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瞬间蔓延开,谷地仁花手脚蜷缩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脸涨得通红。
她垂着头,死死盯着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好像上面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一样。
这副样子跟刚才指挥自己干活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嘛……
谷地轻笑,伸手把自家妹妹扒拉到身后来,用脊背把薄脸皮的小姑娘挡得严严实实,他朝还在发愣的两人挥挥手,示意赶紧回神。
啊!山口忠倏地抬头,别别扭扭地想要隔过谷地崇看他身后的仁花。
平时也没什么存在感的山口立在门口,虽然比起月岛萤身高不算突出,但站在门口还是活像个傻大个。
谷地崇看着自顾自发傻的山口忠,头一次细致地打量他。除了身高,眼前的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一处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是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类型。
在他单方面考察山口时,衣袖处传来轻轻的拉力,身后的谷地仁花捏着他的衣服,微微使力。
嗯?
谷地崇不明显地侧过脸颊,疑问地看向双胞胎妹妹。
女孩子脸上的红色消下去一些,她张张嘴,只做出口型而不发声。
又玩这种认口型的小游戏吗?谷地瘪瘪嘴,不情愿地开始观察。
在兄妹二人有记忆以来,得到家人陪伴的时间实在算不上长,他们不能算是相依为命,但双方也在极大程度上互相支撑着走过每一个日夜。
他们彼此都受到对方很大影响,比如说,同样对一些事情产生不了热烈的感情,又或者,总是在得到别人过于真挚的感情时不自觉后退。
谷地崇眼睛下移,全神贯注地看着仁花嘴唇大小开合,上下移动。
最可怕的是,他从国小开始一直被迫害,甚至养成了谷地仁花一张嘴,他就身体反射一样开始配合她玩口型游戏。
“好丢人啊!我刚才为什么没看见他俩,明明长得比崇你还高。”
谷地崇在辨别出口型后果断扭头,丢人是真的,但是我没他俩高这种事情可以不提吗?
他们之间的加密通话没用多长时间,被经理凶巴巴模样震惊到的两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山口忠看着从谷地崇背后走出来的一年级经理,想要安慰些什么,却害怕被女孩子误以为嘲笑,最后只能翕动着嘴唇保持沉默,神情担忧而无措。
而一贯冷言冷语的嘴臭达人月岛萤也没再提起刚刚的尴尬事件,他绕过谷地崇,朝山口招呼一声,拿出背包中的水瓶,打开后微微滚动喉结,吞咽几口,使身体保持在适当水分状态。
看着仁花强忍尴尬走开,谷地崇选择之前基本零交流的山口忠,问道,“山口君,你知道日向君在哪里练习吗?”
“这……”山口忠站在球场后排,怀抱着刚刚从框里拿出来的排球,他不自在地向后瞥着月岛萤,在对方刻意无视后明显顿了顿。
他看着就算站在空无一人的球场里,也闪闪发光让人移不开眼的谷地崇,越发对他和月岛萤的矛盾感到忧愁,一个是经理的双胞胎哥哥,一个是一起长大的幼驯染,让他夹在中间怎么做人啊。
挎着一张脸的山口欲哭无泪,“谷地君,日向这几天好像在别的地方训练,我们也不太了解。”
看着面对自己总是莫名紧张的山口,谷地朝他微微一笑,“为什么山口君这么紧张呢?我看起来像是会吃人的样子吗?”
还没等山口忠接话,不远处就飘过来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和山口比起来,你确实一副会吃人的样子。”
要命啊!山口忠心里淌血,阿月你快别说了!没有看到谷地君的表情吗!
“啊……”谷地崇丝毫不生气,他笑盈盈地往前走了两步,刚刚好走到一个和月岛萤保持完美社交距离的位置,“就算是因为我朝山口君搭话吃醋,月岛君你也没必要讲我会吃人吧。”
你在说些什么啊!谷地君!
山口忠瞳孔地震,他看着月岛萤一瞬间变黑的脸色,又回头看见谷地崇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委屈神色,不禁肃然起敬。
谷地君,你才是真正的勇士!
“不仅这样,还一个人偷偷摸摸独享日向君的消息,月岛君,你好渣啊。”
啊——
这是什么可怕的伦/理大戏!
算了,由你们吧,山口忠疲惫地阖上双眼,我已经累了。
此刻的月岛萤已经实现了从无语到愤怒再到无语的转变,他用阴沉沉的表情盯着谷地崇,觉得这种被气到的感觉似曾相识。
胡搅蛮缠半天就是想知道日向翔阳在哪里训练吗?
他凭借着优越的身高自上而下俯视着谷地崇,对方依旧不咸不淡地笑着,却无端给人一种极冷淡的感觉。
那是一种就算在微笑,也无法接近的距离感。
月岛萤咬咬牙,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在因为什么生气了。
“他训练的位置,我一会在line上发给你。”
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月岛萤就转身坐下,垂眸按/摩自己绑好绷带的手指,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他丝毫不知道,因为他刚刚的一句话,山口忠已经从瞳孔地震进化到了瞳孔爆炸。
你们已经已经互相加过line了吗!
