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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1章 红英(二)


    翌日寅时,于红英迷瞪着起了床,她昨夜心中欢喜,裹在那云团似的锦被里如何都睡不着,直到困意彻底席卷而来,才没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睡过去,这一睡不过个把时辰,随侍便进屋将她推搡醒了。


    她打着哈欠说:“外头在落雨?”


    随侍颔首,先将薄荷绿小袄套进于红英胳膊,再蹲身去为小主子穿鞋袜。


    于红英哈欠不断:“房中拳脚舒展不开,我去小花厅练武罢。”


    随侍点点头,招手让外边儿的女使进来伺候于红英洗漱。


    窸窸窣窣一番动静,热水热帕净了面,于红英侧头去看将轩窗撑开的那个人。


    “你今日怎生不讲话了?哑巴了?”


    随侍立即回过身,朝她微微躬起身。


    “小姐,半个时辰前,侯爷带了人过来。”


    “阿爹带了人过来?做什么?是不是能放我出去了?!”于红英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到了房门口,说着便要往外头跑。


    “五公子昨日去了安乐大街修他那条玉带钩。”随侍急匆匆跟在于红英身后,出了房门,瞧见外边有府兵正巡逻,便道:“因等修理要废些时候,便又随处逛了逛,买了个顺眼的丫头回府做女使。他在陪侯爷用晚膳时报了这桩事儿,侯爷说他年纪愈发大了,怕他耽于享乐,席间训斥了他几句。”


    于红英心知五哥于颂带回府的那是什么人,椋都城中的府兵可不是寻常家兵,而是天子组建分发至各府,专替皇室盯着他们的。


    她上了廊子,脚步很是轻快,鬼灵精怪地顺着随侍往下说。


    “于颂也不大啊,岁末过完生辰才满十三。”


    随侍就在她的身侧,撑着一把素面油纸伞挡住廊外飘进来的雨丝。


    “五公子好歹也大了小姐足有四岁,小姐可莫坏规矩,要称兄长的。”


    于红英脸上的笑容就没褪下去过,她提着厚重的袍裾说:“是是是,五哥不大,你接着往后说。”


    “侯爷训斥完五公子,便拍板将人送到别的院子里,不让留在清玉院。咱们这后院之中,大小姐的听菏居因她去辽东帮着振东伯戍边锁了起来,逐风院和照野院都是少爷,便剩下彩桂院的四小姐处,还有咱们菡萏院。”


    两人言谈间,到了小花厅,女使嬷嬷们刚将早膳布上了桌,于红英跨门而入。


    “我晓得,四姐那里人够用,她也不喜接触新的人。”


    “因夫人去得早,四小姐这些年愈发孤僻,不喜见新的面孔也是情理中。”随侍将伞收起,立在门角。


    “你手脚快些。”于红英落了座,心下已按捺不住了,扭头催人:“阿爹偏疼四姐姐,哪里用得着你替她操心。”


    随侍走近,从袖中取出银针,将菜碟粥碗一一试过一遍,递了筷给于红英。


    “侯爷一视同仁。”她道:“意思是咱们院子有小娘,两位主子,添个把女使差用不在话下,那女子恰巧很擅女红,针线活做得是极好,送过来便不用再为小姐另寻良师。”


    筷子被搁置到一旁,于红英叼起包子咬下一大口,咀嚼的同时抱起碗嘬青菜粥。


    她这餐用得狼吞虎咽,吃完拿出白净的绢子擦了擦嘴,顾不上旁的,唰地站了起来。


    “人在哪?是不是阿娘房中?”她急着往外头走,侧身避开过来收拾桌子的女使,“快带我去,学女红!”


    “等等。”随侍几步冲到于红英前面,伸开双臂将人拦了下来。


    人多眼杂,她不便同于红英细说,只是神色不大好,朝于红英使着眼色。


    自于红英从出生那日起,这随侍便跟在她身边照料了,立刻明白其意,便一改口风道:“哎呀,前两日阿娘命我抄的千字文还没抄完呢,还是先回书房去抄了再过去吧,省得她见我空手去,又念叨起我。”


    随侍适才侧身应道:“是。”


    小花厅与菡萏院书房离得不远,主仆两个不多时便进了书房门,门从里上好栓了,于红英急不可耐拉住随侍的手腕,小声问话。


    “没人了,你快说,怎么此时不能过去?”


