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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宝贝要不要骑 扬鞭过后,烈马疾驰。……


    恢弘大殿之内, 金雕龙椅之上,举目一片金碧辉煌,放眼是千年繁华, 俯瞰……俯瞰只有两个人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时载甩了甩衣袖,端出电视剧里的气势, 一屁股坐下,扬扬眉:


    “来者为何不跪?!”


    “……太子见上可不跪。”


    “……太子侍读……我、我没进过殿……小哥不是不让我跪,跪了要打断我的腿吗?”


    闻言,时载瞪了瞪眼睛, 这两人好歹都是从一千多年前来的, 能不能入戏点儿!


    他挥了下手“赐座”,感觉两人没把他这皇帝当回事:


    “行,太子不跪就不跪吧,毕竟该跪的时候很会跪的……”


    “咳咳!”


    叔仰阔简直想扭头就走,耳后一片红,简直想把这小皇帝拉下来拍屁股。


    看他这样, 时载哈哈大笑, 有趣, 太有趣了。前几天他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给大哥小弟过生日的好办法, 找蒋自擎问人怎么对外出租, 交了定金之后,时载约了半天,这种角色扮演形式的过生日既好玩,还能让一大一小从过去压抑的环境中走出来。


    不就是打打杀杀、兄弟争个你死我活、太子不恋尘俗与宝座后想出家当和尚、太后和三弟又开始想要赶尽杀绝、最终三皇子都还没能登基就迎来内忧外患“汤北之耻”灭了国的戏码吗?


    不就是原太子(老大)兢兢业业最终却被四弟五弟联手杀害、一直在外征战立下无数军功的叔仰阔(老二)回宫继了太子之位、结果一边被利用一边被控制最终还要被太后和三弟联合起来不断闹事、甚至连累无辜无数、现太子在国家不断失去领土却不能继续领兵后压抑至极端吗?


    不就是青鸾神鸟因犯了一点小错被赶下天宫、从此失去神仙和长生不老之命、在人间变身婴孩、落在皇家狩猎场后被善良的二皇子救了、从此认了二叔辗转战场、王府和东宫、时而开开心心、调皮胡闹时而可怜巴巴战战兢兢地长了十六年的故事吗?


    不就是粉团子在明明是半大少年却老成寡言的叔仰阔手中糙着长大、两人相依为命地陪伴着压抑着彼此温暖着感同身受着、仰云小时候的怕有时就是叔仰阔的怕、叔仰阔的憎恶与厌倦其实也给仰云带来同样的心理、小孩在成长过程中面对压抑的皇宫与监视般的宫人无法自处吗?


    抛开特殊压抑的环境,太子收养的小孩被一度定为“野种”, 为此,东宫集团和太后集团之间从一开始就摩擦不断,叔仰阔为了保护仰云做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两人的相处比起今天简直称得上冷冰冰,也能理解,密不透风的高墙之内,笑一声都算诡异,所以两人其实没有太多沟通和心与心的交流,得亏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才让两人同时离开那个世界。


    时载才明白最开始两人之间的些许冷漠和微妙默契是因为什么。


    能有今天这样,已经很不容易。时载想让他们越来越亲密,而不是各自跟自己亲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生日策划,改变过去压抑的皇宫生活,让他们开心放松一些,重新体验一遍。


    但似乎,一大一小完全没有看见熟悉环境的紧绷感,还没他入戏呢,时载不免高兴,看来压根没必要了,一次次层层递进的爱,早已让他们走出过去的阴影。


    那今天,就开开心心玩吧。


    画面一转,小皇帝蒙着眼睛跟一众小太监玩“老鹰捉小鸡”,时载当老鹰,仰云是母鸡,工作人员排一长溜在后面当小鸡。没多久,御花园里就嘻嘻哈哈起来。


    抓着抓着,小皇帝抱到很大一只:


    “哇,这只鸡不杀掉,有大用处呢……来人,送去沐浴更衣!”


    “哈哈哈哈哈……”


    一边,举着相机录像的叔仰阔面无表情,任小狗崽领着一堆人笑他闹他。


    记录下灿烂画面的瞬间,叔仰阔想要拿出过去记忆加以替换,竟惊讶发现,过去的片段似与眼下重合——他在御河边骑马,远处传来一阵欢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哪个皇叔家天真烂漫的小儿子,今日竟又进宫来?当初在宴上惊鸿一瞥,如今再次相见,不觉中已朝欢笑处走去。


    画面再一转,小皇帝举着小侍读正在高高的梨树下玩闹,小侍读想要从树上蹦下来,小皇帝一脸惊恐,却是没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倒在树下茸茸的草地上,笑个没玩。


    仰云仰面看着天空,失去了翅膀,却得到了比翅膀更为重要的东西。


    脑内过去翻涌,却是一点儿害怕和压抑都不见,方才小哥在树下接他的场景跟过去重合,是大哥冷峻着脸斥他“下来”,却是话音刚落就展开了双臂,小仰云从五六米的高处稳稳地落在那是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大哥臂弯,哈哈笑声响起的同时,是大哥轻轻的一巴掌。


    无须故地重游,过往记忆早已被改写。


    无须旧景重现,崭新故事早愉悦身心。


    已经弥补了太多,早已从过往的桎梏里脱离,不再陷入过往,只把开心留在当下。


    最后一个画面,叔仰阔没能继续录,站在所谓的“敬事房”门前,看着小狗崽兴冲冲地把他的名字贴到一个牌子上,叔仰阔顿了下,走进去一把将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拿走。


    时载顿时哈哈大笑,重新把纸条夺回来,塞进自己口袋:


    “嘿嘿,叔贵妃只能伺候我!”


    “……贵妃?”


    “哈哈哈哈皇后好了吧!”


    叔仰阔扯了下嘴角,牵着他的小皇帝,没能拉走,最终还是在龙床上躺了一下才肯走。


    一步一回头,时载意犹未尽:


    “皇宫挺好玩的嘛。”


    “……”


    “是不是啊?哥今天上午一直在笑呢,笑得我都想把你扑倒!”


    “……恩,因为有宝贝。”


    闻言,时载又笑起来,找到在“御膳房”偷吃点心的粉团子,哥仨才离开了“皇宫”。


    下午,是在上次去过的马场玩了半天,这一次是时载拍照、摄像。看着一大一小潇洒地纵马飞驰,举手投足间比上次更是张扬恣意,时载在镜头外都时时扬着笑脸。


    真开心,自己把他们养得很好。


    叔仰阔最后一趟骑马,俯身一捞,将正在专心看相机的小狗崽捞上马背,坐在自己胸前,脚下一踢,小狗崽的惊呼掺着高马嘶鸣冲上了云霄,怀里人也兴奋起来,叔仰阔双臂一举,让他飞得更高。最后往自己脖子里一放,带着他的宝贝奔往无穷无尽的人生路。


    第一次见叔仰阔这样兴奋,时载也无比激动,只是在重坐男人胸前时皮了一下,朝后微微放大了声音“哥,我都要坐上去了”,说完哈哈大笑,身后男人红着耳根,却是带着人更快疾驰。


    晚上,一家三口在马场的野营帐篷里住下,正式过生日。


    时载从带来的大包里拿出巨大的东西,送给粉团子:


    “仰云,十七岁快乐,不要急着起飞,翅膀一直都在,我们陪你慢慢长大。夜里,它是我跟你大哥另一种形式的温暖陪伴,白日,它是我们为你的一臂之力,慢点儿起飞吧,我的云宝。”


    “……小哥,是你们带我一起飞的意思吗?”


    “对。”


    听罢,仰云抱着一大团带着两个毛茸茸翅膀的毛线毯子扑进了小哥怀里,这块毯子不仅是带他一起飞,还是他每个夜晚的陪伴……小时候,虽然跟大哥只隔着半扇屏风,他野不敢一个人睡觉,是大哥给他的一床贴身小被陪他度过了无数个夜晚,如今,是小哥的……


    时载被粉团子拱得想笑又心疼,冲叔仰阔做了个口型“他拱过你没有”,男人面无表情地假装看不懂口型,时载哼了声,将这块毯子展开,把粉团子裹住,正要逗一逗他,傻团子就披着毯子里里外外地“飞”起来了,两只鹅黄色茸翅扑闪扑闪,在一大片绿色里,还真像是青鸾。


    时载陪他嘻嘻哈哈了一会儿,才将人捉进来,冲叔仰阔眨眨眼:


    “哥的礼物,我晚些给哦。”


    “……”


    已经知道是什么礼物的叔仰阔勾了勾唇角,拉过人提前在额头亲了亲。


    更小的那个终于消停下来,圆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叔仰阔从身后拿出一本东西:


    “小云,大哥知道你一点一滴的成长,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从前,大哥虽看在眼里,但总觉得男孩子要勇敢,不该总怕这怕那,所以关心不够。现在及以后,大哥会注意。”


    “……”


    仰云偷着撇撇嘴,接过东西,大哥这话明明很是关心他,却说得克制,跟发言似的。


    却在他翻开的一刹那,仰云就倏地啪嗒落泪,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做的第一件陶,还是在风外镇时,时载不在家,让他做着玩,仰云做完就捏毁了,害怕浪费陶泥,就这样做了捏,捏了再做新的……那些连他几乎都不记得样子的陶器,竟全被大哥记住,用毛笔画了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画的?


    仰云抹了抹眼泪,往后翻,最后一幅画竟是自己前天的作品。


    从粗糙幼稚到成熟精美,正如仰云成长的这些年。自己一点一滴的成长,大哥其实真恶毒都知道,只是少言冷面,他该知道的,却有时候故意“欺负”大哥,试探他对自己的底线。


    仰云又扑进大哥的怀里,把开心的眼泪在宽广的怀抱里蹭了蹭:


    “大哥,以后我也会像爱小哥一样爱你。”


    “……谢谢。”


    一旁,时载“哈哈哈哈哈”,爆笑起来,被大哥看了一眼,赶紧捂住嘴,不打扰他们看似客气实则非常相亲相爱的一幕。不过,真的很好笑,哈哈哈!


    偎在叔仰阔一侧,仰云用嘴唇贴了贴大哥的手臂:


    “大哥,可以像小哥一样叫我‘云宝’吗?”


    “……小云吧。”


    “不要,除非……”


    僵持了快有十分钟,时载在一旁举着相机期待到不行,终于——叔仰阔动了。


    仰云立即扒开自己的脑门,嘻嘻笑着,终于迎来了大哥对小弟的——吻。


    轻轻碰了下小崽子的额头,叔仰阔立即偏向一边,俩小的一天爱来爱去不说,还要搂一起亲来亲去,他都装看不见了,竟还要他加入,哪一家人是这样?一个个都多大了?


    眼见着另一只小狗崽也偎过来,叔仰阔勾了下唇,低头印上同样一吻。


    俩小的顿时笑起来,仰云最后又仗着自己小,且过生日,又让大哥在自己脸蛋上亲了下,哼哼,老古板一副“伤风败俗”的样子,心里不知道被他们俩小的暖得多熨帖呢。


    接着,是仰云拿出给叔仰阔的礼物,时载一看,啧,小人精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都是把自己挂在大哥身上。当然,还是他更胜一筹!!


    仰云把小礼物拿出来后,在大哥眼前晃了晃:


    “大哥,你也可以是我们的小宝宝。”


    “……”


    “又凶我干嘛呀?活泼点儿,不要太古板,不要总是闷头苦干,要不然……啊!”


    还没说完,仰云捂住脑门,第一次被大哥弹脑瓜崩,他撅了撅嘴:


    “那么大的劲儿,小哥都受不……啊!”


    又被小哥弹了一下。


    仰云笑嘻嘻,心里舒坦了。


    时载凑到叔仰阔旁边,看仰云做的瓷钥匙扣,很可爱的大狮子,一只爪子抬起,压住一朵可爱的花——绿毛球。臭团子!臭男人倒是很满意,都没他多看两眼,自己挂在车钥匙扣上了。


    竟然还挺符合叔仰阔的气质。


    时载笑嘻嘻喊了句“小可爱”“小宝宝”,收到视线后,又改口“大可爱”“大宝宝”,哈哈哈怎么这么会害羞?这么会挠得他心痒痒!


    真是迫不及待!


    他的礼物是万籁俱寂时分,时载亲手为男人戴上的。


    澄澈白亮的月光斜斜透进另一顶帐篷卷起来的门内,恰好将窸窸窣窣忙活的人照得分明,一双大眼睛半垂着,偶一抬起时,勾得男人不住滚/动/喉/结,恨不得立即按住。


    但不行。


    小狗崽正在给他送礼物。叔仰阔只着一条西裤,倒是完好穿着,关键在于皮带,被怀里人扯开,两只小手忙活个不停,非要以这样的方式给他换上新的皮带扣。


    甚至一眼都不用看,就知道那两只小手是如何故意撩/拨的。


    终于换好了,时载抬手一拍:


    “哥,把我扣上去了!”


    “……”


    “这样的话,我白天也能坐着……唔!”


    话还没说完,时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就被男人抬手按在怀里了,结结实实。


    硌得他肚皮都疼。


    不仅仅是因为还没解开的皮带——皮带上新换的皮带扣。


    是一枚瓷片皮带扣。时载将叔仰阔带回来的瓷片重新修补了,花了一周的时间细心打磨,将一圈包了黑金,又用乌金釉在上面写了很小很小的“载”字,最后施以通体黑釉。完全的夜色里看不清其中乾坤,唯有光亮下——无论日光还是月色里,黑釉晶晶,其下的小字和龙纹饰隐隐浮着灿灿流光,扣在男人皮带上,犹如美玉配君子,更显清贵矜雅。


    时载伸出一根食指,弯起眼睛:


    “哥,我给你好好过生了,你要玩个花样吗……唔!”


    话还没说完,很会胡言乱语的小嘴就被人重重吻上。


    这个吻实在是太……


    时载面红耳赤,刚要感叹臭男人还挺会,自己的手被捉住,时载的呼吸一滞,就听无比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宝贝要不要骑马”,时载瞬间无比激动,摩挲着抽出皮/带,扬起了“马鞭”。


    不折不扣的受虐狂!


    叔仰阔知道礼物是瓷片做的什么东西,完全没想到是这个,不能多想,怕失控。


    抬了下膝,催促着小狗崽上马。时载在月光下浮了层奶白的光似也,细皮嫩肉的,不知道他能不能驭这野马。抬腿,提臀,跨上去,磨蹭了半天,才调整好正确的骑马姿势,果然比想象中的爽快,忍不住夹了下,引得烈马剧烈动了下,时载才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


    啪。


    扬鞭过后,烈马疾驰。


    再接下来的“啪”可就不是马鞭发出来的了。


    竟是没骑多久,□□烈马失控,让他只有颠簸的份儿,疯着不知还要去往怎样的尽头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时载大喘着气,俯身抱住烈马的脖子:


    “哥,哥,先停下!”


    “……”


    “老公——先停下——”


    却是又疯了几下,男人才急刹车,停下。


    时载摸了摸肚皮,还高高隆起,除了显出其内的形状,竟还有别样滋味:


    “哥,有没有……感觉到……最里面?”


    “……恩。”


    “什么感觉?怎么回事?”


    猛地抬起手臂挡了下眼睛,叔仰阔慢慢回神后,被这双大眼睛看得不好意思,更被这话问得不知道如何去说,两人现下的状态……他硬生生停下,竟被问这个。


    他也不知道,来这世上才跟怀里人做这事。但,心里知道那感觉就行了,老是问来问去。


    时载却是真的好奇,拉下男人手臂:


    “哥,我感觉好舒/服,每次你到这里,我都特别特别舒/服……”


    “……宝贝,哥、求你。”


    “哈哈哈,那哥说一下嘛,哥!什么感/觉……”


    真的拿怀里人没办法了,叔仰阔又一下,接着眼底更红:


    “很会、吸。”


    “……啊!”


    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时载重被烈马带着奔往更深更迷邃的诱人之地。


    这种感觉随着一夜一夜过去,竟愈发强烈。时载觉得自己肚皮里藏了小菜园似的,最初是干旱的,但被浇灌得多了,竟有种想要发芽的奇妙感觉。


    小菜园不仅湿润,还大了些,土壤丰盈,似催促着人尽快播种。


    尤其是八月结束,时载上完了暑期培训课,房租到了期,叔仰阔的工作也全部做好交接,仰云经过两个月的摆摊不仅愈发活泼可爱,还对接下来想做的事情有了更清晰的规划,哥仨终于要前往新的城市——去圳安定居,临走之前,一起去看了看朝林寺后山崖上的三棵树后,时载对自己肚皮里似乎藏了快能发芽的小菜园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五个月过去,崖上的三棵树长高了些,虽比不得十年百年千年老树,却也在这个盛夏显得很是葳蕤可爱,尤其是最中间的一株红豆杉,枝头团团,胖乎乎的,让人很想要抱一抱。


    时载这么想着,就这么抱了。


    当天夜里,他就做了个让他瞬间惊醒的梦——时载变成了那棵红豆杉,果真胖乎乎的,但可爱归可爱,胖乎乎的不是枝头,竟然是树干,或者说肚皮,高高隆起,让小红豆杉都没法随风摇摆了。不知道肚子里装了什么,沉甸甸的,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等啊,冬去春来,接着是又一个夏天,突然肚皮迸开!让小红豆杉完全没反应过来,肚皮小了,枝头却挂了一串崽崽!


