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侯门贵公子(十) 贵公子的复仇恋爱记……


    二皇子赵玄宏近日从藏春楼得了个色艺双绝的美人绿珠, 此事很快便在街头 巷尾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道那绿珠姑娘貌比天仙,一颦一笑尽是勾魂摄魄的风情。就 连二皇子这样的天潢贵胄,也深陷其温柔乡难以自拔。


    彼时, 二皇子府的书房内, 七八名幕僚齐聚一堂。众人齐齐对着主位上 的赵玄宏躬身行礼, 姿态颇为恭敬。


    “诸位无需多礼, 都坐下吧。”赵玄宏抬手示意。


    “谢殿下。”众人齐声谢过, 方才落座。


    话音刚落, 一名身着灰衣的幕僚便步至书房中央, 躬身问道:“殿下,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那绿珠姑娘?”


    “处置?”赵玄宏眉头 微蹙, “周先生这是何意?”


    周先生挺直腰身, 目光直视二皇子, 神情郑重 道:“殿下,您大业未成 , 何苦因一个女子坏了名声, 惹人非议?待他日您功成 名就 , 想要什 么样的女子没有?那绿珠不过是一风尘女子,殿下万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


    赵玄宏闻言脸色一沉,他平日里素来尊敬府里这些幕僚清客,但却不代表他们可以如此直言训斥自己。


    一旁的史先生见赵玄宏脸色不对, 忙笑着出来打圆场, “周先生, 不过是一名小女子罢了, 殿下心怀壮志,想必心中早有盘算,我等还是不要过分纠结这等风流韵事了。”


    “小女子?”周先生冷笑一声, “先生,你可记得前朝因何灭国?”


    史先生一时语塞,沉默不语。


    “前朝灭国之祸,皆因堂堂一朝天子将 娼-妓迎入宫中封为宠妃引起!自此,不光后宫妃子,就 连前朝大臣见了那妖妃都要行礼。后来,那妖妃身怀有孕,诞下一子,便妄图搅弄朝堂,废黜中宫嫡子,扶持自己的儿 子当 太子t !后面的事,诸位不用 我多说了吧?那妖妃最终事成 ,一个娼-妓之子当 真 成 了太子储君!就 因为此事,引发前朝动荡,我朝太祖才得以顺应民意,登基为帝!”


    此话一出,赵玄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 难看 来形容了。他不过纳了个女子,这些人为何就 揪着此事不放?他压抑着心中怒气 ,面无表情道:“绿珠温柔善良,从不过问朝中事务,先生言重 了。”


    “殿下!眼下她自然千好万好,可您别忘了,她是什 么身份!如此上 不得台面的女子,势必会成 为太子一派攻击您的把柄!届时若因为一个女人惹得陛下不满,您多年的苦心经营恐将 毁于一旦!还望殿下三 思啊!”


    赵玄宏握紧扶手,但面上 还得做足姿态:“此事我自有主张,先生不必再说。若他日事成 ,我向先生保证,此女定不会有任何名分,如何?”


    “殿下所言极是!只要不给那女子名分,万事都好说。不过是个排解寂寞的玩意儿 ,周先生不必过于担忧。”另一名幕僚也站出来附和道。


    见赵玄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了,周先生也只能勉强一笑:“殿下心中有数就 好。”


    眼看 着殿中无人开 口,史先生只得再次起身,咳了两声打破僵局:“殿下,近日东宫那边在朝堂上 动作频频,上 月工部那笔赈灾款的事,怕是要被他们揪住不放了。”


    赵玄宏眼神一凛,暂且将 绿珠的事抛诸脑后。工部尚书娄义是他的心腹,那批款虽说克扣了些,但有近五成 都用 在了疏通河道上 ,只要堤坝能赶在雨季前完工,倒也算不得什 么大错。可若东宫那边拿灾民说事,的确会有些麻烦……


    “殿下,不如就 让娄大人写份折子,夸大灾情,顺便再将 河道工程的难处细细奏明陛下。”其中一位姓李的幕僚提议道。


    “李先生所言有理,就 这么办吧!”赵玄宏起身踱步,对着众人道:“再派些人盯紧东宫,想法子插几个钉子进去。”


    “是,殿下。”


    众幕僚又分析了时下的局势以及朝堂动向,一个多时辰后,议事方才结束。


    另一边,绿珠身着一身素雅衣裙,端坐在妆台前。铜镜中的女子不施粉黛,却难掩娇俏清纯之态。可若仔细看 去,她那双美目之中,潜藏着几分化不开 的恨意与轻蔑。


    自她被二皇子抬进府中,便被安置在这处幽静华美的院落。这些日子,赵玄宏时常过来,对她十分宠爱。府里的下人们见她得势,也都纷纷上 赶着讨好她……想到这儿 ,绿珠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微笑。


    正思索间,院外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她神色一凛,迅速调整好表情,露出一个娇俏期盼的笑容来。


    “是殿下来了吗?”


    绿珠稍显急切地站起身,莲步轻移打开房门。正巧赵玄宏走到门口,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殿下……”绿珠脸颊绯红,想要后退,不料却被赵玄宏一把抓住了手腕。


    “珠儿 走这么急,可是盼着要见我?”


    绿珠闻言脖颈都羞红了,她先是摇摇头 ,然后又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


    “是……殿下,珠儿 好想你。”


    赵玄宏大笑一声,搂着绿珠进了屋。


    “殿下,我跟厨房的冯妈妈学着熬了安神汤,您尝尝看 ,合不合口味?”


    赵玄宏眼中神色难辨,他一把抬起绿珠的下巴,微笑着问:“珠儿 怎么想起来亲自下厨熬汤了?”


    “我……我听淮景大人说,殿下这几日操心国事,神色疲倦,我想您定是累着了。珠儿 是女子,无法为殿下分忧,就 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不等绿珠说完,赵玄宏便抬手按住她的后脑,重 重 吻上 这张喋喋不休的嫣红的唇。


    “唔……殿……殿下……”


    良久,赵玄宏才松开 绿珠,一手揽着她,一手掀开 盖子。热气 裹挟着药香气 弥漫开 来,他亲自舀起一勺,先递到绿珠嘴边,见她一脸不明所以地喝下后,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自己也抿了一口。


    微苦的安神汤里混着丝丝甜味,显然这里面被人放了不少蜜糖。


    赵玄宏第一次因为一盅安神汤出了神。


    若有人说他爱绿珠,那他定会嗤之以鼻。他赵玄宏不爱任何人,只爱他自己。当 初将 绿珠抬回府中,不过是与人争强,加上 绿珠她生得实在貌美,他才顺势将 其收用 了。


    起初,赵玄宏也怀疑绿珠故作姿态,还派了两名女暗卫日夜监视她。可得来的消息无非是她今日给自己绣了几个荷包,或是跟着厨娘学做一些他爱吃的糕点,并未有任何异常。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连一件出格的事儿 都没查出来。


    赵玄宏仍不放心,派人彻查绿珠的来历。他不知道的是,绿珠的身份早已被宋策提前打点妥当 ,赵玄宏手下人探查到的,自然都是这些假消息。


    确认绿珠身份无误后,赵玄宏这才放下心来。


    为表恩宠,赵玄宏送了绿珠许多华服首饰,但绿珠好像并不喜爱。她平日里偏好穿一些素色衣裙,头 发也只简单挽成 单螺髻,唯一的首饰,便是她侍寝第一夜,他随手命管家送她的珠花罢了。


    绿珠就 像一个养在深闺不知愁滋味的纯真 少女,只一门心思对他好。赵玄宏心中得意得意之余,倒真 起了几分怜惜的念头 。


    她又有何错?不过是个依附自己,又深爱自己的小女人罢了。这一夜,赵玄宏自然也歇在了绿珠院里。


    第二日清晨,赵玄宏才陪绿珠用 过早饭,淮景便匆匆赶来,说太后宫里来人了,要召二皇子即刻进宫。赵玄宏命淮景速去备车,又回内室换好衣裳后,便进宫去慈荣殿给太后请安了。


    慈荣殿内,气 氛凝重 。太后高 坐主位,听着侧身小太监的耳语,一脸不虞地看 着跪地行礼的赵玄宏。


    太后今年五十五岁,因她保养得宜,如今细看 起来不过四十余岁。


    “宏儿 ,哀家近日听说,你从外头 抬了个女子进府?”


    赵玄宏心中一紧,以额触地,朗声回道:“皇祖母,确有此事。但孙儿 并未给她半分名分,不过是个逗趣的丫头 罢了。”


    太后听后揉了揉额头 ,语气 疲惫道:“哀家本不愿管你后宅之事,只是那女子身份实在不妥!宫里什 么样的美人没有?你若喜欢,哀家赐你几个便是,何必去外头 那污糟之地寻欢作乐?”


    “孙儿 知错,皇祖母教训的是。”


    太后闻言脸色一缓,亲自将 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语气 温和道:“你身为皇子,如今年岁渐长,应多多为你父皇分忧才是。时日一长,皇帝自会看 到你的好。若你有了出息,哀家便是去了,也无憾了。”


    赵玄宏一脸惶恐,跪在太后脚边哽咽道:“皇祖母身康体 健,定能福寿绵长。”


    “好孩子,你快起来……”


    要说这赵玄宏并非嫡出,生母出身又不显,太后为何对他如此上 心?不过是因为他容貌不像当 今陛下,反而酷似太后那早逝的幼子。爱屋及乌之下,太后便将 满腔慈爱都倾注在了赵玄宏身上 。


    自太后过问绿珠之事后,赵玄宏虽表面上 收敛了些,可一个月里仍有大半个月都歇在绿珠院里。时日一长,绿珠也愈发贴心,赵玄宏每次来,她要么备好亲手做的点心,要么一脸心疼地为他揉肩捶背。在这般柔情攻势下,倒让赵玄宏越来越离不开 她了。


    这厢两人情意正浓,另一边,孙清儿 咬着牙,提笔修书一封,邀赵玄宏出来一见。相约的地点,自然选在了云顶寺。


    在她看 来,赵玄宏可以不爱她,但她绝不允许他背弃自己另生情愫。毕竟,她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几乎可以称得上 是倾尽一切。如今被一个风尘女子横插一脚,她怎能眼睁睁看 着自己多年的筹谋付诸东流?


    很快,孙清儿 约见赵玄宏的消息,被月影暗中传回了威武侯府。


    宋策捏着这封简短的密信不由笑了笑,孙清儿 到底是沉不住气 了。如此一来,他筹谋已久的布局,便可以顺势展开 了。


    第172章 侯门贵公子(十一) 贵公子的复仇恋爱……


    这日清晨, 宋策便早早起身,带着墨羽来到主 院,给永平郡主 和宋之霄请安辞别 。


    永平郡主 见自家儿子竟破天荒穿了一身白青色的衣裳, 腰间 还 坠了个她从没见过 的钴色荷包。她当即笑问道:“策儿这是 要去哪t 里?”


    宋策一笑, 面上 似有些羞赧, “娘, 乡试在即, 儿约了孙家兄长一道去云顶寺参拜文昌帝君, 以求今年一举高 中。若儿有功名在身, 也好……也好让阿瑶妹妹多一分体面。”


    一旁的宋之霄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好小子, 有志气!果真有老子我当年的风范!你快去吧!记着早去早回。”


    永平郡主 没忍住又瞪了宋之霄一眼, 这才 转头咐贴身丫鬟取来些银两和吃食, 递给宋策道:“策儿,这些糕点是 厨房一早做好的, 你路上 饿了就 垫垫肚子。到了山上 , 记着给寺里添些香油钱。”


    宋策忙接过 东西, 谢过 永平郡主 。


    看着自家儿子挺拔的身姿,永平郡主 慈爱一笑,上 前为他理了理衣襟,叮嘱道:“山路崎岖, 我儿可千万要当心些。”


    “是 , 娘, 儿子记住了。”


    待宋策离开后, 宋之霄十分自然地凑到永平郡主 身边蹭了蹭她,好奇问道:“阿燕,你说说, 这小子是 不是 还 约了孙家三 丫头一道去参拜?”


    永平郡主 闻言顺势往他腰间 软肉上 一拧,嗔道:“省省吧你,一把年纪了没个正行。”


    宋之霄疼得 直抽气,却还 不忘嬉皮笑脸道:“等过 两日我休沐,咱们也一道去上 柱香参拜参拜,如何?”


    永平郡主 别 过 脸,耳尖泛红道:“不年不节的拜什么拜?你还 是 老老实实在府里呆着吧!”


    “行,那咱们就 这么说定了!”


    ……


    且说宋策带着墨羽出 了侯府后,一路朝着荣国公府而去。


    墨羽看着自家公子眉飞眼笑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公子,您今日这身打扮不像去参拜文昌帝君,倒像是 要去见心上 人。还 有您腰间 的这个荷包,小的瞧着眼生得 很 啊!”


    宋策闻言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就 你话多!”


