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说什么   还好有你在


    玉枝神色凝固,身子僵硬微微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一刻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马车外面的光景。


    她心里发虚,察觉到打完招呼的戚秋看向她时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处,紧张之下连忙地摇头,想要扑到窗边辩解,“秦小姐,你听我说,我没有……”


    她心虚又焦忙的辩解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却在抬眼之际一眼看见了马车外面的光景。只见外面天高地阔,枯枝攀附,鸟禽四散,一片荒凉景象的郊外哪里有秦韵的身影。


    玉枝着实愣了一下,着急往外探去的身形一滞,僵硬地看向戚秋,就见她漫不经心地放下车帘,转头朝她勾了勾唇。


    玉枝额上薄汗滑落,这才慢慢反应过来戚秋是骗她的。


    她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心生恼怒,暗暗咬牙,愤闷地瞪着戚秋。


    戚秋哪里是心里有数,分明就是故意在诈她!


    戚秋却是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她赌对了!


    缓缓松开手,戚秋抿了抿唇,手心内其实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方才她在秦韵和张颖婉之间她再三犹豫,几经徘徊,其实不论是看恩仇溯源,还是原著剧情安排,张颖婉都是那个最可疑的,但戚秋却总觉得此事与秦韵脱不了干系,最终还是说了秦韵的名字。


    好在她没有选错,紧捏着的心也终于能松上一口。


    秦韵。


    竟真是秦韵。


    放下车帘,坐直身子,戚秋心里有些复杂。


    她纵使心里怀疑,却也一直不敢笃定,如今这一诈倒是得到了验证。只是没想到她与秦韵不过几面之缘,她竟然真能下得去这个毒手。


    为了什么,谢殊吗?


    戚秋暂时还想不出来第二个理由了。


    叹了一口气,戚秋暗道男人果真是祸水,尤其是谢殊这种拥有着男主光环的男人,更是祸水魁首。


    这样想着,戚秋不满地瞪了谢殊一眼。


    谢殊脸上不知从哪蹭来了一抹鲜血,一直来不及擦,此时搁在冷白的肤色更加显眼,配上那深邃冷淡的眼眸和浓眉,将身上的桀骜意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此时眉眼含着一抹淡笑,正静静地看着戚秋作坏,突然见戚秋扭过头来,又被狠狠地瞪了这一下,他尚有些不知所云,一脸雾水的看着戚秋。


    戚秋没有说话,顿了一下,她将自己的帕子扔给谢殊,又指了指他脸颊上的血迹,示意他擦一擦。


    算了,太帅了,先不计较了。


    玉枝没注意到谢殊和戚秋两人之间的动静,虽然气戚秋耍了自己,可不知是不是秦韵这个名字的伤害力太大,这一顿折腾下来竟也让她老实了起来,低着头,有些惶惶的样子。


    马车轱辘吱呀一声驶进泥潭里,四周野草遍地,有鸟禽从车窗边掠过,带起一阵寒风。


    戚秋见她收敛了方才的气焰,与谢殊轻轻地对视了一眼后,这才开口,“你要与我们做什么交易?”


    玉枝咽了咽口水,静了许久这才抬起头,直视着戚秋和谢殊,鼓起勇气说:“只要你们帮我救出姐姐,我就将刘兴此次上京的目的告诉你们,还有……”


    玉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戚秋,抿着唇说:“还有戚家的事告诉你们。”


    “戚家的什么事?”


    玉枝咬着唇,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他们……他们打算向戚家动手?”


    “怎么动手?”戚秋并不退让。


    “我……”玉枝紧握着手里的帕子,深吸了一口气后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要先将我姐姐救出来。”


    戚秋垂下眸子,不为所动地拨动着矮桌上的茶盏盖子,只听哐当一声响后,她说:“刘兴上京的目的不用你说我们也能查出来,你若是不告知我戚家的事,那就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这笔交易就没得做了。”


    戚秋说的轻描淡写,仿佛真的没把她的这个交易放在眼里。


    玉枝不信,她紧紧地盯着她,不信戚秋听到了戚家出事的消息会这么淡然处之。可戚秋面上确实毫无波澜,不见丝毫波动,她看了许久也没察觉出端倪,这让她一时之间又有些拿不准。


    戚秋再下一剂猛药,“你以为我为何会上京来住到谢府?我家出了什么事情我最清楚不过,你说有人对戚家出手,可若是我本就知晓的事,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玉枝惊了一惊,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戚秋身为戚家的儿女,自然是知晓一些事情的。


    可真要她现在就将事情说出来……


    玉枝又觉得为难。


    可戚秋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一阵寂静过后,眼看戚秋已经不耐烦,谢殊也并没有开口的打算,玉枝先坐不住了。


    “你……你别后悔!”玉枝急了,“我现在告诉你,你要是食言怎么办!”


    戚秋冷嗤一声,“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


    玉枝不说话了,明明寒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她额上却依旧有豆大点的汗水滑落。


    戚秋面上看着平静,内心却一直盘算着玉枝说的话,但她此时不能露出一点怯出来,垂下的眼睫遮挡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戚秋像是终于没了耐心,皱着眉头说:“你既然没有想好,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吧。”


    竟是要赶玉枝下马车。


    顿了顿,戚秋突然笑了,她看着玉枝,一字一句地说:“前提是你还有机会开口。”


    玉枝浑身一颤,心里惊了一惊,她下意识看向谢殊,却不想谢殊已经掀开车帘,打算将暗卫叫过来把她拖走。


    玉枝顿时慌了,想起之前的遭遇,她也顾不上别的了,急促地喘息着,在慌忙之间闭上眼大声说:“他们想要杀了戚家满门,已经在找杀手了!”


    地上沾满泥泞的杂草在寒风中瑟瑟,留在枯枝上凄惨的叫着鸟雀却倏地飞走,日光稀薄,四周寒风习习,不听人声,万籁俱寂。


    细微的呼吸声越发轻不可闻。


    嚯地一声起身,戚秋眼皮猛地一跳,“你说什么?”


    *


    戚秋和谢殊回到谢府时天色已黑,一轮明月高高悬挂,街道两侧的垂地杨柳隐在暗处轻轻摇曳,路上只听犬吠声。


    戚秋心事重重,回到院子里沐浴之后没有睡着。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玉枝说的话,“他们想要杀了戚家,已经再找杀手了,最早下个月便会动手前往江陵。”


    戚秋身前上下起伏着,紧抿着的唇色有些苍白,她手边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却也没有喝上一口。


    原著中自然不曾出现这一场景,戚秋原先也想着会不会是玉枝在故意吓她,却又在冥冥之中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戚秋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幕后之人为何会突然要杀戚家满门?


    她仔细的盘算着自她穿书之后的剧情,一边和原著作比较,却越来越沮丧。


    她看似解开了许多谜团,可各种情节交织相错,牵连复杂,其实根本就是一团乱麻,就算是知道原著也帮不了她什么。


    她现在简直一头雾水,犹如坠入深海的一颗石子,激不起任何浪花不说,还看不清前路。


    怎么办,怎么办?


    戚秋的手都是抖的,呼吸也越来越焦灼沉重。


    她心里仿佛燃起了一把火,烧的她心神不宁,焦急无措,在这一刻满心满脑都是乱的。


    戚秋额上起了一层薄汗,她扬手将那盏已经凉了的茶灌下去,在漆黑的屋子里终于坐不住了。


    穿好外衣,眼见外面明月皎洁,云雾四起,戚秋提上灯笼走了出去。


    院子里有些空荡,只余寒风肆意穿堂而过。


    戚秋没料到晚间风竟然这么大,身上凉飕飕的,却也懒得回去换一件披风了,慢步走出院子,宽大的衣袖和手里的灯笼被寒风扬起又落。


    她低着头,心里藏着事乱糟糟的,只埋头往前走着,也不抬头看路,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就跟在她身后,也不知跟了多久,像是越来越近。


    这么大半夜了,会是谁?


    戚秋有些慌了,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都有些抖了起来,她僵硬地转过身来,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谢殊。


    在云雾供着明月下,谢殊披着一件厚实的大氅走过来,身上的玄色衣袍在夜色下显得浓重,那冷白的肤色下带着夜深露重的疲倦。


    “你怎么在这?”戚秋愣了好久,直到谢殊走过来,这才轻声询问道。


    谢殊从戚秋手里接过灯笼,因要拿着这个灯笼,戚秋的手都要被这寒风冻僵了。


    谢殊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宽厚的手掌紧紧地包裹着戚秋的手,将身上的大氅披在戚秋身上后,他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戚秋,低声说:“就知道某人嘴硬说没事,其实一晚上都睡不着。”


    这个某人指的自然是戚秋。


    谢殊的手也不怎么热,浑身冒着寒气,一看就是在寒风中站得久了,肩膀上都落着枯叶。


    看着谢殊耳朵都冻红了的样子,最少也在院子外站了快一个时辰。


    戚秋鼻尖一酸,低下头,哑着声音说:“那你怎么不敲门进来。”


    “这大半夜的怎好敲你的门。”谢殊低下头,眼眸深深地看着戚秋,却是轻叹了一口气,“况且你屋子里暗着,我也怕是我瞎担心,你是真的睡了。”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谢殊身上的玄色衣袍被风扬起,风使劲地往衣襟里面灌。


    戚秋有些忍不住了,她将身子埋进谢殊的怀里,抱着谢殊,闷闷地委屈地叫了一声,“表哥。”


    她说:“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可这一刻,还好有你在。


    第122章 月下   还能为了什么


    今晚的月色很朦胧。


    浓重的夜色下,稀薄的云隐在夜空之中,探出院墙的树枝在一弯明月下静静伫立,挂在枝头的一抹嫩绿在月色下轻轻摇曳,万籁俱静,只有风声和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犬吠声在夜色下波澜。


    明月如钩,月色挥洒,银白的光辉尽数洒在屋檐之上坐着的谢殊和戚秋身上,两人的衣襟被寒风扬起,粉裙与玄袍交织,身侧的灯笼如萤火一般在风中忽明忽暗。


    戚秋挽着谢殊手臂,靠在他的肩上,冰冷的手被谢殊握在掌心,她身上还披着谢殊的那件大氅,此时静静地看着月色,整个人闷闷地也不说话。


    谢殊也没有说话,将她被风吹落的大氅又裹紧了一些,跟着抬头看向挂在天边的月亮。


    寒风凛冽,夜色凄凄,今晚的夜空很好看,明月皎皎,大雁排月直上,星星点点的孔明灯点缀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戚秋抱着谢殊手臂的手紧了一些,闷声地问:“表哥,你何时离京?”


    风将戚秋松散的发髻吹落,戴在顶上的发簪因此而滑落在谢殊手心,那发簪用粉玉做成一朵朵锦簇的桃花,是谢殊曾送过去的首饰。


    谢殊喉结上下轻滚,说:“明日参加完秦府的宴席后就要走了。”


    戚秋心里早就有数,闻言将头埋进了谢殊的怀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过了多久,她闷闷地说:“我会想你的。”


    谢殊怕戚秋掉下去,伸手环着她的腰,一双冷淡的眸子此时因着戚秋的这句话而含着淡淡地笑。


    看着手里的发簪,谢殊想说我也会想你,又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轻咳了一声后,只揉了揉戚秋的发,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戚秋有些不满意了,她伸手拍掉谢殊的手,不让他摸,嘴里嘟囔着,“敷衍,你都不说也会想我。”


    谢殊轻笑了一声,垂下眸看着满脸不乐意的戚秋,又叹了一口气,终是低声说:“怎么会不想你。”


    怎么可能会不想。


    人还在怀里,就已经开始想了。


    戚秋勾了勾唇,可又想起了玉枝说的话,这抹笑又变的僵硬起来,她抬起头看着谢殊,心里涌起的无力让她只能严实地靠着谢殊来获取温暖和继续下去的勇气。


    谢殊许是注意到了,歪头看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戚秋趁势勾着谢殊的手指轻轻地晃了一下,抿着唇,半晌后说:“表哥,此行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家里的事……拜托你了。”


    她的语气又轻又涩,带着浓浓的不安全感。


    谢殊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安慰戚秋,任何语言在此时都好似显得特别无力,他想了许久词汇,最后也只低声向戚秋诚恳地保证说:“别怕,我会保护好伯父伯母的。”


    戚秋加重语气,“也要保护好自己。”


    谢殊抚着她的发,低声应道:“好。”


    风将遮挡住明月的云雾吹散,两人坐在屋檐之上,脚下是绵绵楼宇的京城,在夜色遮掩下,显得不那么浓墨重彩。


    戚秋突然想起了上回谢殊离京的那次,谢殊满身落雪的站在她院子附近,她问:“表哥,上回离京我听王嬷嬷说你已经走了,怎么一转眼你又在我院子附近?”


    谢殊低头看着她,故意说:“你都不出来送我。”


    戚秋没想到谢殊还会翻旧账,连忙说:“那不是我后来又出去了。”


    谢殊也不戳破,轻哼了一声。


    戚秋继续问:“为什么呀。”


    谢殊张了张嘴,抚摸着戚秋发的手一顿,最终还是无奈地说:“还能为了什么,回来看你一眼。”


    谢殊声音有些哑,“那次离京本以为少说也要一两个月,就总想着要见你一面,本已经出了府,又回来了。”


    戚秋好奇地问:“怎么回来的?没听到前门有什么动静呀。”


    谢殊顿了一下,垂眸看着手上的发簪,有点不大想说。


    戚秋哪能就此罢休,搂着谢殊的手臂狠狠地撒了一娇,故意嗲着声音说:“哎呀,表哥!”


    她眸子睁得圆溜溜的,“话怎么能只说一半?”


    谢殊被戚秋闹得刚焐热的耳朵尖又红了去,实在没有办法了,叹了一口气又轻咳一声,这才老实地说:“怕惊动府上的人,翻墙钻洞进来的。”


    戚秋愣了一下,眼睛瞪大,“还钻洞了?”


    谢殊有点别扭,欲盖弥彰地又咳了一声,在戚秋的注视下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看着她,闷声说:“钻了。”


    戚秋原以为谢殊撑死翻个墙进来,没想到竟然还钻洞了,感动之时又不免觉得好笑。


    她真的没想到谢殊这个人竟然还会钻洞。


    她笑倒在谢殊身上,如葱白的玉指顺着谢殊的突出的喉结向上勾勒,一双圆圆的杏眸喊着亮光看着他,带着故意撩拨的劲儿,轻声问:“翻墙钻洞进来就为了见我一面?”


    谢殊的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却也任由戚秋撩拨着,只是环着她腰的手又用了一些力气。


    他黑沉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在银白的月色下,那张棱角分明,桀骜不驯的冷淡脸庞终究是染上了纵容,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戚秋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你呢?”看着怀里的戚秋,谢殊颠了一下腿,问:“那你为何明明已经歇下了,却又出来了?”


    戚秋抿着唇一笑,不说话了。


    谢殊学着她说话,“表妹,话怎么能只说一半?”


    戚秋顺着谢殊喉结向上勾勒的手终于摸上了他的薄唇,她故意使坏,手上用了些许力道,虽不疼,却带着刻意的勾引。


    戚秋的眸子亮闪闪的,仿佛将揉碎的月光放在里头,她静静地看着谢殊,笑的慵懒,还不忘轻声回答谢殊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总觉得要出来送一送表哥,就比如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


    “此时应该亲吻……”


    她话还没说完,谢殊就已经弯下了腰。


    温热的双唇相抵,谢殊这个吻青涩已经褪去了,热烈慢慢涌上,带着深深的缱绻和温和,两人其实吻得并不激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带着似有若无的安抚。


    云雾退散,零落的星星闪烁,明月挂在枝头,远处的犬吠声已然消失不见,偌大的京城宛若只有这一角天地,天地笼罩,烦事乱扰,也不过如此。


    两人不知何时分开,低低地喘着气,过了许久,戚秋趴在谢殊的腿上,脸上依然有着红晕,她哑着声音说:“表哥,你怎么不问问我那个带着面具逃走的男子?”


    东光已经将此事告诉谢殊,此事光听着就凶险,她原本满心以为谢殊会问,没想到这个夜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却依旧不听谢殊开口,她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只好主动开口。


    谢殊将滑落的大氅重新盖在戚秋身上,一旁的树长得高,树枝已经伸到了屋檐上面,他随手折了一支把玩,闻言默了一下,问道:“你想说吗?”


