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就是在这种巨大的悲……


    就是在这种巨大的悲伤中, 威廉回到了英国,“画眉”号的官兵们也在为去世的夏洛特公主悲伤哀悼。


    悲伤的同时还有一些杂音,“画眉”号上的中尉死了, 这对他的亲人来说当然是一件极为不幸的事。可这对威廉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道德, 但是在中尉身亡后他有很大的机会晋升中尉。


    威廉已经快要当两年的少尉了,如果是在战争中, 只要一年他相信自己就可以立下功劳晋升, 现在他却只能寄望于中尉倒霉, 因此很难对中尉的不幸感同身受。到达朴茨茅斯后,威廉只在家住了一晚,几乎立刻赶往伦敦。


    这次他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去的, 当然带上了他全部的财产, 不过这笔钱可没有他的弟弟妹妹们想象的那么多。


    可爱的威廉将自己的收入大部分都用于了家庭, 朴茨茅斯的房子、给范妮的结婚礼物等等, 以至于现在身边只有省吃俭用存下的三百来镑。他想用这笔钱请马克斯韦尔将军帮忙进行运作,还得买上一些礼物, 只希望将军到时候不要嫌弃他的寒酸。


    玛丽并未第一时间见到威廉,当哥哥的先去了理查德那儿。理查德现在不住在格拉布街了, 十月份的时候他就在伦敦邦德街租下了房子。


    当时他志得意满, “蝴蝶缝纫机公司”也是当时伦敦最出风头的公司, 自然不愿意继续住在原来那个破旧的屋子里。繁华的邦德街有许多商店,正好其中一个被理查德租下用来销售缝纫机, 他很快便将住处也换到了这里。


    现在,理查德在屋子里迎接兄长的到来,一个听差帮威廉把行李拎了进来,威廉熟悉的女仆凯特在起居室里帮忙端茶倒水, 还有一个杂役女仆在屋子里负责打扫。相比普莱斯家,这个房子已经足够豪华,仆人们也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住在里面的主人却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理查德,怎么了?你在信里不是说缝纫机的生意很好吗?”威廉关心地看着脸色不佳的弟弟。


    “哦,威廉,原本确实很好,夏洛特公主还特地赞扬我们的缝纫机。然而,自从我们都知道的那件不幸的事发生后,现在谁都没有好心情。”


    夏洛特公主的悲惨离世对理查德打击很大,因为摄政王仅仅把缝纫机视作逗乐的小玩意儿,公主对缝纫机的支持是燃起贵族们热情的火种,他本就对这位公主心存敬仰。现在相比其他人,这位深受民众欢迎的公主的离世,给他带来了不止一重的伤心。


    威廉对商业上的事情并不精通,对于弟弟的困境帮不上什么忙。他想了想,拿出自己一半的钱——一百五十镑,说:“这些钱你先拿去用吧,希望多少能够起到一点作用。”


    理查德和玛丽原本就给威廉留下了百分之三的股份,因此心安理得收下了这笔钱。等他关心起哥哥的情况,得知威廉这次来到伦敦的目的,立即不好意思起来。


    “你要尽快去将军府上,有玛丽在,她一定会在将军那儿旁敲侧击的,我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理查德让哥哥宽心。


    至于带什么礼物,两个家庭的关系这样密切,实在不必刻意奉承。理查德建议哥哥送给将军一个土耳其海泡石烟斗,给将军太太和马克斯韦尔小姐带上一些时髦的小东西,比如来自东方的扇子、精致的小首饰盒就行了。


    在约好拜访的时间后,第二天下午威廉准时到达马克斯韦尔将军府上,主人们都在家。安妮本应该回避,却借着和玛丽讨论事情留在了起居室。


    将军和蔼地接待了他年轻的朋友,威廉·普莱斯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间透着,正是将军最喜爱的上进青年。


    将军询问威廉目前的情况,随着威廉风趣地讲述他在“画眉”号上的经历,将军太太和安妮都被逗得不行,将军也称赞了威廉几句。不过,没有人直接提起晋升的事。


    没等玛丽开口,安妮突然说道:“哦,爸爸,威廉应该已经成为少尉两年了吧,我记得你是一年就被提拔为海军中尉的,这点他可不如你年轻的时候那么出色呀!”


    “那是因为我赶上了好时候,只要立下功劳,没人会忽视你。从这点来说,你的运气不算太好。”将军把头转向威廉,“但是那场战争停止对国家来说这是一件好事,那个男人(拿破仑)终于被我们打败了,和平到来了,我想你的努力同样也会有人看见。”


    好运气的威廉!玛丽几乎想要抱住身旁的安妮,她的开口真是恰到好处。她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可是她看了看朋友自然地神态,心想就算威廉长得英俊,可他和安妮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应该没什么情况才对,可能只是巧合吧。


    玛丽不知道的是,在威廉离开格罗夫纳广场后,安妮回到自己房间,拿着手上那把精致的贝母扇,看了看好几眼,才放了下来。


    大约就在威廉做客马克斯韦尔将军府不久,有一件与普莱斯们有些关系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中午,将军太太在床上用过早餐后才下楼,她前一天晚上参加一个舞会到很晚才回来。


    当时玛丽和安妮正在起居室里讨论可怜的威尔士王妃该怎么办?不知道这位可怜的王妃有没有从丈夫那儿得到消息(她和亲王一直分居,目前人在欧洲),失去女儿的她目前一定承受了巨大的打击。


    将军太太听到这儿,突然说了一句:“我们身边也有一个同样的可怜人,我昨天得知,我们上次在巴斯见过的格兰特太太,他的丈夫格兰特博士中风死了。”


    听到这儿,安妮找出今天的报纸,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一则简单的讣告——“威斯敏斯特教堂的格兰特牧师一直为开展慈善事业不断奔波,于1817年12月7日蒙主宠召,安返天国。”


    “可怜的格兰特太太,到了年底,她的丈夫参加慈善机关的宴会次数未免太多了。”安妮见过那位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博士,对他这样离世一点儿也不惊讶。


    除了格兰特太太,估计没人为博士的离去感到悲伤,这下克劳福德小姐会住到哪里去呢?是继续和姐姐格兰特太太相依为命,还是去投靠她那还没有完全赢得上流社会重新接纳的哥哥?


    玛丽没有为不相关的人思考太久,大约三天后,她收到了一封来自曼斯菲尔德的信。信里苏珊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因为格兰特博士过世,埃德蒙终于得以继承曼斯菲尔德的牧师俸禄。范妮现在已经搬到了曼斯菲尔德的牧师宅了,她经常去看望姐姐,目前范妮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她经常按照玛丽信里写的陪范妮一起在花园里散步,让玛丽别太担心。


    刚好这时候,威廉的晋升也已经办妥了,他和理查德一同来将军府上告诉妹妹并表达对将军的感谢。这下,更没人在乎死去的格兰特博士了,威廉只觉得他死得恰到好处,无用的博士用他的死亡造福了很多人。


    “刚好范妮怀孕了,这下姨父姨妈可以就近照顾她,这下再合适不过了。”威廉喜滋滋地说道,他觉得最近一切都很顺利,范妮这下可以过上非常宽裕的生活,曼斯菲尔德的牧师职位带来的收入估计接近一千镑。


    理查德是这群欢乐的人里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人。按理来说夏洛特公主的葬礼已经结束了,除了她的丈夫和最亲密的至亲密友们,其他人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贵族以外的绅士淑女们尤其如此,马克斯韦尔将军太太近来已经参加了几场舞会。


    但是高档缝纫机的销量一时半会儿却没什么太大起色,这个时髦玩意儿暂时还只在伦敦流行,没有完全扩散到各个郡,而伦敦的贵族们想买的上一波就几乎都已经买了或是预定了,因此近来高档缝纫机不过又卖了三十几台而已。


    那些贵妇人有太多可以消遣的玩意儿,她们几乎不可能亲自使用缝纫机,因此暂时失去了兴趣也就算了。理查德寄予厚望的普通缝纫机摆在商店里也没有出现他理想的售卖一空的场景,才是真正让他苦闷的事情。


    “别发愁了,理查德,你有调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玛丽走到哥哥旁边。


    “还有什么原因,有部分人觉得这只是贵族追赶时髦的东西,派不上什么用场。还有就是对他们来说价格还是有些昂贵了,虽然我们对普通缝纫机的定价是二十四镑,不足高档缝纫机的四分之一。但是有钱人自认为应该追赶贵族的时髦,买高档的那款,而普通中产阶级家庭,要一下子掏出二十四英镑也很为难。”理查德摊了摊手。


    这下玛丽想明白了,此时的英国有储蓄意识的家庭实在太少了,就像普莱斯家一样,英国的中产阶级们几乎每一个英镑、每一个先令都被安排地明明白白,一下子拿出二十四英镑买一个缝纫机当然不太可能,反正不买也可以让太太和女仆们自己缝呀。


    “我已经要求商店的店员对每一个顾客进行演示操作,让大家相信这台机器确实可以缝衣服,也联系《泰晤士报》再刊登了一则广告。另外,我们要不要稍微降点价?也不能降太多,一两英镑如何?”理查德最近一直没闲着,想了很多办法。


    “演示机器操作没错,但是直接降价恐怕不行。如果只是因为暂时卖不出去就降价,那些高档缝纫机的价值也就得不到社会的认可了,有钱人也不全都是傻子。”玛丽否决了理查德的提议。


    该怎么办才好呢?


