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岁寒神色一滞，低下头道：“嫂嫂是嫌我吃的多吗？”
“……？”
姬芜看了眼地上被啃了一口的小柿子，又将目光重新移到了褚岁寒身上。
“既然如此，那我不吃了便是，还请嫂嫂不要生气。”褚岁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姬芜拧着眉头看了褚岁寒半晌。
那些想说的、想问的话，在喉咙里翻腾了许久。
最终，只化为了一声清浅的叹息。
“别多想，吃饭吧。”
姬芜将馒头塞到褚岁寒的手上。
褚岁寒抬头看向姬芜。
明明少年的眼睛清澈如溪水，却看的姬芜浑身不自在起来。
“……怎么？”姬芜不解，“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褚岁寒收回目光，嘴角扯出个温和的笑：“嫂嫂辛苦了，这馒头我分嫂嫂一半。”
说着，褚岁寒就掰了一大半馒头给姬芜。
“我之前饿习惯了，一下子吃不了太多东西。”
褚岁寒的话成功堵住了姬芜的回绝。
摇曳的烛火下，褚岁寒嘴角带笑看着姬芜，整个人显得温润如玉，人畜无害极了。
若不是因为那对残废的腿，看起来还真像个落魄的贵公子。
这让姬芜不由想起了日后的褚岁寒。
书中的褚岁寒那般阴郁狠戾，而现在的褚岁寒却如此温和。
这是不是说明，褚岁寒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呢？
姬芜暗自琢磨起来。
褚岁寒生的太好看，而双腿又有残疾。
在这个残酷的时代，长的好看又没有反抗能力的少年，下场不过好到哪里去。
所以，让她丢掉褚岁寒，这属实是做不到。
况且，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中，她还能去哪里呢？
在穿书的那一刻，她便早已失去归宿。
她是时空的异客，是一片无根的浮萍，迷失在了时间的巨浪中。
姬芜看着馒头发呆。
昏暗简陋的屋子里，她静坐在烛火边，努力抑制住眼中泛起的酸涩。
“嫂嫂？”褚岁寒的声音打破寂静，“你怎么不吃？”
他的神情依旧温和，眼睛却死死盯着姬芜。
“没什么，莫名有些感慨罢了。”姬芜回过神。
馒头干硬，噎人的很。
姬芜垂下眼帘，机械般往嘴里塞着食物。
她要在这个时代活下来。
她要好好的活着。
褚岁寒收回目光，这才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他吃极为珍惜，腮帮子鼓鼓囔囔，像只小仓鼠。
姬芜看着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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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似乎下起了秋雨，秋风呜咽，打落黄叶。
姬芜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竟一觉睡到了天明。
竟是连一个有关现代社会的梦都没做。
姬芜有些惆怅。
她坐起身，却发现褚岁寒早就醒了过来。
李农户家四处漏风，只有唯一的卧房好些。
出于对残疾人的爱护，姬芜本来是想自己打个地铺，让褚岁寒睡床的，结果褚岁寒死活不愿意。
准确的说，一开始褚岁寒连和姬芜睡一间房都不同意。
姬芜不善言辞，干脆当着褚岁寒的面，直接掰断了一根手腕粗的柴火。
褚岁寒这才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
最后再褚岁寒的强烈要求下，变成了姬芜睡床，褚岁寒睡地铺。
褚岁寒此时的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漂亮的眼睛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要不……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床？”姬芜愣道。
发正褚岁寒因为营养不良发育的很慢，看着不像是十六岁的少年，倒像是十岁的孩子。
“……不用。”褚岁寒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讨厌雨天。
一到雨天，他的残肢就会变的又痛又痒。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
这种疼痛，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自己是一个没有双脚的怪物。
他永远都不会被人接纳，永远都会屈辱的活着。
褚岁寒垂下眼帘，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你是不是不舒服？”姬芜蹙眉。
她觉得褚岁寒有些怪怪的。
“没有。”褚岁寒扯出个笑容，转移话题：“嫂嫂，我可以去洗漱吗？”
“我背你去。”
姬芜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顾及到褚岁寒的状况，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褚岁寒愿不愿意说是一码事。
关键在于，就算她问的再清楚，还不如花钱请个大夫给褚岁寒瞧瞧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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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是昨晚剩下的两个馒头，还有几颗红枣花生。
李农户之前一直靠褚岁寒的抚养费生活，自己并没什么正经营生。
以至于现在家中一穷二白，姬芜连想找块地种都没有。
姬芜不奢求过上王公贵族般奢侈的生活，但至少得衣食无忧，顿顿有肉。
她一面啃着馒头，一面为往后的生计发愁。
眼下时间尚早，空气中还带着昨夜的湿凉。
这个小破村靠山，姬芜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去山上碰碰运气。
毕竟有这跟了她两辈子的神力，她能进到常人不敢进的深山，说不定也会发现常人难以发现的好东西。
姬芜去院子里找背篓。
然而，等她来到院子里时，姬芜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昨晚忘记牛大壮了！
感情她昨夜听到的不是秋风呜咽声，而是牛大壮被淋雨受冻的哀嚎声啊！
姬芜拿着背篓，与绑成粽子的牛大壮大眼瞪小眼。
牛大壮此时已经被冻的面色青紫。
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活脱脱就是一只落汤鸡。
牛大壮哆嗦着嘴唇，开口就骂道：“小贱人！克夫的小寡妇，识相点就快点把爷放了！”
姬芜歪了歪头，一脚踩上牛大壮的腿。
顿时，牛大壮就惨叫如杀猪。
“我为什么要放了你？”姬芜慢条斯理道，“满口污言秽语，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求你？”牛大壮看姬芜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你一个克夫的小寡妇，留我一大男人在家中过了一夜，传出去到底是对谁不利？”
“那也得你有命活着出这个门。”姬芜面不改色道，“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姬家小娘子的美貌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但同时，姬家小娘子的泼辣暴戾也是出了名的。
果然，牛大壮的身子一滞，气焰不复之前嚣张了。
“不、不过是个寡妇罢了。”牛大壮依旧嘴硬。
姬芜若有所思，看了牛大壮好一会儿。
她本就生的好看，如今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人看，更是看的牛大壮心神荡漾，口干舌燥。
“怎、怎么？你是回心转意，看上了我？”牛大壮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过，你是个克夫的寡妇，我是不可能娶你的……”
话音未落，姬芜又是一脚。
牛大壮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终于老实的闭上嘴不说话了。
姬芜朝牛大壮伸出手，理直气壮的道：“你身上应该有钱吧？识相点，快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牛大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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