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修罗场 她想他,他就真的出现了。……
一场雨过后, 杭城正式步入了盛夏。
暑气升腾,炎热难耐,街道上行人寥寥, 连对街咖啡厅养的金毛犬都不出来溜达了, 趴在店里躲凉快。
画室里开着空调, 玻璃门紧闭着,却还是有热气从缝隙里不断透进来, 跟室内的冷气进行一番焦灼无声的战斗。
“——听宝, 你趴在门上看什么呢?门边不热吗?”
蒋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牧听语应了一声,头也不回,“没什么,不热,我看看风景。”
她贴在玻璃门上, 小臂卡在竖式把手的横杠上, 下巴搁在上面, 静静地盯着街对面看。
蒋初走过来, 顺着她的视线往对面望了望。
“你在看那家咖啡店?怎么了,店里又来新的帅哥服务员了吗?”
“不知道。”牧听语回了一句, 视线仍旧不动。
蒋初本来也就想着逗她,见她没反应,不由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咋啦,闷闷不乐好几天了。”
“”
牧听语没回答, 只是盯着对面梧桐树下的那块空地看。
外头艳阳高照,下午四点多了也不见颓势, 仍然在天上热情高歌。即使梧桐树叶宽大茂密,一个接一个紧挨着,但还是阻拦不住猛烈的阳光, 叶片缝隙之间金灿灿一片。
空地上落了细细碎碎的阳光下来,像玻璃糖纸。
——自从那晚之后,那辆黑车就没再出现过了。
在她的祈愿下,刑泽到她梦里来了一趟,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话。那个夜晚不可思议到像是一场幻觉,以至于她这几天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得了臆想症。
但不管是床头的水杯,还是整理好的画架,还是厨房的醒酒汤,通通都是他来过的证明,无法抵赖。
还有店里的监控。
她那天突然想起店里的监控晚上是不关的,于是连忙登上去翻看记录。
对着门口的监控只有一个,因为是晚上所以画面黑糊糊一片,看不太清,只能看到她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在门口坐了十几分钟。牧听语记得自己那会儿哭得很厉害,眼泪直流,然后对面那辆黑车的门就突然开了,下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淋着雨朝她走来。
后来就与记忆里重合了,他在自己面前蹲下身,似乎是哄了她好一会儿,才把她抱进门,手里还提着那瓶酒。
他把酒往台子上一放,径直走向透着光的里屋,然后就看不见了。里屋是她住的地方,自然不会有监控。
之后约莫过了四个小时,他从里屋出来,进了一旁的厨房。半小时后又出来进了房间,在里面继续待了两个小时。这一次他俯下身捡起了地上散落的画和酒瓶,端正放好,顺便帮她摆齐了画架,然后才拿起了一旁的U型锁,推开玻璃门离开了。
那时候已经接近早上七点钟了,外面天光已亮,光线照进屋内,可以大致看清他的面容。
于是牧听语盯着监控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又不禁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喝这么多的酒,醉到一丝意识都不剩,连自己对他说了哪些话都不记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也不知道。
明明是自己把事情做绝,狠心不告而别,现在他一出现,自己又哭成那样,抱着他不松手,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在他心中现在是什么形象。
烦人、爱纠缠的渣女前任?
牧听语把额头抵在玻璃门上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是凑巧吗?
她静静地看着那块空地想。
过了一会儿,她咬着嘴唇里的软肉,失落地垂下了眼。
不管为什么,这几天他都没再来过了。
——自己趴在门上巴巴地看了好多天,那辆黑车都没再出现过,真的像一场梦一样,悄无声息地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蒋初陪她静静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看着牧听语蔫蔫的样子,提醒道:“听宝你晚上不是有约吗?不准备一下?”
“嗯。”牧听语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现在还早。”
“不早了吧?都四点多了哎,你不打扮打扮什么的吗?”
“不了吧,”她抬起脑袋,“需要吗?陈律昨天已经寄了衣服鞋子过来,穿着去就好了吧?”
“姑娘,那可是乾宫哎,你以为去隔壁菜场买菜吗?”
牧听语疑惑道:“咋了?我还得沐浴焚香才能去吗?”
“”蒋初恨铁不成钢,“那是杭城最大的私人会所,你素颜去合适吗!好歹化点妆呀!”
牧听语缩了缩脖子:“我等会儿擦个隔离霜”
“那算个p的化妆!”蒋初把她连拖带拽地抓进了里屋,摁在桌前,“幸好我的化妆包在这,来来来,让我帮你装修一下!”
牧听语看着她刷啦一下摊开了整个包,里面林林总总估计有几十样东西,连刷子都是一大把。她惊恐道:“怎么这么多你真要在我脸上装修吗?”
“不必,”蒋初一摆手,把包里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你这个建模,随便化点就很漂亮了,很快的。”
“你先去把衣服换上,然后洗个脸,快去快去。”
迫于淫威,牧听语只好乖乖照做,洗完脸去换上了那件陈嘉东寄来的礼服。
不得不说,陈嘉东很会挑衣服,他选了一件藕粉色软缎的裙子,裙摆到脚踝处,领口是常见的方领,腰身收得紧,一条同色缎带从中绕过,在左侧系成一个平整的结,带子末端自然地垂下一段。
牧听语皮肤白,现在更是被这粉色软缎衬得发亮。
蒋初满意得不得了,摁着她坐下,飞速地在她脸上涂涂画画起来。
“别、别画太浓”牧听语有些不习惯地挠了挠脸。
“别动别动,我还没定妆呢,等会儿被你弄掉了!”
蒋初一手拿着眼影盘,一手拿着三个刷子,极为熟练地在她脸上捣鼓着,嘴里唠唠叨叨,“哎你说,这化妆跟画画不是共通的吗,你怎么就不会画呢。”
“也不是不会吧。”牧听语想了想,“刚上大学的时候没有钱买化妆品,兼职赚了点钱还不够吃饭的呢,也不舍得花在这上面,后面也就没想着买啦。”
“”蒋初“嘶”了一声,伸手打了下嘴,“让你问。”
“没事啦,你干嘛这样。”牧听语笑了起来,“也没什么场合需要化妆嘛,而且化完脸上会黏糊糊的,不太舒服,连擦鼻涕都没法擦。”
“听宝小可怜,”蒋初负罪感很强,一边拿起睫毛夹一边呜呜,“完了我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牧听语刚想继续安抚她,突然被睫毛上传来的感觉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了一下:“等等等等,这个,睫毛就不用夹了吧太、太吓人了”
“要的。”
一码归一码,蒋初麻利地摁住她。
“哎哎,等等”
“放心我技术很好,不会夹到你眼皮的”-
六点半,一辆黑色迈巴赫准时准点停在了漫野画室门口。
牧听语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走到后座开了车门。
“哎,”她惊讶道,“陈律你在啊。”
陈嘉东穿着件正式些的西服,随意地将手搭在椅背上,侧着头看她:“怎么,我不能在?”
“能的能的。”她连忙说道,侧身坐进了车里。
她还以为只有司机在呢。
“怎么样,衣服还合身吗?”
“合身的。”
“嗯。”陈嘉东把手臂收了回来,“本来应该带你去试的,但这两天有点忙,合身就行。”
牧听语受宠若惊:“您辛苦了,工作要紧。”
可不是要紧么。陈嘉东面色平静,在心里撇了撇嘴。某个人跟催魂一样催他办事,这两天终于搞妥了。
他侧过头瞥了一眼:“你紧张?”
牧听语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还好,不是特别紧张。”
“不用紧张。”他笑了起来。要紧张也是他紧张吧。
“陈律,”端坐着的女孩突然开口,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过来,“——您需要我在宴会上帮您做些什么吗?”
“嗯?”陈嘉东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牧听语认真道:“如果您实在找不到合心意的女伴,也应该找一个熟悉场合不会出错的人陪您出席,而不是选择素未谋面的我所以选择我的原因,是因为我没在这种场合露过脸吗?”
“您需要我帮您应付什么人吗?比如难缠的未婚妻什么的?”
陈嘉东看了她两秒,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表情非常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完全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多有趣。
陈嘉东看到她照片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姑娘好看,笑起来耀眼夺目的,怪不得能把刑泽勾得魂儿都没了,都这样了还念念不忘,千里迢迢追回杭城来。现在见了真人,却觉得不止是好看,更是有趣得很,也很胆大。
脸上明明带着些涉世未深的纯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什么心眼都没有,但仔细看,那双漂亮无比的眼睛里透着股机敏劲儿,像是羽翼洁白的鸥鸟,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牧小姐。”他笑着说,“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
牧听语脸有些热,下意识想挠挠脸,可又想起临走前蒋初跟她耳提面命过一定要保持妆面完整,于是又把手放回了膝盖上。
“什么人都不需要你应付,我说了,你陪我出席就可以了。”陈嘉东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没人会来为难你。”
牧听语当时还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两人下了车迈步走上台阶,她把手搭在他的臂弯里,他侧头悄声说:“别紧张,记得笑一笑。”
下一秒他们就迈进了宴会厅。
——那一瞬间,无数的目光朝这边看来,像无数盏聚光灯一样,牢牢地盯住了两人。
“”
牧听语笑不出来了。
什么、什么情况?!
这么会有这么多人!!!
她的腿都有些发抖,可是陈嘉东没给她犹豫的机会,带着她就往前走。
厅里乌泱泱的全是人,全部都穿着正式的晚礼服,只留出中间走路的道来。
但凡是和陈嘉东对上视线的人,都会朝他点头,或是喊一声“陈少”。
牧听语维持着表情,有些僵硬地踩着小高跟往前走。
陈嘉东给她挑的是粗跟的同色系小皮鞋,已经算很贴心了,可她还是穿不习惯,走路都有些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鞋码有些不合适的缘故,她的脚后跟总在隐隐作痛,可能是磨到了。
但现在她也自顾不暇了。
这场面,简直比一百个难缠的未婚妻都吓人。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她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晚宴,但看这架势感觉全城人都来了更何况这些人全都在对他们行注目礼
“表情要崩坏了。”陈嘉东微侧过头,含笑道,“放轻松,你今天很漂亮。”
牧听语笑容僵硬,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想。
漂亮?什么漂亮?哦她化妆了幸好她化妆了感谢蒋初!回去一定要跪谢她的大恩大德
“”
陈嘉东看着她明显变得有些白的脸色,莫名有些心虚。
他就是想恶作剧一下,可别真把人吓到了,到时候刑泽不得跟他拼命啊。
他带着牧听语走到最里面,这里人少了很多,他刚四下看看准备找个熟人把牧听语带去角落,就听到有人在喊他。
“哎嘉东,今天怎么带女伴来了?那些人你不都不爱带来的吗?”
两人一转头,见到一个高个儿男人朝他们走来,他穿的比陈嘉东还随意,感觉像在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连西服外套都没穿。
“哎,”他看清了牧听语的样子,惊讶道,“这不是——”
“咳!”陈嘉东连忙打断他。
牧听语听清了那个男人刚刚的话,微微一歪头,看向陈嘉东。
“段城,市公安局的。”陈嘉东给她介绍。
他也没介绍职位,牧听语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笑着朝他点头:“您好。”
“你好啊。”段城反应很快,脸上瞬间浮现耐人寻味的笑,问陈嘉东,“你这是?”
陈嘉东狂给他使眼色,没头没脑地问道:“他在吗?”
