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张颖婉 任务完成
天地悠然,青草嫩绿,秦府这处宅子是找匠人精心打造的,可谓是一步一景,很是别致,寒风夹带着淡淡桃花香气,在秦府角角落落蔓延,可原本热热闹闹的秦府如今却是一片寂静。
下人们垂着眼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屏气凝神的小心进出着,唯恐出了什么差错,惊怒了阁内的几位贵人,惹上什么祸事。
戚秋是过了一刻钟之后这才苏醒过来的。
她呼吸轻颤,模模糊糊的睁开眼,只见一个雕花镂空的床顶。还不等她回过神来,一旁的谢夫人便扑了过来,“秋儿,你醒了!”
戚秋呼吸间还是有些难受,溺水时的难受并未完全消退,她轻咳了两声,扭过身子,就见空荡荡的屋子里谢夫人和秦家二夫人以及王嬷嬷站在床边,见她醒过来,三人都着实地松了一口气。
戚秋左右看了一圈,却并没有见到谢殊的身影,她想要开口询问,又惦记着秦家二夫人还在跟前,张了张口,又只好将未说出口的话给咽下。
不过看见谢夫人在跟前,戚秋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心道起码那摊血不会是谢殊的。毕竟若是谢殊出了什么事,恐怕谢夫人是没有功夫守在她跟前。
谢夫人和秦家二夫人围上来,询问着戚秋,“可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说着,谢夫人转身朝王嬷嬷吩咐说:“快去前院瞧瞧,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王嬷嬷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戚秋微微坐起身子,轻喘了两口气后摇头道:“姨母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秦家二夫人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终于落了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说:“谢天谢地,真是菩萨真人保佑,要是戚小姐你出个什么好歹,我真是百身莫赎。”
要是戚秋在宴会上出个什么好歹,谢家怎么会罢休,秦家这个主家自然也就别想好过。
不过戚秋却是有些疑惑,就算她在秦家宴席上出了什么好歹不也应该是由秦家夫人出来赔礼,怎么就轮到秦家二夫人出来说话了。
可还不等她询问,暖阁的门被推开,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进来,附在秦家二夫人身边说了什么,秦家二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冷汗直下,声音都拔高了八度,“你说什么!?”
这个腔调便是连一旁的谢夫人都被吓了一跳。谢夫人直起身子,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秦家二夫人脸上变幻莫测,隔了好一会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脸震惊地看着谢夫人,吞吞吐吐地说:“是,是张家小姐。”
一听这个,谢夫人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寒声问:“她怎么了?”
秦家二夫人咽了咽口水,想开口,又瞧了一眼一旁的戚秋,终是拉着谢夫人去到一遍说话。
再回来时,两人神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戚秋不禁询问道:“姨母,怎么了?”
谢夫人收起皱起的眉头,俯下身子给戚秋掖了掖被子,却是没有回答,而是温声对戚秋说:“张小姐那边出了点事,姨母过去一趟,你先好好休息。”
说话间,正好王嬷嬷带着大夫回来了,谢夫人赶紧让开位置给大夫把脉,等大夫亲口说戚秋没事了之后,这才和秦家二夫人离去。
戚秋趁机向王嬷嬷打听谢殊,“嬷嬷,表哥呢?”
是谢殊把她从水里救起来的,如今却不见谢殊的身影,还有那个帮助谢殊逃离危险的系统任务在,戚秋实在是担心。
王嬷嬷微微愣一下,像是没想到戚秋苏醒之后先问的是这个,顿了一下,她答道:“女席这边出了事,男席那边的宴席自然也是继续不下去了,只是落水的都是女子,男子也不好过来,便还都在竹园里,世子自然也不例外。”
戚秋愣住了。
明明是谢殊把她救上来的,人怎么会还在男席那边?
戚秋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好的猜想,顿了顿,她攥紧被子,小心的哑声询问:“表哥就没过来过吗?”
王嬷嬷点头,“自然。”
戚秋整个人僵坐在床上,一口气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这让她有些难受,又有些憋屈。缓了好一会,她才在王嬷嬷担心的目光中再次询问,“那是谁把我救上来的?”
王嬷嬷说:“是小姐您的婢女,山峨姑娘第一时间跳下去把您救上来的。”
剧情果然更改了。
戚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落水时已经死亡,也或许是谢殊不该出现在那里救起她,随着她的苏醒和剧情的重新加载,系统强行抹杀掉谢殊将她救起来的剧情,将原本谢殊救起她的剧情进行了更改,变成了山峨救起来了她。
戚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唯有怅然和无奈贯穿心间。
王嬷嬷以为戚秋是因为谢殊没来看她而感到不高兴,连忙说:“公子本来是要过来的,听到小姐被救起来,又有夫人派人拦住,这才没有过来。”
压低声音,王嬷嬷朝外面望了一眼后说:“毕竟今日参加秦府宴席的人多,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人的闲话。”
戚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努力恢复平静,问道:“那其他人呢?方才怎么只见秦家二夫人?和我一起落水的张小姐现如今怎么样了?”
这一问,王嬷嬷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起来,缓了一下,王嬷嬷说:“其他人都在张小姐那边,她那边……有点不太好。”
一听此言,戚秋想起方才秦家二夫人和谢夫人那不自然的神色,不禁说:“我刚醒,好多事都不知道,还请嬷嬷跟我讲讲。我记得当时在岸边是有一股力道冲过来,我这才落入水中的,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王嬷嬷便忿忿了起来,“小姐是被人推入水中的!”
戚秋在心里道了一声果然。
王嬷嬷先将暖阁的事一清二楚的给戚秋讲了一遍,随后说:“当时山峨来寻我们,魏安王妃便领着夫人便赶紧过来,走到坡上时便看到了张小姐推霍小姐下水不成,反而自己不小心掉入了水里,这也就罢,几位夫人都在岸边,张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也竟敢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小姐给推入了水里!”
“张小姐?张颖婉?”戚秋却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回答,顿时皱起了眉头。
王嬷嬷一拍手,气道:“可不是!当时夫人生了好大的气,亲自赏了那贱蹄子一巴掌,她还敢喊冤,那可是几位夫人都亲眼看到的!”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张颖婉的丫鬟将她推入水中的!
戚秋眉头紧皱,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心里不断的回想着落水之前的细节。
她在水里感到无力头晕,明显是被人下了药,很显然下药之人就是故意害她落水,在药劲儿发作之下使不上力气,最后溺水而亡。
而她来到秦府宴席上连口水都没喝,这药是怎么下的戚秋虽然不清楚,但不论在哪里动手脚这里可是秦府,张颖婉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况且她和张颖婉的仇恨还远远没有到她要害死自己的地步,她何苦这样做?
戚秋心里千回百转,不论怎么想都实在不敢相信这事跟秦韵没有关系。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或许是有人不小心撞倒了这个丫鬟,这才导致让那个小丫鬟推我入的水?”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谁知王嬷嬷听了之后却是直摇头,“自然不是这样,老奴连带着几位夫人都亲眼看到是那个小丫鬟径直朝小姐走过来,一把将小姐推入水中的,跟旁人无关。”
戚秋眉头皱的更紧了,她的手下意识抓住被褥,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可那个小丫鬟为何要这样做?”
她们无冤无仇的,她何苦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下便是王嬷嬷也搞不明白了,“可不是,当时她家小姐刚落入水中,怎么着她也应该先去救人,怎么会想着推您落入?可是那小丫鬟连连喊冤,此时也问不出来什么。”
戚秋靠着枕头,闭了闭眼,满脑子的疑惑让她不禁有些头疼。轻喘着气,戚秋反复回想着晕倒前发生的事,不禁又想起了秦仪惊呼的血,便赶紧开口询问王嬷嬷。
王嬷嬷脸上的不自然便又出现了,显然是不想说,却奈何不住戚秋的询问,只好开口道:“还不是那个张小姐。当时她被救起来的时候,从裙摆处渗出了好些血出来,可把在场的夫人和小姐给吓坏了,赶紧把人送去暖阁里找大夫。原本老奴还以为是张小姐来葵水了,谁知刚才大夫来了一把脉却是……”
“却是……没了孩子!”
倒吸了一口气,戚秋着实地愣住了。
王嬷嬷吞吐了一下,碍着戚秋是未出阁的小姐并没有多说,而是叹了两口气后道:“真是造孽啊,她可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张夫人当时脸都绿了,险些晕过去。”
“怎么会这样。”戚秋讷讷着,仍是不敢置信。
张颖婉怀了身孕,因为这次落水小产了?
这怎么可能!
这都不是偏离原著了,这是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正在戚秋百思不得其解时,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任务一避免原著里被陷害的剧情已完成,奖励金玫瑰*2】
【恭喜宿主,任务二惩罚主谋张颖婉已完成,奖励谢殊线索片段*3】
戚秋半天久久无言。
戚秋一时有些搞不明白系统的意思。
任务一她可以理解,在原著里张颖婉想要诬陷她,让众人以为是她推得她入水,今日她成功躲过,这个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
可为何任务二惩罚主谋张颖婉的任务竟然也已经完成了?
戚秋有些不解。
这个主谋的含义究竟是下药给她的也是张颖婉的意思,还是说单指张颖婉设计陷害落水的这件事,可不论是那个,因着张颖婉意外小产的事,想来她的安排也是用不上了,这个任务究竟是怎么完成的?
戚秋叫来了系统。
系统也对此做出了解释:【任务中的主谋单指她设计策划的落水一事,与其他事无关,包括宿主遇到的下药一事都与其不相干。】
也就是说,下药的事果然不是张颖婉所做。
戚秋询问系统,“可任务惩罚主谋张颖婉的任务为何完成了”
系统解释道:【因着张颖婉小产,在人前颜面扫地,系统自动判定张颖婉受到惩罚,故而判定宿主任务完成。】
轻舒一口气,戚秋渐渐地明白了。
就跟竹芸越狱一事一样,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只要竹芸越狱成功,系统就会判定她任务成功。系统不看过程,只看结果,只要结果符合任务完成的要求,不管她有没有插手此事,都会判定任务完成。
阁内点着熏烟,泛着淡淡甜香的气息,清冷的风从半敞的窗户中拥挤进来,轻轻地拨动着窗幔,窗前明媚的花枝在灿烂的日光下打转。
戚秋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
自从那日秦韵指使玉枝和赵康派人将她绑走之后,在戚秋的心里两人的仇就彻底的结了下来,既然秦韵派人想要毁了她的名节,那戚秋自然也要还击。
她虽然没有想要设计毁了秦韵的名节,但也准备了一份不小的礼物给她。
只是秦府她从来没有去过,手底下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要想惩治秦韵自然要找人结盟才是。
戚秋便将目光瞄上了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和秦韵之间也有着不小的恩怨,两人争斗了这么些年,早已经水火不容了,在原著情节里也曾写到安阳郡主故意陷害秦韵的事,以此便可看出来安阳郡主对秦韵的不满。
而且这也是在京中贵女当中,除了井明月和霍娉之外安阳郡主是对她好感度最高的人了。
戚秋找上安阳郡主,几番试探过后只是漏了个话音,安阳郡主便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
至于荣郡王府的世子荣星是安阳郡主带来的,说是能帮着提供一些人手,虽然当时的她并不明白荣星为何要参与此事,但看在此人是安阳郡主表哥的面子上,并没有多说什么。
今日来秦府参加宴席,戚秋对秦府有人会对她出手早有预料,所以她决定将计就计,在桃林里走动时她特意还没让山峨和水泱跟着,就是故意让人动手。她早先服用了药,并没有晕过去,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着的。
而见到秦府的下人把应昌送上了门,戚秋这才明白过来秦家的打算,她们竟然想毁了她的清誉。
戚秋本来的计划并非如此,但见秦家不依不饶,这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定了注意将这一击还给秦韵,可万万没想到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这人竟然变成了秦仪。
戚秋心里涌出了一股不知是何滋味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但确实让戚秋有些头疼。
她今日并没有想把罪魁祸首之外的人给牵连进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张颖婉的丫鬟推她入水一事。
戚秋敢肯定这件事一定不是张颖婉指使的,她没有这么傻,既然是想设计霍娉推她入水的情节,她没有道理再让丫鬟把她推入水里,将事情变得不清不楚也就罢,还容易被人捏住把柄,这岂不是与她的计谋背道而驰。
若那个丫鬟真如王嬷嬷所说那般是故意的,那她一定是被她人收买指使的,先有人给她下药,然后等去往河边时再吩咐张颖婉的丫鬟推她入水,这样就可以无声无息伪造出她溺水身亡的假象。
而就算派人调查,事情也只会查到张颖婉身上,再加上宴会上她们与张颖婉的争执,众人只会以为是张颖婉痛下杀手,那人自然落得一个干净。
至于这个人是谁,戚秋睁开眸子,看着一侧的仕女图屏风冷笑一声。
不用言说,她心里也有了答案。
就在这时,阁门打开,从外面回来的王嬷嬷端过来了一碗汤药,想要亲自喂戚秋喝药。
戚秋抬了抬手,却从王嬷嬷手中接过了药碗放到了一旁,她皱着眉头,对王嬷嬷说:“烦请嬷嬷给我拿一盏蜜饯来,我这会难受的厉害。”
王嬷嬷一听哪敢耽搁,赶紧出门去吩咐人拿蜜饯过来,等拿到蜜饯转身回来时,就见戚秋脸皱成一团,将喝完了的空药碗放下。
看着戚秋难受的神色,王嬷嬷赶紧上前将蜜饯递给戚秋,戚秋一连吃了好几个,这个轻轻地喘了一口气,好似这才压下了那股不舒服的劲儿。
王嬷嬷突然感慨了一声,笑着说:“看着表小姐这样,奴才突然想起了公子小时候吃药也是必须配一盏蜜饯才行,有时候药没喝两口,一盏蜜饯却是见底了。”
戚秋一愣,她没想到谢殊小时候还这么怕苦,这是原著里不曾提到过的细节,顿了一下,她笑着说:“表哥原来怕苦,真看不出来。”
王嬷嬷却是摇头叹息,“七岁之前是怕,可自从七岁那年在江陵时走丢之后就不再怕了。”
“在江陵时走丢?”戚秋愣了一下,这才想了起来原著中对此的描写。
“是啊。”王嬷嬷弯身拿起戚秋搁在桌上的空药碗,说道:“那时候小姐您家里头还让人帮忙找了,或许是当时您还小不记得了,公子被人拐去了异乡两日,最后竟然自己走回来了,当时人人都道惊奇,这事还在江陵传开了。”
戚秋知道这件事,还是源于原著里曾经提到的谢殊那把丢失的先帝赏赐的短刀,她在谢殊生辰时还费尽周折的将这把短刀买回来交给谢殊,当做给他的生辰礼物。
那在原著里短短提到的一句话,此时被王嬷嬷重新提起来,戚秋却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草草看过也就罢,她心里突然一紧,想起当时被拐走的谢殊也不过才七岁,他究竟是怎么自己走回来的,又吃了多少苦?
戚秋抿了抿唇,问道:“我是不太记得了,嬷嬷跟我讲一讲吧。”
王嬷嬷脚步一顿,这才又回到戚秋床边,在戚秋的示意下坐了下来,敢要开口,暖阁的门却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位嬷嬷,是魏安王妃身边的,她径直地朝戚秋走来,弯下腰说:“表小姐,王妃叫您去隔壁暖阁里回话。”
王嬷嬷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我家小姐刚落水,是什么事一定要我家小姐前去?”
那嬷嬷没有回话,只道让戚秋跟着前去。
戚秋心里有了数,闻言心中并不慌张,只是面上也做出三分无辜,好似不明白怎么回事,穿上鞋,跟着那嬷嬷出去了。
只是还不等戚秋走进隔壁暖阁,一旁的小路上却突然走出了两道身影。
一高一低,均为男子。
不等戚秋回过神来了,一旁的夫人便问出声来,“谢世子,荣世子,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
是谢殊来了。
谢殊身着干净的玄袍,肤色冷白,此时面色有些紧绷,下颚线越发锋利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冷淡和淡漠。
而他身旁还跟着荣星,许是喝了点酒,荣星的脸有些红,眼睛也很是迷离,安阳郡主一看他这样子就来气,更是将出了纰漏的事安在了他身上。
面对身边夫人的问话,不等谢殊开口,荣星就笑嘻嘻的开口,“回夫人的话,我们两个抓到了秦府的贼人,正要去禀告给秦夫人呢。”
第132章 审问 安心看戏的好
“贼人?”那夫人来了劲儿,“在哪抓到的?”
