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洞房花烛夜 他是假的，她确定……
他是假的, 她确定。
可是这个幻境竟能根据她的记忆捏造出同样的人来。
她怔怔看着“他”，一言不发。
心里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怎么会见到这张脸呢。
而且在这样名字特殊的幻境里。
她确定自己对程没有越界的情感，或许是有些好感罢了。
他是神, 是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神, 这样的人, 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估计都是透明的, 所以说, 她其实很难对他生出爱恋的心思来。
当事人程绪从她身后探出头来, 面对这个和他本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也有些惊讶, 瞳孔微缩，他意味不明地看向秦沐淼的背影。
此幻境因她而成，那么, 她为何会想到他。
见秦沐淼很激动地站起来, “他”明显一愣，随之冷淡的眸子渐渐暖化，似是冰雪初融。
他朝她走过来, 执起她的双手, 用程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问她：“可是等得急了？”
这双眼睛里竟然有对她的爱意。
秦沐淼更懵了, 她艰难开口：“程？”
“怎么了？”程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该改口了。”
要称呼他为夫君了。
脑子里混沌一片，秦沐淼面对他期待的目光，讷讷：“夫君。”
一个名称对她来说无所谓，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有些迷茫。
说不定这个程只是一个触发任务的npc罢了。
她由着这人牵着她，然后乖乖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
新婚之夜, 该喝合卺酒。
可是这酒，该不该喝呢？
她闻了几下，酒味醇厚，香气浓烈，是杯好酒。
她又抬眸看了眼程，他端着酒杯，眼里期待，一片真诚，“沐淼，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手微微张开，在等着她将手挽上来。
秦沐淼顿了一下，酒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她是万万不敢喝的。
沉吟了片刻，她没有循他的意，而是话音一转，问起了他带回府的那个姑娘，“你把她带回来了？”
她不知道这个“她”是谁，但这是她仅有的信息，能问出多些东西自然更好。
她眉头往下压，似是不满，活脱脱一个娇蛮的妻子在新婚之夜开始盘问新郎的那些陈年旧事。
“是不是你那个嬷嬷告诉你的？”
程也不负期望，脸色暗沉下来，声线里隐隐压着怒气，“我和你说过，不要全听她的，你只需听我一人的便够了。”
“嗤。”
本人.程绪昂起下巴，看向窗户，不想再往那边多看一眼，他从不会说这种话。
霸道总裁经典语录，秦沐淼被震了一震，开口：“那你告诉我你带她回府的原因，不然你让我怎么信你。”
“沐淼，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都说到这时候了，程也没心思再喝酒，他放下酒杯，珍而重之地握住秦沐淼的手，“我带她回来，仅仅是因为她现在无家可归，我知道我爱的是你。”
“我不信。”
她一偏脑袋，醋坛子打翻。
“那我就用我的一生来证明。”
他在她指尖留下一吻。
程绪与秦沐淼齐刷刷回头，视线停留在指尖处。
秦沐淼更是瞳孔地震。
他这点亲密行为让她猛然想到洞房花烛夜要做的事情来。
程绪只觉很复杂，他看不下去这个人顶着他的脸干出这种事情。
而且，秦沐淼怎么不躲？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秦沐淼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露出个不失礼貌的微笑：“那我们睡吧。”
“但是，”她娇纵地昂起下巴，“你今晚不准碰我，她什么时候离开，你再什么时候碰我。”
“那我明天就让她离开。”
程答应得很爽快。
又将秦沐淼噎了个彻底，其实他可以犹豫很久的。
程绪听到这个，也想起了这个洞房花烛夜的作用。
一想到她要躺在这张床上……
程绪皱眉，爪子磨着床单，滋啦滋啦刮得人心里不爽利。
第52章 第 52 章 他发出的声……
他发出的声音很大, 秦沐淼轻轻一抖，回头瞧了他一眼，又有些紧张地看向面前的假程。
它怎么突然发出声音！
若是被他发现了这里还藏着一只猫，她该怎么解释它？
然而, 奇怪的是, 假程仍一脸情深地瞧着她, 余光都不曾扫向床上, 好像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程绪光明正大地从床上跳下来, 跳上小木桌, 将她酒杯里的酒打翻, 任由水状的酒液浸入木头中, 酒香四溢。
秦沐淼从它出现时便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这只猫胆大包天，没见这人还在这吗！
“酒怎么洒了。”
假程皱着眉, 几滴酒液溅到了他袖子上, 他嫌恶地甩了甩。
但他的目光不曾分给过旁边的黑猫半分。
秦沐淼认真看假程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一丝不对劲来。
无果。
他的眼里除了对酒液的嫌弃，再没有其他。
“不用再看了, 他看不到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听到她的问话, 假程似乎才活了过来, 笑着问她。
秦沐淼惊悚地看一眼程绪，又看一眼假程。
“你在看什么？”
假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空气，而她的表情又太过不对劲，他担忧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秦沐淼僵硬地朝他一笑，“我刚刚好像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不会的, 我让他们都退下去了。”