    第42章 第 42 章 “理查德,我……


    “理查德, 我们要不试一试分期付款吧?”玛丽脑子里想到了后世销售高档电器的一些方法,但是她不确定在十九世纪能不能这么做。


    “分期付款,这是什么意思?”理查德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杂乱思绪的那根线头。


    “就像我们付房租时一样, 一笔大额的支出不是每个家庭承担的起的, 因此宽裕的家庭会选择按年支付或按季支付, 但是普通家庭往往选择按月支付和按周支付,把一笔大额支出分散成很多笔小额支出, 压力就小多了。”


    玛丽解释道, “我们的缝纫机也是同理, 我们可以通过广告宣称只要首付两英镑就可以把缝纫机带回家,之后每月还款两英镑分十二个月还清即可。”


    理查德眼睛亮了,举一反三道:“还不止这样, 你当初说要把这些缝纫机卖给中产阶级家庭, 而如果分期付款的话, 我们可以分两年、乃至分三年, 首付可以降到一英镑乃至十几个先令,那些收入更低的家庭说不定也会买我们的缝纫机。”


    一旁的安妮听到了他们的讨论, 好奇地问:“这样一来一开始就付了全款的人,不会觉得吃了亏吗?”


    “不会, 因为如果一次性付清我们只收取二十四英镑, 而分一年还清的客户最后必须额外支付2%的利息, 两年就是4%,三年是6%, 这一来也不会让一开始就付了全款的这些人不满。”玛丽微笑道。


    有了玛丽支招,第二天,理查德就联系《泰晤士报》刊登了一则广告——“只要14先令!圣诞节即将来临,最少只需要首付14先令就能够将缝纫机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你的妻子。”


    要知道, 对于当时的中产阶级来说,自己请裁缝做衣服或是商店里买个漂亮帽子也要十几先令呢!早就已经名声在外的蝴蝶牌缝纫机这样打广告,谁能不好奇,络绎不绝的人群涌向了理查德的商店。


    这下子缝纫机真要全国闻名了,一些来自其他郡的商人也开始找到理查德寻求合作。事实上,早在夏洛特公主过世之前,他们就发现了这个极具魅力的新产品,但是前段时间市场的遇冷让他们有些迟疑,现在缝纫机销售火爆,谁也不会放着金子不去捡。


    而目前他们的公司也确实缺少人力和资金来建立覆盖全国的销售网络,和玛丽商议过后,理查德决定出售缝纫机分销特许经营权。除了伦敦的市场留给公司自己经营,其他郡他们都准备交出去,那些原本暂时卖不出去的高档缝纫机全被那些获得特许经营权的商人一抢而空。


    普莱斯们真真正正地发财了,在征求了玛丽、马克斯韦尔将军两个大股东的意见后,理查德拿出部分利润进行分红,一共五千英镑的巨款摆在眼前,人人喜气洋洋、笑逐颜开。


    一下子又收回了一百五十英镑的威廉打算回朴茨茅斯过圣诞节,告诉父母他晋升的喜事,于是询问几个弟弟妹妹要不要一起回去。


    理查德这时正忙着和商人们谈判,签订特许经营协议书。为了避免恶性竞争,原则上每个郡只能有一个被特许经营的商人,当然要看哪个商人出的价格更高了,一心忙着赚钱的他自然没空回去。


    约翰在财政部的工作越是到了年底越是脱不开身,玛丽原本不想回去面对普莱斯先生,不过一封来自夏洛特的信让她改变了主意——布朗先生决定明年举家搬迁曼彻斯特。


    在回去之前,因为安妮提出将军夫妇总是带她们去肯辛顿公园,玛丽来伦敦后还没逛过与之相连的海德公园,威廉准备带妹妹和马克斯韦尔小姐一起到海德公园逛一逛。


    这天的天气恰好特别合适,难得的冬日阳光让雾都的烟雾暂时散去了,海德公园吸引了很多前来游玩的绅士淑女,毕竟谁都不想被限制在城市肮脏的街道和污浊的空气里。


    玛丽是来到马克斯韦尔将军府上后才开始学的骑马,现在还没有安妮那样熟练的马术,他们只能坐车去。进入公园后,两个姑娘挽着威廉的手,尽情地享受散步的乐趣。


    公园里那些常青的绿树给玛丽带来了很多乐趣,那些飞过的知更鸟像是冬日里的精灵,停靠在树上歌唱。


    论起舒适来城市确实不如乡下,玛丽心里想着,过去她想要赚钱,想要到伦敦寻找机会。现在发了财,和很多人一样,她开始有些怀念去年在曼斯菲尔德庄园居住的舒适日子。


    走到九曲湖附近的时候,从道路的一侧他们见到了一位熟人,克劳福德小姐和另一位贵妇挽着手走了过来,安妮小声说那是斯托诺韦夫人。


    大家客客气气,互相寒暄了几句,斯托诺韦夫人的眼神一直在威廉和玛丽身上打转。至于克劳福德小姐和普莱斯们,双方都觉得无话可说。


    特别是克劳福德小姐,再次见到威廉·普莱斯,她的心情与两年前大不相同,她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虽然她已经决心不再找一个小儿子,可是那些懒散无能的法定继承人和风流成性的国会议员们没有一个能让她忘记埃德蒙的。


    双方很快作别后,斯托诺韦夫人便盘问起了自己的朋友:“玛丽,你快告诉我,那个小伙子是谁?他左边的马克斯韦尔小姐我知道,右边的姑娘是他的妹妹对吗?这兄妹俩可真漂亮。”


    “他叫威廉·普莱斯,一个海军少尉还是中尉来着,总之,在勋爵面前完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克劳福德小姐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普莱斯,最近那个卖‘蝴蝶’缝纫机的商人似乎也是这个姓?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如果那样,普莱斯家现在的财产可不少。”斯托诺韦夫人想起了自己买的那台缝纫机。


    “应该不是,我之前没有听说普莱斯家有人经商。”


    “对了,我记得亨利之前想娶的那个姑娘也姓普莱斯对吗?这个姓氏还真是经常出现。”斯托诺韦夫人想起了她过去的朋友。


    “他就是那个姑娘的哥哥。”现在提到这件事,真是让克劳福德小姐对既遗憾又痛恨。


    “那真是太遗憾了。”斯托诺韦夫人纯粹是想结识威廉·普莱斯这个漂亮小伙,可看她的朋友不配合,便不再说下去了。


    随着时间流逝,亨利·克劳福德的过错被人们逐渐忽视,现在这个社会,要想让他这样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似乎不太可能了。只要有钱,总有人会接纳他,玛丽·克劳福德当然更不可能怨恨自己的哥哥。


    而另一边,我们的玛丽提起克劳福德先生就不是同样的语气了:“我觉得这很不公平,威廉,我想你应该听说了,克劳福德先生重新在社交界活跃起来了,同样的错误,我们的那位表姐可依然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呢。”


    “确实,不管男女,不遵守道德的人都应该收到惩罚。”威廉先是肯定妹妹的说辞,接着又说,“但是这两个人,毕竟一个已婚,一个未婚,在世人眼里错误并不完全一样。”


    “得了吧,威廉!你也是男人,这个社会的规则都是上位者制定的,他们几乎都是男人,当然会为男人辩护。作为女人,我可不觉得他们两个人的错误有什么区别。”玛丽对哥哥的话嗤之以鼻。


    “所有这类事件,即使是夫妻双方都有各自的情人,当被公之于众的时候,男人受到的惩罚总是形式上的,极其微小,甚至几乎没有;而女人就不一样了,她们不光会失去名声,甚至可能会失去一切,包括她们的子女、财产甚至是生命。”


    “所以夫妻双方都应该对对方忠诚,才能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威廉嘟囔道,“玛丽,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克劳福德,大部分绅士可不会这样,你的哥哥我可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呀!”