荣星笑得很是不着调,闻言大手一挥,刚想回话,却是打了个熏人的酒嗝,谢殊只好接着说:“在前面那个竹林里。”
夫人对荣星能抓到贼人一事不敢相信,心道恐怕都是身边的谢殊功劳,倒也没有再多问,对着他们两个人说:“府上闹贼人可不是什么小事,你们两个快去吧。”
荣星和谢殊欠了欠身后,径直朝暖阁那边走去。
一直心心念念和谢殊说话的戚秋傻了眼。
谢殊走过来这半天别说是同她说上一句话了,便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瞟过来过。
这、这……
瞧着谢殊浑身紧绷,满脸冷淡的样子,戚秋眨巴了一下眼睛,她怎么感觉谢殊像是生气了……
戚秋蒙的是一头雾水,眼见谢殊越过她朝前走去,她刚想跟上,荣星却突然扭过头,略显心虚地朝她笑了笑,在众人没有注意下,不动声色地对她做了一个口型,“药。”
在瞥见荣星这个口型之后,戚秋整个人顿时僵立在原地,傻眼地看着荣星,心在这一刻变得拔凉拔凉的。
那个口型把她打入冰窟,她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荣星不会是已经出卖了她,把她么原来的计划告诉谢殊了吧……
她原来的计划,可是要伤害自己的。
咽了咽口水,戚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谢殊渐渐远去的背影,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这次可能是要完犊子了。
魏安王妃并没有先把谢殊和荣星叫进去,现如今里面正乱着,实在不宜叫两个男子进来说话,况且对比里头的事,府上遇到贼人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秦家二夫人把戚秋叫进去之后,顺手让下人把管家叫过来处理此事。
等戚秋进去之后,却一眼看见了站在秦家大夫人跟前的秦韵,她拧着眉,端庄温柔的面容此时染上一抹愁容,正在低声安抚着喘着粗气,脸色十分不好看的秦家大夫人。
在她身前还跪着面色苍白,一脸不知所措的秦仪和一脸匪夷所思的应昌,两人的脖颈处还留有红痕,衣裳也有些凌乱,可以看出是刚刚披上来的。
听到响动,众人抬眸看过来,见是戚秋走进来,在座的几位夫人神色各异,倒是秦家大夫人坐不住了,面色狰狞,站起身就要朝戚秋冲过来,那模样像是要想掐住戚秋的脖子,“贱人,你敢陷害我的仪儿!”
众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去拦,幸好王嬷嬷眼疾手快拉住了秦家大夫人,这才没让她冲到戚秋跟前。
戚秋仿佛被吓了一跳,身子连连地退后了几步,整个人震惊地看着秦家大夫人,一脸不明所以的惶恐。
秦家大夫人被下人拦着冲不过去,瞧见戚秋这个模样却更加生气,恨恨地说:“你还敢在这装委屈,扮可怜,今日的事你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要你的命!”
说罢,她恨恨地甩过衣袖,不再去看戚秋。
谢夫人皱起眉头,有些不悦,“此事尚未查清楚,秦夫人何苦为难小辈,有什么话等查清楚再说也不迟。”
秦家大夫人恼恨道:“如今落上这事的不是你谢家,谢夫人你自然能说风凉话。”
“好了!”魏安王妃不耐烦地打断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既然觉得此事另有蹊跷,那就查,查出什么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秦家大夫人这才作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却仍不忘怒瞪着戚秋。
现在她可以肯定戚秋一定是识破到了她的计划,这才反将了她一军,要她难看。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毒,竟然设计陷害到了她的仪儿身上,让她的仪儿如今要受如此难堪的事情。
简直该死!
秦家大夫人喘着粗气,看着戚秋,目带厉光,已然是动了杀心。
感受到秦家大夫人的目光,谢夫人下意识挡在戚秋前面,看着戚秋温声说:“不要怕,一会儿王妃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是了。”
戚秋好似被秦家大夫人吓着了,抿着唇,有些委屈的样子,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副柔柔弱弱,乖巧听话的样子,“我知道了姨母,我会如实说的。”
瞧着戚秋这副姿态,倒是有不少夫人心里嘀咕,心道这位谢府表小姐这柔弱乖巧的模样,倒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魏安王妃搁下手里的茶盏,看着戚秋,问道:“今日出了这样的事,秦夫人自然有些气急攻心,你别放在心上,叫你来,也只是有些话想要问你。今日有人看见你在这处暖阁里休息,你可认?”
众人静静地看着戚秋,没想到戚秋真的点了头,“当时在桃林里觉得头疼,臣女确实是在这处暖阁里小小的休息了一会,只是还没休息片刻,便听外面人说霍小姐和张小姐吵起来了,于是便去了桃林。”
魏安王妃面色一顿,挑了一下眉,问道:“为何你的丫鬟会说找不到你了?”
“臣女方才询问过她了,当时臣女头晕去了暖阁,丫鬟见臣女不在桃林里,便慌了神。”戚秋说:“惊扰了王妃和各位夫人,是臣女的不是。”
这话其实魏安王妃已经问过戚秋的两个丫鬟了,如今见三人说的一样,便也没再此事上过多纠结。
顿了顿,魏安王妃问:“既然你如此说,可有下人为你作证?”
今日举办宴席,到处都是秦府下人,暖阁这种供客人休息的地方,一般都会有六七人在里头候着。若戚秋说的是真的,自然应当有下人站出来。
“没有。”戚秋却是摇了摇头,“当时臣女也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毕竟没休息一会儿臣女便离开了。”
魏安王妃挑了一下眉,“暖阁里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吗?”
低着头,戚秋说:“没有。”
这倒是奇怪。
就这处暖阁没有下人伺候,还就偏偏这处暖阁出了事。
秦家大夫人呼吸顿了顿,垂下眼,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此事自然是她安排的,本来是怕戚秋中途醒来,看见应昌叫起来,到时候若是追查此事,她没办法交代,也是为了让里头的人没了顾忌。
魏安王妃不轻不重地看了一眼秦家二夫人,问她,“秦二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今日宴会,你没在此处暖阁里安排下人伺候吗?”
秦二夫人冤枉的很,赶紧回道:“回王妃的话,今日府上每处暖阁里都安排了六七个下人伺候,如何会没有下人伺候。”
“哦?”魏安王妃说:“那倒是奇怪了,六七个秦府下人都守在外面,怎么戚家小姐醒来之后都不见了身影,难不成都如厕去了?”
秦家大夫人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她知道一旦盘问起这件事,这点一定会被问起来,故而早早做了准备。
于是就在秦二夫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几个丫鬟便战战兢兢地跪下来,对视一眼之后,也纷纷承认了罪行,“都是奴婢们不好,是奴婢们见前院热闹,便生了懒惰之心……跑去前院里看热闹,只放游妆姐姐一个人在此处守着。”
游妆就是先前那个跑到众人跟前,声称戚秋那边不太好的丫鬟。
游妆的身子一直在抖,闻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接着说:“奴婢一直守在暖阁跟前,只是中途肚子疼,便去如厕了,回来的时候便见到戚小姐睡着了,也没敢打扰,后来见府上的下人都在找戚小姐,我便想要去回禀,去了一半又觉得留戚小姐一个人在此处不妥当,便回去了,谁知刚一走进,就见到了应家公子趴在桌子上,奴婢心里一慌张,便赶紧前去禀告众人夫人。”
听完游妆所说,魏安王妃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秦家二夫人坐不住了,指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丫鬟骂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们也敢玩忽职守,真是平日在府上纵的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过后且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今日是她亲自操办的宴席,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于里于外都要吃挂落,如今一听这些丫鬟口中说的,哪里还能坐得住,顿时起了火。
那几个丫鬟看了看秦家大夫人,是有苦也说不出,只能连连求饶。
魏安王妃无心插手秦家府内之事,对此并不在意,垂眸看向正低声啼哭的秦仪,说道:“那便奇了怪了,一个说自己休息了没一会儿,一个却说她看着人在暖阁里睡着,更蹊跷的是秦小姐方才说自己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转眼间便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出现在了暖阁里,那究竟是谁把秦小姐扶到暖阁里的?”
这话一落,秦家大夫人便怒瞪着戚秋,心道除了戚秋还能有谁!
她心里忿忿,可此时却无法开口,唯恐漏了破绽,把自己做的事牵连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跑了进来,对魏安王妃说:“回禀王妃,外面有三个秦府的下人,说是自己看到了一些事情,特地来向王妃禀告。”
秦家大夫人听着,知道是自己安排的人到了,这才舒了一口气。
今日既然此事已出,她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按在戚秋头上,让戚秋认下这个陷害她家仪儿的罪名,不然她家仪儿今后可要怎么做人!
魏安王妃说:“把人带进来吧。”
那三个丫鬟进来之后,许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进来就先跪了下来,战战兢兢老老实实的模样,倒是很有说服力。
魏安王妃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为首那个丫鬟抬起眼,结巴了一下说道:“回、回王妃的话,奴婢今日路过暖阁这边,亲眼看见一位穿着打扮身着青衣的丫鬟走出来,神色慌慌张张的,奴婢便多瞧了两眼。”
另一个丫鬟也道:“奴婢今日路过暖阁附近的时候,也见到一个身着青衣的丫鬟扶着一位身着粉衣的女子走过,那女子背影很像二小姐,奴婢刚想上前,就见那丫鬟把那女子扶进了暖阁里面,想着没事了,奴婢这才没有到跟前去。”
最后进来的人是一个小厮,他跪下来之后说:“奴才今日也看到了一位身着青衣的丫鬟扶着一位身着粉衣的女子走到暖阁这边,至于进去没进去,这奴才就不晓得了。”
这三人话一落,众人便将目光放在了秦仪身上,她今日可不就穿了一件粉衣。
秦家二夫人急得上前一步,赶紧问:“那身着青衣的丫鬟,你们可看清楚模样了吗?”
第二个回话的丫鬟摇了摇头,小厮和头一个回话的丫鬟点头说:“看清楚了,她身着一袭青衣,头梳双髻,耳边缀了两个铃铛,瞧着跟戚小姐差不多高。”
她这话一说,众人自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戚秋身上,谢夫人眼皮猛地一跳,想起了什么,顿时跟王嬷嬷一起脸色大变。
很快,也有夫人想了起来,震惊又迟疑地看着戚秋,说道:“今日戚小姐身边的其中一位丫鬟可不就穿了一身青衣,头梳云髻,耳边缀着铃铛。”
这话一落,在场的夫人有些也想了起来,“是了,今日身着青衣,头梳云髻,耳坠铃铛的就好像只有戚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
不论是哪个府上的丫鬟都梳双髻为多,虽也有梳别的,但从未有过梳云髻的,这一般都是主子梳得样式,哪个丫鬟敢不知死活的去梳这样的样式。
可正是因为没见过,所以今日戚秋领着丫鬟进入府上时,不少夫人小姐都多看了两眼,自然是有印象的。
这不就对上了!
仔细的一想,众人一时哗然,看戚秋的眼神便都变了,在心里暗暗咂舌之时又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此事真是戚家小姐所为?
在场的夫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一时有些不敢说话,此事涉及谢秦两家,眼下说什么都容易得罪人,还是保持沉默的好,毕竟这件事再怎么牵扯也跟她们没有关系,乱不到她们头上来。
还是安心看戏的好。
应夫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秦家大夫人也跳了起来,说什么都要冲过来掐戚秋的脖子,“贱人,这下看你还能不能抵赖了!”
眼见秦家大夫人和应夫人冲了过来,这次起身拦的人却不多了,在场的夫人看着戚秋柔柔弱弱的样子,都在心里盘算着此事,不敢轻易的插手了。
此时插手,就是站队了。
第133章 峰回路转 众人皆惊
日光透过敞开的窗户透射进来,洋洋洒洒的落下,却没有让人感受到片刻的温暖,反而有种烦闷。暖阁里腻人的熏香还在烧着,气氛显得有些焦灼紧绷,众位夫人都没有说话,低头各怀心思。
众位夫人想得明白,静静地看着戚秋,心道若此事真是戚小姐小姐所干,这下查出来了,且要看她如何收场才是。
最后还是王嬷嬷拦住了应夫人,谢夫人一把拉住了秦家大夫人,两个人挡在戚秋前面。
秦家大夫人气的胸口上下起伏,说话都哆嗦。
她怒瞪着谢夫人,尖声怒道:“谢夫人,你府上的表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还要当着众人的面维护她不成!”
秦家大夫人说的毫不客气,显然是要撕破脸了,秦家二夫人是想拦也没能拦住。
谢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戚秋,又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丫鬟们,依旧不相信戚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说:“未必今日就只有秋儿身边的丫鬟这般打扮,还尚且未派人去查看,怎么就下定结论是秋儿所为!”
“好,好,好!”应夫人也是脸色铁青,紧咬着牙,看着谢夫人身后的戚秋,目露狠色,“查,这就查,若是查出来只有戚小姐身边的丫鬟是这个打扮,谢夫人又当如何!”
这话一落,谢夫人一时没有说话,她也拿不准今日府上还有哪家丫鬟是这般打扮。
每府下人打扮的都是不一样的,很少撞衣着打扮的,眼前的下人毕竟说的那般详细,谢夫人心里也明白,能将这三样撞在一起的属实很难。
应夫人看出来谢夫人的神色不定,冷笑了一声,看向魏安王妃。
魏安王妃此时也皱着眉头,但这么多位夫人看着,她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让身边的嬷嬷带人去找找还有没有这副打扮的丫鬟。
暖阁里一时静了下来。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缩在谢夫人身后,好似很是委屈的戚秋,心里盘算着此事,也有夫人发现不对,但看了看站着的秦应两家夫人,也不想多管闲事,便也按下不提了。
看着远去的魏安王妃身边的嬷嬷,守在外面的荣星对谢殊说:“这下可怎么办,你府上的表妹被人诬陷了。”
谢殊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荣星暗暗咂舌,心道这明摆着就是往戚秋身上扣屎盆子。
见过几次面,荣星就发现戚秋这个人谨慎的很,就如今日这番事来说,他们今日虽然谋划了要在秦府生事,但戚秋却完完全全的没有打算直接动手参与此事,她只是负责作诱饵,而他才是那个负责把秦韵放在暖阁里的人。
虽然不知戚秋为何临时改变了计划,但他收买的秦府下人也的确把秦韵放进了暖阁里,跟应昌放在一起,连他这会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变成了秦仪,就更别提戚秋了。
至于那些下人一听就是在胡扯。
戚秋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已经对秦韵动手了,再去招惹一番秦仪,两人又无冤无仇的,她何苦这么做?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只能暗暗希望戚秋一会不要慌张起来就把他们的计划吐露出来以证清白,更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阁内的魏安王妃也想不明白,“戚小姐与秦二小姐无冤无仇的,为何会做这样的事?”
秦仪却突然哭了起来,对着戚秋哽咽道:“是,我与戚小姐你是拌过几次嘴,我也知我说话不好听,可你不用如此大费周折的来毁了我吧!”
她双手捂着脸,泪水横淌,“这往后,我可该怎么见人!”
这话一落,秦家大夫人也哭了起来,抱着秦仪怒声骂道:“都是那些丧尽天狼的贱人,她要毁了我仪儿的一辈子啊!她好狠的心!”
出了这样的事,便是秦家也捂不住了,秦仪要是还想好好生活,就只能交给应昌。
……可那应昌!
秦家大夫人嫌恶地闭了闭眼,不愿再多看旁边的应昌一眼,都是在京城里生活的,谁还不知道谁,应昌是如何一个金絮其外败絮其内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这样的人配她家仪儿,无疑是毁了半辈子!
可她偏偏还没得选。
秦家大夫人越想越气,看着戚秋的目光恨不得生吞了她。
两人虽然站的并不近,但也能隐隐约约听到暖阁里面传来的动静,眼见里头又乱了起来,荣星问谢殊:“怎么办,我们现在进去吗?”