“噢，”秦沐淼见他发现不了绪的存在，也歇了一口气，她故作可惜，“酒都洒了，不能喝了。”
假程脸色变得很快，刚还是一脸嫌弃，面对秦沐淼时却一直是笑着的，“没关系，我倒一点给你。”
可下一秒，漆黑的猫爪子理直气壮将他那杯也拨倒。
这下这杯酒全倒在了他身上，洇湿一大片痕迹。
“？！”
“这是怎么了？”
他烦躁地站起来，捏着沾湿的那点布料抖动几下，“这酒怎么莫名其妙地洒了。”
秦沐淼瞄一眼程绪，尬笑道：“可能是因为风吹倒了吧。”
“……”
丝毫不晃的烛火在嘲笑她的理由。
“算了，”假程很快松开眉头，站在她面前，伸出一只手，笑道，“反正要洗澡的，我有个温泉，我们一起去泡。”
笑眼盈盈，同一双漆黑的眸子，眼角挂着暧昧。
秦沐淼晃了一瞬。
两个人一模一样，微微笑着的弧度也一样。
区别是程绪不会用这种目光瞧她。
“你傻了？”
程绪见她不说话，抬起单只爪子摁她的头顶。
她不会真的答应要和他去泡温泉吧。
秦沐淼斜它一眼，它居然用脚踩她的头！！
先不跟它计较。
她只摇摇头，抿嘴一笑：“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可我不想你独守空闺。”
秦沐淼依旧微笑：“那你洗完快些回来。”
“嗯，”程也不逼她了，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等我，我爱你。”
“……”
他再不走，她就笑不出来了。
待他走后。
“你就这么让他亲你？”
优雅清冽的声音中夹杂着不悦，程绪端坐在桌子上，浅色的眸子清冷。
“那我能怎么办？”
秦沐淼杵着下巴，愣愣无神。
他刚刚低头的那一瞬间，真的真的很像程垂头看她的时候。
鬼使神差的，她没躲开。
“你很想他亲你？”
语气带了几分浅浅的嘲讽。
“你在乱说什么，我那是没反应过来。”
秦沐淼狠揉一把他的脑袋，“你还敢问，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胆子大了，敢把爪子放我头上。”
高贵的神一声不吭，扫了她一眼后，转身跳进床铺里。
冷漠无情道：“我就帮你这一回。”
“啊？意思是这酒里有毒？”秦沐淼神色一变，真是大逃亡啊。
她咬牙切齿：“美人皮，黑心馅。”
活了这么多年，她学到了什么？
她学到的就是，能屈能伸！
她顶着个向日葵似的大笑脸，跟过去给他按摩：“我知道你最好啦，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不对。”
“那下次我要是没注意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
太冷漠了，秦沐淼无语地戳戳他肚皮，“你好冷漠啊。”
程绪又是一抖，蓦地翻身，肚皮朝下，咬牙道：“你戳我作甚？”
“怎么啦？”
“不，准。”
“那好吧，”秦沐淼耸耸肩，“作为一只小猫咪，你规矩真多。”
她跟着躺下，看着床顶，眨巴眨巴眼：“我要是快死的时候，你记得拉我一把。”
程绪不说话。
秦沐淼又接着道：“我怎么觉得，你对我不怎么友好呀，就是说话常常带刺。”
不是明目张胆的刺，就是那种暗戳戳的，冷不丁地来一句的那种。
“但是我又能感觉到，你对我很好。”
程绪凉凉道：“受人所托。”
当初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她不听，非要跟他反着来。
“喔。”
秦沐淼也不说话了。
直到假程回来。
他一推门见秦沐淼躺在床上，了然地笑笑：“等不及了？”
“对呀。”
秦沐淼仍是躺着，朝他勾勾手指，嗓音里含了蜜，“快过来。”
程绪不敢置信地看她：“你干什么？”
她没有理他，仍笑意盈盈地看着假程。
假程暧昧一笑，明显速度加快，眼里冒着激动的光。
秦沐淼看着却有点想吐，她方才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像程，一点都不像。
一手捏着符，在他扑过来时，她狠狠地拍在他头上，“去死吧！”
第53章 幻镜回溯 火符拍在假程的头上……
火符拍在假程的头上, 将将接触时，便轰起轩然大火，黑发被引燃，火焰灼烧到了他的面庞, 一时分不清, 那是血色的火光, 还是真的血。
他面容扭曲地看着她, 无一丝痛色, 而是震惊与被欺骗的怒火。
“你骗我！！！”
“咱俩谁也别说谁, ”秦沐淼嫌弃地瞥他一眼, “别瞪我了, 你顶着张别人的脸，当什么受害者呢。”
程绪默默看了半晌，才问：“你这是什么路数？”
秦沐淼得意：“孙子兵法曰, 擒贼先擒王。”
程绪疑惑：“什么兵法？”
“孙子兵法。”
“谁的孙子？”
“这是个人名。”
“谁叫孙子？”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文化差异, 解释了它也听不懂。
“桀桀。”
秦沐淼和程绪扯皮了一通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假程，正好瞧见他阴阳怪气地朝她邪笑。
她再次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这根本就不像程！
她凶神恶煞, 跟吃了炮仗一样：“你笑什么笑, 真丑。”
埋汰了这张脸！
程绪：“……”
现在那个人是顶着他的脸, 她说他丑，那么……
心头中了一箭，猫身缓缓蜷缩。
假程的脸再次扭曲一瞬，但他没有发怒，朝着秦沐淼怜悯一笑：“你以为你做对了？”
秦沐淼老实摇头：“没有。”
这么久了，那团火只烧了那么一点，还有熄灭的趋势, 这条路铁定行不通了。
可她无一丝惧色，仿佛只是解错了数学题，还能重新写一遍。
程绪觉得她整个人都是个矛盾体，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害怕，有时候又像吃了豹子胆一般胆大。
“呵，知道就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假程冷冷开口，面色有如鬼煞：“回溯！”
话音一落，空间在她面前扭曲，时而扭曲得像朵大花，时而扭曲成了几何形状，令人头昏脑涨。
秦沐淼眼冒金星，喃喃：“这下，好像真的要瞎了。”
回溯就回溯，能不能别折腾这些花里胡哨的啊。
身子沉沉地往下坠，脑子里像有一个巨大的泡泡，然后有人故意用针戳破，巨大的爆炸声让秦沐淼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茫然地睁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仍是穿着那身喜服，可是外头已经是白天。