    转眼之间 ,主 仆二人就 到了荣国公府。


    看门的老仆瞧见是 宋策,忙笑着上 前见礼:“宋公子,您来得 正巧,二公子正在前厅等您呢!”宋策略一点头,正巧看见荣国公府的马车后面多了一辆制式不同的马车,上 面并 未挂任何徽标。


    “那是 谁家的马车?”宋策问老仆。


    老仆顺着宋策的目光望去,脸上 闪过 一丝了然,压低声音道:“回宋公子,那是 李将军府上 的马车,今儿李公子也来了,正在里头和二公子说话呢。”


    宋策略一点头,在原身的记忆中,孙意衡便是 跟李家的小姐成了亲。如今他们既然开始走动,怕是 两府的好事将近了。


    老仆带着宋策和墨羽刚到前厅,就 见一位陌生的公子正跟孙意衡说着话。在二人旁边,端坐着两个轻纱覆面的年轻姑娘。宋策一眼便瞧出 来,那穿着一身藕荷色襦裙的姑娘正是 孙意瑶。


    几人听见外头传来的脚步声,齐齐看过 来。


    “阿策,你来了!”


    孙意衡一见到宋策,连忙笑着迎上 来,对他介绍道:“这位是 李炎武将军的大公子李仁惇;仁惇,这位便是 威武侯府的宋策公子,亦是 我妹妹的未婚夫婿。”


    宋策笑着与李仁惇作揖行礼,李仁惇也赶忙回礼,脸上 带着爽朗的笑容:“久闻宋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度翩翩,举止不凡。到时候愚兄定当准时赴宴,好与你们家讨杯喜酒喝。”


    宋策谦逊地笑了笑,三 人又聊了几句最近京中发 生的趣事儿,倒也相谈甚欢。


    孙意瑶看着宋策含笑的面容,一时有些羞涩,粉白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的飘带。一旁的李慕雅见状悄悄凑到近旁,眼眸亮晶晶的:“阿瑶,这位便是 你那未婚夫宋策?”


    孙意瑶闻言脸颊更红,喏喏应道:“嗯……”


    李慕雅掩嘴轻笑,“果真是 个风姿质朴的温润郎君,也难怪把你的魂儿都快勾走了。”


    孙意瑶不由得 心尖一颤,下意识抬眼去看宋策,不想正撞进他那双含笑的眸子里。四目相对间 ,恰似春风拂过 湖面,漾起了阵阵涟漪。


    “今日天气正好,咱们还 是 趁早赶路吧!莫要辜负了这好光景。”孙意衡提议道。


    众人闻言,俱都笑着站起身,朝府外走去。此时,三 匹骏马昂首而立,两辆马车则稳稳停在了马儿后面。


    李慕雅有意与孙意瑶亲近,当下便笑意盈盈地挽起她的手,“阿瑶,不如咱们共坐一辆车,可好?路上 也能好好说说话。”孙意瑶闻言一笑,欣然点头应允。


    待两女登上 马车后,一行人便启程出 发 了。因着此行内有娇客,车马只得 缓行。一直快到了中午,他们才 终于望见了寺院的红墙。


    云顶寺坐落于天阳山半山腰,红墙灰瓦,在日光里泛着暖融融的光。檐角悬着的铜铃随风轻晃,发 出 清脆悦耳的叮咚之声。


    时值盛夏,天阳山草木繁茂,倒将云顶寺衬得越发怡人了。


    “到底是 佛门清净之地,一进来便觉着心安神宁,今儿这趟咱们算是 来对了。”孙意衡轻笑道。


    李仁惇执扇轻叩掌心,爽朗一笑:“赵兄前些日子还与我说,这庙里的文昌帝君十分灵验。”


    “果真?”孙意衡眼神一亮,“那咱们少不得 要拜炷香,讨个好彩头了。”


    “意衡所言极是 。”


    几人正说这话,迎面走来一位小沙弥。他见有贵客前来,忙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 远道而来,快请进。”


    孙意衡跟着回了一礼,“劳烦小师父带路。”


    小沙弥自然应下,领着他们穿过 寺内回廊,绕过 几座佛殿,这才 来到大雄宝殿前。此时,云顶寺的住持已在殿中,安心等候众人到来。


    住持身披灰布袈裟,面容慈和,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诸位施主 不辞辛劳上 山,想必心诚,贫僧已为施主 们备好了香烛,请。”


    他话音刚落,大雄宝殿外的小沙弥们鱼贯而入,捧来寺中一早准备好的线香一一呈给在场众人。待众人礼毕,依次给过 香火钱后,那住持便双手合十,笑着招呼道:“寺里的素斋也备好了,还 请诸位施主 移步。”


    一旁的李慕雅兴奋地扯了扯孙意瑶的衣袖,压低声音说:“我早就 听人说云顶寺的素斋特别 好吃,今日咱们可算能品尝一番了。”孙意瑶听罢抿嘴轻笑,轻轻点了点头。


    一行人随着小沙弥来到膳堂,只见长桌上 已摆满了斋饭。虽然都是 素菜,但却香气扑鼻。宋策本想挨着孙意瑶坐下,不料李慕雅眼疾手快,一把拽过 孙意瑶,直接在孙意衡旁边坐下了。


    宋策:“……”


    李仁惇看着他无奈的表情 哈哈一笑,“宋公子不若挨着愚兄就 坐,如何?”


    宋策很 快回过 神,自然笑着应下来了。


    因着这一行贵客给寺里添了不少香火钱,那小沙弥自然就 想着让他们兴尽而归。


    “诸位施主 ,咱们云顶寺后园的紫薇花开得 正好,诸位尽可去观赏一番。”小沙弥和和气气道。


    孙意衡闻言兴致颇高 ,当即应道:“既有如此美景,那我们就 去瞧瞧。”众人纷纷起身,一路朝着后园走去。


    ……


    此时,云顶寺后园幽僻处的一处凉亭内。


    孙清儿将赵玄宏惯用的一套茶具一一摆开,又动作娴熟地为他沏好了茶。茶香缭绕中,她直直盯着茶杯上 的竹纹,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苦涩。


    正胡思乱想间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淮景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孙姑娘,殿下到了。”


    孙清儿猛然起身,双手下意识撑在了石桌上 ,发 出 一声闷响。


    只见赵玄宏一身玄色锦袍大步跨进凉亭,眉间 带着不耐:“清儿,有何事这么急着寻我?你可知我今日——”


    不等他兴师问罪,孙清儿便转身攥住他的袖口,眼眶通红地质问道:“殿下,清儿不明白,那个绿珠究竟好在哪里?这些时日,您只顾着在府里与她厮守快活,何曾还 记得 一心一意待您的清儿!”


    赵玄宏面色陡变,反手用力甩开她的手,冷喝道:“放肆!”


    “殿下,我……”


    “清儿,注意你的身份!休要逾越!本殿下的事,何时轮得 到你来过 问?”


    赵玄宏眼神冰冷,眯眼瞧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子,心底无半分怜惜。在他眼中,孙清儿不过 是 颗可随意摆弄的棋子,一个见不得 光的玩意儿罢了。至于那些在情 动之时随口许下的承诺,他不由嗤笑一声,那些枕边蜜语如何能作数?他们两个能凑在一起,不过 是 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孙清儿望着赵玄宏冷硬的侧脸,突然惨笑出 声:t “殿下,两年前,您亲口说过 要娶我的。”


    赵玄宏闻言挑眉,一把勾起她的下巴,调笑道:“清儿,你竟当了真?傻姑娘,稍微动动脑子吧!你不过 是 荣国公府里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还 真以为本殿下会娶你当王妃不成?”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插进孙清儿的心口。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摇了摇头,“不,不会的……”


    “清儿,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赵玄宏掸了掸袖口的褶皱,见她一副失魂落魄,大受打击的模样,反倒来了几分兴致。


    “若你日后乖乖听话,本殿下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来,过 来……”


    孙清儿死死盯着赵玄宏那张俊雅的脸,心底恨意翻涌,但双腿却不受控制地挪步上 前。赵玄宏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腰间 的绦带,大手也跟着探入层层叠叠的衣襟之中。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孙清儿极为难堪,她挣扎着想躲开赵玄宏的触碰,不料他手下猛一用力,直接扣住她纤细的腰,让她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他的怀里。


    孙清儿满脸红潮,急促地尖叫出 声。


    赵玄宏看着怀中人口是 心非双颊绯红的模样,手上 的力道不自觉又重了几分。守在凉亭外的淮景瞥见这一幕耳根发 烫,慌忙垂下了头。


    为了不破坏自家殿下的好事,淮景不敢再多待,连忙转身疾步离开了。


    ……


    云顶寺后园素日并 不对外开放,所以十分清幽静谧。一行人沿着蜿蜒的石板路前行,远远便望见了一片绚烂的紫薇花海。粉紫色的花朵缀满枝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天边云霞飘落人间 。


    李慕雅拉着孙意瑶快步,她上 前,忍不住赞叹道:“阿瑶,你瞧这紫薇花,开得 可真美!”说着,她伸出 手轻抚花瓣,脸上 满是 惊喜。


    孙意瑶也被眼前美景吸引,嘴角不自觉上 扬,浅声道:“是 极好看,以前都不曾见过 开得 这般好看的紫薇。”


    宋策站在一旁,目光却始终落在孙意瑶身上 。见她开心,他也忍不住嘴角含笑,跟着她开心。


    身后的李仁惇撞了撞孙意衡的肩膀,打趣道:“三 妹妹倒是 找了个贴心的好夫婿。”


    孙意衡轻咳一声,暗暗瞪了宋策一眼。


    几人在花海中悠闲漫步,不时驻足观赏。李慕雅拉着孙意瑶走在前面,悄悄说着闺中密话;宋策、孙意衡和李仁惇则跟在后面,谈论着京中盛传的诗词文章,时不时还 争论几句,倒也其乐融融。


    就 在这时,他们突然听着一道短促的女子尖叫声。


    众人先是 一愣,还 是 孙意瑶最先反应过 来。她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宋策和哥哥,惊道:“好像是 那边传来的声音!”


    “走!去看看!”孙意衡当机立断。


    第173章 侯门贵公子(十二) 贵公子的复仇恋爱……


    一行人循声朝着声音来源处快步而 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紫薇花海,前方豁然出现一座古朴幽雅的凉亭。


    亭内,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正将一位紫衣女子紧紧揽在怀中, 面上带着几分 轻佻的笑意。那女子衣衫有些凌乱, 脸上尚挂着泪痕, 正挣扎着想要推开男子。


    待众人走近, 隐约听见凉亭里 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清儿, 日后你乖乖的……”


    “你们 是什么人?竟敢在这佛门净地行此不雅之事!”李仁惇大步上前, 厉声喝问。


    宋策和孙意衡对视一眼 , 即刻上前一步,挡在孙意瑶和李慕雅身前, 警惕地看着亭中纠缠的两人。


    赵玄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喝问惊得一愣, 眼 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平日里 这云顶寺后园从不对外开放, 今日怎会有人闯进来?他当即伸手将孙清儿按在怀里 ,抬眼 看向来人。


    竟是荣国公府的二公子孙意衡、威武侯府的世子宋策、还 有李将军府的大公子李仁惇。他们 身后还 有两位女眷, 想必是府上的千金贵女。


    赵玄宏微蹙眉头, 暗道 一声晦气。若是别家的公子还 好 , 威逼利诱一番总能让其闭嘴。偏生荣国公府的人也在……他本想今日约孙清儿在此僻静之处私会,不想竟被直接撞破了。思及此处,赵玄宏很快敛出一副倨傲神色:“哪里 来的毛头小子,也敢管本殿下 的闲事?”


    “殿下 ?”


    李仁惇愣了愣, 上前仔细一瞧, 才认出那穿玄色锦袍的男子赫然是二皇子赵玄宏!他们 这些显赫人家的子弟, 常在京中权贵圈中行走, 自然认得宫里 的各位贵人。


    孙意衡也认出了赵玄宏,心 中暗暗叫苦。这二皇子素日里 心 胸狭窄,今日被他们 撞破私事, 想必心 中定是恼怒,只怕是要被他记恨上了。


    “见过二皇子殿下 。今日我等前来拜祭文 昌帝君,不想惊扰了殿下 ,还 望殿下 恕罪。”


    被赵玄宏紧紧揽在怀中的孙清儿听见孙意衡的声音,眼 中满是惊惶。她下 意识地将头埋进赵玄宏怀里 ,恨不得寻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宋策身后的孙意瑶听见自家哥哥的声音,连忙拉着李慕雅一同行礼。


    赵玄宏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地对李仁惇道 :“怎么,李大公子连本殿下 的私事也要管吗?”


    李仁惇自然不敢接话 ,忙后退一步,低下 头应道 :“仁惇不敢。”


    “既是不敢,还 不快滚?”


    赵玄宏话 音刚落,忽有一名黑衣人从紫薇花海中窜出来,长剑直-逼他的咽喉!


    “淮景!淮景!”


    赵玄宏沉声喝道 ,下 意识将怀中的孙清儿拽出来挡在身前。


    孙清儿冷不防被推出来挡剑,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她看到逼近的剑锋,错愕地瞪大了眼 。恰在此时,淮景及时出手,挡下 了黑衣人的攻势。


    淮景是赵玄宏麾下 暗卫中武力最高者 ,极擅暗杀。他与黑衣人过了几招后,立刻反守为攻。黑衣人武功不敌,节节后退,最终被淮景的剑尖抵住咽喉。


    “说,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冷笑一声,迅速捏碎手里 的珠子。刹那间一阵青烟闪过,方才那名刺客竟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淮景眼 神一暗,当即转身单膝跪地,面露愧疚:“属下 办事不力,还 请殿下 责罚。”


    赵玄宏阴沉着脸,厉声道 :“没用的东西!还 不快去查!”


    “是,殿下 !”


    正当赵玄宏思索今日这场刺杀是何人所为时,却听一道 清朗的男声从后方传来:“孙小姐?”