自以为每天呆在一起,幼驯染的一切都很了解的山口忠,吃惊到下巴都要掉出来了,你们难道说只是喜欢吵架,实际上关系很好吗?
“山口君,你想太多了……”谷地崇对内心已经开演戏剧的山口忠也有些无奈。
听到谷地回答的山口忠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把内心的疑问问出来了……
啊!
他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月岛萤,生怕不小心刺/激到他。
明明知道阿月是什么性格,自己还不长心地问这种问题!山口忠现在恨不得钻进地板里。
“山口君刚刚一个人拿着球,是要做发球练习吗?”
“啊!”山口忠对及时转移话题的谷地投向一个感激的眼神,“没错。”
“我是跟着前辈在练习跳飘球。”
“跳飘球?”
见谷地崇有些迷惑,山口开口解释,“是一种上手发球,和其他发球不一样的是,在空中旋转之后平冲,所以球的飞行轨迹多变,接球落点也很难预测。”
“哇!”谷地崇赞叹,“能发出这样的球,山口君真是意想不到的强大呢。”
“没有啦……”山口忠涨红了脸,对谷地真心实意的赞叹受之有愧,“我现在还不能发出完美的跳飘球……”
“我和阿月还有日向都不一样,”山口垂着眼,“如果不能发出跳飘球,我在队伍里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一边的月岛萤攥紧拳头,却依旧坐在原地。
“在队伍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谷地崇朝他微笑,“不会有人没有在队伍里存在的意义。”
山口忠愣了一下,缓缓抬头。
“跳飘球很难对吧?”
“……是。”
“山口君能够坚持下来一直练习不是很厉害吗?”谷地崇眨了眨眼,“明明没什么长处,却能够顶着压力作为发球员出场,这完全是超级英雄的戏码啊!”
“不是超帅气的吗?”
山口忠手掌按着排球,神情恍惚,他抬起头看向谷地崇,眼眶有些不易察觉的红,“谷地君……”
“你怎么知道我作为救急发球员……”
“当然是仁花告诉我的喽。”谷地崇眼角瞟见抱着毛巾进来的妹妹,抬起手臂朝她挥手。
谷地仁花把湿毛巾发给在场的两人,腹诽道,我哪里告诉过你啊,笨蛋崇。
开开心心地把手臂搭在仁花肩膀上,谷地崇看向山口忠,“既然仁花过来了,不如让山口君发个球看看呗。”
他俏皮地对仁花使了个眼色,轻轻在她耳边说,“我觉得仁花在这里的话,山口君可能更有表现欲哦。”
谷地仁花白了他一眼,“成天想什么呢?”
谷地崇嘿嘿两声,“我什么都没想,不过男生在女孩子面前有表现欲有错吗?”
“……”谷地仁花十分无语,“那你在女孩子面前有表现欲吗?”
“你是说,在仁花面前,拖地之后洗排球的那种表现欲吗?”
谷地仁花一脚踩在谷地崇脚面上,十分凶狠地吩咐,“快点快点,别搞这些没用的,把剩下的干毛巾弄湿。”
“仁花……”谷地崇瘪着嘴,“你再这样,男生在你面前就一点表现欲都没了。”
是在说我越来越像男人了吗!
混蛋!
一边的山口忠看着兄妹二人打打闹闹,紧张地差点把排球掉下去。
为什么你们队里这么多问题少年?
谷地崇瞅了眼谷地仁花,走到球场另一侧,“山口君,我有幸可以见到跳飘球吗?”
他补充,“如果没有山口君的话,我真的没办法见识到跳飘球了。”
在对方的注视之下,山口忠缓慢抬起手臂,他深吸一口气,把排球抛向空中。
旁边的月岛萤也站起身,仰头注视黄蓝相间的排球。
谷地仁花死死攥着手里的毛巾,她看着被抛到空中的球,一瞬间想起很多。
总是跟在月岛萤身后的山口忠,无法作为首发队员上场的山口忠,是仅仅为了这一颗球、两颗球而站在球场上的吗?是仅仅为了一个也许只有一分钟的出场机会而在数不清的黑夜里练习的吗?
她甚至不敢呼吸,手掌上不停渗出汗水。
山口忠助跑,他迈开步子向前,身体跃起,果断起跳。
手掌轻轻触碰排球,他屏住呼吸,微微发力,推开排球。
非常漂亮的姿势。
谷地崇站在球场另一侧边线处,排球旋转着越网,以流畅的弧度飞向球场后场。
会出界吗?
其余三人同时想。
排球在空中猛地变化飞跃路线,然后开始下坠,恰好落在白色边线内侧。
完美的落点。
谷地崇看着排球缓缓滚过,冲球网对面的山口忠微笑,“真是完美的,像羽毛一样的跳飘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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