怎么回事。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那只黑猫也不见了，她一个人被留在这里，秦沐淼惶惶：“绪，你在哪里？”
猫耳朵动了动，程绪躺在床顶上，老神在在地闭上了眼。
“小绪，阿绪？你在不在这里啊！”
它一直跟着自己，怎么可能会消失呢，该不会是被那黑心的假程给捉住了吧。
人一开始想，就会想多。
她坐在床上，阴谋论一个接一个冒出，说不定那假程看到了绪，但他不说，找着机会要处理掉它。
这可是虎啸一族的战神，被她这么嚯嚯没了，她怎么回去交代啊！
带着一袋子符，秦沐淼气势汹汹地站起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冲到门边，头一次握到了这里的门把手。
“咳咳。”
玩够了，程绪缓缓伸了个懒腰，不急不慢开口：“我在这里。”
第54章 第 54 章 秦沐淼闻声回头，便……
秦沐淼闻声回头, 便看见了端坐在床顶上的程绪，尾巴轻扫，黑色的皮毛配上可爱的圆脸，略显违和。
她松了一口气：“你怎么跑去了那上面？”
他不回答, 只从上边跳下来, 慵懒地舔了舔猫爪,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这儿吧。”
“你应该知道吧？”
她眨巴眼睛, 洗耳恭听。
“我不知道。”
他淡淡道。
这是实话, 他只知道怎么破坏这个幻境。
“那咋办, 我没有头绪。”
眉眼耷拉, 秦沐淼也有些愁了。
窗子外有阳光透进来, 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黑暗，任何恐惧以及邪恶无所遁形。
但这是假的。
平静也许只是一个幌子，美人揭开面纱后, 也可能是一个丑陋的恶鬼, 脑海中那假程恨恨的表情反复出现，直觉告诉她，这次不好过。
但总躲在这个喜房里, 更加不能离开, 还不如出去瞧瞧。
她弯腰一把捞起程绪, 故作轻松道：“走咯。”
推开大门，阳光争先恐后地洒进来，眼前豁然开朗，外面一片空旷，没有任何花卉树木，这在院子中很少见。
好几个仆人木然地扫地，见门打开也没有抬头的意思。
假程之前说了个回溯, 时光应当是回溯的，但现在看来更像是新婚的第二天。
她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轻轻道：“幻境。”
这一切，是虚幻的吧，可是她又很清醒。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朽木般的嗓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像凑在她的耳边呢喃，存心想要捉弄她。
被吓了一次怎么可能还被吓第二次，秦沐淼侧头，皮笑肉不笑道：“早上好啊，我出来透透气。”
“您还有心思出来透气？”
这句话不带一点尊敬，暗含轻蔑。
“您是准备放弃秦家了吗？”
又是秦家，她昨晚就说过这个。
“没有啊。”
秦沐淼的脸也冷了下来，“秦家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何谈放弃。”
秦家只剩下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哥哥了，确实和她没多大关系。
老妇人听了她这话，好似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语似的，面皮抖动，食指颤巍巍地指着她，“秦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的命，你，你……”
“来人。”
秦沐淼轻轻抚着手中的黑猫，红唇轻启。
“是。”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拿扫把扫地的仆人终于有反应了，默默地走到秦沐淼跟前。
弯弯唇，她懒散地用食指在黑猫的脖子那块毛上画圈，她还以为这些人只会扫地呢，幸好不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要不然真是尴尬了。
“把她带走。”
“不准！”
老妇人惊声推攘着握住她手臂的仆人，挣扎得厉害。
“您还不如她厉害，至少她把少爷的心握得紧紧的，你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若是她，她一定能保住！”
这话说的，都让她搞不清楚这妇人到底是哪边的人了。
若是程府的仆人，可她偏偏一口一个秦府，还不把她这个秦家小姐放在眼里。
“那走啊，去见见那个神通广大的她。”
秦沐淼偏头笑笑，笑意不达眼底。
反正无聊也是无聊。
出乎意料地，老妇人态度好了很多，“这才是您该做的。”
她恭敬地垂首：“请随我来。”
这态度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秦沐淼挑挑眉，合着是为了逼她去见那个“她”，才出言不逊啊。
*
前方老妇人在带路，偶尔朝后看看，似乎在看她有没有跟上。
秦沐淼跟在她后面，闲适地左右看看，一点也不像要去见一个情敌。
这是通往东边的路，越往东边，越能看到繁花似锦，春意盎然，与她的院子对比鲜明，好像确实是“她”更受宠一点。
小路绵延至尽头，尽头是一座辉煌的宫殿，跟她那小破烂喜房也不一样。
第55章 苏西娥 成群的仆人进进出出，见到她来……
成群的仆人进进出出, 见到她来了，只微微颔首，态度谈不上恭敬，像是和一个认识但不熟的人打招呼, 也没人来引着她。
秦沐淼边往里边走, 边朝四周看看, 伸手摸摸刷了一层金粉的墙壁, 放在鼻尖闻了闻。
“您别做这种事！”
老妇人见她停下, 忙将她扯至一边, 恨铁不成钢道：“您是秦家大小姐, 怎么做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衰老的眼皮垂至下方, 快与眼袋黏连在一起，瞪她却没有一点气势，眼睛深处还藏着一点轻蔑, 还大小姐呢, 就那么点金粉也要扣下来闻闻。
“那我就不闻了。”
秦沐淼忽略了她的用词不当，从善如流道。
指尖捻了捻，她背着手走在前面, 程绪趴在她的肩头, 默不作声。
但她也习惯了, 除非她主动说话，要不然它鲜少会搭理她。
