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虫族(十四) 责罚
不等埃德加说话, 艾铭斯就直接推门进去,非常没有礼貌地坐在埃德加对面的椅子上,抬起腿敲在办公桌上, 脸上是罕见的灿烂的笑。
“埃德加军团长?”眼神却是冷的, 还带着嘲讽。
看着这只突然闯进来的雄虫, 埃德加的脸色不太好, 可碍于对方的雄虫身份, 即便他是军团长也没有用。微微仰头靠在椅背上, 双臂撑着扶手, 可对面的雄虫隐隐形成一种对峙的姿态。
“您就是那位大闹了训练馆的雄虫阁下?”用词很尊敬, 语气却是和雄虫如出一辙的冰冷。
细细看去, 两虫不仅头发都是纯黑色的,就连眉眼似乎都有一些相似。只是埃德加的眉眼里透着郁气,雄虫则会更加英气。
艾铭斯无辜地挑挑眉, 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埃德加军团长,‘大闹’这两个字不对, 应该用‘挑战’才对。”
在上台之前, 他是仔仔细细读了一遍擂台规则的, 上面没有写清楚是雄虫还是雌虫,只说是虫, 那么他作为挑战者上台,按照规矩也就不能算是闹。
“我想, 您作为军团长, 用词不应该这么不准确吧?如果闹出了歧义,我可是要找其他虫过来评评理的。”
其他虫?能为雄虫做主的其他虫,除了雄保协会的那群虫还会有谁?
埃德加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如果让这只雄虫把雄保协会的虫给招来, 就算他已经将所有的监控和录像都删干净了,但只要雄虫说他在这里被雌虫打了,那么雄保协会的虫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军雌们给抓起来。
想到自己那一群不成器的部下,埃德加就恨不得冲过去把他们全都再揍一顿!
“你到底想做什么?”埃德加不想再和雄虫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现在前线的战事迫在眉睫,他不能再让自己的军雌们被这种无聊的理由给扣下惩罚,如果把他逼到万不得已……那就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他也要结果了这只雄虫。
埃德加将视线转移到雄虫手腕上的光脑,眯着眼睛思考着这样做的可行性。
可没想到的是,雄虫竟然往他桌上扔了一罐茶叶,“我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我能做什么呢?”
他双手插进口袋,笑着对他说:“我不过,就是想请埃德加军团长喝一杯茶……顺便,再求您点事……而已。”
听到尤尔说两天后就要出发,阿诺德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他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再陪雄虫一个星期,结果竟然就只剩下两天?
“那我的精神力抑制颈环呢?”阿诺德皱着眉问道,“这需要雄虫的生物锁才能解开,难道你要暴力破解?”
如果没有雄虫的生物锁,就只能暴力破解,可这个生物锁是和雄虫的精神力相关联的,所以他只要一解开,雄虫就会知道。
尤尔不解地看向阿诺德,“那只雄虫不是没有精神力这种东西吗?当时应该也只是录了他的虹膜和指纹……而且你本来就要走了,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在指望着雄虫能主动帮你解开?少将,难道你是在舍不得吗?他给你吃的苦还不够多吗?”
说起这个尤尔就生气,“之前你被他罚去雌虫培训中心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上次去找你的时候我也看到你身上的伤疤了,少将,就这样的雄虫,你为什么还在想他?”
阿诺德眼皮一跳,他想说雄虫是有精神力的,甚至还帮他度过了精神力暴动。可看着尤尔,他又怎么都没法将这件事说出来。
其中一个原因是他私心里并不想让其他虫知道雄虫是有精神力的。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当初他为了考上军校,是虚报了自己的年纪的,再加上他雌父走得早,雄父也不管他,倒是没有虫查出来他在说谎。所以现在,尤尔还以为他才二十八岁。
见阿诺德不说话,尤尔以为他听进去了,又对他道:“你放心,这些事情埃德加军团长早就已经考虑好了,后天夜里三点,我会直接去接你的。我这里还有事,就先挂了啊,少将你早点准备。”
说完,尤尔就直接切断了通话。
后天,夜里,三点,吗?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早上尤尔过来拿申请表的时候他还不知道,甚至还想着这几天可以再多学点东西做给雄虫吃。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雄虫的雌君,而作为雌君,就连吃饭都要让雄虫做,说出去都会让虫笑话。
可现在……
“两天,也太短了点。”
傍晚,艾铭斯从飞艇上下来,进门的时候阿诺德已经在门口等他了。他脱下来的外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雌虫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回来的时候雌虫都是跪在地上迎接他的,恭恭敬敬,不敢有一点怠慢,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个吃虫的妖怪。但是就在最近这几天吧,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看到雌虫竟然是站在门口迎接他的。
再后来,有时候雌虫甚至会直接从他手上抢走外套,非常的具有“主观能动性”。
“雄主,您是想先洗澡还是先用晚饭?”雌虫过来问他。
艾铭斯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眼神微微一暗。
雌虫舔了舔唇,别扭又紧张地补充了一句:“或者是,先吃我。”
只不过,也太有“主观能动性”了。
艾铭斯没有说话,看着雌虫的眼神愈发冰冷,他没有选择雌虫给他的任何一个选择,而是声音冰冷对他说:“跪下。”
阿诺德心里一惊,身体比大脑的反应要快,“扑通”一声跪在雄虫面前。他能听出来雄虫是生气了,弯着腰,几乎把脸贴在了地上,不停地在脑海中思索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雄虫。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那么唯一有可能让雄虫不高兴的,就是自己昨晚的一些行为。
只是……
细细想来,好像他的每一个行为都值得让雄虫生气。
“请雄主责罚!”
阿诺德脸色发白,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也许是最近雄虫对他有点太好了,好到让阿诺德都开始有点飘,就连这些最基本的规矩和礼仪都忘记了。要是放在任何其他的雌虫身上,怕是早就被雄虫给送到了雄保协会。而他阿诺德,甚至还在问雄虫这种问题。
实在是太不该了!
“请雄主责罚!”他又一次高声喊道。
艾铭斯没有急着让阿诺德起来,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端起桌上雌虫提前晾好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拿在半空中,缓缓倒在了雌虫头上。
银白色的长发被打湿,雌虫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茶水是正好适合入口的温度,倒在雌虫身上并不会让他觉得烫,只会让他因为雄虫的沉默而感到更加紧张。
艾铭斯将茶杯放回桌上,双腿交叠,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雌虫,问道:“你想让我怎么责罚你?”
阿诺德闻言眼神微颤,脑子里一瞬间就想到了不下十种惩罚方法。他知道怎样可以让自己轻松点,也知道怎样可以让自己更加痛苦……
雄虫又说道:“这次交给你,你来选。”
阿诺德瞳孔猛地一缩,心跳也跟着停了半拍,他舔了舔唇,将头埋得更低。
雄虫竟然把选择权交给他?为什么?难道是在试探他?
即便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去前线了,即便知道这样会让自己伤得更重,但阿诺德还是毫不犹豫做了选择。
“鞭刑。”
他的语气很坚定,
“用刺龙皮做的鞭子。”
一滴汗水滴在了地上,很快就和刚刚的茶水融在了一起。
“好。”雄虫说。
刺龙是星际兽的一种,顾名思义,就是浑身长满了刺的生物。只不过它身上的刺不是大家习惯性理解的那种尖刺,而是密密麻麻的,带着弯钩的倒刺。
用刺龙皮做出来的鞭子,一鞭子抽下去,即便是像军雌这种皮糙肉厚的虫,也能一下子刮掉一片肉下来。又因为伤口面积大,以及刺龙身上自带的一种阻止伤口愈合的毒素,能够更好地折磨雌虫。
最重要的是,刺龙身上会有一种就连虫族都闻不到的信息素,而这种信息素一旦沾了血,就会融进血液里,没有半年是消散不了的。
只不过刺龙数量稀少,再加上它们有那一身裹满了刺的坚甲,这就导致它们的捕捉十分困难。更别说用它们皮做的鞭子,那更是少见,一般都是在贵族雄虫家里收着的。
而艾铭斯手上的这根,还是和阿诺德结婚的时候,由阿诺德的“长辈”亲手送给他的。
艾铭斯在惩戒室的墙上找到这根鞭子,黝黑发亮,密布着泛着光的倒刺,神色微暗,转头对雌虫说道:“你自己知道规矩。”
雌虫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身上,他的脸色还有些发白,即便已经极力掩饰了,但看到这根鞭子的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感到害怕。
在这之前,雄虫从来没有用这根鞭子打过他,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扛几鞭。
阿诺德脱下上衣,露出这段时间已经被养得还算光滑的上半身,主动将自己的双手锁住,哑着嗓子道:“请雄主责罚。”
艾铭斯没有像之前那样把阿诺德吊起来,走到他面前,看着胸口上那道已经愈合了的,泛着粉的疤痕,用手指轻轻抚摸着。
“阿诺德,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雄虫的指尖是冰凉的,刚长好没多久的疤痕还很敏感,骤然间被冰冷的指尖触碰,让阿诺德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强忍着往后退的动作,回答道:“知道。”
艾铭斯的眼神更冷了。
【宿主住手啊!!!】
系统见艾铭斯是真想打阿诺德,吓得连忙跳了出来。
【你这一鞭子要是下去了,是真的会被惩罚的!!!】
这是它的代码里提前写好的程序,就算它不想,在合适的时候程序还是会自动运行。
【你会变瞎子的!!】
系统疯狂怒吼。
但艾铭斯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理会系统,扬起鞭子,毫不犹豫地对着阿诺德的胸口就这样抽了下去。
“啪”
锁链轻晃,阿诺德疼地发出一声闷哼。
【叮!检测到宿主的渣男行为,现对您进行为期一天的处罚,处罚内容:失明。】
艾铭斯眼前瞬间变黑。
他只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愈发明显的血腥味。
这让他感到恶心。
但他没有走,也没有继续抽第二鞭,他将手掌贴在阿诺德的胸口上,用指尖去感受那道新鲜的伤口,温热滑腻。
阿诺德痛得浑身颤抖。
“谢雄主,责罚。”因为疼痛,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在确认雌虫伤口的大小和形状后,艾铭斯将染了血的鞭子扔在地上,解开阿诺德手腕上的锁链,将他抱进怀里,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不会再有下次了!”阿诺德向他保证——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后面会有原因哒
第42章 虫族(十五) 吻在了雄虫的后背上。……
雄虫并没有下狠手, 甚至可以说只是“略微惩戒”,阿诺德身上的伤也不重。只是到底是刺龙皮做的鞭子,一夜过去, 伤口都没有一点要愈合的迹象, 甚至还在往外渗着血。
阿诺德给伤口缠上绷带, 穿好衣服, 去厨房准备好早饭需要用到的食材, 在天亮之前跪在了雄虫门口, 微垂着头, 等雄虫起床。
这些日子他确实是懈怠了, 有些恃宠而骄, 竟是混忘了这些规矩,也不怪雄虫生气。
阿诺德不知道自己在门口跪了多久,一直到天色大亮了, 里面才传来雄虫的声音。
阿诺德推开门进去, 跪在床边,银白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 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 背脊挺直, 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艾铭斯不适地皱起眉。
见雄虫起床,阿诺德连忙拿起床边的拖鞋, 在雄虫伸出脚的时候,将拖鞋套在他的脚上。
雄虫的脚也不像他们雌虫一样粗糙, 看着有些瘦, 白皙的皮肤上是微微凸起的青筋,指甲被修剪得很圆润,透着微微的粉。
阿诺德服侍雄虫穿上另一只拖鞋, 站起来服侍雄虫穿衣服。
雄虫的身体他看过不止一遍,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看得这么仔细过,从结实有力的双臂,再到紧实平坦的小腹……阿诺德绕到雄虫身后,将衬衣撑开,然后在看到雄虫后背上的那一处青紫后,指尖猛地一颤。
“怎么了?”雄虫低沉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雄主。”阿诺德连忙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帮雄虫穿上衣服,低头扣着扣子。
他微垂着眼,眼神中满是震惊和愤怒,指尖都因为愤怒而用力到颤抖。
雄虫为什么会受伤?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有去医院看过吗?有用过药吗?打他的是谁?是雌虫吗?还是雄虫?
那一瞬间阿诺德想了很多,最后却一句都没有问出来。
他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指尖轻轻在上面抚过,略作停留,收回了手。
艾铭斯像是知道雌虫在想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跟他说,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漱。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艾铭斯的动作却流畅得就像他并没有失明。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系统甚至想跳到艾铭斯面前,去试试他到底能不能看见。但他不敢,怕被打。
“放心,你的程序没有坏,我就是看不见了。”艾铭斯懒懒地道。
系统现在已经习惯被艾铭斯读心了,也不在意,它只是奇怪为什么艾铭斯表现得一点也不像看不见的样子。
艾铭斯伸手拿过挂在架子上的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第一次回答了系统的疑惑:“脑子。”
系统:?
毛巾被放回去,艾铭斯转身开门出去,“看过,记在脑子里,就不会忘记了。”
系统:???
艾铭斯停下脚步,恶劣地笑了起来,“哦,差点忘了,你没有脑子,理解不了。”
系统:……
它合理怀疑,每次艾铭斯和阿诺德闹别扭都会找它撒气。
吃早饭的时候阿诺德站在一旁服侍,雄虫没和他说话,客厅里只有刀叉和餐盘碰撞发出的声音,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吃完饭,雄虫还是没有和他说一个字,穿上外套,就出门了。
阿诺德失落地目送雄虫的飞艇离开,胸口的鞭伤传来阵阵疼痛,鼻尖里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他时刻记得,自己对雄虫的隐瞒和不敬。
一只金色头发的雌虫从树上跳下来,落在阿诺德身边,刚准备和阿诺德说些什么,突然闻到他身上的那股血腥味,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少将!那只雄虫是不是又打您了?!”