    时载“啊”的一声,醒了。


    叔仰阔忙抱住人,先下意识轻拍,再开口:


    “宝贝,做噩梦了?不怕,哥在。”


    “哥——”


    “乖,没事,跟哥说说?”


    将人细细吻着安抚一番之后,怀里人才嘀嘀咕咕把梦里的事情说了。


    说完,时载惊恐地瞪大眼睛:


    “哥,我不会要变成一棵树了吧?”


    “……胡说。”


    “那咋回事啊,我不要变成树,不要离开哥呜呜呜……”


    真是被梦吓着了,叔仰阔心疼万分,手脚并用将人裹住,本就高大,这样一来将人严丝合缝地笼住,一边轻吻,一边细细跟他说那只是梦,无论如何,小狗崽成不了树,最多变成小猫崽。


    被人哄了一会儿,时载平静下来,被男人第一次这样说话逗得笑起来:


    “哥咋这么烦人!你才猫崽!”


    “恩,大猫。”


    “哈哈哈哈你好会装可爱啊!”


    被怀里人笑得停不下来,叔仰阔耳根的红慢慢褪去,宝贝开心就行。


    时载却是还奇怪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梦,叔仰阔想了想,道:


    “可能是,白天你抱红豆杉了。”


    “……啊?抱一下就要做这种梦?你都不知道,一树的崽崽,哇哇哭,怪吓人的。”


    怀里人的表情万分可爱,叔仰阔又亲了亲大眼睛,才说:


    “红豆杉不仅是相思,还寓意多子多福,或许因为这个。”


    “……好吧,可惜咱们没法多子啦。”


    “可惜?”


    “哈哈哈,不可惜好了吧,我有哥,哥有我就够啦!咱们多福!”


    “恩,快睡,要早起。”


    听了这话,时载乖乖闭上了眼睛,要早起,要出发去新家!


    这边都已收拾妥当,临行前,时载带着哥和弟弟挨个道了别,给仰云原先的老师送了礼,不管怎么说,人家上心又负责,还帮他们联络收购学生作品,那家陶艺培训馆没有完全到底,只是不上课了,变成一家小的陶艺店,刚好碰见秦西酣,秦西酣想留个电话,仰云还是爱答不理,不过最后还是给了。又去博物馆、录音棚,共事一场,有缘再见,白籍橡老家竟是圳安,听了这消息很是开心,几里哇啦说了好些哪里好吃哪里好玩。博物馆的孙主任和林主任很看重叔仰阔,原想着让他在这里考个大学,将来能有更大作为,但听了叔仰阔的想法,觉得也很好,还给他几个电话,算作圳安那边古玩有关的人脉——时载出来后还悄悄笑话两人,再觉得不需要朋友,这不是慢慢交了朋友?交朋友就是这样,认真、真心,别人亦是如此,久而久之就有了长久联络。


    最后跟谈埙和蒋自擎吃了顿饭,往后跟蒋自擎能常见,他接下来一部戏就在圳安底下的镇子拍。跟谈埙估计一年只能见两三次了,但也没什么遗憾,纵使一年见一次也是一辈子的朋友。


    临别,谈埙笑着问他:


    “真想好了?”


    “早就真想好啦……埙哥别太……都过去了。”


    “小孩儿。”


    深情太过,不知算不算殇,但时载觉得也挺好,至少谈埙念着那人时,是开心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开心之道。


    九月第三天,哥仨随着滚滚车轮,来到新的城市,开启漫长崭新的幸福生活。


    第42章 嗓眼现在挺粗 “欢迎大家参加我们的订……


    转眼三个月过去, 腊月隆冬,今日正是大雪节气,白日里还灿阳朗照, 到傍晚时很快浮上一层濛濛雾气,渐遮了晚霞,又哄得斜阳早早休息, 不多时,竟是大片大片雪花敲着窗。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热气腾腾,更被欢声笑语晕染得开怀。


    嘴里刚啃一口红薯, 时载就咕咚咽下, 大叫:


    “下雪啦!初雪!好漂亮!”


    “小哥你别噎着了……”


    “没事,我嗓子眼现在挺粗。”


    说完,时载继续看着窗外,没两眼,忽觉气氛猛然有些静,转过头, 眨了眨眼, 一屋子人表情怪异地看着他, 瞬间反应过来,跟仰云对视一眼, 先后“哈哈”大笑起来。


    倒不觉得脸红。


    没什么可脸红的, 一屋子人都熟,每个月至少聚一次,开心着呢,这会儿也都笑起来。


    小狗崽说了这话,一屋子人笑得却不是他, 叔仰阔刚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就被调侃的目光看过来,厨房里听见他宝贝的胡言乱语,这时仍如每次般淡淡笑了下,无话。


    一个男人起身,接过他手里的果盘,顺势拍了下叔仰阔的肩膀:


    “仰阔啊,别老这么欺负我们小载。”


    “把‘我们’两个字去掉。”


    “那你先让小载别乱喊我们家千奚!这个醋你怎么不吃了?!”


    这人却正是谈埙,说完了人,叔仰阔一句话没有就又回厨房忙活,谈埙一转眼,他家千奚又被时载揽在一边叽叽咕咕!一句话也说不出,因为刚要过去,被纪千奚一道冷眼盯在了原地。


    见状,时载更是凑着人耳朵嘻嘻哈哈,再加上仰云,俩人一左一右,饶是纪千奚清冷内敛的性子,也是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这小哥俩太有意思,每次都拉着他逗来逗去。也没说什么,左不过是谈埙跟叔仰阔过去怎么不对付,那些事情被俩人添油加醋一说,格外有意思。


    时载说着说着,就拉住纪千奚的手:


    “奚宝,你的手指好细好嫩,我真喜欢你!”


    “……”


    纪千奚顿时面上飞红,挣了挣手,没能抽走,只有脸偏向一边,却是仰云又道:


    “奚哥,我也好喜欢你啊!以后多来找我玩嘛,我每天都在店里呢。”


    “……你们……”


    却是不知道继续说什么,感觉这小哥俩有时候像个痴汉似的。


    哪有这样跟朋友说话的,叔仰阔也不管管他们,尤其是自家老婆。


    时载见人害羞了,没继续逗,跟仰云拉着人到窗边去赏雪,今年可真是一年到头都是福,连圳安的第一场雪都是这样漂亮,圳安的雪不多,有时一冬都没下过几场雪,今年十二月开头就是雪,后面至少能下五六场,瑞雪啊。从春到夏,再从秋到冬,尽是喜事。


    时载觉得自己可真如叔仰阔所说——福崽,他身边的人都跟着有福。


    再看一眼纪千奚,比他不过大三岁,差不多高,却是沉稳不少,或者说内秀吧,讲起话来温柔可爱,时而凌厉,不紧不慢,一开口就忍不住让人细细听他说完,长相清秀俊美,一双狭长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显得清冷,笑得时候又透出一丝热烈可爱,让人觉得相处起来很温暖的人。


    再次感慨,谈埙也是苦尽甘来了。


    这人正是谈埙心底埋藏多年的那位“去了”的人,旁人都以为是破镜重圆,只有时载一家知道是“重生”,他们家这情况也就不会大惊小怪,反而觉得命运眷顾,让有缘人一世再一世。


    是时载先碰上他的,在圳安大学旁听时,纪千奚在他所在的班级做助教——来到圳安后,叔仰阔通过古玩收藏帮忙找了关系,让他能在正儿八经的大学旁听,纪千奚正在这所大学读研,兼职文物修复本科班的助教,预备毕业留校,所以不仅仅是助教,对班里大小事务很操心。


    每次下课,最后走的总是时载跟纪千奚,时载毕竟认字晚,记板书很慢,拍了照看不清,就留在后面慢慢抄。他本就是热情性子,见纪千奚走得晚,每次都跟小老师聊一聊,慢慢就熟了。


    有时候时载还跟他一起去食堂吃饭,纪千奚从不觉得他文化低,下课、吃饭时总会跟他说一说课上时载没听懂的地方,时载见他宿舍不方便,帮他租了房子,一来二去成了挺好的朋友。


    有一次,纪千奚中午有事,时载帮他先拿着书,却是风一吹,掉落一片纸,时载不是故意要翻人家的书,捡起纸片的瞬间,看清了上面的字——“谈埙”“哥,你在哪儿”。


    很难形容那一瞬的感觉,时载每每想起,都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底更是震颤。


    后来知道谈埙深情,总觉得他不会乱来,心里始终记着这样一个人。当晚,时载悄悄给谈埙打了个电话,问他心里人叫什么名字,听到“纪千奚”三字的刹那,时载同情心泛滥,当时就掉了眼泪。若别人,自然会惊恐,但他家情况特殊,时载下意识反应就是纪千奚重生了。


    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谈埙在那边——亦是一向乐观高大的男人,当时就泣不成声。


    那天正是十月第一天,谈埙开了一夜车,在旭日东升时分赶到了圳安大学。时载接了人又将人领了过去,本想着会不会是乌龙,怕出什么事,站着没走,但两人看见对方的一瞬间,谈埙就抱着人嘶吼着哭起来,几乎站不稳,后来时载跟纪千奚把人弄到他出租屋,时载才走。


    也是看明白了,在纪千奚的视角,估计是一睁眼仍是读研那个年纪,但身边的爱人却是不翼而飞,心里敏感,一边想念,一边觉得是不是自己被抛弃。但在谈埙的视角,纯粹是痛不欲生。


    没几天,谈埙那边的工作、房子都不要了,快要成立的公司也黄了,跟合伙人赔了一笔违约金,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来圳安跟纪千奚开始了新生活。工作上,自己这些年有钱,在这边新买了房子,又赔了一笔,再成立公司有些紧张,叔仰阔拿一些,谈埙重新开了公司。感情上,俩人更是情深,只是谈埙这边毕竟整整七年,刚开始的两个月,几乎是夜夜抱着人哭醒。纪千奚本就是性子敏感的人,跟着也哭,竟都有些抑郁,后来时载看不下去,每周大家一起吃饭,让两个人在人群里多待待,才慢慢摆脱那七年里对两个人来说同样的沉重与伤痛。


    对于纪千奚,他知道事情后的情绪比谈埙更甚,时不时就愣起神,时载才跟仰云每次都拉着他亲亲密密的说话,再迷茫清冷的心,也会被一句接一句的“你真好,喜欢你”暖至熨帖。


    叔仰阔也不醋谈埙了,当初从徎州离开来圳安之前,那顿告别饭,叔仰阔只跟谈埙淡淡一句的“再见”,时载的“再见”是有缘再见、后会有期,叔仰阔却是再也不见、永远不见。


    时载懒得跟臭男人计较。没想到,是谈埙命好,是纪千奚命好,也是叔仰阔命好,那边有情人再成眷侣,臭男人这边终于消停——虽然在那晚时载跟谈埙边打电话边哭的时候就不乐意,扬言“绝食三天”,时载挂了电话跟他大概讲了讲,结果老古板竟然不相信,非要觉得有猫腻,觉得是他想谈埙想得哭了。更是在第二天时载带着谈埙去见纪千奚的时候,给他发消息“你如果真的放不下他,也可以,我愿意做小”,气得时载蹬蹬蹬跑回来,拎起皮带就要抽人。


    当时叔仰阔纹丝不动,只是让他换条皮带,时载纳闷,臭男人说“哥身上硬,别把哥的宝贝摔坏了”,时载当时那个无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即将皮带好好放一边去——拿的那条皮带正是缀着自己做的瓷皮带扣的那条,时载哪里还气呢,看着男人通红的眼睛更是一点气儿都没有了,干脆把谈埙跟纪千奚拥抱痛哭的照片给他看,再把事情详细说了,叔仰阔终于相信。


    人家那边恩爱,他这边又醋又作,时载叉着腰问叔仰阔怎么办,臭男人歪头想了下,竟是给他跪下了,时载顿时大惊,刚要红着眼睛继续骂人,自己的裤链被拉下……很快,时载彻底没心思气了。但事后想想,哎,这男人啊,估计为了他真能做出来“当小”再一头撞墙的事情。


    也都怪谈埙。事后大家开诚布公地聊了聊,才知道谈埙为何对他跟蒋自擎过多注视。


    原来谈埙思人甚重,竟是着了魔般,纪千奚最初跟他认识的时候正是十六岁,他等纪千奚十八岁,才追了人……精神恍惚之下,觉得纪千奚没死,附魂到哪个十六岁男孩身上了,所以对那时刚十六岁的时载,还有第二年又认识的十六岁的蒋自擎格外注意,只是也没有彻底昏头,觉得两人不笑的时候有些文静,有一丝丝纪千奚清冷的性子,所以偶尔看错了眼多看两眼,随着两人越发乐观活泼,谈埙慢慢也就回了神,尤其是时载跟叔仰阔在一起之后更加的活泼开朗,谈埙连错眼都不能了,某一晚跟蒋自擎喝酒时,没忍住说了深藏心底的事情。


    最初察觉到时载跟叔仰阔在一起,谈埙心里的不是滋味并非是时载有了人,也不是蒋自擎估计没两年也要谈对象,而是忽然惊觉纪千奚是彻彻底底没了,猛然清醒,自己连念想都没了,所以当时的一些话说得连自己都觉奇怪,好像是纪千奚的最后一缕魂魄都在人间消亡。


    正又因这事说笑,门外叮铃,时载开了门,忙完最后一出戏的蒋自擎飞进来,拍去一身雪:


    “都乐什么呢?再让我也笑一笑。”


    “说你鬼上身到奚宝身上了!”


    “哈哈哈哈……”


    听了时载的解释,还有一屋子的欢笑,蒋自擎跟着大笑,又张开手臂:


    “来啊,奚哥,我不介意你上我身上!”


    “……”


    纪千奚还未言,谈埙怒道:


    “蒋自擎你给老子老实点!”


    “哈哈哈,载哥摸他手你怎么不说?!”


    蒋自擎跟谈埙呛了两句,一屋子又大笑,时载还又摸了摸纪千奚的手,在厨房里的高大男人出来之前,赶紧松了手,跑进去踮着脚亲了亲。


    纪千奚的事,蒋自擎不知道内里,只当他们破镜重圆,不是时载他们不愿跟他说,毕竟蒋自擎没经历过这些,怕吓着他,所以每次就以开玩笑的形式说一说。


    正说笑,叮铃,门又响了——时载咬了一下叔仰阔的嘴巴,飞了个眼神,赶紧去开门。


    一打开门,进来一大串,时载一边招待着人进来,一边喊仰云帮忙,都带了礼物,玄关都要站不下,两个人赶紧拿拖鞋的拿拖鞋,接礼的接礼,蒋自擎自来熟,也跑来引着人进去。


    蒋自擎抱起一个四岁小男孩的瞬间,男孩哇哇地朝另一侧伸手:


    “要粉团哥哥抱嘛。”


    “来啦来啦,跟你说多少次了,叫云宝哥哥。”


    “粉团哥哥!”


    “哈哈哈,好……啊呀你吃一嘴糖还亲我!臭响响!”


    “臭粉团!”


    一大一小闹得大家都笑起来,仰云抹了抹脸上的糖渍,黏糊糊的,故意嫌弃地撇撇嘴,却在叫“响响”的小男孩咧嘴要哭之前,赶紧啜着肉嘟嘟的脸蛋,亲了几大口。


    响响这下不哭了,脸蛋被啜得疼,皱着小眉头,用小拳头哐哐把粉团哥哥捶开。


    没把人推开,响响转头又找人:


    “载载哥哥呢?抱——”


    “哈哈哈,我的小响宝,等下啊……来啦!”


    把酒放在酒柜上之后,时载忙跑过来,一把将响响抱起来,飞了一圈,小孩儿高兴地直蹬小短腿。也是没想到,时载在叔仰阔那里还是举高高的,现在都能举着小男孩飞了。


    闹了一下,时载故意把他往厨房带,刚走一步,看见高大男人的瞬间,响响喊起来:


    “不要仰阔叔叔!不要他!我们快走!”


    “哈哈哈哈哈……”


    时载笑个不停,怀里小孩扑腾着小短腿,脸都不看厨房里的人。那边叫哥哥,到自己却叫叔叔,叔仰阔只淡淡笑了下,走过来在时载眼睛上亲了亲,说了句“就好”,又回身继续去忙。


    这边抱着小孩儿笑,时载被客厅里一声浑厚的声音喊过去。


    男人三十二岁的年纪,个头约有一米八九,平日沉稳寡言,眼下却道:


    “小载,你猜我儿子为什么不待见你那位?”