这座宫殿从外面看十分精美小巧，可进来后才知，精美是真的，但一点都不小。
已经走过了三条游廊，斜后方的老妇人才提示：“到了。”
“想不到你对这里还挺熟。”
秦沐淼偏头一笑，似是不经意道。
“二夫人的住处, 老奴当然要弄懂了。”老妇人到了这里时，态度愈发恭敬，头快低到了胸口，仿佛面前的是一间闪闪发光的金屋，让她连头都抬不起。
二夫人的房间紧闭，外头站着两个丫鬟，见秦沐淼来了也没有通报的意思，双目无神。
秦沐淼刻意等了一会儿，这老妇人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仍是低着头。
她狡黠一笑，语气里带了几分妒忌道：“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她说这话时，老妇人也没注意看，跟见到了皇帝一般扑通跪下，头与地面相碰，恭敬得不能再恭敬，在她面前连装得不装了。
“恭迎二夫人。”
这么怕的嘛，秦沐淼拖着长嗓子道：“二夫人，还不快来见见你的仆人。”
老妇人愈发趴得低了些。
秦沐淼哼笑，脚尖一转，翩然站到她的面前。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红色的金丝鞋履，上头是两只苏绣鸳鸯，老妇人觉出了不对，二夫人不能用正红色。
她微微抬头，看到了一点红色的裙角。
秦沐淼戏谑道：“行这么大礼，你的二夫人在哪儿呀？”
老妇人猛地抬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这个无能的秦大小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在，自己还朝她行大礼，面色铁青，“您怎么能骗我？”
“这怎么叫骗呢，是你自己看都不看清楚，” 她缓缓蹲下，单只手握着老妇人的下巴抬起，从上而下地俯视她，目光如炬，“倒是你，这么快尾巴就露出来了。”
她微微笑着，周身却漫着一股冷意，指甲在她下颌处轻轻滑动，好似下一秒便要划破她的喉咙。
这和她之前的态度完全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十分陌生，老妇人不知为何，她那寒意仿佛顺着下巴上微凉的手指传到了自己身上，她强装镇定，“您在说什么？”
秦沐淼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会儿，仍是不太明白这个幻境。
回溯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绝对不是时光回溯。
而且这个二夫人，不是昨天才被假程带回来吗，可看这情形，却像是在府里待了很久一般。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喜服，复又抬眼看向老妇人，漫不经心问：“这二夫人，什么时候进门的？”
这问题问得奇怪，老妇人嘟囔：“不是您看她进了门，也非闹着要进来吗？”
秦沐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没错，她先进门也当不了正妻。”
原来是想炫耀才问这个问题，老妇人眼皮垂下，遮住了轻蔑的目光，亏她还以为她变了个人呢，还是老样子啊。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秦沐淼笑眯眯地站起来，径直走到面前敲敲门：“里面有人吗，我进来咯。”
除了这个老妇人，旁边站的这些仆人应该都是幻境里的摆设物，除非有指定的命令，这些人是不会动的。
而这个老妇人，应该算作NPC，指引玩家。
不等里面的人回应，秦沐淼径直推开了房门。
“啊，谁？！”
娇弱伴随着细喘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秦沐淼顺着声源望去，层层的床幔掩映之下，两具若隐若现的身影坐起来，慌乱地穿着衣裳，似乎也在听她这里的动静。
不难看出之前是在做什么。
急成这样了吗，秦沐淼默默地看了一眼外边，天光大亮，距离晚上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她又盯着床上的那两个人看，试图用目光催着他们快点下床。
忽然间，眼前漆黑，眼睛被毛茸茸的东西轻扫着，清朗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年纪小小，盯着看作甚？”
秦沐淼谨记着它说话不会被人发现，但是她说话是能被别人听见的。
因此她沉默是金，只将它的尾巴扒拉下来。
然后尾巴又晃悠上来，严严实实遮住她的眼睛。
她扯下来。
他覆上去。
再扯。
再覆。
“你烦不烦呀！”
终于，秦沐淼怒了，她用气声抱怨，“这样根本看不清。”
根本就不用遮。
她还想看清？
程绪不顾她的嘟囔，再次遮住她的眼睛，只吐出两个字：“等等。”
等他们穿好衣服。
“谁在那里？！”
女子应该是平复好心情了，准备兴师问罪，她怒气冲冲地掀开帘子。
而程绪的尾巴也刚好放下来。
双方目光相接的那一刻——
那女子震惊：“秦沐淼？！”
秦沐淼也挑了挑眉，苏西娥？
第56章 第 56 章 或者说，是和苏西娥长……
或者说, 是和苏西娥长得一模一样。
苏西娥横眉怒斥：“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贸然进来的秦沐淼，她满脸不敢置信，她不是被送去了仁和殿吗，她亲眼看到的, 她费尽心思地跟着阮斐正的师父修炼, 不仅仅是向往仙界, 还想报复她。
从他师父那得知, 仙界并不是可望不可即的, 事实上, 人妖边界相通, 位于同一片大陆上, 仙界在另一座浮岛上。
人的资质难以让他们接触到仙界，除了人界外，其余五界互通有无, 也就是说, 人界才是一座孤岛，只知道其他五界的存在，却没有太多的接触。
她的野心是如此的大, 不甘心囿于小小的人界。
秦沐淼奇怪地打量了一下她这反应, 这不像是一个二夫人该有的反应啊, 再怎么样，她这个大夫人也轮不到被她指责吧。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微微一笑，整幅面容生动美丽，“怕我抢走人啊？”
微光浮尘散落在她的红裙边，微风拂乱她鬓角的碎发，蛾眉曼睩, 艳若桃李。
这一笑竟瞧得苏西娥微微一晃神，连秦沐淼说的话也没注意听，她哪曾见过她这远山芙蓉的模样，印象中的苏西娥，从一开始的单蠢，到后来的麻木不仁，面容总是黯淡无光的，像失魂一般。