    他看着手里的枯枝,低声说:“我怕你不想说,我问了你就会觉得为难。”


    东光对谢殊说时,带着面具的男子已经逃走,东光说那人进屋时手上拿了一瓶看似毒药的瓷瓶,这把谢殊吓坏了,回来的路上找来了王老先生把脉,好在戚秋没有事,这瓶毒药并没有用上。


    既然无关性命安危,谢殊也就不知该不该过问。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想要和戚秋私下做一笔交易,这个交易或许对戚秋也有利,却不一定能对外人道也,能不能说就看戚秋想不想要开口了。


    她等着谢殊来问,却没想到谢殊又等着她主动开口。


    看着低着头小心又谨慎的谢殊,戚秋不知他心里作何想法,只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些不知作何滋味,却总归不好受罢了。


    尽管她知道谢殊是出于尊重没有问她,可她心里依旧不怎么好受,这股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无理取闹。


    默了一下,戚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从谢殊膝上起身,哑着声音将与面具人的谈话说了一遍,“我也不知道他把郑朝藏到哪里去了,暗卫来得快,也不知东安能不能追踪到他的身影。”


    东安并没有跟着回来,而是一路追着面具人去了。


    这事一直压在戚秋心里,郑朝对她来说已经不算是一个仆人这么简单了,但好在还有理智在,知道面具人既然打着要和她做交易的想法,就不会轻易杀了郑朝。


    谢殊说:“东安已经去追了,这些日子你呆在府上不要出去,等东安查到面具人的踪迹再说。至于郑朝,我会让东光带人暗中寻找,他一定没出京城。”


    戚秋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表哥,若是东安找到了面具人的踪迹,先不要抓他,我想……”


    话说到一半,戚秋又停了下来。


    面具人带给她的那股熟悉感让她如临大敌,唯恐在此处漏了什么,戚秋便想着和面具人再多假意接触几次,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斟酌用词去向谢殊说她想和面具人周旋一下试试,这毕竟很冒险,她怕谢殊不同意。


    犹豫了一下,戚秋抿了抿唇,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却是没想到谢殊突然揉了揉她的头,竟然点头了,他已经明白她未完的意思,低头看着她,脸上带着温和,低声说:“我会跟东安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并没有把戚秋困在自己的羽翼下,让她只用依靠自己而活,而是给予她尊重和理解,放任她行事。


    戚秋看着谢殊愣了一下,转而又低头笑了,她用头轻轻地顶了一下谢殊,指着谢殊手里自己的发簪说,“帮我把头发挽起来吧。”


    *


    回到院子里夜已经很深了,院子里一片寂静,下人都回去休息了,只有东昨还守在廊下。


    见谢殊回来,他连忙迎了上来,接过谢殊手里的大氅,目光在落到谢殊唇上的那一刻顿了一下后,这才说:“水已经备好了,公子可以沐浴了。”


    俩人一起进了屋子里,谢殊却没有去里间,而是现在桌边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身子这也才稍稍暖和了一些。


    他看向一旁收拾好的行囊,低声问:“东安那边可有消息了?”


    东昨摇了摇头。


    想起今日的波澜,谢殊沉声说:“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先跟着表妹,让东光他们几个都打起精神当差,今日发生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回 。”


    东昨哪敢说话,想起今日谢殊听到戚秋被绑的时候那冷着脸的样子都不免胆颤。


    他赶紧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行囊,又不免说道:“公子,您这一出京陛下那边怕是有所不满。”


    谢殊上次的差事其实并没有办完,回京之后本想着过几日便要再出京办事,只是因着戚秋的事这才给耽搁了下来,陛下本来还打算等谢殊伤养好之后派他再次前往,可如今这一出京,这差事显然要交给别人来办了。


    “我本就已经交了锦衣卫的令牌,有什么差事自然落不到我头上。”谢殊知道东昨的担心,开口说道:“这段时日我可是个自由身,又无任何官职在,陛下能有何不满。”


    他和魏安王做戏,其实本不用交了令牌,但就是惦念着去往江陵的事,这才特意把令牌也给交了,就是为了能够安心去往江陵。


    东昨这也才明白过来谢殊交令牌的的用意,一时有些无言。


    锦衣卫的令牌是何等的重要,去了令牌就是个白身,万一要是陛下生气不打算归还令牌,谢殊在这锦衣卫里当差数年的功劳便都一并作废,这岂是可惜二字能够形容的。


    他张了张口,看着谢殊想说什么,却又终是给咽下了,最后只低着头道:“公子,江陵的水太深,您这一去便是彻底陷入其中,这一行可要保护好自己,表小姐这边您不用担心,奴才一定照顾好。”


    谢殊没再说话,伸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褪下身上的腰带,转身进到内室沐浴去了。


    沐浴过后,东昨关上门离去,谢殊也熄了蜡烛,躺到了床上。


    窗户开着,寒风不时地涌了进来,那轮高高悬挂的明月也透过窗户开着的缝隙清晰可见。


    谢殊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戚秋那抚摸着唇的触感仿佛依旧停留在唇间,那眉眼含笑的神色也不断在脑海中浮现,让他不敢再多想,闭了闭眼,手却不自然地浮上了唇。


    风吹动窗帘,挂在檐下的灯笼在寒风中忽明忽暗,一只鸟却停留在树梢,歪着头看向屋内。


    不知过去了多久,谢殊翻身坐了起来,轻轻地叹了两口气之后,身子往后靠着,腿屈起,无奈一笑。


    他有些睡不着,只好坐在床边,继续看着窗外的明月。


    其实自从确定关系以来,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这一切来的有些突然,他虽然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说确实是有一些不安。


    戚秋身上有很多秘密瞒着他,他一直知道,他本以为在一起之后戚秋会告诉他,可她一直并未张口,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戚秋并不打算告诉他。


    所以有时候他不敢去打听戚秋的事,怕戚秋为难,怕戚秋不想说,可今日戚秋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戚秋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敏锐的感觉到戚秋是因为他没有过问面具人的事而感到不高兴。


    谢殊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其实他一直很想问面具人的事,他知道此事背后的凶险,怕戚秋有危险,他也一直很怕戚秋真的瞒着他此事,怕戚秋不告诉他,那种被爱人隐瞒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


    可他并没有开口要求戚秋告诉他。


    一是怕戚秋因不想说而为难,二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戚秋告诉他,毕竟他在差事上也对戚秋有所隐瞒。


    他尚且做不到坦诚,又怎么好去要求戚秋呢?


    只是想的再明白,心里依旧不好受,所以当戚秋主动开口时,他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戚秋却并不怎么高兴。


    他明白这是为什么。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谢殊摸着自己的唇,那上面还留有被咬过的痕迹。在唇齿分开时,戚秋这一咬可真的不轻。


    放下手,谢殊无奈地弯唇笑了一声,低声嘟囔说:“小狗牙。”


    这样说着,谢殊却是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暗暗的反省自己。


    他最近有些太过越矩和没有分寸了。


    他虽然心中已经认定,可毕竟和戚秋并没有过明面上的名分,自然还是应该保持一些距离,不该过分亲密。


    他身为男子没什么,可戚秋身为女儿家,若是此事被他人知晓,难免身边会有人说三道四。而且就算无旁人知晓,他也不该越矩,这是对戚秋的尊重。


    谢殊越想眉头皱的越紧,这一连几日他因着和戚秋在一起而心里高兴,仗着戚秋纵容,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了分寸,那些在成亲后才应有的亲密举止,在眼下实属不该出现。


    谢殊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么冷静下来的仔细一想,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真是犯了不该犯的大忌,以往的守礼都去哪了!


    坐在桌边,谢殊倒了一杯茶放在手边却是无心下咽,他眉头紧拧着,这盏茶愣是凉了也没有入口。


    后知后觉的君子之礼让谢殊觉得愧疚,他紧抿着唇,怕戚秋觉得他孟浪失礼,更怕戚秋其实心里早有不满只是没有说出来。


    谢殊是越想越坐不住,想了半晌之后终是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书桌旁,点上蜡烛,掏出信纸俯身写了起来。


    这一写,便是一夜。


    翌日,戚秋便收到了谢殊送来的一封信。


    顶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悔过书。


    戚秋拿着这封厚厚的信,懵得一脸不知所措。


    第123章 悔过书   秦府宴席(一)


    今日便是去参加秦府宴席的日子,府上比较忙,谢殊没有过来,这封信是让东昨给送来的,收到这封信时戚秋正坐在梳妆台前。


    戚秋以往参加宴席都是打扮的越简单越好,她并不想出这个风头,可今日有那几个原著剧情任务在,还有秦韵在,她也没有什么好低调的,索性打扮的精致起来,反正她今日注定要站在人前,还不如漂漂亮亮的好。


    翠珠几人听到她的吩咐,自然也不敢懈怠,正在跟前忙里忙外得帮她梳妆打扮。


    等那精致的发髻梳好,簪上珠钗发簪后,戚秋这才挥退了众人,将东昨托山峨递进来的信拿了过来。


    只是不等打开,上面那明晃晃的悔过书三字就登时让她不明所以的傻了眼。


    悔过书?


    悔哪门子的过?


    戚秋拿着这封悔过信,顶着满脑袋问号,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一时不明白谢殊这又是折腾的哪一出。


    昨日不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开始悔过了?


    谢殊这是哪里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吗?


    戚秋呆了好一会,暗暗地想悔过书都递过来了,这事恐怕还不小吧。


    戚秋越想心里便莫名的越发紧张了起来,她手心都冒汗了,就怕谢殊突然跟她坦白一些惊吓。


    比如我有一个外室什么的……


    戚秋被自己的脑补吓住了,连带着手都抖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手里的这封信很是沉重。


    万一真的是……


    戚秋咽下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翻涌起的浪潮和越来越多的紧张,缓缓将信封打开,尽力做到平和地看向手里的这封悔过信。


    这封悔过信谢殊一口气洋洋洒洒写了十来页,看得出是非常深刻认真的检讨了一下自己的罪行,戚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紧张感又腾的一声涌了起来,也越发好奇了,她抿着唇,低头打起精神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第一页谢殊只是为了铺垫,并没有讲述自己所犯下来的错,从第二页开始他这才开始认真的检讨着自己的过错。


    那深刻又极其严重的用词,那富有感情的遣词造句,那对自己深入的检讨和批评……


    戚秋的神色也从紧张到震惊又到无语无言接着开始麻木,最后……


    就这?


    戚秋发出深深的疑问,就这?就这?


    戚秋一时语塞无言,半张着口,恨不得把匪夷所思刻在脸上。


    谢殊……还真是个奇男子。


    这有时候一些不知如何形容的操作真是能打她个措手不及。


    一男一女彼此心意相通,两情相悦,抱一下亲个小嘴也至于谢殊一连挥洒出好十几页的回悔过信出来,还一大早的就派人送过来。


    她刚开始看那些沉重的用词,简直可以通过那些冰冷的文字体会到谢殊写这封信时悔恨交加的心情,她当时还以为谢殊犯了天大的罪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外面偷摸养外室了。


    戚秋心情复杂到不知如何是好,真是觉得这轻薄的信纸沉甸甸到烫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主,能让他在男女亲吻过后的那个暧昧夜晚不睡觉,而是去写悔过信来检讨自己行为的?


    戚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握着这十几页信纸,茫然又麻木的想,现在亲个小嘴都能让谢殊如此悔恨交加地一连写了十几页悔过信过来,那万一以后那什么……


    谢殊、谢殊不会……


    戚秋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戚秋心里觉得荒唐无比。


    空荡荡的屋子里,她握着这封信独自坐了好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同时又升起一股诡异的感动,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谢殊还真是处处能给她惊喜。


    因亲个嘴能写出悔过信的男人,真是让人不容小觑。


    戚秋笑了好一会儿,想了想,走到书桌旁,拿出纸和笔也研磨给谢殊回了一封信,打算一会拿给他。


    等她把信写好,谢夫人院子里的王嬷嬷正好来了,戚秋将人迎了进来。


    王嬷嬷进来后笑着说:“不知小姐收拾好了没,夫人已经备下了早膳,请小姐前去。”


    戚秋已经梳妆打扮好了,闻言站起身跟着前去,这一去她这也才知道原来谢殊悔过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他在悔过信上说从今往后会与她保持着不越距的距离,今日在谢夫人院子里一同用早膳便真的如此,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不说,连眼神都不往她这边瞟了。


    以往他用个早膳的功夫可没少往她这边瞟。


    戚秋无言以对,却又不死心。


    抿着唇,戚秋偷瞄着谢殊,趁着谢夫人出去的功夫,她越想越不对味,终是生出了贼心出来。深吸一口气,戚秋面上坐的端正,桌下却是将脚背绷直……偷偷地勾了勾谢殊的腿。


    又轻又柔,带着漫不经心地慵懒。


    屋子里都是下人,如今守在外间,纵使谁也不敢抬头向里间这边看,但谢殊仍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腿上酥麻的触感犹在,谢殊耳尖轰得一下红了起来,身子顿时紧绷了起来,他抬起头震惊的看着戚秋,冷白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连手里的筷子掉了都不知道。


    红着耳朵红着脸,哪里还有人前那副冷硬桀骜的模样。


    戚秋就爱看他这副样子,浓眉冷眼不再,剩下的都是纯情的无所适从的害羞。


    但戚秋也懂得适可而止,不等谢殊反应过来就将脚又收了回来,就算有人盯着桌底看,也一定以为戚秋是不小心碰到的。


    只有谢殊明明白白的清楚,戚秋就是故意的。


    她瞧着他的眉眼都带着挑衅和得意。


    谢殊想说什么,可外面全是下人他此时又能说什么,他张了张口,终是无奈地又将话给咽了下来。没一会儿谢夫人也回来了,戚秋面上老老实实地用着早膳,只徒留谢殊一个人还有些回不过来神,连早膳都没用几口。


    等一道用完早膳,却也该去秦家了。


    今日秦府正门大开,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来来往往的宾客不少,前来的各府小姐夫人头梳云鬓,发戴珠钗,站在门前左右攀谈,很是热闹。


    谢府的马车一到,与往常一样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可今日这些目光中又掺杂了些别的。


    前阵子谢殊被魏安王下令打板子的事传遍了京城,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谢殊交了锦衣卫令牌的事,眼下成了徒有世子名分却身无要职的闲散子弟。


    往日谢家如此风光,如今这稍稍落魄,有些不安分的自然是等着看笑话。


    谢夫人和戚秋谢殊心里自然明白,却也没有因此扭捏,在秦府下人的相迎下,下了马车。


    戚秋今日打扮的耀眼。


    用云锦织成的粉色衣裙裹在玲珑有致的身上,头梳云鬓,鬓上簪花,额前点缀流苏,上了妆的面容越发显得明眸皓齿,娇艳动人。


    戚秋本不是艳丽的长相,可如此装扮下,堪比春日娇花一般明艳。


    众人本是要看谢夫人和谢殊的脸色,没想到一晃眼竟被戚秋夺去了目光,左右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刚出府门来迎的秦夫人也是脚步一顿,目光闪了闪,但很快她脸上又重新扬起一抹笑意,快步朝谢夫人迎了过来。


    “谢夫人,许久不见,快里面请。”秦夫人迎着谢夫人,也不忘招呼谢殊和戚秋,话里话间满是亲和亲善。


    秦丞相虽然眼下不得陛下信宠,但先帝在时可是重臣。秦府这处宅子就是先帝在世赏赐的,里里外外带上后园可是不比谢府小多少,走过前门,府内种了不少青竹,眼下正是青翠之时。


    秦夫人拉着谢夫人,边走边笑:“早就盼着您来了,府上备了您爱喝的茶,就等着您赏脸呢。”


    都知道秦府存了什么心思,谢夫人虽无意与秦家结亲,却也不好做的太过。


    这么一路走着,两人面上看着倒也和气。


    走过了几道游廊,过了石拱桥,对面便是宴席的园子了,不少夫人小姐都在此处游玩说话,衣裙翻飞,欢声笑语不断,还未走近便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花香。