    沉浸在震惊中的孙清儿听到宋策的声音,猛地回神,一脸羞愤地转过身躲到赵玄宏身后,再不敢露面。


    “什么?清儿!”


    孙意衡一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自家庶妹,而 且还 是在这样 一个难堪的场合。


    一旁的赵玄宏见他与孙清儿的关系已 然暴露,也懒得再遮掩,干脆大大咧咧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


    孙意衡心 中怒火翻腾,他猛地一甩袖子,怒喝道 :“丢人现眼 的东西!还 不快给我滚过来!荣国公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孙清儿死死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一脸漠然的赵玄宏,心 中满是凄楚。她低下 头,眸中含泪走到孙意衡面前,怯怯唤了一句:“二哥哥……”


    孙意衡当即扬起手,狠狠甩了孙清儿一巴掌!


    “我荣国公府素来家风严谨,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孙清儿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肿起五指红痕。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脚下 没站稳,径直跌坐在地。赵玄宏见状嗤笑一声,非但毫无怜惜之意,反而 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 看。


    过了好 一会儿,赵玄宏才似笑非笑地开了尊口:“二公子,何必对一个弱女子如此动怒?姑娘家这张脸最是娇嫩,你若是不小心 打坏了,往后可就卖不上价钱了。”


    孙意衡听了这话 ,强压下 心 中的怒火,声音冰冷道 :“二殿下 这是何意?你与孙清儿之事,不该给我荣国公府一个说法吗?”


    “说法?”赵玄宏扫过周围愤怒的目光,哂笑道 :“分 明是此女自甘下 -贱,主动勾-引委-身于我,本殿下 倒要问问,二公子找我要的是哪门子说法?”


    孙清儿闻言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羞愤欲绝道 :“殿下 !您怎么能这么说?分 明是……是您……”


    “呵。”赵玄宏懒洋洋地打断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纹路,轻笑道 :“那孙小姐倒是教t 教本殿下 ,这话 该怎么说才好 ?男欢女爱本是你情我愿,怎么到了孙小姐嘴里 ,倒像是本殿下 强迫你一般?”


    说着,他抬眼 扫过孙意衡铁青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荣国公府的家教,本殿下 今日算是见识了。”


    一旁的孙意瑶见哥哥气得浑身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 来。


    “二殿下 ,孙清儿是我荣国公府的女儿,她的名节关乎整个府里 的颜面,还 望殿下 能给她一个妥善的安置。”


    赵玄宏看着轻纱覆面的孙意瑶,又 见宋策隐隐将她护在身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三小姐这话 本殿下 怎么听不懂了?”赵玄宏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步走到孙清儿面前,居高临下 地盯着她狼狈地模样 ,眼 里 没有半分 怜惜,有的只是审视物件般的漠然。


    “本殿下 身边的女人多了去了,难不成 个个都要如三小姐所说,给她们 一个安置?”


    孙清儿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赵玄宏那张英俊却冰冷的脸,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所以,在殿下 心 里 ,清儿究竟算什么呢?”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无声的绝望。


    赵玄宏皱了皱眉,似乎懒得再与她纠缠,挥挥手示意淮景:“把 她弄走,别碍了本殿下 的眼 。”


    淮景闻言上前一步,正要伸手去拽孙清儿起来,却被孙意衡厉声喝止:“住手!她是我孙家的人!即便二殿下 贵为皇子,也轮不到您来处置我荣国公府的姑娘吧?”


    赵玄宏微微挑眉,似是对孙意衡强硬的态度有些意外。他打量了一番眼 前这个年轻气盛的二公子,又 看了看旁边脸色同样 难看的宋策和李仁惇,心 中暗自盘算起来。


    荣国公府虽然空有名头,但好 歹是超一品国公府,他总要给荣国公留几分 薄面;威武侯府虽然没落了,但宋之霄和永平郡主都备受父皇宠爱,他能不招惹便不招惹;李家手握兵权,在朝中势力不小,若今日真把 事情闹大了,于他而 言并无益处。


    “罢了。”


    赵玄宏摆摆手,语气里 带着几分 不耐,“既然二公子执意要带她回府,那便带走吧!只是本殿下 丑话 说在前头,”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孙清儿身上,眼 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今日之事,若是敢外传半个字,就别怪本殿下 不念旧情了。”


    说完,他冷笑一声,不再看众人,转身就离开了。


    直到赵玄宏一行消失在紫薇花海的尽头,孙意衡才转过身,咬牙看着呆愣坐在地上的孙清儿,冷声道 :“走!回家!”


    待女眷们 依次上了马车,孙意衡便苦笑着对李仁惇和宋策拱了拱手,“今日之事,让阿策和仁惇见笑了。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还 望二位贤弟替我荣国公府保守秘密,留些体面。”


    “孙兄放心 。”李仁惇连忙应道 :“今日之事,愚弟绝不会外传。”


    宋策也跟着点 了点 头,表示定会守口如瓶。


    待众人一路疾行回城后,孙意衡顾不上寒暄,直接令下 人打开府上侧门,派了两个粗使婆子将孙清儿捆了个结实。守门的小厮见此情形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道 好 ,就被他一个眼 神堵了回去。


    孙清儿被牢牢绑着丢进家庙,她那双曾对赵玄宏盛满爱慕的眼 眸,此刻也只剩下 了空洞的茫然。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荣国公耳中,他气得直接抓起那对平日里 最宝贝的茶盏摔了个粉碎。屋里 的下 人见状迅速低下 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被主子迁怒。唯有两个平日里 得宠的丫鬟,壮着胆子偷偷瞥了眼 国公爷铁青的脸色,亦不敢发出半点 声响。


    待夜色渐深,孙意衡垂手站在书房中,将今日在云顶寺后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坐在主位的荣国公。


    荣国公年近五旬,两鬓已 染上白霜。他抬眼 看向孙意衡,语气冷酷道 :“此事你办得还 算稳妥,没让一些不相干的人瞧见。只是这孽女做出这等丑事,要是传扬出去,咱们 荣国公府百年清誉定会毁于一旦。今夜,你就按家法处置了她吧,不必心 软留情。”


    孙意衡闻言心 头猛地一跳,声音艰涩道 :“父亲……”


    还 不等他说下 去,荣国公便直接抬手截断话 头:“衡儿,不必多言!她既是我荣国公府的女儿,便该守这府里 的规矩!若今日不严惩于她,那日后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我儿,你切记,妇人之仁最易误事!”


    “是,父亲教诲,儿记住了。”


    荣国公这才满意地点 点 头,重新坐回椅子上,“去吧。”


    “是。”


    孙意衡躬身退出书房,夜风裹挟着凉意吹在他脸上,恍惚间,他竟觉得今夜格外的冷,冷得他不自觉咬紧牙关,掌心 也渗出了薄汗。


    而 另一边,宋策看着下 首单膝跪地的月影,温声道 :“此事,你做得很好 。”


    月影垂眸再行一礼,“是公子智计无双,月影不敢居功。”


    “最快今晚,最迟明晚,荣国公定会处置孙清儿,我要你想法子把 她救出来,寻个稳妥的去处安置。”说着,宋策递给月影一个檀木盒,盒中躺着几十粒迷烟珠和一个釉色小瓷瓶。


    “这迷烟珠是我新制的,比寻常的效果更好 。这瓷瓶里 头是上好 的疗伤药,你都收下 吧。日后若像今日这般遇强不敌,想法子脱身即可,不必硬拼。”


    “是,月影多谢公子。”


    第174章 侯门贵公子(十三) 贵公子的复仇恋爱……


    自从云顶寺事发之后, 赵玄宏便深居府中,安生了好一阵子。


    因着他漠然的态度,直接将孙清儿置于一个尴尬至极的境地。一个未嫁却失了名节的庶出女 儿, 除了依家法处置, 保全 家族名声 以外, 似乎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那日夜里, 孙意衡示意贴身小厮牧竹对孙清儿杖责五十, 然而, 在打到第三十二杖的时 候, 她的皮肉尽皆撕裂了。如果再继续打下去,她必死无疑。


    孙意衡闭了闭眼, 终究还是转过 身, 吩咐牧竹先 将人抬下去, 再请大夫为她医治。在他心里,孙清儿到底是他血脉相连的妹妹, 她虽犯了错, 却也罪不至死。


    后来, 孙清儿昏迷了三日三夜,才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她望着后院家庙那扇巴掌大的小窗,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透过 铁栏,能看见的只 有一方灰暗的天空, 仅此而已。


    家庙里久未进 人, 阴冷潮湿, 孙清儿蜷在床上 , 每日仅有丫鬟送来的一顿粗茶淡饭。


    “今日,只 有清粥吗?”


    她声 音虚弱,抬手想唤送饭的丫鬟过 来。不料那丫鬟冷笑一声 , 将木盘重重往供桌上 一搁,扬起下巴道:“姑娘既进 了家庙,难道还想吃大鱼大肉不成?能有口热粥吃,都是二公子格外开恩了。”


    孙清儿攥紧薄被,指甲深深掐进 掌心。她记得这个丫鬟,名唤春英,从前在她院里不过 是个三等丫头,见了她总是低眉顺眼地行礼。如今自己一朝落难,对方的眼神却像是怕被什么脏东西沾了身,眼角眉梢都是鄙夷。


    她强撑着坐起来,怒声 道:“春英,你……”


    春英后退半步,像是完全 没听见似的,径直拿着木盘离开家庙,临走前狠狠把房门“哐当”一声 关 紧,随后就锁上 了。


    听着春英的脚步声 渐渐远去,孙清儿自嘲一笑,盯着供桌上 的粥碗发呆。良久,她才慢吞吞下了床,咬牙忍着疼,伸手拿过 碗,大口大口地喝起粥来。


    家庙的夜格外漫长,孙清儿把自己蜷成一团,听着远处更 夫打更 的梆子声 。只 是,今日的梆子才响了一下,她却迷迷糊糊间听见了外锁被打开的声 音。


    她猛地睁开眼,却见门口突然出现一道陌生的黑色身影。


    “你……是谁?”


    孙清儿嗓音沙哑,挣扎着想坐起身,不料那道身影却抬手止住她。


    “你伤得很重,最好不要乱动 。”


    “你……”


    不等孙清儿说话,月影直接将她打晕,随后一把扛起她,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鬼魅般快速离开了荣国 公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孙清儿再次醒来时 ,鼻腔里充斥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她试着抬了抬手,却发现自己浑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后腰的伤口似乎不那么疼了。


    “别动 。”


    突然,一道冷淡的男声 从角落里传来。


    孙清儿这才发现,那t 名陌生的黑衣男子正背对着她,似乎正在调制什么药膏。


    “是谁派你来的?这是哪里?你究竟是谁?”


    作为威武侯府最出色的暗卫,月影自然听出了孙清儿话里的警惕与 不安。他并 未立刻回 答,而是动 作轻柔地将手里的药膏倒入瓷瓶里。


    过 了好一会 儿,月影才缓缓开口:“我叫楚越,是个……大夫。那日我恰好路过 你家,见你伤势严重,若再留在那里,恐怕性命难保,于是便好心出手救了你。”


    孙清儿:“……你以为我是愚痴吗?”


    月影神色不变,面无表情道:“信不信随你。”


    见这位自称楚越的男子不再多言,孙清儿又忍不住问道:“是赵玄宏派你来救我的吗?”


    回 答她的是一声 不屑的嗤笑。


    孙清儿:“……”


    她咬着唇,目光直直盯着背对自己的月影。昏暗的烛光在墙上 投下他模糊的轮廓,忽明忽暗间,孙清儿不可避免地对眼前之人生出几分由衷的感激来。


    “不管你是谁,我还是要多谢你……”


    孙清儿边说着,边挣扎着想坐起来,不料动 作过 大,牵扯到背上 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


    “说了别动 。”月影头也不回 ,声 音凉凉的,“若你伤口裂开,染了疮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嗯……”


    孙清儿强忍着应了声 ,乖乖躺了回 去。她简单环顾一下周围,发现这屋子简陋得很,连荣国 公府的下人屋子都比不上 。可不知为何,她呆在这里,却莫名有一种莫名的安心之感。


    她努力回 想着昏迷前的事,只 隐约记得这人直接将自己打晕,随后便带她离开了。若真是普通的大夫,怎会 有这般身手?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 ,月影不知何时 熬好了药,将药碗直接递到她面前。


    “先 把药喝了。”


    孙清儿望着眼前这碗黑褐色的汤药,心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过 碗,不过 她只 抿了一口,就被苦的说不出话来。


    “嘶,好苦……”


    “喝了,能活;不喝,等死。你选吧!”


    眼前之人戴着面巾,右眼角隐约有道细长的疤痕。孙清儿看着他一脸冷淡略有不耐的模样,下意识咬住唇,端起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直呛得她干咳了几声 。


    月影沉默着接过 空碗,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孙清儿下意识唤住月影,紧张地问他:“你……你去哪儿?”


    “……”


    月影的动 作顿了顿,背对着她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可靠。


    “出去采药。”


    孙清儿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外面黑沉的天色。如果她眼睛没瞎,那就是眼前这人脑子有问题。


    大晚上 的,他要出去采药?京城晚上 可是有宵禁的!