“还没来呢。”
“怎么还没来?”
“你很想他来么,估计还要一会儿呢。”
“废话,这一出不就是给他看的吗?”
牧听语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低着头缩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当一只花瓶。
既然都说了不用她社交,那她待会儿找个地方吃东西好了
有点饿了,没吃晚饭呢。
她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腰上的带子,没怎么穿过这种勒腰的衣服,有点难受。
真的有点饿了,等下肚子叫了的话会不会很尴尬?
“牧小姐,看上去不常来这种场合?”
段城突然跟她搭话。
“嗯?”牧听语茫然地抬起头,反应过来,笑着说,“是的,我之前没有来过,今天第一次来。”
段城也笑着:“别紧张,就当来玩了。”
眼前的男人看着非常平易近人,她稍稍放松下来,还是没忍住伸手挠了挠脸,也弯起眼睛回答,“还好,这里好多啦,刚刚外面真的好多人,确实有些不习惯。”
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可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眼前的女孩显然不明白这些,又低着头扯了扯带子,似是不习惯。
段城瞥了眼女孩还搭在陈嘉东臂弯上的手,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你是闲日子太舒坦了?”
“谁让他天天压榨我,这不是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么。”陈嘉东嘿嘿笑了两声,反问道,“你不想看看吗?”
“看,为什么不看?”段城一耸肩,“我还要把这千载难逢的时刻录下来,在大院里循环播放三天三夜,怎么样?”
陈嘉东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是吧,”段城笑了起来,“反正挨揍的不是我。”
陈嘉东:“”
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心里顿时有些发虚,四下看了看:“陈渺那丫头去哪了?天天不见人。”
“后花园玩呢吧。”
“啧,就知道玩。也不知道来帮衬一下哥。”
“现在想起来紧急避险了?”段城含笑道,“之前带人过来的时候干嘛去了?”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陈嘉东一脸鄙夷地踹他,却无意间在不远处瞧见一个人。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扬声喊道:“嘉昀!”
牧听语在一旁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什么来,正有些无聊地摸了摸肚子,突然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名字,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江嘉昀身着正式西装,看起来正在和人聊天,见陈嘉东喊他,就和身旁的人致意了一下,朝这边走过来。
陈嘉东笑着说:“你来得正好,陪牧小姐在周围逛逛,带她吃点东西。”
牧听语确实饿了,听到“吃东西”三个字,瞬间把伸在陈嘉东臂弯里的手抽了回来,眼睛亮亮地看向江嘉昀。
“”
江嘉昀面无表情说道:“这不是您的女伴吗?”
“咳,”陈嘉东掩饰般指着段城说,“这不段队找我有事儿嘛。”
段城一听,顿时转身就走。
陈嘉东“哎”了一声,急得跺了下脚,连忙嘱咐道:“——嘉昀,带她吃点东西啊!别饿着她了!”
然后拔腿追了上去。
“”
江嘉昀转头看向一旁被丢下的女孩。
她看上去完全没受到影响,也不关心陈嘉东为什么把她丢下,而是仰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嘴里蹦出来三个字:“吃东西。”
“”
他头疼地说:“走吧。”
他把人带到了专门吃饭的偏厅,这里沿着房间一圈都摆满了长桌,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布菲炉。来这里的人都以社交为主,所以这个厅里没多少人。
女孩明显松了口气,小小欢呼了一声,快步朝那边走过去,俯下身拿出了两个白色的大瓷盘。
“你不吃吗?”她还转头体贴地问,“看起来挺好吃的。”
“”江嘉昀说,“来之前吃过了。”
“真聪明啊。”牧听语一边掀开盖子看看,一边感叹道,“学到了。”
“”
“哇这个看上去好好吃,有虾哎,夹一点”
江嘉昀随手从旁边拿了杯香槟,看着女孩忙忙碌碌的背影。
本来端庄的晚礼服长裙都被她穿飘起来了,跟小尾巴一样荡来荡去的。
看了一会儿,他找了沙发坐下。
牧听语转了一圈,夹了满满两大盘的东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原地,四下看了看,往江嘉昀的方向走去。
她把盘子放在小桌子上,笑着说:“江律你有事可以先走呀,我一个人可以的。”
“没事。”
“唔?我刚刚看你还跟别人谈事情呢。”
“寒暄而已。”
“我真的可以一个人。我不会告诉陈律的。”
“吃你的。”
“哦。”
牧听语低下头开始大快朵颐,吃了一半又说:“你真的不吃点吗?味道还可以的,真的,我口味其实挺刁的,能让我说好吃的很少。”
“”江嘉昀抱着双臂,无奈道,“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不是,”她诚恳道,“主要是你不吃的话,我一个人吃会有点不好意思。”
“”
他举了下手里的香槟杯,“一样的。”
牧听语见劝不动,只好低下头继续吃。
宴会厅柔和的灯光洒落下来,照在女孩露出来的手臂皮肤上,白得发光。
江嘉昀视线落过去,又很快移开。
牧听语眼睛大肚子小,肚子吃撑了都差点没吃完盘子里的东西,好不容易塞下最后一口,如释重负地扯过纸巾擦了擦嘴。
她记得没夹多少来着,怎么会有这么多好悬没撑死
她不经意间抬眼,与江嘉昀有些探究的目光对上,笑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他没回答,只是简短评价道:“愿意吃是好事。”
牧听语“唔”了一声,赞同地点点头。
突然厅外传来了一阵响动,似乎是主厅那边传来的,人群喧闹了起来,声音连这边都能听见。
她下意识问:“怎么了?”
“估计主办方代表来了。”江嘉昀淡淡回道。
她好奇地问:“代表人是谁呀?”
“今年应该是刑恩小姐吧。”
“?”
牧听语脑袋空白:“谁?”
“中天集团的刑恩,”江嘉昀说完,提醒她,“你那天在我办公室不是看对面大楼看了很久吗?”
“”
这世界怎么会这么小
怪不得那天能在天诚的楼里看见恩姐呢,原来两家就是邻居啊
罢了罢了,反正陈律说了陪他出席之后可以随时走的,等下偷偷溜掉好了。
但她实在是吃得有点难受了,需要先消化一下,于是站起身问:“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散散步的地方?”
江嘉昀也站起身:“后花园。”
“这地方竟然有后花园不知道是哪个资本家造的”牧听语悄悄嘀咕了一句,“你告诉我在哪个方向就好啦,我自己去逛逛。”
江嘉昀没回答,只是说:“走吧。”
“哎,”牧听语连忙跟上去,“你不回去吗?”
“不回。”
“你缺席了没事吗?”
“没事,本来就不想来。”
“唔。”牧听语应了一声,心想这人和刑泽的性子还真的蛮像的。都是冷冷的,又不爱和人接触。
要是刑泽来了这种宴会,估计会头疼死的吧,要应付那么多人。
从偏厅出去要下几个台阶,她吃得实在有些饱,慢慢往下走。
这小高跟她本来就没穿惯,又磨得她脚痛,下去的时候腿抖了一下,瞬间摩擦到了脚后跟破皮的地方。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四周没有扶的地方,她只好强忍着往下走。
可还是太勉强了,她又心急,下一秒直接没踩稳,脚一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救命,完蛋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正准备抱住头,这样起码可以少受点伤,可却突然落入一个怀抱中,那人宽厚有力的身躯瞬间阻挡了她下落的趋势。
与此同时,她的右臂也从身后被扯住了。
牧听语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连忙扒着那人的肩膀想要站稳身子,却猛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的身形瞬间一僵。
“”
自己的腰也被紧紧箍住了,力道和触感熟悉无比。
她心跳如鼓,慢慢地、一寸一寸抬起头来。
那人的脸近在咫尺,离她只有一寸距离,是稍微凑上去就能碰到的程度。
那独一无二的眉眼,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
她目光如炬,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似是不敢相信。
刚刚还在心里想他呢,怎么就真的出现了?!
但此时,他的视线却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落到了她的身后——一直抓着她手臂的那个人身上。
她反应了几秒,下意识回过头看去,与江嘉昀垂下来的目光对视上。
下一秒,抱着她的男人把她的脑袋转了回来,声音冷然响起。
“松手。”
第67章 退让 “不许顶嘴,说你错了。”……
“”
江嘉昀与他对视了几秒, 慢慢松开了手。
手臂被拉得有些痛,牧听语下意识伸手搓了搓,白皙的皮肤上明显带上了一些被抓握出来的红痕。
腰上的力道突然一紧。
她不禁看去, 只见刑泽的视线落到了她的手臂上, 脸色变得更冷。
她吓得连忙喊他:“刑、刑泽”
男人的目光一动, 终于落在她脸上。
牧听语被他看得一颤,小声说:“轻、轻点我刚刚吃完饭, 好饱”
“”
腰上的力道轻了一些, 可灼热的温度却还是紧紧贴在那,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转头对江嘉昀说:“江律,那个”
江嘉昀站在上一级台阶上凝视着她,淡淡开口。
“——前任?”
“”
这两个字刚落下, 她就感觉身后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凝聚在了她身上, 存在感极其强烈。
“”
草,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她尽力维持住淡定的表情, 也来不及多想,只想赶紧从这个倒霉的台阶上离开, 连忙点了下头说:“对,就是我们可能要单独聊一下,谢谢江律你带我吃饭,后花园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话里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江嘉昀单手插着西装裤,眼神平静地回答:“嗯, 下次下楼小心些。”
他一侧身,从两人身旁经过,下了楼梯, 望主厅方向走。
牧听语心里刚升起来一丝愧疚,就听到刑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微热的气流:“还看?”
“”
主厅里听上去热闹非凡,人群的声音一浪接一浪,遥遥地传过来,应该是活动开始了。
这一方空间里却安静得不行,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牧听语向来是胆小鬼,在梦里想了千百遍还舍不得放下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反而退却了。
腰间的禁锢感很强,她微微挣了挣:“你、你要不先松开我”
刑泽纹丝不动,声音很淡:“为什么?”
“等下被人看到了不好”
“为什么不好?”
牧听语说不上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男人冷然一片的神情。
好凶。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了。他肯定还在生气。生她的气。
两个小人在她脑海里打架。
一个说,这不是肯定的吗?不生你的气生谁的?
一个说,那他为什么还一直抱着自己不放?
她被吵得头疼,心中退意更盛,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就伸手想推他,可刑泽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先一步紧紧捉住了她的手。
“”
刑泽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气息拂在她的脸上:“刚刚那是谁?”
“”
她一紧张就下意识想揪衣服,可突然发现他今天穿的不是之前那种好揪的棉质T恤。
他穿的是正式的西服,材质摸上去很舒服,但就是揪不起来。
“”
男人语调步步紧逼:“说话。”
“一、一个律师。”
“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很麻烦了,真要说的话能牵出来一大堆事。
“要不、要不”她可怜巴巴地说,“要不我们坐下来说呢?为什么要一直站在台阶上等下有人出来了怎么办?”
而且她的脚好痛,都要站不稳了。
刑泽默然看她一眼,俯下身,把她横抱了起来。
“哎!”