    秦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过分恭维谢夫人,正好有下人通传说是绥安长公主到了,秦夫人便趁势说:“前面便是宴会的地方,我先失陪了。”


    谢夫人自然点头。


    领着戚秋和谢殊过了石桥,谢夫人身子还未站稳,只见身前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园子突然一静,众人都看向了谢夫人身后。


    转身一看,原来是魏安王妃来了。


    这便有些冤家路窄的意味了。


    虽说魏安王妃出身谢府,可前几日魏安王那一顿板子打下来,两家之间便不免有些微妙。站在园子里的各位夫人和小姐都停了说话,齐齐看向了这边,自然是等着看热闹的。


    虽然如今的谢府还远远不到落魄两字,但却不少人已经等着看谢府的笑话。


    谢夫人抿着唇侧身退到一旁,刚要弯腰向魏安王妃行礼,魏安王妃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嗔怪道:“我们之间还用这些虚礼不成。”


    魏安王妃说的亲热,拉着谢夫人的手如往常一般,丝毫不见两人之间有任何隔阂。


    这一举止瞬间让园子里不少人都扫了兴,众人知道这是没戏看了,在心里纷纷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赶紧弯腰向魏安王妃行礼。


    魏安王妃牵着谢夫人的手走了过来,不少心思活络的夫人便又走了上来,围着谢夫人和魏安王妃说笑,说着说着便不免看向了一旁的戚秋。


    “这位便是府上的表小姐吧?谢夫人好福气,便是府上的表小姐也长得如此标志,不知是否许了人家?”开口这位是秦家的二夫人。


    谢夫人脸色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开口说:“秋儿还小,不急着许人家。”


    “怎么还小?都已经及笄了。”秦家二夫人笑道。


    戚秋顿时觉得好笑。


    这秦家二夫人瞧着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她想要装作不认识来故意打听她的婚事,嘴上却连她已经及笄都说出来了。


    秦家二夫人显然是受人之托,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拉过戚秋夸道:“这么标志的姑娘,可要早点相看人家,万不能耽误了婚事。”


    若是以往谢夫人还有可能附和两声,可如今明知道谢殊和戚秋的事,她又怎么会再去折腾戚秋的婚事,当即便客客气气地笑着说:“我还想留秋儿在身边两年,况且她父母不在京城,有什么事我也不好做主。”


    秦家二夫人收了秦夫人一匣子珍珠养容丸,今日是要给戚秋说一门亲事的,哪里肯就此罢休,却不想还不等她开口,谢夫人就扭头对着一旁的戚秋说:“瞧明月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你呢,你不也早就想她了,快去吧,不用拘在我身边了。”


    井明月确实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戚秋,两人这段时间见得少,再加上戚秋好不容易出来参加一次宴席,她自然等着和戚秋坐一起。


    不仅如此,霍娉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秦家二夫人讪讪地松了手,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戚秋福过身后下桥去找霍娉和井明月二人,正是头疼时,她眼骨碌一转,在秦夫人贴身嬷嬷的暗示下又看向了一旁的谢殊。


    *


    戚秋下了桥,井明月和霍娉赶紧围了上来,三人不紧不慢的朝一旁的亭子里走去。


    “你也真是的,正是待字闺中的年纪,怎么就不爱出来参加宴席呢?”霍娉一边走一边埋怨道:“要见你一面可真难。”


    “想见我,直接来谢府找我好了。”戚秋说:“还能拦着你不让你来?”


    “你是没拦着我,可我也不敢去啊。”霍娉偷瞄了一眼还站在桥上,被众多夫人围着的谢殊,嘟囔着说:“我看见你表哥就发怵。”


    戚秋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站在桥上的谢殊,一身紫色苏织云纹锦袍穿在身上,头戴玉冠,锋利清晰的下颚微抬,高挺的鼻梁上那双眸子冷淡又淡薄,薄唇轻抿,看起来又冷又野。


    看着眼前带着不近人情意味的谢殊,戚秋又想起今日早膳时红着耳尖,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他,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


    霍娉一顿,还以为戚秋是在笑话自己,登时就不乐意了,“别说我了,在场有多少小姐都是怕着你表哥的,不然早跟江琛一样被不少小姐围起来说话了。”


    江琛就是绥安长公主的嫡子,今日一早就来了,刚进到园子里就被不少贵女围着说话。


    霍娉大咧咧地坐下,“你表哥模样生得这般好,若不是常常不苟言笑,想嫁给她的女子定然不少,不过……”


    戚秋回过神,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就算是不苟言笑,依旧有女子心悦。”霍娉压低声音,朝不远处的另一处亭子努了努嘴,小声说:“瞧见秦韵了吗?没想到她也心悦你家表哥,还托了宫里的宁贵妃帮她说亲呢。”


    戚秋不禁感叹一声有个在宫里当贵妃的姐姐果然了不起,连这种事都能打听出来,井明月在一旁惊呼了一声,“真的假的,我听王妃说秦丞相不是想将秦家小姐许给荣……”


    “许给荣世子对吗。”霍娉接过话,继续小声说:“你都不同意,秦夫人和秦韵哪里会愿意,这不便物色上了谢世子。”


    这事戚秋还是头一次听说,秦丞相想把秦韵嫁给荣世子?


    这也……


    想起荣世子的模样和作风再看看一旁温婉动人的秦韵,戚秋暗暗咂舌,这也太不登对了。


    可不知为何,戚秋感叹过后又一下子联想起了在谢殊及冠宴上那一次,安家为了让井明月嫁给荣世子不惜下药的事。


    顿了一下,戚秋皱了皱眉头,问:“荣世子恶名在外,秦丞相怎么会想把秦韵嫁给荣世子?”


    “这谁也不知道秦丞相是怎么想的。”霍娉耸了耸肩,“可能是觉得荣郡王夫妇就要回幽州的封地了,独留荣世子在京城里,秦韵若是嫁过去,成了郡王妃不说还不用被公公婆婆辖制,入府门就能独掌大权。”


    井明月说:“可那个荣世子如此混账……”


    “我觉得荣世子也不如传闻那般不堪。”默了一下,霍娉却是说:“前几日在赵府的宴席上,有仆人洒了他一身茶水他也没说什么,依旧笑呵呵的。”


    井明月对荣世子印象不好,依旧皱眉,“那也不能说荣世子就是个……”


    霍娉不想在此事上过多争论,闻言道:“我也没有说他一定是个好人,只是就算荣世子真的那么混账,他也不傻,秦韵身为秦丞相的女儿,他还敢虐待她不成?顶多不那么恩爱就是了。”


    井明月一想也是,秦家不比她家,如今再大不如从前也是坐稳丞相之位,荣世子只要没疯,怎么会虐待秦韵。


    戚秋却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抿着唇,脑子里转动着。


    过了许久,她问:“秦丞相是何时有这个打算的?现在吗?”


    霍娉说:“应该是早就起了心思,只是早些时候没有说出来罢了。那日荣郡王妃去找我姐姐说话时,我正好在宫中,亲耳听到她说秦丞相七八个月前就来试探她家的口风,说的好不得意。”


    七八个月前,那谢殊及冠宴上安夫人闹得那一场时秦荣两家就已经通过气了。


    她早就觉得奇怪,安夫人为何不惜下药也要成了井明月和荣世子的婚事,还设计了一场捉奸在场的戏码。这么一闹,就是井明月真的嫁过去,也不会念着她的好,反而恨她入骨,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可如果她是因着秦韵才做了这一场戏码呢。


    秦韵不想嫁给荣世子,若是井明月和荣世子被捉奸在床,这桩婚事自然是成不了了,也是在这件事没成之后,秦韵这才将目光放在了谢殊身上。


    可安夫人凭什么帮秦韵做事,为了她不惜给自己的亲侄女下药?


    戚秋想不明白。


    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


    戚秋不禁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亭子里坐着的秦韵。


    秦韵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交襟绣白长裙,头梳百合鬓,上面缀着流苏蝴蝶发簪,底下点缀了一圈珍珠小簪,瞧着温婉又灵动。


    许是注意到了戚秋的目光,她抬起头,也朝戚秋这边望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在清寒的冷风中淡淡地对视着。


    寒风簌簌,花枝乱颤,朱红的亭子上被树叶落满,纷纷扬扬之中,添了一丝春日的气息。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戚秋这边坐着的井明月霍娉和秦韵那边的张颖婉和秦仪也察觉到不对,纷纷顺着两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秦韵突然扬起唇,对着戚秋温婉一笑。


    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戚秋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也回以一笑。


    任谁也看不出来这其中掀起的波澜。


    张颖婉眸光闪了闪,突然站起了身子,朝戚秋这边走了过来。


    霍娉与她不对付,见她走过来,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张颖婉却跟没瞧见一般,径直走到戚秋跟前,对着戚秋笑道:“戚小姐,不如跟我一起去坐坐?”


    系统的提示音紧接着响起。


    【嘀——检测到原著剧情,秦府宴席剧情正式开启,还请宿主完成以下任务。】


    【一。避免原著里被陷害的剧情。】


    【二、惩罚主谋张颖婉。】


    【请注意,前几日被绑架一事,宿主因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伤人而扣除十点白莲值,白莲值已经跌回五十五,低于平均值超过三个月将会得到惩罚,请宿主努力维持好白莲人设,赚取白莲数值。】


    身前的张颖婉还在虎视眈眈。


    戚秋深吸一口气,知道剧情现在才是彻底拉开帷幕了。


    第124章 故意挑衅   秦府宴席(二)


    冷风生寒,春意乍起,朱红的亭子边种满了青竹,此时已然披上绿色,竹叶沙沙,在寒风中盎然。


    亭子里寂静无声,只见张颖婉笑着说:“戚小姐霍小姐我们许久未见,不如一起坐坐,说说话?”


    张颖婉一身温雅蓝衣立在身前,耳边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身上的薄纱更是时不时地拂过戚秋的膝,她笑的恬静,丝毫看不出从前与戚秋霍娉有任何的过节。


    只可惜在座的没有一个吃她这儿一套。


    不等戚秋开口,霍娉就冷着脸下了逐客令,“我们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哪来的回哪去。”


    这话霍娉说的毫不客气,丝毫没有给张颖婉留颜面,可张颖婉却是不见动怒,还主动低头,“霍小姐,我知你因着从前的事不喜欢我,可那都是误会,我可以向你解释,我向你道歉也不是不行。”


    霍娉一听这话却是怒气不减反增,厌恶地看着她,“什么叫做我你若是觉得不解气,你也可以向我道歉?你本就该对我道歉!”


    张颖婉却是收敛了几分笑,蹙着眉,也开始不客气起来了,“霍小姐,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从前的事难不成你真觉得自己无辜?”


    她说的尖锐,直往霍娉痛处上戳,一看就是存了心的。


    这话一落,戚秋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心里明白张颖婉说这话摆明了是要拱火。


    张颖婉来者不善是毋庸置疑的,可这故意拱火的话不应该冲着自己来,怎么如今对着霍娉去了?


    戚秋心里打起了鼓。


    这和自己原先想的完全不一样。


    看着眼前故作委屈的张颖婉,戚秋敏锐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她不由得思索起来。


    霍娉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又跟张颖婉有过节,如今闻言自是气急,她猛地站起身,誓要跟张颖婉好好理论一番。


    这处亭子旁虽然有点偏僻,但园子不大,总归还是有贵女在此处游玩说笑,霍娉只要一嚷嚷起来,准能吸引不少目光。


    戚秋虽然不知张颖婉此番故意激怒霍娉是为何,但自然不能看着霍娉上当,一把拉住要冲上前去的她。


    霍娉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不禁怒瞪向戚秋,脸上已然染上了怒气,“你做什么,你没听到她说什么吗……”


    戚秋没有看她,而是盯着一旁的张颖婉,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了一下,突然说:“这是秦府宴席,眼下园内还有这么多人在,张小姐还是不要无理取闹了。”


    霍娉和张颖婉一愣。


    戚秋这声说的响亮,吸引了不少目光看过来,众位小姐纷纷看了过来,便见戚秋眉头微蹙,一手拉着怒气冲冲的霍娉,一边委屈地看着张颖婉,好似很是无奈。


    众人一愣。


    她们搞不清事情状况,只听戚秋说张颖婉无理取闹,像是被欺负的样子,便心生好奇,偷偷朝这边瞄着看。


    她们早就知道霍娉与张颖婉之间有了过节,原本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眼下是两看生厌,此时自然乐的看热闹。


    见状,张颖婉皱了皱眉头。


    她只是小小的挑衅了一下霍娉,怎么也没料到戚秋竟然直接先发制人的撕破脸,在众人面前闹了起来,还把自己说的那样委屈,不知道的定是还以为自己欺负了她,眼下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她身上。


    可她明明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她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被戚秋抢先一步:“霍小姐已经被你气成这样了,你就别再说了。”


    戚秋这话虽有指责的意味,却是说的可怜,活脱脱一副被欺负之后忍无可忍又饱含委屈的模样。


    张颖婉抿了抿唇,她虽被戚秋这一闹打乱了阵脚,但心里却是慢慢的盘算着,她下意识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站起身的秦韵。


    戚秋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秦韵走过来,不由得拉了拉一旁的霍娉,示意她说话。可霍娉被戚秋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哪里能明白戚秋想要干什么,眼下是一头雾水地看着戚秋。


    戚秋登时无言。


    眼看秦韵已经到跟前了,戚秋无奈,刚准备自己赶紧把这出戏唱下去,一旁的井明月突然开口了。


    她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低声附和说:“是啊,张小姐,你少说两句吧,我们……我们跟着你去就是了。”


    上道!


    戚秋顿时松了一口气。


    光她自己说,霍娉她们两个若是木呆呆的不配合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反而会弄巧成拙。眼下井明月开口的及时,总归要把阵势做起来,


    戚秋轻舒一口气,心道井明月已经完全蜕变,不再是原著里那个被原身糊弄的一根筋无脑女配了。


    张颖婉却是不慌不忙了起来,她瞧见秦韵便好像有了底气,眼下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听闻井明月这样说,心下冷嗤一声,暗道正好。


    秦韵也走了过来,一脸歉疚,“两位妹妹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想与你们一起说说话,这才让颖婉过来的,没想到竟是吓着几位妹妹了,我给你们赔不是。”


    说着便福身一礼。


    她姿态放得低,顿时将矛头指向了戚秋,三言两语便将张颖婉从无理取闹变成了无辜,反倒是显得戚秋等人大惊小怪,不识抬举。


    看热闹的众位小姐夫人闻言果然皱了皱眉,相比戚秋这个刚入京城的,她们自然是更信秦韵说的话,暗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谢府这位表小姐一惊一乍的。


    戚秋早已料到秦韵会这么说,低着头,一脸委屈,“倒也不是吓着了,就是……”


    她已经将这副娇弱的姿态拿捏的死死的,此时怯弱地看了一眼张颖婉,低声说:“就是张小姐说话太难听了。”


    戚秋说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张颖婉纵使眼下不在意这个,仍是气得直瞪眼,碍于秦韵这才不好说什么。


    霍娉这也才反应了过来,她清了清嗓子,作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怒瞪着秦韵,“原来是秦小姐让她来的,那她说的那些难听话也是秦小姐嘱咐的?”


    霍娉显然是头一次做这种事,眼下还有点生涩,神色也有些没绷住,好在那些看热闹的小姐没站在跟前,只听到霍娉饱含怒气的质问。


    都知道霍娉是个什么样的脾性,眼下见她如此生气,本觉得戚秋大惊小怪的众人一下子又都拿不定主意了。


    难道真是张家小姐出言不逊了?


    秦韵也好似一愣,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张颖婉。


    张颖婉此时也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哪有……霍小姐何苦为难我?”


    霍娉冷哼一声,“我为难你?都知我和你不睦,秦小姐却偏偏叫你来请我们过去说话,倒也不知是谁在为难谁。”


    秦韵见火烧到自己身上,露出一副歉意,“我是听颖婉说你们之间有误会,这才想着让……没想到倒是惹妹妹们不快了。”


    这话说的天衣无缝,显然是早就想好的说辞。


    霍娉还要开口,戚秋却突然问,“误会?张小姐与霍小姐之间有何误会?我怎么不知道。”


    秦韵一愣,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霍娉也明白了过来,询问说:“我不记得与张小姐有什么误会,张小姐和秦小姐何出此言?”