    “你……”


    不等孙清儿说话,月影也意识到自己随意找的借口有些 蹩脚。但他实在不想应付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干脆直接快步离开了屋。


    孙清儿见月影走了,心里莫名有些 发慌。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 这样……明明这个人来历不明,她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对他产生了一丝奇异的依赖感。


    这念头甫一出现,孙清儿自己都觉得惊讶。她什么时 候变得这么矫情了?难不成,二哥哥这一顿板子,当真把她的脑子给打坏了?


    孙清儿默默趴回 床上 ,望着不远处简陋的桌椅,思绪万千。


    接下来的日子,孙清儿就在这小院里安心养伤。她养了大半个月,后背的伤才堪堪结痂。


    这一日他们沉默着吃完了饭,孙清儿突然开口问道:“楚公子,荣国 公府守卫森严,你一个行医大夫,如何能悄无声 息地把我带出来?”


    月影动 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我说了,那日我恰好路过 。”


    孙清儿咬了咬嘴唇,“既是路过 ,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救我?”


    “顺手为之。”


    孙清儿:“……”


    等月影收拾好碗筷,直接将调制好的药膏递给她,“把衣服解-开,换药。”


    孙清儿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结结巴巴地回 道:“好……谢,谢谢,麻烦你了……”


    “……”


    换好药后,孙清儿穿好衣服,闷闷道:“楚公子,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救我,我都不会 连累你的。等,等我伤好了,就……离开这里。”


    月影闻言转过 身,目光直视着她,“不行。”


    孙清儿:“……?”


    “你先 养伤,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嗯……好。”


    日子一天天过 去,孙清儿的伤也渐渐好转,慢慢地,她开始能在小院里走动 了。


    这一日,卯时 刚过 ,孙清儿就听到院外隐约传来了一声 喜乐。她愣了愣,看向不远处的月影,问道:“今日有人成亲吗?”


    “嗯。”


    月影抬头看了看天色,嘴角抿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与 此同时 ,荣国 公府已用红绸将整个府里装点一新。孙意瑶身着喜服,双眸含泪拜别父母后,方由兄长孙意衡亲自背上 了喜轿。


    府门外锣鼓喧天,威武侯府的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整条街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孙意衡将妹妹稳稳放进 花轿,轻声 说:“阿瑶,若以后在夫家受了委屈,记得一定要回 家跟哥哥说,知道了吗?”


    孙意瑶隔着盖头,声 音哽咽道:“哥哥放心,阿瑶都晓得。”


    随着一声 “起轿”,花轿稳稳当当一路朝着威武侯府而去。孙意衡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花轿,心里颇有些 五味杂陈。


    自孙清儿受了家法又莫名消失之后,府里的气氛一直都很压抑。如今到了妹妹与 宋策成亲的日子,总算给府里添了些 喜气。


    ……


    威武侯府内,亦是张灯结彩,宾朋满座。等孙意瑶的花轿刚一落地,身着大红喜袍的宋策当即上 前,温柔地伸手牵起她,二人一同迈进 了府门。


    拜堂成亲的仪式有条不紊地进 行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待礼成后,众人自然笑着簇拥新人进 了洞房。


    孙意瑶端坐在喜床上 ,红盖头下的眼睛紧张盯着自己的鞋尖。屋内红烛摇曳,耳边不时 传来外面的喧闹声 。


    没过 多久,房门“吱呀”一声 被推开,宋策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走进 来。


    他走到床边,微微一笑,轻轻揭开了孙意瑶的红盖头。


    “夫人今日可累着了?”


    孙意瑶脸颊绯红,低着头不敢看他,轻声 应了句:“我还好……夫,夫君。”


    宋策笑了笑,给她倒了杯酒,自己也跟着坐下,一手执杯一手拉着她,低声 道:“别怕,有我在。”


    孙意瑶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宋策,不想他眉目含笑,正温柔地望着她。


    她眼眶蓦然一热,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嗯……不怕。”


    第175章 侯门贵公子(十四) 贵公子的复仇恋爱……


    转眼间, 宋策与孙意瑶成婚已半月有余。


    得知宋策今年要下场参加乡试,孙意瑶生怕府中各方琐事耽误他读书。于是她干脆闭门谢客,想着 让宋策能踏踏实实在家 温书备考。


    永平郡主和宋之霄见自家 儿子如此有觉悟, 当即就免了小 两口的请安, 只笑着 说一切以宋策的乡试为主。


    日子一天天过去, 很快就到了八月初八这 天。


    天才 蒙蒙亮, 孙意瑶就起 来给 宋策准备考场上能用到的东西。他用惯的笔墨纸砚自不必说, 还有换洗衣物 、擦脸漱口用品、饭碗茶盏、油纸灯烛等物 她都一一仔细检查, 生怕漏掉了什么 。


    看着 忙前忙后的孙意瑶, 宋策感动之余自然也好好安慰了小 妻子一番。


    “阿瑶,你不必太过忧心, 这 些时 日我一直在好好温书, 不曾有一日懈怠, 想必乡试过后,我定会考中的。”


    孙意瑶闻言红着 脸点点头, 理 所当然道:“夫君, 我自是信你。你安心考试, 我在家 等你回来。”


    一大早赶过来为自家 儿子送行的宋之霄和永平郡主见到这 一幕:“……”


    很快,威武侯府一行人就坐着 马车来到贡院考场前。永平郡主拍了拍宋策的肩膀,没说太多勉励的话,只笑着 道:“策儿, 在考场上仔细些, 别慌。”


    她话音刚落, 一旁的宋之霄从袖袋里掏出 一角符箓塞进宋策手里, 眯眼笑道:“我儿,把这 个平安符带着 ,爹特意去找仙师给 你求的, 嘿嘿,据说灵验得很呢!”


    永平郡主:“……”


    宋策:“……”


    孙意瑶:“……”


    还是永平郡主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夺过宋之霄手中的黄纸符箓,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 t 地说:“就你瞎折腾!咱们策儿好好的考试,带这 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像什么 话!”


    宋之霄摸了摸鼻子,立马乖乖缩到了一旁。


    宋策看着 父母拌嘴,忍不住一笑,下车后认真对着 二 老行了一礼,道:“爹,娘,儿此次定会力 我所及,请二 老放心。”说着 ,他又转头看向 一旁的孙意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阿瑶,等我回来。”


    对于宋策这 种 勋贵子弟,虽然也要入场检查,但那些门吏较之普通学子,对他们一行人要客气 许多。很快,负责检查宋策的门吏就笑着 放他进去了。


    宋策走在考场里,心中感觉自然不像第一个世界那般紧张难言。他一脸从容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走进去坐好。


    大越的乡试与其他朝代并无不同,也是分为了三场,自八月初九考试正式开始,用时 共九天。


    等监考官宣布开考后,考题便随之发了下来。此时 考场上一片寂静,唯有此起 彼伏的研墨声及落笔声。宋策展开考题,目光随意一扫,心中便有了成算。


    作为曾经的状元之才 ,宋策很快就找到了应对之法。他深吸一口气 ,握着 毛笔的手稳稳落下,心无旁骛地写下了第一道考题的开篇之语。


    ……


    与此同时 ,考场外。


    孙意瑶坐在马车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 丝帕一角。永平郡主见状忙伸手按住她的手,宽慰道:“别担心,昨日夜里母亲已替策儿拜了文昌帝君,此次他定能顺顺当当的。”


    话虽这 么 说,永平郡主自己也忍不住往贡院方向 张望。


    一行人回到侯府后,孙意瑶在家 中坐立不安,望着 窗外的鸟儿发起 呆来。厨房送来的饭菜凉了又热,她却一口也吃不下。永平郡主见状拉着 她下棋解闷,总算让她稍稍放松了几分。


    问题是这 边刚安抚好,另一边的宋之霄却闹腾起 来了。他令管家 在后院摆了香案,说要给 考场里的宋策祈福,佑他高中,哪怕最 后一名吊进去也行。


    等永平郡主发现时 ,他正煞有介事地念叨着 自己刚编的青词。永平郡主又好气 又好笑,当即随手抄了鞭子就把他赶走,嗔怒道:“都多大的人了,尽学一些旁门左道在这 瞎折腾!若是不慎起 了火,到时 候把后院点着 就老实了!”


    宋之霄自知理 亏,老老实实把香案收拾干净了。


    一连九日,考场里的宋策没什么 事,反倒是考场外的永平郡主累瘦了两分。


    贡院里,宋策正在誊写最 后一篇策论。在文章收尾时 ,他饱蘸笔墨,认真写下籍贯落款,将卷子反复检查了两遍才 交上去。


    在他走出 考场的那一刻,八月的暖阳照在身上,竟让他生出 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 一日,孙意瑶、永平郡主和宋之霄早早就来到考场外等宋策出 来。还是宋之霄眼尖,一瞧见宋策的身影,立马道:“来了!策儿出来了!”


    永平郡主见状当即快步迎上去,上下打量着 他:“策儿,你可算出 来了!这 几日累坏了吧!娘瞧着你都饿瘦了!”


    宋策闻言忙笑着 握住她的手,“不累,儿子一切都好,这 几日让娘担心了。”


    永平郡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一把拉过身后的孙意瑶,心疼道:“我和你父亲倒没什么 ,意瑶这 几日茶饭不思,着实担心你呢。”


    孙意瑶抿了抿唇,看着 宋策温柔地对着 她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夫君,快上车吧!咱们回家 。府里给 你备好了热水和饭食,好好歇一歇,解解乏。”


    “哎!”


    待一家 人回到家 ,宋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孙意瑶为他准备好的干净衣裳。


    宋之霄心中抓心挠肝想知道自家 儿子考得如何,却在永平郡主警告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强逼着 自己不去问宋策是何结果,反正距放榜还有十余日呢,他等着 就是了。


    孙意瑶跟永平郡主一样,虽表面镇定,可心里也难免有些忐忑。在这 种 大事上,婆媳二 人十分默契地达成一致,都不愿东捱西问给 宋策平添心理 压力 。


    只是到了夜间,夫妻二 人抵足而眠时 ,宋策将孙意瑶搂得更紧,下巴轻轻蹭着 她的发顶主动开了口:“阿瑶,此次考试,我自觉发挥尚可。”


    孙意瑶闻言猛地抬起 头,对于自家 夫君,她总能生出 一股莫名的自信。如今听宋策这 样说,她悬着 的心自然也就放下了不少。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 宋策的脸,柔声道:“我就知道,夫君,你定是最 厉害的。只是这 几日苦了你,在那考场里一待就是九天。”


    宋策浅笑着 握住孙意瑶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碰,“不苦,一想到你家 里等着 我,我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孙意瑶红了脸,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日子,府里表面上一如往常,可每个人心里都在暗暗盼着 乡试放榜的日子。宋之霄每日都要遣管家 去打探消息,虽说每次都无功而返,可他依旧乐此不疲。


    永平郡主见他这 般模样自然又好气 又好笑,“你这 般着 急有何用?等到了日子,咱们自然就知晓结果了。”宋之霄陪笑了笑,次日依旧我行我素。永平郡主拿他没辙,也只好随他去了。


    终于,进了八月底,总算等到了发榜的日子。


    天还没亮,宋之霄就早早起 身穿戴整齐,硬要拉着 永平郡主去贡院等唱榜。永平郡主无奈地摇头拉住他:“先用早饭吧!你这 么 早赶过去,那榜还没贴出 来呢!”


    可宋之霄哪里等得及,硬是吩咐下人将早饭装进食盒,催促永平郡主上了马车。


    像他们这 样的身份,自然不会去跟那些个学子下人挤着 看榜。贡院对面是一间酒楼,名曰登科楼。早在半个月以前,宋之霄便派了管家 过来预定了视野最 好的二 楼。


    待考榜一发,便有唱榜官在榜前报榜。只要他们坐在登科楼里,就能最 快知晓宋策的名次到底几何。


    宋之霄在窗边来回踱步,焦急地盯着 贡院紧闭的大门,手心里全是汗。一旁的永平郡主倒是镇定,她端着 茶盏慢慢品茶,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 卖了她此刻内心的紧张。


    终于,卯时 刚过,贡院大门缓缓打开,乡试放榜。


    大越报榜自然是从头名解元开始报,宋之霄立在窗前,伸长耳朵开始听榜。


    “乡试,头名——解元:宋策!京城人士!年——十九!”


    “乡试,第二 名——亚元:郑肃!青城人士!年——三十二 !”


    “乡试,第三名——经魁:钟海道!大柳树人士!年——二 十五!”


    ……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之霄突然走到永平郡主旁边,木着 脸道:“阿燕,你掐我一把。”


    永平郡主听到这 话,匪夷所思地问他:“……你说什么 ?”


    “快!掐我!使劲点儿!”


    短暂的无言过后,永平郡主自然没有客气 ,狠狠拧了一把宋之霄腰间的软肉。


    “嘶……好疼,不是梦,不是梦……天地祖宗们!多谢庇佑!多谢!多谢!!请受不肖子一拜!!”说着 ,宋之霄竟朝着 威武侯府的方向 ,行了一个大礼。


    永平郡主:“……”


    方才 她打发下人出 去看榜,自然没有细听楼下的唱榜。


    看着 自家 夫君神叨叨的模样,她连忙拉他起 来,急道:“之霄,你这 是怎的了?莫要吓我啊!”


    宋之霄深吸一口气 ,声音都有些发颤了:“阿燕,我跟你说……”


    不等他说完,方才 被永平郡主派出 去的下人喘着 气 ,匆匆跑来雅间激动地回禀道:“夫人!侯爷!中了!中了!咱们家 公子中了头名!是解元公啊!”