    “我哥板着脸的时候凶呗。”


    “……”


    却见男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寡着脸,捣了下身边坐着的既凌厉又伶俐的男人,年纪虽小他三岁,但两人坐在一起时,却是后面这位眉眼间更傲盛,一看就是里里外外拍板的。


    这人正是响响、大名晏响的爸爸,晏帏,性子既有着纪筝吟的清冷,亦有着时载的和气,却是刚刚二十九岁的年纪,比他们两个都大不少,多了些稳重温柔,更显得矜雅爽朗。


    方才捣鼓他的男人正是他老公,郑余桉,响响的爹,素日沉冷,在老婆跟前就一脸没出息的样。晏帏瞪了眼人,说话永远不能好好说,这里捣鼓一下那里碰一下,像是他带了个傻子出门。


    一转脸,晏帏笑着说前几天的事——两人让司机把响响从幼儿园接回来之后,先送到叔仰阔的古玩商行里。俩人忙完一推开门,就见叔仰阔近两米的个子,站在小小的响响跟前,低着头越走越近。小孩儿没见过这么高大的人,往常眼前的叔叔都是坐着的,这会儿跟参天大树似的,还长了腿朝他靠近!看起来格外吓人,又让小孩儿忍不住好奇去仰看。


    响响仰着脖子,小脑袋越仰越高——噗通,一屁股后仰在地上,怔了怔,哇哇大哭。


    晏帏当即就把叔仰阔骂了个狗血喷头。


    郑余桉一边抱着儿子哄,一边朝叔仰阔使眼色“千万不要还嘴,否则他让你家时载知道,你还得再挨一遭骂”。叔仰阔比郑余桉还寡言,自然无话。彼此都熟悉,只当晏帏骂的不是自己。


    今儿晚上,郑余桉为什么要说出来?明明前几天还好兄弟讲义气……这纯粹是因为出门的时候,自己惹着晏帏生气了,所以把兄弟祭了天,博老婆说说笑笑。而且,还有后戏——


    听了这事的时载顿时瞪起眼睛,三两步跑到厨房,两手一抬,高大男人就下意识弯了腰低了头,让他宝贝揪自己耳朵的时候好轻松些……时载这边又骂又打“幼稚鬼”,客厅里已经笑成一团。郑余桉捣鼓下老婆,附耳“你看仰阔那个不值钱的样儿”,晏帏冲这人翻了个白眼。


    祭了兄弟还没讨着好,郑余桉跟旁边的谈埙碰了下茶杯,都呆坐着看自己老婆跟时载闹。


    幸好房子足够大,大平层,客厅更是十来个人玩捉迷藏都跑得开。大阳台那边,时载跟晏帏、纪千奚说得火热,自然是他一人说,剩下两人时不时说一句、笑两下。若按彼此的性子,时载该跟谈埙更聊得来,这人只是因为有了年纪才略显沉稳,他跟纪千奚在一起时,纯粹像是哈士奇跟贵宾犬。跟时载聊天时,也不会端着年纪大的架子,该说什么是什么,很随和。


    但,虽然过去那一茬茬都不算什么了,叔仰阔不会看见谈埙就懒得搭理,俩人也还是总能呛一两句,逗得时载心里发笑——臭男人很少跟人这样,倒也奇妙,还偷偷想过这俩人……毕竟能引起叔仰阔情绪波动的不大,有次跟叔仰阔这么说了,男人一脸惊恐,甚至要他跟谈埙绝交。


    说到底,还是醋人家最初那一点点莫名的心思,时载也是无奈,随他们呛,也挺有意思。


    再说郑余桉和晏帏。


    方才时载开门前,冲叔仰阔飞了个眼神,带有两分揶揄的意思。他前几天让仰云跟叔仰阔都请自己朋友来,俩人都说没很熟的朋友,时载当时就无语,“交朋友”在他们家商讨过几次,时载还是希望他们都能有自己的朋友,到时候成为一家人的共同朋友也好,否则活得跟鬼似的,两人当时就惊恐又纳闷,时载微笑“感觉你们身边的人跟看不见你们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句话,俩人都有了朋友。


    但是每次让他们带着一起聚餐,俩人总跟幼儿园小朋友害怕自己邀请不来自己认定的朋友一样,别别扭扭,每次都说不熟,但每次带来其实又很熟,搞不懂是什么心态。


    管他们啥心心态,现在这样多好啊,一屋子热热闹闹,俩人的性格看着都好了许多。


    时载是真的很喜欢晏帏,两个人在一起时候,即使晏帏不像他这么欢脱,也显得温柔,就像邻家哥哥似的,静静看着自己,时而很精准地插句话,让他哈哈大笑。再看看纪千奚,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就像需要他来呵护的美人小哥哥一样,好似一朵雨后的莲,得他多给些温暖和关爱。


    一转头,沙发上两个男人都看着他们,时载将两人拉近,凑在一起说了句什么,时载自己说完就哈哈大笑,晏帏摇了摇头,也是爽朗的笑,就连纪千奚都反手捂着嘴笑了起来。


    厨房,炒最后一道菜,劈里啪啦的油炒声,都遮掩不住时载逗人笑的声音。


    叔仰阔面无表情地颠勺,这么大好的日子,就该他们三个人,或者他宝贝非要请自己的朋友来见证,他请就是了,他忍耐就好,非要叫他跟仰云也叫人。一晚上的时间,小狗崽才进了厨房两次,他耳朵并没有被揪疼。没话说,人一多,小狗崽连跟他生气都懒得多分一个眼神了。


    毕竟,需要小皇帝四处安抚民心的人太多,太多。


    靠近楼梯那一边,响响捂着脑袋哭,蒋自擎逗得仰云撅着嘴巴,旁边还有个白籍橡跟秦西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先哄哪一个。最后几个人挤成一团。


    时载一眼没看见,这边就乱了套,赶紧撒开丫子跑去□□。


    二话不说,一手抱着响响,一手揽着他家粉团子,俩小的自然没理也要有理的,先把蒋自擎说了一顿,这人也就比仰云大两岁,非把仰云当小孩儿逗,仰云本来就不太待见他。


    再说白籍橡跟秦西酣,前者自不消多说,老家圳安,在徎州时是谈埙的手下,谈埙不管不顾地来了,白籍橡跟着也来了,一则好领导值得追随,二则本来家就在这里,原先是跟家里闹脾气才跑外面的,现在老板在圳安,朋友时载也在圳安,自然跟着也回来了。


    秦西酣现在成了仰云的好朋友,虽然单方面这么想的概率更大。仰云对他一般般,每次时载叫他带朋友时,仰云就会叫他,秦西酣心里觉得高兴。当初在陶艺馆,一方面是因为老师过多关注仰云,另一方面也的确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后来跟时载讲明了,在仰云十八岁之前是完全不会表露一分半点的。他原本在徎州,不是故意追随仰云过来的,陶艺馆倒闭后,他本就学的时间比仰云久,八月份四处应聘工作,后来到了圳安,工资太低,索性自己借钱开了家陶艺手作馆。


    是比仰云先来的圳安,店也比仰云开的早一个月。


    所以说有缘人怎么都能遇见。一家三口九月份在这里安定之后,十月份,仰云在大哥的资助下开了家陶艺DIY馆,跟秦西酣的性质差不多,装修好才发现俩人是邻居,成了竞争对手。


    倒也不是死对头,对头不起来,在秦西酣的张罗下,俩家有着共同的回头客,成了伙伴。


    白籍橡是有点儿愣,最初见了叔仰阔那一面,心里怕得要死,后来时载知道他跟着谈埙一起回圳安,叫着一起吃了次饭。这比他小不到一岁的人就不再怕了,反而每次跟花痴似的看着他们两个,若时载跟叔仰阔亲密些,白籍橡就露出一脸诡异的笑,按蒋自擎的话,白籍橡就是他们两个的“夫妻粉”,喜欢他们甜甜的互动,每次挨了叔仰阔的冷眼,还要跟时载说句“好配”。


    久而久之,叔仰阔只有努力和颜悦色相待,否则就是时载口中的“不懂事”。


    最后一个菜炒完,在酒店定的十六个大菜也到了,加上叔仰阔炒的八个菜——再看人数,加响响小人儿,总共十一个人,这些菜怎么也够吃了。


    雪下得愈发大起来,屋内的气氛却是愈发热闹、温馨。


    灯红雪白,十二月七日这一晚无比美妙。


    二十四个菜摆了大餐车满满四层,叔仰阔一人推着,围裙还没摘,走到大餐厅的圆桌旁,他的爱人家人和朋友们已经都坐好了,叔仰阔揽着他宝贝站起来,俩人声音一沉一清亮:


    “欢迎大家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第43章 啊别再大了疼 怀里又一声干呕


    没错, 今天是朋友们一起到的最齐的一次,因为时载跟叔仰阔的订婚。


    本来说好买了自己的房子搬了家就办婚礼,但刚到一座新城市, 太忙了,每个人都忙。


    时载过来的时候大学已经开学,他也赶紧跟着旁听, 不仅是一个班,从大一到研二,不同阶段的课程一起听,他不求理论研究, 无须写作业、论文, 就是有个理论基础,在自己进行实操修补时不懵就行,干他这一行的,关键还是将来边做边学。主要是经验的积累,而非理论的深入。


    比如“锔瓷”,他不需要将每个年代不同的锔瓷手艺进行论述, 只需要知道针对不同品质的瓷用什么材料进行锔就可以。当然高强度学习也会吃不消, 时载全部录音下来, 回来让叔仰阔把每天学的课程帮他转换成文字,以后自己修补的时候若哪点不通, 再学就行。


    最初的一个月, 每天傍晚仍是一边卖些陶瓷小玩意儿,一边练习修复手艺。


    叔仰阔刚过来的九月,也是很忙,在徎州时他就打算要做古董商,进入古玩行业, 白天跑着看铺子,最终在圳安第二大的古玩市场落了脚,租了间铺子,面积近四百平,是市场中最大的一间,里头有四个区,古玩展销、古董鉴定及中介服务、现代工艺品展销,和茶歇会客区。


    这边忙着盯装修,那边还去几家大的古玩市场淘货,到底是千年前的太子,对大汤以前朝代的古玩珍宝了如指掌,慧眼如炬,用极低的价格很快入手十来样名品,各个若都能顺利参拍的话都是百万以上的价格,但他只把其中两样送了九月底的拍,剩下的卖给识货的收藏爱好者,那些人有炒作的圈子,营销上来之后再参拍,价格更昂贵。这条线,叔仰阔将来也会,但眼下他才进入这个行业,人脉营销什么的毕竟单薄,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仰云的九月偶尔跟着时载去蹭课,晚上一起摆摊,大部分时间自己去跑市场,了解陶艺在圳安普通人,尤其是孩子心中的接受程度,甚至学着做了市场调研,不断修改自己的定位,并不想做多么艺术的作品,只是让大家感受陶艺的乐趣,从中赚钱。


    十月份,他的陶艺DIY馆在古玩市场隔着一条街的新商区里开始装修。紧接着,由于大哥托人送拍之后又赚了笔大的,他在叔仰阔的古董商行隔壁又租了间小的门面,做烧瓷用。陶艺DIY馆的客人们做好了胎,他得找地方烧,与其花钱让别人烧,不如自己来,还能把窑给租别的同行用,比如秦西酣,他的陶瓷也是在仰云的窑里烧。


    到十一月,时载的小工作室也开起来了。本打算明年再开,奈何他们家老大太能赚,赚的钱都够他买一栋商场了。有工作室也挺好,天气越来越冷,这样晚上就能在室内练习。


    时载的工作室在中间,左边是叔仰阔的古玩店,右边是仰云的烧瓷馆。真好,哥仨不仅住在一起,工作也可以一起,虽然白天都不会一直待在店里,但事业在一起,心就在一起。


    到十一月底,都才稍微闲下来些,就琢磨着结婚的事情了。懂得多了,想法也就多了,时载一拍脑袋,最终决定他们今晚先订婚,到新一年的第一天时结婚,多喜庆。


    不过,订婚不同于普通男女,也不是正常人家,只有他们、小弟跟朋友,一切从简。


    到结婚时再大操大办。


    在大家的欢呼声,还有七手八脚的摆盘子中,俩人进卧室换了衣服,再从简,也不能一个戴着围裙,一个穿着小狗睡衣……再出来时,两人不同款式颜色的长衫,引得大家又是欢呼。


    配合他们现如今的身份特色嘛,嘿嘿。


    时载简单说了两句,准备让大家开吃,以蒋自擎为首的非要“亲一个”。就见叔仰阔勾了下唇,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捧九十九朵的绿毛球,中间配了九朵红玫瑰,不是普通小花朵,都是毛茸茸的,尤其是绿毛球,三朵加起来顶小狗崽脑袋大,大大一捧举着,让众人都看不见他们的脸。


    一个深吻还没完,大家已经嗷嗷上了,谈埙道:


    “仰阔,要亲就大大方方呗,害羞什么。”


    “……”


    结束之后,叔仰阔抹了下他宝贝湿漉漉的唇,才把花拿开,揽着人坐下,淡道:


    “不想教你。”


    “……啊哈哈哈哈大哥好棒棒!”


    仰云起哄过后,大家都笑了。


    小弟跟大哥同时挨了时载的瞪眼,叔仰阔垂了垂眸,在时载的眼神中,举起杯:


    “谈老板,我开玩笑,是因为响响在。”


    “仰阔叔叔干什么喊我名字?上次都把我欺负哭了!”


    “……”


    叔仰阔给响响夹了一个很可爱的猫咪糯米团,响响才又让仰阔叔叔抱了一下。


    时载看得快要笑死,他们家这个幼稚鬼、娇气包,看着不言不语的,不是惹了小的,就是去惹大的。谈埙也真是,好歹大叔仰阔四岁,每次非得欠兮兮先招人。


    啧,估计还沉浸在找回纪千奚的兴头上,不仅招惹叔仰阔,还去逗郑余桉,最后被身边的纪千奚拉着胳膊瞪了两眼,这人才消停下来。时载突然明白,这是故意在纪千奚跟前找存在感呢。


    蒋自擎不愧是自来熟,在圆桌另一边,拉着秦西酣、白籍橡加上了刚流行起来的□□,按说人现在已经算个小明星了,随着上一部剧的热播,人气大涨,根本不会主动加普通人的,时载摇头晃脑地冲他举一举杯,知道他这是怕自己顾不上所有人,帮他热络着朋友呢。


    其实也不用,除了桌上两位话少的,郑余桉和叔仰阔,其余人都聊得起来。


    仰云哄着响响。


    时载逗着纪千奚和晏帏。


    一转头,叔仰阔正跟郑余桉碰了个杯,时载觉得好笑——都没听俩人说两句话,依稀只听见各自“恩”了声,倒是怪能神交的哈,他凑到男人身边:


    “哥,真棒,就该这样招待自己的好朋友。”


    “……”


    “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着臭男人垂上眸了,这不仅是不愿意他开玩笑,还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但一桌子人太多,时载总不能一直跟自己男人说话吧,这会儿过来哄一哄:


    “心肝乖乖的哦,晚上给你奖励。”


    “……不准再喝。”


    “哈哈哈,我再喝最后一口。”


    却是没能喝,才喝了两口的可乐被叔仰阔夺走,男人一仰脖,微微皱着眉,将这自认为很难喝的饮料一饮而尽,立即喝了白水漱口。


    时载偷着撇撇嘴,酒不让喝,可乐也不行。


    注意到小狗崽不乐意,似乎自己抢了食,叔仰阔解释了句:


    “上次肚子疼,忘了?”


    “……那是喝可乐喝得吗?!”


    “差不多。”


    “少赖可乐!是你!你都二十八了,是不是又长长了?!变态!”


    嘀嘀咕咕骂完,时载又笑眯眯跟旁边的纪千奚说话去了。


    他自己也瘦,但到底从小到大干了很多苦力,很结实,跟纪千奚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臂上微鼓的肌肉,劝纪千奚多吃些,几乎是弱不禁风了,跟古代的单薄书生似的。


    不住给纪千奚夹菜,纪千奚根本吃不完,拦了下,给时载夹了块排骨。


    却听“呕”的一声,时载就急匆匆朝卫生间跑去。


    瞬间,一桌子人表情各异。叔仰阔紧紧皱眉,立即跟去,走两步将人直接抱起来,一手托着人,一手拍着背。仰云也赶紧跟过去。响响不知道怎么了,张着嘴就要哭,被身边的晏帏揽进怀里,脸上却是若有所思,响响旁边的郑余桉顿了顿,亦是一脸莫名。纪千奚有些脸红,以为时载不爱吃自己的菜,被一旁的谈埙搂了搂“没事,他壮得像牛犊”。


    时载一从卫生间出来,嚯,围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了。


    他一拍肚子,笑嘻嘻的:


    “我好像对可乐过敏,上次喝完肚子不舒服,这次也是,嘿嘿。”


    “那就别喝啊,多大了还跟小孩一样让大哥管着……”


    仰云絮絮叨叨完,跟蒋自擎一起招呼大家回座。


    之后,时载果真好了,不禁觉得神奇,自己真还对可乐过敏?跟哥和弟弟待久了也变得娇气了?一口饮料还能过敏,不过他真的长记性了,以后绝对不喝。


    一直到吃完饭送完客,时载拉开叔仰阔的手,这男人一晚上都不住帮他暖肚子,他又不是来大姨妈的姑娘,只不过干呕一声而已!


    叔仰阔将人洗完塞进被子里,紧紧抱好,扯开作乱的小手:


    “哥觉得还是要看一看医生。”


    “哦,那就哪天再说吧,现在是快乐时光!哦——哥不会是想当医生吧,好啊!”


    “……”


    再一次将人老实按住,叔仰阔淡淡拧着眉头:


    “哥没开玩笑。”


    “晏帏不就是医生嘛,郑余桉以前也是,你刚不是让他们帮我面诊了?没问题啊!哥不要大惊小怪的,我真没事,又不是你这个娇气包,就是可乐过敏,我以前根本没喝过这些,总共就喝了两次,不舒服了两次,所以就是可乐的原因!所以——哥到底要不要?!”