    戚秋做恍悟状,故意说:“难道是花灯宴,长公主府那次?”


    她清楚张颖婉不想此事重提。


    都知道张颖婉参加完长公主花灯宴那次回来后,被长公主下令让宫中嬷嬷教导礼仪,众人顿时回想起了此事,顿时起了精神。


    眼看霍娉和戚秋要翻旧账,张颖婉不想在众人面前被揭老底,只好咬碎牙将此事往肚子里吞,“是……不是误会,是之前我冒犯了霍小姐,所以心生愧疚。”


    霍娉毫不客气地说:“既然心生愧疚,方才又何苦咄咄逼人。”


    张颖婉和秦韵对视一眼后,不说话了。


    眼看此事就要闹个没完没了,秦韵作为主家自然不能放任此事继续下去,对张颖婉使了个眼色后,打圆场说:“都是姐妹,何须闹得这般难看。颖婉纵使有错,也请霍小姐多多担待。”


    张颖婉在看到秦韵的目光后顿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情愿,也道:“刚才是我冒犯了,我给三位小姐赔不是,还请三位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竟然就这么服软了。


    相对与井明月的松一口气和霍娉的暗自得意,戚秋的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紧。


    若是按照张颖婉以往的性子,决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咬碎牙忍下这个欺负人的名声。


    因着宴席是在秦家举行的,纵使戚秋提前知道张颖婉要陷害自己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力安排一番后见机行事。


    她本想借着此事和张颖婉闹起来,坐实张颖婉欺负人的事,打乱张颖婉的阵脚,之后便可找机会反客为主,主动出击,反诬陷张颖婉一回。


    本以为张颖婉会和她据理力争,可是她却没想到张颖婉竟是应下了这个事,这摆明了张颖婉另有目的,所以才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戚秋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从张颖婉开始针对霍娉,再到眼下认下欺负人的事,这个剧情已经再一次偏离了原著剧情。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想起那三条系统任务,戚秋越发打起精神,不敢有一丝松懈。


    张颖婉既然已经服软,戚秋便不好继续将此事闹大,顿了顿,只好说:“张小姐言重了。”


    秦韵笑道:“既然几位妹妹和好如初,那我亲自邀请几位妹妹一同去我院子里坐一坐可好?我院子里种了樱花,已经开花了,好看极了。”


    戚秋抿了抿唇,去了秦韵的院子等于到了秦韵的地盘,到时候有个什么事,都是秦韵说了算。


    戚秋和井明月、霍娉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秦韵叹了一口气,“几位妹妹不肯前去,难不成是还在怪我?”


    戚秋淡淡一笑,说道:“姨母一会儿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不等秦韵说话,戚秋又道:“听闻秦府前边种着桃花,我们不如一起去看看桃花。”


    秦韵默了一下,随即笑道:“也好。”


    几人说罢便一道朝后面走去,秦仪也走了过来,不如往常那般看见戚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架势,反而努力装作平和。


    人还未出亭子,戚秋却突然脚步一顿,看向了一旁正在看热闹的安阳郡主,笑着说:“闲着也是无事,安阳郡主不如一起?”


    众人脚步皆是一顿,安阳郡主愣了一下,看着秦韵的脸色,突然也笑道:“那自然是好,就不知秦小姐是否愿意。”


    都知道安阳郡主与秦家不睦,可秦韵作为主家,此时自然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郡主请。”


    戚秋轻吐了一口气,暗暗打起了精神。


    接下来,恐怕张颖婉就要坐不住了。


    第125章 出事   很快没了意识


    男席和女席隔了一座湖,与女席这边的热闹相同,男席这边也是打闹声不断,欢声笑语不停。


    男席这边正玩着射箭,一支支利箭射出,箭羽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谢殊从西侧走过来时,等候在此的宁和立和几个贵公子赶紧围在谢殊跟前,朝前头努了努嘴,宁和立说:“你瞧那金明川得意的样子,不过是赢了一场射箭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


    宁和立说的金明川就是金家的大公子,方才射箭他夺了魁首,赢了一片喝彩声,眼下得意洋洋的,一个劲儿地朝宁和立挑衅。


    两人同为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并没有因此惜惜相惜,反倒是都很看不惯彼此,有事没事都爱互相挑衅比较,奈何金明川虽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却会的一手好骑射,这一点宁和立是远远不如,他能把弓拉开就不错了。


    金明川正是知道这一点,方才好一顿指桑骂槐的羞辱了一番宁和立,宁和立哪能憋得住这口气,眼下正想法设法的撺掇着谢殊替他灭一灭金明川的风头。


    “要说射箭谁能比得过你?”宁和立很大气,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你上场,我院子里的东西随便你挑!”


    谢殊抬起眸子看向一旁的靶子,轻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他今日照旧穿了一身宽肩窄腰的金云纹玄袍,发束玉冠,冷白的肤色,桀骜冷淡的眉眼,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气宇轩昂起来,高大的身子站的笔直,他身形高,配上那面无表情的神色,让人心中发怵。


    宁和立知道谢殊对宴席上出风头这种事不感兴趣,可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刚欲加大力度劝说,就见本沉默不语看着前面的谢殊突然轻轻地挑了一下眉。


    他转过身一看,只见金明川拿着手里的长弓对着谢殊轻佻地晃了晃,眉眼上扬,一脸的挑衅模样。


    宁和立一愣,心道不至于吧,赢了一场射箭把金明川的脑子都给赢没有了,现在他都敢主动挑衅谢殊了,这么不知死活的吗?


    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金明川见谢殊看过来后,勾唇一笑,双目中闪烁着嘲讽之意,他不顾身边人的阻拦,更是直接开口,朗声说,“谢公子,听说你被锦衣卫赶出来了,闲在家这段时日射箭的本事也不知退化了没有,不如我们来比划比划?”


    金明川还牢记着之前在竹林宴上谢殊踢了他一脚的仇,眼下自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羞辱谢殊的时候,说起话来更是毫无顾忌。


    这话一落,满园皆静。


    众人神色各异。


    那日,魏安王下令责罚谢殊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都知道谢殊交了锦衣卫的令牌,从锦衣卫里脱身出来,今日众人也没少避着谢殊议论此事,这本是人之常情,可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便明显带着不怀好意。


    众人也是没想到金明川今日会主动去招惹谢殊,惊了一下之后也乐得看热闹。


    以前的谢殊多么威风,他们倒要看看现如今离了锦衣卫的谢殊还能傲得起来吗。


    宁和立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谢殊不在意这种事情,可今日一旦不与金明川计较,总会让旁人以为是谢殊怕了,日后便也会有旁人想要踩一脚。


    越想越眉头皱得越紧,宁和立生怕谢殊不予理会此事,让金明川得意也就罢了,万一别人也上前踩上一脚,事情就会变得难堪起来。


    张了张嘴,他打定主意刚想开口,一旁的谢殊却突然看向了他,取下手指上的玉扳指,谢殊挑眉一笑,问:“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宁和立着实愣了一下,顿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说:“算、算数,只要今日你上场,我院子里的东西随便你挑。”


    谢殊挑了挑眉,他勾起一旁的长弓,低头漫不经心地把玩,弯唇说:“去派下人回去取吧,我要你院子里的翠玲十三盒。”


    翠玲十三盒是正正十三匣子的珠宝首饰,是宁和立早两年斥千金买回来为了讨心上人喜欢的西洋货,只可惜心上人另嫁他人,这盒子便闲置了起来。


    如今正好让他赢回来送给戚秋。


    宁和立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上场,原以为金明川这点小把戏谢殊根本不屑一顾,没想到竟然……


    要知道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挑衅过谢殊,但谢殊一般都是不予理会,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应战,宁和立欣喜的同时赶紧转身吩咐下人回去取,一时都忘记了心疼自己的东西。


    谁也没料到谢殊真的会上场,众人和宁和立想的一样,没想到他真的要与金明川比试一场,顿时都打起了精神,齐刷刷地给两人让开了位置,等着看好戏。


    金明川没见过谢殊用弓射箭,对自己射箭的本事又很有自信,他自认自己的骑射在京城里数一数二,毕竟方才威武将军府家的公子都没有赢过他,更何况谢殊了。


    砰!砰!砰!


    鼓声震天响,三声鼓落,靶场上只有谢殊和金明川站立。


    寒风阵阵,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两人对视了一眼,金明川在谢殊气定神闲的淡漠神色中莫名生了恼意,喝彩声起,金明川想要先发制人。


    长臂一览,他挽起弓,沉重的长弓在他手里微微颤抖,他额上稍稍起了一层薄汗,深吸一口气后,手上一松,利箭破空而冲。


    正中靶心!


    松了一口气,他抹去额上的汗水,放下弓,转身挑衅地看了谢殊一眼。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


    众人给金明川喝完彩之后都屏息以待地看着谢殊,就等着谢殊出手。


    谢殊神色并不如金明川那般紧张,他平淡地挂上箭羽,轻松地拉开弓弦。


    玄色衣袍被寒风扬起,他冷淡的脸色不见任何吃力,双眸微眯,下一刻,利箭在一阵寒风中划破寂静,箭羽如同一道白光刷的一下冲向靶心!


    他瞄准的竟是金明川的那个靶子!


    他的箭飞速地冲了过去,在那一霎不仅挤掉了靶心上金明川射过去的箭,还一下就把靶心射穿了去!


    金明川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寒风簌簌,四周一片寂静,谢殊放下弓,看着金明川,淡声说:“抱歉,瞄错了靶子。”


    这么说着,谢殊脸上却没有一点歉意的神色。


    这话就像是惊醒了众人,他们齐齐的反应过来,却一言未发,只是不少人都打消了跟着金明川一起起哄的心思。


    *


    秦府宅子大,好在风景布局雅致,走起路来也不枯燥。


    只是张颖婉和霍娉两人依旧吵个没完没了,井明月等人一个拉着霍娉一个拉着张颖婉,齐声劝了起来。


    这一路上,张颖婉和霍娉可没少折腾,纵使戚秋心里揣着明白,还拉着霍娉小声的暗示了两句,却仍是没拦住二人争吵。


    戚秋就怕这个,张颖婉这一下若是冲着自己来的也就罢,可偏偏是冲着霍娉去的,霍娉那个性子哪里能受的了这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前欺负人都是我的错了?霍小姐,你说话真是太过于可笑了。”张颖婉冷笑两声,“我今日一贯附小做低,你还要我怎么样?难不成非要我死了你才能少说两句刻薄的话吗!”


    霍娉眼下是气的火冒三丈,她今日是比谁都冤枉,明明是张颖婉一直在挑衅她,她懂了戚秋的暗示后就不再与她争执,奈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怎么事到如今变成了她说刻薄的话了。


    可奈何她现在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张颖婉根本就不跟她辩解这个,只一个劲儿地委屈,嘴上说的话却是不依不饶的闹。


    霍娉搞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却依旧被气的一肚子火,哪里还能记得戚秋说的话。


    戚秋想了想,刚欲上前去拉住霍娉,秦韵却拉着了她,抿嘴笑着说道:“妹妹别紧张,且让她们俩个拌嘴去,小姐妹间哪有不吵闹的,我们只管说话,不用管她们。”


    明知秦韵是有心搅局,可不知为何,戚秋顿了一下后,竟真的不管了。


    井明月虽有心劝着霍娉,可奈何霍娉已经听不进去了,和张颖婉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闹着,彼此谁也不想让,倒是让一路上的小姐夫人看了笑话。


    戚秋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她怎么也想不到张颖婉这次竟然把矛头指向了霍娉,这让她陷入了被动里。


    好在她也不是毫无准备。


    在心里盘算着,一行人慢步朝前走去,没两步便正巧遇上了秦家二夫人。


    与其说是遇上,还不如说是被等候在此的秦家二夫人捉到。


    秦家二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头戴玉冠,模样英俊的男子,瞧着打扮就是非富即贵的豪门子弟,如今一个劲儿地瞧着戚秋打量。


    秦仪的神色一顿,有些不好看起来。


    戚秋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果然就见秦家二夫人来拉她,“戚家小姐,快来坐。”


    眼见秦韵拉着井明月想走,戚秋退后一步,侧过身子,一副低眉顺眼做派地对着秦韵说:“秦小姐先请。”


    戚秋低声说:“烦请秦小姐替我介绍一下。”


    秦家二夫人一顿,她本想拉着只留下戚秋一人,戚秋这一开口倒让她不能如此做派。毕竟戚秋已言不认识她,她要是强行留人,反倒是落下话柄。


    谁让她在桥上拉着戚秋说话时没有表明身份。


    秦韵微微一笑上前,“这位是我婶婶,那后面跟着的是应国公府的公子,应昌,也是宁贵妃的表弟。”


    原来这个就是应昌,戚秋顿时明白了过来秦家二夫人的打算。


    她状似不懂,给秦家二夫人行过礼之后,说道:“今日不是分男女席,应公子怎么会在女席这边,是迷路了吗?”


    秦韵和秦家二夫人齐齐一顿,秦家二夫人张了张口又闭上,反复几次,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宴席是她们秦家张罗的,男女分作两席也是他家定的规矩,可如今本该在男席那边的应昌却跟在秦家二夫人身后,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应昌此时开口说:“是我找秦二夫人有事,唐突几位妹妹了。”


    他开口就叫妹妹,让井明月安阳郡主几人都有些不适应,倒是一向咋咋呼呼的秦仪红了脸。


    戚秋趁势站起身,笑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应公子和秦二夫人了,秦小姐还请我们一起去看桃花呢。”


    秦家二夫人脸色一僵,见戚秋要起身离开,却也不好阻拦,只急得干瞪眼,这时,秦韵却是突然说:“不知婶婶和应公子可有空,不如一起看看府上的桃花?”


    秦家二夫人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这自然是好,我们一道去吧。”


    “男女一道……会不会不太好。”戚秋开口说。


    井明月也跟着连连点头。


    虽说民风开放,但自从经历了荣世子那一遭后,井明月心中便对此多有抵触。


    秦家二夫人有些不耐烦了,闻言有些皮笑肉不笑,言语上也染上了恼怒,故意说:“我们京城里不计较这个。”


    井明月脸色一僵,想附和的话又吞了回去,戚秋也不再说什么了。


    秦家二夫人想起秦夫人的吩咐,缓了一下,脸上又挂起笑,拉着戚秋的手唠家常。


    托她的福,霍娉和张颖婉却是不吵了,只是张颖婉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


    秦府宴席的竹园前头便是桃园了,里面种满灼灼其华的桃花,寒风一吹,桃花纷纷扬扬落下,尽数落在地上和一旁的池子里。


    而此时到园子里的众人却无心欣赏着桃花,各个满腹心事。


    秦家二夫人本就不是什么能沉得住气的人,说了没两句便开始在戚秋婚事上引,刻意的程度连霍娉都能听出来,戚秋先开始还拿着戚父戚母来挡,后来便索性笑着不说话了。


    秦家二夫人说着说着,便把应昌拉了过来,“你们两个年纪相仿,过两日不是有个马球会,不如一起做个伴,说不定还能拔得个头筹。”


    戚秋后退了一步,“谢过夫人好意,只是我不会打马球,就不拖累应公子了。”


    秦家二夫人却是拍手叫好,“这不正好,应昌对此精通,正好让他教教你。”


    应昌也笑道:“只要妹妹愿意,我愿意被妹妹拖累。”


    “这……”戚秋故作为难,怯怯弱弱的样子,嘴上却道:“可是表哥说会教我的,怎好再麻烦应公子。”


    这话一落,便是百无聊赖的安阳郡主也看了过来。


    秦家二夫人和应昌脸色一僵,连同着一旁的秦韵眸子也眯了起来。


    戚秋作出一副扭捏的样子,睁着圆圆的杏眸装无辜,虽然谢殊今日参加完宴席就要离京了,可她们又不知道,拿来糊弄此事正好。


    可是有人却不乐意了。


    “怎么可能!”一直眉头紧皱的秦仪脱口而出,“谢世子怎么会教你!”


    戚秋眉头微蹙,反问,“表哥为何不能教我?”