    永平郡主有些不敢相 信自己的耳朵,猛地睁大眼睛反问道:“你说的公子是……策儿?”


    下人兴奋地脸色通红,闻言忙不迭点头,与有荣焉道:“回夫人!正是咱们公子!外头那榜单之上写得清清楚楚,公子的大名是榜上第一个,小 人绝不会看错的!”


    “好!好!好!!”永平郡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攥着 帕子猛地站起 身,看向 一旁的宋之霄,眉目间难掩欣喜地道:“之霄你听见了吗?咱们策儿得了头名!”


    宋之霄见状顺手掐了永平郡主一把,等到她呼痛之时 呵呵一笑:“阿燕,此事是真的,你没在做梦!咱们的儿子真的成了解元!”


    永平郡主看着 宋之霄趾高气 昂的模样,咬着 牙从齿缝中挤出 一句:“……今天是策儿的好日子,且先饶了t 你!这 笔账等我日后再 跟你算!”


    很快,威武侯府的世子宋策力 压群英,在乡试中高中解元的消息,迅速在京中勋贵人家 里传开了。率先前来道贺的人家 ,自然是侯府的姻亲荣国公府。


    此次乡试,孙意瑶的兄长孙意衡自然也高中了举人。他虽名次稍逊宋策,但也是可喜可贺之事。


    第176章 侯门贵公子(十五) 贵公子的复仇恋爱……


    近几日, 京中风头最盛的 人物,非威武侯府的 世子宋策莫属。


    朝会散后,平日里那 些个鲜少 与宋家往来的 大臣们都笑着围拢上来, 纷纷拱手贺喜道:“恭喜宋大人!贺喜宋大人!宋世子聪慧过人, 年纪轻轻就中了头名解元, 将来前程必定大有可为啊!”


    宋之霄抚须颔首, 虽极力做出一副谦逊模样, 可眉眼间的 喜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他笑眯眯地谦和道:“犬子不过略通文墨, 哪里比得上各位大人府上的 公子, 诸位实在是谬赞了。”


    旁边几位与宋之霄交好的 大臣闻言忍不住怒瞪了他一眼,看那 一脸欠揍的 笑, 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玄宏跟在太子赵玄璋身后, 听着身后众人对宋之霄的 吹捧示好, 只能暗暗咬着牙,僵着笑脸上前给宋之霄道喜。


    等终于捱过散朝回 到 皇子府, 赵玄宏脸色阴沉得可怕, 抄起 平日里最喜爱的 那 套白玉花棱杯, 狠狠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淮景,那 孙清儿还没消息吗?”


    淮景见赵玄宏神色不善,赶忙跪地请罪:“回 殿下,暗三部的 人都已 分散出去仔细搜寻, 至今尚未发现 孙姑娘的 踪迹, 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接着找!就算掘地三尺, 也要把 她找出来!这么大个人, 岂能就这么没了?再增派些人手,速速去找!”赵玄宏咬着牙,恶狠狠地道。


    “是!殿下息怒。”


    “行了, 你退下吧!没用的 东西!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淮景闻言眸色微暗,躬身退了出去。


    这厢赵玄宏正在殿内无能狂怒,而另一边,太子赵玄璋望着身旁笑意温和的 宋策,深深叹了口气,自 嘲地摇头道:“宋公子,孤已 经 当了快十年的 太子,你此时择东宫为主投靠于我,怕是选错了人,明珠暗投啊!”


    宋策闻言唇角微扬,再行一礼道:“太子殿下过谦了。殿下仁厚贤明,满朝文武皆有目共睹。如今臣选择追随殿下左右,不过是顺应本 心罢了。”


    赵玄璋忙起 身,亲手扶起 宋策,目光悠悠望向殿外那 棵灰褐色的 柘树,勉强一笑:“宋公子有所不知,父皇近来越发疑心我了。前些时日吉河水患,孤不过是上书几条治水之策,便被父皇训责,说我久居深宫,不知民间疾苦。昨日朝堂之上,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 面对我疾言厉色,怒斥我私心过重,行事狂悖。可若连建言都要被斥,那 孤这太子实在……”


    说到 这,赵玄璋急忙止住话头,苦笑一声:“你若跟着孤,实无前程可言。”


    宋策望着他黯然的 神色,心中一动。他经 历了多 个古代世界,自 然知晓历代储君的 艰难,也能明白此时他的 无奈与不甘。


    “殿下,臣以为,陛下如今对殿下多 有不满,或许并非是殿下所行之事有失,而是……”


    “而是什么?”


    宋策顿了顿,抬眼看向赵玄璋,轻声道:“而是陛下年事渐高,对手中权柄愈发看重,见不得任何人有丝毫僭越之举,包括殿下您。满朝文武尽知殿下一心为国,提出治水之策本 是好意,却被如此误解,实乃陛下心中疑虑作祟。”


    赵玄璋闻言神色一厉,低声道:“还请宋公子慎言!”


    宋策笑了笑,继续道:“如今殿下虽处境艰难,但也并非毫无机会。臣愿为殿下出谋划策,助殿下化解当下困境。”


    赵玄璋看着眼前这位新晋的 解元公,眸中神色复杂。他自 然清楚宋策此番表态,不仅代表他个人,更意味着其身后威武侯府的 一切势力,都愿成为自 己这个东宫太子的 助力。如此少 年英才 ,锦绣前程在望,他实在没有推拒的 道理。


    “好。”


    一连过了几日,宋策才 拎着一个食盒,神秘兮兮地来到 东宫,求见太子赵玄璋。


    “殿下以为,此物如何?”


    说着,宋策掀开食盒,一股甜香顿时在屋中弥漫开来。他从盒里端出一盘冒着热气的 蒸红薯,郑重摆在赵玄璋面前。


    赵玄璋目光落在盘中的 红薯上,不禁心生疑惑。他拿起 银箸,试着轻轻戳了戳那 绵软的 表皮,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殿下不妨尝一尝。”宋策笑着说。


    赵玄璋略一颔首,细细嗅了嗅红薯的 香气,而后小心地夹下来一块,稍作犹豫后便放入口中。


    “这东西……香气沁人,入口酥软香甜,虽然稍显干涩,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宋策笑了笑,科普道:“此物名为红薯,在咱们大越朝可多季种植。红薯适应性强,喜暖,耐旱,极易存活。其产量之高,一亩即可产数十石粮食,远超其他粮食。最主要的是,红薯既可蒸煮,亦可烤制,做饼做汤都不在话下。在那些番邦国家,则有一年红薯半年粮之说。”


    赵玄璋闻言愣在当场,握着银箸的手微微发颤。他的 目光死死盯着盘中的 红薯,一亩数十石的 产量,这对日后的大越朝意味着什么,作为一国储君,他再清楚不过。


    大越朝虽地域辽阔,但每年总有不少 州县饱受饥荒之苦。农人勤耕却不能温饱,此事一直都是赵玄璋心中最痛心难过之处。


    今夏西北大旱,多 地粮仓见底,百姓们流离失所,流民已开始往京中聚集。若这红薯真能如此高产,再广泛推广种植,定能解决大越百姓的温饱问题。


    “宋公子,你是从何处寻得此物?”赵玄璋声音低沉,却难掩其中急切。


    宋策拱手道:“回 殿下,这红薯是臣偶然从一位番邦商人处所得。臣已 在自 家后园试种,如今收获颇丰,产量也确实如那 人所言,极为高产。”


    说着,他从袖袋中掏出一本 册子递到 赵玄璋面前,“这是关于红薯的 种植打理记录,何时播种、如何播种、如何浇水施肥,臣都一一记载下来了。”


    赵玄璋忙接过册子,迫不及待地翻阅起 来。他越往下看越兴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


    待赵玄璋翻至末页,他才 猛一合掌,将这册子合于掌心。暖阳斑斑,映得他眼中泛起 水光:“真是天 佑我大越,有此粮食,社稷定能绵延万代!”


    宋策看着一脸激动的 太子,忽然开口道:“殿下,您还是将此物献给陛下为好。”


    赵玄璋闻言一怔,似是没想到 宋策会这么说。此人将这红薯暗中献给他,难道不是为了在他面前露脸立功吗?


    “你此话何意?”


    宋策垂眸一笑:“殿下可知,若想让这红薯遍植天 下,离不得陛下的 金口玉言。改稻为薯、调拨秧种,哪样少 得了朝廷督办?其间需要大量的 人力物力,仅凭殿下一己之力,恐难成事。”


    “前日殿下与臣长谈,直言圣心难测,忧心自 身处境。近些年陛下宠信佞臣,对殿下难免生了嫌隙。可若您献上这可解百姓温饱的 红薯,陛下自 然也乐得当一回 明君。如此一来,陛下对您的 猜忌或有所缓和,而您在朝堂之上的 处境,亦会大为改观。”


    赵玄璋放下那 本 种植册子,微微坐直了身体:“孤……当真可破此困局?”


    “殿下一试便知。”


    临近晚膳前,赵玄璋双手捧着装有红薯的 食盒来到 东阳殿求见建安帝。


    建安帝皱着眉望着一脸恭敬的 太子,目光扫过盘中的 红薯,语气不辨喜怒:“太子这是何意?莫不是觉得朕每日膳食过于精细,才 特意寻来这些山野之物糊弄朕?”


    赵玄璋重重跪下,以额触地,在青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启禀父皇,此乃产自 番邦的 粮食,名红薯。其耐旱高产,一亩可产数十石,儿臣已 命人试种,果真产量颇丰,收成足抵寻常作物数倍。若能尽快推广种植下去,定能一解西北流民饥荒之困。因此,儿臣不敢耽搁,特来将此物献给父皇。”


    这话一出,东阳殿内骤然一静。


    建安帝猛地起 身,两步走到 阶前,目光灼灼盯着盘中的 红薯。好一会儿,他才 举箸t 夹起 一块红薯放入口中。很快,一股软糯香甜的 滋味就在他的 舌尖散开。


    “好,甚好……”


    建安帝苍老的 眼底泛起 波澜,目光柔和道:“太子,你有心了。这些日子朕忧心国事,对你愈发严苛,你莫要心怀怨怼。朕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磨炼你,让你日后能做个明君。”


    说到 这儿,建安帝声音渐低:“你是太子,朕自 然要多 多 为你考虑。”


    赵玄璋闻言忙又拜一礼,满脸动容道:“父皇在儿臣心中,功绩足以媲美李宗宋祖,儿臣只求父皇龙体安康,别无他求。”


    “好孩子,快起 来。高选,传户部尚书和工部侍郎即刻来见!”建安帝先将赵玄璋扶起 来,而后对着一旁的 太监吩咐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 兴奋之色。


    “既然父皇还有国事,儿臣就先……”


    不等赵玄璋说完,建安帝直接唤住他,笑眯眯道:“璋儿,你且留下。身为一国太子,岂有避政之理?”


    赵玄璋跪在地上,朗声应是。


    当夜,东阳殿的 烛火一直亮到 了子时。


    赵玄宏站在书房窗前,听着身后之人低声密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带着一个食盒进了东阳殿,一直未出。紧接着,陛下便召了户部尚书和工部侍郎连夜议事。”


    “食盒?”赵玄宏冷笑一声,“看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坐不住了。”说着,他转身走向书房暗室,昏暗的 烛火将他的 影子映在花鸟屏风上,“太子近日可有见过什么人?”


    “回 殿下,这几日太子与威武侯府的 世子宋策走得颇近,似有招揽之意。”


    “好,你派人盯着宋策,本 殿下倒要看看,他们到 底在搞什么名堂!”


    “是,殿下!”


    第177章 侯门贵公子(十六) 贵公子的复仇恋爱……


    作 为一个年迈且垂拱日久的帝王, 建安帝并未急着诏令天下 农民种植红薯,而 是拣了京畿附近几个州县先行试种。


    冬去春来,仅过了半年时间, 这几个试种的州县就实现了红薯大丰收。亩产最高的利州县, 竟能达到两千斤之多, 抵得上寻常作 物 几倍的收成。


    建安帝看着呈至御案的奏报, 顿时龙颜大悦。他当即朱笔一挥, 钦点朝中 亲信出任地方司农, 命其奔赴大越各州府郡县, 专司推广红薯栽种之事。


    念太子赵玄璋献薯有功,建安帝便降旨择日前往晏秋山行围猎之礼。同时昭告百官宗亲可携亲眷同赴此地, 共庆大越朝农薯丰收之喜。


    很快, 就到了建安帝出城围猎这一日。


    因为是天子出行, 又有一众妃嫔随驾同游,禁列军统领丝毫不敢懈怠。京中 街巷及城外要道皆设岗戒严, 寻常百姓及市井商贩亦不许在外行走, 以 免惊扰圣驾。不光如此, 自皇宫而 出的彩绣御仗华盖连云,金戈映日,尽显皇家威仪。


    像威武侯府、荣国公府及齐国公府这等世家大族,自然不能缺席。一些京中 小官闻风而 动, 精心挑选家中 出色的子弟与貌美的女儿, 盼着他们能在围猎时出出风头, 以 觅得良缘。


    毕竟这等景色怡人的山野风光, 正是未婚男女增进情谊的绝佳之地。


    威武侯府这边,因永平郡主身体抱恙,宋之霄便向建安帝告了假, 称自己需留府照顾夫人,只让世子宋策与世子夫人孙意 瑶前往便可。建安帝念其情真,不仅准了假,还派宫人赏赐了诸多补品送到威武侯府。


    此刻,宋策与孙意 瑶在马车里相对而 坐。


    孙意 瑶好奇地掀开车帘一角向外张望,只见窗外景色不知何时已变成一片绵延的农田,远处还有山峦若隐若现。她不由深吸一口气,清风拂来,青草香气沁人心脾。


    宋策见状一笑,柔声 说:“阿瑶,若你喜欢,往后每月咱们都出来走走,可好?”