藕粉色的软缎从她的小腿处洒下来,挂在了他手臂上,像粉色的瀑布。
“我自己能走”
她的抗议声很小。
刑泽一言不发,把她抱进了偏厅,在沙发上放下。
她屁股一沾到沙发,刚想开口,却见男人在她身前半跪下来,捉起了她的脚,把她的鞋子脱了下来。
“干、干嘛”她急忙往后缩,却被牢牢捉住了小腿。
刑泽摁着她,抬起她的腿,看她的脚后跟。
那块地方已经被磨破了皮,渗出了丝丝的血,周围还红了一片,看上去可怜得很。
牧听语不挣扎了,脸上带了点心虚。
刑泽声音很淡:“陈嘉东带你来的?”
她惊讶道:“哎?你认识他啊?”
刑泽没回答,只是低着头把她另一只鞋也脱了。
另一只脚踝也未能幸免,破着皮渗了血,与旁边洁白完好的皮肤一对比,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牧听语生怕他生气,连忙说:“不痛的,我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可她还是没听到他开口,只是见他站起身,朝远处招了下手。
立刻就有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快步过来,恭敬地垂下头。
“拿药箱来,再拿一双拖鞋。”
服务生应了一声。
牧听语看着他宛如在自己家随意吩咐下人的样子,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的脚踩在棉绒地毯上,柔软又温暖。
刑泽转过身来重新面向她,淡淡问:“什么时候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顶光打下来,眉眼隐在阴影里。
他问了好几个问题,他说是哪一个?
牧听语仰着头,突然说:“你坐下跟我说话好不好,我看不清你的眼睛了。”
刑泽看着她,说:“不好。”
“”
她失落地垂下眼,“哦”了一声。
她回忆了一下他刚刚的问题,掰着手指一个个跟他解释:“为什么和江律在一起,我饿了,他带我来吃饭而已。他人还挺好的,刚刚还说带我去后花园逛一逛。”
“至于为什么被人看到了不好”
她瞅瞅他身上合身笔挺、看着就是价格昂贵的定制西服,心想他家还是比自己想象的有钱。
像这种有钱人应该挺在意自己的名声吧?
她声音清晰:“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再搂搂抱抱的话不合适,而且那边人很多,一旦被拍到照片传出花边新闻的话,对你也不太好。”
“”
刑泽沉默地看着她,微眯了眼睛。
牧听语强撑着气势,理不直气也壮,忍着躲闪的冲动与他直视。
这时,服务生效率极快地提着医药箱回来了,她松了口气伸手去接,却被截胡了。
刑泽重新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咔哒”一声打开了医药箱。
“”
他身上的衣服鞋子全部都因为这个动作压出了褶皱,牧听语强迫症犯了看着难受,于是缩脚躲了一下,小声说:“我自己来。”
刑泽在她小腿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坐好。”
牧听语挨了打,不吭声了,看着他从药箱里拿出了棉签和碘伏,动作熟练地给她上药。
之前她脚受伤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蹲在她面前贴药膏缠纱布,而更多的时候,她会把脚搭在他的腿上,伸长了手臂去够他的脖子,一直闹他,他也不生气,顺势倒过去让她抱着,手上动作不停。
记忆都是崭新的,画面也好像都还在眼前,可两人如今都不在小白楼里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变了样。
牧听语盯着他短发支棱的后脑勺看,又看他宽厚的肩膀和修长有力的手指,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刑泽一边往她脚后跟涂碘伏,一边淡淡开口:“跟那个律师怎么认识的?”
牧听语张了张嘴:“就,朋友介绍的。”
“介绍律师干什么?”
“”
他又问:“跟陈嘉东怎么认识的?”
他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牧听语听得晕头转向的,只好说:“你问这么多干嘛?”
刑泽给她上完药,仔仔细细贴好创口贴,再给她穿上了拖鞋。
他站起身,皮鞋往她双脚间的空地上一踩,逼近她:“我不能问?”
牧听语这才发觉,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不对,眉眼压得很低,唇角紧绷。
她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但身后的皮质沙发椅背一点收缩的空间都没有,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后退的路,所以只能仰头看他。
她咽了下口水,声音有些微颤,伸手指了指脚上:“对了,这、这拖鞋,是、是一次性的吗?穿上去还挺舒服的还是珊瑚绒的呢我等下能穿走”
话音还未落下,刑泽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眼神黑沉,像暴雨前的乌云。
他声音平静,一字一句地问她:“牧听语,谁说我们分手了?”
她愣在原地。
“”
半晌她迟疑地开口:“没、没有吗”
她的后背牢牢抵着沙发靠背,前面又是男人颇具压迫感的身躯,下巴还被牢牢捏着,她无处可逃,只好说:“可、可我都那样对你了”
“哪样?”
她讷讷道:“就、就”
“瞒着我退机票?把我删了?感谢我的收留?还是骗我说一起走,结果故意把我丢下,不告而别?”
他每说一句,就俯下身一点,到最后几乎和她鼻尖相抵。
“”
牧听语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知道我怎么从街上回来的么?”
“”
“我给你买了药膏,买了酒,买了上次上街你爱吃的东西。”他轻描淡写地说,“然后东西全洒了,酒也摔碎了,老板说那是最后一坛。”
“”
牧听语慢慢红了眼眶。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到底是因为没有酒喝才伤心,还是因为对他的愧疚伤心,刑泽不知道,他松开了手,直起身子。
“道歉。”他说。
牧听语哽了一下:“其实、其实我都这样你不用”
“——道歉。”
他俯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说。
她盯着他冷漠的眼睛,极力克制着眼眶里的泪水。
因为她的脸上化着妆,眼睛上涂了亮晶晶的东西,还涂了睫毛膏,如果哭了的话会变成大熊猫。而且她也不想在刑泽面前出丑,她不想显得自己太脆弱,动不动就哭。
“对不起。”她忍着眼泪,低声道。
刑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嗯”了一声:“错哪了?”
牧听语吸了吸鼻子,慢慢说:“我不该、不该让你一起走”
刑泽神情顿住。
“对不起”女孩诅丧地低下头道歉,声音都有点哽咽,“早、早知道这样,我不会跟你说那些话,也不会喊你一起走的”
“”
刑泽心里冒起火,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冷声命令道:“抬头。”
像是被他吓到,她浑身一抖,两滴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粉缎裙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头埋得更低了。
“”
“牧听语,”他咬着后槽牙,声带怒意,“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牧听语含着泪摇了摇头。
女孩白皙的脸颊紧绷着,修长雪白的脖颈拉出一条弧度,连头发丝都写着“倔强”二字。
“”
“我就是这么想的,”她哽咽着开口,“你、你生气的话,那你骂我好了。”
“你要揍我也行。”
“”
刑泽气得肺都疼,简直想捏着她的脖子,把她的嘴缝上。
他为了早点在杭城站稳脚跟,没日没夜地工作,帮她收拾烂摊子,照顾完喝醉的她连觉都没眯一下直接去开会,累得昼夜不分,结果换来的就是她无比混蛋的两句话。
他今天本来没想着来,可是转念又想,总是要社交的,即使再厌烦了曲意逢迎,也要硬着头皮上。没想到一到宴会上,陈嘉东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跟他说,隔壁厅有个惊喜等着他。
于是他往那边走去,一眼就看到了正要下楼梯的牧听语。她穿了一条漂亮裙子,脸上还化了妆,正笑着和身旁的男人讲话,笑容十分刺眼。那男人虽然与她礼貌地保持着距离,但眼神却一直牢牢地落在她身上,看得他心里直冒火。
他早就知道的,这小混蛋到哪都能招蜂引蝶,在小村子里他还能把她藏着,以为到了杭城也是一样。他准备着等事情全部落定,再好好跟她算那笔帐。
可他就忙了几天,就一下没看紧,她身边立马出现了别的男人。
他怎么能不气。
他被“不该让你一起走”这几个字扎得生疼,强忍着怒意,蹲下身问她:“你后悔了?”
“什么?”牧听语攥着腿边的裙子布料,眼睫毛上都挂着水珠。
“不该跟我说那些话、不该让我一起走。”刑泽咬着牙重复她的话,问,“那跟我在一起呢?也后悔了?是不是也要说跟我说,不该和我在一起?”
牧听语张了张嘴,委屈地说:“我没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她难过地说,“你为什么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又是为什么跟别人说你分手了?我同意了吗,你就跟别人说我是前任?”
牧听语抽泣了一下:“我又不知道分手要你同意,我又没分过手”
她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我、我都这样对你了,难道还妄想和你在一起吗?那我还要不要脸了?”
“”
刑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呼吸。
头顶的灯光柔和地洒了下来,寂静无声地落在两人身上。女孩的脸隐在阴影里,眼眶红了一片,双手交握在腿上,手指不安地蜷缩着。
半晌,他哑着声音教训道:“不许顶嘴,说你错了。”
“”
牧听语嘴角下落,眼里全是泪花,却还是顺着他说:“我错了。”
“”
刑泽慢慢吐出那口浊气,伸手把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分开,然后紧紧握住。
“我不问你为什么离开我。”
“我就想问,”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牧听语眼睫狠狠一颤。
“赶飞机累不累?坐地铁累不累?”
“你傻吗?身体还没恢复就这样去折腾自己?”
他声音喑哑,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
“你想离开我,你想凭借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事情,你不想拖累我——无论这件事有多难,你都想自己承担,是么?”
牧听语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猛地睁大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刑泽仰着头,静静地与她对视。
“如果我什么都不是,什么办法也没有那我该去哪里找你?”
牧听语低着头,可泪水还是从化着粉底液的脸颊上滚了下去,旁边的桌上就有餐巾纸,但她完全想不起去拿。
她心头充满了酸苦的汁液,连带着嘴里也涩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她忍着声音里的颤抖说,“可你现在找到了,那天晚上还、还到画室”
“记得?”刑泽看着她,哑声说,“哭成那个样子还要抱抱,明明你也离不开我,可还要跑。”
牧听语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礼服裙上。
“小骗子骗了我,还要我来哄你”
刑泽半跪着在女孩身前,握着她的手,底线退了一步又一步。
“但你刚刚跟我道歉了,那我原谅你。”
“所以,别跑了,好不好?”