    秦仪想说话,却被秦韵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她看着秦韵,欲言又止,终是忿忿地瞪了一眼戚秋,不再说话了。


    她之前也喜欢过谢殊,可那喜欢却也肤浅得很,得知姐姐秦韵想要嫁给谢殊之后,她便全力帮起了秦韵,此时自然看不上戚秋。


    眼见事情已经跑偏,秦家二夫人咳了一声,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那也好,那也好。”


    应昌却是不乐意了,他自觉自己被谢殊压了下去,装了一路的温润公子也装不下去了,冷笑一声说:“是了,现在谢公子离了锦衣卫,确实有大把时间教戚小姐这些。”


    戚秋眸色冷了几分,却弯了弯唇,笑着说:“自然比不上应公子,一直这么有时间。”


    她说的无辜,一脸真诚的看着应昌,好似在恭维,脸上愣是看不出一丝嘲讽的意味,也正是这样,噎得应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把脸都憋红了去。


    安阳郡主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霍娉也跟着笑了起来。


    应昌好面子的很,此时哪里还能站得住,转身就要拂袖而去,秦家二夫人赶紧拉住了他,怒瞪了戚秋一眼后强笑着开口说:“应公子可是宫里宁贵妃的表弟,戚小姐说话也该客气一些,怎好这般刻薄?”


    寒风微扬,卷动戚秋额前鬓发。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戚秋蹙着眉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秦家二夫人,故作惶恐地说:“若是如此,还请应公子和秦夫人指点,我先给两位赔不是了。”


    秦家二夫人顿时心生无力,也不知道眼前的戚秋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她也顾不上这个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安抚着应昌。


    毕竟这是她们秦家举办的宴席,应昌要是就这么气冲冲地走了,说起来可是秦家招待不周。


    正是这下不来台的时候,一旁过来个丫鬟,对着秦家二夫人福了福身子后说:“二夫人,大夫人找您,还请您带着应公子去一趟。”


    秦家二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秦夫人叫应昌过去干什么,但赶紧顺着这个台阶下,领着应昌离开了此地。


    等秦家二夫人走后,秦韵倒是没说什么,秦仪却是冷看着戚秋,“仗着谢府,你还真是谁也敢得罪。”


    戚秋没工夫搭理她,默默地盘算着张颖婉的事。


    她朝桃树林里望了一眼。


    这才是重中之重。


    此时张颖婉倒是安静了下来,她不紧不慢地走在湖边,正漫不经心地看着湖水上落着的桃花。


    戚秋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把霍娉朝身后拉了拉。


    安阳郡主却突然说:“看了一场好没意思的戏,实在无趣,本郡主就先回去喝茶了。”


    说着,她脚踩了踩地上的桃花,“什么桃花啊,不稀罕人的东西。”


    她生性如此,又和秦家不合,说起话来自然不会客气,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就是秦仪都没说什么,看着她离开。


    戚秋突然说:“我们去亭子里坐一坐吧。”


    这亭子离湖水较远,张颖婉垂下眸子,也没有说什么,六人便一道去了亭子里坐。


    可在亭子里枯坐着也是无趣,秦仪便拉着秦韵和张颖婉去折桃花,秦韵本想喊着戚秋和井明月霍娉三人一齐,奈何三人都不去,便留下来在亭子里坐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霍娉也坐不住了,她本就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如今枯坐半天已经失了耐性,站起身来也要四处转转,戚秋眼眸一闪,看着不远处伺机而动的张颖婉却没有立马跟上。


    因着有个惩治张颖婉的任务,戚秋必须给足张颖婉动手的机会,再在必要的时候制止她,这样既能顺利完成避免任务一原著里被陷害的剧情,也能成功顺利完成第二项惩罚主谋张颖婉的任务。


    等霍娉的身子渐渐走远,戚秋这才站起身,想要带着井明月跟上。


    只是刚抬步子,从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嬷嬷,气喘吁吁的叫住了井明月,“井小姐,请留步。”


    井明月脚步一停,回头看着来人。


    那嬷嬷走过来,对着井明月说:“井小姐快跟我走一趟,魏安王妃正找您呢!”


    井明月一愣,见确实是魏安王府上的嬷嬷,便道:“王妃可说是什么事了吗?”


    那嬷嬷擦了擦汗,“王妃只说让您赶紧过去,没说旁的。”


    井明月为难地看了一眼戚秋,犹豫了一下,“那要不……”


    戚秋说:“去吧,我去找霍娉。”


    闻言,井明月那句我们俩一起去见王妃只好又咽了下去,点点头,跟着嬷嬷走了。


    目送井明月远去之后,戚秋看着霍娉消失的方向没有再耽搁,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这个桃林深的很,四处都是桃树,景致虽美,可走两步都是呛人的花香。一眨眼的功夫霍娉也不知去了哪里,戚秋走了大半个桃林都没有看到人影。


    戚秋皱着眉头继续朝前走去,眼看是越走越深,不知走了多久,前头终于有了动静。


    隔着几步远,都能听到张颖婉的说话声,“不知羞耻的可不是我,上赶着找男人的也不是我!巴巴地跟江琛示好,他搭理你吗?”


    “还不是你在背后使坏!”霍娉气的声音都扭曲刺耳了起来。


    “没有我,他也看不上你,你还不知道吗?你送给他的东西他都一并扔了!”张颖婉冷笑两声。


    吵架的声音还有些远,听的有些不真切,但在花枝交错的恍恍惚惚之间确实是能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影,看衣着打扮确实是张颖婉和霍娉无疑。


    戚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赶紧提着裙摆就要走过去。


    只是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小的脚步声,很微弱,像是不想让人发现,不等戚秋扭头,一只带着刺鼻气味的帕子便捂住了她的口鼻。


    眼前一黑,戚秋身子往后歪去,很快就没了意识。


    而就在戚秋的身子歪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恭喜宿主,您成功被迷晕三次,达成{老套剧情一直在上演}称号,获得系统精心准备的大礼包一份。其中包括:金玫瑰*3,银钱百两,簪子五个,谢殊信物回忆片段模式正式开启。】


    【谢殊信物回忆片段模式会为您带来许多惊喜,请尽情期待吧~】


    *


    四檐翘飞的朱红阁楼里轻薄的帘子微抚,寒风阵阵的从半敞开的窗户里挤进来,吹得窗边的花枝乱颤。日光下的娇花鲜艳欲滴,窗前的翠枝也涌出一片盎然之意。


    秦府的一处暖阁里,戚秋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面,阁内十分安静,熏烟袅袅升起,窗边的帘子一一被放下遮住外面明媚的日光,屋内有些暗,隔着几道屏风的内室床幔低垂,遮住床上那抹女子的身姿,只余三千青丝垂于脑后。


    这处暖阁位置建的好,外面都是花花草草,涓涓溪水,光听着就让人头脑放松,明媚的日光散下来,落在阁内,照的人一片和煦温暖。


    不知过去了多久,阁门突然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秦府的小丫鬟蹑手蹑脚地挤了进来,步履轻轻,像是怕惊扰到床上的人儿。


    她走到床前,看了一眼熟睡的戚秋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走到窗边将原本半敞开的窗户给关了起来,这才退了出去。


    鸟雀啼叫,花枝乱颤,这阁内变成了安静的一角,直到……


    “手脚快些,公子喝醉了,快扶到暖阁里去休息。”


    外面突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小厮的说话声,只听寂静的阁内突然响起“吱呀”一声,阁内书架的暗门被打开,几道人影从门内闪了出来,原是这个秦府打扮的小厮,径直的就朝内室走了过来。


    这几个小厮手脚麻利,架着一个显然是喝醉了酒的玉面公子,快步走到床边。


    那女子睡在床的最里面,正好留了个空地出来。


    那几个小厮赶紧将手上喝醉了酒的公子放下来,搁在床上,扫了一眼里头双目紧闭的女子可惜地啧啧了两声之后也就不敢多耽搁了,点上早就准备好的熏香,快步走了出去。


    暗门被重新关上,屋内再次落入一片昏暗之中,懒风轻抚,窗幔摇动,淡淡熏香萦绕在屋内,床上的两个人皆是双目紧闭,在这安静的阁内呼吸匀称。


    走出去的那这几个小厮一溜烟儿跑出来之后,走在青草丛生的林子里,想起里头的两人还止不住的叹息,“可惜了,今日这出戏唱下去,里头那位小姐怕是没脸见人了。”


    另一个拍着袖子上的灰,也是连连感叹。


    落在后面的那个小厮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说:“我方才瞧了一眼那位小姐,模样生的真好,今日……可是享福了。”


    他虽然说的模糊,但在场的这个人谁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于是纷纷地低头笑了起来。


    三人一边说一边朝前院走去,干完这种事他们一般不好再出现在人前的,都是要出府避避风头,以免露出什么破绽。


    也知自己不宜在府上久留,三人走得快,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林子中。


    第126章 暖阁   到底是谁


    今日天好,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格外舒坦,鸟雀从树枝上掠过,已经见绿的树叶打着旋落在湖水之中,万物可见春意萌芽,在白日桃花下更是别样多姿。


    桃林附近的另一处暖阁外面围了不少小姐和夫人,正相互打趣着说笑,里头也坐着魏安王妃、谢夫人和秦家几位夫人,她们正在瞧着府上的大夫给井明月把脉。


    方才魏安王妃匆匆地叫井明月过来,便是因着秦家大夫人说府上的大夫医治春日过敏有一手,井明月一到春日就起疹子,找太医瞧过也不好,如今一听此言,魏安王妃便赶紧将井明月叫了过来,让秦府的大夫给把把脉。


    秦家大夫人瞧了瞧外面,见没什么动静,不禁抿了抿唇,随后看向井明月说:“这大夫是我从淮安请来的,你只管放心,按照药方吃,一定很快就能见效的。”


    井明月点点头,只是还不等她开口感谢秦家大夫人,一道急匆匆的脚步便响了起来,随后只见水泱急匆匆地跑进来,神色焦急,见到谢夫人连礼都顾不得行了,开口急道:“夫人,小姐不见了!”


    这话一落,满堂寂静。


    “什么?”谢夫人蒙了一下,站起身子看着水泱。


    水泱着急的又重复了一遍,“小姐本在桃林里,可奴婢如厕回来人小姐却突然不见了,奴婢找了好久,也没看到小姐。”


    谢夫人心狠狠地咯噔一声,站起的身子一颤,不知为何,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无息的爬上心头,一旁的秦家大夫人站了起来,对着谢夫人说道:“别急,我这就让府上的人去找找。”


    一旁的魏安王妃见谢夫人神色不对,皱眉道:“你慌什么,人就在府上,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谢夫人却不知为何心里开始惴惴不安,抿了抿唇,人虽坐了下来,但脸色却着实有些不好看。


    秦家大夫人吩咐了身边的嬷嬷,召集了府上的下人一起去找戚秋,这阵仗自然惊动了府上来参加宴席的宾客,不一会儿便都围到了这处暖阁里。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在暖阁里不住的响起,随着寻找时间的加长,谢夫人和井明月都更加的担心起来,就连魏安王妃都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好端端的在府上,戚秋听到这般寻找她的动静,早就应该过来了,怎么会到现在都找不到人。


    随着时间的慢慢延长,不少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突然快步走了进来。她神色慌张,脚步也很是凌乱,刚一走进来就吸引了站在不远处的秦家二夫人的目光。


    秦家二夫人顿时心中一紧,她认出这个小丫鬟是下去寻找戚秋的人之一,瞧着小丫鬟慌张的神色,秦家二夫人心都瞬间颤了起来,唯恐是戚秋那边又出了什么事,赶紧出声询问说,“怎么了,可是找到戚家小姐了?”


    秦府并没有分家,几个兄嫂都住在一处,平时都是秦家大夫人也就是秦韵的母亲掌家管事,如今二夫人好不容易被老夫人分了今日宴请宾客的差事,若是戚秋出点什么事,她可就要担责了。


    阁内本就安静,秦家二夫人这急慌慌的一番话自然是将众人的目光拉了过来,不光是阁内的其他夫人抬眸看了过来,便是围在外面的各位小姐也探头看了过来。谢夫人也猛然地抬起头,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演越烈。


    那小丫鬟似乎很是害怕,听到秦家二夫人的质问一下便跪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着,半天也没有哼唧出一句话出来。


    这副模样,无需言说便也知道是戚秋那边出事了。


    别说是谢夫人急了,众人也都起了好奇心,直愣愣地看着那个丫鬟,等着她回话。


    倒是站在人后的秦家大夫人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放下手里的茶盏,她好整以暇地抚着头上珠钗,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只是众人都在朝前看,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谢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仍是无法按下心里的不安,终是没忍住,她拎起华贵的衣裙朝前快走了两步,头上的步摇乱颤,瞪着跪倒在地上的小丫鬟,沉着声音问:“到底怎么了!”


    眼见阁内外的人都看了过来,小丫鬟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叩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声音更是低若蚊蝇,但好在虽是吞吞吐吐,但众人还倒也听得见,“请各位夫人前去东南角的暖阁里,戚小姐就在里头,只是戚小姐如今有些不好……”


    谢夫人闭了闭眼,再也站不住了,她快步朝外面走去,已经来不及问如何不好了。


    秦家二夫人也是急得不像样子,连忙就要跟上谢夫人。秦家大夫人却是神色平静,她突然问道:“如何不好了?你倒是说个明白!”


    秦家二夫人脚步一顿,紧握着帕子,也放缓步子听了起来。


    小丫鬟身子恨颤了一下,几经犹豫,还是小声地说了出来,“……奴婢发现戚小姐就在暖阁里头,刚要回来回禀,只是走两步觉得没人守着睡着的戚小姐不妥当,便又折返回去,只是没想到……那些小厮许是以为暖阁里面没人,便将喝醉酒的公子放下了,奴婢回来之后便瞧见暖阁里头还有一男子,也不知奴婢离去这段时日两人有没有……”


    谢夫人走得快,并没有听见小丫鬟说的什么,只听见身后阁内传来一阵阵惊呼声,众人好似都惊了一下,尤其是秦家二夫人,走的格外快,三两步就追了上来。


    谢夫人心里更加慌张起来,喘着粗气,步子越发快了起来,刚走进暖阁附近,就见暖阁门前围了一圈的下人们,冲着里头指指点点说个不停,谢夫人脚步猛然一顿,瞧着秦家二夫人的神色已经不加任何掩饰的不悦。


    秦家二夫人被看的越发心惊起来,她本就心虚,赶紧上前两步,指着那些围着的下人骂道:“你们怎么当差的,竟敢围在暖阁门口,朝里面观望,反了天不成!”


    暖阁一静,围在暖阁外的下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个个叩首在地,不敢再挤着往里头看了。


    这一静,里面的动静自然而然地就传了出来。


    那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不小,女子的嘤咛声和男子的喘气声听的人面红耳赤。


    谢夫人和秦家二夫人都是成过亲的人哪里会不懂,当即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一眼后,谢夫人心口一哽,连身子都站不稳了去。


    “这,这!”秦家二夫人顿时傻了眼,愣愣地看着暖阁方向,压根说不出来话,缓了好半天才讷讷道:“不是说是下人办错了事,错将男席上的公子扶到了戚小姐这边的暖阁里休息,怎么会……”


    这话还没说完,谢夫人猛地瞪了过来,快步逼近秦家二夫人怒道:“你说什么!”


    秦家二夫人已然快心虚死了,这会儿面对着谢夫人哪里还敢说话,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说话时,跟来的其他几位夫人小姐也走了过来,也纷纷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动静,所有人僵立在原地,一时震惊得都说不出来话。


    任凭寒风簌簌,鸟雀啼叫,里面的动静只大不小。


    众人一时之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谢夫人的神色,心道方才那小丫鬟不是说两人只是共处一室,怎么、怎么突然……难不成这俩人共处一室,处着处着,还看对眼了不成?


    听着里面的动静,众人暗暗咂舌,都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有秦家大夫人勾唇一笑。


    为何会这样?


    自然是那暖阁里点了迷情的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然要情动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旁站着的韩夫人脸色却猛然变了起来。她想起韩言身边的小厮来报,说是扶醉酒的公子去歇息,转身回去拿个玉佩的功夫公子人却不见了。


    她本来就记挂着此事,如今听着里头男子的声音,顿时慌了起来。


    里头的不会是她儿子韩言吧!