谢殊抬起眸子朝暖阁内看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谢殊却无端觉得戚秋此时并不害怕,他看着身后绑起来的“贼人”,想了想后说:“再等等。”
荣星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很快,魏安王妃身边的嬷嬷便回来了,她没带回来一样打扮的丫鬟,只跟着一位秦府的丫鬟,说是也曾见到过身着青衣的丫鬟扶着秦仪走进去。
秦家大夫人看着那下人愣了一下,她没再安排其他人了,怎么会还有一个人瞧见了,她刚想说话,手却突然被人紧紧握住,她抬眼一看,便见她的大女儿秦韵正看着她。
她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秦韵安排的人,她松了一口气,就见那丫鬟跪下之后说:“奴婢亲眼所见就是戚小姐身边的丫鬟把二小姐扶进了暖阁里,奴婢想了想,见两人进暖阁里有一会了还进去询问,戚小姐身边的丫鬟说是二小姐喝醉了,奴婢便也没有多想,那丫鬟走的匆忙,还落下了这个。”
这与前三个人的说辞也对上了。
说着,那丫鬟还掏出一枚标着谢府字样的金珠出来。
这是谢夫人年前时赏赐的,这花样是专门找人雕刻的,是只有谢府才有的。
这下别说是别人了,谢夫人也是大吃一惊!
愣愣地看着那金珠,谢夫人眉头紧皱,心都被提了起来,整个人很是不安。
这下是想辩解都难了。
应夫人拿着那金珠质问谢夫人,“谢夫人,这是从你府上出来的吧!”
谢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法否认,因为她身边跟着的下人连同王嬷嬷身上都还带着这个金珠。
一旁魏安王妃的嬷嬷也在此时回禀说:“老奴问过各位府上的小姐夫人,身边的丫鬟都没有穿青衣,梳这样样式和耳边缀着铃铛的丫鬟。”
这话一落,无疑是给戚秋身上定了罪。
在场的众位夫人看着戚秋等人,纷纷等着看好戏,魏安王妃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了。
秦仪顿时又哭了起来,秦家大夫人也没空朝戚秋算账了,抱着秦仪也是泪流不止,应昌抬起头怒瞪着戚秋,应夫人也不依不饶了起来,指着戚秋怒骂道:“你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恶毒,这样的事也能做的出来!”
说着,应夫人还难解此恨,她生平最恨别人算计她,更何况这次还是算计到她儿子身上,她更是不依,拉着戚秋就要朝外面走,“走,今日我非要带你去见官不可!”
暖阁里顿时乱了起来,拉人的拉人,找戚秋算账的算账,哭闹的哭闹,简直比集市还要热闹。
别说是离得还算近的谢殊和荣星了,更远些的夫人小姐也听到了动静,纷纷站起身来,朝这边张望。
荣星看着谢殊,好奇他这次还能不能站得住,问说:“这下怎么办?”
谢殊眉头皱了起来,转过身来听着里面的动静也确实有些站不住了,眼看里面越吵越烈,他对荣星说:“我们进去。”
这话刚一落地,他们便听到魏安王妃砸了手里的茶盏怒道:“好了!”
荣星被吓了一跳,脚步停了下来,谢殊却是继续大步朝里面走,可还不等走到门口,他便听到戚秋对魏安王妃说:“此事不是臣女干的,虽然众人所指,但也请给臣女一个说话证明清白的机会。”
谢殊脚步一顿,低下头想了一会,终是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里面的戚秋说完,应夫人和秦家大夫人刚要说话,可魏安王妃便点了头。
她们两个在心中暗恨,知道魏安王妃到底还是袒护谢家的。
戚秋走到跪在地上指认她的四个下人跟前,又问了一遍,“你们确定你们看见了我身边的丫鬟扶着秦仪小姐进了暖阁?”
那几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终是点了点头。
戚秋点头,也不生气,“那好,既然你们四人确定,我便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凡事不能光听一面之缘,还需当面对质一番。”
说罢,她喊来王嬷嬷耳语了一番,王嬷嬷听罢立刻退去。
秦家大夫人一愣,心里打起了鼓,不知戚秋到底想要干什么,便是秦韵也眯起了眼睛。
可不等她们说话,戚秋便对着魏安王妃跪了下去,“王妃娘娘,此事事关真相和臣女的清白,还请王妃应允臣女,一会不论是谁都不准擅自开口说话,不然就拖出去杖责五十。”
魏安王妃若是点头应允,这事情便闹得大了。
熏烟袅袅升起,暖阁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看着戚秋,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魏安王妃深深地看了一眼戚秋,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暖阁内的四角鼎足熏炉缓缓吐着白烟,日光照在两侧的仕女屏风上略显光斑,树影沙沙,垂在窗外的花枝探进头来,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暖阁里很静,渐渐地秦仪也停了哭声,跟随众人一起惊疑不定地看着戚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戚秋却只能低着头,作出一副委屈又坚强的模样,牢牢地稳住自己小白花的人设。毕竟系统还在实时监测,她的白莲值已经低于平均值,若是此时表现的再不得当,总分值继续扣下去,是会有系统惩罚的。
她这次没有躲在谢夫人身后,站在魏安王妃跟前,双眼湿润含泪,手里揪着帕子,眼泪要掉不落,实打实受了委屈却还要故作坚强,证明自己清白的模样。
众位夫人看着戚秋这副模样,心里想着她竟然敢当着魏安王妃的面开口要自证清白,那心里应当是有数的,便也有些拿不准戚秋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王嬷嬷这番足足去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这才回来,进来后对着戚秋轻轻地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这番姿态,却更加引人好奇和不安。
别说地上跪着的那几个本就心虚的丫鬟了,便是秦家大夫人也隐隐有些慌张起来,她想要开口,可奈何有那条不得擅自开口的命令在,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定是戚秋在故弄玄虚。
戚秋看着底下跪着的那三个声称看清楚青衣丫鬟模样的下人,眉头微蹙,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你们如此冤枉我,我却想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三个确定看清楚了青衣丫鬟的模样,现如今也不改证词对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如何能反悔,那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纵使心中发虚,更是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此刻却也只能点头。
“你们几个连那青衣丫鬟梳的什么发髻,耳边缀着铃铛的话都说出来了,想必是看的尤为仔细,尤其是你。”戚秋指向第一个回话的丫鬟落梅说:“你连那个丫鬟神色慌张的模样都看出来了,想必定是看到了正脸。”
被指到的落梅轻抖了一下,心里越发虚了起来,可戚秋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又如何出尔反尔?
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见状戚秋也不再耽搁,转过身吩咐人将这三个声称看清楚青衣丫鬟模样的三个下人用屏风隔开,确认看她们不清彼此之后,这才转身对着王嬷嬷点了点头。
王嬷嬷立马领悟,出去将外面早就找好的丫鬟领了进来。
然而这五个丫鬟一走进来,众人便顿时傻了眼。
因着不论是高矮胖瘦还是穿着打扮,这五个丫鬟都是相差无几的,都是梳着云鬓,身着青衣,耳坠铃铛,根本就不差分毫。
秦家大夫人和秦韵顿时明白了过来戚秋想做什么,秦家大夫人心里咯噔了一声,身子跟着抖了起来,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可刚想开口,就听上头的魏安王妃突然轻咳了一声,目光朝这边一撇,带着暗暗的警告。
魏安王妃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的,她又是皇帝生母,宫中的太后都不及她尊贵,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秦家大夫人如何敢违背她的命令。
面对魏安王妃的警告,秦家大夫人心口一堵,未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只是心里止不住的慌颤。
让这五个丫鬟分别在声称看清青衣丫鬟模样的那三个下人跟前走了一圈,戚秋轻声说:“既然你们说看清了青衣丫鬟的模样,那便将人指出来吧。”
这话一落,其中本就心里忐忑的落梅和小厮庆雨顿时就瘫了下来!
她们哪里知道!
今日她们本好好当着差事,秦家大夫人身边的嬷嬷突然找上了她们,给了她们这番说辞,让她们到暖阁里如此回话,说是事成了有奖赏,她们便跟着来了。可她们连那青衣丫鬟的影子都没有见着,又怎么能在这十个人跟前指出来正确的人。
秦家大夫人心里慌成乱麻,起了一身的冷汗,此时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心已经跳到嗓子眼里了。
此事事发突然,她自己都没有料到今日在暖阁里给戚秋设下的圈套竟然换成了自己的女儿,更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又怎么可能会提前安排,又哪里会安排的这么详细。
戚秋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秦家大夫人不知暖阁里的主角换了人,自然不会提前准备,而她落水之后,因为系统强行抹杀了谢殊救起她的戏份,变成了山峨跳下水救起了她,所以她被救起之后,山峨也被安排休息了起来,由水泱照顾着她,两人都没有跟在她的身边,这些丫鬟自然不知道她们两个的长相,也来不及去看她们两个的长相,如今一对,岂不是就露馅了。
这事看起来没有头绪,其实根本就不用动脑子,不得不说秦家大夫人走了一步最烂的棋。
头一个开口的丫鬟落梅和那个小厮庆雨已经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肉眼可见的哆嗦着,牙齿打着颤,冷汗止不住地往下落着,半天都不敢抬头。
在场的夫人都瞧得仔细,她们两个这副模样一出,谁能看不出她们心里发虚,眼下是什么都不用说也就都明白了。
“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看清楚了模样,连神色慌张都看出来了,如今人就在你们跟前,还不快指!”魏安王妃又何尝不明白,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伸手向桌案,大声斥道。
魏安王妃用了些许力道,只拍的桌上茶盏乱颤,这副动怒的模样谁人不心惊。都是常年干杂活的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怎么能顶得住这份威仪,那个一直不敢抬头的小厮甚至都吓得都尿了裤子。
一股尿骚味在暖阁里回荡,众人都捂起了鼻子,王嬷嬷心里畅快,又松了一口气,仿佛没有闻见一般,催促着,“王妃说话,你们还敢耽搁不成!”
那两个下人满头的汗,打湿地砖,却依旧头抵着地不敢抬起,心里慌成乱麻,闻言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胡乱指了一个。
都不是戚秋身边的丫鬟,而且两人指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一看就知方才那番说辞不是实话。
然而这还没完,不给最后走进来的那个丫鬟岚香指人的机会,戚秋看向王嬷嬷,示意她把最后一个人带上来。
这次王嬷嬷来去的时间有些久,将人带进来之后,就见那人面色惨白,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不等众人生疑,王嬷嬷斥道:“已到王妃跟前,若是你还不开口说实话,就是菩萨也救不了你的!你知道那金珠是什么物什吗?那是宫里出来的宝贝!表小姐让丫鬟给收着,你竟也敢偷去,简直不要命了!如今已经闹到了王妃跟前,你再不拿出来,且看谁能饶的了你!”
这位名叫小翠的丫鬟登时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身子抖如筛糠。
王嬷嬷紧接着继续说:“且看在坐的都是谁,都是为了这个金珠闹起来的,你还敢嘴硬,就送你去见官!”
这个金珠并非戚秋的,也不是从宫里出来的,今日众人坐在这里更不是为了这个金珠,有些夫人一头雾水,可碍于那个不得擅自开口的命令挡着,也不敢说话。
但有些夫人已经明白过来了,这是故意诈这个小丫鬟的。
那个叫水泱的丫鬟若是没有扶着秦仪来暖阁,岚香手里的金珠只能是从水泱身上顺来的。
而山峨救起戚秋之后也晕了过去,除了水泱,秦家大夫人还派去了这个丫鬟跟着伺候了一会,也只有她能从水泱身上把金珠顺走。
暖阁这会把守严密,没有下人能靠近,只能隐隐听到一些动静,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知情的人进来,自然是王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
戚秋看了一眼伏在地上也开始慌张起来的岚香,不紧不慢地说了最后一句,“人家已经将你供出来了,你还打算咬紧牙关不说吗?”
这话一出,秦韵就知道此事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果然,只见小翠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岚香,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着。
岚香伏在地上,也是慌了起来,浑身瑟瑟发抖,却碍于那条不得擅自说话的规矩不敢开口,小翠便信以为真,以为岚香真的出卖了她,顿时急了,指着岚香就道:“就是她,是她让我偷得金珠,不是我。”
小翠头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害怕的不行,哭着对众人说:“是她给了奴婢银子,要奴婢去偷的金珠,当时正好水泱姑娘睡着了,我便取下来给了她,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个东西如此贵重,还请王妃娘娘明察。”
岚香顿时也急了,刚想开口喊冤,就见小翠掏出了一个荷包,急于证明自己的说辞,“娘娘您看,这些银子连同这个荷包就是她给我的,娘娘只要对比了她的荷包就知道,这就是她的绣工。”
魏安王妃身边的嬷嬷快步走下来,将荷包拿起,又把岚香系在身上的荷包解下来,一并呈给魏安王妃。
果然,那装着沉甸甸银子的荷包和从岚香身上解下来的荷包绣工是一模一样的。
众人皆惊!
第134章 惩治 你只是又救了我一次
如今物证确凿,摆在众人面前,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暖阁里寂静下来,便是秦仪也不敢再哭出来半声,茫然地看着暖阁内的情景,好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魏安王妃顿时大怒,拍案怒问岚香,“这个金珠你不是说从青衣丫鬟掉落的吗,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岚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下意识看向秦韵这边,哆哆嗦嗦的样子,再也藏不住脸上的惶恐不安和心虚。
魏安王妃摔了手里的荷包,猛地站起身来,已是勃然大怒,“你们还不快从实招来,若是再有隐瞒欺骗……”
魏安王妃眼中冒着冷意,冷冷地哼了一声,嘴里轻吐出几个字,“立刻杖毙!”
底下跪着的下人身子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彻底慌乱了起来,那个小厮庆雨终是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是,是大夫人跟前的如意嬷嬷找来,是她让奴才这么说的,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一说,剩下那三个自然也憋不住了,求秦家大夫人救自己的,指认秦家大夫人身边嬷嬷的,一时之间暖阁里乱成一团。
谢夫人深喘着气,怒瞪着秦家大夫人,“秦夫人!”
秦家大夫人浑身哆嗦了一下。
紧盯着秦家大夫人,谢夫人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还请你给我个解释!”
然而还不等秦家大夫人喊冤,就在这时,守在暖阁外面的魏安王妃身边的嬷嬷进来通传,“王妃,谢世子和荣世子有急事禀报,说是事关今日之事。”
“事关今日之事?”魏安王妃紧皱了一下眉头,扫了一眼底下已然坐不住的秦家大夫人,想了想,让人搬来一道屏风前后隔开,这才让人进来。
谢殊和荣星站在屏风后面,看不清里头的情形,两人对视一眼,荣星说:“回王妃娘娘和各位夫人,臣和谢世子并非有意打扰,只是抓到了一伙人,像是与秦家大夫人有关。”
说着,那群人便被押着进来,他们好似十分害怕谢殊和荣星,见到两人路都不会走了,连滚带爬的到里头跪着。
而这群人刚露了个脸,秦家大夫人脑子就嗡的一声空白了下来,腿上一软,冷汗一下子涌出,整个人直哆嗦个不停,脑子里只有完了二字。
这群人就是她吩咐将应昌抬进暖阁里的那几个秦府小厮。
“……我和谢世子见这伙人行迹实在是可疑,便将人捆了起来,审问之后才知他们虽是秦府的下人,但也确实不冤枉。”荣世子说:“他们说是奉秦家大夫人之名,将应昌送进这边暖阁里,再在阁内点上迷情香,好让里头的男女情动。”
荣世子义正言辞地说:“这么攀诬主子我和谢世子原本是不信的,奈何几人说的信誓旦旦,又拿出了证物,我们这才半信半疑,赶紧来找王妃您断个真假。”
他特意隐去了戚秋那部分。
而眼前这群小厮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酷刑,荣星话一落,他们便连忙应和,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除了隐去戚秋的那部分,剩下的半点都没有遗漏。
这话一落,暖阁内顿时哗然。
众位夫人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家大夫人,纷纷傻了眼。
她们尚还没有消化掉方才的事,眼下就又爆出了一桩,简直让人嗔目结舌。
魏安王妃目露冷光,让身边的嬷嬷将证物呈上来一看,这都是一些大额的银票,这么大的数额交给了下人,在场的都是一家主母,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秦家大夫人已经浑身都凉透了,低头见秦仪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猛地站起身,慌张道:“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他们都是偷窃,这些银票都是他们偷的!”