见秦沐淼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苏西娥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什么怕你抢走人。”
秋眸微眯，秦沐淼假笑道：“你说呢，大婚之夜，夫君来了你这边睡觉，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你什么意思。”
忌惮、厌恶，她毫不掩饰，同时，眼里也有深深的茫然，秦沐淼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夫君，什么大婚之夜，这里明明是光明神的宫殿。
她期期艾艾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柔声道：“元洲，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元洲。
秦沐淼蓦地看向床，目光似能透过床纱看清那人的真实面目。
印象中叫元洲的只有一个人——光明神。
怎么可能呢，只是同名吧，真有点荒唐了，秦沐淼有些迷糊。
假程去哪儿了？
另一位当事人坐在层层叠叠的床纱之中，动作轻慢自如，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慌张，他掀开床纱，露出一张刀削般的俊美面庞。
十分熟悉的一张脸，真的是光明神。
眼神都一模一样，笑意浅浅，单看只会觉得他如清风朗月，此时脸颊微红，仿佛高高在上的神落入了凡尘中。
但现在他瞧着秦沐淼的眼神是不屑以及鄙夷的。
见秦沐淼一瞬不瞬地盯着光明神，苏西娥厌恶地啐道：“见到光明神怎么还不跪下！”
“不用了。”
他不在意地摆摆手。
千年后再次见到这张脸，程绪看了眼他，又低头看了眼秦沐淼，沉默了很久。
她竟然会想到这个人，两个人不过就见过一面而已。
而秦沐淼一直没有说话，一双娇媚的猫眼像是失了神，一直盯着詹元洲看。
猫爪露出点点锋芒，程绪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猫爪重重地拍向秦沐淼的脑袋，离她的脑袋只不过几寸，而秦沐淼丝毫没有察觉到，仍然盯着詹元洲的那张脸。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之前她对着他的脸说丑，现在又堂而皇之地盯着另一个人看。
在最后他还是停顿了一下，收了爪子，力气也轻了许多，像抚摸她的头一般，凉凉道：“很好看吗。”
“啊？”
平心而论，“还行吧。”
但是远远比不上程。
“？”
还行？
眼光真差。
他跳下她的肩膀，冷漠地远离她。
他不跟眼光差的人在一起玩。
在地上蹲了会儿，他又突然跳起来，重重地朝她的背撞了一下。
秦沐淼：“！”
它干什么！
失了焦距的眼神终于聚焦，可是她又不敢贸然回头。
只能咬牙，忍下这口恶气，这臭猫，居然撞她。
程绪见她不敢回头，弯了弯嘴角，让她乱说话。
“你这人怎如此不知羞，一直盯着本少爷看。”
詹元洲目露不屑讽刺她。
秦沐淼无语至极，她在想问题的时候很容易出神，谁盯着他出神了，换那里站着跟木头，她也能看一天一夜。
他接着整了整衣衫，亲昵地环住苏西娥，用食指刮刮她的鼻头，宠溺道：“不用理她，我娶她是迫不得已，我最爱的是你。”
咱就是说，这句话可太熟了。
不久前，假程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秦沐淼若有所思地来回扫视这两人，慢慢地笑了。
和她刚刚想的联系上了，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夫君，她怎么叫你光明神啊。”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苏西娥排斥地看着秦沐淼，又逼问詹元洲：“你怎么会娶她，不是说会娶我为神后吗？”
秦沐淼了然一笑，却又故意道：“什么神后啊，这是詹府啊，你是詹府的小妾。”
现在詹元洲自称少爷，而苏西娥却知道詹元洲是光明神，并且她看见她时一脸震惊加厌恶，在她说了关于新婚的话后，明显很茫然。
“二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昨日是正房夫人进门的日子呢。
除非这是真正的苏西娥，她也进入了这个幻境，这并非没有可能，这里是人妖边界，说不定苏西娥就是抽风了，好好的女帝不当，跑这么大老远，然后就误入了幻境。
如此看来，两个人的幻境应当是重合了，而詹元洲就是她潜意识里最想得到的人。
想不到啊，女主有了男主还不够，还想要光明神。
第57章 明白 “什么詹府的小妾，……
“什么詹府的小妾, 你不是应该在仁和殿？！”
美目怒张，苏西娥在朝向她时，彻底放弃了表情管理，扭曲地看向秦沐淼, 脸庞的肌肉一抽一抽地动, 像有虫子在皮下爬。
但她也不是全然冲昏头脑的, 一边瞪着秦沐淼之余, 另一边用余光瞟着左右边, 确保詹元洲没有看到她狰狞的表情。
就在不久前, 她在阮斐正的师父家找到了一张地图, 上面详细标记了六界的各处地名, 从人界去往仙界，只能穿过妖界。
吃过洗髓丹后，她的资质改变, 初具仙人之资, 修炼速度大涨，已经到了灵力三级，这可是三级啊, 人族有史以来最高能达到的也才灵力二级, 并且阮斐正他师父也说过, 其余五界的普通人也才三级。
她等不了了，就算只能够上普通人的标准，她也要去仙界。
找秦沐淼。
自她重生之后，将秦沐淼彻底踩在脚下这个目标，就像一个执念，紧紧束缚着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让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了。
她必须亲眼见到秦沐淼在仁和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况且虽然她现在才三级，若是一路上她加紧修炼，到了仙界，接触到浓厚的灵力后，说不定有突破四级的一天。
于是她偷了那张地图，来到了人妖边界。
阳光斜射进来，浓密的眼睫毛在眼下拓上一片小小的黑影，秦沐淼若有所思。
彻底对上号了，这就是真正的苏西娥。
这里是人妖边界，她竟然来了这里，是不管她费尽心思登上的皇位了？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这里是幻境，整日围着她转的那些男人也没出现。