    怀里人又跟狗崽似的乱拱,叔仰阔无奈,想了想,似乎真和可乐有关,两次都是喝了之后晚上不舒服,都干呕。但看郑余桉的表情,还是做个胃镜比较好,明天他先问问吧。


    时载见人还在神游,自己从被子里钻进去,准备好,就要一鼓作气,却被人掐着腰。


    两分钟后,两人仍是最常见的、彼此最喜欢的面对面抱着,时载没能成功骑马,这样也差不多,好像在修欢喜禅,嘿嘿,再次玩起了很变态的游戏。


    结果没过多久,时载就皱着眉:


    “哥,有点儿疼,别往里……”


    “恩?哪儿疼?”


    “说不清,是不是可乐啊,上次喝了可乐再做,也是疼,啊!”


    叔仰阔连忙停下,怀里人面色潮红,还在状态里,方才还以为小狗崽跟往常一样故意跟他撒着娇,这一看,却是额角都冒了汗。


    时载乱七八糟地摸了摸肚子,感觉着:


    “哥,好像是我里面吸着你的地方……啊啊别再大了,疼!”


    瞬间抽出,叔仰阔连忙抱着人穿衣服,要去医院,还没套上……只听怀里又一声干呕。


    第44章 怀怀怀怀什么 “……宝贝,你怀孕了。……


    被慌张的脚步声和猛地晃荡的门惊醒, 仰云立即从卧室里跑出来,听着声音脚步一顿,就要往卫生间去, 却在半道听见大哥和小哥卧室的手机响了,冲过去拿了再奔向主卧卫生间:


    “大哥,大哥, 郑余桉电话!”


    “接!”


    那边就一句“怎么样”,仰云一边乱七八糟地说着“我是小弟,大哥跟小哥在卫生间,啊啊是我小哥又吐了”, 一边推开猛烈晃荡之后关上的卫生间门, 开了免提。


    将手机对着叔仰阔的时候,那头已经换了声音,晏帏的声音有些焦急:


    “吐出来东西没有?”


    “还是干呕。”


    “别的呢,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叔仰阔抱着人,一手兜着他两条腿的腿弯,一手从腋下抄过去, 轻揉着肚子, 怀里人这会儿不再是小脸苍白、额角冒汗了, 慢慢停下干呕声,却是显得十分虚弱, 摇摇头表示不想吐了。


    几乎是一屁股抱着人坐在卫生间地面, 叔仰阔紧紧搂着人,拿过手机,闭了闭眼:


    “刚才,肚子疼。”


    “刚才?”


    叔仰阔刚“恩”了声,手机就被时载拿过去, 这会儿他已经恢复,不过就是干呕两下,他觉得没什么,抱着他的男人却似吓坏了,揉着他肚子的一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听见那边又询问了声,时载赶紧应声:


    “帏宝,是我是我!我没事啦,就是干呕,有些肚子疼。”


    “具体描述一下啊。”


    等时载叽叽咕咕喊完,不仅是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在这边听着的两个人也消了音,仰云红着脸,小声对着时载的耳朵“小哥,不用说太详细吧”,手机那头却是忽然提高了两分音量:


    “谁问你这个了?”


    “啊?”


    叔仰阔一边对着手机“吼什么,有没有医德”,一边抱着人起身,让仰云跟他们说一声去医院。


    剥开刚裹着的毛毯,叔仰阔将手重新贴上去,抬头看了看时载的表情。时载有些莫名,尤其是被男人莫名的神色看着,没等问一句,整个人又被抱紧了。


    另一边,晏帏接连骂了两句“神经病”,又问身边人“我吼了吗”,郑余桉立即摇头“没有”,他老婆方才这音量简直称得上春风细雨,见自家老婆还怔着,郑余桉又道“有些患者太敏感,等他来了我帮你骂他”,闻言,晏帏回了神,并对郑余桉的“骂”狠狠“嗤”了声。


    二十分钟后,晏氏私立医院。


    时载有些不乐意,还有些怕,同时有些无语,自己从那声干呕之后,仿佛不会走路了,他就没从叔仰阔怀里下来过,男人箍得很紧,他动弹不得,只有乖乖将脑袋埋在坚柔的胸膛。


    腹部彩超室。


    时载枕在一只大掌上,仰面看着一圈人,哥和弟弟,郑余桉和晏帏。他现在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也不怕了,觉得好幸福,这么一点点小事被这样多的人关心着,心里很满,他知道一般检查都是小医生和护士,这一个副院长看仪器,一个院长给他检查……时载自己扬起脸“嘿嘿”笑了。


    听见声,晏帏一点儿脾气都没了,一个红着眼睛,一个傻子似的,他还骂什么。


    明天如果真的能确定……还是让郑余桉去骂叔仰阔。


    笑着的眼睛被亲了下,时载又抬手捧住男人的脸,亲了亲他的眼睛:


    “哥,不怕,我不会有事的。”


    “……恩。”


    “你别乱想啊,答应过我的,咱们要开心一辈子呢。”


    一旁,戴上医用手套的晏帏一阵无语,没好气道:


    “这是病床。”


    “……”


    “怎么?想医闹?反正我没有医德,你闹吧。”


    说完,晏帏没再看对着自己冷脸的叔仰阔,拿上仪器开始检查,不用看检查结果,他都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绝对不会是胃病。


    尤其是听了时载脑子有病似的“描述”之后。


    五分钟后,时载肚子里的一切器官都很好。只是,果然如他所想,多了一个男人不该有的器官。或者说,那个器官原本是退化至核桃大小的,现在被激活了,且有了正常的功用。


    男性生殖腔。


    至于里面有没有,目前还不能确定。一则晚上彩超不准,二则估计还不到一个月。收好检查东西,晏帏跟他们报了一串器官的名字,说“都没事”。


    时载猛地松了口气,揪揪叔仰阔的耳朵,笑得更是灿烂。旁边的仰云也坐过来,将脑袋搭在时载肩头,方才一直沉默,这会儿也放下心来,蹭着小哥跟他说话。两人正要起身,叔仰阔揽了下时载,让他们等一会儿“哥去交钱”,时载“啊”了声,又“哦”。


    惊讶是因为竟然还要交钱。倒不是说他想占朋友的便宜。而是在他看来,晏帏和郑余桉不可能收钱。最初跟叔仰阔认识,是在九月半,两人想把朋友抵债给的两个古玩拿去拍卖,想要再扩建一栋楼,他们的私立医院也才成立三年,什么机器、仪器都是最好的,收费也不高,还没赚到再盖一栋楼的钱,所以才想着卖古董。那天都在古玩市场估好价了,碰见一个新店装修,晏帏随口一问,没想到被说是没有拍卖资格的文物,让他们赶快上交,否则送拍时就会被拦下,假如说不清,会有牢狱之灾。就这样,免去一灾,两人登门道谢时送了些礼,走的时候本着照顾新店生意,买了叔仰阔一块不起眼的玉,被建议一起送拍试试,竟然卖了五十万。送钱回来的时候,叔仰阔怎么都不要,后来晏帏都要恼了,却听这人道“我老婆让我交朋友,要先付出真心”。


    晏帏听完都惊呆了,觉得这人有病,当天晚上就跟时载见了面,更得出结论“神经病”。反正晏帏没看出来叔仰阔交朋友的“真心”,只看见他为了完成老婆定下任务的“开心”,两家人坐到一起时,晏帏感觉他们像叔仰阔从大街上捆回家的扮演朋友的人,对他们两个没什么话,幸好小载可爱热情,要不然晏帏得把那五十万扔人脸上,后来晏帏给时载买了辆二十多万的车,还要再给小弟买,但是还没有十八,只能等以后再说。一来二去的也就真的熟悉了,钱不钱的无所谓,虽然晏帏一想起来叔仰阔的交友法则就震惊,但怎么说,看在小载的面子上,人是个好人。


    至于郑余桉和叔仰阔,晏帏不知道这两个“陌生人”有时候凑一起能做什么,要不是他确定两个人都是老婆奴,否则这互相一眼一眼的,连个话都没有,啧,他还以为暗送秋波呢。


    副院长办公室。


    晏帏进去的时候,饶是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也还是吓了一跳:


    “你俩装神弄鬼啊!”


    “晏院长,我已全部交待完毕。”


    “……”


    瞥了眼郑余桉,晏帏扯了下嘴角,继续叮嘱“明天空腹……”,还没说完,叔仰阔拿起手中的单子晃了下,晏帏啧了声,倒是忘了这一茬,不过又补了句“别太激动”。


    谁知叔仰阔看他一眼,淡淡道:


    “我不会提前说什么。”


    “……我说的是你!”


    “在结果出来和他知道之前,我什么情绪都不会有。”


    “……”


    返回检查室的路上,叔仰阔的确什么都没想,唯一有的是自责,让他宝贝肚子疼了,让他宝贝受折腾了,没把人照顾好。别的,无关信或者不信,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向老天祈福。


    到第二天早上要出门,时载还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还要检查。不过也能理解,这么长时间他连感冒都不曾有,却是接连两次肚子疼、干呕,吓着人了。


    幸好今天是周六,要不然他肯定先上了课再说检查的事情。


    快中午,一通检查下来,还都不说结果,晏帏却是眉头微微皱着,又叫郑余桉亲自写个下午的检查单。时载这才有些慌了,但努力表现镇定,因为他哥看着比他还慌,医院的椅子都不小心踢翻两把。等叔仰阔出去找郑余桉拿单子,时载一把抓住晏帏的手臂:


    “帏宝,我到底怎么了呀?”


    “……等下午的结果。”


    “可是,我有点儿怕。”


    说着,时载没忍住红了眼睛,他可不能有事啊,他有事的话,哥和弟弟怎么办呢。


    到底才二十岁,晏帏揽住时载的肩膀,轻叹口气,他自己感情不是很外露,可是自己揽住的这个年轻男人、甚至可以说大男孩,热情直白,对人有什么说什么,他被时载的情绪感染:


    “别怕,真没事。小载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好吗?”


    “好,你问吧。”


    “第一次肚子疼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下旬吧,记不清具体哪天了。”


    “……也是做完之后?”


    时载“恩恩”两声,觉得穿着白大褂揽着自己温声细语的晏帏愈发温柔,忍不住两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就跟小孩子在医院似的,很喜欢对自己温温柔柔的医生。


    晏帏挣了下,没动:


    “中间这些天没做?”


    “当然有啊!要不然不得馋死我啊!”


    “……”


    “嘿嘿,你是不是想问我其他时候怎么不疼?第一次疼之后,我以为是比以前更往里,后面几次就让我哥不要到我那个能吸他的地方,所以没啥感觉,哦有的,没有往里那么舒服,哈哈哈哈。昨天晚上订婚嘛,我高兴,他也高兴,又叫他进去,结果又疼了。”


    一番话说得晏帏简直想捂住耳朵,什么叫“能吸他的地方”……大概是腔口吧。


    这么看来,即使HCG很低,也能确定了。男性生殖腔跟女性子宫不一样,一旦着床,前两个月的腔口是会完全闭合的,若硬是往里闯,那自然会疼。


    两人一个继续絮絮叨叨说自己两次疼时候的感觉,一个出神,没注意检查室门口一个小脑袋探了下,又很快惊讶地捂住嘴,接着悄悄跑开了。


    响响到半路拉上找自己的粉团哥哥,一起去了副院长办公室,进门就嚷嚷:


    “爹爹,叔叔,你们的老婆上床啦!”


    闻言,三脸震惊。


    最先出去的是叔仰阔,接着是郑余桉,最后是一把抱起响响的仰云。


    响响有些莫名其妙,搂着哥哥的脖子:


    “粉团哥哥,里面也有你的老婆吗?”


    “……”


    仰云轻轻拍了下响响的屁股,猛地回神,小屁孩绝对在瞎说,揪着他的小脸蛋:


    “谁教你这个词的?”


    “上床吗,怎么啦,他们两个本来就在床上啊。”


    “……那你干嘛这样说?”


    听了问话,响响扬起小脑袋笑了下,忽然揉了下眼睛:


    “粉团哥哥,你们不要不开心,好吗?”


    仰云顿了顿,接着把小孩儿抱紧,亲亲他的脑门,没想到四岁的小孩子这样敏感,让他猛地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他也跟大哥说过类似的话的,感知到别人的不开心之后,自己并不知道能做什么,就会脱口而出一些不知从哪听来的自己也不懂的话,逗大人开心。


    到了检查室门口,里面果然哈哈笑起来,怀里小孩儿松口气,仰云也是。


    叔仰阔看见两人的瞬间,的确愣了愣。时载跟晏帏都躺在检查床上,他家小狗崽竟然还枕在别人的手臂上,眼睛一阵刺痛,眼下却不是能表露什么的时候,叔仰阔一把抱起人,亲着哄。


    被亲得眼睛痒痒,时载却没躲,只是把嘴巴撅起来,让叔仰阔碰了好几下,才笑起来:


    “哥,下午的检查你来给我做吧。”


    “……好,哥学一下。”


    “嘿嘿,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说着,时载凑在人耳朵跟前,嘀嘀咕咕,把方才晏帏跟他说的,都转告给叔仰阔,两人是因为晏帏隔空演示了下才躺在床上的,时载又觉得晏帏温柔亲切,才一起躺着的。


    都说完,时载眨了眨眼:


    “哥,你会吃检查探头的醋吗?”


    “……”


    “哈哈哈哈哈……”


    怀里人笑得快要后仰过去,叔仰阔赶紧一手压住他的腰,没话去应。


    下午的检查,只有时载、叔仰阔和晏帏在。晏帏坐帘子后面,看着屏幕,指挥他们:


    “可以开始了。”


    “好。”


    感受到冰凉仪器的瞬间,时载“嘶”了声,叔仰阔立即停下:


    “疼?”


    “没有没有,好凉啊哥,咋没一点儿热乎气。”


    没等叔仰阔拿出来,帘子后面的晏帏凉凉道“继续”,叔仰阔有一些紧张,只低声对人说了句“忍一下”,接着继续,没两秒,躺着的人突然哈哈大笑。


    拿探头和拿鼠标的两个人同时一愣,就听时载笑着说:


    “哥,我们这样好像正在被人围观啊哈哈哈!”


    “……乖一点。”


    “嘿嘿,那哥快点啊,要不然我……”


    话还没说完,帘子后面一声大吼“时小载”,时载赶紧捂住嘴巴,接着笑了下,悄声对叔仰阔说“哥,别怕,真没事”,让男人放松些,叔仰阔垂着眸,“恩”了声。


    接着不到一分钟,帘子那头一声“可以了”,晏帏声音刚落,叔仰阔将探头拿出,给他宝贝收拾好衣服,瞬间,就将人整个抱在怀里,眼睛压在时载的肩头。


    从晏帏的语气里,叔仰阔已经知道结果了。


    时载有些莫名,心又提起来,不知道这是又怎么了,看了眼晏帏,晏帏却是笑了下就走出检查室,给他们带上了门。门关上的瞬间,时载听见耳边一声有些发哽的“对不起”。


    时载使劲挣了挣,拼命捧起男人的脸,果然是红着眼睛的:


    “哥,到底怎么了嘛,别吓我啊!”


    “……宝贝,你怀孕了。”


    “怀怀怀怀什么?!!!”


    见状,叔仰阔用力亲了一口怀里人的大眼睛,安抚道:


    “……别怕,小载别怕,哥在,咱们不要。”


    十分钟后,时载呜咽着说:


    “我不要跟红豆杉一样挂一串孩子,呜呜呜……”


    “……”


    “哥,我是不是怪物啊?先捡到你们两个怪物,自己又变成怪物呜呜呜,不,你们两个不是怪物,我才是,男的咋还能怀孕啊……”


    时载是真的懵,也接受不了,到现在还对“怀孕”两个字理解不了,只是好怕,怕自己真的是个怪物,怕自己是不是其实生了什么大病……接着又绕回去,自己没了,哥和弟弟怎么办啊。


    怀里人哭得叔仰阔心脏发紧,他埋头压了下眼睛,一遍遍哄,可是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连他自己都不信、不明白,更别提他才二十岁的宝贝。但是检查结果又是明明白白。他对时载怀孕这件事没有任何自己的情绪,所有情绪只有怀里人现在用“哭”传递出来的惊怕、心疼。


    假如,假如他知道会是这样,叔仰阔可以一辈子都不跟他做。浓重的自责再次涌上心头,郑余桉问他“没戴”,叔仰阔没有应声。


    先不说他不知道男人还能怀孕,从第一次做,最大号还是小了,后面又买两次,勉强可以戴上,但时载不要,后面就再也没。他没法跟人说没常识,什么都没法说,说到底就是他的错。


    但眼下,不是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事情了。


    叔仰阔想了下,抱着人去了郑余桉的办公室,郑余桉只一眼,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按压了下眉心,等叔仰阔抱着的人稍微停下哭声,他清了清嗓子:


    “小载,我正要去找你们,误诊。”


    “……啥意思啊?”


    “没有怀孕。”


    就这一句话,时载费劲地琢磨,揉了揉眼睛,低头看了下:


    “我没有怀宝宝吗?”