    随侍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眼睛透过花窗纸往外瞧,又竖起耳朵仔细辨声,待她确认附近空无一人,这才放下手,指了桌案,让于红英过去坐着。


    千字文早便抄写完,随侍知道这是于红英的托辞,但仍是取了笔墨纸砚,让于红英做做样子。


    于红英在纸上画翠鸟,随侍研磨,墨块擦击石砚台的声音呲呲响起。


    “侯爷要将那位放到菡萏院养,娘子不愿,两人争执了几句。奴听娘子近前的大女使说了,娘子大抵是怕惹祸上身,不仅不想留人,还让侯爷将人除之……”


    于红英手里的狼毫啪嗒落了,洁白的宣纸被一大团墨汁糊得不成样子,她脸上愠怒,不快道:“阿娘连阿爹的意思都敢违逆,竟要害人的性命,她怎生如此……如此不通情理!”


    “小姐此话可不能乱说,要知道五公子带回来的人,可不是寻常的女使,那是国子监监正荀大人的老来幺女,就是您常唤的那位姐姐啊!她前两日将拜帖递进了府中,清玉院收下了,五公子本是想去安抚一下她,再要商议如何将荀大人从牢中救出,谁知前夜国丧,皇帝宾了,昨日一早,中宫就颁懿旨让三法司判荀大人满门抄斩,幸得彼时她人已出了府邸,这才勉强逃过此劫难。”


    “我晓得是荀家姐姐!”于红英待随侍从新铺好纸,又另择一只笔,重新蘸墨,“五哥胆子大,将她扮做女使带入咱们府,蓝萤昨日在我掌心写下‘已救’二字我便明了,和你打探来的恰好能合上。私藏了她,咱们府上也不缺她一口吃食,有什么打紧的?”


    随侍愁眉苦脸道:“小姐,这可是包庇犯人的勾连大罪啊!一旦被发现了,侯府只怕都难以保全,小娘所思不无道理,是侯爷念着当年受过荀大人的传教之恩,这才冒着杀头的风险容人。此事侯爷与小娘争执后当然是不欢而散,侯爷赶着卯时进宫上朝,便先走了,他前脚刚跨出菡萏院,后脚小娘便命人将那位扣在了院中灶屋,下了死令,不让您接近那边。”


    于红英心里不是滋味,怒道:“她才刚丧尽亲人……怎能将她送到灶屋去?那里烟熏火燎,我平日里都不去!”


    随侍哑声。


    于红英笔下的翠鸟画得像只鸭,她想了想,又道:“不论如何,阿娘好歹是没将她轰出小院,但是……”


    但是于严氏已动了杀心!


    “糟了!!!”于红英大惊,惶恐地扔掉笔,“不行!我得速速去请五哥!”


    随侍见她又要往外冲,急忙拦人:“使不得使不得!您还在禁足呢!侯爷不让你出院子!您若将此事闹大了,走漏了风声,别说保不住那位,就连咱们侯府只怕都要大难临头!”


    于红英突然想到自己五岁时养过那只纯白色的波斯猫,因受惊不慎将她的手抓挠出一条皮外伤,于严氏便偷偷将猫处置了,一碗鸩毒强行灌,可怜的小猫立时咽气,就被埋在灶屋后头的枯井那边。


    胃里猛地泛起酸气,叫她险些连早膳都统统呕吐出来,这便实在坐不住了。


    的确是藏了人,藏的的确是被判满门抄斩的荀府人,还是荀大人的血脉,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传扬出去,于严氏为图自保,若真私下将荀家小姐处置掉,等侯爷下朝回府,人死不能复生,至多责骂她几句,但确然全了侯爷还报荀家的恩,因人他已是救过一时,没成御林军刀下亡魂。


    于红英越想越怕,此事不能明目张胆的办,她想去求助清玉院,毕竟荀家姐姐是她五哥带回来的,定也是想救的,可她连菡萏院的院门都出不去。


    她心慌意乱,急得眼泪哗啦啦掉。


    “该如何是好?该如何?”


    她抓紧随侍的手,随侍立即拍她背安抚道:“小姐有心,可以写一封信,奴让人送去清玉院,但您不能写得太明白……”


    于红英听得随侍提醒,心下更是一紧,透不过气来。是了,此事关乎满门性命,岂能像平日里央求五哥带她上街看杂耍那般,在信上直白白写“荀家姐姐危矣,速来灶房救人”?


    若此信落入他人之手,便是将天捅出窟窿的罪证。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强自镇定下来。身子因紧张而发颤,神情却透出誓不罢休的决绝。


    “我晓得了,不能写明白,需得像我们小时候玩藏钩打暗号那样,对不对?”她看向随侍,寻求确认。


    随侍重重点了头,眼中流露出赞许与担忧交织的神色。


    “小姐聪慧!只需让五公子知晓您有万分紧急之事,需他速来菡萏院一趟便可。至于何事……五公子心细如发,又与您默契,见信必有明断。”


    于红英深吸一口气,重新铺开一张素笺。


    她提起笔,歪着头,眉头拧成疙瘩,努力思索着该如何下笔。


    直接写“阿娘扣了人”?不行,太显眼。


    写“灶屋新来的女使不好”?似乎又不够急切。


    墨汁在笔尖凝聚,险些滴落污了宣纸。


    灶屋,灶屋……她猛地想起了去年冬日,她和于颂因不敢去灶屋偷嘴,便偷偷在花园假山后烤红薯,被烟呛得直流泪。


    有了!