    “你们兄妹两个就别争论啦,亲爱的玛丽,你把绅士们说得太可怕啦!”安妮指了指湖畔的天鹅,“我们不如往湖边去看看吧!”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巧走到一处角落的树荫下,因此丝毫不担心别人听见。然而不巧,今天有一个心情不太好的人躲在这个角落的另一边,被树木挡着没被他们发现,听到了玛丽对男性社会激烈的抨击。


    这个人是一名男士,一名被世人认为天生幸运、几乎可以得到所有他想得到的东西的高贵男士,他是为了夏洛特公主的葬礼来来到伦敦的,葬礼结束后因为朋友继续逗留在这里。


    为了回避不想见的人,他今天没有待在皮卡迪利大街的宅邸,而是一个人来海德公园躲清闲。


    玛丽的话语里那句“夫妻双方都有各自的情人”刚好与他去世的父母完美对照,他的母亲甚至因此一度被放逐法国,他的父亲却一直和情人继续生活在一起,而这个情人后来还成为了他的继母,新一任德文郡公爵夫人。说到这儿,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那就是现任德文郡公爵威廉·乔治·斯宾塞·卡文迪许。


    这个年轻姑娘说得挺有道理的,规则总是利于上位者的,听了玛丽的话,公爵决定不再回避母亲曾经的情人格雷伯爵。


    玛丽并不知道有位大人物听到了她的话,对她产生了一点好奇。讨论完后,她便听从安妮的意见继续往前走,去欣赏湖里的天鹅。


    第43章 第 43 章 欣赏过海德公园……


    欣赏过海德公园的美景后, 玛丽和威廉准备第二天就回朴茨茅斯。


    出发的那天早上,将军太太还没起床,安妮在用早餐的时候再次叮嘱道:“亲爱的玛丽, 你可千万别在家里待太久, 我已经可以想到没有你陪伴, 我一个人会是多么无聊,你在朴茨茅斯最多只能待一周, 再长我就受不了了。”


    将军则示意教女过完节准备回来的时候立即送信, 这次他派马车把教女和威廉送回朴茨茅斯, 到时候还派仆人接她回来。


    有将军的马车,这次的旅途比玛丽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轻松。当她想到缝纫机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分红,想到购买的三千多英镑的债券(原本一千七百镑, 卖出五百镑用于投资缝纫机, 缝纫机公司第一次分红两千镑), 她的心情就更加愉悦。


    当初立下的目标已经近眼前, 玛丽觉得过几年她就可以考虑在伦敦买一个小房子,像理查德一样请上三个仆人;如果条件可行的话, 到时候她还可以到某个风景优美的郡租上一间别墅,每年夏天去乡下度过。


    当四千镑对玛丽来说已经完全不是问题的时候, 过去想象中年收入二百镑的生活也已经没法满足她了, 不过现在她比谁都有资格过上那种原本不属于她的奢侈生活。除了他们兄妹和马克斯韦尔将军, 谁都想不到“蝴蝶缝纫机公司”的最大功臣和股东居然不是理查德,而是她。


    兄妹俩一路欢声笑语回到家中, 当他们到朴茨茅斯的时候,这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


    自从没了玛丽的暗中控制,普莱斯先生就越发喝得醉醺醺的,现在除了大儿子的再次晋升让他打起了一点精神, 他已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凯特走后,莉莉成了家里的女管家,普莱斯太太另外请了一个杂役女仆,这个姑娘不像莉莉当初那么勤快,很多事儿还得普莱斯太太和莉莉自己干。干这些活计让普莱斯太太重新变得邋遢起来,乍一看玛丽还以为家里又要破产了呢。


    在海上奔波一年多的萨姆变黑了,也长高了许多,他前几次回来玛丽都不在家,不像威廉还在曼斯菲尔德见过一次,猛一见面玛丽都快认不出来这个弟弟了。


    汤姆和查尔斯也变得成熟稳重起来,脱离了两个姐姐的管束,他们却反而怀念起来,这次玛丽回来,汤姆不停地追问她能不能留在家里。


    这次回来,玛丽给家里人带回了一件礼物,那就是他们公司的缝纫机。这台机器的名气已经传到朴茨茅斯,但是普莱斯夫妇却并没有意识到“蝴蝶”缝纫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等到威廉告诉父母理查德在伦敦忙着缝纫机的生意没空回来的时候,正在仔细琢磨女儿带回来的机器该怎么使用的普莱斯太太瞪大了眼睛。


    “什么,你说理查德在卖这个缝纫机?那该赚多少钱呀?我听人说一台缝纫机要卖一百镑!据说约翰逊夫人就有一台。”


    “那是卖给贵族和有钱人的,机身上镀了黄金,镶嵌了珐琅,普通的缝纫机只要二十四镑。”玛丽一边解释,一边向母亲演示该如何操作。


    “太神奇了,有这个机器,再也不用为缝衣服发愁了,我觉得我们今后甚至不需要去找裁缝了。”普莱斯太太好奇地摆弄起来,缝衣服对她来说是目前最繁重的家务之一


    普莱斯先生并没有对儿子经商发表什么意见,他依旧在看他的报纸。萨姆正忙着摆弄威廉的新制服,倒是汤姆和查尔斯好奇地凑了过来,对这台机器的运转原理很是好奇,玛丽耐心地给弟弟们讲解。


    回家的当晚就这样过去了,威廉当上了中尉和理查德卖缝纫机这两件事占据了全家的心神。做母亲还多问了玛丽一句,得知玛丽和将军太太、安妮都相处融洽,便对女儿在马克斯韦尔将军府上的生活放了心。


    这种熟悉的家庭氛围玛丽已经习以为常,对普莱斯太太来说,她多问的那一句已经是对女儿难得的爱了。


    反倒是睡惯了马克斯韦尔将军府宽敞的房间,这次回到普莱斯家那个逼仄的小屋子让她有些不习惯。上次从曼斯菲尔德回来的时候有觉得不习惯吗?似乎没有,人类真是一种一旦意识到自己配得上更好的生活就会把自己惯坏的生物呀!


    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了,不过这时候圣诞树的传统还没有被阿尔伯特亲王从德国科堡带到英国来。普莱斯先生和普莱斯太太又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看上去俨然和玛丽离开朴茨茅斯前没什么区别了。


    过完圣诞节,玛丽迫不及待要和夏洛特见面,当她来到久违的布朗家时,这户人家毫无昨天刚刚过节的欢快气氛,仆人仓皇不安,主人焦躁急迫。


    原本布朗家的房子要比普莱斯家好得多,但是经过几次重修,即使仆人打扫得不如玛丽在家的时候那么勤快,看起来也比布朗家好多了。屋子里的装饰画都被收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主人要搬迁所以把它们带走,起居室似乎和主人一样失去了鲜艳的色彩。


    布朗太太有些局促地接待客人,当衣着光彩照人的玛丽在起居室坐下的时候,她觉得这间屋子简直不配被这样一个美人待着。女仆有些毛手毛脚地前来端茶倒水,这个仆人也不是玛丽过去熟悉的面孔。


    “玛丽,你来了。”夏洛特从楼上飞快地跑了下来,紧紧抱住自己的朋友,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间里说私房话。


    “到底怎么了,夏洛特,你在信里说是可能一月就要走,为什么突然这么急要搬到曼彻斯特去,你们在朴茨茅斯的房子打算怎么办?”一进房间,玛丽就迫不及待问道。


    “大卫搞砸了一切,在爸爸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被人蒙骗签了一个不该签的合同,他以为能够沾到别人的便宜,谁知那完全是一场骗局,彻底葬送了布朗家的店铺。家里的仆人已经辞了三个,只留下新来的杂役女仆,至于我们的家也要卖给别人了,估计就在这两天。”


    说这些话的时候夏洛特一滴眼泪也没有留,她甚至冲着玛丽担忧的眼神笑了笑:“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吗?现在都不用争了,大卫已经没了店铺可以继承,我的嫁妆用来还清欠款后几乎全没了,这次搬家的费用还要等房子卖了才有钱呢。我之前还担心十六岁就进入社交界,现在妈妈也暂时不提了,她担心没有嫁妆的我找不到一个好人家。”


    “我的夏洛特,你还好吗?到了曼彻斯特你们住哪儿呢?你应该早点给我寄信的。”


    “没什么,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还算幸运,爸爸之前在曼彻斯特进货时为了方便在那边买了一个小房子,加上他的朋友邀请他去负责管理工厂,虽然收入只有一百多镑,但是总比留在朴茨茅斯租房子强。”


    说到这儿,夏洛特拿出自己的箱子,数出一百来镑递给玛丽:“还好我做生意存下的钱留了下来,诺,这是你今年的分红,只是你托付给我的帽子生意我得交还给你了。”


    “我亲爱的朋友,这钱我可不能收,今年我几乎没怎么管过帽子的生意,特别是从巴斯回来之后我的精力都在别的事情上,以后我就更顾不上了。”玛丽没有接过这笔钱,反而建议,“不如你拿着这笔钱去问问泰勒大婶,她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去曼彻斯特?”