秦沐淼轻笑一声，故作无知，“什么仁和殿，我从来没去过。”
她意有所指地朝詹元洲道：“夫君，这二夫人，该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你怎么可能没去过！”
罚神降临的一幕幕仍像在昨天一般清晰，秦沐淼是她亲手送过去的，绝对不可能有假。
隐隐约约的恐慌如水池注水，一点一点蔓延上心头。
上辈子，秦沐淼是一个木头美人，可就算是这样，她有父母护着她，亲哥哥护着她，阮斐正也护着她。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周围人慢慢讨厌她，改了她的命格。
登基那一日，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她清楚地明白，自那天过后，秦沐淼再也比不过她了。
但现如今，她又不确定起来……
她提防地看着秦沐淼：“你别骗我，你就是秦沐淼。”
不。
也有点不同。
她仔细打量秦沐淼，只觉她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相似，却又有很大差别。
见她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秦沐淼有点想笑：“我是秦沐淼呀，我又没说我不是。”
“元洲，你怎么见到她的？”苏西娥有些慌张起来，也不跟秦沐淼扯了，眼睛里盈着泪水，看向詹元洲，装痴这一套耍得炉火纯青。
事到如今，她也觉出些许不对劲，秦沐淼的性子绝不是这样的，是她先慌了阵脚。
“哦，她是罚神献给我的。”
詹元洲手一扬，极其不负责任道。
纯属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面对秦沐淼时，他是府中大少爷，面对苏西娥时，他又是位高权重的光明神。
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程绪也总算知道，这个詹西洲并不是秦沐淼想象出来的。
他慢悠悠地又踱步回来，跳上秦沐淼的肩膀，老神在在地闭上了眼。
原谅她了。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猝不及防摔了下去。
他猛然睁开眼，罪魁祸首正是秦沐淼。
她装作拂去肩膀上的灰，侧头时不屑地睨了他一眼。
“！”
一双猫眼沉思般地望向窗外。
在仁和殿时，她从不会这样啊。
秦沐淼也沉思般地在心里感叹，还是虎啸好啊。
詹元洲说的这话又冲击了一波苏西娥的认知观。
秦沐淼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在广阔的仙界，连一粒尘土都比不上，怎么可能被献给光明神？！
“这不对劲……”
她瞳孔紧缩，脸庞却茫然地低下头。
对啊，她才刚刚来到人妖边界，怎么可能会遇到光明神。
先前光明神对她那般好，将她宠上了天去，叫她云里雾里地接受了他所有的理由。
他说他是微服私访。
从仙界私访到妖界，这理由太过牵强。
想清楚后，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第58章 第 58 章 苏西娥茫然地看一眼外边……
苏西娥茫然地看一眼外边的日头, 又茫然地看一眼这些日子对她极尽宠爱的詹元洲。
步伐慢慢地往后退，神色渐渐警惕。
太诡异了。
她能踩着一众人当上人间的第一任女帝，绝不是泛泛之辈，之前只是因为见识太少,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摆在低处, 对外面的一切都抱有敬畏之心, 不敢质疑, 也太过相信自己的运气, 没有质疑过自己的这番经历。
如今想来, 当初罚神的一缕神识再现时, 尚且带给她冷汗涔涔的威压, 到了光明神这里，怎么可能会像普通人一般亲和呢。
那她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黄花梨木被雕刻成一条条怒目相瞪的龙盘旋于梁柱之上，每处地面都放置着毛茸茸的地毯, 踩上去柔软暖和, 桌上放着仆人送过来的良宵珍馐，还冒着热气，一切都如此真实, 又显得虚幻。
神色飘忽, 梁柱上龙的眼睛与她忽然对视, 苏西娥的心底慢慢浮现一个疑惑，除了人界之外，光明神会用龙来作为地位的象征吗？
好像从未听说过。
她陡然一惊。
秦沐淼见苏西娥神色之间闪过惧意，便知道她是明白这里不对劲了。
她慢悠悠地将耳旁的一缕碎发挽至耳后，甜笑道：“二夫人这是怎么了？”
若是两人的幻境已经合并，没有猜错的话，之前是以她的视角展开, 假程宠爱她，而苏西娥就是那个不知名的她。
现在因为她之前戳破了假程的面目，幻境如今以苏西娥的视角展开。
相当于她原本拿的是甜文剧本，现在因为她“不识好歹”，变成了虐文剧本？
但这两种剧本都不可能是好下场，那妖引他们进来，就是想置他们于死地。
顶多一个是在甜蜜中死去，一个是在痛苦中死去。
“大胆！”詹元洲见苏西娥神色惶惶，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朝秦沐淼凶神恶煞道，“新婚夜本就是你强求来的，现在你竟然还来欺负西娥！”
他将原因全部归到秦沐淼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
也可能他只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只按照既定的剧本行事。
冷哼一声，与詹元洲如出一辙的双眸透着一股阴狠，他甩袖，朝外头道：“来人，将这毒妇关进地牢！”
“嘁。”
秦沐淼不在意地笑笑。
反正不知道怎么离开幻境，惹怒詹元洲也算是路径一条，她希望他越生气越好。
她竟是一点都不害怕。
面前这张有恃无恐的脸与过去记忆中的那张重合又分离，苏西娥紧紧盯着她，谨慎之余心跳一声比一声大，她斩钉截铁地在心里想，这绝对不可能是秦沐淼，真正的秦沐淼估计还在仁和殿里受酷刑。
秦沐淼一向木讷又胆小，小时候就只会靠哥哥和阮斐正，自从她抢走这两人之后，她知道没有人再会站到她那一边，自此更为懦弱，根本不足为惧。
面前的这个是假的秦沐淼，那么，光明神也只可能是假的。
她环顾四周，神情愈发害怕，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肯定是掉入了幻境里！