    “……”


    比起“怀孕”两个字,“怀宝宝”莫名让人心头一颤,包括时载自己。


    以及进门刚好听到这句话的晏帏。


    只这一句话,他就明白了,去看仰云和响响的功夫,两个王八蛋就犯病,指着鼻子骂道:


    “你们两个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想干嘛?神不知鬼不觉把孩子给他拿了?!那干脆刚才别告诉他怀孕了,干脆别把他当人看!他是玩具吗?!随便你们来决定他的身体?!”


    “郑余桉!你是不是忌吃不记打?!等回家了,老子再收拾你!”


    “叔仰阔,你难道是强.奸他让他怀孕的吗?!他难道没有追求快乐的权力?!他难道没有对自己身体负责的义务?!你可以不跟他做不让他怀孕,那小载有的是人可以让他怀孕!”


    一通骂完,晏帏深吸一口气,瞪了两眼,冲时载道:


    “小载,跟我来,咱们说说话。”


    “……哦,好。”


    别说那两个被骂的懵,时载都有些搞不清状况,只是,临出门前从叔仰阔摆了摆手,小声跟他说“哥,就算不做,我也只跟你”,才在晏帏的冷眼里吐了吐舌头,被人牵着出去。


    一直以来,他是觉得晏帏在郑余桉跟前很凌厉,而在自己跟前是很温柔的,有时候还需要他来逗着人说话,刚才这一番见识,时载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暖,感觉晏帏好像一个大家长,嘿嘿。


    到了晏帏的办公室,俩人坐在沙发上,时载还是环抱他的腰:


    “帏宝,要跟我说什么啊?”


    “不好奇响响?”


    “好奇啊,我早就问过我哥了,他说是你们领养的。”


    晏帏翻了个白眼:


    “你信?”


    “……是你生的?!”


    顿了顿,晏帏点了下头,他目前只能这样说,无论什么决定,都得时载自己来做。


    接下来半小时,晏帏将响响的孕/育和出生全部讲了一遍,还有男性/生/植/腔的激活。


    说得直白些,每个男人都有生/植.腔,只不过自出生起就是退化萎缩状态的,有些男性可以因为杏/行为慢慢激活,进而受孕、生产。


    还有些话没说,得先看时载想不想要孩子。


    时载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摸了摸晏帏的肚子,忽然抬起脸:


    “我就说!”


    “……什么?”


    “感觉我肚子里面有个小菜园,还会慢慢变大,尤其是被浇灌的时候……”


    “停!”


    无奈叹口气,晏帏把自己肚皮上的手扯开,叔仰阔到底是怎么把这个小傻子骗到手的。


    怎么什么都能往外说啊。


    时载摸了摸鼻子,这才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有跟别人乱讲,只有你,觉得帏宝很亲,咱们又都是一样的,我很喜欢你,就想跟你什么都说,你也可以都跟我说,我会让你每天都开心的,好吗?”


    “……”


    晏帏沉默了下,这话他昨天还听见时载跟纪千奚说过,但不管怎么说,心里一阵滚烫,没人会不喜欢自己被真诚热烈地对待,他点点头,应了“好”。


    但——不是在说孩子的事情吗?


    时载见晏帏没拦自己,掀开他衣服看了看,有些小腹肌,看不出来曾经怀孕过,他又掀开自己的对比了下,怀孕了?有小宝宝了?很平啊,时载自己摸了下:


    “还没我哥进来的时候明显呢。”


    “……”


    “他能到这里,这儿——”


    比划完自己,还要去晏帏的肚子上给他比划,晏帏猛地站起来,是真的无语,非常无语。


    但也突然有些理解,时载平时再怎么贴心、会照顾所有人,毕竟才二十岁,估计到现在都还在懵,接受不了,所以自己说些傻话缓解一下情绪,不让他们太担心。


    晏帏轻轻叹口气,揉了下这张眼睛还红着的脸:


    “小载,不要想太多,孩子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全凭你自己做主,现在的医学手段是很发达的,没什么可怕的。最重要的是,小载首先要想的是自己……”


    “你喜欢我吗?”


    “……?”


    若换一个人冷不丁这么问,晏帏肯定要先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扯下去,但:


    “喜欢啊,没人会不喜欢小载。”


    “郑余桉呢?”


    “……也喜欢。”


    “我好喜欢你们都喜欢我,除了哥和弟弟的爱,我还有这么多人喜欢我,很喜欢大家都围着我,如果有宝宝的话,宝宝肯定也喜欢我……但是,我、我怕自己不能好好地喜欢每个人。”


    说着,时载揉了下眼睛,说好了不想过去,但是:


    “万一宝宝,或者云宝,觉得我忽视了谁呢?我不想他们成为另一个我。”


    “你会忽略谁吗?”


    “不会!”


    “那他们为什么要成为另一个你?”


    闻言,时载的眼睛亮了亮,推开门去找一大一小。


    与此同时,另一个检查室,叔仰阔出去后,对上郑余桉的视线,点头“考虑好了”。


    第45章 被哥搞大肚子 “老婆,真的决定要这个……


    当两个人都处于惊怕乃至发懵的情绪中时, 做的决定会荒唐且不理智。尤其是叔仰阔,脑海里毫无对“怀孕”的认知,有的只是怀里人在慌、在怕。实际上, 是他在慌、在怕,时载同样在听到“怀孕”时想到的不是孩子,而是对未知的为什么、怎么办, 两人的情绪是共感的。


    相爱的人就是这样。


    但有了先例及先例的骂醒、劝慰后,彼此才开始真正审视“怀孕”及二字背后的意义。


    时载先在走廊看见叔仰阔,还没走近,就扬起大大的笑脸:


    “哥, 我们有崽崽了!”


    “……载载。”


    说着, 叔仰阔两手一掐,将人高高地举起来,高过自己时,仰头,在那双笑着的大眼睛上亲了亲。他知道,自己跟他宝贝做了同样的决定, 跟着笑了下, 又一声“载载”。


    时载窝进男人怀里坐着时, 抬手拨了拨叔仰阔的眼睫毛:


    “载载有崽崽了,嘿嘿。”


    “……宝贝。”


    “叫我老婆呀, 我们都订婚了。”


    叔仰阔垂眼笑了下, 再微抬起,贴着怀里人的唇边“老婆”,缱绻的称呼一出口,两个人心尖皆是一颤,酥酥麻麻, 他们都知道,这不仅是因更加亲昵的称呼,还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


    按照检查结果,已经一个月了。


    昨天晚上的一场雪化了大半,地上都被清扫干净,只有国槐枝头还挂着些,在黄昏的余晖里迸着熠熠的光,明明只是白,却沾染了各番美好的瑰丽似的,怦怦,又像人的心跳,蓬勃。


    一片瑰丽的阴影处,叔仰阔侧身靠墙,抱着人一同看往窗外:


    “小载不是怪物,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是谁都想多看两眼的人,是哥和仰云的救世主,是哥先收进怀里的珍宝,也是哥总怕又被谁抢去了的宝贝……”


    “哥——”


    感受到贴在自己唇边的眼睛,叔仰阔亲了下,重新抬起怀里人的脸:


    “恩,听哥说完。刚才晏帏说,有的是人可以让小载怀孕。哥刚才有点儿疯,想的是,小载可以跟别人,但是得让他们戴,没有人比哥更明白小载对怀孕的复杂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哥求你了,小载,别让别人对你产生这样的念头,否则哥真的会疯。”


    “别胡说了……”


    “别摸别人的手,别抱着别人,哥真的求你了,恩?”


    “……”


    顿时有些哑然,时载摸了下鼻子,知道叔仰阔在说纪千奚和晏帏,可是……没有可是,他用自己的脑门蹭了蹭身前渐渐泛红的眼睛,一下接一下地点头“记住了”。


    叔仰阔微微侧了下头,深呼吸一口气:


    “孩子什么的,小载喜欢,哥就喜欢。但是小载不用多想,它才一个月,就已经得了这么多目光,可是哥的宝贝呢?哥只要一想起来,就……”


    浓重的情绪在哽咽的声音里逐渐破碎,最后化成三个字“凭什么”。


    时载唰得一下落了泪,他从小到大最想朝谁问一句“凭什么”,可是不敢,也没人可问。埋头在自己肩窝的男人好像是另一个自己,或者说,是那个孤苦的年岁里,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


    良久,叔仰阔平复了情绪,重新抬起眼睛:


    “老婆,真的决定要这个孩子吗?”


    “恩,哥,咱们要吧,不是为了补偿我自己,是想要我跟哥的生命和爱延续下去。小时候经常想,不喜欢的话干嘛要生孩子呢?如果孩子能够选择出生的话,以前的我肯定不愿出生。但是没有假如,但是现在……哥,我们的宝宝肯定超级无敌愿意出生,对吗?”


    “恩,哥爱你,每一天都更爱你。比起孩子,哥也更爱你,如果它能感知得到,会因为哥爱你胜过它而愿意出生的,小载,哥说得对吗?”


    闻言,时载琢磨过味儿之后,偷偷笑了下,但很快点点头。


    叔仰阔亲了亲调皮的大眼睛,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老婆,它出生之后,还是、还是要多看哥几眼,哥也是——”


    “恩?”


    “哥也是你的宝贝,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撑着脸皮,随怀里人笑,等他笑够了,叔仰阔继续:


    “答应哥,好不好?”


    “好,哈哈哈哈哥你好黏人啊。”


    “……不喜欢?”


    听了这话,时载莫名觉得男人跟平时有些反差的一个地方浮现了,很有趣,又黏人又会磨人争宠,似乎……似乎比起他对这件事的惧怕,叔仰阔更加惧怕,根源是——怕自己被爱得少了。


    因为男人知道他不想要忽视每个人,人一旦多起来,自己的目光在叔仰阔的身上就少了,最近其实已经明里暗里表现好几次了。今天一下子得知怀孕这个消息,时载到现在才回过味,叔仰阔比他慌、怕得多,整个人比他还懵,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下意识——不要这个孩子。


    比起担忧他接受不了,叔仰阔更加接受不了时载因为多了个孩子而对他的忽视。


    有种提前为自己铲除争爱对手的感觉,很疯。


    但是,在他表现出高兴的时候,男人的高兴同样明显,估计很矛盾吧,一方面怕争爱,一方面想到肚子里……是他们两个共同孕育出来的小生命。


    很骄傲吧。


    时载低头看了眼肚皮,又撞上仍在等他回答的男人的视线,静静的,眼底却是慢慢不自信起来,时载抱着叔仰阔的脸就是一顿吧唧猛亲:


    “喜欢,喜欢死了,我的大宝贝!”


    “……正经说话。”


    “怎么不正经啦?肚子里的宝宝也喜欢,因为——”


    微微上扬的眉眼又倏地收紧,叔仰阔淡淡道:


    “什么?”


    “因为是哥弄出来的,是哥把我肚子搞大的……”


    一句话说得叔仰阔迅速偏过头去,唯有通红的耳根表露了他的情绪。


    小狗崽,这时候提这做什么。


    时载哈哈笑起来,又听叔仰阔还纠结着“多看哥两眼”,再又一句的“答应哥,好不好”之后,时载揪了下男人的耳朵,轻叹口气:


    “老公——没有你哪里来的它呢?好!我答应哥,不用哥问我也能做到的,哥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等它出生之后,我眼睛里装得最多的人,还是哥,永远是哥!”


    “好,爱老婆。”


    “……就这么高兴?”


    “恩,哥录音了,老婆要是没做到,哥要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瞬间,时载仰起头哈哈笑了很久,这个幼稚鬼真能装可爱啊。


    啧,还录音。


    感觉到自己脸上落下细细的吻之后,时载慢慢停下了笑声,抬眼看着这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他忽然察觉到,叔仰阔能说这么多,还将自己的心思和情绪这样直白地表露,似乎:


    “哥,我已经好了,不慌也不怕,我现在很开心。”


    “恩,哥也开心。”


    “……哥还想说什么?”


    顿了顿,叔仰阔被人拨得颤了下眼睫毛,还是说了:


    “是哥哄好老婆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什么都能醋?”


    “是哥哄好老婆的。”


    也不知道晏帏听见这样的话会不会原地晕厥,时载快要笑死了,一米九七的个子,站着跟个大柱子似的,也太能幼稚可爱了,任谁听了都不敢相信是叔仰阔能说出来的话。


    时载连连点头:


    “是,只有哥才能哄我开心。刚才,他只是跟我说——”


    “恩?”


    “哥你个大傻子,郑余桉说什么你都信!响响是晏帏生的!”


    “……哦。”


    “你咋不惊讶?”


    “他老婆的事,关哥什么事。”


    顿时,时载又笑起来,这人,不是跟人家当好朋友的时候啦。


    没人不喜欢被爱人抱在温暖的怀里这样温柔地哄,窗外天色暗下来,风拂动树枝,似要掀起夜的凛冽,但丝毫没有深冬的孤寞,坚柔的怀抱撑起无坚不摧的天地,心中只有腾腾暖意。


    被男人哄得连头发丝都愉悦、舒畅,时载才下来,去找仰云。


    粉团子肯定已经知道他怀孕了。时载是在晏帏办公室找到人的,仰云正握着响响的手教他写字,时载“哈”了声,仰云立即抬起头,大喊了声“小哥”,就扑过来,却在半中停住脚步。


    时载猛地心疼,走过去两步,将个头长到他鼻梁的弟弟抱住,亲了亲脑门,身后晏帏带着响响出去的瞬间,时载哄着:


    “云宝,小哥……”


    “我知道啦,小哥怀孕了,要有自己的宝宝了。”


    怀里人埋在自己肩头蹭,时载揪了揪他的耳朵:


    “臭云宝,不要这样,你不仅是小哥的弟弟,也是咱们家的大宝,就算生了,应该算是二胎吧,云宝别觉得不舒服,我能在你跟你大哥之间平衡好,也能在你跟小宝之间平衡好,恩?”


    “……”


    猛地听见“扑哧”一声,时载抬起怀里人的脸,臭团子真的在笑。


    仰云揉了揉偷笑至发僵的脸,亲了亲小哥的脑门:


    “别担心,小哥,我都明白。再说了,家里再有个小的也好啊,我今天陪响响玩了一天挺高兴呢,你跟大哥有时候亲热,我又插不进去,到时候小宝陪我玩啊。”


    “……等他能陪你,至少还要三四年。”


    “小哥不要考虑这些,只确定自己想不想要就好了,不是小哥自己说的,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小哥没做到刚才说的那些,那我就生气、小哥哄我就好啦。”


    时载摸了下鼻子,这一大一小还真是一模一样。


    不管怎么说,仰云没有抗拒,他很开心,其实很喜欢家里热热闹闹,时载笑着又抱抱仰云。


    仰云蹭了下,凑在时载耳边,又说了句:


    “小哥也不要怕,家里无论再多一个两个,小哥永远是我们每个人最爱的。”


    “云宝……”


    “恩,先喜欢小哥,再喜欢小宝宝。”


    遽然间,时载又红了眼睛,方才叔仰阔一个劲儿地跟他说“更爱你”,现在仰云说“先喜欢你”,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爱自己呢?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最需要所有家庭成员的目光的。


    他不偏爱,他们却最偏爱他。


    过去早就不提,但偏爱和弥补成了哥和弟弟一生的课题。


    注射室,叔仰阔将随便按了两下的棉签扔掉,放下袖子,郑余桉收好东西,见状:


    “还没说?”


    闻言,叔仰阔往外走的步子顿了下,扬眉道:


    “先让他玩几天。”


    “……”


    第46章 先让他玩两天 “听见了,它说它爱你……


    晚上, 叔仰阔收拾完厨房出来,往沙发上瞥了下,眼皮一跳, 但只不过两秒,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唯有暗叹, 只有希望小狗崽的兴奋劲儿快些下去。现下,无论他说什么,小狗崽都会觉得他管着他了,还说什么“我又不像你一样娇气”“怀孕了我就不能动弹了吗”, 听听这话。


    腊月冬夜想在外头吃雪糕。


    昨夜几乎没睡, 中午也没休息,还想大晚上开车。


    他洗个碗的功夫,小狗崽已经在沙发上晾了几次肚皮。


    时载背对着厨房,再一次掀开衣服,拉过粉团子的手:


    “云宝,你摸摸, 看它动了没有?”


    “……”


    “快点儿, 你大哥还没摸过呢……啊!”


    粉团子的手猛地缩回去, 时载整个人被掐着腋下拎起来,蹬了下腿, 紧接着, 人就被正面抱过去了,看着男人的脸色,时载“嘿嘿”笑了下,把自己睡衣放了下去。


    抱着人坐回沙发上,叔仰阔拍了下仰云的肩, 冲怀里人道:


    “哥在路上说几次了?”


    “……是晏帏太小心,你不用太听医嘱。”


    “复述一遍。”


    刚说完,没等怀里人接话,叔仰阔赶紧将语气放得更缓,将晏帏的话细细说一遍,并不是怕时载稍不注意伤了孩子,而是情况特殊,凉了、压着了,他还会肚子疼。


    但叔仰阔说完就心疼,心里计划着适当加大药量,提前……怀里人听完他的话,眨巴着大眼睛,连动都不敢动的样子简直像在钻他的心,明明是很活泼很爱玩的性子。


    正犹豫着要不要说,怀里人蹿下去,先放慢两步,接着没忍住快步进了卧室,拿着手机叽叽咕咕打电话,正跟纪千奚说什么“明天来找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叔仰阔失笑,等他新鲜劲儿过了再说吧,否则肯定要哭闹,现在跟他说的话——在时载看来估计像是抢了他的玩具。


    也决定不再拘着他,只要不磕了碰了就行。


    小狗崽似乎……确实没有很娇气。


    偏过头,叔仰阔又是眼皮一跳,注意到目光,正在看大哥带回来的孕期手册的仰云道:


    “大哥,怎么啦?”