第68章 教训 “别、别脱”
整个偏厅里都安静无比, 闲散的几个宾客早在活动快开始的时候就离开了,仅剩的服务生也在刚刚全都退了下去。
于是厅内只剩下了角落里的两人,一坐一蹲。
男人高大的身形弯着, 紧紧抓着女孩的手, 神情有些挫败。
这个场面随便拎一个主厅里的人来看, 都会惊讶得说不出话。
因为这个男人刚刚在主厅里露过面,不管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在别人三言两语的解释里面知道了他的身份。无论是中天集团还是杭城研究院, 都已经是极尽殷实的背景, 更何况他还是刑家人,这种寻常人一辈子也够不上的身份。
而这种受尽恭维的人物,此时此刻竟然单膝跪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面前,低声下气地说着话。
与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从不爱拿自己的背景或者身份压人,也从来不爱在这些名利场出没。与大院里一众公子哥相比, 他简直低调得不行, 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也不爱露面, 只是专心搞他的研究,这也导致了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但刑少爷毕竟是刑少爷, 放眼整个杭城,应该没人见他姿态这么低过。
刑泽心里压着气,也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头一回谈恋爱,打定了主意要跟人回杭城, 结果一夜之间被六个字打发掉,人跑没了。坐在那心灰意冷了半天, 却还是舍不得放下,只好硬生生从一大堆理由中找出了她离开的原因,巴巴地一路追过来, 一边顶着研究院的压力,一边亲自帮她解决那些陈年烂糟事。
他本来想着要好好给牧听语一个教训,让她自己去折腾,等她闹累了再去接她。
可偏偏自己不争气,看到她掉眼泪就没办法,也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那天晚上心情不好去看她,结果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下车走到她面前了。
他本来没想着这么快和她见面的。
她胆小、固执、一根筋,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第一反应不是求助他,而是远离他。这些都没关系,他现在有能力惯着她,不急着把这只小鸟接回来。
他想着,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她再也没有理由逃跑,到时候再好好跟她算账。
直到他看到牧听语身边出现了别的男人。
那个男人跟他太像了,像到仅仅是看着牧听语冲他笑,他就难受得要命。
于是他意识到,要是她想,她身边会出现很多人,他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这个姑娘看起来对谁都笑眯眯的,但又是最没心没肺的。没人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上一秒说着全世界最喜欢他,下一秒就能往他心头戳刀子,不告而别;上一秒还依赖地抱着他不撒手,下一秒就和他划清界限说分手了不合适,举动冷酷得近乎无情。
天气预报都没她这么多变,还爱骗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刑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到底占了多少分量。
他不敢赌,只能忍了气,姿态压到最低,亲自开口要了她的道歉。之前的那些想法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想好好把她抓着手里先,省得她再出去沾花惹草。
“听话,”他仰着头看她,软着声音说,“别和我闹脾气好不好,我来帮你处理剩下的事情。”
牧听语听完,咬着嘴唇,然后在他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
刑泽没想到自己都这样退让了,这个小混蛋还不知道顺着台阶下,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摇头?”
“”
牧听语眼里还含着泪,慢慢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低声问道:“那天晚上我在机场遇到的接驳车,是你安排的吗?”
这个问题太突兀了,他怔了一下才回答:“是。”
“网络上那些突然消失的谣言,还有那个大博主转发的微博,也是你安排的吗?”
他承认得很干脆:“是。”
“”牧听语红着眼眶,低声说,“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厉害一些,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
“你又在想什么?”刑泽语气凶了起来,“又想着怎么还钱给我吗?”
“没有。”她哽了一下,说,“就觉得自己好没用,到头来还是要你帮我。”
刑泽一听到她用这种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的语气说话就冒火,质问她:“让我帮你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
牧听语摇了摇头,问道:“那,我的事你都知道多少了?”
刑泽心想你的出生证明都在我邮箱里躺着了,陈嘉东办事靠谱,只要是有记录的信息,他全部搜刮了个遍。现在,刑泽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她身世的人。
但这话肯定会吓跑她,他只好皱着眉说:“你瞒着我的都知道了。”
“”
牧听语以为他是看了网络上的新闻,吸了吸鼻子说:“你看了采访了吧?”
“其实,我舅妈现实里比这个恶心,你想象不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不择手段问你要钱,跑到你上班的地方、或是故技重施造谣什么的,是特别特别恶心人的那种手段她会影响到你,可能还会影响到恩姐”
“我问了江律,他说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把她抓进去三年左右,可三年之后她出来了,还是无止尽的纠缠,说不定还会更加疯狂。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我怎么能拿你们去赌。”
牧听语抬起手擦了擦下巴,接着说:“我不敢想象要是她到时候闹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那么小的一个画室,都被骂成那样,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受到影响,这是没办法解决的事”
牧听语剖开了心跟他讲话,他看上去听得很认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接。
“所以,”她思路很清晰,狠狠把喉咙里的涩意咽了下去,哑着嗓子开口:“所以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那天晚上是我喝醉了不清醒,今天你也当没见过我好不好?我们就这样吧”
“这样?”刑泽突然打断了她,声音很冷,“哪样?”
“我”
她话还没出口,眼前的男人突然站起身,伸手将她重重地摁在了沙发椅背上。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
下一秒,阴影覆下,连同铺天盖地的亲吻和啃咬一并落了下来。
“唔”
她吃痛得皱起了眉头,眼角含了许久的泪珠终于滚落。
刑泽把她摁在沙发上,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握着她细嫩的脖颈。他的动作很凶,毫不留情,膝盖跪在她的腿边,西装裤和礼服裙的布料纠缠在了一块,看上去密不可分。
牧听语很快就受不了了,伸手使劲推他。
他们接吻的次数数不胜数,像这样激烈也有过,每次她受不了就会用点力气推他,这时候刑泽就会适当放轻力道,或是停下来等她缓一缓。
可今天他好像决心不理会她,无视了她的抗拒,抓着她不让她跑,对着她的嘴唇和舌尖又亲又咬,动作里惩罚意味很重,带着明显的怒气。
牧听语被他亲得又麻又痛,伸手在他肩膀上用力锤了几下。
刑泽硬生生承受了,掐着她的脖子亲得更深。
“”
她没办法,又舍不得咬他,只好看着他紧闭着的眼睛,委屈地掉眼泪。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他的手上。
“”
刑泽喉结重重一滚,放开了她。
他看着女孩止不住喘气的样子,以及被他啃咬的、看上去楚楚可怜的红肿唇瓣,眼里一片沉郁。
“牧听语。”他冷声喊她名字。
女孩眼里水汽迷蒙,茫然地看向他。
“刚刚你说的那些,我就当没听到,”他警告道,“以后不允许再说这种混账话。”
牧听语被亲得发懵,脑袋也不会转了,不明白自己那么善解人意,处处替他着想,怎么还要被他教训。
她舔了下嘴唇,被疼得一哆嗦,颤着声说:“可、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呀”
刑泽眼中怒火直冒,声音也愈发冷,“干什么?觉得说了这些话你就能把我推开了?然后呢,继续像个可怜虫一样受你舅妈的欺负?”
“干嘛这么说我”牧听语很委屈,嘴巴一撇,“这样的人生又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很努力了”
“”刑泽深吸一口气,“那你就不能相信我吗?我来帮你解决所有的事情,你乖乖的,跟我好好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老是说那种话来气我?”
“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干嘛老是让我乖乖的?”
她不满地抗议道,“而且你怎么解决,她要是疯起来你拦得住吗,到时候把你们也一块造谣了,影响大了怎么办?你们那什么公司股票市值跌了怎么办,我担待得起吗?”
“——她没这个机会了。”
牧听语一愣:“什么?”
刑泽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峥嵘气势才尽数显现了出来,淡漠的眉眼中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压迫。
“她没这个机会,”刑泽淡淡道,“她已经在拘留所里了,一个星期之后开庭,庭审完毕后,她会在监狱里待到死。”
“”牧听语愕然张开了嘴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发出了一个音节,“啊?”
她的委屈被结结实实堵了回去,只余下震惊。
刑泽说:“她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其实庭审也是走个形式而已,他要是真想快速解决,根本不必这么麻烦。
但他总得给那死去的夫妻俩一个交代。虽然素未谋面,但好歹是她的父母。
——至于她的话。
刑泽凝视着牧听语震惊未退的脸,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牧听语愣了半晌才茫然开口:“你什么时候用、用什么理由呢,勒索了我两万块吗”
“她还犯了其他事,”刑泽轻轻带过,“加起来能判个几十年。”
“这样吗”牧听语还是不敢相信,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哎!”
刑泽没有耐心再听她讲话,一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挣扎了一下:“干嘛突然抱我?”
刑泽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径直朝外走去。
她又不安分地动了一下,问道,“去、去哪里呀,放我下来自己走”
刑泽单手抱着她,伸手把她脚上的拖鞋脱下来,扔在了地上。
“”
牧听语目瞪口呆:“你干嘛”
刑泽脚步不停地下了楼梯,往走廊尽头走,语气淡淡:“上楼。”
“去楼上干什么,你、你等一下”牧听语扒在他肩膀上,回头望着那双穿得正舒服的珊瑚绒鞋子,连忙说,“扔我鞋子干嘛,我等下穿什么?”
她还想穿回家呢。
地上铺着厚厚的绒布地毯,鞋子走在上面寂静无声,只有从主宴会厅紧闭的门中传来的人□□谈声。
刑泽说:“等下没有你要穿鞋的时候。”
牧听语看着他停在走廊尽头的电梯前,摁了上行。
还没来得及反应,电梯门就开了,他径直走了进去,摁了顶层的按钮。
顶层是什么地方,休息的地方吗?
她本能地察觉出一丝危险,小小地挣了挣,问道:“你还没跟我说呢,你是什么时候报的警,林雨兰什么时候被抓的呀,你怎么都不告诉我,那她认罪了”
“——你再说话。”
刑泽冷着声音打断她,“我就把你抱到主厅,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
“”
牧听语被凶得缩了一下。
刑泽抱着她等电梯,一言不发,侧脸的线条紧绷着。电梯内昏昏打下来一束光,他的眼神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清。
牧听语有些紧张地揪着他西服领的边缘,知道他还在生气。
准确来说,他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生气。
说实话她其实不怕他生气,因为他挺好哄的,抱着他亲亲撒撒娇,或者是掉点眼泪,他就拿她没办法了。
但现在这个情况看上去好像有些不一样。
刑泽抱着她出了电梯,顶层是那种欧式风格装修,看上去富丽堂皇的,沿着走廊是一个个带着门牌号的房间,应该是客房。
他往前走了几步,随便挑了一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卡来,在门上刷了一下。
“嘀”一声门就开了,他用脚抵开门,抱着她进了房间,把她放在了床上。
牧听语撑起身子,下意识观察着房间内的环境。这应该是个套房,有两三个房间的样子,床很大一张,感觉她滚两个来回都不是问题,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落地窗,几乎占满了房间的一面墙。
她刚在床上挪动一下,想去看看窗外的夜景,就见刑泽拿起一旁茶几上的遥控器,摁了几下。
静静垂落在两侧的窗帘开始缓缓合上。
刑泽转过身,床头的灯光在他宽阔的肩背上投下阴影,看上去压迫感很强。
他伸出手,不疾不徐地开始解西装扣子。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解扣子的时候简直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牧听语仰坐在床上,有些看呆了。
他把西装外套一脱,随手扔在了地上,伸手一扯领带。
牧听语从没见过他穿这种衣服,此时此刻才得以近距离观看,并且一上来就是欣赏这么美妙的脱衣环节,看得她直咽口水。
太、太性感了
可刑泽只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就没再脱了,上前一步捉住了她的脚踝。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猛地一扯,整个人仰倒在了床上。
男人高大的身形覆下来,亲吻瞬间落在她的脖子上,气息灼热。
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皮肤又薄又嫩,甚至都能感受到嘴唇干燥的触感。
“唔”
牧听语敏感地缩了一下,没忍住眯起眼,下意识阻止道:“等等、等”
刑泽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边亲着她,一边干脆利落地一伸手,撩起了她的裙子。
直到这时,她才有了危机感,撑起手臂想往后躲,但被牢牢捉住了大腿。
刑泽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把手伸了进去。
“别、别!我的”她惊叫了一声,连忙伸手去挡,可还是没来得及。
他的动作强势无比,不容抗拒,轻松地抬起她的身子,把那块小布料的边缘抓在手里,一把扯了下来。
“”
那块布料很快被他抓在了手里,白色的蕾丝边与他的手指纠缠在一块,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意味。
牧听语羞得满脸通红,有些悲愤地踹他:“你讲不讲道理,怎么上来就”
刑泽俯视着她,粗糙的指腹继续毫不留情地碾过她的肌肤,声音淡淡:“你的事情解决完了,不该轮到我算账?”