“是不是偷的,拿去账上一对就知道了。”荣星遥遥补了一刀,又道:“他们还说那迷情香是秦家大夫人给他们的,只需找来掌柜的一问便知秦家大夫人或身边的下人有没有买过这些香料。”
这是丝毫没有给秦家大夫人狡辩的机会。
秦韵眼眸一眯,刚想说话,就听荣星又道:“对了,我们还抓到了一个秦家大夫人身边出去倒香灰炉的丫鬟,从里面的香灰里确实找到了未燃尽的迷情香。”
秦家大夫人僵立在原地,说不出来话了,眼看着那个倒香灰的丫鬟也被押了进来,确实是她身边的丫鬟。
这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秦仪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痛哭起来,“母亲,母亲,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秦家大夫人心早就乱了,她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在自己设下的圈套里毁了终身,她就痛心不已,心神意乱起来。
看着扑在自己脚边的秦仪,秦家大夫人简直心如刀割,此时她彻底乱了分寸,再也无力挣扎,整个人瘫倒在地,讷讷道:“不是的,我不是想这么对你……”
她这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秦韵猛然拉了一下,理智回归,赶紧住了口。
可众人已经听到了。
不是想对自己女儿的,那是想对谁呢?
今日除了戚秋,还有谁能与此事沾得上边?
谢夫人气的浑身直发抖,“秦夫人,我早就知道你想撮合秋儿和应公子,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行事!”
而应昌的母亲应夫人已经冲了过去,一巴掌扇在秦家大夫人的脸上,张口怒骂道:“自己使这些下作的手段,竟然还牵连上我的昌儿,你真是该死!”
这巴掌扇的又狠又响,显然是用足了全力。
应夫人是出了名的泼辣性子,此时不管不顾起来,按着秦家大夫人就是哐哐几耳光,秦韵伸手去拦,也愣是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魏安王妃身边的嬷嬷才拉住了人。
秦家大夫人挨了好几下,脸上全是巴掌印,梳起的发髻都散落了下来,珠钗金簪落地,这辈子荣华富贵了半辈子的脸面也跟着落了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掌掴,对于秦家大夫人这种注重颜面的人来说,还真不如死了的好。可看着伏在地上哭泣的秦仪,秦家大夫人就宛如被刀剜了心一样难受,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连呼吸一声都觉得痛苦。
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她亲手毁了她自己的女儿!
戚秋冷眼看着,面上却做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双眼含泪,不解又气愤地看着秦家大夫人,质问说:“秦夫人,我上京也才半年,与秦夫人不过两年之缘,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要让您如此害我?”
秦家大夫人浑身哆嗦着,自然说不出来,她总不能把想将女儿嫁给谢殊的事公之于众,否则今日秦家和秦韵的脸面都要丢干净了。
阁内的其他人都安静了起来,只剩下秦仪的哭声和应夫人的咒骂。
秦家大夫人披散着头发,脸色红肿,瘫坐在地上,感受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手指都在颤抖。
这副尊荣,知道的她是秦家的大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坐在路边的疯子。
她身边的嬷嬷想要前来搀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深吸了一口气,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想明白了,此时她若是不低头,此事难以平息,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将两个女儿牵扯进来。
知女莫如母,她知道今日戚秋落水她的大女儿一定是做了手脚的,她若是不认罪,魏安王妃下令彻查,说不定会将此事给掀出来。
她可以去死,但她的女儿不能出事。
想明白之后,秦家大夫人跪倒在魏安王妃跟前,泪流满面,神色却很是平静,磕了个头说:“此事都是臣妇鬼迷心窍,生错了心思,还请王妃责罚。”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暗暗咂舌,心里顿生荒唐和不解。
这场闹剧谁也没有料到最后竟然是会这样解决的,此时秦家大夫人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魏安王妃和谢家应家震怒,她自然也落不得什么好,纵使有两个女儿替她请求也无济于事。
按照律法,她本是要被送去衙门的,但魏安王妃顾念着秦府的颜面,没有如此行事,但这板子却是少不了。
尊贵了半生的秦家大夫人被捆在木板凳上,邀请来参加宴席的众位夫人都瞧着,二十板子打下去,冷汗津津,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可这还没完,魏安王妃已经进宫请旨,只怕她伤好之后,就要入宫去静安司赎罪了。
而有了一个被关进静安司母亲,今后秦韵和秦仪的名声还能好到哪里去?
秦韵头一次在人前绷不住神色,扶着秦家大夫人,脸色阴沉的能往下滴水。
而戚秋走时正好和秦韵撞了个对脸,秦韵目光生寒,再也装不起来温和贤淑的模样,攥着帕子,她紧紧地盯着戚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依旧让人心生寒意。
而戚秋却是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只是在走时不经意间扫过了一旁的熏炉。
在那里,她也给秦韵准备了一份大礼。
今日秦府的这场宴席,彻底沦为了京城的笑话。
秦家老夫人自从知道暖阁里的人是秦仪后便气病了过去,到宾客散尽也没缓过来劲儿,秦家二房三房不敢说话,秦丞相回来后更是躲了起来,唯恐这股气撒到自己身上。
秦家大夫人被打完板子后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虽然叫了大夫,却迟迟不见醒过来。
秦仪险些被秦丞相拿绳子吊死,还是最后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拦住了秦丞相,这才没让他勒死秦仪。
秦仪也很委屈,在老夫人怀里叫委屈,“我哪里会知道在自家府上会遇到这种事,母亲的所作所为我更是不清楚,父亲怎么能将火发在我头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秦仪越说越伤心,最后哭成了个泪人,“如今我失了名节,往后的日子也要怎么过,以后又能嫁给谁,祖母,我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秦家老夫人抱着秦仪,只觉得心都在滴血,“好孩子,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母亲糊涂,你万万不能也跟着糊涂。谁说女儿家失了名节就要去死,你要活着,好好活着,让那些瞧你笑话的人都不能如愿!”
秦仪却依旧泣不成声,“可是,祖母,我……我今后可要怎么嫁人……”
“谁说不能嫁人了!”秦家老夫人勉强打起精神,垂下眸子看着秦仪,浑浊的眸子里都是怜惜,“你放心,祖母明日就会去应家,只要应家点头你与应昌的婚事,此事就不算是毫无转机!”
秦仪内心一喜,面上却依旧苦楚,“可……应家会同意吗?我听说宁贵妃给应昌想看了好几家贵女,如今我又丢了名声,宁贵妃怕是不会点头的。”
抚摸着秦仪光滑的脸蛋,秦家老夫人撕心裂肺地咳两声,却还是咬着牙说:“明日祖母就进宫,你且放心,祖母一定会求得宁贵妃点头,哪怕是跪下来求她,祖母也甘愿。”
秦仪紧紧地抱着秦家老夫人,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流着泪说,“祖母,祖母,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整个秦府,秦家老夫人素来最疼爱秦仪,觉得秦仪像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如今看着秦仪泪眼婆娑的样子只觉得心尖都在疼,喘息之间都带着心疼,她抚着秦仪的背,低声安抚着说:“乖乖别怕,有祖母给你撑腰,谁都不敢欺负你。”
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秦家老夫人只好重新站出来主持大局,她看秦仪哭的如此伤心,怕秦仪想不开,还亲自将秦仪送回了院子,吩咐嬷嬷看着她。
只是秦家老夫人不知道的是,她刚走没多久,秦仪就一扫方才的颓废之态,将那个嬷嬷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两个贴身侍女在屋子里。
其中一个大丫鬟翠览看着秦仪,十分担心地说:“小姐,此事闹得这么大,府上如此多的宾客都瞧见了,您日后可……”
秦仪盘腿坐在床上,闻言轻嗤了一声:“都瞧见了又如何,我才不是那种会为了名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自尽的人,旁人怎么看我我才不管,只要能嫁给应哥哥……”
闻言,大丫鬟翠览和一旁的翠香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知该作何感想。
秦仪对应昌的情义其实她们是早就知道的。
这事还是源于在相国寺上香的时候,当时许多贵女公子一起游玩上香,秦仪和应昌便是那时候认识的。
应昌皮囊长的确实不错,在女人面前也管会伪装自己,仅仅是说上两句话的功夫,就让秦仪对他改变了印象,直道京中传言不可信。
后来,从相国寺里出来,秦仪的马车坏了,眼看身边相熟的贵女都已经离开,秦仪正烦心之时,应昌便出现了。
他让秦仪上了自己的马车,为了防止外人说三道四,自己就跟在马车外面走,就这样走过街街巷巷,一路把秦仪给送了回去。
这个举止让秦仪十分感动,回去之后常常给翠览她们念叨,那时候翠览她们就知道,事情不妙。
翠览和翠香并不觉得应昌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他的花名虽然有宁贵妃压着,却也不能密不透风,许多人都知晓的,纵使应昌在秦仪面前表现得十分和善矜持,但翠览和翠香总觉得应昌不怀好意,如今接近秦仪实属另有目的。
可是秦仪却是不管不顾,那日相国寺一别之后,就对应昌十分上心,常常让她们前去打听应昌的行踪不说,自那之后但凡是应昌去的地方,秦仪都要跟着去,但凡是应昌参加的宴会,秦仪都要跟着参加,一次都不落下。
不仅如此,秦仪还因为应昌随口的一句话去学做羹汤糕点,随口的一句话改变衣着打扮,丢掉了以前最喜欢的蓝色,改穿粉色的衣裙。
在宴会之中,两人还经常找个没人的角落,把她们支开,单独说话。后来还经常单独出去,不许人跟着不说,一去还就是一天。幸好这段时间老爷忙,夫人心事重重,老夫人又病了,这才没人发现此事,不然凭借着这个,也早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翠览也曾想劝说过秦仪,可秦仪却是越陷越深,如何能听她的劝说,反而觉得她别有用心,后来翠览想告知夫人和老爷,却险些被秦仪发现,在一番折腾无果之下,翠览也只能看着秦仪越陷越深。
而如今,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别人或许不清楚今日宴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作为秦仪贴身丫鬟的翠览和翠香却怎会不明白,今日宴会上秦仪看似懵然无知,实则什么都知道。
她们也是今日才发现,原来她们心中一直十分单纯的小姐还有这样的手段和本事,将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不说,还惹得老夫人十分怜惜,不惜舍了老脸去上门促成她和应昌的婚事,这在以前,是翠览她们都不敢想的事。
早在几天前,她们随着秦仪去到大夫人院子里,本来秦仪是要去向大夫人讨个银钱出府上街买件首饰,好明日漂漂亮亮的去见应昌,可谁知刚走进大夫人的院子里却见四下无人,走到屋子外面便听到了大夫人与身边的如意嬷嬷密谈。
秦家有意要与谢家联姻,这满府上下都是略有耳闻的,连二房三房的夫人小姐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的,只是几番试探终是无果,大夫人仍旧不死心,觉得是有人暗中捣鬼,更觉得是谢府的表小姐挡了大小姐的路,所以对其很是不满,连她们这些在跟前伺候的下人都能看得出来。
大夫人的性格满府上下皆知,是最存不住气的,也是最看重自己的一双儿女,如今她一门心思与谢家联姻,又觉得是戚家小姐挡住了大小姐的路,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而秦府宴会上就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果然,翠览和翠香就听大夫人吩咐身边的如意嬷嬷如何迷晕戚家小姐,如何将人带去相近的暖阁内,如何点上迷情香,只是令翠览和翠香没想到的是,夫人选定的“奸夫”竟然是应府的应昌公子。
错愕之时,翠览和翠香本来还想要松口气,觉得这下秦仪也能彻底死心了,谁知,等回去的时候便见秦仪的脸色不对。
果然,没过两天,秦仪就对她和翠香说,让她们盯紧如意嬷嬷,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告知她。
那时候,翠览就隐隐已经猜到秦仪想要做什么了,可是无论她怎么劝秦仪都不听,劝得多了,秦仪还会威胁她再敢多嘴一句,就把她卖去最下等的窑子。
翠览也就不敢劝了。
今日,宴会开始,她们就按照秦仪的吩咐一直盯着大夫人身边的如意嬷嬷,果然见如意嬷嬷吩咐人动了手,本来她们是要进去把戚家小姐给带出来的,可是谁知不等她们动手,戚家小姐就自己出来了,随后府上的大小姐秦韵竟然被人送了进去。
没有办法,她们只好赶紧将大小姐秦韵扶了出来,随后通知了秦仪。
秦仪并没有多犹豫,即使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却也还是进去了。
之后……
翠览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日若是秦仪不进去,只应昌公子一个人睡在暖阁里,魏安王妃也不会下令往下查,大夫人自然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秦家也不用跟着一起丢人。
可是……
看着秦仪,翠览现在却是什么也不敢说。
*
纵使秦家大夫人被打的奄奄一息,谢夫人走时依旧是怒气冲冲的,秦家二夫人紧赶慢赶着,还是没将人拦住。
一直到了谢府,谢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她担心今日戚秋受了惊吓,想了想,却没去安慰戚秋,而是回了院子。
果然没多久王嬷嬷就来报,说是谢殊去了戚秋的院子。
听到通传的时候,戚秋没忍住笑了。
本以为谢殊生着她的气不会来了,没想到她这前脚刚到院子,他后脚就跟来了。
戚秋赶紧让他进来,水泱和山峨也识趣儿的将翠珠支开,自己也退了下去。
谢殊进了门却不走进来,立在门口,和戚秋一前一后地站着,两人紧紧地对视着彼此,像是较着劲儿,谁也没打算开口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已是黄昏,烟云坠墨,天边染上灿烂的色彩,耀眼的橙黄让人压根移不开眼。
谢殊的眉眼冷淡又深邃,看人时深情又薄情,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两人较着劲儿,好似打定主意谁也不理谁,只是……
有人会使诈。
看着戚秋嘟着嘴,一脸受了冷落之后的委屈模样,谢殊终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抱住了她。
戚秋故意嘴上抱怨说:“表哥,你好冷心,我今日受了好大的委屈,还落了水,你不仅不来看我,还对我发脾气。”
“我哪里敢。”谢殊抱着戚秋,垂下眉眼,无奈地叹着气。
“你刚才不是在对我发脾气吗?”戚秋反问。
谢殊想到荣星给他交代的戚秋原本设定的计划心里顿时又不好受起来,但就如戚秋所说的,想起她今日一天所受的委屈他又心软,什么教训的话都说不出来,在暖阁前不看她已经是他发的最大的脾气了。
谢殊明明什么还没说,戚秋却仿佛能听到他内心的声音,她反抱着他,讷讷道:“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你救过我了?”
戚秋有些沮丧。
看着谢殊,她就知道他已经忘记了,这让她觉得很遗憾,很可惜,她本以为他们两个可以就此坦诚相对的。
谢殊一愣,脑子里随着这番话闪过一段画面,但闪过的速度太快,谢殊根本捕捉不到,他眉头皱起了起来,仔细的想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感受到戚秋沮丧的情绪,他也只能小心地问:“什么?”
戚秋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头埋进谢殊怀里,感受着谢殊的体温,还了好半天才说:“没什么。”
屋内安静,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戚秋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干涩地说:“你只是……又救了我一次。”
她想起那些回忆起的过往,那每一次死亡到最后都是谢殊帮她报的仇,她不知为何眼眶有些酸涩,轻轻地蹭了一下谢殊,想起他即将要走,心里就不禁难过起来。
第135章 拿出来 他什么时候还会这个了
戚秋坐在椅子上,手紧张地扣着桌子角,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身前投下一片阴影,那是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谢殊。
谢殊眉眼微垂,一身玄色衣袍也压不住他冷白的肤色,因为面无表情,他此时看起来有些冷,将手伸到戚秋跟前,他淡声说:“拿出来。”
戚秋咬着下唇,稍微的迟疑了一下,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刚一抬头,对上谢殊那不苟言笑的眉眼她便顿时又心生了怂意,咽了一下口水,乖乖地把之前准备好的药拿出来。
这个药是戚秋和安阳郡主等人打算把迷倒的秦韵架过来之后,拿来算计秦韵的。
可今日落水之后,戚秋改了主意。
她在宴席上已经被人下了药,虽然不知为何落水的她被救起来之后大夫并没有提到她体内被下药的事,但若是此时由她在秦府宴会上吃下此药,等到药效发作之后,荣星和安阳郡主那边就可以开始帮忙唱戏,自然会将此事闹起来。
有魏安王妃坐镇,整府彻查,先前她被下药的事自然也会藏不住了,再加上这一桩她们故意设计陷害的事,那秦韵自然就跑不了了。
只是俗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也没有想到今日宴会上能一波三折,刚少了一个落水和下药的事,人尚且还没有安稳几个时辰,紧接着秦家大夫人又出手了,手段虽然如此拙劣,但确实打乱了她的计划。
没有办法,她只好将计就计,又改变了原有的计划。
而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荣星竟然嘴这么不严实,她刚改了计划,他竟然不知为何告诉了谢殊,害得她现在在谢殊面前矮了一头,什么也不敢说。
就剩这几个时辰的离别时光,她刚煽完情,谢殊却翻了脸,好好的时间都用来干这个怎么会行!