说罢也顾不上礼仪什么的就要去扯阿诺德的衣服。
阿诺德按住他的手,把他带进屋里,关上门。
“尤尔,你不该过来。”尤尔最近来得太频繁了,即便每次都是挑雄虫刚出门的时候进来,但只要雄虫去查附近的监控,就一定能注意到尤尔。
“你这样会很危险。”他说。
但尤尔显然没有心思去听阿诺德说这些,依旧执着地要去扯阿诺德的衣服。阿诺德知道自己的伤瞒不住,索性也就没有再动,任由尤尔将领口扯开,露出里面洇着鲜红血渍的纱布。
尤尔目眦欲裂,“少将!”他抓住阿诺德手就要往外走,“别等明天了,现在,您现在就跟我走!去我家住!反正就剩一天了,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拉不动阿诺德,急得跺脚,“少将!”
阿诺德平静地看着尤尔,缓慢却又坚定地将尤尔的手拉开,摇了摇头,“尤尔,我现在还不能走。”
尤尔不解地看着他,“少将您在说什么?您都这样了还不走?”说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震惊地道:“您别告诉我,您是喜欢上那只雄虫了,不舍得走?”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只雄虫的背影看起来特别眼熟?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门口站岗的军雌看着雄虫远去的背影,眼神中透着些许疑惑。可他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
旁边一只军雌敲了下他的脑袋,没好气地骂道:“小骚蹄子,有什么眼熟的,你见过哪只雄虫像他那么能打吗?别告诉我你还真想去给他做雌侍,那种虫,小心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雄虫以一挑百的壮举很快就在军部流传开来,只是当着雄虫的面他们不敢说,私下里倒是聊得热火朝天。
虫族是一个崇尚强者的种族,再加上这又是一只长得如此俊美的雄虫,不少被揍过的军雌都春心荡漾了起来,纷纷争着抢着想去做他的雌侍。只是雄虫太过凶残,暂时还没有虫敢直接冲上去自荐枕席,背地里倒是为了争夺雄虫雌侍的位置在那儿斗得你死我活。
“可是这只雄虫比其他雄虫都要厉害啊,谁不想做他的雌侍啊。”军雌有些不满,“总比那些满脑子都是享乐的雄虫好。”
另一只军雌冷哼一声,泼他冷水,“到时候打你打得也更厉害。”
但这话显然没有打消军雌的积极性,“你懂什么,反正都要嫁虫,那自然是要嫁给一只自己喜欢的虫了。”
说罢,又好奇地问道:“诶对了,你知不知道那只雄虫叫什么名字啊?长这么好看,名字一定也很好听吧?”
另一只虫刚准备回答,后脑勺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两虫愤怒地转头望去,在见到来虫的时候面色一僵,心中暗道不好,立刻挺直腰板,敬了个军礼。
“军团长!”
埃德加脸色难看地盯着这两只发春的军雌,“站岗期间聊天,议论雄虫,罚跑训练场五百圈!”
两只军雌瞬间哭丧起了脸。
当然,哭丧着脸的除了这两只军雌,还有后勤科的接待虫。
接待虫这段时间简直是心力交瘁,一边要应付雄虫,另一边还要天天挨领导的骂,挨完骂还得给各部门打电话警告,生怕这群脑子里只有打架的军雌一个不小心对雄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不过短短半个月,接待虫就瘦了有十斤。
“阁下,您昨天交代的新茶我已经让虫给您买回来了。”不过面上的功夫还得做好,要满足领导说的“笑颜如花”,“温煦和蔼”,让雄虫感到“宾至如归”。
“嗯。”艾铭斯点点头,也不问别的,从军雌手上接过那罐茶叶,转身走了出去。
接待虫的笑僵在脸上,暗骂雄虫是个没礼貌的家伙。转头看向办公室那群看好戏的雌虫,没好气地骂道:“一个个的都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工作!小心扣你们这个月奖金!”
雌虫们又瞬间坐了回去,假装自己在忙。
却还是忍不住偷偷交头接耳。这样好看又能打的雄虫,实在是很难不让虫心动。
艾铭斯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走到埃德加的办公室,听到里面有虫在吵架,脚步顿住,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吵架的虫很快就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一只黑发黑眸的雄虫,动作顿住,狐疑地扫了雄虫一眼,不甚恭敬地喊了句:“雄虫阁下。”
说罢便从雄虫身边绕了过去,大步离开,和那些拍雄虫马屁的雌虫一点儿都不一样。
【阿莱,第二军团的军团长,是埃德加从小玩到到大的好朋友。】
系统怕艾铭斯不知道,适时地提醒。
艾铭斯微垂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轻轻勾起,走过去敲了敲埃德加办公室的门,也不等里面的虫说话,直接推门进去。
“埃德加军团长,昨天那罐茶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这罐是我特意给您买的,还望军团长能收下。”
明晃晃的“贿赂”。
艾铭斯自来熟地坐在埃德加对面的椅子上,懒散地翘起了腿,“看”向埃德加的方向,将手上的茶叶罐扔了过去,又道:“昨天跟您说的那件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放心,我不会向雄保协会举报那些军雌的,毕竟,我们都是‘友好交流’。”
赤裸裸的威胁。
艾铭斯笑得灿烂。
埃德加却是瞬间黑了脸。
如果可以,他怕是会直接冲过去将雄虫狠狠揍一顿,让他知道天高地厚这四个字该怎么写!
可实际上,他只能收下雄虫的“贿赂”,忍气吞声地答应雄虫的要求。否则,他的那些部下怕是都会被关进雄保协会。
“那就多谢埃德加军团长了。”雄虫礼貌地道,“您这边既然还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了,下次见。”
雄虫走后,埃德加气得将这罐茶叶狠狠砸在地上,罐子瞬间被摔烂,里面茶叶撒了一地。
他打通讯给赛特,强忍着怒气道:“和雄虫打架的所有虫,加训五百圈!”
赛特:??
下午,阿诺德刚给自己换了新的纱布,大门处就传来开锁的声音,他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连忙穿上衣服,恭敬地跪在门口,迎接雄虫。
雄虫却并未理他,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径直往二楼的方向走去。
阿诺德看着雄虫的背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雄主现在需要沐浴吗?我去帮您准备热水。”
今天雄虫回来得比平时要早许多,阿诺德还没来得及准备晚餐,他有些紧张,怕自己又惹雄虫不高兴了。
雄虫听到他的声音后脚步停了下来,丢下一句“洗”,就直接上了楼。
阿诺德看着雄虫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内,心下松了口气,随即又苦笑了起来。
雄虫果然还在生他的气。
他摸了摸胸口的伤,突然觉得雄虫还不如多抽他几鞭子,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不理他来得痛快。想到尤尔说的那句“喜欢”,阿诺德神色有些颤动,连忙将思绪扯远,没有再细想下去。
这是阿诺德第三次服侍雄虫洗澡,相比于第一次的“混乱”,第二次的“大脑发热”,这次他的大脑很冷静,也很清醒。
他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只是认真帮雄虫洗澡,银白色的长发被盘在了脑后,他跪坐在浴缸边上,身上是浅灰色的普通居家服。
再一次看到雄虫后背上的青紫,非但没有随着时间减淡反而还更加严重了起来,甚至连青紫的面积都扩大了一圈。
阿诺德动作一顿,胸口传来一股隐隐的钝痛。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去触碰伤处,动作特别轻,像是生怕弄痛了雄虫,指尖以一种十分轻柔的力道在伤处按揉着……等阿诺德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吻在了雄虫的后背上。
他猛地睁大眼。
不等阿诺德退开,雄虫猛地转身扣住他的手腕。
“阿诺德,你在做什么?”
第43章 虫族(十六) 肚子也被灌得很饱……
阿诺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天!他刚刚竟然亲了雄虫!他怎么敢的!
可雄虫并没有给阿诺德解释的机会和时间, 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扣在原地。
因为紧张,胸口处的鞭伤又缓缓渗出了血。
艾铭斯闻到血腥味, 微微蹙眉。
“你是管不住自己的虫子嘴吗?”
阿诺德浑身都绷紧了, 猩红的鲜血从纱布里洇出来, 就连外衫也被鲜血染红, 空气里很快就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请雄主责罚。”
作为雌君, 服侍雄虫满足雄虫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可雌虫不该也不能对雄虫产生任何情欲和占有欲, 也不能在未经过雄虫允许的情况下靠近雄虫, 触碰雄虫。这是对雄虫的冒犯和不尊重, 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他刚因为自己的胆大妄为被雄虫惩罚,如今竟又忘了这些规矩,再一次冒犯了雄虫。阿诺德心中后悔不迭, 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虫迷了心窍。
“责罚?”雄虫的声音里带着冷意, “你想让我怎么责罚你?把你关进惩戒室,用鞭子把你抽到皮开肉绽?让你连爬都爬不起来?还是说剥去你的翼翅, 把你变成一只残缺的雌虫?”
雄虫每说一句, 阿诺德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只要,雄主高兴……”只要雄虫高兴, 他愿意承受这一切,就算是剥去翼翅……
阿诺德脸色愈发的白。
雄虫冷笑一声, 恶意满满地道:“又或是说, 干脆直接把你休了,换个雌君?”
闻言阿诺德瞬间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雄虫。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都想不了,只是凭着本能哀求雄虫:“不要,雄主,求求您,您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请不要这样做……求求您……”
听着阿诺德颤抖的声音,艾铭斯缓缓松开手,他抬手抚在阿诺德脸侧,指尖触碰到泪水,顿了顿,收回手,从浴缸里站起来,穿上浴袍就要出去。
“雄主!求您不要!”雌虫跪在身后喊他,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艾铭斯停下脚步,“不会不要你。”顿了下,他声音缓和了些,“把自己弄干净,来楼下找我。”
说罢就出了房门。
阿诺德还没从刚刚的恐惧中缓过来,神色惊恐地看着雄虫离开的方向,突然他像是被吓到一样整只虫往后一缩,蜷缩着将自己抱了起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惧怕被雄虫抛弃。
这样卑微的自己,让阿诺德感到陌生。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在听到雄虫说不要他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阿诺德收拾好浴缸,脱下湿了的家居服将自己身上清洗干净,又回房间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跪在雄虫面前,视线看向地面,眼尾仍带了点红。
“雄主。”
意料之中的没听到雄虫的声音,阿诺德心中苦笑。
虽然雄虫说不会不要他,但他仍然感觉到有些后怕,特别是当他想到自己明晚要做的事,心里就一片悲凉。等雄虫发现他逃跑了,一定会很生气,也不会再要他了吧。
可这是他作为军雌的使命,他必须要去做。
想到这里,阿诺德心里就更难过了。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这样在意一只雄虫。
突然,阿诺德闻到一股清幽的药草味。
他愣了下,抬眼看去,却见雄虫正拿着一盒药膏在闻。像是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微蹙着眉,有些嫌弃。
这是一盒用纯天然草药做成的药膏,混在雌虫那些“长辈”送来的礼物里,药性虽然温和,却正好能中和刺龙皮上的毒素。只不过也正是因为药性太过温和,最少也要半个月才能将毒素完全去除掉。
在确认这盒药膏里没放什么别的东西后,艾铭斯把药膏扔到雌虫怀里,“拿着,滚回去。”
阿诺德连忙接住,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雄虫。
雄虫冷笑着道:“你是打算就这样流血流死吗?”
阿诺德缓缓睁大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张了张嘴,想去问雄虫为什么,但最后也还是没问出口,回了房间。
那晚,阿诺德没有睡着,一只虫坐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深夜,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雌虫跪在床边,身上的那股血腥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阿诺德在推开门的时候就发现雄虫没有睡着,于是他对雄虫说:“雄主……”
雄虫没有理他。
“对不起雄主。”
他不该瞒着雄虫,不该骗他,不该擅作主张,不该偷偷离开,更不该……想着死在战场上。
但是这些他都不能和雄虫说,阿诺德看向雄虫的眼神中带着歉意和不舍,还有一种他自己都没完全弄明白的情绪。
雄虫没有问,他也没有为自己的这句道歉解释,好像就只是想和雄虫说这么一句“对不起”。话音一转,又道:“多谢雄主赐予的药膏。”
雄虫还是没有理他。
阿诺德胸口发闷,握紧双手,难过地看着床上的雄虫,但还是继续说道:“但是伤口好像,更疼了,我……”
后半句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羞恼地撇过脸,抿紧了唇。
他不是那种会哄雄虫开心的虫,也说不来那些让虫面红耳赤的话。这让阿诺德感到很挫败,好像在雄虫面前,他总是什么都做不好。
按道理来说,这种温和的药膏是不会让虫有太多的不适感,这点艾铭斯也已经在星网上查过了。那么也就是说,这只雌虫在对他说谎。
他是故意的。
艾铭斯意识到这一点,睁开眼睛。
二十四小时过去,视力恢复,他看向跪在床边的雌虫,过了许久,才出声问道:“有多疼?”
听到雄虫声音的一瞬间,阿诺德突然就感觉眼睛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掉出来。他深吸了口气,用力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于是那句羞恼的话又有了勇气说出口。
“很疼。”他对雄虫说,“疼得我睡不着。”
艾铭斯看着那双泛红的眼睛,“那你想怎么办?”
雌虫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明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了。
艾铭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雌虫,让他想到以前在孤儿院里看到的那些小孩子,明明心里渴望,却还是压抑着自己,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当时他就在想,为什么不说呢,如果他们说了,说不定他就会留下来,也说不定会把他们带回家。
可是他们没说,一直到他走都没有说。
走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看他们,就看到刚刚还装出一副坚强样子的小孩,全都哭花了脸。
艾铭斯睫毛轻轻颤动,突然就多了很多耐心,“阿诺德,告诉我,你想怎么办?”