    这下不止谢夫人站不住了,便是一旁站着的韩夫人也是几番喘气,腿却依旧软了去。


    韩言正值晋升期间,若是这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个这样的丑闻可如何是好,那简直就是毁了自己的仕途!


    越想越害怕,这一刻韩夫人慌得连指尖都颤抖了起来,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好在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夫人的身上,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她。


    只是就算如此,韩夫人依旧汗如雨下。


    “还不赶紧进去瞧瞧吗?这大白天的,真是有伤风化。”应昌的母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与谢夫人的神色着急仓促不同,应夫人扬着下巴,一脸看戏打趣的模样,发髻上的步摇叮当作响。


    她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又直白,还暗带嘲讽之意,显然是故意说的。


    她跟谢家虽然没有什么恩怨,可早就看谢夫人这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不顺眼,此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她抿嘴笑着说:“这可还在别人的宴席上,竟也能做出这般事,简直是丢人现眼。”


    她这么一说,跟她要好的几位夫人自然也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迎合了起来。


    “可不是,要我说里面这俩定是认识,说不定早就你情我愿,看对了眼,所以眼下以为四处无人,又喝了点酒,这才不管不顾了起来。”


    “那下人怎么会如此糊涂,送人休息却只送到外室,也不往里面看上一眼。要我说,是不是下人疏忽还不一定呢。”


    一时之间,不少人跟着打趣嘲弄,虽没有明着点名道姓,但也差不多了。


    谢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秦家二夫人在这个时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么多人都撞见了,就是她想帮谢府瞒着也不行了,她含恨自己倒霉,偏偏刚操办一场宴席就遇上这样的事,可眼下她还要想尽办法处理好此事。


    犹豫了一下,秦家二夫人上前,对着谢夫人低声说:“谢夫人,我、我们……”


    谢夫人脸色变幻莫测,她脸色铁青,长长的指甲戳在肉里,血都快流出来了,偏偏还感觉不出来疼,只是那冰冷的脸色愣是让秦家二夫人说不出来话。


    谢夫人不信戚秋这般没有分寸,会在宴席上做这种事情。


    可……


    闭了闭眼,谢夫人回忆着今日宴席上的种种,这才明白过来,今日宴席上这许多事都是冲着戚秋来的!


    她不信戚秋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架不住有人暗算设计。


    万一……


    就算到时候她相信戚秋是被人陷害的,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戚秋是被人故意设计的,可名节已毁,这些又有多大作用能挽回住戚秋失去的名声?


    谢夫人不敢想象戚秋若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捉奸在场,这以后又该怎么生活。


    她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是气得也是慌得,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急促,她闭了闭眼,下意识地朝前走了一步,面对着众人暗含深意的目光和不停嘲弄的话,她陷入了两难之地。


    往前去还是不去?


    不去就是默认,去了若是亲眼撞见那一幕,戚秋以后真就在京城里生活不下去了。


    众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谢夫人,乐得看戏一身轻,只是那饱含压迫的目光,让谢夫人的脑子一片混乱,薄汗顺着她的额角缓缓下落,还架不住应夫人的嘲弄。


    “这真是办了场好宴席,各路妖魔鬼怪齐齐登场唱戏,真是没白来。”应昌的母亲冷嗤一声后,看着谢夫人的神色,又故意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秦家和宫里的宁贵妃有意撮合她儿子和戚秋这她是知道的,本来她是不愿意的,她看不上戚秋的身世,觉得她哪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要知道她原先是想要儿子去尚公主的,如今一个小小的戚家显然是入不了她的眼。


    要不是有宁贵妃的承诺在,她无论如何是不肯点头的。


    她本就对这门婚事不怎么热衷,如今戚秋还干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她自然是看不过眼,嘴上自然就刻薄了起来。


    她这话落之后,不少夫人拿上帕子捂着嘴,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


    头顶的日光也变的恼人起来,耳边鸟雀清脆的啼叫就像是催促一般,让人喘不过来气。


    谢夫人已经没心思去计较这个了,她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无血色,她张了张口又闭上,反复几次之后终是下定了决心。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一旁突然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小姐找到了!”


    谢夫人的身子猛然一颤,众位夫人也均是一愣,扭头看去,只见戚秋身边的一个丫鬟快步走过来,“夫人,小姐人已经找到了,原来就在桃林里头!”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看身前动静不断的暖阁,颇有些傻眼。


    这是什么情况


    谢夫人却是顾不得这些了,快步走上前去,看着山峨,“你说什么?”


    山峨气喘吁吁地说:“小姐就在桃林里面,霍小姐和张小姐吵了起来,小姐正在劝架呢。”


    这一刻,谢夫人恨不得两行清泪直冲而下!


    她已经顾不得暖阁里的动静了,急促道:“快带我去!”


    谢夫人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听着阁内的响动,众人却是有些茫然,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纷纷反应不过来。


    这丫鬟说得有鼻子有眼,在众人面前想来也不敢撒谎,可是若是戚秋真的在桃林里面,那现在在里头缠绵的两人到底是谁?


    反应过来之后,一时之间,孩子没在身前的夫人都慌了起来,连连左顾右盼,赶紧让身边的嬷嬷去寻人。


    暖阁前乱成一团,许多夫人再不复方才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风水轮流转,方才偷笑看热闹的夫人现如今比谁都着急,个个也都站不住了,看热闹的心思一扫而空,现如今个个提心吊胆的就怕是此事落在了自家头上。


    不一会儿,应昌的母亲应夫人便察觉出自己的儿子找不着人了。


    想起她儿子素来不着调的样子,应昌母亲终于发现些许不对,听着里头传来的男子喘息声也越听越觉得声音耳熟了起来。


    她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可还不等她说话,一旁的魏安王妃突然不耐烦了起来,“这么麻烦做什么,派人去瞧瞧就是了!”


    应夫人心中一紧,已经顾不上别的了,慌乱之下大声阻拦道:“不行!”


    这话说的格外紧张响亮。


    一瞬间,不管做什么的夫人都转过身子,将目光落在了应夫人身上。


    应夫人双手紧握,脸色变了几变,终是没忍住青了起来,她面对众位夫人或疑惑或了然的神色,却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后强笑着说:“这、这么多人,如何是好……”


    她渐渐地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她方才还在嚷嚷着要赶紧进去,此时便变了一个嘴脸,谁看了不知她心里有鬼。


    魏安王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依着应夫人的意思应当如何?我们就在这里干站着?”


    应夫人说不出来话了。


    她急得满头都是汗,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原因,越听里面男子的声音越像是她儿子应昌,这让她更加不敢说话,正好这时应家的下人跑了过来,对着应夫人说:“夫人,公子、公子不见了身影。”


    众目睽睽之下,应夫人脸憋得通红。


    这下,被架在火上烤的人变成了她。


    魏安王妃轻轻地挑了挑眉,看着应夫人,又问了一遍,“应夫人,你觉得该如何?”


    话虽是这么问,但显然此事由不得应夫人做主,她被身边的丫鬟搀扶着,浑身颤抖地眼睁睁看着魏安王身边的嬷嬷大步走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只听暖阁里传来一声惊呼,随后嘈杂声不断地传了进来。


    应夫人一听那个声音顿时就心坠入谷底。


    若是喘息声还分辨不出里面的男子到底是不是她儿子,可眼下这声男子的惊呼却是实打实是她儿子应昌的声音。


    她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不少与应家相熟的人家也听了出来,齐刷刷地看向了应夫人,就见她跌坐在地上,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哪里还有先前的高傲姿态。


    倒是韩夫人,她终于能松了这口气,靠着身后的嬷嬷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只是,带着女儿来参加宴席的各位夫人却是一刻也不敢松了这口气,提心吊胆的看着阁内,唯恐从里面揪出来的是自家的姑娘。


    不少人屏着呼吸看向暖阁内,只见没多会魏安王妃身边的嬷嬷便走了出来,为首那个快步走过来对魏安王妃禀告说:“回禀王妃,里面是应家公子应昌和……”


    她顿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看向了一侧。


    那侧站着几位夫人。


    四周寂静,微风拂过花枝,绿叶在风中颤抖,垂在暖阁檐上的偌大花苞散发着淡淡香气,这边景色怡人,可却再也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


    尤其是站在那侧的这几位夫人,如今心都提起来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第127章 落水   眼前才是别人给她设下的圈套。……


    那侧站着的都是带着女儿来参加宴席的,现下有好几个都没寻着人回来,瞧见嬷嬷撇过来的目光自然个个皆是心惊胆战,神色也越发不好看起来了。


    只是她们的神色还远远没有身后站着的秦家大夫人难看。


    自从戚秋身边那个丫鬟出来说戚秋找到后,秦家大夫人端庄的面容上那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手里紧紧地攥着帕子,目光略显凝重,尤其是在此刻。


    戚秋挡了她女儿的路,她好心给戚秋介绍应家公子戚秋却是爱答不理,这也就不能怪她出此下策了。


    她派人跟着 ,再吩咐人将喝醉酒的应昌扶进来,点上迷情的香,两人自然会情动起来,这时候她再吩咐丫鬟过来故作惊慌的通知众人,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只让丫鬟说两人共处一室把人引过来即可,剩下的自然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戚秋竟然会好生生的出现在众人跟前。


    她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更不理解为何此时事情竟然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原本按照她的计划,戚秋和应昌眼下应该被她和在场的所有夫人捉奸在场,从此名节尽毁,要想不被人说三道四,戚秋今后就只能嫁给应昌。


    可如今戚秋像个没事人一般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么里面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戚秋又是否知道这一件事?


    眉目紧拧,秦家大夫人从戚秋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只好低下头暗自沉思着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就算戚秋真的跟着安阳郡主和霍娉等人去闲逛了,送应昌进暖阁的小厮也应该出来回禀,告知她此事,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戏已经开场了,戏角却换了人。


    秦家大夫人心里有些不安宁,呼吸间都有些轻颤。


    可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出来,一旁与她交好的杨国公府夫人突然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察觉出气氛有着些许不对。


    方才她身边还是乱糟糟的,跟过来的各位夫人都忙着派下人去寻府上的小姐公子,怎么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就突然安静下来了?


    简直不对劲儿。


    秦家大夫人心里顿时用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猛地抬起头,眼皮狠狠一跳,果然就见回来回禀魏安王妃的嬷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光是那嬷嬷,在场的所有夫人也都顺着那嬷嬷的目光看了过来,秦家二夫人的嘴巴都要张掉了,其他人也是或错愕或震惊地看着秦家大夫人,心里翻起千层浪。


    这处便死寂了下来。


    秦家大夫人已经彻底傻了眼,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就空白了下来。


    她震惊地瞪着那看过来的嬷嬷,愣了好半天,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不等他人说话,她失了端庄,尖声道:“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秦家大夫人又急又慌,心乱成一团,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在里面与男人行苟且之事的会是她的女儿!


    魏安王妃身边的嬷嬷一板一眼地回禀道:“不敢隐瞒各位夫人,里面的正是秦府的二小姐,秦仪小姐。若是不信,大家大可进去一看。”


    竟然是秦仪。


    这话一落,纵使众人心里有数,还是惊了一惊,面面相觑之下皆是无言。


    竟然真的是秦家的女儿!


    她们想了一圈,也没有往秦家身上想。


    都知道秦家的女儿知书达理,谈吐不凡,实乃大家闺秀,怎么如今竟然会在府上举办宴席时干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秦家大夫人,瞧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皆是唏嘘不已,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秦家大夫人发髻上的流苏簪子晃荡的厉害,保养得当的脸上此时一片红一片青,连连喘息着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她猛地转过身,眼冒寒光,怒瞪着一旁的嬷嬷,冷声问:“仪儿呢!还不快去找仪儿过来!”


    她这话一说出口,显然是不承认此事。


    其实只用众人进去看一眼就知道里面的是不是秦仪,何须还用满府寻人这么麻烦。况且魏安王妃身边的嬷嬷也无需袒护谁,在此事上更不会乱说一气,大家心知肚明,都明白里头的人八成就是秦仪。


    但看着此时脸色铁青的秦家大夫人,众人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腹诽。


    原来这秦家大夫人也不如表面看上去这般和蔼,这生起气来也是吓人的很。


    秦家大夫人跟前的嬷嬷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连忙转身带着一大帮子下人去寻人。因为人多,找起来快,半柱香的功夫便将整个秦府便都找过来了。


    朱红色的暖阁投下一片阴凉,头顶那灿烂的日光渐渐不再暖和,清冷的风一吹,落下一片寒意。鸟雀从树木当中掠过,留下肆无忌惮的落叶在空中盘旋,花枝娇嫩,青草芳香,眼前这一角安安静静的,却莫名让人心里头有些许的不踏实。


    秦府的嬷嬷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对着秦家大夫人颤抖着声音说:“夫人,寻遍了秦府也没、没见着二小姐……”


    “你胡说!定是你们这些下人找的不仔细!”秦家大夫人顿时大怒,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一顿眼前的嬷嬷,骂完转身就要走,要自己亲自去寻人。


    “好了!”魏安王妃及时拦住了她,皱着眉头说:“要想知道里头的是不是秦仪,进去看一眼不就好了,这么大费周折做什么。”


    秦家大夫人脚步一顿,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很是难看,但她还尚存着理智,扭头对着魏安王妃低下声音说:“王妃娘娘,这么多人进去,不论里头的是谁,都对女儿家的名声不好,您看……”


    应夫人也赶紧跟着说:“是啊,今日参加宴席的都非富即贵,传出去怕是不太好……”


    看着魏安王妃的脸色,她的声音渐渐下了去。


    “我还怕这些不成!”魏安王妃冷哼了一声,“既然做得出,那就别怕别人说!”


    应夫人缩了缩脖子,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不过魏安王妃到底还是顾念着秦家的颜面,只点了几个夫人跟着一块进去,剩下的人便先在外面候着。


    再出来的时候,进去的几位夫人都唏嘘不已,秦家大夫人都是头一歪,晕倒了过去。


    此番反应,无疑说明了里头的人就是秦仪。


    暖阁内再次乱成一团,搀人的搀人,叫大夫的叫大夫,只是谢夫人心里还惦记着戚秋,虽暖阁里的人不是戚秋让她松了一口气,但她心里一直不踏实,对着魏安王妃说:“王妃,我去瞧瞧秋儿。”


    众人这才想起来,她们此番来暖阁是为了找戚秋,如今还没有见戚秋人呢。


    魏安王妃知道谢夫人惦记戚秋,刚要点头,水泱便又跑了进来,“夫人,大事不好,桃林那边出事了!”


    谢夫人心中猛然一慌。


    刚出了这样的事,众人一听出事下意识想的事便不好,魏安王妃也站起身来,脸色不怎么好看,一边朝桃林走去一边说:“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魏安王妃和谢夫人一走,剩下的夫人小姐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去了,只留下秦家的人在暖阁里头。


    还没走进桃林,众人已经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是霍娉和张颖婉吵起来了,两人几欲动手,戚家小姐拦不住了,只好来叫人。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眼见此事与戚秋关系也不大,谢夫人着实松了一口气,只是张家夫人和霍家夫人脸色难看得紧。


    众人刚走进桃林里头,便听到了张颖婉的怒骂声,“不要脸的货色,你想勾搭江琛,可人家只嫌你烦,霍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两人都已经怒气上头,说的话自然也就不遮掩,眼下听着二人的争吵,走在坡上的几位夫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在心里暗暗道,原以为霍家小姐是个不安生的,没想到这张家小姐嘴也这样的毒,说起话来毫不饶人,真是没看出来。


    张颖婉的母亲和霍娉的母亲脸色也铁青下来,一个是慌得,一个是气的。


    霍娉眼里已经续上了泪,喘着粗气,连头上的发簪都被气歪了去,此时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也不知是被张颖婉的话给气得还是羞得。


    可不知为何,张颖婉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手放在肚子上,倒吸了两口气,嘴上最依旧不忘刻薄。


    霍娉脸色越发狰狞起来,已然是气的怒火中烧。


    而眼见张颖婉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动手了,戚秋不动声色地朝后面看了看,身子也凑近了霍娉。


    两人站在水边,又起了争执,可不正是原著剧情换了一个人开始上演吗。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已经开始互相推搡了,魏安王妃的脚步加快了一些,就要上前阻止。


    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张颖婉趁着霍娉尚未反应过来时突然伸手,找准时机,狠狠地推了一下霍娉,那架势竟是想要把霍娉往水里推!