    “……没不舒服?”


    “又不是我怀孕,我不舒服什么,小哥也没有不舒服,大哥你不要太敏感。”


    说完,仰云从挡着脸的书本里悄悄抬眼,果然,有人还在盯着他。


    知道大哥的真实意思,仰云笑起来:


    “嘻嘻,现在肯定没什么,得生出来看你们对我的态度啊。小哥那边我不担心,而且他也没有从小带我。但大哥——哼哼,我可是会对比的!”


    “……对大哥公平些。”


    “就不!”


    故意这么说完,仰云又拿孕期手册遮住自己的眼睛。


    确实该对大哥公平些,毕竟大哥带他时,自己才十来岁。可是,他就想知道大哥会怎么说。


    叔仰阔静了片刻,抬手揽住仰云的后脑勺,在他发顶碰了下:


    “小云,没有假如。但大哥今天想过,若可以,宁愿你是大哥生的。”


    “……大哥?”


    “恩,就当亲生,好不好?无论你多大,都不会变。”


    猛地将脑袋扎在大哥肩头,仰云蹭了蹭,瓮声道:


    “可是我不会当小孩子了。”


    “不是一直很会皮?”


    “……哈哈哈!那大哥不要凶我。”


    “小哥能凶你,大哥不能?”


    顿了顿,仰云更加猛烈地笑起来,心里突然好舒坦,原来大哥在他这里,也会觉得他太喜欢小哥而吃醋的,嘻嘻,就算家里要多一个家庭成员,自己还是没有被忽视半分,幸福。


    仰云就得寸进尺起来,提前要大哥做承诺:


    “等小宝宝出生,它不听话了你也要凶它。”


    “……”


    “听见没有?”


    “恩,大不了多挨你小哥的骂。”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法再在客厅坐下去,叔仰阔心情无比复杂,他连对仰云稍微冷下眼,都会被自己老婆揪着耳朵骂两句,更别提将来只会哭的奶娃娃。有什么办法,他只有更加习惯。


    家里关系似乎有些乱,但也没办法,现在的小狗崽非要把仰云当大宝看。


    一进卧室,翘着二郎腿还在打电话的小狗崽抬起头往外看了眼,叔仰阔默了片刻,将人揽在腿上抱着,跟怀里人低声道“没凶他,他情绪很好”。


    挂了电话,时载哼了声:


    “你敢凶他吗?我没问这个,是想说云宝咋还不睡。”


    “……看孕期手册。”


    “哇——哈哈哈,哥吃饭的时候不是已经倒背如流了吗?”


    “……”


    “对了哥,上面有没有写——孕期同.房的事情?”


    “……没写,不能。”


    说完,叔仰阔将人抱起来,在主卧卫生间里给他简单洗漱,回来后直接将人塞进被窝里,假装看不见那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没两秒,叔仰阔又睁开眼睛,对上近在咫尺的灼灼目光。


    时载嘿嘿笑起来,趴在男人胸膛上,微微鼓了下肚子:


    “哥,有没有感觉我肚子大了?”


    “……万一把它压坏,宝贝没得玩了。”


    闻言“啊”了声,时载赶紧下来,重新侧着窝在男人臂弯里,根本就不想睡:


    “哥,是不是跟种西红柿一样,一摸,它就不继续长大了?”


    “……也许。”


    “那要想让它快点长大的话,西红柿是要施肥、浇水,那哥……唔唔!”


    一手捂住怀里人的嘴巴,叔仰阔忽觉无比心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那种,彷佛又回到每天被怀里人撩得起火又无可奈何的时候,莫名地……再次感觉:罪过。


    但或许,是兴奋过头了吧。


    时载闭了会儿眼睛,还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自己肚子里现在有个小家伙。


    他猛地坐起来,跨在男人胸膛上,掀开睡衣,俯身下去,让叔仰阔听听里面有没有多出来的小心跳。嘴唇猛地贴上一片温热细腻时,叔仰阔滞了数息,才凝神去听,咚咚——其实是怀里人的心跳,郑余桉今天说了,一个月是听不到胎心的,但很莫名,就跟听见了似的。


    他们的孩子——直到此刻,叔仰阔才对这几个字有了清晰的认识和隐隐的期待。


    用嘴唇轻轻印上一吻,叔仰阔笑了下:


    “听见了,它说它爱你。”


    “哥——”


    “恩,它还说——天上有许多棵树,它只愿来一棵写着‘时载’的树上,只想成为时载宝贝的果实。时载这棵树啊,笑得最灿烂、最好看,力气最大、眼睛最亮,他高高地扬着头颅,长长地伸着繁茂的枝叶,夏天遮荫、冬天挡风雪,能给被他爱的人——最好的一片天……”


    像是听了一个童话,时载起初是眨巴着眼睛,后来耷拉着眼皮,在叔仰阔低低缓缓的描述里似乎看见那样的场景,在男人胸膛里习惯地窝好一个姿势,慢慢睡去。


    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窗外依稀有冷风敲着窗,国槐的枝叶不时扑簌簌,有雪,或者没有雪,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天大地大——他们紧紧相拥的怀里,有灿阳高照,亦有明月皎皎。


    被爱的感觉真好。


    被坚定选择的感觉也超级好。


    因为爱,宝宝到来。因为宝宝的到来,他们更加相爱。


    第二天还能休息一天,其实现在只有时载有休息日了,一大一小的生意都走上正轨,尤其是叔仰阔,年前还有一个拍卖会,来找的人很多,很忙,但他基本每周末会给自己放假,店里招了两个人看着,有事他再过去。时载为叔仰阔现如今的事业感到开心,不会太忙,虽然听起来只是一个古玩店,但收入可比一些大公司,比晏帏的医院赚的多得多。


    既然钱赚得够了,一家三口都更多地追求彼此陪伴。


    时载今天要约着纪千奚一起去逛婴儿用品店,昨晚他没忍住提前把好消息告诉他了,纪千奚无比平静地接受了男人怀孕这个消息,不愧是重生过一次的人。


    晏帏今天要忙,时载就给响响买了两套四岁的衣服,之前也买,但今天再买,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总忍不住想,肚子里的宝宝四岁时是什么样的?还有仰云,四岁时候的粉团子又是什么样的?时载拿起一件小衣服在仰云身上比着,一抬眼,粉团子脸都要黑了,哈哈哈。


    走了没两家店,时载拉着纪千奚在商场休息区坐下:


    “奚宝,你想不想看我肚子?”


    “……三个月才显怀吧?”


    “我可以给你鼓一鼓,你快看——”


    无奈,纪千奚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还是隔着衣服的,一旁的高大男人已经两眼要冒冷气了。时载还在跟青蛙似的鼓肚皮,抬起眼,冲温柔看着自己的男人笑了下。


    不过看纪千奚的表情……他性子静,而且经历过那样大的事情,时载就凑近跟他说:


    “我哥不凶的,很温柔,你别怕他。”


    “……没有。不过——”


    “什么?”


    “只有你觉得他乖得像大猫吧。”


    “本来就是啊。”


    纪千奚微微笑了下,见叔仰阔还看着他们,他就也凑近时载的耳朵:


    “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什么成就感?”


    只见纪千奚笑而不语。


    时载猛地懂了,大笑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纪千奚跟他开玩笑。他揽着纪千奚的肩膀,眨了下眼睛,又跟他悄悄说:


    “我对奚宝,也很有成就感呢,埙哥都没我厉害吧?”


    “……”


    “嘿嘿,害羞什么啊。咱们是好朋友,以后多跟我说、多对我笑,我喜欢你笑。”


    听到身旁一声低低的“咳”,时载偷偷撇了下嘴,他可是完全没有碰到纪千奚的手呢。


    用眼神交待仰云看好小哥,叔仰阔独自起身去买东西。他宝贝骨子里怜弱、博爱,时不时小皇帝上线,他能怎么办……现在不能作,也不是作的时候。


    其实出来逛街不是目的,就是借着“好消息”让纪千奚开心些,他总是看着有些忧郁,三个人在这边嘻嘻哈哈,干脆就让叔仰阔一个人去买小衣服。


    一个小时后,时载就见着男人拎着两大袋东西往回走,纵使拎的都是婴儿用品,在他旁边走着的人都隔些距离,哈哈哈,是真的只要不在自己跟前,脸上一丝表情也无,长得又高大,眼睛里似无一团活物,看着煞气极重。


    很少被自己宝贝这样长久地注视,叔仰阔心里一软,走近了,把两个袋子递过去……时载看见男人大拇指的瞬间,有些心疼:


    “哥,手咋流血了?”


    “没事,被盒子尖尖划了下。”


    第47章 我下蛋你孵蛋 “哥,你舌头也挺热的。……


    随着肚子里宝宝一天天长大, 兴奋劲儿慢慢减淡,随之而来的是难言的烦恼。时载终于是开心够了,不再见谁都想给人家看肚皮, 也不在尚未显怀的情况下表演青蛙鼓肚皮了。


    冬至这天,一家三口就着窗外细细的雪花包饺子,碎白的雪从极远的天边斜撒而来, 先被赭红色古城墙映得泛着挥不去的热烈,再被窗子里的明亮笑容耀得浸满了温馨与快乐。


    假如不提突如其来的呕吐声。


    怀宝宝是幸福的,但不能不承认,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孕反让人心烦意乱。


    时载这是知道怀孕之后的第一次孕吐, 不是干呕, 早上的饭都对着马桶全吐了,这段时间叔仰阔就怕他还会孕吐,一日三餐都是极少油腻,变着花样做些清新可口的,就算肉蛋也都做成时载莫名爱上的酸口。今天的饺子也是素馅儿,时载吐得眼泪巴巴, 朝人告状:


    “哥, 不是我想吐, 是那些被切碎的粉条、酸菜搅成一团之后,呕……非要恶心我。”


    “没事, 这些不要, 哥再拌别的馅、呕……”


    “哥?”


    怀里人扭着脸往后看,叔仰阔赶紧抱他起来,对着马桶没忍住又“呕”了下,他没想,实在是小狗崽描述的太……现在他都不能想那一盆子馅儿。


    还没进餐厅, 叔仰阔就喊“仰云”,让他把饺子馅儿都收起来。


    仰云看着大哥抱着小哥靠在沙发上,这俩大的咋都看着不对劲,点点头:


    “我给晏帏哥打电话,问问咋办吧。”


    “不用,拿个柠檬过来。”


    应了声“哦哦”,仰云飞快从冰箱里拿了柠檬并切好,叔仰阔拿过来之后,放在他宝贝的鼻子下面让他闻着,自己也觉舒服不少。


    不用问晏帏和郑余桉,叔仰阔知道该怎么做。


    对着一盆饺子馅儿,仰云问是倒了还是还先放冰箱,叔仰阔想了下,让他拿去给谈埙,两家住的不算远,估计他们今天也要包饺子,省的他们拌馅儿了。仰云嘴角抽了抽,去了。


    怀里人迷迷糊糊又犯困,却又睡得不安稳,不时皱着眉头哼一声。叔仰阔同每天晚上睡前一样,将人兜着抱起来,抱得高些,让他趴在自己肩窝,步子放缓,掌下轻拍,这样才能哄着他睡舒服些。这样已有许多晚上,叔仰阔心疼又心急,但郑余桉说必须得满一个月,他只有方方面面尽最大努力让怀里人的这个月舒服些……夜里睡不安稳,白天犯困,学习有些吃力,也不能专注地练手艺,能看出也能感同身受他的烦躁,怀里人为了不让他担心,仍总笑着逗他。


    但叔仰阔再急,也不能拿三个人的身体开玩笑,尤其是怀里人和他肚子里的。


    明天就聊这事。


    今天是冬至,他的宝贝不喜欢在节日里有任何情绪起伏。


    前几天就觉得该说了,但这件事比怀孕还让常人难以理解,叔仰阔不想他宝贝过早担心,怀孕的人很容易胡思乱想,叔仰阔不愿他不开心,一直在想着措辞和如何哄人,必须得做这件事。


    怀里人从孤苦伶仃的小小人儿就喜欢修修补补,长大之后,好容易有条件了,却因他跟仰云的到来先仅着他们,直到日子好起来,时载才说自己的心愿和梦想。怎能不触动。眼看着就要学出来了,工作室也开了,手艺也愈发稔熟,让他因为孩子就此耽搁一年,叔仰阔死都不愿这样。


    没多久,仰云回来了,拿了纪千奚自己做的一盘草莓冻,里头红红,外头软软弹弹。


    叔仰阔将睡着的怀里人放回卧室,轻手轻脚出来,让仰云把草莓冻吃了,自己留下一个研究了会儿,穿上外套去了趟小区里的小超市。买好材料之后,叔仰阔做了六大盘水果冻,有酸橘子的、青梅的、葡萄的、山楂的,还给仰云做了两盘香蕉冻和梨子冻。水果冻切成小狗崽的半拳那么大,裹上擀好的超薄糯米皮,也算饺子了,爽口酸甜,看着就很有食欲。


    仰云第一次见大哥做饭自己悄悄尝,捂嘴笑了下,才走过去也捏了一个:


    “大哥,明天真不要我帮着一起哄?”


    “……恩。”


    “那好吧,我去你店里帮忙看看。”


    闻声,抬头看了眼这个又有些长高的小崽儿,叔仰阔顿了顿,道:


    “小云留些单独空间吧,大哥、也要面子。”


    “……面子?嚯,小哥怀孕就可以,大哥就觉得自己丢脸了?!”


    无奈叹口气,叔仰阔干脆停下手中的活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哥,接受了之后,准要胡言乱语。”


    “哦。”


    “大哥招架不住,你也别听。”


    “哈哈哈哈哈……”


    错怪了之后,仰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笑得前仰后合,家里要多一个小宝宝,小哥变得越来越脾气大且愈发能说虎狼之词,大哥反而变得更加温和,还能这样跟他说实话,有趣。


    又吃了两块水果冻,仰云扔下一句“大哥越来越像孕夫啦”,脚底抹油溜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叔仰阔没能立即说,两人刚坐到阳台,怀里人就嚷嚷起来:


    “哥,你就是偷偷吃我了,好胀!有点儿疼!”


    “……”


    早上醒来就已经冤枉过人,叔仰阔给晏帏打了电话,这是正常现象,通常发生在六至八周的时候,如果胸口胀痛难忍,可以适当热敷、轻柔按摩。


    叔仰阔早上给他热敷过一刻钟,这会儿又喊上了。


    正要去拿热毛巾,叔仰阔没能起身,时载跨坐起来,拦住他的去路:


    “哥,你舌/头也挺热的。”


    “……”


    “快点儿,我怀孕了,哥就得什么都顺着我……你烦死了,快点儿!”


    一双大眼睛瞪起来,默了片刻,叔仰阔垂眸……


    感受到男人舌/尖的热度之后,时载抱住了胸/前的脑袋,仰起脖子细细喟/叹一声。


    半个多月没做,连接吻都不曾有,他简直要疯了,现在这样刚解了馋,反而更馋了,求人不得,时载摸索着偷偷给晏帏发了个短信“能不能”,对方很快回答“手”,他揪一把将叔仰阔的手抓过来,并用眼泪砸得这只大掌如他的愿。


    反过来,要帮男人时,叔仰阔低哑着声:


    “哥不是禽兽。”


    “禽兽起来比禽兽还禽兽,哼。”


    “……乖。”


    叔仰阔偏头笑了起来,真是拿怀里人没办法。


    嘴唇被怀里人叼着咬了一口,他深吸一口气,才把检查出时载怀孕那天之后的所有事情缓缓道来,从十二月八号那天就开始注射药物,到新一年的一月八号,他们就可以交换。


    简单来说,就是叔仰阔继续孕育时载腹中的宝宝。


    检查过后,叔仰阔同郑余桉一样,可以通过药物激活原本萎缩退化的生植/腔,虽然没法像时载一样受孕,但能依靠医学技术进行胚胎移植,进行剩下七个月左右的孕育,直至剖腹生产。


    共感到时载想要这个宝宝之后,一听郑余桉的办法,叔仰阔立即做了检查,并在检查结束一个小时的时候注射药物,每天一针。不去假想没有郑余桉这个办法该如何,叔仰阔只在心底一遍遍念爱他的宝贝,福崽,有福之崽,跟他宝贝遇见,万世之幸,什么事情都有办法解决。


    不仅仅是心疼他宝贝的身体,更是想让他没有任何阻拦地继续追寻梦想。


    当然,有些话他会细细说,比如毫无风险的部分,有些话叔仰阔不会说,比如时载的梦想什么的,不想让他的宝贝有任何压力,他宝贝爱他没有任何理由,他也是一样,一眼怦然。


    听完,时载沉默许久,在叔仰阔的讲述里,他能明白且接受这样高端的医学技术,就是还有些震撼,震撼于这个高山一样被自己依靠的男人的爱,他低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又将手放在叔仰阔的腹部,方才的意思是……以后叔仰阔来怀宝宝?刚要抽手离开,被紧紧抓住。


    叔仰阔笑了下,吻吻怀里这双还有些懵的大眼睛:


    “哥给老婆怀宝宝,喜不喜欢?”