戚秋简直欲哭无泪。
谢殊也不想在最后即将分别的时候跟戚秋冷着脸,但为了让戚秋长个记性,明白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他也只能冷下心肠。
脸上不带一丝笑意,谢殊看着手里的药包,薄唇紧抿,问说:“这个药吃了会怎么样?”
一说起这个,戚秋便觉得为自己辩解的机会来了,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你听我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怎么会不珍惜,这个药吃了不会怎么样的,只要吃的少一点,也不会伤害到身体的,只是症状看着可能会吓人。”
“怎么吓人?”谢殊紧跟着问。
“……”戚秋张了张嘴,盯着谢殊的注视,又开始心虚了,“我吃的少一点,可能只是会让我昏迷一小会儿,吐一小会儿,难受一阵子,顶多呕个血什么的就会好了……”
毕竟要将事情闹大,若是症状不吓人怎么能唬住在场参加宴席的各位夫人小姐,又怎么能让魏安王妃重视此事,下令整府搜查呢。
手里紧紧攥着药,谢殊被戚秋轻描淡写的昏迷一会儿,吐一小会儿,难受一阵子和呕个血等描绘说的青筋直冒,低头看着戚秋,扯了下嘴唇,这下是真的气的说不出来话。
戚秋自己其实也是越说越没底气,越说声音越小,眼下听着谢殊这声短促的又包含不少情绪的冷笑,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这下是彻底安静如鸡了。
这样自杀式的报复,戚秋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谢殊低头看着戚秋,心里明白,深吸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冷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挂着的那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看得人真是莫名心里发怵。
“嗯。”谢殊点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莫名带着一种绷紧的平静,他喉结一滚,冷笑着说:“我现在是不是还应该夸你,夸你有分寸,知道进退?”
戚秋自己理亏,这会儿哪敢抬头去看谢殊啊,低头扣着衣角,面对谢殊的不高兴,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那、那倒也不必……”
话还没说完,感受着谢殊的目光,戚秋立马就止住了打诨插科。
屋子里一时之间便又安静了下来,外面院子里像是人都散了去,只余鸟雀掠去,落日黄昏挂满枝头。
看着手里的药包,谢殊沉默许久,终是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药包收起来。
按理说,他应该好好斥责一番戚秋,可戚秋今日落了水,受了委屈,他实在将那些斥责的话说不出口,百般无奈之下,谢殊只好自己生闷气。
而戚秋却开始发愁了,眼看就要日落了,要是因为这件事让谢殊气冲冲地离京,她这心里也不踏实啊。
想了想,她伸出手,轻轻地拉了拉谢殊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决定端正自己的态度,认真检讨自己的错误,“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不高兴了。”
谢殊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戚秋自然不干,踮着脚尖,凑到谢殊身前撒娇,“我真的知道错了嘛,真的不会再犯了,表哥,你理理我嘛。”
以前也没有发现戚秋这么会撒娇,她特意将声音压得软软糯糯,整个人软绵绵地贴着谢殊,声音带着委屈可怜,像只犯了错后喵喵叫又故意蹭你腿的小猫。
谢殊喉结上下一滚,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没出息。
阵势都摆好了,敌军进攻三秒就投降,这叫什么事。
可戚秋的攻势依旧很猛烈,认真的扳着手指头保证自己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她老是骗他。
谢殊这样想着,可睁开眼看着戚秋举着手指认真保证的样子,嘴唇自落水之后就一直泛着白,顿时便心软了,揉着额角,深叹了一口气。
戚秋不知道谢殊心里的小九九,见谢殊依旧不理她,最终是发动了总攻,她捂着心口努力扮演着病西施,一脸难受地说:“表哥,我这会儿好难受,大夫说我这次落水之后身子落下了毛病……”
“又骗我,大夫何曾这样说过。”谢殊没好气地说,“大夫明明说的是你没事了。”
可嘴上这样说,谢殊还是在听到戚秋说难受时第一时间睁开眸子,赶紧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一盏茶。
戚秋却不接过茶盏,第一时间抱着谢殊的手臂,懒懒地撒着娇,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殊说:“还生气吗?你还生气的话我就难受。”
谢殊垂着眸子看戚秋,沉默半晌,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不生气了,只是……”
谢殊哑着声音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我也知道有些事你不想我插手,所以例如此事,你宁愿和荣星联手,也不愿意告诉我,但我希望你做的一切都是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不论是任何事,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戚秋抱着谢殊,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她能明白谢殊的意思,可她此时不知该如何去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的呼吸声时重时轻,可见两人心中都不太平静,半天后,戚秋说:“我确实不愿意你插手此事,其实若不是秦韵做的太过分,我也不想做这样的事,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谢殊垂下眸子,沉默了一小会后终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轻叹了一口气,谢殊看着戚秋,道了歉,“我方才不应该冷脸的,你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做。”
戚秋咬着下唇,她没有想到谢殊会这么说,顿了一下,并没有回话。
戚秋也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妥当,可她没有办法,她虽然复活了四次,可每次都几乎是重头再来,这次也是如此。
这是她这次重来后头一次入秦府,在秦韵的地盘上,连前几次复活的回忆还是在落水之后找到的,在此之前,她没有任何的优势。
而这是她能趁势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给秦韵最有力的一击。
原来谢殊明白,戚秋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半晌过后,她微微抬眼,就见就见谢殊蹲着身子在静静地看着她。
戚秋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竟有些害羞,便故作凶巴巴地说:“看什么,我让你看了吗!”
谢殊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笑了一下,他伸出手捏了一把戚秋的脸,说道:“现如今看看你都不行了?”
“不行!”打开谢殊的手,戚秋红着脸,别过头说。
谢殊便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戚秋,过了好半晌,他伸出手勾了勾戚秋的手,说:“表妹,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戚秋顿时愣住了,轻咳了一声,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谢殊这是什么招,糖衣炮弹还是甜言蜜语,他什么时候还会这个了?
谢殊将戚秋从椅子上拉下来,跟他一起蹲着,平视着她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担心,我马上就要离京了,可你这样的不管不顾,我……”
顿了一下,谢殊揉着戚秋的发,没有继续说下去。
第136章 离京 这是好事
黄昏坠墨,层层交叠的云彩挂在天边如同懒懒展开的画卷一般雅致,天色微暗,白云被染上橙红之意,宛如火焰,烧了半边的天。
鸟雀从天边掠过,只留下墨泼般大点的影子,花枝在投下的橙黄之中轻颤,余晖从窗边照进来,斜斜的光线将里头紧紧相拥的两人身姿拉的很长。
屋子外头,王嬷嬷正低声说着:“夫人已经将晚膳准备好了,都是小姐和公子爱吃的菜,小姐和公子可前去用晚膳。”
屋子里头,戚秋抱着谢殊,将头埋在谢殊肩窝,两人有椅子不坐,就蹲跪在椅子旁边,哪怕腿已经麻了,却谁也不想动弹。
戚秋抱得紧,将离别前的舍不得与难过展现的淋漓尽致,听着外面王嬷嬷的说话声,戚秋却提不起来劲,懒懒的也不想说话,最后还是谢殊应了一声好,王嬷嬷这才离去。
清风和煦,云彩夺目,窗边的树枝上挂满夕阳余晖,屋檐也被洒下一片金光,将整座小院衬托得安静又祥和。
听着王嬷嬷远去的脚步声,戚秋也知不好再继续耽搁,以免去的太晚,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舍得,松开手,想要站起了身。
可她却忘了她的脚早就麻了,这一动弹不仅没有站起身,反而脚一软,身子一歪,尚未站稳的身子又重新跌回了谢殊的怀里。
谢殊的脚也早就麻了,戚秋这一跌,虽然让他软香在怀,他自己却是也随着戚秋倒下的力道歪了一下身子,双手环着戚秋坐在了地上。
两人都蒙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谢殊低头笑了一声,也没急着站起身来,任由戚秋坐在他的腿上,没一会儿,戚秋抱着谢殊的脖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还不忘故意打趣谢殊,“表哥,是我胖了吗,这都抱不住了?”
谢殊曲起一条腿,叹了一口气后,左手圈着戚秋右手搭在膝盖上,无奈地说:“这不是腿麻了嘛。”
闻言,想起两人跟傻子一样蹲了半天,戚秋没忍住又笑了。
等谢殊环着她之后,戚秋不紧不慢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在谢殊腿上挑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瞧着谢殊,她不知为何心思一动,挑了一下眉,圆圆的杏眸一转,凑到谢殊跟前,眼角一挑,气若幽兰地说:“这就腿麻了,以后成亲了可怎么好?”
这话说完,戚秋轻咳了一声,自己其实也已经怂了,耳朵更是先烧了起来,她不给谢殊反应的机会,赶紧麻溜地站起身子,朝外面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外面的夕阳已残,只留下淡淡的弱光,戚秋打开门,昏暗的屋子里这才有了一丝暗光。
谢殊坐在地上,脸上被照上一丝残辉,身子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硬着,整个人愣愣的尚还反应不过来。
等两人先后脚到了谢夫人的院子,晚膳已经传上来了,就等着他们两个过来,落了座,谢夫人也没计较两人半天才来,而是看着戚秋的脸色,见她没有红着眼睛白着脸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抚说:“今日在秦府宴席上事多,你也受委屈了,我就怕你心里过不去,再吓着了。”
戚秋摇了摇头,看着谢夫人说:“姨母,我没事的。”
今日谢夫人一直护着她,这让她心里既感激又愧疚,可有些事她不能直白的告诉谢夫人,也怕谢夫人知道后疏远她,眼下只有默默地听着谢夫人满怀暖意的絮叨。
今日谢夫人被秦夫人气的一肚子火,在戚秋面前却也不好表露出来,也清楚这一桩事都是因着谢殊的婚事惹出来的,戚秋是受了连累,她心里尚有愧疚,拉着戚秋安抚了半天这才动筷子。
晚膳用了一半,谢夫人这才想起问谢殊,“你何时动身?”
早在前几日,谢殊便将要离京的事告诉了谢夫人,虽没说去哪什么事,但也说了要去一阵子。
谢殊顿了一下,抬眸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戚秋后道:“再晚些时候。”
谢夫人对谢殊离京办差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草草地问了两句便也罢,正好谢侯爷这时也回来了,四人一起用了膳食,谢侯爷听闻秦府之事也安抚了戚秋两句,说着说着,天也彻底暗了。
晚膳用完,谢夫人本想着谢殊就要离京了,不想谢殊并没有直接回院子拿行囊,而是带着戚秋离了府。
谢侯爷品着茶,乐呵呵地看着戚秋和谢殊并肩离去的背影,还不忘给谢夫人说:“两人看着亲密了一些,不如秋儿刚入京城的时候,他还把人给吓哭了。”
谢夫人没有说话。
谢侯爷继续乐呵呵地说:“戚兄当初来信说要我们给秋儿物色一门亲事,你也上点心,好好在京城给秋儿寻一家好门户,不过啊……”
谢侯爷朝谢殊和戚秋离去的背影努了努嘴,依旧笑的乐呵呵的,“不过我看两人再住段时间,两人感情越发深厚,送亲的时候,殊儿也该不舍得妹妹了。”
谢夫人:“……”
没好气地扫了一眼谢侯爷,谢夫人很是嫌弃这个榆木疙瘩,斜了他一眼后斥说:“安生喝你的茶吧!”
*
谢殊带着戚秋出了府,因着戚秋早先那句话余威太大,两人此时都没有说话,一个脸红,一个故作镇定。
身边的人流不息,街上更是热闹非凡,谢殊带戚秋去的那个阁楼不远,两人走着过去,进去之后,便有小二来迎,将两人带到了阁楼最高的房间里。
上了茶,小二便退下去了。
戚秋一抬眸就对上了谢殊含笑的目光,轻咳了一声,戚秋赶紧错过目光,故作镇静的左右打量了一圈房间,说:“看来表哥早就打算要带我来这里了。”
谢殊也不再逗戚秋,点点头,拉着戚秋走到了窗边。
这间屋子是这处阁楼最高的地方,往下一看便是绵绵灯火点缀的繁华京城,能将脚下熙熙攘攘,火树银花的京城夜景尽收眼底。
底下是充满烟火气的人群和街道,和煦的晚风吹乱戚秋耳边鬓发,将发髻上的流苏吹得乱摇,看着脚下的繁华的街道,戚秋眯着眼吹着晚风,只觉得紧绷了一天的身子终于在此刻松了下来。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戚秋已经懒得去想,在这一刻,她只想安静的享受着这与谢殊所剩无几的共处时光。
这样想着,戚秋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将自己靠在了谢殊身上。
谢殊站在戚秋身侧,任由戚秋靠过来。他并没有看脚下的京城夜景,而是低头看着戚秋,见她懒懒的模样,不由得轻轻地笑了一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脚下的街道依旧热闹,小贩的吆喝声不断响起。不知过了何时,就在戚秋站的脚有些麻时,一道烟火窜起,在天边炸开。
戚秋愣了一下,直起身子,抬头望去,只见绚烂的烟火在天边绽放着色彩。
这烟火来得突然,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也纷纷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烟火。
很快,一道,两道,三道……五彩纷呈的烟火纷纷窜起,接连在天边炸开,在夜色下璀流光溢彩。
轻舒了一口气,戚秋抬头看着这些烟花,任由清风微拂,慢慢地笑了起来。
夜色下漫天华彩的烟火无疑是璀璨夺目的,一时之间不论是明月还是群星都要暂避锋芒,今晚的烟花阵仗不小,不比过年时放的少,接二连三的在天边绽放,惊动了一整个京城的人,不少人从自家屋子里走出来,一直张罗生意的小贩也停止了吆喝,孩童们更是纷纷雀跃起来,指着天上的烟火又跳又蹦,连连憨笑。
阁楼高,能将烟花看的更加仔细一些,戚秋听着下面孩童的阵阵笑声,眼前的烟火也莫名的让她心情好上了一些,她笑着笑着,便直起了身子,刚想拉起着谢殊一起看,谁知刚转过身子,就在抬起头时看见谢殊静静地看着她。
谢殊眉眼含着笑,浓眉挺鼻将这棱角分明的脸庞衬得更加硬朗,此时冷淡的眼角染上天边的色彩,低垂着,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轻顿了一下,戚秋登时明白了过来,惊讶地看着谢殊,“这些烟火是你让人放的?”
谢殊双手抱怀,衣袍轻轻被风扬起,他歪着头,靠着窗栏,身后便是漫天绽放的烟花,脸上挂着一抹懒笑,在这一片绚烂之下问戚秋:“喜欢吗?”