    那池子的水可是深的很啊!


    霍夫人吓得魂都要掉了,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霍娉被猛推了一把,瞪大了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栽去,连一声尖叫都没来得及喊出口。


    而张颖婉似是没站稳,身子突然也跟着往前倒去,眼前就要落入水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戚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霍娉,不等张颖婉反应,戚秋把身旁的霍娉拉到身后。


    因力道太猛,霍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可还不等她开口,身后的张颖婉却突然惨叫了一声。


    转身一看,只见张颖婉已经落入了水中!


    霍娉冷汗都吓出来了,愣愣地看着戚秋,这时才反应了过来。


    方才要不是戚秋拉她这一把,她就要跟张颖婉一起掉进水里了!


    而站在山坡上的几位夫人也是惊得面面相觑,她们站得高,看得清楚,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的惊讶万分。


    但也顾不上这些了,眼见人已经落水了,几位夫人赶紧走下去。魏安王妃已经快步走到了湖边,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张颖婉,顿时慌了起来,急声吩咐身后的人说:“快去叫人来救!”


    谢夫人见戚秋无事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对于今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她满心困惑,也惦记着戚秋,但却也知道眼下还是救人要紧,便没顾忌戚秋,先趴在池边,赶紧招呼着下人来救。


    【恭喜宿主,避免原著里被陷害的情节已经完成,任务奖励随后发放。】


    眼见一切尘埃落定,张颖婉也落入了水里,听到系统提示的声音,戚秋知道这个任务她算是完成了。


    她轻舒了一口气,朝园子里的山坡上看了一眼,见众人夫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知道她们都瞧得仔细,不会给张颖婉攀诬她和霍娉的机会,这才拉着霍娉走了过去。


    她跟霍娉来到湖边,只见张颖婉已经喝了几口水了,身子已经开始渐渐往下沉了。


    魏安王妃身边的嬷嬷正在高声叫着会凫水的下人,池边乱成一团,只听吵闹声。


    戚秋看了一会,眉头却皱了起来。


    她顿时感到事情有些不对,抿着唇,暗暗思忖。原著里可是有英雄救美的江琛,可如今怎么人到现在也还没有来!


    戚秋直起了身子,下意识地左右望了起来。


    按原著上来说,张颖婉落水那一刻江琛正好路过,及时救起了她,怎么会如今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戚秋眉头越皱越紧,心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她抿着唇,刚欲说话。


    可还不等她开口,一股力道猛地冲了过来!


    “秋儿!”池边传来一声谢夫人的尖叫!


    戚秋瞪大眼睛,一时不防,登时便被推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落了水,戚秋顿时淹没在湖水中,耳边响起嗡鸣声,眼前陷入了一片模糊。


    她看不清岸边的人,只能在湖水中浮沉,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山峨的惊呼声。


    湖水腥臭冰凉,戚秋咕噜喝了几口湖水,她猛地探出水面,大口喘着气,反应过来后便想往岸边游。


    她是会凫水的,自己游回岸边根本没问题。


    可是刚游动了几下,戚秋突然眼前一黑,头也越来越晕,她四肢慢慢的开始无力,浑身都用不上力气,只能任由着自己呛着水,一下一下地往底下沉却无能为力。


    渐渐地,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在混沌之中,戚秋终于明白了过来。


    眼前才是别人给她设下的圈套。


    第128章 故障   她不想重新来过了


    “救命,快来人!快来人!”


    “快,快下水救人!”


    “快些,快些!”


    “会凫水的都赶紧下去!”


    岸边已经乱成了一团,会凫水的下人蜂拥而至,惊呼声不断,谢夫人,魏安王妃,清安郡夫人,安阳郡主着急忙慌地赶到岸边,连声催促着下人。


    桃花纷纷,湖水却不在平静,张颖婉努力挣扎着,在水里拼命呼救,戚秋却是意识越来越混沌,她手脚都用不上力气,眼前一片模糊,身子在沉浮之间感到一阵窒息,岸边焦急的动静仿佛离她很远很远。


    她身子宛如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在连喝几口水之后止不住的往下沉,明明水面上的桃红近手可得,她却抓不到。渐渐地耳鸣声越来越响,她在恍惚之中已经听不到岸边的动静了。


    就在这时,系统在耳边发出刺耳的红色警告,在湖水涌动间一声比一声急促。


    【经检测,宿主性命垂危,请努力自救。】


    【经检测,宿主性命垂危,请努力自救。】


    【经检测,宿主性命垂危,请努力自救。】


    努力自救?


    在下沉时,戚秋本就逐渐模糊的意识已经快要消散,此时她已经无力吐槽系统,在被下药又沉入水里的时刻,她要如何自救?


    又呛了几口水,戚秋身子下坠,缓缓地闭上了眼,再也无力挣扎了。


    寒风吹动树叶,将青翠的树叶吹落,在湖水中打转,桃花纷纷扬扬落下,被寒风卷成旋涡,又潇潇洒洒地落下。


    突然,本还算温和的寒风倏地狂暴起来。


    湖水被寒风吹起一阵阵涟漪波澜,幽暗的湖水就像是吞噬苍穹的猛兽,花枝乱颤,青松瑟瑟,天地间风扬不止,肆虐暴吹,风大的恨不能将岸边的人吹走。


    天不知何时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压城,惊雷阵阵,云雾四起,肆意的弥漫,整个世界宛如天塌下来了一般,鲜花不再娇艳,青松不再翠绿,鱼儿不再游动,万物不见祥和,只剩下穷途末路的凋零与凄惨。


    雷声阵阵,震耳欲聋,轰轰隆隆的让人心惊。


    岸边的人被狂风糊的睁不开眼睛,连连后退,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万物突然定格。


    放眼望去所有人被定格在原地,不再见惊呼喊叫和走动,被狂风吹斜的树木僵硬着,不再见任何一片落叶飘浮,腾飞的鸟雀被定格在半空中,不再见展翅翱翔。


    这个世界就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一切都陷入暂停,再无喧嚣。


    【嘀——经检测,解放拯救原著小说《京城谢府》世界的解放人戚秋已经濒临死亡,世界暂停,如解放人戚秋死亡,一切即将倒带重来。】


    一道紫色闪电在寂静和阴沉之中划过,短暂的照亮地下落入黑暗阴霾的花草树木。


    【死亡倒计时——】


    惊雷在耳边炸响,滴滴答答的秒钟声在世界各个角落响起。


    【五】


    鼓声响起,戚秋呼吸越发微弱起来天再暗上一分,戚秋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心里却想这不该是她应有的结局。


    【四】


    【三】


    鼓点越发急促起来,秒钟转动的声音在这一刻成了催命的闹钟。闪电劈下,戚秋无力的手指轻颤,心里涌起的不甘让她身子微微战栗,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二】


    【一】


    闪电消失,雷声不再,阴沉沉的天万物寂静。


    【经检测,解放人戚秋已经死亡,一切即将倒带重来!】


    落入水中的张颖婉一下子回到岸边,已经跳进水里救人的小厮倒退到岸上,身上的潮湿慢慢消散。


    岸边僵硬住的人慢慢动了起来,她们脸上毫无表情,如一尊尊冷漠的石像,开始倒退,周边的场景不断切换,从眼前这片湖到寒冬腊月的山上寺庙,从初春的寒,到冬日的刺骨。


    万物在一帧一帧倒退,宣告着一切的重来。


    【经检测,解放人戚秋已经死亡,一切即将倒带重来!】


    浓重的初春气息渐渐消退,抽出嫩芽的柳树却又变成了冬日带着厚雪的枯树,渐渐地厚雪消失,柳树又披上了枯黄的叶子,这是戚秋印象里秋日穿书而来的第一天色彩。


    周遭不断变化着场景,戚秋和谢殊从早膳上的调情回转到宫殿上的互诉心肠,再回转到相国寺时,谢殊口咬红绳,在漫天白雪下,桀骜的眉眼抬起,虔诚地系着红绳。


    场景还在不断变化,相国寺的画面消散,时间慢慢倒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谢府门口,身着华裙,头梳双髻,戴着珠花钗的戚秋探出头来,看向站在偏门的几个婆子。


    这是戚秋来到谢府的那一日。


    秋意浓浓无寂寥,落叶纷纷似人归。


    戚秋被迎进府内,沿着九曲长廊向前走去,院子里的秋菊盛开的正好,而在她身后的假山处,身着宽肩窄腰玄袍的谢殊转动着玉扳指,一双冷淡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消失在拐角处的女子,低声问道:“这是谁?”


    一旁的小厮不知说了什么,他扬起手里的马鞭,挑眉弯唇笑了一笑。


    场景还在不断变化,一帧一帧倒退,就像是一场电影被倒放,一切即将回到原点。


    黑云笼罩,黑雾四起,就像是滴进水中的黑墨一般,笼罩万物的黑色在悄然无息的蔓延,这个世界即将沉寂,等候重来的时刻。


    【经检测,解放人戚秋已经死亡,一切——】


    系统的提示音越来越刺耳,尖锐到让人不禁想要捂起耳朵,让人整个灵魂都发出颤鸣。


    三次提示音即将落下,整个世界马上被封存。


    【一切即将倒带——】


    轰轰隆隆的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系统的提示音!


    本已经沉寂的惊雷猛然再次炸响,闪电划破苍穹——


    正在不断倒退的画面戛然而止,系统的声音也陡然停住。


    蔓延的黑雾在此刻停下。


    本陷入黑暗的大地被这一道劈下来的闪电猛然照亮,只见地上一抹玄色身影奔跑着朝湖边这边赶!


    谢殊穿过那一帧帧倒退的画面,越过那一场场已经沦为过往的曾经,冲过那僵硬着倒退的人群,无视着眼前发生的诡异的一切,眼里只有那个沉入湖水中的那抹俏粉身影。


    他桀骜的眉眼紧拧着,从不见慌乱的脸上此时写满焦急,他跑到快,穿过游廊,走过桃林,快步来到亭子里。


    【故障,故障,系统重新加载中!】


    【故障,故障,系统重新加载中!】


    【故障,故障,系统重新加载中!】


    天边的惊雷将大地都震得晃荡,谢殊没有犹豫,也没有片刻迟疑,顿时跃入水中,只听扑通一声落水声响起,本不见天日的黑云突然退散了一些,一缕稀薄的日光穿透而来,照亮秦府这一角天地。


    天边变幻莫测,湖水冰冷刺骨,就像是一个冰窟。


    谢殊潜入水中,那缕照射下来的日光尽数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幽暗的湖水里,谢殊自远而近。他被这缕日光镀上一层金光,在幽暗的湖水里犹如神抵。


    定格的时间在悄然无息中重新开始转动,天上的黑云慢慢消散,云雾如同潮水一般退散,谢殊身披灿烂日光,一把拦住不断下沉的戚秋的腰,将她拦腰抱住。


    戚秋浑身冰冷,面色苍白到可怕,眼见已经没有了呼吸,谢殊头一次感受到如此慌张的情绪,手抖动得厉害,握剑杀人都不见胆怯的他,此时抱着戚秋的芊芊细腰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知不觉间,他眉眼的冷淡已然不见,眼角染上红,有一行滚烫的泪水滑落。


    混杂在冰冷湖水里,瞬间消散。


    他不敢有一刻的耽搁,拖着戚秋朝岸边游去,冰冷的湖水中,只有二人的身影。


    很快,他带着戚秋游到了岸边,先将戚秋放了上去,自己这才翻身上岸。


    不知何时,头顶的黑云已经少了大半,越来越多的日光洒下来,笼罩在角角落落的云雾就像是潮水一般退散,半边天亮了起来。


    在这一刻,谢殊附身吻上了戚秋。


    戚秋唇瓣冰冷,谢殊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努力的给戚秋渡气,胸膛起伏的厉害。


    不断变化的场景已然重新定格在了秦府湖边,定格在了此时,一滴一滴的水落在戚秋毫无生机的脸上。


    不是雨水,是泪水。


    身边是僵硬的人群,暂停在空中的桃花和被狂风吹得倾斜的树枝,万物寂静,天高地阔,世间好似只留下了谢殊一个人。


    “不要。”


    谢殊跪倒在戚秋身边,浑身湿透的袍子紧紧地裹着他,他用力地握着戚秋的手,好似已经猜到了什么,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戚秋,戚秋……”谢殊哽咽着,一遍遍的重复着叫戚秋的名字,“不要,戚秋不要,不要……”


    谢殊的泪水滑落,尽数滴在戚秋苍白冰冷的脸庞。


    可是无人回答他。


    这个世界就像是陷入了空白,谢殊是里面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也是唯一的色彩。


    那种蚀骨随行的恐惧掐着谢殊的脖子,让他不得以喘息,他从来没有这般慌乱过,就像是个丢盔弃甲的逃兵,在这一刻,他竟不敢再多看毫无生机的戚秋一眼。


    仿佛只要不看,戚秋就还活着。


    整个天地沦入静悄悄的死寂,谢殊颤抖着,喘息着,无声地哭泣着。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悄然流逝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黑云已经尽数消散,云雾消失,天地间重新露出灿烂的日光,透过层层树叶,在地上落下光斑。


    【嘀——故障修复,系统重新加载中。】


    【经检测,这是原著小说《京城谢府》世界的解放人戚秋第四次复活,解放人戚秋选择兑换系统额外帮忙奖励,重来倒带结束,一切继续进行。】


    【剧情正在继续加载中——】


    迷迷糊糊之间,暂停在半空中的桃花落下,定格在空中的鸟雀继续翱翔,僵立在原地的人群慢慢的不再如雕像一般毫无生机。


    刺眼的日光让戚秋睁不开眼,她尚还有些晕眩,轻轻地喘息着,她转了转头,在灿烂的日光和缤纷的桃花下看向了一旁的谢殊。


    在这个世界……她不想再重新来过了。


    第129章 两次死亡   根据《京城谢府》原文描写……


    倒带重来结束,剧情重新上线,继续加载中。


    狂风不再肆虐,云雾褪去,黑云消散,一切重回方才的鸟语花香。桃花纷纷,寒风微煦,湖水幽暗宁静,鱼儿在水中畅游自在。


    戚秋狠狠的咳嗽了两声,她想要拉住谢殊的手,却奈何系统正在重新上线,她暂时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继续安静的躺在地上,扮演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好在系统重新上线,趁着剧情重新加载的这片刻空隙,她那被禁锢的记忆再一次涌出。


    她终于想起来了。


    溺水过后的身子还有些难受,戚秋深吸了两口气,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却依旧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


    原来……


    她就是原著里的那个原身,原著里的原身就是她自己。


    她并非去年九月才穿书而来,她其实是胎穿,十月怀胎落地,她自一个非常平凡寻常的秋日诞生,欣喜的父母给她取名叫做戚秋。


    她在江陵戚府平安顺利的长大,因父母的疼爱和关怀,她本活得无忧无虑,自在任性,直到有一天,戚父戚母将她叫到身前。


    虽然他们掩饰的很好,但戚秋依然从戚母那憔悴的神情中和勉强勾起的笑容里发现不对。


    戚父戚母告诉她,她已经及笄,到了该物色亲事的年岁,可江陵适龄的青年才俊她都看不上,所以要她去京城戚府旧宅小住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郎君,也当去外面散散心,领略一下京城的风光。


    她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可这次不论她怎么撒娇询问,一向宠溺她的父母却始终坚持着要她上京的态度,甚至直接开始替她收拾上京所用的行李包裹。


    她本还不明白,直到她看到那些装到行李包裹的都是一些值钱且好拿的物件儿,一个令她不寒而栗的念头涌上心头,这让她开始格外小心留意着戚父戚母说的话。


    直到一个夜晚,她做了戚母最爱吃的糕点想要送去,却在门外听到了戚父戚母的谈话。


    那番谈话印证了她的猜想,她担心极了,苦苦哀求着戚父戚母不愿意离开戚府,拼命的想留在府上帮戚家尽一些绵薄之力,实在不行,她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这世间苟活。