“唔”
牧听语往后仰起了脑袋,紧紧咬住了嘴唇,颤抖着说:“等下我、我想先卸个妆”
刑泽俯下身,把她试图想并拢的腿掰开,冷声道:“——你想什么都没用。”
第69章 擅自 “你这里,不是很欢迎我吗?”……
牧听语离开石塘村的那天, 坐在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看向窗外的天空。
天气很好,阳光热烈,天空像她来的那天一样湛蓝。她什么也不敢想, 只是把脑袋放空, 看着田埂和矮屋逐渐远离她的视线, 黄泥地和石子路变成了平整的水泥地和柏油马路,高楼映入眼帘, 最后看到了“海城机场”这四个字。
她不敢去想身后的一切, 尤其是被她抛下的那个人。
可回到杭城之后,她却不分昼夜地开始想。像是一切尘埃都已经落地,即使再怎么伤心难过或是焦急不安,都是她自己的事。她曾想过,万一有一天能和他相遇或是重逢, 会是什么样一个场景。
他可能会厌恶她, 漠视她, 或是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唯独不会像现在这样, 伏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腰, 把她抵在床头。
她脸上的妆应该是花完了,被眼泪融掉大半,睫毛膏有没有晕掉也不知道,她根本没空照镜子, 眼前也全部被泪水糊住。
临走前蒋初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持妆面完整,不能乱碰, 不能揉眼睛,不然会很丢人
下一秒,她的意识就被撞得支离破碎。
男人声音低哑:“不许走神。”
气流拂过耳朵的绒毛, 她猛地一个激灵,又被他的动作压迫地仰起脑袋,受不住地哭了一声。
室内昏暗,床头的灯也早在不断的央求声下被关掉了。
洁白的床单一片凌乱,褶皱堆叠,像是被人拉扯抓挠过,看上去像是被搅浑的水面。
有一弯莹白的小月亮高高地悬在水面上,尾端时不时低下来碰碰水波,再扬起,颤巍巍地滴出不少晶莹的蜜露。
空调冷气很足,浸得外面冰凉,可里面却浑然不同,温度高得快要融化一般,在捣弄下晕出一片氤氲水汽。
牧听语整个人都要熟透了,白皙的皮肤硬生生透出些粉色来。她感觉天旋地转,神志也不清醒,只剩下一丝顽强的意识告诉她要躲逃。可腰间卡着的两只手力大无穷,狠狠将她往下压
窗外夜色沉沉,昏黄的灯光洒在花园中,散着两三个出来透气的宾客,宴会厅里的声音依旧热闹无比。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脑袋变得一片空白,死死地抓住了男人强悍赤裸的背。
那件衬衣终于还是被剥了下来,昂贵精致的面料此刻皱皱巴巴地揉成一团,掉在了床边,与那条藕粉色的礼服裙缠在了一块,不远处还有零散的西服外套、裤子、领带和几个已经被撕开口的银色方形包装。
再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什么东西被扔进了垃圾桶里,紧接着床头的包装盒被触碰发出响声,黑暗中,银色的铝箔包装一闪,“刺啦”一声被撕开。
她吓得脸都白了,不顾腰酸腿软,连忙撑起身体连滚带爬地缩到床角。
“你、你差不多可以了!”
她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行,应该是刚刚哭喊得太大声了。
刑泽慢条斯理地戴上,然后看她:“过来。”
“不、不来了”她拼命摇头,使劲把自己的腿蜷缩起来。
刑泽伸手,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脚腕,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身下。
她的头发顿时在床上铺散开,像一朵凌乱盛开的花。
挣扎和躲避都被男人尽数拦下,紧接着就是密不透风的亲吻。
没过多久,她短促地叫了一声,使劲推拒他:“真、真的不行了,我受不了!”
“你受得了。”
刑泽神情很淡,手指并拢轻轻捻着,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一边轻描淡写地问道,“那天晚上你自己说的,忘了?”
牧听语知道这男人有气。
这是毋庸置疑的,谁被这样难堪地抛下,都是会气急败坏的。
她自己也内疚,又带着一丝心虚,所以第一回的时候没怎么抗拒。都到了床上了,这个男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她却没想到会这么恐怖。
那天晚上她觉得两人之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于是不想留遗憾,主动拉着他要求。而他也几乎是边做边哄,虽然时间长,但动作一直轻柔得不行,时不时停下来让她缓缓。
也许是这个记忆给了她错觉,以至于她忘记了,这个男人骨子里其实是个凶悍无比的人。
忠诚的德牧被戴上了项圈,另一端握在主人手里,看上去温和乖顺,可它的獠牙却依旧还在,能够轻而易举地叼住主人的脖子,像叼住了一朵娇嫩的花瓣。
牧听语止不住颤抖着,咬着牙说:“你别你别弄了这都第几次了,我真的要死了!”
“不会的。”刑泽将手抽出来,举到她面前,手指张了张,“看,你很欢迎我。”
“”牧听语的脸上蹭地红了一片,忍不住踹他,“你真是!”
刑泽却不欲再搭理她,俯下了身。
接下来,她的哭喊和求饶声也尽数淹没在了亲吻里。
霓虹璀璨,楼下宴会厅内的水晶灯明亮耀眼,香槟开了一瓶又一瓶,宾客们欢歌笑语,觥筹交错。
整个乾宫都被包了下来,身穿制服的服务生穿梭在人群之间,神色恭敬又小心。这一场慈善晚宴声势浩大,是难逢的名利场,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宴会厅内,无人踏足楼上。
与此相对的顶楼,走廊静谧无声,每间套房的主卧室都正对着后花园和人工湖的方向,窗帘贴心地敞开,方便客人一进门就能看见柔和地灯映出的夜色。
只有其中一间房窗帘紧闭,无人得以窥见室内景象。
夜还很漫长
早晨,天早早就亮了起来。
花园里一片静谧,空气中弥漫着被阳光烘焙过的草叶清香,与盛放的栀子花甜香交织。
蜿蜒的步道两旁,无尽夏绣球拥簇成团,百合的花瓣上残留露珠。雀鸟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飘落的叶片惊动了湖里的锦鲤,水面荡起阵阵波纹。
牧听语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弄醒,想抬起手挡住眼睛,却发现自己连动一下手臂都酸得不行。
浑身像被拆解开来又重新拼装起来一样,绵软无力。
室内一片明亮,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她侧过头看去,身边空无一人。
“”
她艰难地动了动身体,背对着窗户,往被子里一缩,打算继续睡。
这时,房门被咔哒一声打开,刑泽腰间裹着浴巾走了进来。
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顺着饱满的胸肌往下滑,顺着肌肉纹路流到了紧致人鱼线的下方,没入了浴巾里。
牧听语毫无欣赏欲望,哑着嗓子指挥他:“把窗帘拉上。”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刑泽恍若未闻,上了床隔着被子抱住她,将她热络地搂在怀里。
“我要继续睡。”牧听语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快把窗帘拉上。”
男人声音一派平和,带着不易察觉的餍足,低声哄她:“先吃个早饭再睡。”
“不吃。”
“不吃你会饿。”
“那也不吃。”牧听语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拉窗帘。”
刑泽轻柔地亲亲她的眼睛:“吃一点,我喂你好不好?”
牧听语刚“啧”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我还化着妆呢,你喜欢吃眼影?”
“卸掉了。”
牧听语闻言一愣,伸出手摸了摸脸,确实好像没有涂着东西的感觉了。
“什么时候卸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睡着了。”
“你帮我卸的?”
“嗯。”
刑泽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她的脸,她眯起眼睛扭头躲了一下:“你还会卸妆呢,不会就是用毛巾擦了一下吧。”
完全是这个直男能干得出来的事。
刑泽没回答她。
“哎别亲我了你是啄木鸟吗?”
“昨晚化着妆,没亲。”
“那我说要卸妆,你怎么不让我去?”
刑泽黏黏糊糊地贴在她的脸颊边:“没空。”
“”
她翻了个白眼。
被折腾了一整夜,她现在怨气很重,只想闭上眼睛大睡特睡,此时此刻任何的事后温情对她来说都像骚扰。
“你滚。”她整个人被抱住,只好屈起膝盖隔着被子去顶他,“拉窗帘,太亮了!”
刑泽低声对她说,“你把我浴巾弄开了。”
“”
牧听语没忍住向下看了一眼。
本来紧紧系在腰间的白色浴巾此刻被蹭开了一些,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腹肌线条清晰明显,大方亮堂地展露着。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再下方一些,那个把浴巾顶出一个弧度的、不可忽视的存在。
“拉窗帘干什么?”男人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不累了吗?”
他贴在她的耳边,声音性感沙哑:“不累了的话——盒子里还剩几个。”
“”
牧听语闭上眼,麻木地说:“你要是再敢弄我,我就和你拼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伸手将她脸颊边凌乱的碎发捋到耳朵后面,哄她:“早餐已经送过来了,吃点再睡,乖。”
牧听语被闹得无可奈何,只好动了一下:“那你别抱着我,我要去洗脸刷牙。”
刑泽松开了她,她浑身酸痛地坐起身,顺势往床头瞥了一眼。
色彩鲜艳的盒子上面写着几个小字。十二只装。
——只剩几个。
“”
牧听语越想越气,咬着牙踹他。
这狗男人起码折腾了她大半夜,到后来她是直接困得失去意识了,根本想不起来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只有他把自己抱进浴室的时候,稍微醒了一下,后来又晕过去了。
刑泽毫无怨言地受了她这一脚,将她揽在怀里抱起来,走向浴室。
牧听语与他的肌肤来了个亲密接触,举起拳头在他胸膛上砸了几下泄愤。
虽然自己确实有错在先,但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刑泽捉着她的手亲了亲,弯着唇说:“力气还挺大。”
“你切记。”牧听语睨着他,“要不是因为我善良,现在你就被我摁在地上揍了。”
“嗯,”刑泽说,“知道学点防身的,真聪明。”
牧听语刚想扬起下巴说“那当然”,突然察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学过?”
“”刑泽面不改色,“你不是说要把我摁在地上揍?”
他接着问,“就只是因为善良?没有其他原因?”
牧听语的注意力被吸引走:“那你还想要什么原因?”
“比如,”刑泽抱着她,在洗手台上铺上浴巾,把她放在了台子上,双臂撑在她两侧,仰头注视她,“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不舍得。”
“”牧听语耳根红了起来,视线一飘,“干嘛突然说这个。”
昨晚还冷着脸发狠似的地弄她,今天就又像大型犬一样黏黏糊糊了。
男人都这样吗?
刑泽看她的眼神太烫,她受不了地伸手去挡:“我要洗漱。”
他于是松开了撑在台面上的手,改为搂住她的腰。
牧听语一边往牙刷上挤牙膏,一边看向台面上的瓶瓶罐罐。
“哎?”她叼着牙刷含糊道,“这些,不是我的东西吗?”
她反应过来:“你、你把我画室里的洗漱用品搬过来了?”
刑泽“嗯”了一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
牧听语震惊地刷着牙,嘴巴里都是泡沫不好说话,只能加快速度。
刷完刑泽从一旁递过来洗脸巾,她接过来擦了擦嘴,连忙问道:“搬过来干什么呀?等下还要挪回去,太麻烦了吧。”
“不挪回去了。”
她侧过脸看他:“啊?”