戚秋没忍住笑了起来,眼角却慢慢红了,就这么盯着谢殊看了好一会儿,她终是没忍住走上前抱着谢殊,强忍着哽咽说:“表哥,我会想你的,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听着戚秋言语间的哽咽,谢殊闭了闭眼。
他也伸手回抱着戚秋,轻轻地抚着戚秋的发,沙哑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低声应道:“好,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在这处京城最高的阁楼里,两人在清风与喧闹之中紧紧相拥,相互依偎着,身后的雕花窗户敞开着,外面玲珑灯火绵绵,烟花不断,将纷呈的色彩尽数映照在两人身上。
戚秋头埋在谢殊怀里,看着外面依旧绚烂的烟火,沉默了好一会儿。
天色越来越晚,谢殊再不离京,城门就要关闭了,戚秋一低头就见东昨站在阁楼下等着,知道到了谢殊离京的时辰了。
她不想把离别搞得这么沉重,于是深吸了一口气,从谢殊怀里出来。
戚秋今日打扮的很好看,站在这浓重又绚烂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明艳动人。她踮着脚,将眼角的泪水拭去,脸上挤出一抹笑意轻声说:“表哥一路平安。”
说着,她踮起脚轻轻地亲了一口谢殊。
谢殊眼眸深邃,喉结微动,静静地凝视着戚秋,眼中包含着万千情绪。他看着眼前眼角红红的戚秋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没忍住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弯腰亲了上去。
唇齿相交,两人在这即将离别的前夕亲吻着。
外面烟花依旧绚烂多姿,人群依旧喧闹不止,大街小巷都是令人安心的烟火气息。
只是没亲两下,戚秋却故意躲开了要继续凑上来的谢殊,并伸手推开了他。
微微愣了一下,谢殊弯腰看着戚秋,没忍住挑了一下眉。
戚秋也不说话,就笑盈盈地看着他,眉眼上扬,带着挑衅和娇媚,她小小的退后一步,却又像是在引诱谢殊过来。
这神色,就跟那日早膳时她故意在桌子底下挑逗他一般无二。
许是染上了夜色,谢殊盯着戚秋的眼眸越发深,因染上情欲,眼角也红了去,他喉结再次滚了滚,在戚秋刻意的挑衅下没忍住勾唇笑了笑,伸手握着戚秋的脖子,他将人拉到跟前,再次弯腰亲了上去。
烟花易冷,满腔情意却是绵绵无期,像极了脚下绵延不断的山河,不惧岁月漫长。
这个吻亲了很长时间,也很热烈,亲到两人皆是喘息连连这才停下。
外面烟花依旧在绽放,停下喘息之时戚秋白嫩的玉臂攀上谢殊的脖子,又起了坏心思。她轻笑了一声,娇艳的嘴唇附在谢殊耳边,葱白指点着谢殊的薄唇,轻吐着气,她说:“表哥,你的悔过书要再写一份了。”
*
将戚秋送回去之后,谢殊拿上已经收拾好的行囊,策马朝城门赶去。
此时外面街上虽然热闹,但城门已经快关闭了,谢殊掐着最后的时间带着东昨和几个暗卫离开了京城。
他并没有直接赶路去往江陵,而是先绕路去了襄阳城。
王严的伯父王楚清突然被王严状告贪污,看似是王严为了出头立功而故意诬陷,但其实这个法子对王严来说却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办法,谢殊一直觉得蹊跷,派了暗卫暗中调查。
王楚清虽然已经“畏罪自杀”,但谢殊派去的暗卫还是从他家中调查出了一些东西。
襄阳城离京城并不远,谢殊一刻也不敢停歇,策马狂奔,披星戴月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天光微亮之时赶到了襄阳城。
暗卫已经等在了襄阳城门口,见谢殊前来,赶紧快步上前。
将早就准备好的书信递给谢殊,暗卫说:“属下查到王大人在被状告贪污之前突然吩咐府上的侍卫开始调查前朝旧事。”
“前朝旧事?”谢殊展开信纸的手一顿,挑了一下眉。
暗卫压低了声音说:“有关早已灭国的周国宗亲一事。”
谢殊深邃的眉眼闪了闪,不动声色地低头看着手里的信纸,暗卫说:“这便是王大人费尽周折查到的,原来当年跑掉的不止周国大皇子一人,还有几位宗亲。”
顶上写的很详细,原来沈国公当年害怕先帝怪罪,瞒报了一些事情,当年除了周国大皇子,还有一部分宗亲通过皇宫地道逃脱,至今仍无下落。
谢殊对这桩事并不感到惊奇,收了信纸,垂下眼眸沉思着,“这是一桩陈年旧事,王楚清为何会突然调查此事?”
暗卫摇了摇头,“属下盘查许久,至今仍无头绪。”
深沉的夜色稍稍褪去一些,却还有残星挂在树梢之上,此时寒风吹得刺骨,却带着天亮将至的征兆。
想了一下,暗卫试探着说:“或许是王大人不小心发现了什么,这才突然调查此事。”
谢殊摩挲着信纸,没有说话。
*
巍峨辉煌的皇宫之中挂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夜色稍退,刚露微光。养心殿里轻纱曼曼,一片金玉尊贵之意,熏烟袅袅升起,透过层层床幔,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却是冷汗津津。
皇帝又做梦了,又梦见了四皇子。
“四哥你等等我,今日我们玩什么?”在梦里尚且年幼的他跑到书房缠着四皇子,怎么也不松手。
四皇子一如曾经那般温柔,明明手里还拿着书卷,却也顺从地被他拉着,一块到了御花园里。
他高兴地围着四皇子,一个劲儿地问:“我们这次玩什么,我们这次玩什么。”
四皇子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书卷递给了一旁的宫人,拿着自己的帕子弯腰把他冻出来的鼻涕擦干净,这才笑着说:“你想玩什么?”
他想了想说:“捉迷藏!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我来捉人!”
四皇子自然没有异议,和宫人一起藏了起来。
十声数落,天却突然暗了下来,御花园里干干净净不再见一个人,他转过身,扯下蒙眼的布条,开始找了起来。
可没找一会儿,御花园里却越来越黑,也不见明月与星星,更不见烛火,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心里渐渐地开始感到害怕,却一个人都找不到,来来回回在御花园里四处跑着,最终却迷失在了天天来的御花园里,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心里更加害怕,缩在假山处瑟瑟发抖,开始拼命呼救,“我不玩了,我不玩了,四哥你出来,你出来,我不玩了,你们都赶紧出来!”
可阴森的御花园里依旧不见人影,黑云压顶,芳草凄凄,万物显得可怖。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尖叫的时候,身后的假山却突然传来响动,本以为是找过来的宫人,他赶紧转身走过去,没想到刚一走过假山,就见一身穿戎甲,浑身是血,脸上血肉模糊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啊——”
即使眼前的人看不清楚人脸,但他却莫名知道这就是他的四哥,他对眼前的人充满了恐惧,看着眼前宛如鬼一般的人放声尖叫起来,心里也一直在发颤。
他想要往后去,身子却僵硬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扑倒他面前,揪着他一声声质问:“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一声声质问,犹如鬼怪泣血,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不,不,不……”
皇帝猛地坐起身子,眼前明亮的灯火让他恍惚了一下,他深喘着粗气,前胸上下起伏的厉害,额头上豆大的冷汗顺着鼻尖滑落。
守在外面的宫人听到动静赶紧走了进来,看到皇帝这个模样便知道他又做噩梦了,赶紧点上安神的香,又倒了一杯茶端过来,一时之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此时出了什么差错。
宫殿内寂静无声,只听外面寒风阵阵。
皇帝神思恍惚,看着眼前辉煌的宫殿,看着身边忙前忙后的太监,好半天过去这才稍稍回过一些神来,他深吐了一口气,手却依旧有些颤抖,哆哆嗦嗦地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冷茶穿肠而过,让人一激灵,皇帝这才渐渐从噩梦中缓过神来,他制止住了想要去传太医的太监,自己坐在床上慢慢回神。
今日又起风了,天还未大亮的外面寒风一股股的吹着,让人心里莫名发寒。
不知过去了多久,皇帝这才干涩地问:“什么时辰了?”
太监赶紧回禀说:“快到卯时了,陛下也该起身上朝了。”
皇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按住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却也没有说要不要起身,太监自然也不敢问。
时间一点点过去,插在熏炉里的安神香已经燃尽,皇帝额上的冷汗也这才消散,他轻咳了一声,挥退了守在殿内的太监,人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正好此时影卫现身,跪在皇帝跟前说:“陛下,谢世子已经出京,先是去了襄阳拿了什么东西,之后一路向西,是打算前往江陵。”
皇帝披着外衣,闻言反应了一会,这才皱了皱眉头,“江陵,他去江陵做什么?”
影卫不敢回话。
披衣下床,皇帝在偌大的宫殿里来回踱步,仔细的想了想之后,眼皮顿时一跳,“他不会是想要插手……”
话说到一半,皇帝及时止住,重新坐回床边仔细的想了想,半晌后说道:“是了,那个小姑娘还住在他家府上。”
“谢世子若是插手此事,会不会扰乱陛下的计划?”影卫说:“要属下派人阻止吗?”
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皇帝沉吟了片刻后却是笑了起来,“这是好事,阻止什么。”
他站起身,掏出一方令牌递给影卫,“将这个令牌交给谢殊,他现下没了锦衣卫令牌,办事很不方便,有了这个令牌也不怕被江陵的地头蛇压住了。”
这个令牌可比锦衣卫的令牌可贵多了,见此令牌犹如陛下亲临。
影卫不敢耽搁,接过令牌,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第137章 钱御史 前文杂事
昨日谢殊把戚秋送回来,自己离开了京城,戚秋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今早醒来更是哈欠连连。
她躺在床上醒了一会儿神,系统也终于上了线,开始清算此次在秦府宴席上的落水重生事件所引发的一系列后续影响,也送来了此次在秦府宴席上的任务奖励。
【恭喜宿主,在秦府宴席上,任务一避免原著里被陷害的剧情已完成,奖励金玫瑰*2,任务奖励已发放。经统计,宿主目前金玫瑰总值九枚。】
【恭喜宿主,在秦府宴席上,任务二惩罚主谋张颖婉任务已完成,奖励谢殊线索片段*2,任务奖励已发放。经统计,宿主目前谢殊线索片段共计七片。】
【恭喜宿主,因为此次在秦府宴席上的出色表现,宿主白莲总值上升,目前白莲总值为62,高于平均值,特奖励金玫瑰*1,谢殊线索片段*2】
【嘀——经检测,谢殊线索片段已满八枚,请问宿主是否选择兑换。】
戚秋还惦记着那四次死亡的事,虽然也很好奇谢殊的这个线索片段到底是什么内容,但现在哪里有功夫去兑换,点了否之后询问系统,“为何这次死亡我已经停止了倒带重来,却依旧没有前四次的记忆。”
也不能说没有前四次的记忆,戚秋还能记得前四次她最后死亡的时刻和死因,但除了这个,别的却是一概记不得了。落水醒来之后她就发现了这一点,本以为记忆会慢慢恢复,却不想直到现在她依旧记忆模糊。
【因宿主调查戚家被诬陷真凶和真相,帮助戚家沉冤得雪的终极任务尚没有完成,许多有关记忆被做模糊处理,宿主若是想要重新获取记忆,可以选择用二十枚金玫瑰选择兑换,也可以选择努力完成任务,加快终极任务探索的进度条,每达到一定数值,即可用梦境的方式,为宿主发放一系列相关回忆。】
【经检测,宿主目前终极任务进度条为百分之六十二,再完成百分之三,即可获得部分回忆。】
轻吐一口气,戚秋沉默了下来,心里却也没有多少意外。
其实想想也是,有了前四次的回忆,她就无限接近于戚家和事情的真相,对于这个终极任务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系统不可能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让她去钻这个空子,这岂不是让她白白走了捷径。
但要说不失望还是假的,能早点完成终极任务,解救戚家于水火之中,也能早点让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从此也不用再跟压了杆称一样煎熬了。
尤其是在得知她就是原身的情况下,她心里的这股煎熬便更深了两分,解救戚家对她来说也就更加的义不容辞和沉重起来了。
戚秋有些丧气,在床上懒懒的不愿意起身,直到水泱来叫,这才起床梳洗装扮。
她今日和井明月霍娉约好了要去芙蓉书斋,她对上次被迫中断的隐藏任务依旧念念不忘,今日想去这个书斋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一些线索,顺便问一下井明月那日在芙蓉书斋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梳洗打扮好,戚秋草草地用了早膳,便去了芙蓉书斋。
本以为她来的已经够早了,谁承想去的时候井明月和霍娉都已经到了,她赶紧下了马车走上前去,好在另外两个人也不介意她最后一个到,拉着她纷纷说起了自己打听来的闲话。
“你是不知道,我听说张颖婉醒来之后被送回府上,要不是她母亲拦着,他父亲险些把给她打死,后来一个劲儿地逼问着她孩子父亲是谁。”霍娉拉着戚秋说。
戚秋不由得也好奇了起来,“可问出来了是谁?”
霍娉左右看了一下,她们今日来得早,书斋里没什么人,饶是此,霍娉还是拉着二人去了个小角落里,压低声音说:“是江琛!”
“江琛?”戚秋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就傻了眼,僵立在原地,愣了好半天。
呆呆地看着霍娉,戚秋见霍娉说的一脸信誓旦旦,却还是不由得又小心的确认了一遍,“绥安长公主的儿子江琛?”
“正是!”霍娉小鸡啄米式地点了点头,“除了他,京城里还有那个江琛?”
握紧手里的帕子,戚秋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原著里,江琛救下了落水的张颖婉,有了肌肤之亲后两人自此才看对了眼,情投意合之下,江琛求了绥安长公主去提亲,这桩婚事这才成了去。
可如今,江琛没来救下张颖婉,张颖婉却先一步怀了江琛的孩子,这两个人私下里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戚秋想不出来。
她和井明月都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站在原地傻眼了许久,迟迟有些反应不过来。
霍娉继续说:“我之所以知道此事,还是因为张颖婉的父亲听到消息后便找上了绥安长公主,想要个说法。可这孩子已经没了,绥安长公主自然不认,两相争执之下,便闹去了宫里面。”
闹去了宫里面,霍娉的姐姐霍贵妃自然知晓,霍贵妃知晓,那霍娉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井明月也在暗暗咂舌,小心翼翼地问:“那江琛应下了此事吗?”