阿诺德眼神闪烁地看向雄虫,虽然雄虫的表情依旧很冷漠,但看着雄虫的眼睛,他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阿诺德,告诉我。”雄虫第三次开口。
或许是黑暗给了阿诺德更多的安全感,又或许是雄虫平静的表情让他感到安心,他就这样看着雄虫的眼睛,将那句在脑海中想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我想,和雄主,睡在一起,就不会睡不着了。”
朦胧的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斜斜地洒在阿诺德的长发上,从艾铭斯的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银光。
他突然就很想去摸雌虫的头发。
于是他对雌虫伸出手,轻声道:“那就过来。”
雌虫缓缓睁大眼睛。
然后像是生怕雄虫后悔,连忙抓住雄虫的手,爬上床,躺在了雄虫身边。
艾铭斯终于摸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长发,正如他所想,丝滑,柔软,一点也不像从这只雌虫身上长出来的,和他的脾气一点也不一样。
指尖顺着长发往下,按在雌虫睡衣的纽扣上面。
“阿诺德,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的演技很差劲?”
阿诺德神色迷茫,不明白雄虫口中的“演技”是什么意思。
艾铭斯也没想跟他解释,只是对他说道:“演技差的虫,应该被惩罚。”
阿诺德想都没想就开口道:“请雄主惩罚。”
艾铭斯解开了第一颗纽扣。
……
第二天阿诺德一直睡到天大亮了才醒。
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雄虫的床上,脸色一变,刚准备爬下去,腰间就传来一阵强烈的酸痛,同时带着身后的某个地方也是一阵钝痛,顿时神色一僵。
紧接着整张虫脸在瞬间变得通红。
他从来不知道雄虫竟然还有这样疯狂的一面!他甚至觉得被强行撑开的某个地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试探性地收缩了一下肌肉,再张开,然后就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出来了。
去摸肚子,平坦的小腹竟然也被撑得鼓鼓的。
于是,不仅仅是虫脸,就连虫身都全部红透了。
这天雄虫吃完早餐后没有出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机器虫早上送来的最新报纸。报纸这种东西虽然比较老旧,但很多虫都有收集报纸的习惯,所以一直以来也就没有取消。
阿诺德收拾好厨房,出来看到雄虫低头时露出的一小节白皙的脖颈,喉咙发紧,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走到雄虫面前跪了下来。
雄虫抬头看他。
阿诺德已经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了,但嘴上还是在说:“请雄主允许我服侍您。”
艾铭斯有些惊讶地看着雌虫,不过他随即想到虫族一直是一个以繁衍为首要任务的种族,又不惊讶了。
他把报纸放在一边,准许了雌虫的请求,“可以。”
雌虫眼睛一亮,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
两只虫就这样从白天搞到了黑夜,甚至还越搞越来劲,而阿诺德的肚子也被灌得很饱,就连紧实的腹肌都被撑得有些平滑了。
他舍不得离开雄虫,就这样用自己曾经光是看着都羞耻到不行的姿势又服侍了一遍雄虫,才堪堪餍足。
伺候完雄虫洗澡,阿诺德却没有选择睡在雄虫房间。
昨夜雄虫能够允许他一时的脆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他不是不知好歹的虫,虽然心中有万般不舍,也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钻进冰凉的没有虫气的被窝,刚刚还热乎乎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明明只是过了一夜,他却觉得自己的被窝都变得陌生起来,让虫不想睡。
阿诺德看了眼时间,见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索性也就不打算睡了,从床上坐起来,习惯性地收缩了一下某个地方,猛然间想起什么,连忙在抽屉里找到那个从来没有被使用过的东西,有些不甚熟练地塞了进去。
这样,就不会漏出来了。
凌晨三点,阿诺德的光脑准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上面的信息,换上军装,除了雄虫给他的那盒药膏什么都没带,从房间的窗户跳了出去。
只停了一架飞艇的院子里如今又多了一架飞艇,静悄悄地停在旁边,纯黑色的机身让它在黑夜中几乎隐形。
尤尔在舱门口催他,“少将,快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诺德转身往二楼的方向看了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往舱门的方向走去。
尤尔连忙将舱门关闭,按下了自动飞行。
纯黑色的飞艇悄然起飞,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边。
终于把阿诺德从那只可恨的雄虫手上救出来,尤尔也是松了口气。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阿诺德身上的味道太奇怪了……
像是混杂了其他的某种味道,不难闻,但也不好闻,却又让虫闻着有种着迷的感觉。
尤尔突然想到什么,打量着阿诺德,见他面色红润,一副被滋养过的样子,瞬间变了脸,“少将,你今天不会是和雄虫他——”
阿诺德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满身的雄虫味,再加上肚子还鼓着,那股味道就变得很浓,本就没想着能瞒过尤尔,“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尤尔瞪大眼睛,恨得直跺脚,“少将!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吗?你怎么能真的喜欢上那只雄虫?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可不论尤尔说什么,阿诺德都没有说话。
突然尤尔像是发现了什么,惊愕地看着阿诺德,“少将,你的行李呢?没一起带走吗?”
又是一架飞艇停在院子里。
黑暗中,本该熟睡的雄虫突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那架飞艇,然后在看到舱门口站着的虫影时,披上外套,转身出了门。
第44章 虫族(十七) 灰发灰眸的雌虫……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凯尔达星系的416b号行星, 这也是虫族领土边境的一颗星球。
虫族是天生的战斗种族,虽不说强大到能够在宇宙中横行无忌,但也很少会有其他种族敢来挑衅。而蜂巢, 就是其中一个。
最初蜂巢是不叫蜂巢的, 虫族只把它们叫作怪虫, 还是后来另一颗星球上的生物告诉他们, 这个种族的行动方式很像他们星球上一种名叫“蜂”的生命体。于是, 虫族便开始叫它们“蜂巢”, 而这也是“蜂巢”名字的由来。
只不过……
“报告少将, 您要的虫已经带过来了。”
军雌的话打断了阿诺德的思绪, 他收回视线, 转过身看向被军雌带过来的虫,顿了下,对军雌道:“你先下去吧。”
“是。”军雌敬了个军礼, 转身离开。
舱门被关上, 阿诺德看着这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形容枯槁的虫, 闭上眼, 叹了口气。
“佩德。”
距离上一次见佩德, 算起来也没有很久,甚至连一个月都没到。那时候他刚做了雄虫不爱吃的食物而被雄虫要求丢掉, 阿诺德记得,他和佩德拌了两句嘴, 还把佩德给吓唬跑了。
“你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阿诺德问他。
和大部队会合后, 阿诺德就上了这艘军舰,埃德加帮他取下了脖子上的精神力抑制颈环,熟悉的力量再一次回归他的身体。只是这具身体被压制了太久, 他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正当他在训练室里训练的时候,部下过来告诉他,在军舰的发动机舱里发现了一只雌虫。
且不说在藏在发动机舱里会有多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被卷进去打成虫泥,就说这种偷藏在军舰里的行为,就足够被送上军事法庭进行审判。
特别是,这还是一只有雄主的,刚刚流产的雌虫。
佩德原本有着一头漂亮的棕色长发,如今这头长发却被剪了很短,乱七八糟,黯淡无光。那双本该明亮的,充满了傲气的双眼,如今也是死寂一片,他直勾勾地盯着阿诺德,咧开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阿诺德,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很开心吧?”
开心?阿诺德并没有感到开心。
他从来不会为同类的苦难而感到开心。
但他知道,像佩德这样的虫不是第一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只,甚至,比佩德更惨的雌虫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或许还苟延残喘地活着,跪在雄虫脚边,卑微地祈求他们的施舍和怜悯,又或许是早就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好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阿诺德:“你现在不应该在军舰里,应该在医院的病房里。”
“病房?”佩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扯开自己的衣服,指着上面乱七八糟的伤痕,笑容古怪地问他,“把伤养好,再回去雄虫身边?然后被雄虫吊起来打,还要再说一句‘多谢雄主责罚’?阿诺德,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正如尤尔所说,佩德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有鞭子抽的,有火烧的,有棍子打的,还有一些阿诺德甚至都看不出来的,不知道是怎样弄出来的伤口。它们就像是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缠在佩德身上,就连皮肤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阿诺德移开视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现在还不算晚,我已经安排虫给你准备了小型飞艇,你趁着雄虫还没发现赶紧回去。”
却不知这句话哪里刺激到了佩德,他突然冲到阿诺德面前,拽着他的衣领凶狠地瞪着他,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你是听不懂虫话吗?!我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阿诺德没有生气,他握住佩德的手,缓慢而又坚定地把他的手掰开,深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配的,“至少,可以活着。”
佩德愣了下,不屑地冷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闻到了什么味道,神色一顿,警惕地看着阿诺德,眼神中带着打量,“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阿诺德神色微动。
不等阿诺德说话,佩德就松开手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往后退,直到撞在墙上。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都笑得站不稳了,靠着墙,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阿诺德皱眉看着他。
等他笑够了,抹了把脸,突然对阿诺德说:“阿诺德,算我求你,让我留在这。”
阿诺德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直到佩德走了,阿诺德还在想着佩德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和他一样。
一样吗?
阿诺德想到雄虫,胸口处的伤隐隐作痛,他的神色有些迷茫,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雄虫送给他的那盒草药,眼神又坚定了起来。他的雄主,和佩德的雄主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想,他和佩德,也是不一样的。
房门又被敲响了,尤尔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质问阿诺德。
“为什么要把佩德留在这里?他偷跑出来那是他的事,你又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收留出逃雌虫可是重罪!你会被雄虫告上军事法庭的!”
阿诺德听完,并没有生气,“我也是未经过雄虫允许从他那里逃出来的,尤尔,我本来就是罪虫了。”
尤尔急了,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愤愤地撇过头。
阿诺德长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抹悲哀,他问尤尔:“你知道佩德和我说了什么吗?”
尤尔愤怒地道:“他说什么你也就信他?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虫吗?”
“佩德跟我说,他不想回去了。”阿诺德摇摇头,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那个趾高气昂的佩德跟我说,他不想回去了。”
“可是你和他非亲非故,又为什么——”尤尔还是想说什么。
阿诺德打断他,“尤尔,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或许,这次的战役,我们没有谁能活着回去。”
尤尔愣住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垂下眼睛,不去看阿诺德。
在出发前,每只虫都写了一封遗书。
如果他们不能回来了,军部会将这些遗书寄给他们的家人。有的是写给自己的雄主,有的是写自己给雌父,还有的是写给自己那尚且年幼的虫崽。
阿诺德记得,自己当年也是收到了这样的一封信,然后他就成了一只没有雌父的小虫崽。
“尤尔,你的那封信呢,是写给谁的?可以和我说说吗?”
在军舰另一头的休息室里,一只灰发灰眸的雌虫换上训练服,仔细看了一遍军舰内部的地形图,记在脑子里,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开门出去了。
他感觉有些饿,打算先去食堂填饱肚子,可他忘了现在正是开饭的点,食堂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几乎没剩下几个空位。
雌虫微微蹙眉,似乎对这里的环境相当不满,但咕咕叫的肚子又在提醒他现在该进食了。
早知道应该多准备点营养剂。雌虫有些后悔地想。
他拿了个餐盘走到最后面排队,因为虫太多,队伍缓慢蠕动着,等排到他的时候已经不剩下多少吃的了。
雌虫眉头皱得更紧了,却也没有选择,只能将剩下的菜打进盘子里。只是军部的伙食实在是一言难尽,雌虫吃了几口之后胃里一阵犯恶心,实在是咽不下去,然后在一众虫疑惑又不满的眼神中将剩下的食物全都倒进了剩菜桶里。
这是哪家的虫,怎么能这样浪费食物?这是在场雌虫心里的想法。
这次出征的军团都是被打乱重新编排过的,很多虫互相都不认得,所以看到陌生的虫也只是有些疑惑,倒是没有虫会主动上去过问。毕竟,三大军团互相之间一直都是竞争关系,没有虫想和自己的竞争对手说话。
回去的路上雌虫心里想着事,没注意看路,走到拐角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虫。抬头看时却见自己撞到的竟然是两只虫。
那只银白色头发的虫倒是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小心点,旁边那只金色头发的虫却是个暴脾气,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走路不长眼。
雌虫在看到那只银白色头发的虫时微微顿了下,但很快就将视线移向那只金色头发的虫,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喂,说你呢,怎么走路的?”尤尔本来就在阿诺德那儿受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被一只走路不长眼的虫给撞到,顿时就找到了出气筒,“你那是什么眼神?撞到虫了不说对不起?怎么,你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揍你?”
虫族一向崇尚武力,遇到事情口头解决不了的,就会直接动武。见雌虫非但没有道歉,反而神色还愈加冰冷,尤尔眉毛一竖,冲过去就要揍他。
却被阿诺德给拦了下来。
“尤尔。”阿诺德有些无奈,“他也只是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又没犯什么错,道个歉就是了,你怎么能动手打虫?”
阿诺德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尤尔就更生气了,直接拍开阿诺德的手,揪着雌虫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是哪个军团出来的?你们军团长是怎么教你的?撞了虫都不知道道歉?”
雌虫转头看着阿诺德的眼睛,声音沙哑难听:“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阿诺德在和雌虫对视的瞬间竟然有些慌张,下意识移开了视线,眼神中却闪过一抹疑惑。
可尤尔还是不依不饶。
“就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你这不知道你撞上的是谁?”