这边，程绪踱着优雅的步伐，再次跳上了秦沐淼的肩膀。
秦沐淼动动肩膀，斜他一眼，用眼神暗示，你怎么又跳上来了？
程绪避过了她的目光，作势再次看向窗外。
装什么傻，秦沐淼眯眼，又保护不了她，还蹦她背上，要它何用。
她小声道：“你下去。”
边说边用手推他。
然而推不动。
倒是自己的肩膀越来越疼。
她轻吸了一口气，利用余光看过去，只见这只猫两只爪子岿然不动按在她肩膀上，爪子还使着暗劲，为的就是不被推下去。
这猫！
程绪瞧她对自己无可奈何，轻轻勾起唇角。
“外面有人要来捉你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在詹元洲的一声令下，外面冲进来足足十几个人，均凶神恶煞，手握长棍，二话不说，无数棍影眼花缭乱，完全不将她这个正牌夫人放在眼里，说打就打。
但这是一个幻境，还要求什么逻辑呢。
秦沐淼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动手，眼神一撇，径直朝苏西娥跑去，躲到她身后，不忘把肩膀上的猫捞进怀里，免得它掉下去。
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照顾这个没用的猫，秦沐淼气得捏了捏它的耳朵。
程绪对耳朵上那点疼痛充耳不闻，只懒洋洋地趴进她怀里。
谁让她离开仁和殿的，给自己找麻烦。
他才不会帮她。
本来就心惊胆战，再加上冲进来这么一群人，苏西娥肉眼可见地更慌了，虽说是来打秦沐淼的，可是谁知道呢，她才是这个幻境的外来者。
看着秦沐淼朝她跑过来，苏西娥惊叫：“你别过来！”
她就知道这幻境里的人都想让她死，明面上是打秦沐淼，实际上是想让那些棍子全落她身上。
那么多棍子，她怎么躲得过来，苏西娥见躲不过，只好颤抖着抱头蹲下，弱柳扶风，惹人可怜。
“噗。”
秦沐淼见她蹲下，自己也顺势蹲下。
见她那怕得发抖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女主，好像也不咋样啊。
第59章 第 59 章 可是苏西娥……
可是苏西娥真想错了, 那棍子确实是朝秦沐淼去的。
见她竟敢躲在自己心上人背后，詹元洲怒不可遏，五指微张，一张小小的符在他手心若隐若现地闪着绿光。
顿时, 一股强大到不可抗拒的吸力将秦沐淼吸过去, 她的腰肢弯成了一把易碎的弓, 发丝飞舞, 詹元洲在一旁狞笑。
无数棍影在她的上方, 离她越来越近。
程绪从她的怀中跳出, 在一旁漠然看着。
眼见着自己落于棍棒下, 紧急之下, 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护盾符撑住。
幸好之前没事干画了许多符，以备不时之需。
她现在画符的速度只能算是中等，需用几秒时间, 若是五级以上的大能, 抬手间便可成为符。
幻境的主人明显比她强大许多，因此在突发情况下，这些幻化出来的小喽啰仅是物理攻击也让她措手不及。
护盾符在接触到棍棒之后自动幻化出一面灵力盾, 边缘散发着蓝蓝的荧光, 若要持续抵挡, 只需继续往里头注入灵力。
“哼，不自量力。”
见她还敢拦这些棍棒，詹元洲不屑地冷哼一声，“继续，她不服，打到她服为止。”
转眼面对苏西娥时，他的面庞又柔和下来, 温柔小意道：“她居然敢拿你当挡箭牌，我定让她付出代价。”
“嗯。”
苏西娥见他对她说话，身子本能害怕地一抖，面上却柔柔地回应。
她下意识地看一眼秦沐淼，就算知道她是假的，就算知道这里危险，连相处了许久的詹元洲也不可相信，然而……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她仍是不想让秦沐淼好过，假的也不行。
“不用了！”秦沐淼摆摆手，“我自己会跟着去。”
她不愿再牺牲自己的灵符，她原本就想顺意而为，看看这幻境剧情怎么进行下去，如今有新的地图板块地牢，那她当然要去看看。
“哼，算你识相。”
詹元洲睇她一眼，冷哼一声，不耐烦地一挥手，那些仆人便收回棍棒，个个顶着毫无血色的僵尸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诡计多端的罪人，稍有不慎便会逃跑似的。
秦沐淼提裙离开，跨出门槛之前，她回头，朝愣在那里的苏西娥笑了一下。
这位女主的灵力等级已经到了三级，不愧是天道宠儿，在人界那灵力稀薄的地方也能那么迅速。
但若是只有她一个人进入了这幻境，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苏西娥盯着秦沐淼的背影，不安地握紧了手。
接下来呢，接下来会怎么样。
耳边是詹元洲一如既往宠溺的嗓音：“我把她关去地牢了，在那里她必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上下打量她，暧昧笑道：“我们继续做？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打断我们了。”
苏西娥面色苍白：“元洲，我被她吓到了，改日吧。”
不知道他是冒牌货之前，他们颠鸾倒凤了好多次，现在想来，她恶心得想吐，光明神的皮囊下，不知道藏着一个什么怪物。
听到她这句话，詹元洲目光空洞半瞬，才蓦然一笑道：“那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他半揽着她坐到床边。
#
离开那座金碧辉煌的园子，秦沐淼开始秋后算账，她半眯着眼，狠狠揉搓了一把猫头，而后，青葱似的手缓缓后移，停留在程绪的脖子处。
重重掐住！
“……”
微微抻动脖子，程绪吐言：“做甚？”
碍于那些仆人，秦沐淼不好张口说话，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更加用力了。
这瞎猫，见她快被打，竟然不帮她，还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看着。
她使了个威胁的眼风：你自己清楚！
程绪转动眸子，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还是那句话，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他只在她快死的时候拉她一把。
第60章 地牢 跟着这些仆人越走越……
跟着这些仆人越走越偏, 而且明显感觉到这条路是条下坡路，往地底而去。