    孙意 瑶闻言明显意 动,但却顾虑道:“夫君,如此怕是不合规矩。”


    宋策笑着挪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低声 道:“不合又何妨?”


    孙意 瑶靠在宋策肩头,轻轻叹了口气:“夫君不知,我既嫁你为妻,一举一动都有规矩束缚,不能有丝毫……”


    不等她说完,宋策便将下 巴抵在她发顶,温柔道:“那些规矩本就是人定 的。阿瑶既嫁给我,自然是要过舒心的日子。难不成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过来嚼舌根,说阿瑶你不合规矩吗?”他说着,伸出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与此同时,阳光顺着车帘一角倾泻而 入,缓缓洒在孙意 瑶的脸上,映得她睫毛微颤,脸色绯红。


    晏秋山距京城不过四十余里,浩浩荡荡的车队却行了小半日。沿途富户早得了消息,知晓圣驾将至,争相在官道两旁设下 香案跪迎。此举大大取悦了建安帝,他当即就命贴身内监厚赏了众人。


    终于,此行车队顺利抵达了晏秋山。


    围猎营地设在山脚下 的开阔之处,数不清的帐篷错落排列,最中 央的天子御帐尤为瞩目。御帐占地最广,四角都悬挂着精致的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声 响,更添了几分 皇家气派。


    二 皇子赵玄宏此时正揽着绿珠斜倚在软榻上,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跪在地上一脸恭谨的淮景,冷冷道:“如何?一切可都安排妥当了?”


    淮景垂首禀道:“回殿下 ,属下 已命刺客扮作 土匪,暗中 潜伏在鹰嘴崖。只等太子御马经过,他们便发箭突袭,营造流箭意 外射过来的假象,搅了太子这场围猎。”


    “太子身旁侍卫众多,若他们此行不成反被擒获……”


    “殿下 放心,这些人都是属下 精心挑选的死士,一旦落网便会立刻咬碎藏在嘴里的毒药,绝不会留下 任何把柄。”


    “如此甚好!”


    赵玄宏满意 地点点头,伸手把玩着绿珠垂落的秀发,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本殿下 倒要看看,若是太子此行遇险,他还能不能安心狩猎。你且再去仔细查验一番,切不可出了差错!”


    “是,殿下 。”


    淮景领命退下 ,匆匆出了营地,来到山脚下 一处隐秘的山洞里。


    此时,十几个蒙面壮汉正围坐在一起,见淮景进来,纷纷站起身对他行礼。


    “可都准备好了?”淮景压低声 音问道。


    “大人放心,等太子一行经过此处,我们定 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为首的黑衣壮汉拍着胸脯保证道。


    淮景点点头,复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悄悄离开了山洞。


    及至正午时分 ,一声 声 号角划破长空,建安帝一声 令下 ,晏秋山围猎便正式开始了!


    等赵玄宏离开帐篷后,绿珠立刻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纸条,提笔快速写下 赵玄宏的计划,并将纸条塞进腕间特制的手镯里。


    “念儿,你来时可曾见过殿下 亲赐我的那支珠花?”


    看着绿珠一脸急切地在首饰盒里翻找,念儿自然也 急了。作 为夫人的贴身侍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珠花对绿珠的重要性。


    “今日临出门前,奴婢亲眼见夫人将那珠花簪在了发间,怎会不见了?”


    “不行,我要出去找找!”绿珠霍然起身,哽声 道。


    “夫人不可!殿下 临行之时交代了奴婢,万不能让夫人单独出帐,以 免被不长眼的夫人小姐们冲撞了去。”念儿急声 道。


    “好念儿,那是殿下 送我的第一支珠花,对我来说,它 是有特殊意 义的。”


    念儿看绿珠那通红的眼眶,心中 不由一颤。她今日方明白为何过了这么 久,绿珠姑娘在府中 盛宠不衰。如此佳人盈盈含泪,怎会有人忍心拒绝她呢?


    “那……奴婢陪着夫人在帐子周围找找,若夫人想走远些,等殿下 回来后再寻也 不迟。”念儿心软道。


    “好,多谢念儿!”绿珠破涕为笑,当即拉着念儿快步出了帐子。


    在赵玄宏暗暗欣喜的目光中 ,太子赵玄璋果然骑着那匹“追风”,带着十几个侍卫往东而 去。他勾唇一笑,领着自己的亲信,疾马往西 而 去搜索猎物 了。


    晏秋山里渐渐热闹起来,惊起林间野兔乱窜,世家子弟的呼喝声 此起彼伏。


    此时,赵玄璋带了十几个侍卫护从 ,追着一只梅花小鹿来到了山腰一处丛林之中 。再往前走,便是二 皇子设下 埋伏的鹰嘴崖。


    只是那梅花小鹿刚跑到埋伏点外围的时候,便停下 不动了。赵玄璋全 神贯注地盯着猎物 ,正要拉弓射箭时,宋策突然制止了他。


    “殿下 ,臣近日得了些无 味迷魂香,据说只要t 这么 一点儿,便能迷晕一头狼王呢!不如今日您让臣在此鹿身上试一试,如何?”


    赵玄璋闻言自然来了兴趣,当即就命侍卫护从 们停在原地等候。


    埋伏在山林间的死士们见状,心狠狠地提了起来。为首的黑衣壮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太子一行,手心沁出冷汗,只盼着太子赶紧踏进埋伏圈,他们就能动手了……


    宋策微微一笑,先给众人闻了闻手中 解药,又跟身旁的侍卫头领借个火折子,背对着那些死士点燃了手中 的无 味迷魂香。


    悠悠微风拂过林间枝叶,迷魂香缓缓燃起,袅袅青烟顺着风势向四周飘散。埋伏在山林间的死士们闻到那若有若无 的气息,并未在意 ,只当是林间草木之香。


    然而 没过多久,一名死士突然觉得脑袋发沉,身体也 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黑衣壮汉察觉到此人的异常,目露凶光低声 呵斥:“稳住!别坏了殿下 大事!”


    他话音刚落,周围死士们也 纷纷露出眩晕之色。


    黑衣壮汉当即想咬藏在口中 的毒药,不料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很快,这些死士们一个个东倒西 歪,闭着眼瘫倒在草丛里。


    宋策看着山林间的微弱动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转身对赵玄璋拱手道:“殿下 ,那只梅花小鹿怕是已被迷晕了。”


    赵玄璋点点头,一脸新奇地看着宋策手中 的无 味迷魂香,赞道:“此香果然名不虚传!”跟在太子身后的侍卫护从 当即下 马,将那梅花小鹿合力抬起来放到马背上。


    就在这时,宋策像是发现了什么 一般,一脸惊喜道:“殿下 !那边的草叶在动!莫不是有什么 新猎物 躲在那?”


    赵玄璋闻言朗笑一声 ,打马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快速而 去。


    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失去意 识的蒙面人,赵玄璋微微眯起眼睛,对着悠悠赶来的宋策道:“呵,此处竟有意 外之喜。看来,是有人想要借机生事啊……不好!父皇!”


    说着,他转头急声 吩咐侍卫头领,“福林,你带人将这些人绑起来,押回去仔细审问!其余人,快跟我回营地去!”


    “是!殿下 !”


    赵玄璋纵马疾驰,带着其余侍卫迅速回营。只是他刚到营地翻身下 马,就听见一声 尖锐的呼哨突然响起!紧接着,几十道黑影从 树上跃下 ,手中 明晃晃的钢刀直扑主位的建安帝!


    禁列军们见状忙举盾护主,奈何这些刺客训练有素,转眼间就有多位禁列军倒在血泊中 。混乱间,一队衣衫褴褛的流民呼喊着从 山坳里冲出来,为首的汉子搭弓搭箭,瞄准了不远处一脸慌乱的建安帝。


    “父皇!当心!”赵玄璋大喊一声 ,猛地朝建安帝的方向冲过去。


    这一声 疾言厉喝,当即惊了不远处的射箭汉子。他双手一抖,利箭破空,本来瞄准心脏部位的箭矢偏移,直直穿透了建安帝的左肩。


    建安帝闷哼一声 ,直接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禁列军们顿时大乱,无 数箭矢朝着这些刺客及流民射去。刺客们见行刺目的已达成,也 不恋战,转身就往晏秋山深处逃窜而 去。


    而 那些流民们却没这么 好运,他们被禁列军们团团围住,不多时便被一一擒获。


    第178章 侯门贵公子(十七) 贵公子的复仇恋爱……


    “快传太医!快!”赵玄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转头看向一旁愣在原地的禁列军统领韩怀英,怒吼道:“韩大统领,你还愣着 干什么?还不 快派人守住各个山口, 别让那些 猖狂的刺客跑了!”


    韩怀英这才如梦初醒, 连滚带爬地起身去安排手下人去山里搜寻刺客。


    此时, 赵玄璋顾不 上安抚乱成一锅粥的王公大臣及妃嫔女眷, 跟着 太医们将身受重伤, 昏迷不 醒的建安帝移进御帐, 双手紧握成拳, 指甲几 乎掐进掌心里。


    每等一刻,他的心就揪紧一分。


    也不 知过了多久, 满头大汗的太医令才颤巍巍地从内帐走出来, 对 着 赵玄璋低头行礼道:“太子殿下, 陛下性命暂时无忧,但 箭伤太深, 日后怕是需要长 时间静养。”


    赵玄璋听罢紧绷的身体 微微放松, 立刻抓住太医令的胳膊, 急切道:“那眼下父皇可醒了?”


    “这……陛下尚未苏醒。”太医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赵玄璋闻言眉头蹙起,肃着 脸问他:“尔等可查清是什么原因造成父皇昏迷的?”


    “未,未曾查明。”


    还不 等赵玄璋继续问话, 二皇子赵玄宏便收到了建安帝遇刺的消息。他带着 属下大步跨进御帐, 声音发狠道:“若是父皇有个三长 两短, 你们太医院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太医令闻言哪里还敢起身, 忙跪地哆哆嗦嗦地应下了。


    就在这时,韩怀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带了几 道浅浅的擦伤, 高声禀告道:“太子殿下!微臣已派人将各个出山口守住了,只是……这晏秋山太大,一时半会 儿怕是难以搜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暴怒的赵玄宏直接踹翻在地。


    “没用的东西!父皇养你们这些 禁列军有何用!连几 个刺客都抓不 住!”


    韩怀英跪在地上,大气都不 敢出,心里也暗暗叫苦。这次围猎本是件喜庆事,谁能想到会 冒出这么多不 要命的刺客?而且,他看那些 人的身手,显然是有备而来!


    一连三五天过去,建安帝始终昏迷不 醒。太医们忙得脚不 沾地,可老皇帝依旧高烧不 退,就连眼睛都没睁开 过。


    那些 王公大臣们俱都慌了神,每日在御帐外长 跪,祈求皇帝能早日康复。


    就在建安帝遇刺的第七天,东宫侍卫长 和韩怀英一同押着 那些 被迷晕的黑衣人前来,在御帐外求见赵玄璋。


    “太子殿下,这些 个贼人耐不 住大刑,一一都招了!”说完,二人一脸为难地看向了太子身后阴郁晦暗的赵玄宏。


    “你们这么看着 本殿下做什么!?”


    赵玄宏气得直接将腰间佩剑猛地抽出来,又稳又准地架在了侍卫长 脖颈之上。


    一旁的韩怀英神色不 变,沉声道:“二殿下息怒,此事事关陛下龙体 ,还请殿下暂且听臣等说完。”


    东宫侍卫长 的脖颈被利剑抵住,冷汗顺着 额头滚滚而落,却依旧咬着 牙往下说:“那些 黑衣人招认,他们是受二殿下的指使,欲对 宫中贵人行不 轨之事……”


    他话音未落,赵玄宏猛地将佩剑往前一送,直接在侍卫长 颈间划出一道血痕:“本殿下看你是活腻了!父皇遇刺,尔等本应全 力缉凶,不 想却借此机会 恶意攀蔑本殿下!你说!此事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二弟!”


    赵玄璋从建安帝的榻前缓缓起身,声音极冷:“让他把话说完。”


    “皇兄!您这是何意?”