    可戚父戚母如何能同意,不管她这次怎么闹,不论她是上吊还是绝食,戚父戚母都始终不松口,并且把她关在房间里派人把守着,只等着她们收拾好东西,找好镖局就把她送上京。


    临走前,戚秋与戚父戚母坦诚布公的聊过一次,或许是为了让戚秋安心上京,戚父戚母告诉戚秋,只要她在京城里好好生活,跟京城谢府多多来往,若是讨得谢府欢心,让谢家愿意出手帮忙,那戚家现在所遇到的问题自然就会迎刃而解。


    因着这番话,一直不从的戚秋这才上了京。


    上京的那一路她都在想着如何讨好谢家。


    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除了伏小做低,她想不出别的门路。


    可不等她登谢府的门,因不曾上过京城,也不曾自己出过远门,她没有什么经验,听信护送她上京的镖局的话住到了一家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是个黑店的景悦客栈里。


    原来镖局和这家景悦客栈的掌柜的早有勾结,专门祸害只身上京的小姑娘们。


    她们一行人连同郑朝都被关在这家客栈里,她被吓坏了,却又束手无措,被蓉娘困在客栈里许多时日,值钱的东西都被蓉娘他们一扫而空,眼看蓉娘她们越来越不耐烦,戚秋自知走到了绝路。


    几日后,蓉娘等人冲进了房间内。


    戚秋一直藏着捂着的身份被发现,蓉娘他们得知她是江陵戚家的女儿后,掐着她的脖子,给她喂了毒药。


    那个夜又冷又暗,明月已经不知踪迹,星星也不再闪烁,远处街道传来的犬吠带着浓浓的哽咽。


    她死在了那个夜晚。


    ————根据《京城谢府》原文记载,上京来投靠谢府的戚家女儿戚秋在上京之后彻底失踪。


    谢家与江陵戚家得知此消息之后连忙派人追查此事,由锦衣卫镇抚使谢殊亲自坐镇,终是在三日之后发现了戚秋的尸体,解开了戚秋失踪的真相。


    原来戚秋一行人住到了一家掌柜的名为蓉娘所经营的一家黑客栈里,在那几日她们一行人经受了非人的折磨,最终也难逃厄运,被人喂下了毒药而亡。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怒,锦衣卫镇抚使谢殊亲自追查此事,由此牵连出一系列涉案其中的京城官员。


    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涉案其中的京城官员一个都没逃过,也算告慰了戚家小姐戚秋的在天之灵。


    *


    剧情重新加载,一切倒带重来。


    戚秋迎来了她穿书之后的第二世。


    画面陡然一转,在那个披星戴月赶路的夜晚,戚秋又重新回到了上京的前一晚。


    已是夏末秋至,夜晚凉如水,天上繁星点点,明月隐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戚秋与戚父戚母谈完话,看着头顶上的明月,担心着进京后的日子。


    重活了一次,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而作为代价,她本健康的身子被更改,变得体弱多病起来。


    她虽然没有上一次死亡的回忆,但这一次她也并没有听信镖局的话,而是去找衙门打听,却在衙役不怀好意的安排下,再一次的住到了蓉娘的景悦客栈里。


    她们一行人被蓉娘一连关了好几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看蓉娘等人拿了毒药过来,戚秋自知已到绝路。


    可还不等她眼泪落下来,身穿飞鱼服,头戴玉冠,脚踩鹿靴,浑身带着桀骜不驯和冷漠的谢殊一脚踹开房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便吓退了不少人。


    他带着手下闯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蓉娘,救下了她。


    得知她的身份之后,谢殊将她带去了谢府,谢夫人怜惜她刚上京就遇到了这般事情,并没有让她孤身回到戚家在京城的老宅,而是把她留在了谢府好生照料。


    就这样她顺利的住到了谢府,在谢家的庇佑下,日子倒也过得还不错。


    只是她一直不敢忘了戚父戚母临走前对她说的话,一直小心谨慎的在谢家生活,时刻奉承着谢夫人谢侯爷和谢殊,也因此没少被以玉枝为首的谢府家奴嘲笑欺负。


    可碍于她是寄人篱下又有戚家的难藏在心中,等待时机开口求谢府帮忙,她也不敢生事抱怨。


    白云悠悠桂花落,鸟鹊啼叫知冬风。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转眼间秋日便快要过去,那一日她按照谢夫人的吩咐给谢殊送午膳,却在出门时被魏安王的手下叫去,领到了魏安王的跟前。


    蓉娘的景悦客栈已经被查抄,蓉娘虽被当场抓获,但另一个主事的刘刚却不知踪影,锦衣卫几天追查仍不见踪迹,陛下问责,魏安王为了尽快抓获刘刚,便想出了这一个计策。


    由戚秋作为诱饵,引出对她怀恨在心的刘刚,在魏安王的威逼利诱之下,戚秋终是低了头,应允了此事。


    可那日,戚秋按照计划被刘刚抓到,可那本应该及时出现剿灭刘刚的锦衣卫却因纵火一事被拖延了脚步,并没有及时赶到……


    刘刚那闪着雪光的剑刃落下,戚秋死在了京郊的坡上。


    ————根据《京城谢府》原文记载,戚家小姐曾被关在景悦客栈数日,眼看性命垂危之际,幸得锦衣卫镇抚使谢殊的及时赶到这才得以活命。


    因着刘刚的出逃,为了避免戚家小姐戚秋被刘刚寻仇报复,谢殊特意向谢夫人说明情况,将戚家小姐戚秋留在了谢府生活。


    而自京城的景悦客栈被查抄之后,在客栈里头搬出了数箱金银首饰器皿,在地下挖出了数具女性的骸骨,此事一时轰动朝野,陛下任命锦衣卫镇抚使谢殊调查此事。


    而那个景悦客栈另一位主事人刘刚的逃跑也令京城百姓惶恐不安,人人自危,陛下下令锦衣卫一个月内必须抓捕刘刚。


    可奈何刘刚在京城数年,早已对京城各个角落都了然于心,锦衣卫调查数日,却仍不见其踪迹,眼看离一个月期限越来越近,魏安王出于无奈,只好出此下策。


    他瞒着谢殊,找到了曾经也被关在景悦客栈里,刘刚对其恨的牙痒痒的戚家小姐戚秋,以她作为诱饵,以此来引诱躲在暗处的刘刚。


    果然,刘刚也如魏安王所愿上钩,只是他早已看穿了魏安王的把戏,也还了魏安王一份大礼——


    锦衣卫镇抚使曹屯被指纵火,锦衣卫被禁军团团围住,虽有魏安王进宫向陛下说明情况,但仍是耽误了功夫。


    等在府养伤的谢殊得知此事,跟随锦衣卫一同赶到京郊野外时,却早已经不见了刘刚的身影,而地上却躺着浑身是血,早已经没了气息的戚家小姐戚秋。


    她惨死在了刘刚的刀下。


    锦衣卫谢殊因此与魏安王决裂,俩人就此分道扬镳,水火不容,也就此拉开了长达三年的争权夺势。


    第130章 第三次死亡   根据《京城谢府》原文描写……


    时间回溯,画面再次陡然一转。


    这是戚秋穿书后的第三世。


    她依然没有前两次复活所经历的一切事的回忆,也并没有之前被杀的记忆,这一次她回到了刚从谢府出来的时候,两眼泪汪汪的,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见到谢夫人后就突然流泪,那声泪俱下的架势让上了马车的她依旧还在懊恼。


    如此失态,想起谢夫人冷淡的神色和满屋子里下人若有若无的嘲笑,戚秋也自知丢脸。


    而后来她明明已经察觉出经营着景悦客栈的蓉娘等人的不对,可她自己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依旧住进了里面,被讹了钱财不说,命也险些没了。


    幸好她早就留了一手。


    她知道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安全,深深的明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特意吩咐等郑朝向各府送完礼之后不用跟她住在一个客栈里,果然就派上了用场。


    她被一连关了两日,这期间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找寻机会,终于在第三日她找准机会向外面守候的郑朝地递了信,让他去找谢府帮忙。


    谢夫人接到信来的很快,戚秋这才得以脱身,谢夫人也因为此事派人去向京兆衙门报了案。


    只是这时候的她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本想着由谢府报案,京兆衙门不敢含糊此事,没想到没过多久,戚秋因出门采买首饰,而被刘刚等人抓到。


    刘刚等人给她喂了毒药,目的却不在于杀她,而是想要跟她做一笔交易。


    一个看起来互利的交易。


    他们这一次并没有杀害她,而是放被喂了毒药的她回去,因为他们知道,她动摇了。


    只要帮他们监视谢殊的一举一动,就可以帮助戚家脱离危难,这个交易看起来就很划算,不是吗?


    可真正让戚秋感到动摇的却不是这个。


    泼墨一般的黑夜,不见繁星与明月,微凉的清风阵阵的吹着,像是无言的在诉说着什么。


    戚秋身子微微颤抖,她看着远去的刘刚等人,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戚家的事隐瞒的很深,便是她也是在上京前夕知晓,刘刚这群一直待在京城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戚家的事?


    戚秋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正是因为这个猜测,她这才同意了刘刚他们所提的要求,假意与他们结盟。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在这个归去的夜晚,戚秋在去谢殊院子里的路上几经踌躇,来来回回想了很久要不要相信谢殊告诉她此事。这条路她走了一遍又一遍,无数次在内心里挣扎,终于选择踏出那一步去向谢殊说明此事。


    可是,她的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


    她就像是一只任人摆布的傀儡一般,浑身不受控制,僵硬地回到了自己院子里。不管她内心里怎么挣扎呐喊都没有用,只要她涌起这个想法,身体就会不受自己的控制。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而在这期间戚秋身体多次不受控制,经常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违背她自己意愿的事情。


    她感觉到恐慌,她就像是戏文里的提线木偶一般,抓着线的人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必须要做什么。不仅如此,她还常常被迫装扮成另一副面孔,面对任何事情她好像能做的只有哭,故意扮可怜,柔柔弱弱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她原本的模样。


    就在这种恐慌中,戚秋干了一件又一件她不想要做的事。


    下药、杀人、诬陷……她身不由己的像是一个傀儡。


    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宛如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而在这期间,刘刚等人也没少来找戚秋,要银子也好,查问谢殊的去向也罢,戚秋都一一应允,乖巧顺从的模样也渐渐的让蓉娘和刘刚等人放下了戒心。


    而表面已经妥协认命的戚秋却从未停止私下的调查,她利用着结盟的身份,多次与蓉娘刘刚周旋,并且发现蓉娘和刘刚所经营的这家景悦客栈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牵连不少。


    戚秋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猜想是正确的。


    一个客栈尚且能牵连如此多官员,陷害一个戚家好似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因着戚秋的顺从与听话,也因为着她这个谢殊表妹的特殊身份,许多事都要戚秋配合才能完成,也因此戚秋知道的越来越多。


    而知道的越多,戚秋也越发开始心惊起来,当她得知刘刚等人的背后之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时,她心生了退意。


    陷入此事之中,才是真的害戚家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她早已经上了这条贼船,蓉娘和刘刚等人怎么会轻易放她下去,除了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她再无别的选择。


    可她终是失败了。


    等她收集完证据,狠下决心,想要用手里这本账册换取戚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活命的机会时,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谢府不止她一个人和蓉娘刘刚等人有勾结。


    他们背着她还留了一手。


    当谢府的马夫知道她备下马车想要去皇宫时,派人通知了他背后的主子,并在当天把她拉到了城外的一间破庙里。


    那里有早就等候在此的刘刚和王严。


    在那个大雨瓢泼,雷声如鼓的雨天,车夫掐着她的脖子,没再给她一丝生机。


    她随着庙外被雨水冲打的长春花一起凋零在了那个夏日。


    ————根据《京城谢府》原文记载,江陵戚家将独女戚秋送上京城来,想要倚仗谢府的势力,为女儿寻得一门好的亲事,在京城站稳脚跟。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这本无可厚非,奈何戚家小姐戚秋却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头一次登门就对谢夫人唱大戏不说,还看上了谢府世子谢殊。


    各种不择手段的作妖也就罢,下药爬床害人也愣是一样没少干,可奈何谢殊一直不为所动。


    戚家小姐屡屡受挫,最终在一个大雨滂沱之日,惨死在了城外的一座破庙里。


    死的很突然,为了给戚家一个交代,刚从北域回来的谢殊奉命调查此事,最终掌握证据,查封景悦客栈,抓捕蓉娘刘刚等人。


    *


    这是戚秋穿书之后的第四世,这一次时间回溯,画面一转,她回到了登谢府门的前三日。


    那时的她因为复活的代价之一,还以为自己是刚刚穿书而来,并不记得之前远在江陵的事情。


    而在她以为自己穿书而来的第一个夜晚她就被一群蒙面人摁住手脚灌了毒药,是系统的及时出现这才拯救了她。


    只是那时的她不知道的是系统一直跟在她身边,一直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让她不论是死是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而她的每一次无意识的重来也都会有不同的设定与禁锢,前三次的死亡与复活也不过都是在系统的操控与安排下。


    而系统这一次之所以现身,一是因为上一世她的出色表现,二是她复活的代价之二。


    她被系统禁锢,必须完成一个个系统布置下来的任务与考验,这才能获得解药,换取自由与重生,否则死亡与复活还会重复下去,她会继续失去记忆,一直沦陷在倒带重来之中,永远得不到解脱。


    而这一次系统给她布置下来的第一个终极任务就是攻略男主谢殊。


    她完成的还不错,但因为种种原因她更换了终极任务,仿佛是命运的转盘轻轻转动,哪怕她不记得自己曾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日子,她也再一次选择拯救戚家。


    只是这一次的死亡来的格外早。


    戚秋怎么也没有料到有人会在秦府宴席上对她敢如此行事,下药,明目张胆地推她入水,难道就不怕谢府追究下来吗?


    幸好她之前得到了一个额外的系统帮忙奖励,这才没有再一次失去记忆倒带重来。


    戚秋躺在地上,趁着剧情重新加载的这个功夫已经慢慢理清楚了系统的设置。


    她不会真正的死亡,或者说她每一次死亡都会在系统的安排下再一次重生,而每一次重生都伴随着不同的代价和设定。


    第一次复活重生,代价就是原本健康的身体变得体弱多病起来。


    第二次复活重生,她会被迫按照系统设置的剧情和人设行事,身体经常不受控制,被迫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身不由己的走剧情。


    第三次复活重生有两个代价,第一个代价就是忘掉之前在江陵所发生的一切,误以为自己是去年九月份才穿书而来,第二个代价就是完成系统发布的一系列任务。


    她必须要完成系统布置下来的所有任务这才能获得活命的解药。


    而伴随着她每一次的重生与复活,《京城谢府》的原文也就是原著也会随之更改,直到她再一次重来。


    例如她第一次死亡是在景悦客栈里被蓉娘刘刚等人发现身份,灌药而亡,那原著的剧情便会按照这样的剧情进行书写,直到她重来后的下一次死亡,下一次的死亡便会覆盖上一次的故事,重新进行书写。


    如果不是她有这个系统额外帮忙的奖励,等她倒带重来之后看到的原著就是女配戚秋在秦府宴席上被人推入水中淹死的结局。


    这样想着,戚秋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谢殊呢?


    混沌的脑子慢慢变得清醒,戚秋这才发现了些许不对。


    方才她落水之后没了气息,按照常理这个世界会短暂的暂停封存,等待她下一次的复活,谢殊应该和那些此时还僵立在原地的谢夫人等人一样如同雕塑一般毫无生机,又怎么会跑过来跳入水中救起了她。


    戚秋想不通。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剧情已经重新加载完成——】


    【三】


    【二】


    【一】


    湖水里的鱼儿用尾巴砸着水花,鸟雀停留在树枝上歪头叫着,桃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湖边再次陷入一片嘈杂之中。


    身上的禁锢已然消失,溺水的难受再次涌来,戚秋猛呛了两口水,刚刚睁开眼,就见谢夫人等人围了过来。


    还不等她说话,眼前一黑,她就晕了过去。


    而在晕倒的那一刻,她看到一旁的秦仪尖叫着指着一旁,“血,好多血!”


    谁的血?


    伴随着不解,戚秋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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