雌虫转头看他。
他比尤尔还要再高上一点,即便是被揪住了衣领,也依旧垂眸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瞳像是淬了毒的冰,如果是普通的虫看到,怕是早就被吓跑了。
可尤尔不一样,除了阿诺德和埃德加,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怕过谁,见雌虫敢这样看自己,原本只是想骂两句出气,现在却是真的动了怒火,想打虫了。
雌虫眼神愈发冰冷,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他眯了眯眼,像是在蓄谋着什么。
就在这时,阿诺德一把揪住尤尔的胳膊,将他强行拉了开来,沉声道:“尤尔!你再这样乱发脾气,我就要用军法惩罚你了!”
说罢他又看了眼雌虫,“抱歉,我回去会好好管教他的。”
“少将你为什么要向他道歉?明明是他撞了你!”尤尔见阿诺德竟然向这只雌虫道歉,立刻不满意了。
阿诺德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了,也没再管雌虫,拉着尤尔的胳膊就走了,“你有火就冲着我发,去为难别的虫做什么?我看我是真的太久没管教过你了,等会吃过饭你也别去训练场,回去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
“什么?一千字!那我现在能回去把他揍一顿吗?”
“尤尔!!”
两虫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拐角,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到彻底听不见。
雌虫收回视线,扯了扯被弄乱的衣领,指尖微动,一根没有虫能看见的淡蓝色细线被收了回去。
第45章 虫族(十八) “你、你是——”……
艾铭斯想, 他可能也需要管教一下他的雌虫了。
回到房间,艾铭斯慵懒地靠在埃德加特意为他准备的沙发上,从旁边的便携冰箱里拿出一支营养剂, 面无表情地喝了下去。
他扔掉空管子, 见冰箱里还剩下两支营养剂, 脸色有些不好。
一支营养剂的能量能够保证虫一天不饿, 两支的话也就是两天。从主星到416b一共需要五天, 现在已经过了一天, 也就是说, 剩下的两天, 他都没有营养剂喝了, 更别说等到了地方,还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多久。
如果他不想做第一只饿死的雄虫,就只能去食堂吃那些让人反胃的食物。
想到这, 艾铭斯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是他之前没有预想到的情况, 是他的失误。
他打算找埃德加想想办法。
可埃德加是不会把营养剂交给雄虫的。
“阁下,这个我不能交给你。”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雄虫, “等上了战场, 营养剂就是保证雌虫能够活下去的关键, 我不会用战士们的生命开玩笑。”
其实这点艾铭斯也知道,他只是来碰碰运气,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就没有多出来的?”
埃德加觉得眼前的雄虫太过任性, “营养剂只会少,又怎么可能会多?”
十分难得的,艾铭斯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纠结和后悔。
埃德加第一次见雄虫露出这幅表情, 想到自己在他手上吃的瘪,顿时又精神了起来,从办公桌抽屉的柜子里拿出一罐茶叶,放在雄虫面前,似笑非笑地提建议:“或许,阁下饿的时候可以喝点茶?”
艾铭斯皱眉看去,见埃德加拿出来的竟然是自己让接待虫买的那罐,只是罐子似乎被摔坏过,歪七扭八,上面还黏着一些透明胶带,顿时笑了起来,“喝茶?我是不是该多谢军团长大人的关心?”
他倒是不知道,肚子饿光喝茶能有什么用?是要喝茶喝到撑吗?
埃德加第一次在面对雄虫的时候占了上风,心情很好地点了点头。
“不用客气,或许,阁下可以试试。”
雄虫眯了眯眼,站起来就要往门口走。
埃德加本来想说慢走不送,却突然注意到雄虫身上穿的竟是军雌们平时训练才会穿的训练服,心里一个咯噔,想到雄虫的“丰功伟绩”,有了不太好的猜想。
“阁下准备去做什么?”
艾铭斯在左手手腕上点了几下,原先的黑发黑眸顿时变成了灰色,精致俊气的面容也变得平庸了起来,就连后颈处的黑色虫纹也在瞬间消失,和刚刚俊美的雄虫看起来简直两模两样。
他嘴角勾起,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留下一句“去训练场”,就直接开门出去了。
“咔哒”一声,舱门自动关上,埃德加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路上的时间太长也太过无聊,军雌们平日里也就只剩下了打架这一个乐趣。而所谓的训练,其实就是让他们在训练室里互相找对手打架,也算是比较原始的一种发泄精力的方式。
阿诺德也是如此。
他本就被颈环压制了许久,每天在家里不是做饭就是打扫卫生,要么就是伺候雄虫,根本就没机会打架,好不容易回到军部,早就想过来和其他虫切磋切磋。
赛特之前只听说阿诺德回来了,却没有找到机会去见他,如今看到他过来,连忙兴奋地迎了上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喊道:“阿诺德少将!”
看到自己曾经的部下兼好友,阿诺德也是心里一暖,微微笑了起来,“赛特,好久不见。”
赛特看到阿诺德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非但没有憔悴,反而还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顿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能有机会和阿诺德一起并肩作战。
“少将,你,这段时间,还好吗?”赛特是只嘴笨的虫,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他不敢在阿诺德面前提起雄虫的事,又很想知道阿诺德在雄虫那里过得好不好。
即便他知道没有雌虫能在婚后过得好,心里也还是抱着那么一丝期望。
阿诺德自然明白赛特的关心,但他并不想和其他虫说雄虫的事情,只对赛特道:“我挺好的。”不等赛特说话,他又转移话题,笑着道:“我们好久都没有切磋过了,要来一场吗?”
赛特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听到阿诺德说打架,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那必须啊,走!来一场!”
“少将,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到时候要是真把你打疼了,你可别用身份压我。”
阿诺德忍着笑,“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艾铭斯刚一进来,就看到一只虫被扔飞了出来,正好落在自己面前。
他低头看了眼,发现竟然还是“老熟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往雌虫飞出来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雌君,正穿着一身训练服,英姿飒爽地站在台子上。
把雌虫扔到雄虫面前,该治他一个不敬之罪,还是接受雌君“送虫”的好意?艾铭斯玩味地想着。
阿诺德在雌虫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了,甚至就连打飞赛特的角度也是在看到雌虫后临时改变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只随处可见的普通雌虫,可阿诺德就是忍不住的想去看他,却又会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感到紧张,不敢和他对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阿诺德从来都没有在别的雌虫身上感受过。
艾铭斯绕过地上的赛特,走到擂台下面,微微仰头看着上面的雌虫,眯了眯眼,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道:“阿诺德少将,我能有幸成为你下一轮的对手吗?”
其实阿诺德刚刚在看到雌虫的时候就想和他过招了,只是他和雌虫只有过一面之缘,骤然邀请他和自己打架,实在是太不礼貌。如今雌虫主动要求,阿诺德更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当然可以。”
艾铭斯微微笑了一下,可那张由系统模拟出来的数据皮套却只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看上去不像是笑,倒像是在挑衅。
其他虫见阿诺德又要和另一只没见过的虫打架,纷纷来了兴趣,很快就将这个擂台给团团围了起来。
不少虫都在那边起哄,更有甚者甚至还吹起了口哨,训练场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只是这只挑战的雌虫似乎是有些弱,别的虫都是直接翻上去或者跳上去,这只虫却是用最原始的方法,用手撑着爬上去。
他站起来拍了拍手,走到阿诺德面前。
阿诺德有些意外,他潜意识里觉得雌虫应该是很厉害的,但看到雌虫的表现又有些犹豫。不过他没有犹豫太久,认真地对雌虫道:“提前说好,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雌虫学着阿诺德说的,也对他重复了一遍:“阿诺德少将,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话音刚落,阿诺德就如一道闪电般冲了过来,速度快到虫眼都有些看不清,台下传来一片叫好。
就在众虫以为雌虫会被阿诺德一拳给打趴下时,雌虫竟然只用了一只手就拦住了即将冲到眼前的拳头。他看着阿诺德,像是笑了一下,紧接着扣住阿诺德的手臂,膝盖猛地往上一顶,阿诺德瞳孔一缩,右脚用力踏在地上,又瞬间退了开来。
两虫重新拉开距离。
第一次交手,雌虫竟没有处于下风!
雌虫没有给阿诺德重新进攻的机会,紧随其上,不过一个呼吸间便来到了阿诺德面前,右臂前探,指尖并拢直指阿诺德的喉咙。阿诺德侧过脸,收紧下颌,堪堪躲过那记手刀,同时左腿自下而上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扫向雌虫膝弯。
虫族崇尚力量,比斗时也多以力量压制为主,阿诺德在军雌里算是身形比较轻巧的了,可在这只雌虫面前却仍然显得笨重许多。每当他要一拳打中雌虫时,雌虫都能以恰好的速度躲开,然后再回以一记重拳。
不过片刻功夫,雌虫没受什么伤,阿诺德倒是挨了好几下拳头。
可军雌本就越战越勇,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阿诺德自是更加兴奋,就连眼睛里也开始泛起了淡淡的金光。
就在阿诺德越来越兴奋时,对面的雌虫却突然改了路数。
不仅速度突然变快了许多,就连手上的力道也更重了,每一次的击打阿诺德都要用八分的力气才能扛下。
可看着雌虫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阿诺德瞳孔猛地一缩,明白雌虫并没有用尽全力。
军部什么时候竟有这么厉害的虫了?!
见双方的速度越来越快,比斗也越来越认真,台下雌虫的呼喊声也是越来越大。他们不仅仅是在为阿诺德助威加油,有些虫甚至已经开始在给雌虫加油了。
一滴汗水从阿诺德额头上滑下来,落进眼睛里,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却被雌虫找到机会,竟是一个翻身抓住他的手腕就将他压在了地上。
阿诺德浑身一震,猛地瞪大眼睛。
周围的呼喊声更大,雌虫压住阿诺德的双腿,一手按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轻声笑了一下,就像是那些喜欢调戏雌虫的雄虫。
除了雄虫,阿诺德何曾被其他虫这样羞辱过?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甚至都忘了这是在擂台上,眼瞳中闪过一抹金色,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雌虫被扣住喉咙按在了地上。
“你怎么敢?”阿诺德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
雌虫却是没再反抗,看着阿诺德通红的耳朵,眯了眯眼,用自己的声音喊了一句:“阿诺德,你好大的胆子。”
阿诺德闻言瞳孔骤缩,僵在原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被自己按在地上的虫,指尖发麻,就连嘴唇都在轻轻颤抖。
“你、你是——”
第46章 虫族(十九) “把衣服脱了。”雄虫说……
不等阿诺德把话说完, 艾铭斯便认输投降,台下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阿诺德却是脸色发白,掐着雄虫喉咙的指尖微微颤抖, 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
但显然, 并没有虫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阿诺德不会听错, 那就是雄虫的声音, 可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虫脸, 他怎么也无法将这张脸和雄虫联系在一起。
雄虫怎么会在这里?
雄虫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艘全是雌虫的军舰里?
这可是驶向战场前线的军部战舰,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被称之为杀戮机器的“蜂巢”, 就连阿诺德自己, 都不敢保证能活着活来。雄虫要是来了基本上是不会有生还的可能的!
是谁把雄虫带过来的?