戚秋也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霍娉欲言又止。
“江琛受了伤,没去殿前。”霍娉摇了摇头,“据说只有张大人和绥安长公主去了殿前,在殿前吵得不可开交,皇上动了怒,但此事也就没下文了。毕竟孩子已经没了,连个验证的法子都没有,那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伙人各执一词,除了吵就是吵。”
“江琛受伤了?”顿了一下,戚秋问。
“是啊。”霍娉点了点头,“还是在秦府宴席上,据说是玩射箭不小心伤着了手臂,当时男席那边便叫来了大夫。”
“这秦府宴席还真是不太平。”井明月想起昨日在秦府宴席上发生的事,仍是心有余悸,“那秦家大夫人也太恶毒了。”
这么说着,事情便又绕到了戚秋身上,两人恐怕戚秋心里不如意,拉着戚秋安慰了好一会儿。
书斋有坐的地方,三人找个安静的小角落里坐着,安慰着安慰着,霍娉突然压低了声音笑着说:“不过好在苍天有眼,报应不爽,秦家大夫人这回也算是遭了报应,还连带着秦韵也没落下好。”
戚秋挑了一下眉。
井明月本以为霍娉是在说秦家大夫人计谋失败,反挨了惩罚的事,没想到霍娉笑了两声之后,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谁看不惯秦家大夫人的做派,在秦府的那处暖阁的香炉里动了手脚,往里面下了大量的迎春花粉,导致秦家大夫人和秦韵都过了敏。”
井明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咋舌说:“那身上岂不是要起许多红疹子了,若是严重些,怕是要毁容了去。”
她以前过敏的时候身上起了不少红疹子不说,还难受的很,手上因为挠烂了疹子,还留下了疤痕。
“起红疹子算什么。”霍娉说:“因下的分量多,等两人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不好了,不等大夫赶到,两人便直接昏倒了过去,最后连太医都去了,现下人躺在府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死是活都难保。”
说着,霍娉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戚秋,说:“这人干得还真是漂亮,秦府宴席上人多,谁也不知道那些花粉是谁放进去的,可偏偏就是这简单的手段,可让秦韵和秦家大夫人吃了好些苦头,尤其是秦家大夫人,过敏又挨板子,能不能活下来还真不一定。”
戚秋知道,霍娉已经知道这事是她干的了。
不过戚秋本来倒也没想害秦家大夫人,毕竟她准备这些花粉的时候,还不知道秦家大夫人会对她出手,这些都是她为秦韵准备的。
通过原著她知道秦韵对迎春花过敏,闻一点都受不了,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些花粉掺杂了暖阁的熏炉里面,不成想秦家大夫人原来也对迎春花过敏,倒是让她一箭双雕了。
井明月倒是没想到这事就是戚秋做的,还暗自有些高兴,“不论是谁做的都好,反正都算是为秋儿报仇了。”
霍娉扫了一眼戚秋,也笑着说:“可不是。”
戚秋也回看了霍娉一眼,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戚秋倒也没有想瞒着井明月,刚欲开口,却突然想起了另一桩事,转头看向霍娉说:“江琛和张颖婉……你……”
戚秋一时竟也不知道怎么说。
要知道霍娉可是喜欢江琛的,曾经还要挟井明月和她来为她送信约江琛出来赏花灯,可如今江琛和张颖婉搅和在一起,还不知霍娉心里该如何作想。
井明月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了,担心地看着霍娉。
没想到霍娉竟然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就怕你们问我这个,我没事的。”
戚秋和井明月显然不信。
霍娉只好继续说:“自去年花灯节的时候闹了那一场之后,我就没那么喜欢江琛了,后来江琛也把话向我说明白了,刚开始我心里确实还有些难受,后来倒是渐渐地放下了,如今自然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见戚秋和井明月依旧沉默不语,霍娉急了,“你们就没发现我很久都没有提过江琛了吗,也不再关注他了,我真的早就放心了,若不是他和张颖婉闹了这么一出,我都不会在你们面前再提及他。”
这话倒是不假,霍娉确实不怎么提及江琛了,有也只是一两句话。
戚秋和井明月稍稍放松了一些,拉着霍娉起身,在书斋里闲逛了起来。
这书斋也并无其他的不同,上下两层都放着书,靠窗的地方放着一排桌椅,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面挺大的,后院风景也好,可供人看赏喝茶。
“这里面孤本多,来借阅的书生便也多。”霍娉说着,随手翻开了一本书。
戚秋找准机会,赶紧开口,向井明月询问着那日她随着秦韵等人来书斋时都发生了什么事。
井明月也没有隐瞒,如实地说:“那日是魏安王妃让我去的,我便也不好推辞。去了之后就跟着在后院喝了喝茶,听着众位小姐谈论诗句,我也插不上什么话,旁的便也没什么。”
说着,她把那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能记得的,都说了一遍。
都是在谈诗论赋,倒也没什么异常的事。
井明月现如今依旧在魏安王府住着,不过她父亲的调令已经下来了,马上就要举家进京了,宅子也都已经买好了,正在差人打扫。
“中途没发生什么事吗?”戚秋听不出什么异常,仍是有些不死心。
井明月认真的想了一下,却什么也想不出来,便再次摇了摇头。
摩挲着手里的茶盏,戚秋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若是什么也没发生,系统为何会下达这个隐藏任务,要她前往芙蓉书斋。
戚秋有些想不通,又问向井明月,“那……秦韵,或者旁人可有出了诗会的时候?”
也或许是谁出了诗会,发生了什么也不可知。
戚秋这样想着,却见井明月依旧摇头,“我记得这诗会也没有举行多长时间便散了,不曾有人离开过诗会,都在后院里围着说笑。”
这么说便实在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了。
戚秋放下手里的书,眉头紧皱,这下是彻底摸不清头脑了。既然诗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系统到底为何发布这个隐藏任务?
难道这个隐藏任务与这个诗会并无关系?
见戚秋愁眉不展的样子,井明月和霍娉不禁面面相觑,问道:“怎么了?”
井明月小心翼翼地问说:“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敛下心思,此事涉及系统,戚秋也不好说出来,只能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听说了这个诗会,好奇,所以多问了一嘴。”
三人在芙蓉书斋里闲逛了一会儿,戚秋思来想去,心里也渐渐有了想法。
若井明月没说漏什么,那既然诗会上没有什么异常的,那就有可能这个隐藏任务与诗会无关,是旁的事情引发了这次隐藏任务,诗会只是碰巧撞上罢了。
这样想着,戚秋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后便让东光来查一查这间书斋那日都发生了什么,顺便查一查来往的名单,相信总能发现一些破绽。
谢殊虽然离京了,但给她留下了不少暗卫供她差遣调配,一是弥补了戚秋手下无人的缺憾,二是让戚秋出行有个保障。
这样想着,戚秋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思,正好霍娉也实在按捺不住开口说道:“这书斋全是书,我真不感什么兴趣,你们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们去别的地方逛吧。”
井明月也不喜欢看书,早就逛不下去了,闻言连连点头,看向戚秋。
戚秋自然也没有异议,点了点头,三人便一同朝门口走去。
可刚走了没两步,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厮,手里抱着书快步跑了进来,冒冒失失的样子,一路上连人都不看。
他跑得快,等戚秋听见动静,想要躲得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哐当一下被小厮撞倒在地。
霍娉和井明月赶紧扶她起来,这一下撞得戚秋不轻,腰正好又磕在了桌角处,戚秋疼的直皱眉头,连连倒吸气。
霍娉将戚秋扶起来之后,也皱起眉头看向那个撞人的小厮,斥道:“你是怎么走路的,跑的这样快,还不看路,撞倒了人连声话都不会说了吗!”
那小厮一看霍娉和戚秋井明月的衣着打扮便知道三人的身份不俗,吓得脸色顿时都苍白了起来,半天都不敢说话,听到霍娉的这声训斥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道歉:“奴才急着替主子还书,冲撞了三位贵人,实属该死,还请贵人消气。”
人毕竟是撞得戚秋,如今道了歉,霍娉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戚秋低头扫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书本,本不欲再说什么,刚想收回视线放人离去,却在抬眼时瞧见了小厮腰间挂着刻有钱字的令牌。
她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你家主子是?”
小厮哪里还敢隐瞒,连声说:“我家主子是钱御史。”
戚秋心里顿时有了预感,她想起之前郑朝汇报的事情,弯下腰随手捡起了一本书,说道:“这正是我想借阅的书,怪不得这几日都在此处找不到,不知钱大人是何时把书借走的?”
这也不是大事,小厮不疑有他,如实说道:“就在八日前,我家主子来此处借走的。”
八日前,正是系统发布隐藏任务的那一天!
戚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还来不及说什么,系统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隐藏任务重新激活,前往芙蓉书斋任务已完成,隐藏任务进展1/3,请宿主继续努力。】
脸色微顿,戚秋眸光轻闪,手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里的书本,默默无言。
这处书斋在原身线索片段回忆里是刘刚等人的窝点,现如今还有系统隐藏任务作为提醒,看来这个钱御史果然不简单。
第138章 打探 谢殊发愁
和霍娉与井明月在外面闲逛到了傍晚,三人这才散去,戚秋心里还惦记着钱御史的事,回到府上,便叫来了东光,派他去查钱御史。
这个任务本来是交给郑朝的,可郑朝被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掳走,至今仍不见踪迹。
想起这个戚秋也不免头疼。
这个黑衣人显然对京城十分熟悉,东安去追查了这么久,依旧不见消息,戚秋唯恐郑朝出了什么事,将自己曾获得的女子戎装交给了系统换取情报,得知人现在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东光领了命,也知道戚秋和谢殊的关系,便有心在戚秋面前露露脸,自然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就去办了。
一晃三日过去,东光便将调查的结果递给了戚秋。
谢殊也曾派暗卫去调查过钱御史,但都没查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出来,东光这次也依旧如此。他将能调查出来的一切都呈报给了戚秋,包括钱御史近日行踪,可见是用了心的。
戚秋接过东光递上来的东西,仔细的翻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便是钱御史的行踪也格外简单,除了上朝就是回府,偶尔会去一趟芙蓉书斋喝喝茶,单看这些,并没有什么可疑的。
可戚秋心里却明白,若是钱御史没有什么异常的,系统不会特意发布一个跟他有关的隐藏任务,况且这个钱御史身份特殊,乃是原著中弹劾戚家贪污的赵御史亲家,本就在怀疑的名单人员之中,实在不能让人就此放下戒心。
戚秋不死心,仔细的重新翻看着东光递上来的本子,一字一句地读,翻来覆去几次之后,这次终于发现了不对。
“从幽州送来的几箱特产?都有什么?”戚秋问。
东光已经调查清楚,闻言赶紧回道:“属下调查了漕运的记录,顶上记载的都是一些糕点果子蜜饯之类的,没什么特别的。”
“对了。”东光想了一下,又说:“还有几箱柑橘。钱御史大人的庶弟在幽州当差,每年都会给钱御史送来一些特产,今年也不例外。”
“柑橘?”戚秋合上本子,目光微闪。
说完东光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低头思索了一下说:“幽州那个地方偏远寒冷,不适合栽种柑橘,钱御史大人的庶弟怎么会千里迢迢运送柑橘上京来送给钱御史大人,难道是从别处运来的?”
戚秋搁下手里的本子,端起桌面上的茶盏,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半晌后她说:“江陵倒是盛产柑橘。”
盛产柑橘的地方不少,江陵只是其中一个地界,但只要与江陵扯上联系,戚秋就不禁敏感起来,哪怕这只是个巧合,对于戚秋来说却也该查。
抬眸看着东光,戚秋手指点了点放在桌子上的本子,对东光吩咐说:“你再去查查这些从幽州送上来的特产。”
她也不信就这么巧,刚刚查出钱御史有问题,他府上这份来历不明还有可能涉及江陵的特产会没有问题。
这样想着,戚秋对东光说:“尤其是这份特产经手过什么人,经过什么地方,都要一一查个干净。”
不等东光点头,戚秋话音刚落,下一刻系统的提示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嘀——经检测,隐藏任务二、调查钱御史特产任务已经激活,请宿主调查出隐藏在钱御史特产下的秘密。】
戚秋轻舒了一口气。
*
时间从指缝中溜走,一连又过去两日,这日天格外晴朗,日光明媚,花朵娇艳,一片春色。有些人却无暇欣赏春光,正满心算盘,忐忑不安。
“你确定这几日人就只呆在客栈里,也没有出门走动吗?”
余府上,余忠福在堂内来回踱步,看着底下回来通风报信的下人,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
前日,谢殊便到了江陵地界,而在谢殊到达江陵的第一个钟头,这个消息便送到了余忠福的手上。
余忠福一直派着人偷偷跟着谢殊,想要探查清楚谢殊此次来江陵的目的,可这一连两日过去,谢殊就一直呆在客栈里,哪里也没有去。
余忠福不死心,不禁又问道:“连戚家都没有去拜访吗?”
戚家女儿戚秋偷偷上京,住在谢府的事已经在他们这些人身边传开,为着此事他还没少被斥责,如今这小半年过去,谢殊突然来到江陵,越是不知要干什么,越是让人心中不免琢磨,怎么想都实在是有些不安。
奈何这还不是旁人,是谢侯府的世子,他们还不能轻易下手,更不敢暴露心思,只能静观其变。
底下负责监视谢殊的下人回话,“回大人的话,属下勘察这几日谢殊就一直在客栈之中,谢殊连门都没有出过。前后门都有我们的人守着,绝对不可能看漏。”
越是如此,余忠福心中越是不安,他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半天也不发一语。
谢殊此次突然到来江陵,身上绝对是带着目的来的,尤其是在他抓到过王严和尚宫燕之后,他更加放心不下,也绝不相信谢殊此次来只是为了散心。
而只要谢殊身上带着目的,那他就不能一直这么沉得住气来,一定会有所行动,思来想去之后,余忠福说:“谢殊此次前来一定有目的,这两日一定在谋划什么,将洛安叫去,一并盯着谢殊,有什么动静立刻来通知我!”
洛安是余忠福身边最得力的侍卫,武功了得,余忠福一直带着他,平日里从不离身,如今竟也舍得派去盯着谢殊,可见余忠福这几日内心的不安。
而谢殊这两日确实呆在客栈里哪里也没去,他知道江陵地界复杂,恐怕他刚踏入江陵,他来到江陵的消息便在有心之人身边传开了,只怕现在客栈底下满是各路人马派来监视的人在守着。
搁下手里的茶盏,谢殊看着眼前出去打探回来的暗卫,问道:“怎么样了?”
暗卫赶紧汇报:“世子,果然不出您所料,刘川和江陵城通判余忠福在刘兴的死讯传来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非常恶劣,刘川还亲自去余府上大闹过一次,许多人虽不知是为什么,但属下想来和刘兴的死应该是有关系的。”
刘川的嫡长子刘兴死在了京城的花船上,此事已然传回了江陵,刘川怎么能坐得住,只是他第一件事却是去往余忠福府上闹,便不免让人深思了。
暗卫继续说:“自那日之后,两人彻底翻了脸,刘川手底下的铺子也因此被连累,以官府查封的名义关了好几家不说,还有几家被贼人砸的稀巴烂,虽没有明着来,但都知道这些贼人是余忠福派去的。”
“刘川那边就忍着?”谢殊问。
“余忠福虽是个通判,但他的舅舅可是江陵的郡守,平日里无人敢随意招惹,刘川那边虽然心中憋闷,却也不好与朝廷官员硬碰硬,唯有忍着。”
谢殊垂眸抿了一口茶,闻言手点着桌子,不轻不重地冷嗤一声后说:“盯着刘川,再过两日我们就登门。”
暗卫心里明白,这是该动手了。应了一声后,等着谢殊接下来的安排。
谢殊搁下手里的茶盏,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吩咐完这一句,却也没有再说别的。
暗卫也不敢问,静静地站着。
此间客栈位置好,又正处在闹街之上,人流密杂,又赶上集会,外面吵吵闹闹的,倒很是有烟火气息。
明媚的阳光倾泻下来,将朱红的窗棂照的格外鲜艳,窗边摆放着的花枝在日光下也格外明艳多姿,鸟雀落在窗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谢殊抬眸望了一会儿窗外,一动不动,很是专心,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暗卫不明觉厉,心里想着许是世子正在盘算着怎么打破僵局,也更加不敢出声,安静地等着谢殊命令。
沉吟了一会儿,谢殊终于站起身来,他看着暗卫,张了张嘴又闭上,反复几次,却把暗卫给正紧张了。
暗卫心里想,莫不是世子接下来的安排的事情会有危险?
正盘算着,就见谢殊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开口,他嘴一张,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去别人家拜访,需要准备多少礼品?”
“啊?”
心里都做好了为谢殊上刀山下火海的暗卫顿时愣住了,一脸懵地抬起头,傻傻地看着谢殊,手里还紧握着刀柄,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谢殊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他这才缓过神来。
仔细的品了一下这个问题,暗卫心里琢磨出了什么,想了一下说:“要是寻常朋友亲属,出门在外也不方便多准备什么,想来登门只要备上一份薄礼便可。若是……不寻常的朋友亲属,又是头一次登门,还是齐全一些的好。”
谢殊紧跟着问:“怎么才算齐全一些?”
暗卫自己也没做过这些事情,闻言左思右想之下,啃啃巴巴地说:“自然是礼品隆重,礼数周全一些,方见重视。”
顿了一下,暗卫还是没忍住说:“可公子您若是大张旗鼓的登门,会不会让人拿住话柄。”
少见的,暗卫话音一落,就见谢殊一脸头疼地叹了一口气,“我若不是担心这个,早就登门了。”
登戚家的门,有戚秋这一层在,礼数少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可若是大张旗鼓的登门又难免让人拿住话柄,在此事上多生事端。
正是查案的关键时刻,在此事上生出乱子,显然不合适,可若是礼轻了……
这可是戚秋的父母啊!