“去住我家。”刑泽说。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同居邀请,牧听语懵了。
“为、为什么呀?”
刑泽从侧面抱着她,亲她的脸颊,语气理所当然,“之前不都是一起住?”
“可之前,那不是没办法吗?”
“没办法?”刑泽向下亲吻她的脖颈,“是谁二楼不住,天天往我房间钻?”
“”牧听语无话可说,伸手推他的脸,“好了别亲了。”
“但是我要在画室画画呀,我的东西都在画室呢。”
“已经在我家里了。”刑泽说。
“?”
牧听语结巴了一下,“什么、什么在你家里了?”
“你的所有画具。”他手臂收紧,箍住她的腰,轻描淡写说道,“如果不够就再买,或者还有什么要搬的和我说。”
“”
她震撼无比,直接被他的操作整不会了,挑挑拣拣了半天,问了一句:“你、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你不会把画室搬空了吧,蒋初不在吗,她没有拦着你吗”
“不在。”
“”
她问:“那你怎么进去的?撬锁?!”
刑泽笑了一声:“我有钥匙。”
“你哪来的哦。”牧听语想起那天他离开画室,是从外面锁的门。
“你偷我钥匙!”她立马反应过来,伸手一推他,“而且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搬我东西!你好过分!哪学来的先斩后奏这一招!”
“”
刑泽垂着头,与她脸颊相贴,轻轻蹭了蹭:“你不愿意吗?”
牧听语皱起眉:“不是不愿意,是你没经过我同意”
“我想天天见到你。”刑泽凑过来亲她,“我家很大,你可以随便挑一间屋子做你的画室,好不好?”
“”牧听语看着他示弱的样子,咬了下唇,“可是我”
“宝宝,”刑泽轻声喊她,“我不想你离我太远,我想每天回家就能看到你,就和之前一样。”
“”
牧听语哑然无声。
她其实很不喜欢别人擅自替她做决定。可看着刑泽低眉顺眼的样子,她心里的愧疚感又悄悄升起,与纠结的心情缠在一块。
刑泽见她皱着眉不说话,伸手替她沾湿了洗脸巾,递给她,哄道:“先洗脸吃饭好不好,早餐要凉了。”
牧听语看上去不太高兴,但还是点了点头。
刑泽弯起唇,亲昵地吻了吻她的头发。
早餐琳琅满目,中式西式都有,牧听语一脸困倦,也没什么胃口,挑了点南瓜粥喝。在刑泽不断的哄劝下,又勉勉强强吃了一个法式可颂。
用餐期间,她又不信邪地问了一遍:“你刚刚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吗?你什么时候搬的?”
“早上。”刑泽替她擦了擦嘴,“想要看看照片吗?”
“不用了。”她见他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只好先摸出手机给蒋初发了条消息,跟她知会一声,免得她来开门时看到画室里一片空荡的样子吓到报警。
吃完饭,她的困意也重新席卷而来,这次刑泽很顺从地去把窗帘拉上了,房间顿时昏暗下来。
她往被子里一缩,在空调带来的舒爽凉意中眯起眼睛。
刑泽也从另一边上了床。
牧听语被他搂在怀里,手心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又换上了熟悉的棉质T恤,摸起来很舒服。
“你这T恤是淘宝三十一件批发的吗?”她打了个哈欠,有些迷糊地问道,“感觉你有好多件一样的。”
刑泽将脸颊贴在她的发顶,轻柔地蹭了蹭,声音里带着笑意:“嗯,批发的。”
“那料子还挺好。”她往他臂弯里缩了缩,安心地闭上眼。
没闭几秒,她又睁开眼:“对了,这次已经搬了就算了,下次你不可以这样了,你得先问问我,知道了吗?”
“嗯,”刑泽亲她的额头,“知道了。”
“我跟你说认真的啊,我不喜欢这样。”
“好,睡吧。”
于是牧听语又重新闭上了眼。
她确实是困极了也累极了,很快就睡了过去,呼吸也变得平稳。
刑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指腹在她的颊侧摩挲,她一动不动的,毫无察觉。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够过了枕边的手机。
手机屏幕在昏暗中发出一道亮光,他随意滑动几下,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头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先是恭敬地喊了他一声,然后又讲了几句话。
刑泽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注视着女孩沉睡的模样,神色很淡。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结束了汇报,询问着他的意见。
刑泽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低声说。
“知道了,尽快开庭。”——
作者有话说:已尽力(摊手)
第70章 同居(1k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温度滚……
距离那场晚宴, 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牧听语搬进刑泽的家里也有一个星期了,那天她醒来之后,就直接被连人带行李挪进了他家, 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
他家如他所说很大, 是独立的一幢别墅, 而且是在半山腰上。当时坐在车上前往他家的时候,开了很长一段公路, 又绕了一段山路, 她都要睡着了才开到。刑泽说这里清净,没人打扰,可家里还是有一些佣人,好在他们训练有素,从不乱看, 只是闷头做自己的事。
牧听语一开始感到很不自在, 但过了几天, 也逐渐变得习惯他们的存在。
他家什么都好, 宽阔舒适,比之前石塘村的那个小楼房要大多了, 房间也多。来的那天刑泽带她逛了一圈,让她挑一个喜欢的房间做画室,她就挑了顶楼一个空着的小房间。因为那个房间采光很好,有一面很大的玻璃窗, 阳光照进来时可以浸满整个房间。
只是有一点,刑泽的工作好像特别忙。自从那天把她接进家陪了她一个晚上之后, 就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晚上很晚才回来, 说不了几句话她就要困了,一连几天过去,她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而且她真的有点馋刑泽做的饭了,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没吃过了。他待在家里的时间都屈指可数,更别说做饭了,她的一日三餐都是佣人准备好了喊她来吃的,虽然味道也很不错,但她总归想念刑泽自己亲自下厨为她做的饭。
牧听语这几天一直忙着画画,一旦闷头做自己的事,她倒是也没什么感觉,只是休息的时候总感觉家里冷冷清清的,佣人神出鬼没,从不交流,她也没人说话。
刑泽大抵看出了她的无聊,于是给了她一份惊喜。
“——小雨!”
牧听语双眼发光地看着刑泽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狗,噔噔噔地跑过去接了过来。小狗见了她也很兴奋,在她怀里动来动去,汪汪叫了两声,伸出舌头舔她的脸。
室外温度很高,刑泽刚进门,手上还带着热气,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问:“开心吗?”
牧听语头也不抬:“开心!真的好久没见了呀小雨宝宝,让姐姐看看你瘦了没有~”
她欣喜地抱着小狗左看右看,大抵是又长大了一些,抱着重了不少,她爱不释手地摸了几下毛茸茸的狗头,将它放在了地上,然后仰起头。
刑泽垂着眼看她,神情很柔和。她扑上去,蹭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的衣服上带着阳光烘烤过的味道,她埋在里面嗅了嗅,闷声说:“我还以为小雨留在村里了呢。”
刑泽圈着她的腰,将她搂在臂弯里:“之前给蒋渔养着。”
“那你是特意把它接过来的吗?”
“不然呢?”刑泽弯着唇,拿手指关节蹭了蹭她的脸颊,“不是跟我喊了好几次无聊?”
“哎呀,哪有好几次。”牧听语笑眯眯地仰着头看他,“是不是很麻烦呀?其实我就是这几天画画太费脑子,想找点事干,实在无聊了会自己出门玩的啦!”
要不是交稿日期将近,她也不会这么奋发图强闷在画室里。
刑泽说:“这里离市区有点远,出门不太方便。”
“那打车应该打得到吧?我听说最近江明公园里的无尽夏开得很漂亮,我想去看看。”
刑泽看了她一眼,俯下身亲了亲她:“好,什么时候想去跟我说,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啦,太麻烦人家了,我自己打车就好了。”牧听语弯着眼睛,扯了扯他的衣袖,“抱抱。”
刑泽抱起她,往房间走。
“今天回来得挺早的嘛。”牧听语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惬意地眯起眼睛。
“嗯。”刑泽应了一声,“陈嘉东找我有点事。”
牧听语支起脑袋:“哦对了,说起他,他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呢,说了林雨兰的庭审结果。”-
宴会的第二天,刑泽就带她去见了刑恩。中天集团的顶楼办公室里,刑恩热络地搂着她坐在沙发上,询问她的近况,对面还有三个男人,一个是刑泽,还有两个她也认识,一个是带她来宴会的陈嘉东,另一个是在宴会上见过一面的段城。
两人应该是在刑恩办公室闲谈,段城悠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陈嘉东缩在段城身边,罕见地没有讲话。刑恩讲着讲着,瞥了他一眼,奇道:“你怎么了?”
陈嘉东抬头看天,段城事不关己地喝了一口茶,简短回道:“嘉东惹阿泽不高兴了,他怕一讲话就挨揍。”
刑恩一挑眉,了然道:“听说你昨晚瞒着阿泽把小听语骗来了宴会,还让她当你的女伴?”
“什么叫骗,我这是光明正大的邀请!”陈嘉东往刑泽那儿瞥了一眼,弱弱地给自己辩解,“而且那双鞋我真的是按照码数买的,谁知道偏小了”
牧听语脚上还穿着乾宫的珊瑚绒拖鞋,闻言连忙摆摆手,笑着说:“没事啦这点小破皮,很快就好了。陈律你别在意。”
“听语你人真好啊,”陈嘉东立马冲她弯起眼睛,“别见外呢,跟他们一块儿喊我嘉东就行。”
“”
刑恩笑了一声,好心提醒他:“别把你那浪荡样往这边使,阿泽瞪你呢。”
闻言陈嘉东把脖子一缩,不吭声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天天往我办公室凑干什么,”刑恩赶人,“找点事儿干去,别打扰我和小听语说话。”
“恩姐你这的茶好喝啊,来你这偷会儿闲,回局里就只能喝速溶咖啡了。”段城放下茶杯,闲散地往沙发上一靠,“哦对了,正好牧小姐也在,林雨兰的那个案子已经交上去了,就是人在拘留所,闹着要见牧小姐一面。”
段城将目光投了过来,询问着牧听语的意见,可她还没开口,一旁刑泽就替她回答了:“不见。”
牧听语不管他,问段城,“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段城笑了起来:“无非就是争取谅解什么的呗,不过到了这个程度了,也管不了什么用了”
牧听语好奇道:“所以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呀,问了刑泽半天他都不说。”
段城眉一挑。
“不用见,”刑泽开口,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见了之后可能会影响开庭。”
“啊?会吗?”牧听语迟疑地问。
当然不会。段城看着刑泽的表情,心知肚明地喝了口茶,朝牧听语一点头。
于是牧听语就把那句“如果没什么影响的话也可以见一见”给咽了下去。其实她还挺想去落井下石一下的,这样的话还是等以后探监的时候再说吧。
陈嘉东在一旁插嘴:“你放宽心,这事儿妥得不能再妥了。”
牧听语被刑恩搂着,脸上白白净净的,身上穿着刑泽喊人送来的白T恤和宽松裤子,像个未出社会的大学生。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往陈嘉东那一看,问道:“陈律,那我那天来找你的时候,其实你已经认识我了?”
陈嘉东:“”
他插什么嘴。
“是啊,当时就想和你开个玩笑来着,你的案子都是我一手操办的呢。”他悻悻地说道,“要不是看在那瓶酒的面子上,我才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酒没了。”刑泽在一旁说。
“?”