那一瞬间阿诺德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可能,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他死死盯着这只虫,想看清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雄主。
“阿诺德少将。”感受到雌虫情绪不太对, 艾铭斯开口喊道。
阿诺德瞬间回过神来, 紧接着心里一紧,被雄虫握住的指尖热得发烫。他不敢抽回手, 僵着身子, 任由雄虫将他的手掌拿开, 借着他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
雄虫收回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下了台子。
阿诺德脸色难看地盯着雄虫的背影。
热闹看完, 周围的虫也都散了开来, 赛特找到机会挤进来,一脸担忧地看着阿诺德,“少将, 你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虽说阿诺德身上看起来是没什么伤,但很多雌虫的伤都是藏在衣服下面的,看不到不代表没有。其他虫可能看不出来阿诺德有什么不对劲,但赛特作为阿诺德的好友,自然能发现他的不对,生怕阿诺德也像其他雌虫一样……
但阿诺德现在没心思和赛特解释,他自己脑子就很乱,见雄虫要走,他简单敷衍了赛特两句后便借口有事,跟在雄虫身后出去了。
他刚一出去,就听雄虫在门口喊道,
“跟我来。”
阿诺德心头一紧,连忙跟了上去。
他跟着雄虫来到一间休息室,在舱门关上的瞬间,雄虫撤掉伪装,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阿诺德眼前。
阿诺德浑身一震,“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请雄主责罚。”
他面色苍白,低垂着头,汗水顺着脊背滑落。
雄虫能来这里,说明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欺骗他签字的事情,可雄虫却并没有点破,还是签了字。阿诺德完全看不透雄虫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此时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艾铭斯没有喊他起来,他慢条斯理地脱下身上的训练服,去卫生间里泡了会儿澡,吹干头发,换上柔软舒适的长袍,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雌虫。
看起来倒是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只是脖子上的精神力抑制颈环没有了,就像是家犬挣脱了拴着自己的绳子。
艾铭斯眯了眯眼,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他的发话,雌虫也不敢站起来,可即便是跪在地上的,他的腰背仍旧挺直。紧身的训练服勾勒出他比例完美的腰身,看着倒是有些瘦,可只有亲自体验过的虫才知道,这样纤瘦的腰身下隐藏着多大的力量。
也没有虫知道,这样看似恭谨的雌虫,实则长了一身的反骨。
艾铭斯没再看阿诺德,打开从埃德加那边拿回来的茶罐,见里面的茶竟然少了一半,倒是不意外,饶有兴致地挖了一勺放进茶壶里,倒上开水,一股扑鼻的茶香便蔓延开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将水面的茶叶吹开,抿了一口。
喝完茶,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艾铭斯从沙发上起身,又去卫生间里洗了手,出来的时候直接关上灯,就上床睡觉了。全程都没有再看阿诺德一眼,就好像跪在那里的不是一只虫,而是路边最不起眼的一颗石子。
随着灯光被熄灭,阿诺德心也越来越沉,他不知道雄虫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敢去问,但他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对任何一只雄虫而言都是无法忍受的。
最好的结果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惩戒室里一直到死,最差的则是被告上军事法庭,摘去翼翅,流放荒星。
而现在,他就在等着雄虫的审判。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宇宙里分不清白天黑夜,不论什么时候看过去,外面都只有一片漆黑,还有无边的寂静。
阿诺德不知道自己这里跪了多久,他只感觉到膝盖传来隐隐的疼痛,就连身体都像是僵住了一样,就连动根手指都有些费劲。但他不敢起身,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希望雄虫能够少生点气。
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
突然,黑暗中传来雄虫清冷的声音。
“过来。”
阿诺德僵硬地抬起头,然后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跪着爬到了雄虫床边,低下头。
“雄主。”长时间没有说话,让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阿诺德舔了舔干燥的唇,心情突然变得很平静。他想,错了就是错了,不管雄虫怎么责罚他都是应该的,现在他只能希望雄虫能够让他打完这场仗,之后是生是死,他全都由雄虫做主。
于是他道:“请雄主责罚。”
“把衣服脱了。”雄虫说。
阿诺德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的衣服,赤条条地跪在雄虫面前。
是鞭刑吗?阿诺德心下松了口气。如果罚一顿鞭子就能让雄虫消气,他完全可以接受,甚至可以再多罚几遍,反正雌虫恢复力强,再加上现在没有抑制颈环,这些伤他第二天就能好。
雄虫从床上下来,开了灯,去了卫生间,“过来。”
不是鞭刑?阿诺德心里一惊,想到之前在家里雄虫对自己做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可同时他再一次担忧起来,担心雄虫会真的用那种惩罚方式,这样的话那五天后他是必然上不了战场的。
他有些犹豫,开始思考怎样才能说服雄虫。可自己这次犯下的错实在是太大了,就算雄虫想直接把他的翼翅给割下来都不会有虫说什么。
这个认知让阿诺德有些绝望,只能祈求雄虫能够手下留情。
“站在门口做什么?”艾铭斯皱眉看着门口的雌虫。
阿诺德看到手上拿着花洒的雄虫心里一惊,连忙走过去跪在雄虫面前。
难道雄虫这次是真的打算这样罚他吗?那至少,不要让他下不了床……
阿诺德闭上眼,缓缓趴了下来。
却被雄虫用脚拦在半路。
艾铭斯虽然尊重雌虫的癖好,但他现在并不想和雌虫玩那些游戏,皱着眉道:“跪好别动。”
阿诺德愣了下,缓缓直起腰。
雄虫不打算这样惩罚他吗?
不等他多想,艾铭斯打开水阀开关,温热的水流顺着雌虫银白色的长发倾泻而下。
好像……只是在给他洗澡。
雌虫身上本来就不脏,只是之前在训练场打出了一身汗水,虽然现在已经干了,但艾铭斯还是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汗味,不是很明显,但他并不想抱着一只臭虫睡觉。
一直到雄虫把他抱进怀里,阿诺德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说要责罚他的吗?为什么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给他冲了个澡?
而且让雄虫亲自为他冲澡,这对雌虫来说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奖赏,说出去都不会有虫信的。冲澡?帮雌虫冲澡?他们只会以为阿诺德的虫脑子坏了,才会说出这种搞笑的话。
阿诺德僵着身子不敢乱动,雄虫平稳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后,他甚至还能感觉到雄虫呼吸时吐出来的温热气流,轻轻剐蹭着他的脖子。
雄虫他……
“睡不着?”艾铭斯出声问道。
虽然赶路的这几天没什么事,但明天早上雌虫还要去埃德加那边开会,现在已经很晚了,再不睡,明早怕是没有精神。
阿诺德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听到雄虫说话,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雄主,您……为什么没有责罚我?”
雄虫没有说话,就在阿诺德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就听到雄虫说:“我已经责罚过你了。”
什么?责罚过了?什么时候?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艾铭斯接着道:“让你跪着,就是在责罚你。”
阿诺德缓缓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这也能算责罚吗?
艾铭斯:“之前我就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
艾铭斯无奈叹了口气,在黑暗中找到阿诺德胸口处仍未痊愈的鞭伤,轻轻点了一下,“这是最后一次。”
所以,雄虫说的“最后一次”,指的不是他最后一次犯错,而是最后一次对他使用鞭刑?
震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尤尔看见阿诺德从另一间休息室里出来。
他手上拿着刚熬夜写好的一千字检讨,连忙跑了过去,“少将,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里面住的是什么虫?”说着还好奇地往门口张望。
阿诺德想到雄虫还在里面睡觉,连忙揪住尤尔,板着张脸把话题岔开,“昨天让你写的一千字检讨呢?”
尤尔转过头,把检讨交给阿诺德,“正好一千个字啊,不含标点符号……唉你小心着点拿,这可是我熬了大半天加一整夜才写出来的!”
像阿诺德这样德智体美劳均衡发展的雌虫还是少,大多数都是像尤尔这样,空有一身力量,文化课却从来都没考及格过。之前阿诺德有让他写过一次检讨,结果一千字的检讨有五百字都是标点符号,把阿诺德给气得半死,后来只要是让尤尔写检讨,标点符号就都不算在字数里。
阿诺德现在没时间去一个个数,只大致看了眼,见字数差不多便收起来没再问了。
尤尔还在一旁抱怨:“那只灰发雌虫呢?要是让我看到我高低得揍他一顿,不然我这一千字不白写了!”
如果换做是昨天,阿诺德肯定要训一训尤尔的,可在知道那只灰发雌虫就是他的雄主后,特别是在发现雄虫和自己打成平手后,听尤尔这么说,竟是破天换的没有指责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尤尔,那只灰发雌虫是他的雄主。
很多事情他都没来得及去问雄虫,比如说他是怎么来的,比如说他为什么格斗术这么厉害……但雄虫在这里能有一间单独的休息室,就说明这里绝对有虫帮他。
而能够有这么大权利,在这里藏匿一只雄虫的,就只剩下了一只虫。
他看向办公桌后面的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埃德加军团长。”
第47章 虫族(二十) 嫉妒和委屈
和平民出身的阿诺德不一样, 埃德加是一只出身贵族的雌虫,拥有自由选择雄虫的权利。只不过这个世界上的雄虫大多纨绔,即便是贵族出身的埃德加, 婚后的生活也过得并不幸福, 如果说哪天雌虫们揭竿起义, 那么埃德加一定是其中的一只领头虫。
埃德加对所有雄虫, 包括自己的雄主和雄父都没有任何好感, 甚至巴不得他们早点去死, 所以在见到阿诺德竟然为了一只雄虫竟敢和他公然拍板, 简直都快被他给气笑了。
“阿诺德,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埃德加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道。
阿诺德没有回答, 微垂着眼执拗地站在埃德加面前,就好像只要埃德加不答应他的请求,他就会一直在这里站到死。
埃德加靠在椅背上, 双手搭着扶手, 微眯着眼,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最受自己器重的部下。苍白的指尖轻点着扶手, 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终于再一次开口道:“阿诺德,这只雄虫对你而言就真的这么重要?”
闻言阿诺德终于松了口气。到底是比他还要高一个等级的雌虫, 虽然作为雌虫的他感受不到对方的精神力,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威压还是让他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深吸了口气, 再一次对埃德加道:“希望军团长能为大局考虑, 尽早将雄虫送回主星。”
“大局?”埃德加轻声笑了一下,语气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双眼紧盯着阿诺德, “大局就是,让你为了这么一只雄虫,在这种时候来质问你的顶头上司吗?”
埃德加本以为阿诺德在会议后单独留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向他汇报,结果竟然是来质问他为什么让雄虫登舰,甚至还想让他送雄虫回去。
阿诺德浑身一紧,连忙低头道:“属下不敢,只是雄虫体弱,在战场上只会成为军队的拖累!”
拖累?
埃德加想到那只雄虫干的好事,就忍不住想笑。
更何况……如果雄虫能死在这里,那他也算是做了件为民除害的好事。
埃德加冷了脸,眼神犀利地看着阿诺德,“你是说要为了一只雄虫浪费一个返回舱?一个返回舱就能救一只雌虫的性命你不知道吗?难道在你眼里军雌的性命连一只雄虫都比不上吗?”
“不是这样的——”阿诺德眼皮一跳,急忙想要解释,就被埃德加给打断了。
“今天这话我就当自己没听到过,你回去好好休息,为后面的战事做准备。”
阿诺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埃德加道:“你要是再跟我提这件事,我现在就结果了那只雄虫!”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阿诺德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
他知道埃德加有多厌恶雄虫,也知道他完全敢对雄虫动手。这里远离主星,远离雄保协会的监控,只要动手的时候足够小心足够隐秘,凭埃德加的本事,绝对能悄无声息地让雄虫永远地留在这。
尤尔一直在门外等着,见阿诺德满脸不甘地从里面出来,好奇地往房门的方向望了眼,问道:“少将,你刚刚在里面和军团长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阿诺德现在脑子里全是休息室里的那只雄虫,没心思和尤尔说话,直接挥了挥手把他给打发了,“没什么,就是和军团长聊了下后续的战事安排,你现在要是很无聊的话就去训练室训练,而不是站在这里问我和军团长说了什么。”
尤尔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虫,虽然觉得阿诺德好像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就去训练室了。
距离军舰抵达416b还剩三天。
自艾铭斯在阿诺德面前暴露身份后,阿诺德就直接搬到了艾铭斯的这间休息室里。其一是因为阿诺德的休息室离这里有点远,不方便他服侍雄虫,其二则是因为,军舰里来来往往的都是雌虫,阿诺德怕他们发现雄虫。
虽然不会有雌虫敢对雄虫无礼,虽然雄虫只要亮出身份,就可以在这艘军舰里横着走……但阿诺德就是不想,不愿意让别的虫见到雄虫。
所以即便雄虫出门的时候都会用上伪装,但阿诺德私心里还是不太愿意让雄虫出去。
“雄主今晚想吃什么?我去为您准备。”见雄虫要出门吃饭,阿诺德连忙上前问道。
其实艾铭斯也并不是很愿意去吃虫族的食堂,听阿诺德这么说,瞬间就打消了去食堂吃饭的想法,沉吟片刻,对他道:“就按照之前在家里做的来。”
阿诺德闻言心里瞬间松了口气,生怕雄虫反悔,和雄虫说了一声后,连忙去食堂准备了。
但艾铭斯也没有闲着,想着阿诺德做好饭还要一会儿,便换上训练服,让系统给自己换上雌虫的伪装,就去了训练场。
阿诺德借用军部的厨房做好了雄虫爱吃的食物,刚打包好准备拿回去给雄虫,就听到食堂里有虫在聊天,话语间似乎提到了雄虫。
“天,那只雌虫怎么那么能打?我这还没看清呢就被扔下去了。”
“就是啊,你没看尤尔都被扔出去了好几次?”
“也不知道之前是哪个军团的虫,怎么感觉这么眼生,都没见过呢。”
“说不准是今年新选上来的……走走走,快吃饭,等吃好饭了我还想再和那只虫过两招。”
听着军雌们的聊天内容,阿诺德脸色越来越黑,拿着打包盒的手都用力到青筋凸起。
他没想到雄虫竟然又跑去了训练场,甚至还得到了那么多雌虫的关注……光是想到雄虫被一群雌虫围在中间,和他们你来我往地过招,阿诺德心里就是一股无名怒火。
脚步一转,径直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热血运动,就算是艾铭斯这种生性冷淡的也不行。
又将一个雌虫揍趴下,艾铭斯有些无趣地揉了揉手腕,看着周围那些跃跃欲试的雌虫,微蹙着眉,随便指了个方向。
“你,上来。”
被指到的雌虫瞬间激动起来,摩拳擦掌地走上前,大喝一声就朝着雄虫冲了过去。然后,毫无意外地被一个过肩摔给扔到了地上。
“还有虫吗?”艾铭斯无聊地挑眉,浑然不觉自己这个样子看起来有多欠扁。
尤尔刚吃完午饭过来,就看到那只讨厌灰发雌虫在训练场里“大杀四方”,想到自己憋了一整夜才憋出来的一千字检讨他就觉得手疼,狞笑着就要走过去,却被一旁的赛特给拦了下来。
赛特一脸认真地对他道:“这只雌虫可不简单,就连我都被他给扔出去了好几次。”
尤尔闻言有些意外,赛特的实力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现在只想好好教训一顿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雌虫,拍了拍赛特的肩膀,对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好好教训他的。”
说罢便直接上前,挑战雌虫。
“喂,要不要和我也来打一打?”