    赵玄宏脸色骤变,手中佩剑“当啷”一声扔在地上,怒道:“这厮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跪在御帐外的诸位王公大臣们看了这出闹剧,顿时暗暗对 视一眼。


    毕竟从建安帝遇刺到现在,赵玄宏都暴躁至极。动不 动就惩治太医宫人,俨然一副失了分寸的模样。有人觉得他嫌疑极大,毕竟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可也有人认为此事太过蹊跷,其中必有隐情。毕竟二皇子虽行事莽撞,却也并非全 然不 知轻重之人。


    可任凭赵玄宏如何暴怒,他还是被东宫侍卫长 和韩怀英一齐押下去,软禁在偏帐之内。


    半月后,司徒丞相联合众位王公重臣上奏,恳请太子赵玄璋监国,代理国政。二皇子一派的官员闻言立刻出声反对 ,说建安帝眼下重伤在身,太子便想临朝登基,此举实属大不 孝!赵玄璋顿时红了眼眶,苦笑着 摇头说此事不 必再提,一切先 等父皇醒来再行商议。


    只是众人左等右等,眼看一个月快过去了,建安帝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这下不 光是太子一派,连那些中立派都坐不住了。


    军不 可一日无帅,国亦不可一日无君。如今陛下昏迷不 醒,作为国之储君,太子理应承继大统,以保国本。于是,众百官再次联合请奏,恳求太子以大局为重。


    赵玄璋跪在建安帝床前,泪水夺眶而出。良久,他才在众臣殷殷目光之下,颤抖着 接过奏书,“勉强”顺应众意,在晏秋山御台之上登基为帝,定国号为永寿。


    当日下午,众臣便簇拥着永寿帝回了京,毕竟新皇登基这样的大事,势t 必要以三牲九礼祭告昊天,方能昭示天命所归,安定四海万民。


    很快,在慈荣殿里的太后听见礼乐炮声后,眉头微微蹙起。她招手示意一旁的大宫女过来,疲惫问道:“今儿可是什么要紧日子?宫中怎么这般热闹?”


    那大宫女一早便得了吩咐,自然不 敢多言,只垂首敛目,恭恭敬敬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许是陛下又召幸了哪位娘娘,这才以礼乐相庆呢!”


    “是吗?既如此,便随他去吧。”


    太后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便又歪在软榻上小憩。只是,今日这礼乐之声久久未歇,反而愈发喧闹。她心中隐隐觉得不 太对 劲儿,往日里陛下不 是没做过这等荒唐事,可这召幸妃嫔的礼乐怎会 持续如此之久?


    不 !不 对 !


    正 当她细细思索之时,忽然听见宫里的皇家礼钟悠悠响起。


    这皇家礼钟平日里轻易不 响,唯有新帝登基、先 帝驾崩等关乎国本的大事才会 鸣钟,以告天下。太后猛然从软榻上坐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厉声吩咐一旁的宫人,“尔等速去打听清楚,这宫里到底出了何事!”


    “是,太后娘娘!”


    很快,那几 名被太后指派出去的宫人便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颤声道:“太后娘娘,大事不 好 了!慈荣殿被禁列军围得水泄不 通,他们不 许奴婢们踏出殿内一步!”


    “什么?”


    太后如遭雷击,浑身一震,半晌说不 出话来。


    好 一会 儿,她才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 方才的大宫女,咬牙问道:“春兰,哀家平素待你不 薄,你为何要故意欺瞒诓骗哀家?”


    春兰深深看了太后一眼,轻声道:“太后娘娘可还记得在慈荣殿侍候的二等宫女碧桃?”


    作为大越朝最尊贵的女人,太后如何能记得一个卑贱宫女的名字?她脸色微变,紧盯着 春兰,“你到底想跟哀家说什么?”


    春兰一脸悲哀,摇头笑了笑:“那个傻碧桃,不 过是被大行皇帝随口夸了一句手如柔夷,就被太后娘娘您砍下了一双手,随意扔到冷宫的枯井里自生 自灭。”


    太后闻言猛的一拍矮榻,不 可置信道:“就为了个低贱的宫女,你就行此背主之事?哀家处置她,不 过是以儆效尤!”


    “背主?”春兰哈哈一笑,声音却冷淬如冰:“太后娘娘,您口中的低贱宫女,就是我的亲姐姐。您说,如此大仇,我怎能不 报?”


    “贱婢安敢如此!你……你……”


    不 等太后说完,慈荣殿内便来了一队禁列军。为首的将领单膝跪地,冷硬道:“太后娘娘,陛下有旨,请您暂且移驾偏殿颐养天年,若无宣召,不 得随意走动。”


    “你说什么?”


    太后又惊又怒,霍然道:“哀家不 信!尔等速让陛下亲自来见我!”


    那将领闻言,面上浮起一抹讥讽的笑,“太后娘娘,陛下此刻正 在太庙行祭天大典,恕末将不 能通传。”


    “祭天大典?什么祭天大典?是谁登基了?是谁?”


    将领垂眸不 语,只抬手示意身后的禁列军上前。慈荣殿内的宫人吓得瘫倒在地,眼看着 就要被这些 士兵粗暴拖出内殿。


    “慢,慢着 !”太后突然挺直脊背,声音带着 强自镇定的气势,阖着 眼睛道:“二皇子呢?他可在宫中?哀家要见他!”


    “回太后娘娘的话,二皇子因犯谋逆之罪,现已被软禁。陛下有令,任何人不 得探视。”将领话音一落,几 个禁列军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架起瘫软的太后一路往偏殿而去。


    与此同时,被软禁在府中的赵玄宏正 烦躁地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他猛地一脚踢翻身旁的椅子,怒吼道:“这分明是栽赃陷害!我怎么可能派人刺杀父皇!怎么可能!”


    淮景忙跪地劝道:“殿下,眼下形势对 我们不 利,那些 黑衣人失了手,全 数都被新皇活捉了。依属下看,您还是先 忍上一忍,再从长 计议也不 迟。”


    赵玄宏一把揪住淮景的衣领,眼眸通红,“忍?我如何能忍?如今父皇昏迷不 醒,等过些 时日赵玄璋坐稳大位,那本殿下还有活路吗?如今还有谁……不 ,不 对 ,还有太后!还有皇祖母!淮景!你立刻去慈荣殿走一趟,求皇祖母速来救我!快去!”


    淮景垂首敛目,隐去脸上阴郁的表情,恭谨道:“殿下,如今府里守卫森严,单凭属下一人之力,实在难以脱身。”


    “不 ,不 ……”赵玄宏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双目通红死死盯着 淮景,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废物!都是废物!你是我的贴身护卫,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 到?平日里养着 你们又有何用!告诉我!啊?你告诉我!!”


    淮景闻言缓缓抬起头,日光斜斜打在他脸上,明暗交错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有若无冷笑。


    “殿下,还请息怒。”


    第179章 侯门贵公子(十八) 贵公子的复仇恋爱……


    “淮景,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赵玄宏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不对,他不由后退半步,目光死死盯着淮景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 喉结上下滚动着, “莫不是连你也要背叛本殿下?”


    淮景缓缓起身, 原本恭谨的神色尽数褪去, 眼中满是柔意:“殿下, 您放心, 属下永远都不会 背叛您。”


    赵玄宏盯着明显不太对劲的淮景, 警惕地又往后退了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椅背。好一会 儿, 他的喉间才溢出一声冷笑, 道:“呵, 那你倒是说 说 ,如 今本殿下该如 何是好?难道真要坐以待毙不成 ?”


    淮景走到他跟前 , 缓缓弯下身子, 与赵玄宏平视。他伸手想 要抚上对方的脸, 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被赵玄宏一把拍开 。


    “淮景,你疯了!?”


    赵玄宏怒目圆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淮景却不恼,反而笑得愈发温柔:“殿下, 为了您, 属下什么都愿意做, 包括去死。那些人想 要害您, 属下绝不会 让他们 得逞。”


    “就凭你?”赵玄宏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现在连这府里都出不去, 你还能做什么?”


    淮景闻言突然伸手,狠狠扣住赵玄宏的手腕,力气大得让这位二皇子忍不住闷-哼出声。


    “殿下,您为何总是这样 ?总是看不到属下的真心呢?”


    赵玄宏瞪大眼睛,挣扎着想 要摆脱淮景的钳制,“淮景!你疯了!快放开 本殿下!你、你这是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


    淮景凑近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赵玄宏脸上,喃喃道:“殿下,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一切。这世间的所有,包括我这条命,在您面 前 都一文不值。”


    说 着,他猛地钳住赵玄宏的下巴,倾身吻上这张思念已久的唇。


    赵玄宏拼命挣扎,牙齿死死咬住淮景的嘴,一丝血腥味在两 人唇齿间蔓延。淮景丝毫不在意,反而更加用力地吻-着,另一只手则紧紧制住赵玄宏的双手,将他死死按在椅子上。


    许久,淮景才慢慢松开 赵玄宏,看着对方因愤怒和喘-息而泛红的脸,伸手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满是痴迷,“殿下,求您爱我。”


    说 着,他的手缓缓滑向赵玄宏的衣襟,动作轻柔却不容他拒绝。


    赵玄宏惊恐地看着淮景,声音颤抖道:“淮景,你、你要是敢动我,我定会 将你千刀万剐!夷灭三族!”


    淮景却只是笑着,指尖抚过赵玄宏的脸,“殿下,您,出不去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道:“就留在属下身边吧!可好?”


    赵玄宏闻言瞳孔骤缩,“不,不……来 人!快来 ……”


    不等他说 完,淮景一个手刀直接打在赵玄宏后颈,随后温柔地抱起他,将他关进了书房多宝阁后的暗室里。


    这间暗室是当年赵玄宏命江湖巧匠精心打造的,构造极为特殊。若是人在密室里,无 论弄出多大的响动,外面 的人是听不到的;可若在密室外,哪怕只是低声交谈,密室里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年,淮景趁赵玄宏外出之机,在暗室内打通了一个室中室,暗道能直接连通他在府外的隐宅。


    不知过了多久,赵玄宏悠悠转醒。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身雪白 里衣,双手被人用细细的银链锁住,脚踝处还系了一个精巧的银铃。


    “来 人!快来 人!来 人啊!来 人!!!”


    “殿下,属下来 了。”淮景用剑缓缓挑开 轻薄的床幔,轻笑道。


    赵玄宏t 见是他又恨又怒,双目通红死死地瞪着他:“淮景,你这个疯子!”


    “我是疯子,可我只为殿下疯。”淮景将佩剑放在一旁,来 到赵玄宏脖颈处轻轻蹭着,“殿下,从今以后,您就只能是我的……任谁都不能把您从我身边夺走。”


    赵玄宏拼尽全身力气去扯手上的银链,嘶声吼道:“你这贱奴!快放本殿下出去!”


    淮景看着眼前 狼狈又倔强的人,眼底爱意翻涌。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怀里的秘药,目光贪婪地看着赵玄宏,低声道:“乖,吃了它。”


    赵玄宏嫌恶地侧过头,朝他脸上啐了一口:“滚开 !恶心至极!”


    “恶心?”淮景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他伸手捏住赵玄宏的下巴,强迫他将那秘药咽下,“殿下,从现在起,你的眼里就只有我,心里也只能想 着我了。”


    一开 始,赵玄宏用尽全身力气反抗,不是踢打就是撕咬。渐渐地,他的挣扎慢慢变得无 力,呼喊声渐渐被压抑的闷声取代。


    暗室里没有日光,只有几盏昏暗的烛火。淮景用近乎病态的方式,宣示着自己的占有。他要让殿下记住,在这世上,只有他会 如 此爱他。


    只有他。


    ……


    在昏迷了整整一个月后,建安帝终于醒过来 了。


    这一个月里永寿帝几乎日日都过来 探望,忙完政务后便一心守在建安帝身边仔细照顾他。只是今日不巧,永寿帝下旨彻查的刺杀一事有了眉目,是以下朝以后,这位年轻的帝王就匆匆召见了督办此事的大臣,没能及时过来 守着建安帝,自然也就错过了太上皇苏醒的一幕。


    建安帝一睁开 眼睛,看到的就是一脸疲惫的太监总管高选。


    “高选,拿水,水。”


    “太……您醒了!”高选如梦初醒,连忙拿过殿桌的玉碗,小心翼翼地服侍建安帝饮下。


    建安帝环视着空荡荡地寝殿,有些不满地皱起眉,问道:“那些反贼……刺客,查得如 何了?太子呢?让他速速过来 见朕。”


    高选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哆嗦着说 不出一句整话来 :“这……这……”


    “说 话!”


    建安帝看着高选一脸惊惧为难的模样 ,顿时怒从心头起:“作死的东西 !听不见朕在问你吗?”


    高选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心一横牙一咬,颤声道:“陛下……不,太上皇,太子殿下他……已登基理政,您……您日后不必再 为朝务烦忧,安心在殿里好好养身子就是。”


    寝殿里突然静得可怕,建安帝张着嘴,猛地咳了好几声,不可置信地反问道:“高选,你失心疯了不成 ?朕如 今……咳咳……身康……体,体健,是谁准那逆子登基的?是谁!”


    “奴才不敢,万万不敢!”高选膝行两 步,连忙拿出新皇登基那日昭告天下的诏书,战战兢兢道:“太上皇明鉴呐!”


    听着高选一口一个太上皇,建安帝顿时勃然大怒,高声斥道:“你给朕住口!”


    说 着,他猛地一把夺过诏书,密密麻麻的字迹在眼前 晃动,什么“先帝垂危,大局为重”;什么“顺应天命,承继大统”,直刺激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建安帝撑着床柱,将诏书“啪”地砸在高选身上。


    “好啊!好个顺应天命!真是好得很 !那个逆子,竟敢……竟敢趁朕昏迷谋朝篡位!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说 完,建安帝再 也支撑不住,虚弱地摔回榻上。


    “太上皇,太上皇,万望保重身子啊!”高选涕泪横流,忙膝行着上前 欲扶建安帝,不料却被他狠狠甩开 。


    “高选,你这阉货也跟着反了是不是?既知那逆子有谋权篡位之心,当时为何不拼死拦住?”