陈嘉东愤愤不平地说道,“你别耍赖啊!我录音了的,我真的录音了的!”
刑泽嗤笑一声:“那你解释一下,那个满城乱传的未婚妻谣言是怎么回事?”
陈嘉东:“”
“什么未婚妻?”牧听语好奇问道。
段城回答她:“嘉东从来不带女伴出席的,你是第一个,被媒体拍了照片。”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标题抑扬顿挫地重复了一遍:“‘陈氏少爷携女伴出席,疑似内定未婚妻,婚期将近’,怎么样,这标题是不是起得挺有水准?”
陈嘉东忍气吞声道:“草。你别说了。”
刑恩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弟弟脸上极为不爽的神色,没忍住笑了起来-
“走什么神呢?”
两人洗漱完,刑泽靠在床头,把牧听语搂在怀里,亲了亲她。
“没什么,”牧听语勾着他的脖子,喃喃道,“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哪里不真实?”
“”
牧听语仰着脸看他,说:“哪里都不真实。”
她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脸,“你不会也是假的吧,其实这都是我做的一场梦?”
刑泽的眼睛在昏黄的床头灯中看起来雾蒙蒙的,他低笑一声:“又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
“真的呀”牧听语不满地撇了撇嘴,“一个星期前我还在焦头烂额呢,我还想着报了警之后林雨兰闹起来该怎么应付,怎么突然一下子之间,你就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嗯,夸我厉害呢?”刑泽的手摸着她的脸颊,亲昵地问。
牧听语不理他,说:“之前你刚跟我说的时候,我真的震惊了好久,问你具体情况你又不跟我说,网上我也没查到,心里一直不上不下的。直到今天陈律打电话给我,还给我发了法院判决书,我才感觉有点落地了。”
刑泽笑了起来:“那之前是怎么,一直在天上飘?”
两人过了那一夜之后,又回到了之前在石塘村黏黏糊糊的状态,刑泽虽然大部分时间不在家,但一回来就会跟她黏在一起,干什么都要跟着,人也变得更柔和,笑的频率也增加了。
他靠在床头,身上穿着棉质睡衣,眉眼温柔,像褪去了身上所有的戾气,笑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牧听语一时间看愣了,半晌才红着脸说:“笑得这么犯规干什么”
刑泽心情很好地捏了捏她的脸,伸手关了灯,搂着她躺下,轻柔地吻着她。
牧听语在黑暗中眯起眼,突然感叹道:“不得不说有钱可真好使啊,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的可能没办法很好地处理掉这件事。”
“哎,突然觉得两万块真的给少了,又欠了你好多呀。”
她的话音刚落下,就感觉落在脸上的亲吻停止了。
她疑惑地睁开眼,还没开口询问,就察觉身旁的男人动了一下,搂过她的腰,将她翻到了自己身上。
她吓了一跳,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只好伸出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你干嘛呀?”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刑泽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好像变低了。
刑泽看着她没说话。
“怎么啦,”牧听语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不说话?”
刑泽伸出手,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摸上她光滑细腻的皮肤。
“哎!”牧听语一个哆嗦,连忙反手摁住他,“干什么干什么!不许耍流氓!”
一只手被阻拦,他也不在意,顺势将她往下压,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牧听语唔了一声。
突然,她察觉到了什么,动了动腿。
“”
她连忙颤巍巍地伸手去推他:“明天、明天你不是还要上班?”
刑泽不回答,而是慢慢开口,语气冷静,“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说这种让我不高兴的话?”
牧听语仰起脑袋,抖了一下,语气不稳道:“哪、哪有,我的意思是你为我做了太多,我觉得不好意思”
她的解释一出口,刑泽似乎变得更加不高兴了,动作了重了起来。
眼看着自己的裤子就要不保,她连忙伸手拉住,慌张地说:“等、等等,我那个,我还没恢复呢”
这几天刑泽早出晚归的,也可能是顾及着那天做太狠了,所以晚上回来顶多就是亲亲她,没怎么碰过她。其实那天睡完起来涂了药膏之后她就感觉好多了,第二天已经不难受了。只是那一晚的心理阴影太大,她现在有些害怕。
刑泽“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不容反抗,扯下了她的裤子,淡声道:“我检查一下。”
“……”
这个姿势简直是任人宰割,牧听语被死死摁着,抵抗很快也以失败告终。
到了后面,她只能死死地抓紧了枕头
“不是说不真实吗?”
黑暗里,刑泽双臂撑在她两侧,看着她浑身战栗的样子,声音低哑,“现在呢?真实了吗?”
“”
牧听语呜咽着,彻底说不出话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刑泽已经不见了。
牧听语还没清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床的另一边,一片冰凉。
点开手机一看时间:早上九点半。
她在床上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抖着腿下了床。
她身上已经被清理过了,换上了新的睡衣,床单也换了新的。
不知道刑泽是昨晚换的还是今早换的,反正她根本没意识了。
“”
她在心里怒骂了一声狗男人,转身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女孩看上去有些困倦,眼角还红着,头发有些凌乱。
她拿过了一旁的小兔子牙杯,往牙刷上挤牙膏,然后一边刷牙,一边观察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是不长痘的那种肤质,不管前一夜吃香的喝辣的或者是熬了个通宵,都不会长痘。她对自己的外貌一直没什么概念,也一直懒得捯饬自己,每天披头散发或者扎个辫子就出门了。但现在仔细看看,确实感觉没什么精神,黑眼圈也有点重。
刑泽就是对着她这副样子亲了又亲的吗。
“”
牧听语不满地伸手沾了点水,往镜子上弹了弹水珠。
她下了楼,佣人们应该是听到她起床的动静,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早餐,放在了桌上,上面还散发着袅袅热气。
她笑眯眯地和他们说了早上好,在餐桌前坐下,往自己嘴里舀了一勺粥。
佣人们见她用餐,便准备悄无声息地退下。
牧听语“哎”了一声,喊住了一个年纪看上去不太大的姐姐。
“小姐,您还需要些什么?”
“”
牧听语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太习惯。
“不要这么客气呀,”她摆了摆手,又拍了拍一旁的凳子,“你坐你坐,我就想和你聊聊天。怎么称呼你呀?”
“不敢,小姐,”身着朴素的女人恭谨地回道,“您喊我千红就可以了。”
“千红姐姐,”牧听语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刑泽聘来的吗?”
“我们是跟着少爷从老宅那边过来的,少爷吩咐我们照顾您的起居。”千红答道。
“老、老宅”这个只有在电视剧里才听过的名字此刻真实地出现了,牧听语尽力维持着表面的淡定,“就是那种,深宫大院”
千红垂着头没有接话。
她换着问道:“那里是刑泽父母住的地方吗?”
“是先生住的地方。”千红答道,“太太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牧听语一愣。
从来没听刑泽说起过啊。原来他母亲已经去世了。
她抿了抿唇,突然想起她还还不知道刑泽当时离开杭城去石塘村隐居的原因,说不定和这个事情有关,等他回来了问问看吧。
“小姐,您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牧听语回过神来,见千红实在不愿和她多说,也就不为难她,应了一声。
看着千红离开的背影,她愣了一会儿,又往嘴里舀了一口粥,夹了个蛋黄烧卖慢慢啃着。
这粥没有刑泽煮的好吃,口感有些太稠了。
刑泽什么时候能回来给她做饭吃。
突然,手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探头一看。
正想着他呢,他就发消息来了。
【X:醒了吗?】
【不听:没醒。】
那头静了一会儿,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刑泽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从听筒响起:“累不累?吃过早饭了吗?”
能不累吗?
牧听语翻了个白眼,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无话可说。
她对着桌上的早餐拍了张照片过去。
那边很快回来:“宝宝辛苦了,多吃点。”
牧听语越看这行字越觉得欠揍,把勺子一扔,戳开语音键:“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声音柔和:“今晚有个饭局推不掉,可能要晚一些,你别等我。”
平常都已经很晚了,再晚是要干什么去?
牧听语摸了摸下巴,回过去:“只是吃饭?不会吃完还有第二场吧?”
那头却没有再回复。
“”
这莫名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牧听语哗啦哗啦喝完了那碗粥,又吃了个烧卖,站起身往阳光房走去。
刑泽这个别墅里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阳光房,正对着后院的小花园,院子里有个小泳池,躺椅和遮阳伞,小喷泉,还有一整圈的绿植鲜花。
但现在外面天气太热了,一出去就要被热浪轰回来,她就只能在室内看看风景。
屋内是一张盖着米色亚麻布的长桌,上面放了几个瓷瓶,里面都是新鲜的沾着露水的鲜花,是佣人们每天换的。通往院子的玻璃门前放着一张躺椅,上面是软垫和靠枕,旁边还有个小茶几。不知道是不是刑泽特意这么摆的,和三楼的布置一模一样。
她吃得太饱了,暂时不想坐下,于是站在玻璃门前消食,盯着喷泉里四溅的水花看。
看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给蒋初发了个微信。
【不听:初宝,你今天有没有空呀?】
这个点蒋初应该差不多已经醒了,但没等到她的回复,刑泽先回来了语音。
“嗯,知道查我岗了,”刑泽的声音伴随着一些风声传来,听上去是笑着说的,“我很高兴。”
“”
牧听语耳根变红了一些。
“我就是随口问问,”她对着话筒说,“我今天要出门玩。”
这回那头回得很快,语气听上去不太赞同:“你昨晚这么累,今天好好在家休息,好不好?”
虽然他的这句话看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势。
牧听语一字一句地回:“不好。”
那边静了一会儿,突然弹了个电话来。
她按下接听,刑泽无奈的声音立刻传来:“听话,外面天气这么热,中暑了怎么办?”
“不听不听不听。”她叉着腰说,“我不去外面热不着我,我去商场里。”
刑泽疑惑地问:“去商场干什么,要买什么东西吗?缺什么你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不,我就去逛逛。我好无聊,我真的要闷死了,以前在画室的时候我还可以和初宝说说话,现在你不在都没人和我说话。”她指责道,“你又老是看不见人影,还不准我出去玩啦?”
刑泽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妥协道:“好,那让司机送你去。”
“不用啊,你这里难道打不到车吗?”
“路太远了,司机送你我放心些。”
牧听语撅了撅嘴,回道:“好吧,那他什么时候过来?”
“你想走的时候和佣人说一声,司机在家里的。”
“好吧。”
刑泽又问:“就去商场吗?和谁去?”
“蒋初啊。”
那头好像有人喊了一声刑泽的名字,刑泽的声音有些快地传来:“那你自己注意安全,知道了吗?等下存个司机的电话,逛完让他送你回去。”
“好,知道啦。”牧听语笑眯眯地说,“你工作吧。”
“嗯,乖。”
他好像确实很忙,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蒋初这时也回来了消息:“有啊,怎么啦?”
牧听语嘿嘿一笑:“陪我去逛街呀!”-
“听宝,你怎么突然想起买化妆品了?”
蒋初看着趴在化妆品柜台前研究的牧听语,茫然说道。
“感觉以后可能用得到啊。”牧听语头也不抬,问道,“哎,这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呀?涂哪里的?”
蒋初看了一眼:“哦,那是高光液。”
她又问:“对了听宝,你这几天都在你男朋友家里住?”