听到熟悉的声音,艾铭斯嘴角勾起,一脸兴味地转头看去。
尤尔这只虫他是知道的,上一世就是他一直跟在阿诺德身边,说了不少关于他的坏话。后面阿诺德亲自把他抓起来关进牢房,其中有不少都是尤尔的功劳。
可以说,不仅仅是尤尔想揍他,艾铭斯也想好好教训一顿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雌虫。
“那就来吧。”他说。
阿诺德刚推开训练室的大门,只听“砰”的一声,一个黑色的影子就径直摔在他的面前。定睛看去,竟然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尤尔。
阿诺德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被雌虫围在中间的雄虫,紧抿着唇,眉头紧皱,眼神中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嫉妒和委屈。
“少将,你听我解释……”尤尔见自己和灰发雌虫打架被阿诺德看到,一下子就慌了。
阿诺德冷冷地看了尤尔一眼,冷笑一声,把手上的打包盒扔过去就直接走上前。
周围雌虫见阿诺德来了,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有的虫甚至已经激动得开始欢呼起来,以为阿诺德是过来和灰发雌虫打架的。
阿诺德来到雄虫面前,甚至还没有靠近,就在雄虫身上闻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雌虫味儿。他再看向雄虫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有了明显的褶皱,有些地方甚至还沾了其他雌虫的汗水……
他用力攥着手,抿唇看向对面的雄虫。
艾铭斯正好还没打够,看到阿诺德过来,瞬间就来了兴趣,勾起唇,轻笑着道:“阿诺德少将?请。”
阿诺德之前就已经为自己和雄虫动手而感到后悔不已,并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和雄虫动手,可如今面对雄虫的邀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冲了过去。
艾铭斯有些惊讶地挑眉,没想到阿诺德今天竟然这样勇猛,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阿诺德的进攻节奏,两虫在台上打得你来我往,台下更是叫好声一片。
尤尔抱着手里的打包盒,震惊地看着台上和阿诺德动手的灰发雌虫。
赛特一脸复杂地拍了拍尤尔的肩膀,叹道:“你之前不在没看到,这只雌虫的实力应该和阿诺德少将不分上下。”
“和少将?”尤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指着那只虫,“不分上下?”
赛特无奈点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这里的虫,估计也只有少将能和他打打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尤尔也不敢相信这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虫,竟然能和阿诺德打得有来有回。想到自己之前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好好教训对方一顿,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这是哪里来的虫,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不止尤尔没听说过,这里所有的虫都没听说过。要知道像这么厉害的虫,不说混个少将当当,最起码也是个少校,结果这只虫到现在竟然都只是一只寂寂无闻的普通军雌,也实在是太奇怪了点。
难道是今年新选上来的虫?
“快看!”赛特突然大声喊了一句,“那只虫被少将打到脸了!”
尤尔回过神来,连忙往台上看去,就见那只灰发雌虫嘴角竟然流下了一丝鲜血。
“扑通”
门刚关上,阿诺德就满脸懊悔地跪在了雄虫面前。
“请雄主责罚。”
艾铭斯撤掉伪装,擦去嘴角的血渍,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看向跪在门口的雌虫,微微蹙眉,“责罚?”
他对那些血腥的责罚并没有任何兴趣。
不过……
他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径直去了旁边浴室,“过来。”
看着这只军装半解,被反绑着双手跪在他面前的雌虫,艾铭斯恶劣地用脚踩在他的胸口,将他踩倒在地上。
应该会很痛苦吧,穿着军装,被雄虫踩在地上。
艾铭斯脚掌缓缓上移,用脚趾轻轻勾起雌虫的下巴,微眯着眼睛看他。
最好的责罚雌虫的方式,不是将他鞭打得血肉模糊,而是打碎他的尊严。
“阿诺德,你好大的胆子。”艾铭斯舔了舔嘴角的裂口,轻声说道。
阿诺德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雄虫身上沾着的那些雌虫味儿冲昏了头脑,一不留神就打伤了雄虫!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做好了被雄虫狠狠责罚的准备,可雄虫现在不仅没有责罚他,反而还在奖赏他……
阿诺德有些懵,甚至都无法抑制住自己身体的下意识反应,直直地指向雄虫。
“痛苦吗?”雄虫在问他。
阿诺德哑着嗓子,颤抖着答道:“痛苦。”
雄虫满意地笑了一声。
雄虫的脚和他们雌虫的脚不一样,白净,秀气……阿诺德见过,甚至还吻过,但他没有想过,被雄虫用这样的脚踩在身上竟然会这样的让虫激动。
他的身体是滚烫的,雄虫的脚却是微凉的……
直到雄虫的脚被他弄脏……
恍惚间,他看到雄虫调笑的表情,然后,雄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浴室。
……
距离军舰抵达416b还剩两天半。
时针刚刚指向凌晨三点,阿诺德睁开双眼,看向身边的雄虫。
在去训练室之前,他将一种能够让虫陷入沉睡药剂倒进了雄虫的茶壶里,这是他专门去医疗室拿的。
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喊了两声“雄主”,见雄虫没有回答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虽然很不舍,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但为了雄虫的安全,他还是给雄虫身上盖了块黑布,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趁着换班的间隙,阿诺德抱着雄虫偷偷溜进了机库,将他放进小型返回舱。最后看了雄虫一眼,俯下身,颤抖着吻在了雄虫嘴角的伤处,然后,设置好自动巡航,关闭了舱门。
第48章 虫族(二十一) 正在发育的虫蛋……
距离军舰抵达416b还剩二十八个小时。
军舰里的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 原先还有说有笑的军雌们如今没了说笑的兴致,训练室也渐渐空了下来,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储存体能。
埃德加看完信息, 眼神锐利地看向阿诺德, “私自启用返回舱, 依照军法应该如何处置?”
阿诺德神色不变, 平静地道:“鞭刑五百。”
埃德加看着这个最受自己器重的部下, 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挥了挥手, 闭上眼不去看他, “考虑到战事迫在眉睫, 这次的刑罚减半,自己去领罚吧。”
阿诺德微微一愣,没想到埃德加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是。”
在阿诺德离开后,埃德加睁开眼, 再一次打开那条让虫意外的信息, 犹豫许久, 还是拨通了对方的通讯号。
负责刑罚的虫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既能让军雌感到痛苦, 又不会伤到他们的根本,再加上军雌的自我修复能力, 基本上两天就差不多能缓过来。
但阿诺德没想到的是, 这次随舰负责刑罚的虫竟然还是一只老熟虫。
“好久不见啊,阿诺德少将。”克莱恩舔舔唇,惊喜地看着阿诺德。
克莱恩完全没想到第一只过来领罚的虫竟然会是阿诺德, 短暂的惊讶后就是极度的兴奋。之前被雄虫捏碎的肩胛骨似乎又隐隐作痛了起来,想到这一切都是由阿诺德而起,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对阿诺德动手。
“没想到阿诺德少将也是一只不遵守纪律的虫啊。”克莱恩手上拿着鞭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阿诺德,“让我猜猜,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军团长大人这样惩罚你?二百五十鞭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也不知道你受完这二百五十鞭,还能不能站着走出去?”
克莱恩本就是军雌出身,这次战事严峻,许多已经不在军部工作的虫也被紧急召了回来,克莱恩就是其中一只。
阿诺德并不喜欢克莱恩,甚至可以说是讨厌,闻言也没给克莱恩好脸色,直接脱了上衣,走上前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啧。”克莱恩微蹙着眉,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想到现在是在军舰上,也就没再多说,只不屑地道,“还真是一只让人讨厌的虫。”
距离军舰抵达416b还剩二十四个小时。
阿诺德带着满背的鞭伤趴在床上,尤尔正在一旁给他上药。
“军团长也真是能狠下心,竟然罚得这么重。”
药是埃德加让尤尔悄悄送过来的,尤尔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一推门进来,就看到他后背上密密麻麻的鞭痕。他想问阿诺德怎么了,但阿诺德什么都不说,只让他上完药就回去休息。
清凉的药膏涂抹在火辣辣的后背上,阿诺德感觉舒服了不少,坐起来披上外衣,扎好头发,对尤尔道:“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差不多就应该好了。”
但尤尔不想,“你现在都这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思休息?”他看着阿诺德,眼神里满是疑惑和不解,“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军团长这样罚你?你这两天感觉很不对劲啊,是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吗?”
阿诺德动作一顿,心中盘算了下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雄虫的返回舱就能到主星了。他没有对尤尔说雄虫的事,只是摇了摇头,告诉他说:“没什么,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和军团长起了争执。”
但这种敷衍的话显然不能让虫信服。
尤尔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他知道阿诺德的性子,只要是他不想说的,那么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从他口中问出分毫。
“少将……”他担忧地看着阿诺德,“我不知道你和军团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军团长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你不要和他犟……”
阿诺德看向尤尔手上的药膏,握紧了手,睫毛轻颤,“我知道的,你先回去吧,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尤尔见劝不动阿诺德,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药膏放在桌上,“行吧,有事就直接打我通讯,少将你……就早点休息吧,好好养伤。”
随着舱门被关上,房间里再一次变得安静下来。
阿诺德看着尤尔留下来的药膏,陷入了沉思。
他直觉雄虫和埃德加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然的话埃德加为什么会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让雄虫偷渡上舰,又为什么会主动帮他隐瞒私自使用返回舱的事?
这种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是让虫讨厌……想到这阿诺德不甘地握紧了手。
不过想到自己又一次瞒着雄虫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阿诺德又无奈苦笑起来。
这次,雄虫大概是真的不会再原谅他了,只是他实在是做不到置雄虫于危险的境地不顾。即便是遭受鞭刑,即便是被雄虫厌弃,他也绝对不会让雄虫去那种地方的,他绝对不会让雄虫再面对那种炼狱般的景象。
艾铭斯翻看着系统最新搜集到的有关蜂巢的资料,心里浮现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问系统:“你说,你弄丢了这个世界的资料?”
系统心里一抖,莫名感到了些许寒意。
【是的,宿主。】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和阿诺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宿主。】
“所以,你也不知道蓝星到底是怎么被毁掉的?”
系统快哭了,它是真不知道啊!!
【是的,宿主。】
艾铭斯眯了眯眼,靠在椅背上,半开玩笑地道:“还真是一个粗心大意的系统啊……”
系统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
“不过……”艾铭斯道。
系统疯狂默念着大悲咒。
艾铭斯又突然笑了起来,用手指戳了戳系统,“还算可爱。”
系统瞬间松了口气,未免艾铭斯又说出什么吓统的话,系统连忙将话题岔开。
【宿主,您明明没有昏迷,为什么还任由阿诺德把你送进返回舱?】
那天晚上,艾铭斯虽然喝了那杯下了药的茶,但他在喝茶的时候就直接用精神力线将身体里的药剂给悄悄排了出去。所以夜里阿诺德把他抱起来,将他放进返回舱里的时候,他是完全清醒着的。
可以说,只要他不想,阿诺德是没有办法偷偷将他送回主星的。
艾铭斯用指尖轻轻触碰着被雌虫嘴唇碰过的地方,又突然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将手拿开。
“留在那只会让阿诺德想方设法把我送走,不如就直接遂了他的愿,让他安心。”
系统还是不理解,既然知道会被阿诺德送走,那最开始又为什么要让阿诺德发现自己的身份呢?平白增添这么多麻烦。
这次艾铭斯没有回答,他只是出神地看着资料上的“蜂巢”两个字,笑容缓缓消失。
为什么呢?
艾铭斯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在看到雌虫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把他抱进怀里。
他没有再想,加快速度,朝着埃德加发给他的坐标飞速前进。
距离军舰抵达416b还剩十个小时。
虽然用了药,但阿诺德身上的伤并没有见好,这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向军团长申请使用了治疗舱。
埃德加和其他虫在会议室开会。
“第二和第三军团的虫已经先我们一步抵达了目的地,前线的战况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激烈,最先一批抵达的虫伤亡惨重。”
埃德加面色凝重地看着众虫,
“不过好消息是,第二第三军团的虫已经将它们赶回了王蜂身边。”
蜂巢不止有一只王蜂,但每一只王蜂都是它们最重要的存在,一旦王蜂受到威胁,不管蜂群在做什么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回去保护王蜂。
埃德加接着道:“但这只是缓兵之计,它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到时候我们将要面对的就是更加猛烈的进攻。”
闻言众虫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他们大多是和蜂巢有过激烈战斗的虫,对蜂巢的习性也是非常清楚,知道它们是多么凶残的族群。
沉默了片刻后,其中一只战斗经验非常丰富的雌虫道:“只要王蜂还在,蜂群就绝不会后退。”
蜂群是由王蜂控制的,如今王蜂指挥蜂群占领了一颗小星球用来供蜂群休息,就代表它对这次的胜利势在必得。否则按照王蜂的重要程度,是绝对不会亲自上前线指挥蜂群作战的。
埃德加看向他,问道:“那依你之见,怎么做最好?”
“按照我们之前面对蜂群的战斗方式是肯定不行的。”雌虫说,“这次我们面对的是更多,更凶猛的蜂群,它们的数量比我们要多上几十上百倍,而我们的战士每天都会有伤亡,论耗,我们是耗不过蜂巢的,而且我们也不能让大家白白送死。”
埃德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雌虫的神色突然变得狠厉起来,“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王蜂,蜂群就会失去控制,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随意斩杀它们。”
此话一出,众虫又沉默了下来。
道理虽然简单,但王蜂身边的蜂群是最凶,也是战斗力最强的。它们将王蜂团团围住,任何想要靠近王蜂的生物都会被它们无情绞杀。
“不行!这就是去送死!”另一只虫猛地一拍桌子,显然并不赞同这个策略。
提意见的雌虫凶狠地看着他,怒道:“那你说该怎么办?三百年前的那场战役,我们失去了多少军雌?就连雄虫都死了一大半,现在你跟我说怕死,怕牺牲,难道你还想重演当初的惨状吗?”
“你——!”
三百年前,王蜂率领蜂巢和虫族交战,这场战役让整个虫族的虫口锐减百分之六十,就连雄虫也参加了战斗,战死在了沙场之上。这对虫族来说是非常惨重的损失,直到一百年前才逐渐恢复元气。
而当初的那场战役,就是靠三大军团长潜入蜂巢腹地,斩杀王蜂,才终于取得了胜利。
只是三大军团长和他们率领的军雌,没有一只能活着回来。
见众虫没再说话,埃德加才终于开口道:“对比三百年前,我们掌握了更多蜂巢的信息,也有了更多的把握。在这之前我已经和第二三军团的军团长商讨过了,这次还是由我们三大军团长率领小队,深入腹地,斩杀王蜂。”
他扫了眼在场的虫,沉默了片刻,说道:“此次一去,我们大概率是回不来的,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有的也有自己的虫崽,我不勉强你们,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虫民。”
这几乎是必死的战斗,甚至没有虫知道自己的牺牲能不能换来战争的胜利。没有虫不畏惧死亡。
可他们是战士,是保卫疆土,保卫虫民的战士,如果他们退了,那身后千千万万只虫民又该怎么办?