谢殊已经头疼了两日,愁的这两天饭都快要吃不下去了。
第139章 去戚府 来者不善
这两日客栈底下全是人,谢殊被监视着,此番倒也合他心意。
他故意做出一副闲散的样子,一直呆在客栈里没出去,只偶尔出去游玩一番,但他身边的暗卫却是没有闲着,一直跟踪着刘川,调查着他。
这日,暗卫正好查到刘川的手下从客栈里出去,钱庄的人也正好把谢殊要准备登戚家门的薄礼准备好了,谢殊拿上备好的薄礼,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客栈,径直朝戚府走去。
思来想去,谢殊终究是不好在这个关节点大张旗鼓的登戚家的门,让人拿住话柄不说,还容易为戚家招惹是非,但谢殊备下的这份薄礼分量虽不多,却一点也不薄。
一副价值千金,由前朝大名鼎鼎匠人精心打造的,谢侯爷珍藏多年打算教孙子书写画画用的文房四宝。一张由张老先生画的冬夜垂钓图,是谢家历代的传家字画。一坛埋了三十年,谢侯爷多年未舍得喝,打算等谢殊成婚时挖出来的薄雪荔枝人参酒。
一方从东海传来的西洋镜。一对连谢夫人都不舍得戴的,珍藏许多年,成色极佳的玉镯。十盒上好的人参和补品。一对精心雕刻,乃是太祖皇帝御赐给谢家的玲珑十雀酒盏……
这些东西个个价值连城,有些便是簪缨世家也要拿来当传家宝的东西,也都是谢夫人和谢侯爷珍藏许多年的,连自己都舍不得用,全存放在钱庄里。
而谢殊却是拿了令牌,让钱庄千里迢迢把这些东西从京城的钱庄里运了过来,尽数拿来讨好戚家父母……
暗卫拿着这些东西的时候,一脸呆滞,整个人都麻了去。
手里捧着这份“薄礼”,暗卫东影麻木地看着谢殊,满目苍凉,心道就凭着你备下的这份薄礼,等回京之后谢侯爷要是不亲手扒了你的皮,从今往后他就改名叫狗影。
而此时的谢殊哪管这些,这些东西都是他按照打听出来的戚父戚母喜好准备的,却依旧满心忐忑,怕准备的这份礼不合二人心意。
他自己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如今是满心不安紧张,深吸了好几口气,却依旧稳不住心神,心里也是头一次生了退缩之意。
但奈何已经提前递了帖子要登门,眼前也打不了退堂鼓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戚家门口等着通传。
片刻之后,戚父带着戚母走了出来迎接谢殊。
戚父身形高大,模样儒雅温润,虽已到中年,却依旧不减风姿,反而比年轻时更加有味道。戚母更是不显年纪,一头乌发盘起,端庄优雅,和煦温柔,可见其风韵。
谢殊没想到是两人亲自出来,赶紧弯腰行礼,心都差点蹦出来,汗也是唰一下的就出来了。
戚父戚母将谢殊迎进来,走到堂内,三人齐齐落座,戚父和谢殊寒暄了一阵,见他冷汗频出,戚母还以为是屋子里太热了,赶紧叫人把窗户打开,“我怕冷,故而开春屋子里也点着炭火,是不是太热了。”
谢殊听了自然连连摇头,示意不用开窗,可嘴里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总不能直说他是因为太紧张,这才出了一身的汗,此时急得满手汗。
他向来处于高位,对什么几乎都是运筹帷幄,此时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坐立难安,紧张的说话都结巴。
戚父戚母心里压着事,倒也没看出来。搁下手里的茶盏,戚父担心地问说:“秋儿在京城里没有惹出什么祸事,给你们惹麻烦吧。”
谢殊连连摇头,清了一下嗓子说:“没有,表、表妹在府上很好,家父家母也很是喜欢,一切都安好。”
戚父戚母对视一眼,这才稍稍放下一些心来,戚母赶紧说:“她身子骨不好,在家又被宠惯了,还望你们能多担待一些。”
谢殊本是小辈,戚母名义上也身为谢殊的姨母,是长辈,其实用不着这么客气,但毕竟戚秋在谢府上住着,戚父戚母为了女儿,也要十分客气。
谢殊心里明白,掏出戚秋之前让他转交给戚父戚母的信件,“这是表妹知晓我来江陵,让我转交的信件。”
这么一说,戚父戚母心里依旧悬着的石头这才稍稍落了地,他们了解戚秋的性子,若不是放心谢殊,她是不会麻烦谢殊送信的。
戚母赶紧将信接过,看着顶上娟秀熟悉的字迹,眼睛一酸,泪珠子险些跟着掉了出来。
戚父叹了一口气,“秋儿自生下来就从未离开过我们,所以夫人难免挂怀……”
谢殊低下头,“表妹也十分想念姨父姨母。”
谢殊主动叫了姨父姨母,是主动拉近关系,也是在示好。
戚父虽不知谢殊为何这般主动示好,但心里多少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谢殊不好相处,戚秋住在谢府会害怕被欺负。
说话间,戚母也整理好了心绪,她也不好光说戚秋的事,便询问道:“不知世子此番来江陵所为何事?住在客栈终究不方便,不如搬到府上来住,也好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此次来到江陵是有公务在身,不好叨扰姨父姨母。”因戚秋的交代,谢殊现下不好把自己此番真正目的说出来,只好胡乱寻了个借口说。
“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都是一家人。”戚父也说。
虽是这么说,但谢殊说了有公务在身,戚父戚母便也不好再劝,只好说等谢殊有空了就来府上坐坐。
这一番谈话后,谢殊非但没有松上一口气,反而越发紧张起来,他知道戚父戚母对戚秋的看重,因着自己和戚秋的关系,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可来时戚秋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将两人的关系告诉戚父戚母,谢殊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便有些坐立难安,正巧此时只听戚母问了一句,“世子是比秋儿要大上一些是吗,我记得好像是十二月的生辰。”
谢殊正是紧张之时,自己更是做贼心虚,闻言总觉得戚母这番话是话里有话,登时一激灵,猛地站起身对着戚母鞠了一躬,身子紧绷着大声说:“我是十二月二十八日辰时生,比表妹大了两年零六个月两个半时辰,是大、是大上一些。”
这副模样,紧张和心虚已经浮于表面,就连跟着谢殊的暗卫都觉得不忍直视,纷纷低下了头。
戚父戚母也被谢殊这突如其来的起身和鞠躬吓了一跳,大堂内一片寂静,戚父戚母连连对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一直愣了好半晌后,戚母这才无措地笑着说:“是、是大上一些。”
*
谢殊被戚父戚母留下来吃了顿午膳这才离去,出了戚家大门,谢殊告别了戚父戚母之后这才离去,离开戚父戚母的视线之后,谢殊快步走着,快得暗卫险些都跟不上。
等拐了条街之后,谢殊却是突然站住,身子斜靠着一颗树,半天一言不发。
等暗卫憋不住想问时,谢殊突然揉着额角,长叹了一口气说:“完了,这下完了,今日尽丢人了。”
暗卫默默地低下头,憋了好半天,这才违心的奉承了一句:“也没有丢人,公子今日表现得还好。”
“好什么?”谢殊的绝望并没有因为暗卫这一句干巴巴的夸奖而好上一些,“好在倒酒的时候,把酒洒了姨父一身?还是夹菜的时候手抖,夹了一块姜放在姨母的碗里?”
暗卫有点想笑,但他不敢,眼下识时务的低着头装死。
谢殊靠着树,回想着今日在戚府的表现,满心冰凉,越发觉得自己在迎娶戚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处靠近河边,风吹起来格外的冷,就如谢殊这颗心一般,哇凉哇凉的。
立在树边,谢殊宛如一尊雕像一般一直站了一下午,天都黑了去深感抑郁的谢殊这才回了客栈,瘫倒在床上,一连自闭了三日。
这几日的光景,谢殊去往戚家的事已经在江陵官场上传遍了,谢殊也没有想瞒着,毕竟两家人的关系摆放在那里,他要是不去那才惹人怀疑的。
三日后,东影找了过来,顺便带来了一个人。
东影说:“世子,人已经捉到了,经过审问,确实是刘川派来的。”
这个人是在厨房便抓到的,被抓时正在给谢殊的饭菜里下毒。
谢殊毫不意外,扫了一眼底下冷汗津津跪着的人,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只是问道:“刘川此时人在哪里?”
东影说:“就在府上。”
站起身来,谢殊说:“带上人,我们也是该会会这个刘川了。”
谢殊去到刘川府上的时候,刘川刚刚用完早膳,还没起身,就见下人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还撞翻了来往的丫鬟。
刘川皱了皱眉头,还不等他训斥,小厮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跪下,“老爷,谢殊来府上了!”
刘川早已经料到了谢殊会来,见小厮如此惊慌不免训斥道:“来就来吧,你这般惊慌失措做什么!”
说罢,刘川站起身来,快步朝府外走去。
而这一去,他这才知道小厮为何如此惊慌。
谢殊带来了好些侍卫,声势浩大的样子,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第140章 上门 兴师问罪
刘府建在江陵闹市街的后两条街道上,此时虽没有闹市街那番人来人往,却也是人多嘈杂之地,此时虽是早上,却也有百姓来往走动,此时都围在刘府附近,探头张望。
谢殊此番带来了八九个侍卫,个个身形高大,在刘府门前一字排开站着,看着很是唬人,更别说他们手里还拎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厮,面露凶狠,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模样。
以为这是仇家来寻仇的,刘川门前的下人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连连的往后缩,几个瘦弱的小厮都快挤着站在一块了。
还是刘府上的管家能稳住一些事,见此阵仗也没慌乱,走上前来想跟一看就是主事人的谢殊搭话,却被侍卫一把推开,不让他上跟前去。
管家不知眼前这穿着玄色衣袍,满脸冷淡和不耐的男人是谁,刘川却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就是谢殊,看着眼前他这副阵势便知道来者不善,当即捏了一把冷汗,连忙迎上去。
“谢世子远道而来,远道而来,您快里面请。”刘川是个聪明人,也不装糊涂假装不认识谢殊,他虽不知谢殊的来意,但也赶紧把人迎进里面去。
说着,他快步走下来,上前来迎谢殊。
这次侍卫并没有拦他。
等刘川来到跟前,谢殊看了他一眼之后倒也给了他这个面子,带着侍卫,进了刘府。
刘川是江陵附近有名的商人,府上自然也十分富贵,瞧着府上的布局和景致竟是比戚府还要繁华一些,谢殊看在眼里,眸光微闪。
一路走向大堂之内,这一路上谢殊一直冷着一张脸,看的刘川越发胆战心惊,心里也更加紧张了起来。
他此时是一头雾水,不知谢殊此番登门所为何事,更不知谢殊这满腔怒火是来源何处,心里隐隐坠着不安。
尤其是看着谢殊身后侍卫手里拎着的小厮,刘川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擦拭着额上的冷汗,等到了堂内之后,让下人奉上热茶之后便鞠躬看着谢殊,恭谨谦卑地说道:“不知世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还请明言,若有不当的地方,草民也好赔礼道歉。”
刘川将姿态放的很低,不料他的恭谨谦卑并没有换来谢殊的满意,反而话音一落,谢殊便顿时冷笑了一声,手上转动着玉扳指,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冰冷之意,看得刘川立刻住了嘴,眼皮直跳。
常言道民不与官争,刘川身为一介商人,既然知道谢殊的身份,哪敢轻易招惹,就怕谢殊跟其他纨绔子弟一样混起来,一个不管不顾起来要翻脸动手。
谢殊毕竟是带着这么多侍卫来的,总不能是来这儿闲聊喝茶的,刘川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谢殊目光冷冷地看着刘川,勾了勾手指,让侍卫把小厮拎上前来,寒着声音说:“人我都给你领来了,刘大人还在此给我装糊涂?”
说话间,那个侍卫一把将小厮扔在堂内的正中间,那个小厮满脸慌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川如何能当得起谢殊一句大人,可他现在哪里还有这个功夫操心这个,听闻谢殊此言,连忙转头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厮,一脸不明所以。
谢殊挥了挥手,身子往后一靠,冷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厮说:“你把今日向我说的再给刘大人说一遍,看看刘大人到底认不认。”
这话一落,刘川和管家面面相觑。
刘川眼皮更是一跳,听着谢殊这番话语心里顿知不好,知道这是有事牵连到自己身上,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继续开口,只能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出来。
小厮抬眼偷瞄了刘川一下,闻言磕着头,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说:“是、就是眼前这位刘大人身边管家的儿子吩咐我将药下到饭菜里,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饶命啊!”
这小厮脸上青一块肿一块,身子一直在抖,可见来之前是受过审问的。
他话一落,满堂皆惊,谢殊带进来的七八个侍卫就登时上前一步,大有围着刘川,要将人带走的样子。
堂内的下人连连后退,知道了谢殊身份的管家这次也不敢出头了,缩在刘川身后一言不发。
刘川的脸登时就绿了起来,看了一眼那围上来的侍卫,他猛地拍案站起身来,指着这个小厮骂道:“满口胡言,胡说八道,你竟敢当面污蔑于我!”
小厮一听此话也急了,“就是您身边管家的儿子吩咐小的如此行事,这纸条和银子都还在小的身上,您怎么能不认账呢!”
说着,小厮便将银子和纸条掏了出来,刘府下人赶紧将这两样东西递到管家和刘川跟前。
那银子也就罢,可那纸条上的字,管家身为老子怎么会认不出来,当即和刘川对视一眼,起了一头的冷汗不说,心中惊疑不定。
“这、这、这……”刘川一转身便撞上了正冷眼看着他的谢殊,谢殊本就生的桀骜冷淡,此时脸色又很是不好,吓得刘川顿时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说:“世子,世子,这事绝非草民所为,您就是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没理由,也更加不敢如此行事啊!还请世子让草民把管家的儿子叫过来,当面对质一番才是。”
谢殊本冷着脸,闻言却是没有拒绝,倒叫刘川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挥手吩咐人将管家的儿子叫过来,在此期间,管家心里却是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刘川想说什么又给咽下去了。
一刻钟之后,去叫管家儿子的下人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下人一把跪倒在刘川跟前,不等刘川说话,那个管家便快步走上前,眼角微抽,急声问道:“怎么了!”
下人被管家拎着衣领,惊恐地看着管家,哆哆嗦嗦地说:“赵谦死了,赵谦死了,奴才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气!”
赵谦就是管家的儿子。
管家头“嗡”的一声响了起来,腿一软,整个人顿时跌坐在了地上,身子微颤,喘着粗气,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刘川也是错愕,“死了?”
下人连连点头,“是、是在屋子里上吊。”
谢殊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子,冷嗤一声,看着刘川,高大的身子给了刘川不小的压迫力,“这倒是巧了,刚说要对质,人便死在了府上。”
刘川也知自己被卷进了漩涡之中,额上起了一层薄汗,他听闻谢殊此言,咬了咬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谢殊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他身边的东影寒声说:“谋害侯爵世子,刘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名吗?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刘川虽不清楚,但也知道落不得好,他哪里还顾得上哭嚎的管家,腿一软,也跟着跪了下来,“世子明鉴,此事绝非草民所为,草民实在冤枉。”
谢殊冷哼一声,说:“冤枉?人证物证俱在,唯一能对质的人也上吊自杀了,刘大人要我如何明鉴?”
刘川心中寒意纵生,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自己,眼看谢殊已经不耐,他擦去额上的冷汗,当机立断地说:“望世子给我半个月的时间,不,十天,十天之后,草民一定查清楚此案,给世子一个交代!”
外面风声簌簌,花枝乱颤,落花纷纷扬扬,堂内一片寂静。
这堂内虽然不小,但站满了谢殊带来的侍卫,个个人高马大,腰间佩刀,站在这堂内压得人根本不敢抬起头。
谢殊没有说话,那双冷淡的眸子低垂,静静地看着刘川。
他当然知道刘川是被冤枉的,刘川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对他出手,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招惹祸事。
只是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冷淡的目光直看的刘川后背冷汗直冒,一动也不敢动,不知何时,已经是汗流浃背。
不知过去了何时,谢殊这才敛下目光,见好就收,终是轻轻颔首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说:“那好,我就给你十日时间查清此案,若是十日之后,刘大人不能给我个满意的说辞,这剩下来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咽了一下口水,刘川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
只是他人还没有站稳,便听谢殊又说:“我今日登门,除了此事,还有一事想要问问刘大人。”
刚松一口气的刘川心中再次一紧。
抿了一口茶,谢殊不紧不慢地说:“就在我离京前几日京中发生了一桩命案……”
打量着刘川的脸色,谢殊继续说:“有人死在了京城的花船之上,此时锦衣卫至今没有查清此案,因涉及刘大人,所以故而登门。”
此时的刘川这才反应了过来,什么有人下毒不过都是谢殊拿来吓唬他的幌子,恐怕这才是谢殊今日登门的主要原因。
摸清了谢殊的心思,刘川反而镇静了下来,他跟着也坐了下来,轻舒了一口气,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毕竟死的那个可是他的儿子,他如何能笑的出来,此时低着头,等着谢殊的下文。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