“对啊。”
蒋初神色有些复杂:“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你竟然一声不响就有了个男朋友。而且有就有了,把你的东西全部搬走是什么意思,画室现在冷冷清清的,一点人味儿都没了。”
牧听语有些心虚地把脑袋搭在她的肩窝里:“哎呀,之前我去支教的时候,画室不也是你一个人嘛。”
“你还好意思说,”蒋初斜睨她,“回来这才几天,又跑了。”
“我就住一段时间,”牧听语搂着她保证道,“过段时间我就回来陪你!”
“你可别了。”蒋初无奈道,“我怕他把整个画室都搬到家里去。你知道我当时进门的时候有多震撼吗,要不是看到你的消息,我绝对要报警的。里屋里所有你用的东西都没了,好悬没给我床和桌子都搬走。——你男朋友是叫了货拉拉来吗?”
“”
牧听语在心里怒揍了一遍刑泽,连忙笑道:“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那个,你看看哪个色号适合我呀?”
蒋初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对比了一下两只口红颜色,肯定地说:“我觉得都挺适合。”
“那就都买好了”牧听语嘀嘀咕咕道。
蒋初看着她手里拿的一堆东西,“这些都要买吗?其实刚开始化妆的话先简单买一套就行了。”
“都买吧,”牧听语皱着眉挑了一会儿,“哎,你那天给我眼睛上涂的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
“”
半个小时之后,牧听语提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袋子从一楼的化妆品区域出来了。
“没想到还有免费试妆呀,小姐姐们人真好。”
蒋初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嗯,好看。一般这种专柜都有试妆的,可能是你长得漂亮,所以她们给你画了个全妆。这粉底液还挺清透的,下回我也换这个试试。”
牧听语伸手拨了拨睫毛:“还是有些些不习惯,感觉有点黏。”
“正常,画多了就好啦,你这都还没贴假睫毛呢,那个存在感更强。”蒋初抓住她的手,“别乱挠。”
牧听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等我、等我回去苦练一下技术”
蒋初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楼上走:“来都来了,去买点衣服吧!你这天天T恤牛仔裤的,也该换换了,明明穿裙子这么好看的。”
牧听语本来也想去逛逛衣服,于是欣然答应了。
商场很大,楼上好几层全都是可以逛的地方,两人连轴转了半天,各自手里都提上了几个袋子。
牧听语站在架子前,有些纠结地咬了咬嘴唇。
“初宝,你看看这两个哪个好看?”她扬声喊道。
“你拿过来!”蒋初坐在沙发上,“我站不动了,坐会儿。”
于是牧听语拎了两条连衣裙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各自拿在身上比了比。
“说实话。”蒋初诚恳道,“你有这个建模和身材在,没有衣服在你身上会不好看的。”
牧听语笑眯眯道:“哎呀你选一件呀,这家店好贵,我买不起两条。”
“嗯”蒋初也纠结了半天,“左边这条浅绿色的吧,你皮肤白,能衬得起来。你先去试试!”
“好!”牧听语转身兴冲冲地进了更衣室。
“精力真旺盛啊”蒋初感叹道,刚想喝口水,腿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亮起屏幕来。
“咦?”
她瞥了一眼,视线顿时被吸引过去,拿起来解锁。
“我来啦!你看看怎么样?”
蒋初从手机里抬起头,眼睛一亮:“我就说这件好看吧!好看好看!”
“真的吗?”牧听语眼睛弯了起来,又跑到镜子前看了看。
一旁的专柜小姐姐没忍住笑起来:“很漂亮呀,特别适合您。”
“我也觉得还不错哎。”牧听语抿着嘴笑,又有些纠结地看了看下面,“但是会不会有些短呀。”
“这个不短的~”柜姐替她理了理裙摆,“都到您膝盖了呢,是正正好的长度,平时穿或者聚会穿都可以的。我帮您搭配一双鞋子吧,看起来会更合适一些。”
“好呀,谢谢姐姐。”牧听语甜甜地说。
“哎,听宝,你来一下。”蒋初在沙发区喊她。
“怎么啦?”
她走过去,听到蒋初说:“上回那个愿意等你两个月的客户你还记得吗?他现在又发消息问你档期了。”
“知道呀,他不是之前就问过了吗?”
“他说想订一个画布大一点的风景画,问你愿不愿意。”蒋初的表情有些震撼,“他开了价,你猜猜多少?”
“啊?”牧听语看着她的表情,琢磨了一下,“五万?”
“格局小了。”蒋初一摆手,“再猜。”
牧听语觉得五万都有点报高了,没想到还要高,震惊道:“多少啊?”
蒋初伸手比了个“二”。
“多少?!”牧听语吸了口气。
“是吧,是不是很震撼。”蒋初说,“但是有一点,他说想和你当面聊聊。”
牧听语皱起眉头,“嘶”了一声:“当面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掉马甲,但是这个客户确实人挺好的,好说话打钱也快。”蒋初摸了摸下巴,“你要是不愿意我就问他能不能打电话。”
“二十万”和“掉马”两个词兀自在眼前转悠了一会儿,牧听语抱着双臂,纠结道说:“可那是二十万哎想当初我攒了这么就才攒到的二十万。”
“是啊,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蒋初叹了口气,问她,“你要为钱屈服啦?”
这时柜姐拿着一双白色凉鞋走了过来:“客人,您试试这双,和您的裙子很搭呢。”
牧听语道了谢,在沙发上坐下,换上之后又到镜子前看了一眼。
这是一双细带的白色小高跟,脚腕上还有一条透明带子,衬得小腿愈发纤细。
蒋初也凑了过来,从镜子里看她,感叹道:“好看哎听宝幸好你大学的时候不打扮,不然表白墙上应该天天都是刷屏表白你的。”
牧听语笑着冲她眨眨眼:“往日辉煌不必再提!”
她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突然开口说:“初宝,你跟他约个吃饭时间吧。”
“哎?”蒋初问,“决定啦?那我问了啊?”
“是啊,”牧听语叹了口气,“要赚钱养活自己嘛。谁会跟钱过不去呀。”
“你那个男朋友不是挺有钱的嘛。”蒋初一边低头发微信一边说。
“那是他的钱,又不是我的钱。”牧听语笑了起来,对着柜姐说,“姐姐,就要这两样好啦。”
“哎!他回消息了,问你今晚方不方便。”
“今晚?客户这么着急吗?”牧听语嘀咕了一句,“也行吧,刚好我们也没吃晚饭。”
她转身往试衣间走去,准备把身上要买的衣服换下来。
蒋初连忙拦她:“你就穿着好啦,刚好要去吃饭嘛。他发过来的那个餐厅好像还挺贵的呢”
牧听语一想也对。
柜姐给她结完账,贴心地帮她把吊牌都剪掉,又嘱咐了一些洗护相关的常识。
两人出了门,蒋初导了下航说道:“还挺远哎,我们打车过去吧?正好到那就是饭点了。”
这种说走就走的饭局牧听语还是第一次体验,总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她没忍住笑了起来:“可以啊。”
“哎对了,你来的时候,不是说司机送你来的吗?他现在在地下停车场等你吗?”
“应该不会吧。”牧听语张了张嘴巴,“这么长时间等我逛完街吗?”
而且牧听语出门前只和刑泽说了要跟蒋初一起,没想到半路出来一个饭局,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跟他说了,到时候吃完早点回去就好了。
蒋初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于是说:“行,那走吧。”-
客户挑的餐厅是中式装修风格的,门口是假山流水,潺潺流水声交织着薄雾,连门框都是雕木的,看上去十分雅致。引路的服务员穿着符合餐厅格调的中山装和旗袍,餐厅中央还摆着一张花梨木的长案,有个头戴簪花的小姐姐坐在那里弹琴。
正好赶上晚高峰,在高架上堵了半天,两人匆匆赶到时已经有些迟了。
牧听语有些着急地踩着小高跟,随着服务员的引路走到客户预定的靠窗桌前,刚想开口表示歉意,出口却是:“哎?”
随意靠坐在窗边的男人直起身子,表情也有些意外:“是你?”
蒋初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牧听语也觉得很意外,点了点头:“认识的,之前在飞机上见过一面。”
眼前的男人赫然就是她回杭城那班飞机上隔壁座的那个人。他当时还把自己的毯子借给她,还绅士地询问她的情况,所以牧听语印象比较深刻。
那时他穿的还是端正的西装,此刻却随意了很多,浅蓝色的衬衣,扣子也敞开了两颗。
“请坐。”男人笑道,“竟然这么巧,你就是画师本人吗?”
“是呀,我也没想到。”牧听语笑了起来,“您看上去不像是会坐经济舱的人呀。”
“哎,”男人佯装无奈地一摊手,“突然遇上点事急着回来,凑合坐吧。”
蒋初见他没有因为她们迟来而不高兴,放心下来,先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来迟了,您点餐了吗?咱们边吃边聊吧?”
男人一点头,抬手朝服务员示意。
“本来我想请你们在包间吃的,但他这里的包间数很少,有时候会被订出去,今天刚好没空了,只好委屈两位小姐在大厅用餐了。”
蒋初连忙摆手:“这就很好,还能听听弹琴呢。”
男人笑了起来。
虽然是客户,但他看着没什么架子,讲话也幽默风趣,牧听语和蒋初又是话多的人,三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用餐到一半,蒋初凑过来和牧听语说了一句:“听宝,我去个洗手间。”
“好,你去吧。”
男人继续和她描述着自己想要的画面风格,服务生端着盘子来上菜了。
“这道清蒸鲥鱼还是蛮不错的。”男人示意她,“你试试,这里的招牌菜。”
牧听语不太喜欢吃鱼,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象征性地夸了一句:“确实还不错。”
“可惜现在时候有些过了,初夏的时候最好吃。”男人遗憾道,“我太太爱吃这道菜,可惜这个夏天她不在国内。”
牧听语惊讶道:“您有太太啊?”
“是的,我是已婚人士了。”男人笑道,“看不出来吗,那说明我看上去还挺年轻的。”
“真的看不出来。”
“而且是我太太非常喜欢你的画,勒令我一定要约到你的档期,买一幅大的装饰新家。”
牧听语抿嘴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男人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却说:“也就那样吧,有时候也挺烦人的。”
这时,不远处的包厢门从内打开,有一群人走了出来。
两人聊得正欢,没注意到。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是喝了点酒,侧头对一旁的年轻人说:“我看你也没吃多少,怎么这么着急要走啊?”
年轻人说:“家里有人在等。”
“哦?”中年男人反应了一下,惊讶道,“——你谈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了。”
“好小子,瞒着我们不说是吧,白屏那天还说给你介绍姑娘相亲呢。”
年轻人微带了点笑意:“谢谢白姨。”
“你这事儿,方柏知道了没啊?”
“知道了的。”
“打算什么时候见见家长啊,”中年男人拍拍他的肩,笑道,“我也想见见那个姑娘,那天跟院里请假,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啊?”
“”
年轻人却没有再答话,脚步也停了下来。
中年男人疑惑看去,见他正微眯着眼,沉沉地盯着不远处桌位上吃饭的一对男女。
年轻人脸上很少出现情绪这么明显的神色,中年男人仔细看了看那对相谈甚欢的男女,没忍住开口问道。
“——怎么了小刑?”
“认识?”——
作者有话说:来迟了!感谢营养液!二合一小肥章请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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