提出这个建议的雌虫率先站了起来,“我去。”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虫也站了起来,纷纷表示自己要加入。
尤尔虽然不太理解这到底代表了什么,也还是跟着一起站了起来,“我也去!”
埃德加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尤尔,这只最年轻的虫,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神色严肃地对站出来的虫道:“现在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我需要你们立刻去集结队伍,虫不在多,但是我要精锐。”
“是!”
与此同时,416b星球上的虫族根据地再一次被蜂巢袭击。
【宿主!您要小心啊!千万不要被它们的尾针刺到!它们可是会在你的身体里产卵的!】
艾铭斯神色一变,侧身躲开蜂巢的尾针。
但另一只虫就没那么幸运了,在艾铭斯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只是慢了一秒,就被蜂巢的尾针刺入手臂。他见状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直接挥刀斩断了自己的手臂。
艾铭斯解决掉自己面前的这只,连忙过去将雌虫那边的蜂巢给解决掉。
虽然他不喜欢虫族这个种族,甚至还巴不得让他们全都灭族,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活下来最重要。
可惜这只雌虫本就受了重伤,如今又斩断手臂,大量失血,已经快要不行了。看到艾铭斯过来,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
“把我的尸体,烧掉……”
看着雌虫在自己面前逐渐失去了生机,艾铭斯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
【宿主小心!】
艾铭斯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另一只蜂巢的尾针径直扎进了雌虫的尸体里。他想起刚刚雌虫说让他烧掉自己的尸体,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细想,又是一只蜂巢攻了过来。
就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快退开!”
几乎是本能反应,艾铭斯连忙往后退去,紧接着一道强大的冲击波就迎面袭来,而他也在冲击波的作用下向后翻滚了几十米,才终于停下来。
艾铭斯顾不上身上的伤痛,从地上爬起来,震惊地看着前方炼狱般的景象。
火光冲天,所有的尸体都在瞬间被点燃,残余的蜂巢扭曲着身体,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浓烟滚滚,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恶臭的焦煳味。
和他记忆里,蓝星被毁的景象重合了起来……
距离军舰抵达416b还剩两个小时。
阿诺德坐在治疗舱里,捂着小腹,面色苍白地看着军医。
“阿诺德少将,您的孕囊里,已经有了一颗正在发育的虫蛋。”
第49章 虫族(二十二) 放弃这颗蛋。……
或许是虫族这个种族太过强大, 所以他们的繁衍就变得十分艰难。有些雌虫,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蛋。
而怀了蛋的雌虫,身体的大部分能量都会被虫蛋吸收, 这就导致他们的身体修复功能大大减弱, 变得不再适合作战。
“阿诺德少将, 您现在的身体情况, 需要您的雄主陪在您身边。”
虫蛋需要的能量太过庞大, 光靠雌虫自己是无法满足的, 这时候就需要雄虫对虫蛋进行浇灌, 才能让虫蛋健□□长。
这对雌虫和虫蛋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得不到浇灌的雌虫会被虫蛋吸光能量, 变得虚弱不堪,严重的甚至会死亡。虫蛋则会发育不良,先天不足或者是死蛋。所以只要是怀了蛋的雌虫, 就算雄虫再不喜欢这只雌虫, 也要好好浇灌自己的虫蛋。
军医将检验报告发到阿诺德的光脑上,“这是您的检测报告, 您的虫蛋目前很健康, 应该在不久前刚被浇灌过, 按道理来说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说到这军医停顿了一下,话音一转, 又道:“不过这次鞭刑消耗了您身体里储存的大部分能量,所以为了您和虫蛋的健康着想, 您现在需要尽快回到您的雄主身边。”
军医每说一句, 阿诺德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他抚摸着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完全想不到里面竟然已经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看检测报告上的时间,不出意外, 这颗蛋应该是第一次被雄虫使用的时候怀上的。那段时间他几乎一直和雄虫腻在一起,所以身体也没有产生一些不适的反应,就没有发现这颗蛋的存在……
见军医要走,阿诺德连忙将他喊住:“等等,这件事你有告诉别的虫吗?”
军医回道:“暂时只有我知道,不过这件事我还需要向军团长报告,让您能够早日回到您的雄主身边。”
在虫族,繁衍的优先级是排在最前面的,就连雄虫都要往后让一让。
这也就是说,一旦被虫知道他怀了蛋,他就不能去战场上杀敌,而他之前为了这次战役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一个笑话。
“怎么会在这时候……”阿诺德心有不甘。
在这之前,阿诺德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怀上雄虫的蛋。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小虫崽。
可是……
军舰马上就要抵达前线了,如果他这时候因为怀了蛋而选择回去,当一只缩头乌龟,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战友,怎么对得起自己为此付出的努力?
“你能不能,不要向军团长汇报这件事?”阿诺德艰难地说道,“还有,除了找雄虫,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军医同样作为军雌,自然明白阿诺德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如果雌虫这么轻易就能摆脱雄虫,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了。
他摇摇头,苦笑着道:“没有,少将,除了回到雄虫身边,没有任何办法,要么你被虫蛋吸干能量,要么就只能……”
放弃这颗蛋。
距离军舰抵达416b还剩四十分钟。
埃德加安排好了突袭小队的成员,把阿诺德单独喊了过来,对他说道:“这次蜂巢来势汹汹,如果我们守不住这道关卡,虫族将会丢失百分之三十的领土,这些星球一旦被攻下,居住在上面的虫也会成为蜂巢的养料。”
阿诺德明白这场战争的重要性,心情也是愈发沉重了起来。
“阿诺德。”埃德加继续说道,“我已经和其他两位军团长商讨过了,我们将会率领虫族小队,深入蜂巢腹地,斩杀王蜂。”
闻言阿诺德瞬间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毫不犹豫地申请加入这个小队,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斩杀王蜂。可如今,他肚子里有了虫蛋,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想要加入的话。
埃德加神色复杂地看着阿诺德,眼神里有欣慰,有遗憾,还有担忧。
一直以来,埃德加都是把阿诺德当作自己的接班虫培养的。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想着能够有一天死在战场上,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可阿诺德不一样,他还很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他不该默默无闻地死在战场上,他应该肩负起作为军雌的责任,带领虫族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他站起来拍了拍阿诺德的肩膀,对他道:“我和其他两位军团长会一起过去。”
阿诺德心里一惊,连忙道:“可是——”
知道阿诺德想说什么,埃德加直接打断他,“所以,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留在基地里,率领虫族大军,不要让蜂巢前进一步。”
阿诺德没想到埃德加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震惊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不顾你的意愿将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埃德加捏紧了阿诺德的肩膀,神色突然间变得无奈而又悲凉,“可是我没有退路了,阿诺德,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他嫁给雄虫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终生都被困在雄虫的宅院里,他没有选择。
“阿诺德,就当我求你,让我任性这么一回吧。”
阿诺德垂下眼,想到自己腹中的虫蛋,心中苦笑。
他明白,埃德加这是没想再活着回来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虫族的。”
在这一刻,阿诺德也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诺德……”闻言埃德加也是松了口气,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阿诺德,像是想对他说什么,但犹豫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对他说,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尤尔刚弄明白加入突袭小队代表了什么,他虽然早就做好了死在战场上的准备,但他却没有想过,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他在房间里思考了很久,比他参加军校考试的时候还要认真。如果他现在去找军团长,说自己后悔了,那以军团长的为虫,想来也是不会强迫他去,可他是一只军雌,军雌的使命就是保卫家园,保卫虫民。
所以他不能退缩。
“死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尤尔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尤尔什么时候怕死过。”
想到这他又开始庆幸起来,庆幸当时阿诺德身上有伤,没有参加会议。不然以阿诺德的性子是一定会加入的,这样最起码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对了,我得找少将喝杯酒去,万一以后就没机会了呢?”
距离军舰抵达416b还剩二十二分钟。
阿诺德找到军医,告诉他自己最后的决定。
“少将,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军医还是想再劝一下阿诺德,“说句难听的,这次的战役,多您一只虫不多,少您一只虫也不少,可如果您这次放弃了这颗蛋,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原先阿诺德也在纠结,纠结自己到底是选择留下这颗蛋,回到雄虫身边,还是放弃这颗蛋,上阵杀敌。他心里清楚,其实他是更倾向于留下这颗蛋的。
不仅仅是因为雌虫的天性作祟,想要保护这颗蛋,更因为那只奇怪的,让虫放心不下的雄虫……
他肚子里孕育着的,不仅仅是他的虫崽,也是那只雄虫的虫崽……
雄虫虽然性子古怪,和别虫都不一样,但阿诺德想,如果雄虫知道自己怀了他的蛋,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可是,现在他肩上背负着的,已经不仅仅是他个虫的性命,更是整个军队,乃至整个虫族的命运。
阿诺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坚定,“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要放弃这颗蛋。”
在阿诺德说出这句话时,腹中的虫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从怀上起就十分安静的虫蛋竟然破天荒地动了一下。
“少将!”
阿诺德刚从医务室出来,就听到有虫喊他,连忙将手上的药剂藏进口袋里,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尤尔?”
尤尔快步走到阿诺德面前,脸上笑嘻嘻的,完全看不出是一只即将赴死的虫,“少将,马上军舰就要着陆了,在这之前,咱俩要不要喝上一杯?”
阿诺德瞬间皱起了眉,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尤尔,任性也要看场合。”
尤尔愣了下,有些失落地摸了摸鼻子,“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尤尔一向都是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阿诺德也没想太多,再加上他为着虫蛋的事情已经够烦的了,就更没有心情和尤尔在这边闲聊,对他道:“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快做好准备,我还有点事要和军团长商量,有什么事晚点再来找我。”
说罢便转身往埃德加的休息室走去。
尤尔呆呆地看着阿诺德的背影,脸上没了往日的活泼,多了一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悲伤。
“好嘛,我还想最后再和你喝一杯呢……算啦,少将说的也对,都这时候了还喝什么酒。”他挠了挠后脑勺,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阿诺德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但想着尤尔军衔不高,又这么年轻,又摇了摇头,敲响了房门。
……
艾铭斯被阿莱带回了虫族基地,因为刚刚蜂巢的突然袭击,不少虫都受了伤,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让虫不适的血腥味。
阿莱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脱下身上沾了血的上衣,对艾铭斯道:“你就是埃德加说的那只雄虫?”
艾铭斯注意到阿莱身上除了有在战场上留下来的伤,还有一些非常明显的,被雄虫凌虐后留下来的疤痕。听到阿莱和自己说话,他移开视线,抬手撤掉了自己的伪装。
阿莱神色一凝,“是你?!”
之前艾铭斯去给埃德加“送茶”的时候,正好在门口撞见了阿莱,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他正好被系统惩罚,双目失明,不知道阿莱长什么样。
艾铭斯打量着这只性格火暴的红发雌虫,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情,“五年前,虫族有和蜂巢交战过吗?”
阿莱随手擦去胸口上的血渍,坐到椅子上,神色不明地看着雄虫,“五年前?”他嗤笑一声,“如果你说的是蜂巢进攻虫族边境,那也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不是五年前。”
艾铭斯知道阿莱在装傻,但他现在没有心情陪他兜圈子,直接放出精神力线,悄悄缠绕在阿莱身上。他摇摇头,缓声道:“不是五十年前,是五年前。”
阿莱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竟然动都动不了,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精神力线?!”
雌虫虽然看不到雄虫的精神力线,但不代表他们就完全感受不到了,特别是越高等级的雌虫,就对雄虫的精神力愈发敏感。
阿莱用力挣扎了一下,不仅没有挣脱出来,反而还感觉自己被缠得更紧了,他甚至能感觉到精神力线上散发出的一丝寒意,就像雄虫看着他的眼神,跟冰山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你竟然能将精神力实体化。”他没再挣扎,饶有兴致地看着雄虫,“怪不得埃德加会让你过来。”
能将精神力实体化的雄虫整个虫族都没有几个,全都被当成宝似的保护在了高塔里面,就连他都没有资格见上一面。结果现在竟然又多了一只,也不知道上面的那几只虫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艾铭斯收紧了精神力线,沉声问道:“五年前,虫族和蜂巢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莱感受到精神力线比刚刚更紧,难受地蹙起了眉,终于正眼去看这只雄虫了,“我刚没有骗你,上一次蜂巢进攻虫族确实是在五十年前。”
艾铭斯眯了眯眼,一根精神力线蜿蜒而上,缠在了阿莱的脖子上。
阿莱感受到雄虫的杀心,又连忙开口道:“但是这不代表虫族没有和蜂巢交战过。”
艾铭斯冷笑一声,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继续说。”
阿莱皱眉回忆了一下,这才犹豫着说道:“虫族和蜂巢一向是死敌,有时候我们的虫在其他星球看到蜂巢也会主动攻击……”
虫族虽然喜好战斗,但在宇宙公约的约束下,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去侵略其他种族。当然,蜂巢除外。
蜂巢数量多,繁衍速度快,侵略性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在宇宙中可谓是臭名昭著的存在。不仅虫族讨厌他们,其他很多高等星球的种族也讨厌它们,如果谁看到蜂巢侵略其他星球,都会出手帮忙。
五年前,一只在外巡查的军雌发现了蜂巢的踪迹,可惜他发现得太迟,等他将这件事汇报给了主星,主星再派虫过来支援时,那颗星球上的生物,全被蜂巢杀死了。
蜂巢有个习性,就是会将自己的卵通过尾针埋进生物的身体里,借由他们的血肉进行孵化。而由于蜂巢弑杀的天性,凡是被蜂巢侵略过的星球都会变成一颗死星,成为它们繁衍后代的容器和培养皿。
所以,当虫族大军剿灭侵略的蜂巢后,为了防止蜂巢的卵发育繁殖,就只能将这颗星球彻底毁掉。
想起那颗星球上尸横遍野的惨状,即便是见多了死亡的阿莱也有些不忍,“我们没有办法,否则蜂巢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
淡蓝色的精神力线缓缓从阿莱身上撤了下来,艾铭斯沉默地看着阿莱,过了许久,才终于哑着嗓子,出声问道:“你说的那颗星球,叫什么名字?”