    于红英眼眸一亮,笔尖终于落下,字迹因心急而略显潦草。


    五哥钧鉴:妹院中灶屋新得柴湿,烟呛难耐,恐其燎原之势,焚及所爱之锦鸭。心焦如沸,坐立难安。盼兄谅妹禁足而不得亲寻相助,望兄速至。妹英,顿首再拜。


    写罢,她轻轻吹干墨迹,递给随侍看。


    “你看这样可好?‘湿柴’指事情不顺,‘烟呛’是说处境难受,‘恐燎原之势’是怕事情闹大,‘锦鸭’……”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哽咽,“荀家姐姐最爱穿锦鸭浮碧水的裙子来寻我们玩,五哥定能明白的。”


    随侍仔细看了,暗叹小姐机变,只低声道:“极好,既说了紧急,又未曾直言其事。”


    “那快叫人去送!”阿英脱口而出,“到了清玉院莫要声张,直接寻蓝萤,昨日便是她递的消息,她定知晓内情,不会出卖五哥。”


    随侍不敢怠慢,将信笺仔细折好,藏在袖中深处,却蹙着眉说:“小姐,还需个由头。”


    “这好办!就说我日前应了要送五哥一方新得的松烟墨,你让人即刻送过去,务必将信交到蓝萤手上!”她说着,胡乱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锭用了一半的墨锭,用锦帕包了,塞给随侍。


    随侍将墨锭拿在手上作为遮掩,匆匆出了书房。


    于红英追到门口,扒着门框,只瞧见随侍的身影消失在廊角,一颗心也随之悬到了嗓子眼。


    书房外的雨渐渐密了起来,亭下枯草被打磨出沙沙的声响,衬得屋内死一般的寂。


    于红英坐回椅子上,心跳久久不能归宁。


    她一会儿想象着荀家姐姐在阴暗潮湿的灶房里受苦,那害怕无助的模样,一会儿又恐惧于严氏会突然下令,像处置那只白猫一样处置了人。


    不敢再想下去,胃里又是一阵翻搅。她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目光扫过书架上的《千字文》、《女则》,只觉得无比烦闷。


    这湿气很潮,灶屋那边也不知如何了。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冷风夹着湿气灌入,让她经不住打了个寒噤。远远瞧灶房的方向,只能看到一角低矮的屋檐和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格外凄凉。


    “五哥……你快些来呀……”于红英喃喃自语,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一盏茶的功夫,但对于红英来说,却漫长如同熬过了整个隆冬。


    终于,廊下传来了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于红英猛地转身,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进来的是随侍,她面色稍缓,关上门转身来同于红英低语道:“小姐,信已让人送去清玉院,您且宽心,五公子定会来的。”


    “那便好,那便好……”于红英稍稍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并未完全落下。


    信是送到了,可五哥何时能来?


    万一他还没到,灶屋那边已经出事了,又该如何?


    等待的煎熬比之前更甚。


    于红英命随侍重新摊开纸笔,假装继续抄写《千字文》,可笔下的字迹歪歪扭扭,墨团重生,全然不似平常。


    她的耳朵竖得尖尖的,捕捉着院外的每一点动静。


    巡逻府兵的脚步声、远处隐约的说话声、甚至是风吹过枯荷的呜咽声。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靠近,她惊跳起来跑到门边侧耳倾听,发现只是巡逻的府兵来了又走远,不是清玉院的人到了,又失望地退回去。


    随侍在一旁看着,心中亦是焦急,却只能温言道:“小姐莫急,五公子收到信,定会想办法的。”


    正当于红英觉得快要被这焦灼吞噬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人高声说话,还夹杂着脚步声。


    她屏住呼吸,仔细分辨——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快走!定然是五哥赶过来了!”于红英拉开门,提起裙摆就在廊子上奔走起来。


    她赶到菡萏院前厅,正瞧见檐下立着两个清玉院的小厮,其中一人撑着泼墨山水面的油纸伞,伞下男子赫然一身天青色锦袍,正是她五哥于颂!