    “……”


    “老婆?”


    “哇——”


    顿时,叔仰阔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撑着脸皮,将打了几天的腹稿,其实是浪话,鼓足勇气说出来哄宝贝开心,这怎么……哭上了,还是嚎啕大哭那种,浑身都打着细细的颤儿。


    时载一边哭,一边卷着背心给自己抹眼泪,还有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微微有一些弧度的肚皮上,贴着男人的腹部,滚烫着两个人的心。时载最后一滴泪被吮掉之后,他红着眼睛:


    “哥,还是别了,怀孕其实很难受的,你难受了怎么办呢?”


    “……”


    已经明白怀里人为什么哭,现在听到他真这么说,叔仰阔猛地情绪翻涌,滚了下喉结:


    “老婆难受了怎么办?”


    “……哥哄我。”


    “老婆也哄。”


    沉默了片刻,时载用脑门顶顶男人的下巴,又道:


    “哥会睡不好的。”


    “……”


    “哥会吃不好的。”


    重重呼出一口气,叔仰阔将眼睛压在怀里人的肩膀上:


    “宝贝,别剜哥的心了。”


    “……”


    “就这么说定了,宝贝不愿意也得愿意,不乖的话,哥真的、真的会揍你。”


    瞬间,时载又落一行泪,悄悄抹去,故意逗人:


    “哥凶我,讨厌你。”


    “就凶了。不准讨厌。”


    “哈哈哈哈哥你越来越会撒娇了……”


    时载笑起来,从男人毫无威胁力地说要揍他时,时载就想笑了,他性子乐观,从不内耗和纠结,知道这件事叔仰阔已经做足了准备,他就已经慢慢接受了,接受爱也是他自己的爱。


    假如他不接受,他这边身体难受,叔仰阔心里难受,两相折磨。


    这样也挺好啊,他怀孕,男人帮他……想到这里,时载猛地亮了眼睛:


    “哥,是不是就类似——我下蛋,你孵蛋!哇,这样很好,哈哈哈哈!”


    “……”


    倒也差不多,叔仰阔看怀里人高兴起来,自己也舒坦了,跟着笑了下。


    没两秒,调皮狗崽神神秘秘地凑近,在他耳边开始喋喋地说坏话:


    “哥,三个月之后可以做了,到时候你大着肚子弄我!哦哦耶耶,还有一个多月啦……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第48章 揣着崽崽结婚 这天晚上,又叫男人用舌……


    接下来一周, 时载即使仍有孕反,也比前一段时间开心得多,一则马上就要结婚, 二则就要将他怀的宝宝让叔仰阔继续怀,抛开没法避免的心疼这回事之后,时载觉得很好玩。


    就算心疼, 他小,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男人的照顾、依赖着男人,这比叔仰阔心疼他要让这个男人心里舒服得多。是有点儿大男子主义的,不愿老婆吃苦什么的……时载也喜欢满足他。不仅仅是这方面, 其实很早就开始了, 对于叔仰阔的独占欲,时载都是哄着的。


    不过到怀孕第八周,时载的肿胀有增无减,幸好基本只有这个不良反应了,他睡觉有人成夜站起来抱着哄睡,他吃饭有男人为他变着花样, 冬至那天的水果冻时载一连吃了两天, 后来怕这东西不好消化, 叔仰阔又学着做了别的,没事就在电脑上看做饭视频……所以时载慢慢没那么难受了, 唯有胸口……时载都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要泌.奶了。


    这天晚上, 又叫男人用舌头热敷。


    热敷了上面,又安慰了他下面,时载舒服地窝在男人臂弯:


    “哥,你真不要?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我现在肚子有些鼓了, 你是不是很兴奋唔!”


    话还没说话,时载的嘴巴就被叔仰阔红着耳朵捂住。


    他一把扯开,哼,明明就是,这又没什么啊,夫妻大晚上自己开心,管那么多做什么。时载倒着趴在男人身上,微微腾空孕肚,这边张了嘴,那边拉着叔仰阔的手放自己侧腰。


    很久,时载在快被噎过去之后,又差点儿被呛死,终于好了。


    只是,他摸了摸胸口,好大一片没能吃下去的,眨眨眼睛:


    “哥,像不像——”


    “……”


    叔仰阔猛地用被子上盖住开始泛红的脸,身.下仍不由他做主的东西被一只小手扇了下,也无动于衷,只当自己睡着了。


    没多久,时载觉得没意思了,嘀咕着“我可不想被尸奸”,踹踹人“哥不抱我洗澡啊,都流到肚子上了,谁让你这么多的”,他话音刚落,叔仰阔僵着脸从被子里起身,任人嫌弃自己弄了人一身,他能怎么办,快一个月了……抱着怀里人洗了澡,又换了床单,才如常般哄着睡着。


    终于到了元旦!


    揣着崽崽结婚!


    他们选了户外婚礼。从前无论在风外镇还是徎州市,几乎无雪,来到圳安之后,自大雪那日下了雪,时载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一片片雪花密密洒落,犹如爱意,细细包裹着全身,那些寒冷在浪漫温柔的雪花里变得温暖,甚至是让心底沸腾,似坚冰之下暗涌热流。


    今年的雪比想象得还要多些,但凡落雪,时载就被叔仰阔牵着,被仰云陪着,一家三口沿着赭红色的古城墙慢慢走,日子再没这样美好的了,每一片雪花在指尖融化,都绽放更浓的爱意。


    湖畔,古柏林边,旷野里灵魂安处,风雪里温暖奔涌。


    敞阔的空地上宾客泱泱,除了纪千奚一家、晏帏一家、蒋自擎、白籍橡、秦西酣,还有时载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除了纪千奚他往家带了,其他的没,就纪千奚和谈埙,臭男人都闹得天翻地覆,时载只能假装自己在学校谁也不熟,其实关系很不错,自从时载捡了哥和弟弟,自己比以前更加乐观开朗,很喜欢在人群中被大家喜欢的感觉……今天来了好些,他都假装是纪千奚带来的,嘿嘿。还有叔仰阔店里的员工,合作的老板伙伴什么的,以及仰云那条街几家关系不错的小老板……还有些时载不太认识的,估计是朋友的朋友,原先准备的桌椅都不够,临时又加两桌。


    虽然没有家人,但时载完全不去想,今天来的哪一个不是远胜家人呢。


    昨夜下了一个时辰的雪,今早还随风微微飘着,从古柏树林到湖畔,从湖畔到每个人的肩头和眼里,温温柔柔,裹挟着新一年的新福气,送人以喜乐,祈人以安康,无人不畅饮欢呼。


    相识相爱的第二百八十八天,他们的心更贴近一步。


    一对新人穿着唐制圆领袍汉服,时载是通体鲜红,底纹是灿黄龙饰,头戴金翅金顶红墙的状元帽,真真“鲜衣怒马少年郎”,手中一把折扇,微微扬起,似要驭马疾驰而去。


    叔仰阔则是通体底色玄青,袍底和前胸是暗红团龙纹,头戴蓝翅红墙帽,袖口紧紧束起,近乎两米的身高,配这一身端稳矜雅的衣服,更显持重清贵。倒也有一丝凌厉和不羁,犹如为身边少年踏路的高头骏马,面目苍朗,身姿挺俊,携着少年去往无尽的灿灿好景之处。


    婚礼氛围热烈隆重,但形式从简,且不拘一格。


    管它古今,他们在彼此的眼里,早已走过千年,如今的携手,只是命运的再一次眷顾。


    两人在众人的欢闹声交杯、深吻,时载被有力的双臂高高举起,像他们第一面,也如他们往后的每一天,在叔仰阔这里,掌中人、怀里人总是被自己抬眼仰望的——他抬起头,迎上他宝贝笑着的大眼睛、热烈的吻,怀里人是天、似神,是叔仰阔一生、万世的执守。


    台下都嗷嗷叫起来,还有人让自家男人也这样举自己,无奈台下哪有人像叔仰阔这样高的个子呢,一米九七和一米七二,不仅时载觉得他们严丝合缝,底下人也都觉得配极。


    无论什么姿势,他都能埋在男人胸口,被密不透风地笼着,叔仰阔是他的山,是他的万里长空,是春分时节相遇时绵绵的雨,是盛夏的皎皎月光,是深秋的惬惬风,是隆冬大雪里的温炉。


    仰云为他们送上戒指,时载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


    “哥,我终于娶到你啦!愿不愿意?”


    顿时,在仰云的起哄里,台下一片“嫁给小载”的声音。


    男人今日的笑很不值钱,从怀里人的眼尾亲到唇边:


    “哥愿意,愿得宝贝养一生,愿伴老婆踏遍峥嵘。”


    “哥愿意,愿与宝贝至髯翁,愿随老婆看遍人间好景。”


    最后一个“愿意”,是叔仰阔贴在怀里人的耳边,很不好意思的一句“哥的小老公”。


    时载眨了眨眼,话未说,脸先红了——啧,臭男人越来越会说浪话了。


    “小老公”想要勾着脖子再深吻,叔仰阔顺势将人抱起,只让他亲着自己的唇边,万众瞩目的台上,他可不像让人看好戏……激动的不仅是怀里人,更是他自己。


    从未想过能有今天的光景,从不知被人爱着是这样快乐。


    怀里人不仅是宝贝、老婆,本就是一开始就为他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在某种程度上,叔仰阔亦深深依赖、仰靠着怀中宝贝,他们彼此相成。叔仰阔的大男子主义从来只在怀里人需要自己的时候,想要独占掌控这个人,却从不掌控他的人生、事业。就像时载放飞他一样,叔仰阔亦是一样,他们互相缠绕,却有着各自明亮的一片天,这才是最好的爱。


    在爱里,互相为彼此洗手做羹汤、亦在对方眼里登高台,才能愈发浓烈长久。


    叔仰阔将怀里人放在自己肩膀上,不再不好意思,抬手一指:


    “老婆,看——”


    “……哇!哇哇哇……”


    肩膀上的小狗崽兴奋到快要蹦起来,人群也欢闹起来,叔仰阔继续缓声道:


    “小载最先记载的是自己,才是哥和仰云的过去与明天。”


    “在小载的生命与成长里,从来都有这样的光彩与骄傲。”


    几乎快要从男人肩头站起来的时载闻言,低头从前面吧唧好几口,已无心去想叔仰阔话里的意思,但也不用他琢磨,眼前的一切就是叔仰阔方才的表白。


    人一旦朝着有福气的方向走,什么都眷顾——本还担忧今日无风,眼下正好猎猎。


    三只巨大的风筝在高空劲风中汹汹而上。


    最中间的最大最漂亮,是一朵很大很大的红心绿毛球,中间是灿金的字“时载”,垂着两条长长的绸带,一边竖写着“旧载迢迢,今时昭昭”,另一条上书“笃于旧时,铮于新载”。


    ——旧载迢迢,今时昭昭。


    ——笃于旧时,铮于新载。


    无人不触动,无人不震撼,是时载一路走来的自己,亦是终迎好景的自己。


    左边是一轮半月,已满的一半是肩上人给予的,未满的一半是叔仰阔来日将继续源源不断给时载的。中间是叔仰阔的名字,底下是一条飘带,写着“我天高云阔,有你千载相诺”。


    ——天高云阔,千载相诺。


    同样是叔仰阔的一路走来与皎皎今日。当然还有他们共同的大宝。


    右边是一只插着洁白翅膀的红黄色小鸟,无论在叔仰阔那里,还是在时载这里,仰云一直都有自己的翅膀,一直都在朝着自己的一片天努力。底下亦有一行大字“云起时、自仰云”。


    ——云起时、自仰云。


    仰云亦是所有人的仰望,亦是时载跟叔仰阔的托举与仰望。


    还没完,时载心底还在激荡,从远处天边便洋洋洒洒飞起来好多气球,每一只气球上都写着他自己的名字“时载”“时载”“时载”……时载的眼睛渐渐被泪晕染,哥和弟弟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的名字是天底下最美,他的名字早已被所有人记住。


    恩,早就不是无名的“十崽”了。


    ——旧载迢迢,今时昭昭。


    ——笃于旧时,铮于新载。


    他会的,时载握着递上来的一只大掌,两人十指交握,在滚烫的温度里,时载彻底走向自己的新生。心底偶尔一丝情绪自今日起再也没有。时载是自己的时载,是哥和弟弟的时载。


    歌声响起的时候,时载再次震惊。朝林边看去,竟是他的云宝、他的粉团子,坐在秋千上为他唱歌!也就才半年左右的时间,时载仍不忘粉团子因为别人“内向”评价而苦恼,今日竟然站在这么多人面前,摇头晃脑地唱着什么……“捉泥鳅”?!


    时载的脸红了红,臭团子!他估计是无意间哼唱过,可能被云宝当成了定情曲?


    行吧,也差不多算是。


    哈哈哈哈哈!


    其实,确实是时载自捡着哥和弟弟之后的心声。


    ——在这首歌“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之前还有一句,是“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学会这首歌,就是在类似于这样的场景下。早就不用再羡慕啦。


    他们三个,其实也是彼此的“大哥哥”。假如不说“捉泥鳅”那回事儿的话,嘿嘿。


    第49章 怀孕的竟成了 “老公,你肚子……里面……


    滴, 滴。


    手术室门顶,代表手术进行时间的数字不由人的意志跳动着,才跟着数了两秒, 仰云就已紧张到不行。复杂的情绪里,紧张占了一半,在从前的世界从未进过医院, 来到时载身边后,被带着检查过一次手臂,剩下的两次,就是十二月初和现在了——小哥怀孕。


    很奇妙。


    如今要变成大哥怀孕——用小哥的话来说, 他下蛋, 大哥孵蛋,还把现在进行的手术叫“移蛋手术”,小哥以此给宝宝起名叫“蛋蛋”,被他跟大哥否了,最后选了大哥起的——“望望”。


    似乎听起来……恩,反正比“蛋蛋”好听多了。望望宝宝。


    到底是个手术, 还是俩人一起进去, 仰云才十七岁, 心底不能不慌,跟所有等在手术室外头的人一样, 时而钉住, 时而徘徊。徘徊着,挤占紧张情绪的是一些期待,明明距离宝宝出生还早呢,他竟有种期待父子平安,恩, 期待两个父一个子平安的诡异期待心情,尤其是另外一个手术室门前的父亲过来笑问“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仰云哪有心思聊天,呵呵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决定不了儿子还是女儿、弟弟还是妹妹,想了一会儿,只能确定自己是“哥哥”。


    是家里的大宝,男大宝,嘻嘻。


    又胡思乱想到即将“孵蛋”的大哥,冷不丁打了个颤儿。今天是一月十六日,原本定于一月八日“移蛋”,因为小哥旁听的学校到十五日放寒假,所以晚了八天,两个月零十天的小哥已经有些显怀,不用小哥假装青蛙就能看见隆起的弧度,不知道大哥是怎样的光景。


    应该弧度要小些。晏帏哥说女性要到三四个月才显怀明显,但男性不一样,生殖腔靠上还靠外些,所以显怀早。但大哥那样高的个子,邦邦硬的腹肌,往那儿一站凌厉雄壮的峰似的,目前只比葡萄大一点点的小宝宝,就算在大哥肚子里翻几个跟头,也兴不起一点儿浪吧。


    再大些呢,高大男人肚里揣着崽崽,铁壁铜墙一样的腹部高高隆起,不笑的时候一脸凶冷悍气,只低头对上怀里的小哥和腹中宝宝时温柔尽显,啧,他没什么想法,估计小哥要胡言乱语。


    没准还想动手动脚。打住。都被小哥带坏了。


    滴滴,滴滴。


    安静的高级病房,只有全身监测设备还在发出响动,代表着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小狗崽还在呼呼大睡……叔仰阔坐在床边,极为眷恋地从他宝贝的眉眼亲吻到下巴,怎么这样能睡?


    坐手术两个小时,出来已经二十八分钟了。


    两个有经验的人说正常,晏帏当时是四十五分钟醒来的,孩子猛地从受孕体腹中拿出,能很快在各样条件相同的腔体中继续生长,继续孕育的人也能很快适应,毕竟孩子现在还小,但受孕者的反应就要大得多,就好像母鸡刚下了蛋,还没坐热乎就被人拿走,自然很不高兴。


    停。什么母鸡。是他的男子汉,是他的宝贝。


    蛋蛋。哦不,望望——叔仰阔拿起怀里人的小手,贴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由于没有先天受孕条件,手术中注入了一些羊水,才显怀些,不过叔仰阔希望显怀,要不他的小狗崽醒了要哭要不乐意,估计还要骂他“怎么我怀孕的时候宝宝大了,一到你肚子里又变小了”。自己一番想象中,再自己辩解,他能有什么办法,葡萄放在小狗崽手里是葡萄,放在自己手掌就跟红豆那么点似的,孩子在他们两人腹中自然也是这样的区别,长这样高、显得吓人又不怪他。


    覆住的小手动了下,叔仰阔凑近去看,细白手指果然弹跳,他心里一喜,握住小手在自己腹部贴得更紧。虽然孩子还没什么明显心跳,但它跟受孕体心连心,让时载跟孩子近距离接触,没准他的宝贝能醒得快些。叔仰阔勾了下唇,估计他宝贝要不适应几天,毕竟“蛋”被他抢走了。


    或许医用胎心仪能听得更清楚,叔仰阔起身去拿。


    滴滴,滴滴。


    光怪陆离的梦,就是那个宝宝选择了他这棵树的梦里,宝宝突然跟时载说,爸爸你还没玩够你去玩吧。时载问它你怎么办?宝宝说你身后还有棵老树,我挂它身上长大,等你玩开心了,变得更茂密更厉害的时候来接我。时载答应了,不过感觉老树不高兴,赶紧纠正宝宝“那是大树”。


    在大树和宝宝的期许里,时载去西天取经,啊不……去蓝天下赶快扎根自己的梦想。


    他才不要当小和尚。


    啊啊啊快可以做了……等男人肚子再大些,他可以帮他捧着肚子,然后自己骑马,嘿嘿。


    正帮忙捧着肚子,还没等他骑上去,人呢?时载猛地睁开眼睛,顿时看呆了。


    高大男人随意敞着衣衫,依然山一样巍峻,也仍宽肩硕肌、长腿凛立,眉眼在看向自己的瞬间由凶冷变得温驯,但、诡异的是,大敞的衫下——是隆起的小腹!竟真的是孕肚!