    “那怎么可能?”


    “并不需要她一定要跟着你去呀!我们的帽子已经成为一个品牌,虽然我不打算再继续经营,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出让生意,我会告诉泰勒大婶你们两个都可以出钱购买我的份额。这样一来,要么泰勒大婶给我们一笔钱,生意彻底归她所有;要么你给她一笔钱,但她从此不能继续卖我画的那些款式的帽子;或者她和你一起去曼彻斯特重新开始,毕竟她在这儿也是租房子。”


    “我明白了,虽然有三种可能,但是其实无论泰勒大婶怎么选,对我来说都不亏。”夏洛特明白了玛丽的目的,就是变相帮助她而已,毕竟目前她手里也有百分之二十五的份额。


    “既然这样,那这笔钱你更得收下,我还有一百多镑存款,不需要你刻意照顾。”夏洛特眼神坚毅,“玛丽,如果你真的想帮我,不如指点一下我,到了曼彻斯特,有什么生意适合我。”


    看着想要寻找出路的夏洛特,玛丽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她想起了那个被她遗忘了一年多的想法:“你听说过缝纫机了吗?”


    “最近很火的蝴蝶缝纫机吗?我听说过这个机器……”


    “一台缝纫机相当于至少二十个裁缝的工作效率,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机器,我觉得对泰勒大婶来说,继续维持裁缝店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不如彻底转型为帽子商店。而你,你可以通过出资购买缝纫机,请工人统一制作束身衣,要知道请工匠量身定制一件束身衣需要耗费的时间可不短,有了缝纫机你完全可以实现规模化生产压缩成本,曼彻斯特又有那么多的棉纺织厂,布朗先生非常熟悉棉布的价格……”


    “这可行吗?不经过工匠贴身测量腰围,我们该怎么生产束身衣?”夏洛特不能理解。


    “工厂生产的商品当然不可能贴合每个人的身材,我们完全可以根据大部分人的身体数据来制定尺码,每个尺码有一个区间,这样一来就可以实现规模化生产了。”玛丽指点道,“因此,和帽子不同,这些束身衣刚开始必须走薄利多销的路线,用低价占领市场。”


    第44章 第 44 章 和夏洛特的谈……


    和夏洛特的谈话结束后, 玛丽最终还是没有收下那笔钱,而是暂借给了夏洛特,她们一起坐出租马车去找了泰勒大婶。


    当初的泰勒裁缝店现在已经大变样了, 楼上被租了下来用作生活, 楼下完全成了店铺。靠近街边的部分被改造成了商店橱窗的式样, 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帽子,靠里面原来是店主休息的地方现在摆放着裁缝的工具,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店里帮忙, 那是泰勒大婶的儿子。


    在玛丽和夏洛特说明来意后, 泰勒大婶选择了第一种方案,她不打算离开朴茨茅斯,在这个城市她已经呆习惯了, 不打算背井离乡去曼彻斯特重新创业。


    玛丽的要价并不高, 还不到帽子店一年的利润, 几乎等于半卖半送, 于是,她爽快地答应了玛丽和夏洛特提出的条件, 拿出一笔钱彻底买断了帽子的设计。


    再加上玛丽的资助,夏洛特现在身边的现金接近三百镑, 她准备按照玛丽分析的步骤, 用一部分钱分期购买几台缝纫机, 从小作坊开始生产,说不定有一天她会把生意做得比过去的布朗家还要大。


    两个女孩坐上马车准备回家的那一刻, 夏洛特紧握住玛丽的手,她几次想说什么,那些感激的话在心里不断翻涌,还没有说出口, 马车就到了普莱斯门口。


    “玛丽,谢谢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当玛丽下车的时候,她听到了朋友的声音。


    “哦,亲爱的宝贝,你终于回来了,我生怕你在布朗家出事,你出门的时候我忘了提醒你了,我听人说布朗家已经破产了,据说为了还债他们家连房子都要卖掉了,要是你在那儿碰到那些凶神恶煞的债主可怎么好。”普莱斯太太急切地从起居室里跑出来,拉住还在门廊处看着远去的马车的玛丽。


    “哦,不至于那么糟糕,妈妈,我去的时候两位布朗先生都不在家,据说已经去债主那儿还债去了,他们还剩下一点积蓄可以搬到曼彻斯特去。”玛丽看着着急的母亲,安慰道。


    “那也糟透了,听说夏洛特已经没有嫁妆了,可怜的姑娘。我本来还考虑过她和你感情这么好,说不定会看上你的哥哥。”


    玛丽走进起居室,正准备坐下喝茶,听到这话把茶杯放下:“妈妈,我可没发现我有哪个哥哥对夏洛特有什么特别的呀!”


    “我就这么一想,就算有什么,现在布朗家搬去曼彻斯特也彻底不可能了。”对普莱斯太太来说,没有嫁妆的夏洛特也只能得到她一句可怜的姑娘了,她不再提这件事。


    玛丽则独自琢磨了起来,过去她从没把自己的朋友和哥哥们联系在一起,现在她倒觉得要好好思索一下她另一个朋友安妮的态度。


    那天她和威廉去海德公园,安妮也一起跟着去了,关键她找的理由也太奇怪了,她们要想去海德公园完全可以和将军一起,不必非要麻烦威廉呀,不过这点蛛丝马迹暂时也看不出来什么,玛丽准备今后再仔细留意留意。


    还没等两天,布朗家的房子就卖了出去,玛丽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威廉说起那栋房子只卖了三百来镑,感慨布朗家卖得太急吃了亏,普莱斯家的房子还买了二百八十镑呢。


    这样一来只剩下三天,夏洛特一家就必须搬出房子了,他们准备三天一到立即出发去曼彻斯特,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忙碌之中夏洛特只来得及再来普莱斯家一次,把她的一条项链作为礼物送给了玛丽。


    那天夏洛特走后,难得在家的普莱斯先生突然发表了一通高论:“这些投机客都没有好下场!威廉,等你送玛丽回伦敦要记得告诉理查德,就算做买卖赚了钱也只会被人瞧不起,一有风浪就会被拍到岸上,只有土地才最可靠!”


    听到这话,熟悉父亲性格的玛丽没有说什么,十岁的汤姆却突然说道:“爸爸,我不想跟着威廉去当水手了,我也要去伦敦。”


    “你个兔崽子去伦敦干什么?”普莱斯先生眼睛一瞪,“该不会你也想要去经商吧,没看到布朗家一下子就完蛋了吗?”


    “可是理查德在伦敦赚了好多钱,我的朋友和同学都听说蝴蝶缝纫机的名声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布朗家那么倒霉。”汤姆越说越激动,“就连这样拼命、这么厉害的威廉,还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当上中尉呢,理查德现在就已经发财了。”


    就在萨姆待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汤姆和查尔斯两个弟弟对海军服役的生活更加了解了。当英雄冒险的浪漫主义褪去,冷酷枯燥的军队生活让两个小家伙有些无法接受。


    过去威廉可从来没有提起过当水手要做那么多的事,而且萨姆当水手期间也没有遭遇过危险的海盗、遇到过神奇的冒险、解决过可怕的风浪……天天就是在海上巡航,太枯燥无聊了。


    与受过苦的哥哥们不同,汤姆和查尔斯自记事以来就是玛丽在管理家务。等他们稍微大点,需要上学的时候,几个哥哥都已经自寻出路为家里减轻了不少负担,他们没有小时候窘迫贫困的记忆,也不可能像哥哥们一样拼命。


    普莱斯先生额头青筋暴起,想要拿出鞭子抽汤姆两下,被大儿子威廉拦了下来。查尔斯吓得躲到了普莱斯太太怀里,萨姆想要把汤姆拉开,他却还倔强地站在原位觉得自己没错。


    “父亲,我暂时还没有接到通知出海,这段时间可以带汤姆去‘画眉’号上再看看,如果他真不打算去当海军,勉强他也没用。”威廉劝说道。


    玛丽看了看怒火中的普莱斯先生,又看了看站着的汤姆和躲着的查尔斯,也说:“生意不是说做就能做的,理查德的本金是靠自己攒下来的,缝纫机在销售过程中也经常遇到困难。不如这样,要是半年后汤姆还坚持,到时候先送他去伦敦读文实中学,等他毕业再决定未来的出路。查尔斯也一样,反正现在普莱斯家有钱了,弟弟们的学费不再需要姨父托马斯爵士的赞助。”


