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壮是个赌鬼，身上一分钱没有。
晦气。
姬芜又给他绑了回去。
牛大壮虽很不服气，但无奈他的腿还在痛，因此倒也不敢太造次。
姬芜将牛大壮昨日丢在柴房中的包裹拿了出来，经过褚岁寒的指证，这些都是牛大壮偷的东西。
姬芜押着牛大壮就要报官。
牛大壮却笑了起来。
“抓我？你身为寡妇不守女德，反而还要卖了你的小叔子。而且丈夫刚死，就把我留在家中过了一整晚。这两项罪名，对于女子而言可都是大罪，就算你要报官，那也是先抓你。”牛大壮得意洋洋道。
“若是你想与我同归于尽，那就报官吧。”牛大壮的气焰很是嚣张。
姬芜气的踢了一脚院中的歪脖子树。
歪脖子树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哆哆嗦嗦的抖了起来。
黄叶落了一地，被姬芜狠狠踩在脚下。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牛大壮说的都是事实。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束缚很严重，尤其是寡妇，更是鼓吹什么“好女不嫁二夫”、“烈女殉节”。
全他娘的是放屁！万恶的封建社会。
姬芜气的在心里爆了粗口。
“既然如此，你也别想走。”姬芜扭头放狠话，“我虽没办法报官，但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了你。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吧！”
姬芜将牛大壮锁进了柴房，拿起背篓就往内屋走去。
褚岁寒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像个娃娃一样乖乖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等了姬芜多久。
他穿着不合身的衣物，袖子和裤管都长了一大截。
褚岁寒挽起了袖子，却没有挽起过长的裤管。
过长的裤管将残肢遮的极好。
微风吹过，那截裤管随风而动。
原本被藏住的残肢，也在此刻露出模糊的轮廓。
那本该长着脚的地方空荡荡的。
“嫂嫂拿着背篓，可是要出门？”
发现姬芜在看他，褚岁寒眼睫弯弯，露出个天真温柔的笑容。
“嗯，我准备去山里看看。”姬芜点头。
“那我在家里看家。”褚岁寒乖巧道，“嫂嫂早些回来。”
“不，你和我一起去。”姬芜认真道。
褚岁寒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他抿着唇，微微低下头。
“我去了只会给嫂嫂添乱。”褚岁寒低声道，“嫂嫂为何要我一同前去？”
“因为我不放心你。”姬芜蹲下/身子，看着褚岁寒直视道。
那双明媚的狐狸眼微微上调，微醺的晨光尽数融于那双黑色眼眸中。
褚岁寒一抬头，就撞上了那双眼。
四目相对，褚岁寒快速移开目光。
“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褚岁寒将目光聚焦在虚无的一点上。
他的声音像雾气般飘渺，似乎可以拧出的水汽。
“是，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姬芜叹气，道：“是我自己一个人进山害怕，所以希望你能和我一起。”
“所以，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进山？”姬芜嘴角勾出个笑，眼睛弯弯如月牙。
她朝褚岁寒伸出手。
少年眼睫微微颤抖。
那双琥珀般的眼眸藏于睫毛下，明明暗暗的看不真切情绪。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像是只过去了一瞬。
清晨的空气弥漫着淡淡湿意，阳光落下，坠起一片朦朦胧胧的薄雾。
他抬眸，看向姬芜伸出的手
姬芜的掌心白皙，略带薄茧。
犹如猫咪毫无防备的躺下，露出柔软的肚皮人抚摸。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却好似有千斤之重，怎么也无法抬起。
空气似乎变的稀薄起来，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姬芜见状，识趣的默默缩回手。
褚岁寒微微松了口气。
那颗被吊起的心坠了回去，但随即又涌上一股更加陌生的情绪。
褚岁寒不敢去想。
“我愿意与嫂嫂一同去。”他低下头哑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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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夜下过雨的缘故，山路有些湿滑。
不过姬芜的运动神经比较好，一路上虽然跌跌撞撞的，倒是也没摔。
山间的草木越发茂盛，密林也遮住了阳光。
隐约还可以听见远方动物的嚎叫声。
姬芜能明显感受到褚岁寒的身子一缩。
她伸出手，摸了摸褚岁寒的发顶。
少年的发质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有些发黄，但摸上去依旧柔顺。
姬芜莫名有种自己在摸猫的错觉。
“别怕，有我在。”姬芜一面说着，一面又摸了好几下。
直到将褚岁寒的头发摸乱，姬芜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
“……嗯。”褚岁寒快速抬头看了她一眼。
“说不定咱们今晚就能吃好吃的了。”姬芜安抚道。
话音未落，她就踩到了一个扎人的东西。
姬芜低头一看，顿时就乐了。
是栗子。
只是栗子外头还包着青色带刺的外壳，所以咋一看并不显眼。
姬芜抬头寻找着，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大棵栗子树。
栗子树有些年头了，姬芜估摸着树干直径能有一米。
看来，今晚她和褚岁寒的伙食有着落了。
姬芜把背篓拿了下来，然后单独背起褚岁寒走远。
褚岁寒捏着姬芜的衣角，垂着眸子不说话。
姬芜每走远一步，褚岁寒的手用力一分。
浅褐色的粗布衣服被捏的像朵菊花。
忽然，他松开了手，抬起头怯生生的看向姬芜。
“嫂嫂，你要带我去哪里？”
细碎的光芒落于褚岁寒的眼中，他的眼像是晴空下的海，倒映着岛屿的阴影。
“我要采栗子，所以将你放的远些，省得一会儿伤到你。”姬芜惊艳于褚岁寒美丽的眼眸。
褚岁寒现在虽然只有十六，但是容貌是一等一的好看。
若是褚岁寒没有残疾，一定是村里最受欢迎的小少年。
姬芜觉得，一定是作者害怕褚岁寒盖过男主的光芒，所以才将他写成了残废。
没有残疾、健康长大的褚岁寒，也许会有一个更为圆满美好的人生吧？
可惜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就好像姬芜突如其来的穿书一般，这个世界总是有这太多的无常。
姬芜这么想着，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她将褚岁寒放在树荫下，转身朝栗子树走去。
栗子树的树冠很大，她怕一会儿栗子掉下来砸到褚岁寒，所以方才走了很远。
姬芜深吸了一口气。
她闭上眼，将左手紧握成拳。
为了美味的烤栗子蒸栗子栗子糕！
冲啊！！！
再次睁开眼，姬芜的眼中已经燃起了两团小小的火苗。
她气运丹田，朝着栗子树狠狠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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