    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直至眼前。自下而上看着——孕肚亦如人一样,显得威凛。


    时载抬脸看着叔仰阔,曾经的老古董,现在的他老公,忍不住吞咽下,将手贴在男人腹部:


    “老公,你肚子……里面、是宝宝吗?”


    “是。”


    随着低声应答,时载被猛地抱坐在男人大腿,低头,自己小腿蹭过小山包一样的肚皮,激起他冷不丁的颤栗。扒在男人胸口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下,小心脏竟噗通狂跳起来,一时无话。


    叔仰阔轻笑一声,捉在他宝贝的手,两人一齐覆在自己腹部,将医用胎心仪一头贴在两人掌下,一头挂在耳中,几乎是一刹那——怦怦,掌下生命无比蓬勃,跟他们的心跳一样盎然。


    腹中揣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叔仰阔并不觉得怪异,反而很满足,人生无憾的那种:


    “老婆,听见了吗?”


    “……”


    没听见应答,怀里人蜷成一团,显得过分安静,叔仰阔低头去看,顿时失笑:


    “擦擦口水。”


    “……啊!”


    断掉的梦重新续上,正盯着男人的孕肚幻想呢,时载被打断,抹了下自己嘴巴,顿时“哼”了声,他哪里流氓到流口水啊!忍不住蹭了下,被人立即按住:


    “像什么样子?”


    “哇——你还没当爹,爹味儿就这么重啦?!”


    “……”


    耳根红且无语,叔仰阔不想接这话,他当的是腹中崽崽的爹,不是怀里载载的。


    两人的心情都很微妙,是真的没想到竟然真的“移蛋”成功了。时载的眼睛都没从叔仰阔的腹部挪开过,手重新被放上去。叔仰阔知道他不习惯突然没了宝宝,再次贴上胎心仪:


    “哥是你的,宝宝也是你的,不慌。”


    “……”


    时载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慌。触着肚皮下心跳,时载红了眼圈:


    “过往已逝,今后——你天高云阔,我千载相诺。”


    “……”


    “……笑屁啊!用你句词儿怎么啦,嫌我文化低啊?!”


    叔仰阔忙说“不敢”,怀里人情绪变化很快,有时让他都跟不上,亲亲笑着的大眼睛:


    “哥和宝宝这段时间,要靠老婆好好养了。”


    “嘿嘿,那是自然!我准保把哥养得更加高大、更加水灵!”


    “……”


    无奈地捏住作乱小手,叔仰阔不用想,就知道他宝贝说“水灵”时在琢磨什么了。


    时载“嘿嘿”笑起来。


    怀里人的笑脸太灿烂,叔仰阔没忍住又吻了下:


    “宝贝。”


    “恩?”


    “别乱想。别觉得哥伟大或什么,哥早就说过——你把哥当责任,哥一样。你想让哥变得很好,不舍得哥吃苦,哥也是一样。我们小载才伟大,哥很爱你,乖。”


    冷不丁又被表白,时载心里满满的,抬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碰了碰嘴。


    他不矫情,也不是非得他付出,但情绪上来就心疼一下下嘛,臭男人心疼起他的时候都能红眼睛,还不能他学着叔仰阔说句含蓄的表白话啦?嘿嘿。含蓄起来也很有意思。


    见人还静静看着自己,时载眨了眨眼睛:


    “哥就是很伟大啊……”


    “没……”


    “先听我说完!哥就是很伟大,到时候又要怀着崽崽,又得把我弄舒服,多伟大呢唔!”


    就知道乱说,叔仰阔捂住怀里人的嘴巴,一秒放开,就听他哈哈哈又笑起来。


    跟这样开朗爱笑的人在一起,随便聊一聊,什么情绪就都没了,叔仰阔亲了下他的鼻尖,按响铃铛,赶在时间到四十五分钟之前叫来了两位医生,还有早就等急了的仰云。


    仰云冲进来,但急得团团转,也得先等晏帏和郑余桉看看他们有没有不良反应。


    一通仪器查看后,没问题,撤掉一些仪器,临走前,晏帏瞪了眼郑余桉,很会给好兄弟传授经验啊?连医用大床都安排上了。


    两人刚出门,响响就从他们的腿缝中间钻进来,郑余桉一个没拉住,在自己老婆的眼神中松开了还要去拉的手。心里嘀咕,看他们两个都适应不错啊,需要他儿子去安抚吗?真是。


    病房,沙发上,叔仰阔大敞着腿仰靠,刚刚扣上的衣服扣子又被解开,无奈袒露,腹部贴着医用胎心仪,被时载、仰云、响响轮番抢着听胎儿心跳……低头,只一眼,叔仰阔偏过了头。


    像一串儿孩子。


    莫名想起一个成语——儿孙绕膝。哦,肚里还有一个。


    小手悄悄放在高大男人的肚皮上贴了下,响响赶紧捂住嘴笑,以前很怕这个叔叔,长得又高还欺负过他一次,现在看着温柔了些,他一抬起眼睛,就被抓了个正着,大着胆子:


    “叔叔,你怀的是载载哥哥的宝宝吗?”


    “……”


    叔仰阔瞬间眼皮一跳。


    见叔叔又变凶了,响响打了个小哆嗦,咧嘴就要哭,仰云赶紧搂住他:


    “响响别怕,要不你叫他大哥……”


    还没等响响说话,门外忽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很不符合男人平时气质的“好”。


    病房内,哈哈一片。


    最终,让新晋孕夫脸色缓和的——是时载哄着响响问自己叫“干爸”,问叔仰阔叫“干爹”。


    第50章 让干爹出去吧 “哥,是不是难受?哪里……


    在医院住了五天, 周一下午出院回家。响响因为放了寒假,这几天一直在他们这里玩,走的时候也要跟着一起去, 时载当了人家干爸,比以前更亲,二话没说就把人抱上了。


    叫干爸、干爹这事, 两家人早就说过,但响响坚持时载是哥哥、叔仰阔是叔叔,大人没必要非去拗小孩子,就随他。这下先是时载揣崽, 再是叔仰阔, 响响慢慢回过味儿,同意叫他们“干爸”“干爹”了。不过昨天还童言无忌“哎呀本来我长大还想娶载载哥哥和粉团哥哥,现在只能娶粉团哥哥一个了”,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自然只有一个矜持的人没笑。仰云又一句“响响更像我小哥的孩子呢,都是小皇帝”, 又是都笑起来, 不过多了一个没笑的。


    响响问为什么是“小皇帝”, 纪千奚罕见地接了话“左拥右抱呗”。在愈发停不下来的笑声里,响响挨个把在场的人都抱了一遍, 只是到亲爹那里“哼”了声, 在干爹那里又“哼”了声。


    小小人儿心里清楚呢,他就不抱他们,大家都笑的时候,谁不笑谁就是坏蛋。


    当晚,响响还兴奋得很, 比起自己的爹爹、爸爸,更喜欢跟粉团哥哥,还有虽然叫着干爸实则仍像是哥哥的载载哥哥一起玩儿,两个哥哥也不会像爹爹那样哄自己早点儿回小卧室睡觉。


    原来在干爸家,他们三个睡一起的啊,真好。响响左看看,右翻翻,粉团哥哥睡在靠墙的最里面,时不时跟他做鬼脸,逗得响响咯咯笑。再翻过来,干爸给他唱儿歌,干爸只会一首,响响来了劲头,抬起小身子,什么《一只哈巴狗》《黑猫警长》张口就来。


    没多久,宽大的卧室显得逼仄起来,从左到右分别响起高高低低的鸟叫、猫叫还有狗叫,三个人笑得不停。第一次玩儿这么尽兴,响响当起了真正的“黑猫警长”,用小手当枪,他的粉团哥哥和载载哥哥就一会儿这个倒下,一会儿那个倒下,逗得响响笑得翻了好几个小跟头。


    不小心翻到一个很宽大的怀里时,响响被载载哥哥抱起来的时候一愣:


    “干爹为什么在这里?”


    俨然忘了人家是一家三口,只听两声“扑哧”,响响偷偷撅了下嘴巴,悄悄趴在粉团哥哥的耳边“让干爹出去吧”……仰云真是忍不住,跟响响两个蒙在被子里,笑得脸都憋红了。


    一把搂住小小人儿,让他消停会儿,否则最外头那个要委屈巴巴。仰云没想跟大哥小哥睡一起,但小哥非要,说什么今晚响响要跟他们睡,不能落了自己,仰云心里很触动,但也觉得小哥真的好可爱,假如没有大哥时不时作一下,家里的床都不够小哥的朋友们睡,嘻嘻。


    晚上睡觉前,小哥专门跟自己说了,这几个月都要让着大哥,又怀孕又娇气,气着了咋办。


    仰云自然答应,他会像爱小哥那样,好好爱大哥的。


    响响兴奋得头发都微微汗湿,仰云用纸巾给他擦了下,哄他快睡,响响却亮着圆眼睛还想玩儿,仰云就吓唬他“要不然让你爹接你回去”,响响竟然撇了下嘴“不要提他好不好”,逗得仰云又是噗嗤噗嗤笑,问他“不喜欢你爹爹吗”,小人儿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要是爸爸、干爸还有哥哥你,咱们四个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吓得仰云赶紧把被子捂紧,否则某个耳尖的人真要气。


    今晚兴奋的还有时载,见叔仰阔真的睡着了,自己没意思地躺了会儿,他把仰云的被子扒拉开,悄声“别闷着响响了”,响响一见他,赶紧掀开他跟粉团哥哥的被子,邀请时载一起睡。


    到回了家,时载才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去他哥那里了,虽然有一点点不适应和不舍,但——真的好开心啊,就算晚上睡不着,他也不用担心第二天犯困,精神足着呢。


    响响要跟着来,晏帏不太赞成,但时载觉得刚好——让仰云提前适应一下家里多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宝宝的现实,别到时候一下应激了,觉得自己被忽视什么的,所以今晚才都一起睡。


    通过观察,时载觉得很好,很放心,连他自己都想跟小朋友玩儿,别说十七岁的云宝了。


    响响又乖又可爱,还很会逗他们笑,一玩起来什么都忘了。原先还担忧自己跟叔仰阔到时候能不能带好他们的宝宝,这样一看,很轻松嘛,陪着笑笑玩玩,简单极了。


    第二天上午,仰云把响响带去陶艺DIY馆,正是寒假人多的时候,最大的初中,最小的跟响响差不多,小人儿更是玩疯了,满场子跑。


    时载上午则跟纪千奚去了趟他导师那里,家里有些不值大钱的小藏品,有三个破了口和烂了底的瓶子,不舍得扔,也不想花钱找人修补,纪千奚就跟导师说了时载,当即决定让他年轻人练练手,修坏了不要紧,时载高兴极了。婚礼当天,叔仰阔送他的不仅是盛大仪式,还给他一套最全最高级的修补工具箱,正愁没好些的陶瓷练手呢,这就来了。


    修补陶瓷,不能光拿几块钱几十块钱的东西练,否则到最后就成个补锅碗瓢盆的。


    拿了东西没回家,时载直接去了工作室,放了东西就跑隔壁——再次高兴感叹,三家店挨着是真好啊。叔仰阔也没在家闲着,挺适应,也不太显怀,商行还有很多事要做。


    一见着人,时载就想抹口水,真帅啊——自从古董商行开起来,时载除了给他男人买各种名贵西装,还买了些新中式长衫,胸前别着装扮用的怀表,穿上那叫一个斯文败类啊!


    今天叔仰阔一身玄青长衫,因着体热,最顶的扣子解开一颗,袖子也撸起来,今日的斯文败类里带了些糙、悍的气质,举起大鼎看的时候,手背虬筋毕露,小臂肌肉微鼓,突然伸脚勾了下旁边的椅子,大马金刀一坐,任谁也看不出肚子里面揣了个宝宝。这人也不好好坐书桌旁,在外侧随意一靠,一手举着看起来就死沉的大鼎,一手拿着毛笔唰唰唰写着什么,啧,好性感。


    在门口探了会儿脑袋,等两个员工去后面忙别的了,时载蹦进来,趁人不注意,往男人怀里一钻一坐,眼睛就亮晶晶地弯起来了。叔仰阔一惊,转瞬眉眼柔和,低头亲了亲。


    时载重新睁开眼睛:


    “哥有没有喝营养粉?”


    “……恩。”


    “我给你削个猕猴桃吧……”


    没能站起身,时载被人单手紧紧揽了下,叔仰阔说了句“不用”,时载还是想给他削“多吃维生素对宝宝好,酸酸的,哥也舒服啊”,他就被放开了。


    削好递给男人,却见叔仰阔微微皱着眉几口吃了,时载抓了抓下巴:


    “哥你不喜欢吃酸的吗,酸水果含维生素最多了。”


    “……没不喜欢。”


    “嘿嘿,好,中午回家给做臊子面,晚上炖鸡汤,我先过去忙一会儿哈。”


    “……好,别累着。”


    闻言,时载“嘿嘿”笑了下,用连跑带蹦向叔仰阔表示自己不累,自从肚子里不用再揣着崽崽,时载总忍不住想跑想蹦,太轻松了。


    现在轮到自己照顾哥啦,从昨天下午开始,时载就照着晏帏给他的营养手册,跟仰云两个人买了一大车东西回家,准备像男人变着花样给自己做饭一样给他做,让他养好身体。虽然他哥的个子高、身材健壮,但现在打不好底子的话,等月份大了,架子大的人更难受。


    回了工作室,时载才发现地上还有五个大大小小的瓶子,顿了顿,时载又跑回旁边,却见男人正单手撑在书桌边愣神,垂着眸不知想什么,神色不太对……时载莫名慌张:


    “哥,是不是难受?哪里不舒服?”


    “……没,小载怎么了?”


    叔仰阔迅速调整好姿势,他真的没有身体不舒服,笑了下:


    “看见了?”


    “……恩!嘿嘿,那些值钱不,我别给修坏了。”


    “不值钱,大胆修。”


    闻言,时载才“恩恩”着又跑回去了,不过仔细看看,不像是便宜货,管它呢,时载就当最贵的东西修,不能因为便宜就不好好修,也不能因为太贵就战战兢兢。


    总共将近十个瓶子,够他修补一个寒假了,有两个破损还很厉害,得慢慢修补。


    忙到中午,他们一起去后街接仰云跟响响——时载开车,也是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是他来开车,喜欢自己怀孕的时候被哥照顾,也喜欢现在方方面面照顾哥,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在后排静静坐着的叔仰阔,时载冲后面的人笑了笑“坐稳咯,出发”。


    后面的人只低低“恩”了声。


    时载不是傻瓜,自小会察言观色,他从大前天开始就觉得男人有些不对劲了,但也是各种哄着来,连以前动不动揪着人耳朵骂都没有了——自己揣崽的时候会有情绪波动,现在月份大了一些,叔仰阔更会不舒服,尤其是半路揣崽,而且这人还总喜欢有事自己憋着,怎么说都不改。


    猜不到问不出来,时载只好更加细心地照顾,更多地逗他。


    就像大前天晚上,仰云跟响响闹那么开心,自己也很想玩,还是乖乖窝在男人臂弯里,眨着眼睛悄悄跟他说好玩儿的话,没多久叔仰阔就说要睡了,时载顿了顿,还是没继续,既然能睡着就让他睡,要不然第二天犯困的滋味不好受,时载都明白的。


    但总觉得叔仰阔时不时出神、不高兴,哎,娇气包是这样的,他继续努力哄和照顾吧。


    响响在家里又住了三天,要被晏帏和郑余桉接回家的时候很不乐意,最后被郑余桉一把抱起来的时候开始哭,甚至踢着小腿大喊:


    “我不要回家哇哇哇……我是爸爸和干爸的儿子……爸爸也住过来……”


    最终还是被拎上了车,小手扒着车窗还在大喊“要不干爸和哥哥去我家吧”。


    时载跟仰云哈哈大笑,很喜欢也很想多留响响住几天,但晏帏和郑余桉也想孩子的啊。


    送完响响,时载转身搂上叔仰阔的脖子:


    “哥,明天咱们去纪千奚家里吃饭哈。”


    “你们去,哥现在这样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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