光线渐渐幽暗，仆人紧紧围在她身边，像一堵厚实的墙, 秦沐淼身为女子, 自是比他们要矮上一些, 看不清前方的情况。
地牢里面, 会有其他人吗？
盈盈他们, 到底会在哪里。
思索之中, 又暗暗地掐紧了猫的脖子。
程绪：“……”
呼吸一滞。
她是故意的, 是的吧？
也不全然是故意的, 秦沐淼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无意间掐紧了这只黑猫的脖子。
但是。
掐就掐了，再掐紧点也没关系咯。
无害的猫眼也带了点情绪, 程绪挪动自己的脖子, 想逃脱她的魔爪。
他就是不帮忙。
她使眼色：知错了没？要你何用。
他偏头：你管我。
你来我往，互相暗自较劲之时，周围的仆人停住脚步。
齐齐转身, 面对秦沐淼。
僵硬死白的双眼直视前方, 头不动, 瞳仁却慢慢下移，盯着秦沐淼不动。
周围是一片竹林，只是这片竹子不是青绿色，而是刷了几层墨一般的墨绿色，竹节上分布着一块块黑色，风的晃动下，竹叶的倒影与这些仆人的倒影融为一体, 偶尔的空隙像隐动的獠牙。
秦沐淼疑惑，为什么这么盯着她，不继续走了吗？
缓缓松开使劲的右手，她尴尬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嗨，有什么事吗？”
“没。”
在她前方的那个仆人张开苍白开裂的唇，发出这个单音节。
“你们会说话的啊？”
她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工具人，不会说话。
仆人们不回答，嘴角开始上扬，一直上扬，和鼻翼齐平，扭曲，怪异，令人毛骨悚然。
秦沐淼惊。
嘴居然还能弯成这样。
这时，站在她前面的那两个仆人动了，维持这般笑容，平行往旁边移去，像是一扇门打开。
秦沐淼也由此见到了前方的景象。
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什么东西。
她犹疑不决，“你们这是……”
此时，几只苍白的手悄悄出现在了她身后。
仆人们还是那副诡异的扯着嘴角的样子。
秦沐淼没有察觉。
程绪施施然闭上了眼。
几双手用力一推！
一股力从背后传来，秦沐淼一惊，甚至来不及回头。
“你们！”
居然来阴的！
#
啪——
好似一个泡泡被戳破，秦沐淼感觉自己沉入了水底，耳朵被水挤压传来轰鸣声，氧气快消失，她头昏脑胀，快要溺毙。
而后，空气涌进来，她钻出水面了。
“醒来了？”
妖媚却又熟悉的声音在秦沐淼耳边响起，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头有些疼，神识疲惫。
记忆还停留在那几个仆人趁她不备推她。
“快看看你的小情人吧，比一只蚂蚁还弱小。”
那个声音又在说话了。
“淼淼，你没事吧？”
另一个声音急切地打断了她。
秦沐淼终于睁开沉重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地牢。
肮脏的墙壁，腐朽的血腥味，偶尔还有人半截手臂长的老鼠从她眼前溜过。
余光里有一个人靠在墙上，上半身挺得直直的，维护自己最后的体面。
秦沐淼皱眉看去：“陶雉？盈盈他们呢？”
陶雉阴着脸回答：“还在幻境里面。”
他用力地挣了挣手腕上的绳索，挣不开。
是他大意了。
进入幻境之后，他想立即冲破这个幻境，将所有人解救出来，就算这幻境的主人会重伤甚至死亡也没关系，反正做了这种违反六界条约的事，他死有余辜。
但他竟然一直被压制，根本脱不开身，幻境的主人比他想象中要强大许多。
不对啊，妖界不曾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哼。”
小敏坐在上首，从喉咙中挤出一丝哼笑来。
小敏：“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做一对鸳鸯，死在一起。”
回想之前，她恨恨地咬了咬牙。
她扮成秦沐淼的模样，想诱惑这陶雉，夺去他的精力，可增长自己的修为，却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被他发现了，硬是和她对着干，让她只能把他带到这地牢来。
被带来地牢的，都要由僧侣亲自来动手，称之为“炼仙”。
把这些仙族的全身修为施以一种极为痛苦的方式转到自己身上来。
经历过这一密法的仙族并不会死，但会成为残疾的普通人，狠就狠在这儿，不仅夺了别人的毕生修为，还让人痛苦凄惨地活着直到死去。
到那时，她只能在他的指头缝里得点好处了。
不过，她不好过，这两人也不能好过。
小敏突兀地展颜一笑，抬手拍掌两下。
两条绳索从空中落下，自发捆绑住秦沐淼，将她拉至半空中。
拿出一根鞭子，小敏慢悠悠地走下来，鞭尾在地面打得啪啪作响。
在陶雉身上受到的侮辱，她要在秦沐淼身上拿回来。
“你要干什么？”
陶雉沉声道。
他看一眼秦沐淼，目露紧张，她在计划中大有用处，绝不能在这里死了。
“别着急呀。”
小敏轻浮一笑，转了个弯在陶雉面前蹲下，手指轻挑地在他胸前滑过，“等下你就好好看着，她是怎么被折磨死的。”
面色一变，小敏不再多说，目露狠色，黑鞭破空，狠狠甩向秦沐淼。
见她竟然来真的，从来没被人桎梏至此过，陶雉沉不住气了，怒气腾腾，“不可！你背后那人是谁，让他出来！”
那鞭子虎虎生威，还没打在身上，先感受了一波劲风。
秦沐淼咋舌，为什么不先打陶雉，打她啊。
绳子将她的手臂和身子绑在了一块，只余两条腿能灵活使用。
她下意识看向黑猫。
好的，它也在看着她。
仅仅只是看着。
能勉强从它目光中看出一丝关怀之意。
囫囵丈量了一番距离，躲是躲不开了，秦沐淼运气抬脚，不顾鞭子，重重地踢中小敏的头。
鞭子也先一步落在了她的身上。
“嘶——”
秦沐淼呲牙咧嘴：“你居然用那么大的劲。”
猝不及防被人踢头，小敏往后仰，差点摔倒，眼前冒着金星，怒吼：“到底是谁劲用大了！”
“吵什么。”
此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冷敦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身着袈裟的僧侣缓缓踏入这个地牢。
这次捕捉的仙族质量很不错，意志力不足够强，只挣扎了一番便陷入了温柔乡中。
但是地牢里的……
他略微不安地用指腹摁了摁眉头。
直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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