    “太上皇明鉴啊!那日满朝文武都在,新皇也是按着祖宗礼法……”


    不等高选说 完,建安帝剧烈地咳嗽起来 ,嘴角也溢出了丝丝血迹,“什么祖宗礼法?朕还没死呢!这逆子就等不及要当皇帝了!朕要废了他!废了他!”


    建安帝话音刚落,寝殿外就传来 一阵脚步声。是永寿帝穿着一身玄红龙袍,带着近臣宋策匆匆赶来 了。


    高选如 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迎上去,高声道:“陛下,太上皇醒了!”


    建安帝抬眼直勾勾盯着永寿帝,目光像是要把对方看穿。永寿帝上前 两 步正要行礼,就听榻上的太上皇建安帝一声怒吼:“你这逆子!逆子!朕还没死呢!你就敢称孤道寡!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永寿帝身形一顿,忙跪在地上解释道:“父皇,儿臣不孝,让您受惊了。只是朝中不可一日无 主,儿臣也是迫不得已才担此重担……”


    “迫不得已?”建安帝挣扎着坐起来 ,抓起手边能摸到的一切东西 朝着永寿帝砸过去,喉间腥甜翻涌:“分明是你觊觎皇位!早有篡位之心!”


    永寿帝沉默良久,抬起头时已眼眶发红:“父皇放心,儿臣登基那日曾在太庙立誓,定会 好好治理大越江山。事已至此,儿臣……”


    “住口!你给朕住口!”建安帝气得浑身发抖,喘着粗气道:“若……若你还认朕这个父皇,就即刻写退位诏书,朕……朕就当此事没,没发生过!”


    一旁的宋策看着永寿帝痛苦为难的表情,上前 一步浅笑着行礼,不疾不徐道:“陛下,太上皇尊体初愈,气血未定,最不能受外部的刺激。依臣看,您不如 为太上皇另择一处幽静的宫殿,供太上皇安心静养,如 何?”


    建安帝闻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望着这道年轻的身影,厉声道:“你是谁?竟敢妄图软禁朕?朕与太子说 话,如 何有你插嘴的份儿?”


    “陛下,您看,太上皇脑子都不大好使了,若是再 劳心费力下去,说 不得会 损了寿数呢!”


    看着眼前 之人笑眯眯的模样 ,建安帝只觉心口抽痛,不等他说 话,就听那逆子一脸假惺惺地问:“宋卿此话当真?”


    一听这个宋姓,建安帝眯了眯眼,几乎是瞬间就想 起来 ,京中姓宋的勋贵人家只有一家,那便是威武侯府。此人如 此年轻,不是宋之霄那请封为世子的独子,还能有谁?


    “宋世子,你跟随太子做出这等谋逆大事,威武侯府难道要学做那乱臣贼子不成 ?”


    建安帝强撑着精神说 完,就听永寿帝一脸不赞同地道:“父皇,宋卿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 。东阳殿太过潮湿,儿臣已命人收拾了南平宫,那里向阳避风,最宜调养。”


    “你!”


    建安帝剧烈地喘息着,好一会 儿才冷笑道:“好个南平宫!那是太祖退位后幽居的地方,你倒打算学你皇祖父,把你亲生父皇也圈禁起来 ?”


    此话一出,寝殿内气氛蓦的凝滞下来 。


    “太上皇言重了。”宋策温和一笑,轻声道:“陛下至纯至孝,不过是给您换个清净地调养。臣听闻南平宫后园的梨树开 得正好,待太上皇身子好些,还能在园中赏花赋诗呢!”


    可这话听在建安帝耳中,宛如 赤-裸-裸的嘲讽。


    “你……你!”


    建安帝死死抓着床头的床幔,气血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第180章 侯门贵公子(十九) 贵公子的复仇恋爱……


    “来人!来人!把这两个乱臣贼子拉出去!乱棍打死!”建安帝声嘶力竭地 喊着, “禁列军何在!禁列军!巡查营!来人!快来人呐!”


    然 而 ,回 应他的,只有寝殿内空荡荡的回 声。高选跪在地 上不敢动 弹, 心里却清楚得很, 如今满朝文武早已 是 永寿帝的人, 太上皇他……大势已 去了。


    建安帝喊了许久, 嗓子都哑了, 才发现殿内除了这对逆子逆臣, 就只剩下自己和高选了。曾经 , 这里是 属于他的宫殿,是 他掌控天下的地 方 。可如今, 如今……一切都变了。


    良久, 永寿帝才跪地 行礼, 目光与满眼血丝的建安帝平视,平静道:“父皇, 夜深了, 您早些休息。”


    “休息?”建安帝突然 凑近, 咬牙道:“太子,你让朕怎么休息?我的皇位没了,天下也 没了!你这逆子夺走了属于朕的一切!一切!”


    说 完,建安帝张口狠狠咬住永寿帝的手臂, 很快便咬出了血。永寿帝虽然 吃痛却没有躲开, 任由他咬着。


    许久, 建安帝缓缓松了口。他眼神呆滞地 瘫倒在床上, 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陛下……”


    “无事。”


    永寿帝看着自己渗血的小臂,轻声吩咐高选:“好好照看太上皇,若有闪失, 朕唯你是 问。”t


    “是 !奴才恭送陛下。”


    永寿帝笑了笑,“宋卿,咱们走吧!”


    “是 。”


    等新皇一行离开后,高选才战战兢兢站起身,听着不远处的建安帝神神叨叨:“朕不允许,不允许。朕不要当 什么太上皇,朕是 皇帝,是 这天下唯一的皇帝……皇帝……”


    自这日后,建安帝的身体愈发虚弱了。他不再大喊大叫,只是 整日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无光。高选看着曾经 意气风发的帝王如今形如槁木,心中满是 悲凉。


    既为他,又为己。


    又过了几日,高选照例端着汤药进殿,却发现建安帝正安静地 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早已 没了气息。


    太上皇建安帝死于南平宫的消息很快传到永寿帝耳中,这位刚刚登基的年轻帝王此时正在批阅奏折,听了宫人的奏报后笔尖一顿,缓缓阖上眼睛。


    建安帝的丧仪办得很是 隆重,永寿帝亲自送灵,哭得肝肠寸断。满朝文武看着这一幕,心中亦各有思量。


    ……


    新皇登基,天下初定。


    太上皇丧仪过后,永寿帝的案头渐渐堆满了各地 文书。


    被建安帝派去大越各州府郡县的那些司农本就是 左右逢源之人,他们得知太上皇失势,太子登基后,立刻联合上书表示日后定会忠于新皇,绝无二心。所幸永寿帝性情平和,没有过多责难众人,只让他们各司其职即可。


    数日后,负责看守二皇子府的禁列军匆忙来报,说 赵玄宏和其贴身侍卫神秘失踪了。永寿帝得到消息,立即召了宋策进宫商议。


    只见高位上的新皇眉头拧成川字,看向一旁的宋策低叹道:“宋卿,禁列军日夜把守,人却凭空消失……倒是 蹊跷。”


    一旁候旨的统领闻言连忙“扑通”跪地 ,额头紧贴地 面高声道:“陛下恕罪!臣等罪该万死!”


    “偌大一座王府,两个人如何能凭空蒸发?你们是 何时发现二殿下不见了?”宋策问。


    “回 宋大人的话,末将等是 今早巡查时意外发现的。”


    宋策微微点头,看着一脸忧虑的永寿帝笑了笑,说 :“陛下,此事便交给臣去办吧!”


    见他主动 请缨,永寿帝心下大定,当 即轻轻点头,和声道:“宋卿,你务必小心行事。若是 有任何需要,卿可随时调动 城中兵马。”说 着,便赐给了他一道令牌。


    宋策躬身领命退下,当 日便带着一队巡查军来到王府门前 ,径直踏入府中。


    此时,二皇子府内一片寂静,透着股诡异的气息。


    书房暗室里,赵玄宏蜷缩在角落,银铃随着他的颤抖发出细碎声响。淮景端着一个青瓷碗,正用汤匙搅动 着碗里暗绿色的药汁。


    自他把赵玄宏囚在此处后,每日都要逼着他饮下这种汤药。


    起初,赵玄宏喝完会腹痛如绞,后来渐渐觉得精神恍惚,以 至于连白日黑夜都难以 分 辨了。


    “殿下莫怕。”淮景吹着药汁,俯身喂他,“这是 属下最 新研制的安神汤,喝了它,您便能睡个好觉。”


    赵玄宏下意识别过脸,喃喃抗拒道:“不……不喝。”


    淮景的声音突然 温柔起来,指尖缓缓划过赵玄宏苍白的脸颊,低声道:“殿下,今日府里来人了。您乖乖喝了汤药,属下这便去解决了他们。”


    “来人了……是谁……”


    赵玄宏喉间发出沙哑的声音,他已 经记不清自己被困在这间暗室多久了,鼻端石楠花的味道混着草药味,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淮景唇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将药碗放在一旁石桌上:“是谁都不要紧,今日,便是 他们的死期。”说 着,他又神经 质地 笑了笑,“殿下,我已为咱们办好了新户籍,等解决了这些人,属下便带您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好?”


    “找不到?好……好……”


    淮景闻言温柔一笑,重新端起药碗,舀起药汁递到赵玄宏唇边,一口一口喂他喝下去,直到整碗药全数喝完。


    很快,赵玄宏眼前 一阵发黑,身子一软便要倒下去。淮景连忙扶住他瘫软的身体轻轻放在床上,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低声哄道:“殿下,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说 完,淮景拿起一旁的佩剑,转身走出了暗室。


    另一边,宋策令巡查军在王府里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作为任务者,他自然 清楚二皇子书房里的秘密。


    宋策目光扫过书架,来到书案左侧,拉开了中间的抽屉。只见抽屉后有一个银销,他手伸进去后将银销往左一顶,银销便掉在了他手里。


    紧接着,宋策把整个抽屉拉出来,抽屉之下还有一个暗隔,隔内则是 那间暗室真正的开关。只听“咔嗒”一声,书房多宝阁后便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壁上的烛火明明灭灭,微微照亮了前 方 的台阶。


    宋策刚走到通道尽头,就见淮景握着佩剑从一间密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阴森的笑意。


    “宋公子,久候多时了。”


    宋策看着这个赵玄宏麾下武力最 高者,轻笑了笑,“长话短说 ,二殿下在哪里?”


    淮景把玩着手中的佩剑,平静问道:“我很好奇,你是 如何找到这里的?”


    宋策目光沉静,盯着淮景手中泛着冷光的佩剑,淡淡道:“有些秘密,你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淮景闻言笑容愈发森冷,“可惜了。”话音未落,他猛地 挥剑,直取宋策咽喉。


    宋策早有防备,迅速侧身躲过。他抽出腰间软剑,与淮景缠斗在一起。两人招式凌厉,剑刃相交,发出刺耳的琅锵锵之声。


    淮景自诩武力高强,招招狠辣。只是 几十招下来,对面的宋策却丝毫不落下风,反而 游刃有余。他心中猛地 一沉,喉间涌上腥甜。


    自己四 岁就被师傅送进暗营,从小接受的都是 最 严苛的训练,啃食同类,饮血求生,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十八年才习得这些夺命杀招……可眼前 的这位养在深宅的侯府世子,平日里养尊处优,所用一招一式竟丝毫不逊于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淮景额角青筋暴起,剑招也 愈发凌厉癫狂。宋策看准时机,手腕翻转,软剑如灵蛇般缠住淮景的佩剑。


    就在这时,淮景突然 立足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持剑的手也 脱了力,“咣当 ”一声掉在了地 上。


    “你,你下了药?”


    淮景重重单膝跪地 ,咬牙瞪着宋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宋策走上前 ,用软剑抵住淮景的咽喉,居高临下地 看着他,微微一笑:“战阵之间,不厌诈伪。说 吧,赵玄宏在哪儿?”


    淮景冷冷一笑,干脆靠坐在地 上,摇着头说 :“二殿下早就离开大越了,便是 我,也 不知晓他去了何处。”


    “是 吗?”宋策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是 ,殿下连……”


    淮景话音未落,就听一阵细碎的银铃声从不远处的密室飘出。


    昏暗烛火下,一个单薄的身影缓缓从密室内走出来。他苍白的脸被乱发半掩着,手腕脚踝处都缠了一个精巧的银铃——正是 已 经 失踪的二皇子,赵玄宏。


    “殿下!回 房去!快回 去啊!”


    淮景一见赵玄宏瞬间激动 起来,他想站起来保护他,却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 不出来。


    赵玄宏迷茫地 睁着眼,目光扫过一站一坐的两人,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来,来人了啊……”


    宋策看着眼前 一脸虚弱恍惚的赵玄宏,貌似有些惋惜,“我属实没料到,曾经 意气风发的二殿下,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淮景红着眼,仰望着不远处的赵玄宏,呢喃道:“你懂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 为了殿下好!”


    “为他好?”


    宋策冷笑一声,淡淡地 说 :“被你终日关在暗室里,精神恍惚不明所以 ,这就是 你说 的为他好?”


    淮景突然 剧烈咳嗽起来,暗红色的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他固执地 盯着赵玄宏,咬牙道:“殿下大业未成,若是 留在这里,迟早要被新皇害了性命!我要带他走!带他去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 方 ,重新开始!”


    宋策收起软剑,不再理会疯狂叫嚣的淮景,而 是 来到赵玄宏面前 轻声道:“二殿下,陛下派我来请您进宫。”


    赵玄宏却像是 没听见他的话,只是 歪着头看着不远处一脸狼狈的淮景,忽然 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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