    “五哥!”于红英终于等到这救星,也顾不得礼仪,埋头就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于颂的胳膊,眼圈瞬间就红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因当着下人的面,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是用一双盈满泪水的大眼睛,急切地望着他。


    于颂年方不过十三,身形虽未完全长开,但眉目间已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清俊沉稳,此刻面色平静,站得端正。


    “莫慌。”他拍了拍于红英的手背,温和道:“在等姨娘允见呢。”


    说罢抬起头,身旁小厮跟着斜高了伞面。


    于严氏从正房出来,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朝雨帘子里的兄妹二人瞧了瞧。


    于颂忙做起礼:“姨娘淑安。儿子惊扰您了。”


    于严氏显然没料到于颂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眼神深处藏着一丝警惕。


    “是五哥儿啊,这般时辰,又下着雨,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她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于红英放开于颂,注意府中的规矩。


    于红英不情不愿地松手,紧挨在于颂身边,如同寻求庇护的雏鸟。


    “回姨娘的话,并无大事。”于颂不慌不忙地拱手道:“只是昨日儿子带回府的那个丫头针线极好,儿子想起阿爹晚膳时提及,想为六妹妹寻个女红师傅便将人送了来。今日又想起日前得了一块湖绉,正寻思做件新裳,便想让那丫头试试手艺,若果真不错,留在六妹妹身边也便宜。”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抬出了侯爷的意思,又关心了于红英,还夹杂着自己的私事,听起来天衣无缝。


    于红英暗暗叫好,她五哥果然聪明!


    于严氏不想于颂站在廊下便将此事往下提了,周围府兵正注意着此处,她眼神一压:“切莫让冷风吹坏了五哥儿,还是先进屋再议罢。”


    “多谢姨娘疼我,只几句话的事呢,不必歇了。”于颂又拱手:“不知那丫头此刻在哪?我好领了人走。”


    于严氏深知老五聪慧过人,心道他约莫是听了下面的人长嘴,这才要过来瞧瞧,但这人若是交了出去,再想控制住就难了,为了侯府上下数百人的性命着想,必须慎重。


    她勉强笑道:“五哥儿有心了。只是那丫头刚来,规矩还不懂,灶房那边正缺人手,我让她先帮着做些粗活,熟悉熟悉环境。量尺寸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吧?”


    于颂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姨娘考虑周全。只是湖绉料子娇贵,需得尽早定下做法,免得搁置久了失了光泽。再者,阿爹既然有意让她教导六妹妹女红,总放在灶房做粗活,怕是会荒废了手艺,反而不美。不若就让儿子先带过去问问,若真是个伶俐的,再好好调教规矩也不迟。姨娘以为如何?”


    他句句在理,于严氏一时语塞。


    若再强行阻拦,反倒显得心中有鬼。她目光闪烁,瞥了一眼灶房的方向,又看看一脸“期盼”望着于颂的于红英,以及于颂身后那两个清玉院得力的小厮,心中急想该如何推搪。


    不能硬拦,那只会将事闹大。


    于严氏正思索,忽听于颂又道:“哦,儿子还忘了一件事未禀明姨娘。”


    她本就是被强送到忠义侯府做姨娘的,这些年闭门不问窗外事,此刻又被于侯爷那亡妻的小儿子薄了颜面,极是不痛快,便有些不耐烦道:“还有何事?”


    只见于颂恭恭敬敬再对于严氏施了一礼,正身时从容道:“方才菡萏院差人来送六妹妹赠我的墨,听闻菡萏院灶屋柴湿呛烟,府中一应伙事由清玉院采买,颂这便顺道将之一并取走,给姨娘换新的,如此且宽了姨娘的心,儿子也踏实些。”


    此话无疑把他的意思表明了。


    “湿柴”让于严氏不痛快,是经清玉院才会落进菡萏院,他要取了走。


    权衡利弊之下,于严氏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甘,挤出一丝笑容。


    “既然五哥儿这么说,那便依你吧。”她转头对身边的一个婆子吩咐道,“去灶屋,把那个新来的丫头叫来,跟五公子去清玉院回话,还有那什么湿柴火,你叫几个会办事的,先收敛收敛妥当。”


    “是。”婆子机灵,应声而去。


    于红英紧紧攥着于颂的衣角,手心全是冷汗。


    于严氏转身回了正屋,于红英便同于颂一道在檐下立着,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直到看见婆子领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身影从灶房那边走过来,虽看不清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让于红英瞬间确认,就是荀家姐姐!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


    那女子走到近前,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于颂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于红英的头,笑着道:“我先回清玉院了,等阿爹解了你的禁足,常过来玩儿。”


    这是叫她老实。


    于红英会意,用力点头:“谢谢五哥!”


    于颂不再多言,示意那女子跟上,便带着各背上半篓子湿柴火的两个小厮,转身离开菡萏院。


    院门再次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响起,但这一次,于红英却觉得那锁声不再那么刺耳。


    这雨,总是要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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