    这下普莱斯先生沉默了,他虽然讨厌商人,认为他们不算体面人物,但是内心却不讨厌发财,只是因为发财的人不是自己,只能把仅有的军官身份挂在嘴边,鄙视那些发财的商人。


    在十九世纪英国军官属于一个特殊的阶层,他们被视为“绅士阶层”的一员,但实际地位却取决于财富和家族背景。普莱斯先生这样“一没文化、二没家产、三没门第”的军官从来没有被人看得起过,名义上的体面根本解决不了实际的贫困,普莱斯先生对此深有体会。


    玛丽的说辞终于让这位父亲意识到,三儿子理查德确确实实在伦敦发了大财,不然也不会让玛丽说出不需要托马斯爵士赞助学费的话。


    这时普莱斯先生反而放下了手中的鞭子,气呼呼地说了句:“随便你们,反正这个兔崽子别想再问我要一个便士。”


    新年刚过,马克斯韦尔将军派来接玛丽的马车就到了,威廉请了假把妹妹送回了伦敦,自己则打算去曼斯菲尔德看望过怀孕的范妮后再回朴茨茅斯。


    理查德从玛丽这儿得知父亲和汤姆的争端后,反而笑了:“照你说的,汤姆这小子还挺有胆量,我愿意出钱赞助他去文实中学学习如何管理,我们公司现在不缺钱,只缺可靠的人手。”


    玛丽不在伦敦的这一周,一台台缝纫机从商店里被卖出,换来源源不断的收益,这些还仅仅是普通缝纫机。


    那些刚刚签订特许经营协议书的商人一个个都在催促理查德赶紧生产高档缝纫机,各郡的有钱人都在追赶伦敦的时尚,现在哪位太太没有高档缝纫机就真要在社交圈里落伍了。


    利用特许经营,理查德已经初步建立了覆盖英国大部分地区的销售网络。现在他正打算自己收购一家铸造工厂,加强研发实现缝纫机所有零部件的机械化生产,进一步压缩制造成本。相比之下,两个弟弟上学的那点学费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闲下来的玛丽继续给《女士杂志》投稿,这次她的文章大多都是关于缝纫机使用的。她希望能够通过这些讲述机器缝纫小妙招的文章更好地推广缝纫机,让更多普通家庭把这台机器视为生活必需品。


    与此同时,上次回去后和夏洛特的谈话启发她尝试制定尺码表,她将上一世的标准尺码换算成英寸,得到初步的数值。但是欧洲人的体型和亚洲人有区别,具体的数值还需要经过实际测量修改后才能确定。


    等理查德收购了铸造工厂,可以让他派人测量所有工人的身体数据,先制定出男装的尺码表,然后成立一家服装厂,生产出来的衣服可以卖给这些最普通的群众。


    在玛丽看来,现在的社会中上阶层已经习惯了量身定做,反倒是中下阶层,对他们来说,服饰开销是他们最大的生活开销之一,批量制作的衣服将大大提高这些人的生活水平,这就是技术进步的魅力所在。


    第45章 第 45 章 “安妮,你真……


    “安妮, 你真的不打算今年春天就参加社交季活动吗?最近伦敦的贵族们几乎都在打算让女儿在舞会上亮相。”


    三月底的时候,马克斯韦尔将军太太在起居室突然对安妮说,“我觉得完全没必要非得等到下半年, 要知道你八月份就满十八岁了, 现在不过是提前几个月而已。”


    “既然只是几个月的区别, 为什么非要在春天呢?”安妮有些奇怪将军太太的着急,“我又不可能去王宫里参加舞会。”


    “亲爱的, 据我所知德文郡公爵最近一直逗留在伦敦, 要知道这位钻石单身汉一直被上流社会的贵妇人虎视眈眈, 她们发疯一样希望自己能成为公爵的丈母娘。”马克斯韦尔将军太太得意地笑了,这种消息可别想瞒过她。


    她又看向继女:“虽然我们不敢做此美梦,但是既然传出这样的消息, 今年大大小小的舞会上一定会出现许多的新面孔, 为什么不趁这时候寻找一个合适的丈夫呢?”


    “那还是算了, 我没兴趣和别人挤在一起挑选丈夫。”安妮冷冷地回答继母。


    马克斯韦尔将军把目光投向玛丽, 指望教女劝一劝安妮,玛丽摇了摇头, 别的事情也就罢了,这种事她可不好劝。


    虽然将军太太并不知道玛丽有缝纫机公司的股份, 但是自从缝纫机热卖以来, 将军太太对教女的态度自然而然变得更加尊重, 见玛丽不愿意劝说,也没有强求。


    安妮当时没说什么, 第二天她被玛丽拉着一起出门去大英博物馆的时候,突然吐槽起来:“我希望德文郡公爵能够早点选一个妻子,如果没有一个女人得逞,这股躁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平息的, 就连我那位女校的同学最近也在妄想自己能够嫁给那位公爵呢。”


    “这件事恐怕你着急也没有用,如果公爵自己不想结婚,谁也不能影响他的决定。”玛丽笑了笑,她对这位著名的单身公爵还算有印象,毕竟05版《傲慢与偏见》彭伯利庄园的取景地就是德文郡公爵的查茨沃斯庄园。


    谁在得知自己身处简·奥斯汀的小说世界后不会想到可爱的伊丽莎白和深情的达西先生呢,可惜据她所知这个世界并没有彭伯利庄园。”怎么可能?玛丽,他又没有兄弟,不结婚公爵的爵位该留给谁呢?”安妮睁大眼睛,虽然这位公爵一直没有传出婚讯,但是安妮认为他只是像大多数这类有钱有势的年轻人一样不想受到婚姻的约束而已。


    “如果为了爵位的传承而结婚,那结婚的到底是人还是爵位呢?”玛丽一边欣赏帕特农神庙的雕塑,一边说道。


    话题没有继续,因为玛丽沉迷于眼前的古希腊雕塑,而安妮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她决定先去看其他藏品,玛丽则留在原地等她。


    玛丽久久地驻足在命运三女神的雕像面前,尽管无头无臂,但是她们优美多姿的体态中流露着庄严的神性,柔软轻薄的长裙里仿佛包裹着鲜活的□□,玛丽可以想象完整的阿特洛波斯、克洛托和拉刻西斯是多么端庄美丽。


    这些纺织生命的女神是否真的存在于某个时空,说不定此刻她们正在看着人类发笑,玛丽暗自想着。


    “这是菲狄亚斯的作品,代表了古希腊雕塑的最高境界,是雅典留给我们的礼物。”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玛丽转头,看见了一位比她的姐夫埃德蒙更加高贵优雅的年轻男子。


    他身材高大,相貌是玛丽迄今为止见过最英俊的一位,相比威廉的勇武他更有气质,相比埃德蒙的文弱他更具坚毅,相比克劳福德的风流他更显风度。要说还有什么缺点,就是他冷峻的面容和冷淡疏离的态度都给人一种距离感。


    “我们?我觉得这些栩栩如生的古希腊雕塑更应该被摆放在真正的帕特农神庙被世人瞻仰,而不是放在大英博物馆。”作为参观者,没有人比玛丽的心情更复杂,她厌恶那种殖民者的自豪。


    “你觉得埃尔金勋爵不应该把它们从雅典带回来?可是他得到了奥斯曼帝国的许可,带回这些文物也是为了让它们得到更好地保护。”这个男人温柔地看着眼前的雕像,此时他的眼神特别吸引人。


    “虽然希腊还没有独立,但是这些瑰宝毫无疑问是属于希腊人民的。奥斯曼帝国作为占领者本来就没有权力做主,更何况勋爵是否得到了苏丹的同意也是个问题。”玛丽太明白一个处于衰落期的老大帝国的官员是什么德性了。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无论如何,至少这些雕像在这里得到了比它们在故乡更多的保护。”


    这回轮到玛丽沉默了,她正想问一句——如果有一天希腊能够保护这些文物,英国政府就甘心爽快地把它们还给希腊吗?