宇宙中孕育出生命的星球数不胜数,而被蜂巢毁掉的星球也有很多,如果五年前不是阿莱和埃德加亲自带队,他也不会记得还有这么件事。
阿莱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
艾铭斯闭上眼,退到墙边,仰头靠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未出世的虫崽:要哭了哦[化了]
第50章 虫族(二十三) 穿透了他的小腹……
【宿主……】
系统虽然只是一串数据, 没心没肺的,平时也总是被艾铭斯压榨,但看着这样的艾铭斯, 它却莫名觉得, 艾铭斯现在很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
那股浓重的悲伤, 就像海水一样将它淹没。
它在自己的信息库里翻找着安慰的话, 可翻了半天, 却又总觉得不对劲, 它第一次, 像个人类一样, 感觉到了无措, 和茫然。
“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他们。”艾铭斯突然说道。
系统怔愣片刻,很快明白过来艾铭斯口中的“他们”,指的不是虫族, 而是蓝星上的人类。但它不理解的是, 艾铭斯明明正为了蓝星的消亡而难过,为什么又要说讨厌?
艾铭斯似乎也并没有指望系统能说些什么, 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我一直都不明白,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 我也曾想过无数次,如果某一天, 这个世界被毁灭了那该有多好。”
系统不理解这种复杂的感情,它觉得艾铭斯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
【可是, 这个世界非常美好啊, 每一个生命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艾铭斯嗤笑一声,显然不认同系统的观点。
他的过去,没有鲜花, 也没有阳光,他从未感受过这个世界的美好。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他们都说他是个怪物,他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明白,这样的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甚至已经一只脚站在了天台上,最后又被理智给拉了回来。可当他被那群人给关进精神病院,用来做研究的时候,他又突然觉得,当初还不如就这么直接跳下去。
他想,既然这个世界真的这么不堪,这么让人绝望,那不如大家一起毁灭好了。
可当世界真的被毁灭后,他又突然开始怀念起了这个世界……
上一世,他误以为蓝星是被虫族毁灭的,集结反叛军,看着他们互相残杀,斩杀了数不尽的虫族,双手沾满鲜血。
他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是正义的。
但现在,突然有虫告诉他,你找错了复仇的对象,毁掉蓝星的根本就不是虫族,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突然,就成了另一个浑身沾满了罪恶的刽子手。
“原来我就是那个最大的笑话。”他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可悲,笑自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突然就觉得一切都变得无趣起来,什么蓝星啊虫族啊蜂巢什么的,好像一下子就变得不重要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活下来。他就应该随着蓝星一起毁灭。
【宿主?】
系统感觉自己的代码有些乱了,人类的感情太过复杂,不是它这种冰冷的数据程序能够理解的。
【那宿主现在准备怎么做?】
它还有任务没完成呢。
“怎么做?”艾铭斯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消失,眼神逐渐变得冰冷麻木,“我怎么知道。”
系统:???
虫族军舰终于抵达了战争前线。
416b曾经是一颗非常美丽的宜居星,如今只过去了短短的两个月,就在战火的摧残下变得满目疮痍。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硝烟,还有一股让虫恶心的腥臭味,那是蜂巢身上的味道。
埃德加找到阿莱,和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阿莱和埃德加一起长大,一听就明白了埃德加的意思,虽然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埃德加压根就没想过留退路。
“如果失败了呢?”阿莱神色凝重,“不仅是你,其他的虫也会跟着一起白白牺牲。”
埃德加走到桌前给自己泡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对阿莱笑道:“蓝星上有句古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我们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永远都在给自己留退路,那么我想,我们永远都不会成功的。”
见阿莱还想说什么,他又道:“你别忘了,我们这次面对的不是普通的蜂群,是王蜂。”
王蜂的存在就像是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只虫的心上,三百年前的战事太过惨烈,没有虫愿意想起。
阿莱深吸了口气,双手抱臂看着埃德加,“科林知道了吗?”
科林,第三军团的军团长。现在正在附近进行例行巡查,还没有回来。
埃德加说:“我在过来的路上就和科林说过了。”
阿莱明白了埃德加的意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陡然间变得锐利起来,“那只雄虫是怎么回事?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你们巴顿家,竟然还有这样一只优秀的雄虫。”
“埃德加,那只雄虫,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到达前线后阿诺德就变得忙碌起来,因为埃德加的突袭计划,军队里有很多手续需要交接,他甚至连喝口水的时间就没有,一过来就在连轴转。等好不容易忙完了,也已经到了深夜。
深夜,是他们唯一能休息的时候。
蜂巢是一种夜伏昼出的生物,它们白天精力非常旺盛,可到了晚上,它们就会回到巢穴休息。但这并不代表它们在晚上就会变得更好对付,与之相反,它们在夜里所有的感官都会变得非常灵敏,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发现。
阿诺德刚忙完准备回休息室的时候,突然在转角的地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心里一惊,连忙跑过去,却没有在走廊里见到一只虫,好像刚刚出现的那道身影只是他的错觉。
“大概是我眼花了吧。”他揉了揉眼睛,神色疲惫地嘲笑着自己。
雄虫这时候应该早就回到主星了,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再者说,没有准确的坐标,又怎么可能会有虫找到这里。
没有雄虫的浇灌,孕期的雌虫就会变得特别疲惫,尤其是像阿诺德这种才受过伤的虫。阿诺德知道,如果再得不到雄虫的浇灌,他就会变得越来越虚弱,直到被虫蛋吸光能量。
回到休息室,阿诺德强打着精神处理了一下军务,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等好不容易终于可以上床休息,脱衣服时指尖却突然触碰到口袋里的那管药剂,动作一顿,又瞬间清醒起来。
或许是因为太忙,又或许是自己不愿意去想,他差点忘了,军医已经将打掉这颗虫蛋的药剂给了他。
“现在的虫蛋还很弱小,少将您只需要将药剂注入到虫蛋里,它就会很快死亡,被排出体外。”
这是军医的原话,如今又浮现在阿诺德的脑海中。
他抚上自己的小腹,虽然这里依旧平坦,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他知道,这里面已经有了一颗蛋,他甚至能感觉到它就在自己的身体里,拼尽全力地想要活下去。
这是虫族的本能,也是作为生物的本能,没有哪只虫愿意去死,即便它现在只是一颗蛋。
阿诺德将口袋里的药剂拿出来,那是一管淡蓝色的药剂,看起来很清透,也很漂亮,只要将它注射进去,虫蛋很快就会失去生命。
光是想到这里,阿诺德拿着药剂的手就忍不住开始颤抖。
他这是在杀虫,还是自己的亲虫崽。
……
“别虫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吗?”阿莱沉声道,“只有巴顿家的雄虫,才会有那样冰冷的精神力。”
“埃德加,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家族里多出了这么一只雄虫,这样优秀的雄虫,应该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高塔里保护起来了吧?你又是怎么把他给弄到这里来的?万一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就算你不怕,你的雌父呢?他该怎么办?”
“这可是重罪,你应该比我清楚。”
雄虫能够安抚雌虫的精神力暴动,这是虫族社会最普遍的认知,可鲜少有虫知道,雄虫的精神力可以比雌虫还要强大,他们甚至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凝成实体,杀伤力强大。
三百年前的那场战役,参战的雄虫无一不是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他们在战场上甚至比雌虫还能打,不需要借助机甲,就可以瞬间绞杀对方。
可以说,战争能够胜利,至少有一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那些雄虫。
只是他们最后全都战死在了战场上。
“不到万不得已,高塔是不会允许雄虫参战的。”阿莱说道。
埃德加沉默着没有说话,阿莱也不着急,就坐在旁边等他,好像只要埃德加不说,他就能一直在这里等到天荒地老。
“阿莱……”埃德加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好友,“他确实是巴顿家的虫。”
阿莱挑挑眉,示意埃德加继续说。
埃德加沉吟片刻,告诉他说:“但雄虫的身份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是,目前除了我,没有别的虫知道他的身份。”
闻言阿莱皱起了眉,不解地看着埃德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虫知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埃德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放出了一个惊天炸弹,“这只雄虫,是阿诺德的雄主。”
“什么?!”阿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死死瞪着埃德加,“阿诺德的雄主?”
【宿主,您为什么没有去见阿诺德?】
系统又不理解了,明明艾铭斯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阿诺德,现在阿诺德过来了,又为什么不去见他?
艾铭斯躺在床上,神色淡淡,像是躺累了,又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
系统有些着急,如果艾铭斯不能好好地和阿诺德在一起,那它的任务就完不成,任务完不成它就会一直被困在这个位面里。而且,它总觉得艾铭斯在知道蓝星毁灭的真相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不能放任艾铭斯继续下去。
【宿主,您现在难道就不想阿诺德吗?他的房间和你就隔了两条走廊。】
艾铭斯还是没有理会,闭上眼,准备睡觉。
系统从艾铭斯头上跳到他面前,着急地用身体去拱他的鼻子。
【阿诺德看起来好像身体不太好,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闻言艾铭斯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睁开眼,抬手攥住系统,然后在系统的期待中,将它给丢了出去。
“闭嘴。”
系统又着急地飞回来,在艾铭斯身上跳来跳去。
【真的!难道您刚才没有看到吗?阿诺德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作为他的伴侣,难道不应该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吗?】
如果可以,系统现在真想动用自己的权限让艾铭斯动起来,但可惜,艾铭斯并没有做对不起阿诺德的事情,它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往前走着,黑暗退去,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
突然,基地里响起高昂的警报声,紧接着就听到有虫大喊:“蜂巢!蜂巢又来了!”
阿诺德睁开眼,将药剂放进柜子,换上战斗服就直接开门出去,和众虫会合。
“布兰登、赛特,你们带领一队和二队的虫去东面和西面。”
“霍恩、斯曼,你们带领三队和四队去南面和北面。”
“五队六队七队作为机动组,随时准备增援。”
“剩下的虫和我一起,守住基地!”
阿诺德飞速下达命令。
刚出基地大门,就看到漫天蜂巢,心里顿时一沉,喝道:“绝对不能让它们攻进来!”
这是虫族在416b上的最后一个基地了,如果基地失守,就代表他们必须要放弃这颗星球。基地里还有在之前的战争中受伤的军雌,如果让蜂巢攻进来,他们必死无疑。
说罢,阿诺德便率先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埃德加和阿莱也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埃德加往窗外看了眼,转身对阿莱道:“科林已经按计划将蜂巢的大部队引了过来,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阿莱心里一沉,咬了咬牙,还是不赞同埃德加的计划,“这么多蜂群,如果我们现在就走,那基地里的虫怎么办?你这是在让他们送死!你就能保证那只雄虫一定会出手?!”
埃德加摇摇头,“我不能保证。”
阿莱闻言瞬间就怒了:“你——”
“阿莱。”埃德加打断他,“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不管雄虫会不会出手,我们现在也只能相信我们的虫。”
要想杀死王蜂,就必须先潜入被蜂巢占领的那颗行星,只是蜂巢数量太多,要想无声无息地潜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埃德加才让科林先把上面的蜂巢引过来,这样他们潜进去的概率就会大上很多。
阿莱也明白这个道理,面露挣扎,“可这也太快了,大家都还没做好准备。”
埃德加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我们从来都没有时间准备,拖得越久,伤亡越大,我们耗不起。”
战争一触即发。
当交战双方的数量达到一定量级的时候,远远看去,就像是两团颜色不一样的飞虫交织在一起。
当能量用尽,机甲被摧毁,便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搏斗。
翼翅震颤,军雌们飞向蓝天,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为了我们的家园!”
“为了我们的民族!”
“为了我们的亲虫!”
“杀!!!”
血雾弥漫在这方天地,时不时会有尸体从空中坠落。
就连躺在床上的艾铭斯,都闻到了那股作呕的血腥味。
他闭上眼,过往的记忆飞速地在脑海中乱窜,尖叫、恐惧、绝望,各种负面情绪将他包裹其中,他只觉浑身都是黏稠的血液,就连指缝里也沾满了鲜血,恶心得想吐。
系统哪里能想到,不过一夜的工夫,外面突然就成了这样,它焦急地趴在窗户上,在虫群中寻找着阿诺德的身影。可转头望去,艾铭斯竟然还躺在床上。
【宿主!你再不去帮忙,这些虫真的要死了!】
可艾铭斯还是没有动静。
【阿诺德也会死的!他会被寄生,他的身体会成为蜂巢的养料被吸收干净!】
听到阿诺德的名字,艾铭斯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诺德刚躲开一只蜂巢的攻击,旁边又来了一只,原本按照他的实力是完全可以躲开的,可因为肚子里的虫蛋,他的动作比往常要慢了一秒,也就是这一秒,蜂巢的尾针从身后穿透了他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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