    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安妮和女仆回来了,见到有人过来,这名英俊又冷淡的男士并不准备和别人打招呼,他说了一句——“希望还能再次遇见你,玛丽小姐”就走开了。


    “玛丽,刚刚那位先生是……”安妮好奇地张望着远处走开的男子。


    “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奇怪,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玛丽左思右想都没有想出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这样的相貌如果她见过不可能遗忘呀。


    两个姑娘又在博物馆转了一会儿,看天色已经不早,才坐马车回格罗夫纳广场。


    很快就到了四月份,这时按照玛丽的推算,范妮的预产期已经快要到了,她决定去曼斯菲尔德陪伴即将生产的姐姐,不陪将军太太和安妮去布莱顿度假了。


    这次她没有坐将军的马车,不久前理查德买了一辆马车,方便他往来于工厂、商店和住处,他自然让妹妹坐自己的马车去曼斯菲尔德。


    理查德没有再次更换住处,当最初的财富狂热冷却,他又恢复了过去船员生涯养成的谨慎,现在这个中等的房子对他来说已经够用了,他下定决心等生意稳定下来再在附近的街上买一栋真正豪华的房子。


    除了马车夫,理查德又请了一个更合自己口味的厨子和一个家政女仆,因此凯特被他派去服侍玛丽。


    即便如此,马克斯韦尔将军依旧觉得玛丽只带一个女仆上路实在不安全(马车夫被他完全忽视了),他把自己的男仆派给教女,嘱咐她一路小心,仿佛她不是去北安普敦郡的曼斯菲尔德庄园,而是去苏格兰似的。


    享受着教父和哥哥的关心,玛丽人生中第一次单独短途旅行还算顺利,她平安抵达了曼斯菲尔德庄园,在走廊里就得到了妹妹苏珊的热情欢迎。


    “亲爱的玛丽,我实在太想你了,三个多月前威廉来的那次我本以为你会一起来的。你不知道,当我没看到你的时候是多么的失望。”苏珊抱住姐姐,撒起娇来。


    “上次是教父派马车去接我们的,我答应了安妮赶紧回去,肯定不能食言。”玛丽看着出落得得更加利落的妹妹,心里也别有一番滋味,“范妮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时间她应该在牧师宅里休息,多亏了你寄过来的东方护理建议,她一直以来的精神都很不错,埃德蒙非常感激你。”


    苏珊把姐姐领到起居室里,托马斯爵士和伯特伦姨妈没有变老,看上去还是老样子。姨妈笑盈盈地迎接外甥女,姨父的眉头也不再紧皱。


    大表哥汤姆最近去帮爵士处理一件事情,不在家里。埃德蒙抽空见了玛丽一面,说了几句话,晚饭也没有顾得上吃就先回牧师宅陪伴范妮了。


    吃完晚餐,托马斯爵士问起了普莱斯缝纫机的事。前段时间他在城里的时候,有人询问这台机器是否是他的外甥女发明的,令他大为惊讶,他原以为这只是外甥理查德一个人的事,没想到玛丽也牵扯其中。


    “玛丽,一个合格的淑女不应该过分炫耀自己的才智,就算你在那台机器的发明中出了力,也不应该注明自己的名字,太喜欢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那台缝纫机很好用呢,托马斯爵士。”伯特伦姨妈不了解丈夫说这些话的意思,听到“出风头”时看了玛丽一眼,显然对于自己的外甥女很得意。


    托马斯爵士了解妻子对这些问题一向不敏感,被她打断也不以为意,接着说:“关于理查德,上次我在城里劝他赚够了钱就赶紧在邻近的几个郡置产,希望他能够明白。有了威廉的军功,加上他的财富,再过一两代,普莱斯家也有可能成为当地的名门望族。”


    难怪理查德在伦敦从来不带她去见姨父,也不说他和姨父见面的事,托马斯爵士这些陈词滥调让他怎么受得了。出于对长辈的尊重,玛丽没有反驳,她权当自己重回学校上威廉姆斯小姐的课,把爵士的话全都当做耳旁风。


    苏珊早就看出了姐姐的心不在焉,但也不敢帮玛丽说话,等她发现伯特伦姨妈终于开始瞌睡了,赶紧提醒姨父早点回房间休息。


    玛丽看了妹妹一眼,配合默契地打起了哈欠,回到房间,姐妹俩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普莱斯家的那座小房子。


    第46章 第 46 章 第二天吃过早餐,玛……


    第二天吃过早餐, 玛丽和苏珊步行去牧师宅看望范妮,乡间徐徐的微风带来青涩的芬芳,沿路的绿树招摇着美丽的枝条, 鸟儿送来欢乐的协奏曲。


    牧师宅里, 范妮正坐在椅子上读考柏的诗, 她的身材比过去丰满了许多,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滚圆的肚子, 脸上流露出着母性的温柔。


    “范妮,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玛丽走进起居室里, 这座宅子过去是什么样她没有见过,只知道现在屋子里面的陈设大方雅致,典雅的家具透露了主人的高雅审美, 精美的布置显露出主人的精致巧思。


    “亲爱的玛丽、苏珊。”范妮想要站起来迎接妹妹。


    玛丽和苏珊共同扶住了她, 请她务必在椅子上坐好。生育带来的负担让范妮最近觉得身体沉重, 但是孕育孩子带给她另一种欢乐, 让她对这种辛苦甘之如饴。


    姐妹三人坐在一起,聊着身边发生的事情, 苏珊和范妮时而为公司经营中遇到的困难而紧张,时而为困难的解决而高兴。


    这种亲密无间的姐妹情谊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多见了, 人人朝着钱看, 当一个人没有钱时, 他就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当他有钱时, 亲人又开始嫉妒他的一切。


    对范妮来说,缝纫机公司的成功为她带来的金钱不见得让她多么喜悦,但是亲人们生活条件的改善确实令她感到安慰,她很开心看到理查德这么成功, 并认为这种成功会让伯特伦家同样获益。


    至于托马斯爵士微弱的不满,就像埃德蒙说的那样——“父亲应该意识到自食其力比坐享其成更加值得称赞”。


    等埃德蒙布道回来,更加热情地接待两个妹妹,苏珊估摸着姨妈醒了,先回去陪伴伯特伦姨妈,玛丽则继续留下来陪伴范妮。


    这种恬静平淡的乡居生活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星期,四月二十九日,在玛丽监督医生对产房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准备好了产钳的情况下,范妮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孩,伯特伦家的下一代诞生了。


    母女平安的消息让曼斯菲尔德庄园沉浸在欢乐的氛围里,所有人都无比开心。这个刚诞生的小女孩继承了母亲和外祖母的名字,被取名为“弗朗西丝”(范妮是弗朗西丝的昵称)。


    小弗朗西丝是个漂亮可爱的宝宝,托马斯爵士每天都要询问埃德蒙孩子的情况,玛丽和苏珊尤其爱她,几乎天天都要去看刚刚出生的外甥女。


    尽管安妮在布莱顿写信给她,玛丽依然准备继续在曼斯菲尔德待到小弗朗西丝满一百天,确定范妮的身体恢复再走。


    期间茱莉娅和耶茨先生也回来了一趟,茱莉娅仅仅看了一眼刚出生的侄女,就一直待在庄园里她婚前的房间,不怎么出门。她个着实漂亮的姑娘,长得和埃德蒙有些像,但是脸上总是透着愁苦,也不爱和人说话。


    耶茨先生不开口还好,一旦开口就暴露他既无知又无聊的本性,他很爱和两个表妹谈论自己熟知的贵族轶事,偏偏又口无遮拦,这个人要不是出生贵族准会是个人尽皆知的蠢货。


    玛丽觉得唯一值得庆幸的只有他还算畏惧托马斯爵士,愿意接受这法律上的父亲对他加以指导,至于属于他的那些地产也不能指望他发扬光大,爵士能够让这个女婿脱离原来的不良环境不继续败家就已经功德无量了。


    七月中旬的时候,玛丽收到了理查德的来信,询问她大约什么时候需要用马车,将军太太和马克斯韦尔小姐现在还在外地旅游没有回来,她是打算直接回伦敦还是先和教母、朋友汇合?


    汤姆已经来伦敦了,目前在商店里当店员卖缝纫机,工作挺勤快的,理查德答应等文实中学的考试通过,就出钱赞助他学费和生活费。


    普莱斯家人人都蒸蒸日上,就连普莱斯太太都写信告诉女儿最近换了一个女仆,比上一个勤快了很多,就是女仆莉莉似乎有了结婚的打算,不知道婚后会不会辞职,让普莱斯太太有些烦恼。


    玛丽给理查德的回信刚刚寄出,她又收到了一封母亲普莱斯太太的急信。写信的人明显手足无措,字迹潦草随意,前后混乱的话语告诉女儿一个极为可怕的消息。


    “亲爱的玛丽,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普莱斯先生跌破了脑袋,流了很多血,地毯上的血迹到现在还没被女仆擦掉。威廉自从三月份出海后一直没有回来,他不在家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非常希望他能够回来。普莱斯先生现在还躺在床上,莉莉已经去喊医生了,他一直喊疼,医生告诉我他必须天天喝止痛药。家里现在只有我和查尔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可怕的事,你和约翰、理查德快点回来,我现在十分担心!”


    这件事真是出乎任何人的预料,从小看着父亲喝得醉醺醺的,玛丽一度觉得普莱斯先生强壮的身体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摧毁的。


    她赶紧告诉托马斯爵士和苏珊这个消息,现在等理查德派车来接她显然来不及,她请姨父安排马车送她回去,苏珊也要跟着回去,托马斯爵士让埃德蒙送她们回去,刚刚生产几个月的范妮不宜奔波,刚好留下陪伯特伦夫人。


    就在她们准备动身的时候,理查德的信也来了,他也收到了母亲的信,已经先一步出发了。


    等儿子和两个外甥女走了,伯特伦夫人对着托马斯爵士突然说道:“我觉得普莱斯先生就算现在离世也没什么,我那可怜的妹妹有这么多儿女,不会受到什么亏待的。”


    就像当初伯特伦夫人的大儿子汤姆病重时普莱斯家无动于衷一样,普莱斯先生的伤势对伯特伦夫人也无关紧要。对伯特伦夫人而言,她实在看不出妹夫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她这番话虽然有些冷酷,但是就连一贯考虑周到的托马斯爵士都实在找不出自己这位连襟的有什么优点,仅仅秉持着道德的观念觉得他实在不幸,将要享福的时候居然就要死了,这么多年他天天醉酒恐怕临终再怎么忏悔也无济于事。


    等玛丽一行人赶到家里,只来得及见普莱斯先生最后一面,原本身强体壮的他躺在床上精神萎靡,短短几天嗓门粗大的中尉就虚弱无力起来,见到两个女儿后他也没有说出什么温情的话,只不断地呻吟着让女仆把医生开的止痛药给他。


    玛丽回来也无济于事,普莱斯先生的伤情已经拖得太久了,他伤口的炎症一直没有消掉,母亲的信里只提到他在喊疼,没有提到他一直在发烧,现在普莱斯先生只能依靠止痛药或者说鸦片酊才能入睡。


    就在她回来的第二天清晨,普莱斯先生断了气。他们回来前约翰和理查德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埃德蒙刚好作为牧师为他的岳父做了临终祷告,对于自己的一生普莱斯先生并无忏悔,玛丽似乎听到他嘴里呢喃了一句“把我的制服给我”,之后就再没听到什么。


    过去那个一直在家里发号施令的人倒下来之后,普莱斯太太原本觉得十分无助,天天听着丈夫痛苦的呻吟睡不着觉。自从约翰和理查德到家后,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到了这时她反而冷静下来。


    普莱斯先生的遗嘱已经写好,他们住的房子是威廉买的,家里除了普莱斯太太结婚后带来的七千镑嫁妆别无其他财产,而这份嫁妆在他和普莱斯太太结婚的时候已经约定不能被他直接取用,除非他们的孩子成年才可以取出一部分给孩子。


    他的两位老朋友被他委托为遗嘱执行人,两人共同宣布了遗嘱。征求过普莱斯太太的意见,七千镑被普莱斯先生分成两份。


    已经成年的大儿子威廉一下子分得了三千五百镑,普莱斯太太则掌管剩下的三千五百镑,每年的利息用于她自己生活和抚养未成年的孩子。等到其他五个儿子成年,征得做母亲的同意,可以平分那三千五百镑,否则就得等到普莱斯太太过世。如果这位太太去世时哪个儿子尚未成年,那么他的份额将由威廉代管,直到成年后再交接。


    这份遗嘱几乎面面俱到,简直出乎玛丽的预料。普莱斯先生没有留下钱给她和苏珊,这是她早有准备的事情,但是他对妻子普莱斯太太还留有一丝温情,也考虑到了几个小儿子。


    反正,理查德和玛丽都已经发了大财,约翰、范妮、苏珊也有缝纫机公司的股份,汤姆和查尔斯则懵懵懂懂,大家都不在意父亲这份遗嘱。


    几天后,普莱斯先生下葬,陷入了永恒的安眠,他的墓志铭平平无奇,玛丽让人在上面刻上了一句“一名普通的英国海军陆战队军官”,让这位生活里只关心海军事务的男人去另一个世界驰骋大海吧。


    见事情处理完了,埃德蒙原本准备先带苏珊回曼斯菲尔德,玛丽、约翰和理查德请他再等等,他们已经看到报纸,“画眉”号即将返航了,所有人一致决定在朴茨茅斯等威廉回来,把事情交待清楚再走。


    当威廉和萨姆赶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再也听不到普莱斯先生用粗大的嗓门骂骂咧咧,屋子变得异常安静。


    “亲爱的威廉,你终于回来了。”见到大儿子,普莱斯太太有些激动,难以抑制地抱住他哭了起来。


    威廉仔细询问父亲的后事是如何处理的,并对来帮忙的妹夫埃德蒙表示感谢,还特地给外甥女弗朗西丝准备了礼物。


    对其他事情的处理他倒没有意见,唯有对父亲的遗嘱,得到最多财产的威廉表示:“不,这样肯定不行。”


    第47章 第 47 章 “这样对范妮、玛丽……


    “这样对范妮、玛丽和苏珊也太过不公平了, 反正分给我的钱已经彻底归我做主,那就从那部分钱里分出一些给几个妹妹吧。”


    威廉慷慨地从自己获得的钱里拿出两千一百镑分给三个妹妹,这样一来他自己只剩下一千四百镑, 只比几个弟弟妹妹多了七百镑, 分配一下子公平了许多。


    玛丽现在早已不缺钱, 刚刚想要出声拒绝,但是想到范妮和苏珊的处境, 还是选择了接受, 心里想着从别处弥补威廉。


    对普莱斯太太来说, 丈夫过世后可以减少许多花销,家里只剩下她、查尔斯和两个女仆,一年一百四十镑(那笔钱因为不能随意动用, 年息一直是四厘, 至于她大儿子和女儿们的钱取出来后反倒可以重新进行投资了)的生活费也勉强够用。


    即便如此, 威廉还是让普莱斯太太尽管放心, 他打算帮母亲支付两个仆人的工钱,如果钱实在不够用普莱斯太太还可以联系他。


    听到这里, 理查德不禁站了出来:“威廉,你已经付出的够多了。母亲那, 你放心吧, 今后我每年都会补贴她一百五十镑。”


    根据缝纫机的销量, 理查德预估公司一年的净利润可以达到一万六千多镑,就算过一两年高档缝纫机的市场趋于饱和, 每年的利润至少也有八九千镑,这样的收益让他一跃成为兄弟姐妹中最宽裕的人之一。


    过去对父亲普莱斯先生的意见让他不愿意从自己口袋掏出太多钱,现在他当然不会坐视自己的母亲继续过着从前的生活。


    同样的道理,玛丽也表示自己愿意补贴母亲一百五十镑一年, 这才令普莱斯太太大吃一惊,她从来没有想到女儿也这么有钱。这时候,她终于知道理查德公司的缝纫机居然是玛丽发明的。


    普莱斯太太朴素的观念让她认为公司肯定是理查德的,玛丽只是相比其他人多分了一些分红,因此不愿意拿女儿这么多钱。


    “亲爱的玛丽,我的乖宝贝,理查德给你的钱你还是存着做嫁妆吧,这下你们姐妹都完全不用愁啦!”


    玛丽不断劝说,普莱斯太太才答应收下这笔钱。这下几个大的孩子完全不必普莱斯太太发愁,小儿子们今后也有哥哥们帮忙照应。


    时隔多年,靠着儿女,普莱斯太太终于过上了富裕安逸的生活。她人生中前二十年本来就过着这种生活,在挨了二十多年的苦日子后,终于又重新过回了这种好日子。


    普莱斯太太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嗓门本就不高,现在她的样子和自己的姐姐伯特伦夫人越来越像,对待仆人们她也变得和蔼可亲、通情达理起来。她和查尔斯继续居住在大儿子威廉的房子里,这里有她熟悉的环境和朋友。


    现在她一年可支配的收入达到了四百四十镑,普莱斯太太决定重新请一个专门的厨子。女仆莉莉和临近街上杂货店的店员结婚后本想辞去女仆的工作,现在却决定继续留在普莱斯家服务。


    安顿好普莱斯太太,朴茨茅斯再没其他需要操心的事,威廉决定跟着埃德蒙和苏珊一起去曼斯菲尔德探望范妮和弗朗西丝。约翰的假期不是很长,需要赶紧回伦敦,与他们一起出发。玛丽和理查德则打算在朴茨茅斯再陪普莱斯太太一周。


    在玛丽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安妮和继母马克斯韦尔将军太太一直在布莱顿度假。


    一开始非常愉快,她们见了将军太太的几个朋友,体验了这座海滨小城的独特风情。安妮结识了几个同样喜欢运动的太太小姐,大家组织了一场女子板球赛,她几次写信邀请玛丽前去,想要和好朋友分享这种喜悦而已。


    但是到了六月中下旬,一个让她不愉快的男人出现在了布莱顿。马修·麦克唐纳,马克斯韦尔将军的远亲也来了布莱顿,他到了这里后得知将军太太和小姐也在这儿游玩,立即觉得自己有义务陪同她们。


    这位彬彬有礼的绅士竭力展现自己对太太小姐的关心,马克斯韦尔将军太太和小姐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这位先生对她的追求之意表现得很明显,只是安妮借着还没有进入社交界不怎么和这位绅士搭话而已。


    安妮尤为担心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这样下去布莱顿的朋友们都会认为将军太太已经默认了麦克唐纳先生在追求她。


    她新结识的一些朋友已经开始拿这位先生向她打趣,她们一致认为麦克唐纳先生出手阔绰、举止文雅、富有修养,对他交口称赞。


    虽然这位先生并没有继承自祖上的土地,但是据说他母亲那边有个亲戚给了他留了一笔财产,具体数额并不确定,传言至少有四五万英镑,也有人说大概有七八万镑,这已经足够一个像麦克唐纳先生这样漂亮英俊的年轻人成为社交界所有太太小姐们的宠儿。


    自从在布莱顿一次崴脚,麦克唐纳先生果断将马克斯韦尔将军太太送回旅馆后,将军太太渐渐也开始为他说好话。


    马克斯韦尔将军通过战争至少积累了十来万镑的财产,安妮作为他的继承人完全不用为钱发愁,但是女继承人的婚姻也不好找,作为继母的将军太太一直以来的智慧就是不对继女的婚姻随意发表意见。


    现在,连将军太太都被麦克唐纳先生征服啦,安妮也很难挑出这个男人的毛病。她极为期盼与玛丽相见,指望好朋友给她出出主意,莫非真像其他人说的,她对麦克唐纳心存偏见?


    谁知七月下旬没有等来亲爱的朋友,而是收到了普莱斯先生的不幸消息。可怜的玛丽!这下安妮在布莱顿更待不住了。


    八月中旬,她迫不及待给玛丽写了一封信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城里,请她绕道布莱顿和她一起回去,收到信的玛丽和理查德便去布莱顿与安妮汇合。


    朴茨茅斯距离布莱顿只有四十九英里,但是同样位于海滨的两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却大不相同。朴茨茅斯像是一名扬帆远航的年轻水手,孕育希望,充满激情;布莱顿则是一位参加舞会的少妇,颇有情调,极具风情。


    布莱顿离伦敦不是很远,紧邻英吉利海峡,隔海相望的对面就是法国,十八世纪时就有医生宣称这里的海水浴对身体有诸多好处,因此吸引了很多贵族和有钱人来这里避暑。


    到了十九世纪,这儿已经成为伦敦人的游玩圣地。就连摄政王都经常来这里治疗他的痛风,后世鼎鼎大名的皇家穹顶宫现在正在修建之中。


    玛丽一到这儿就被那些海滨那些刚刚漂亮的白房子吸引了,在蔚蓝的天空和蔚蓝的大海衬托下,布莱顿美的像一幅画。


    来到她的朋友下榻的旅馆,马克斯韦尔将军太太和安妮见到玛丽和理查德,自然要问起那件不幸的消息,大家好好慰问了两个可怜的年轻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走进房间,见到玛丽后他吃了一惊,赶紧脱帽向这位陌生的漂亮小姐致意。


    这个刚刚进来的英俊男子就是麦克唐纳先生,他长得不输玛丽的哥哥理查德,说起俏皮话来又有些像克劳福德先生,那股对将军太太自然而然的奉承劲儿尤其像。


    他是来询问太太小姐们打算这周何时出发回伦敦的,因为他刚好也有事要去城里办,可是陪她们一起。


    “麦克唐纳先生,如果你着急就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普莱斯先生和我的教女正好陪我们一起回去。”将军太太说到。


    “我那件事完全不着急,如果不亲自把将军太太您和马克斯韦尔小姐送回府上,我是不可能放心的,这件事我没法委托给别人。”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先生还看了理查德一眼,“普莱斯先生,我绝不是不放心你,而是任何一位年轻人只要有幸曾经蒙受马克斯韦尔将军的恩惠,都会觉得自己必须亲自把恩人的妻女平安送回,顺便还能到府上聆听将军的谆谆教诲。”


    麦克唐纳先生这样能说会道,也难怪将军太太喜欢他。最后大家决定一起出发,这周四她们就走,因为将军太太想起自己有必要早点回去好认真准备安妮的第一场舞会。


    私底下的时候,安妮自然再询问好朋友一些葬礼的细节,当她得知威廉没能在普莱斯先生下葬前赶回来的时候,情不自禁说了一句:“天哪,那他该多伤心呀!”


    玛丽狐疑地看了安妮一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威廉正在执行公务,我们已经等了他三四天,实在等不下去了。”


    “我能够理解,现在他在曼斯菲尔德是吗?希望你姐姐的孩子能够缓解他心里的哀痛。”安妮不由自主又说了一句,“哦,玛丽,你心情现在还好吗?”


    玛丽没法不怀疑了,安妮提到威廉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要说她只是关心好朋友的哥哥未免也太牵强了,安妮对自己的关心还只是最后那一句呢。


    如果安妮想和威廉在一起,即使她再怎么偏心自己的哥哥,也没法厚着脸皮说这两个人各方面都非常般配。


    论相貌,威廉不比任何人差;论品德,玛丽对自己的哥哥也有充足的信心;唯有在世人最看重的财产这块儿,威廉比起麦克唐纳先生可差远了。辳菛姃禮


    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年轻人,虽然威廉已经足够年轻有为,但是现在也还只是一个海军中尉,即使算是缝纫机公司给的分红和他分得的那部分遗产,一年的收入也不超过九百镑。而安妮呢,不谈她将来会继承的家产,她现在的嫁妆就有足足五万镑。


    要玛丽相信教父现在会对威廉万分满意,开开心心把女儿嫁给他,还不如让她相信威廉现在就能立即当上海军上校。


    第48章 第 48 章 安妮没有发现自己已……


    安妮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玛丽那露出马脚, 她继续和朋友讨论麦克唐纳先生最近的举动。


    “我说不出来他哪里不对,但他就是让我觉得不舒服。”安妮这样总结她对这位先生的看法。


    玛丽同样觉得麦克唐纳先生让她有些不舒服,这种感觉有点像之前的克劳福德先生, 但是相比克劳福德, 麦克唐纳似乎又没什么不正常的举动。连安妮也承认, 她在布莱顿没有听到任何人说麦克唐纳有什么不好。


    出发前的两天,在两位男士的陪同下安妮和玛丽在布莱顿闲逛了两圈。


    麦克唐纳先生的一切举动都那么恰如其分, 他对马克斯韦尔小姐极为礼貌, 总是在她身旁护送, 仿佛她的兄长;对漂亮迷人的普莱斯小姐总是目不斜视,这似乎印证了他比克劳福德的情操更加高尚。


    当他们离开布莱顿出发去伦敦的时候,麦克唐纳先生对理查德的态度突然热情了许多, 玛丽猜测那是因为他终于发现最近大火的蝴蝶缝纫机公司与理查德有关。


    但是他之前对理查德也很礼貌, 这只能说明这位先生有一点势利眼, 可是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理查德并不讨厌他, 因为麦克唐纳先生并没有表现出对商人的歧视,他的热情是那么恰到好处, 一举一动都体现出对新认识的朋友的尊重。


    玛丽听到两位男士交换着他们对威廉王子和爱德华王子婚事的看法,等当天他们抵达伦敦, 已经互相交换了住址, 约定了下次拜访的时间。


    他们一起去了格罗夫纳广场, 玛丽的教父马克斯韦尔将军正在家里等待妻子、女儿和教女。尤其看到安妮和玛丽时他那副热切的神态,任谁看了都会知道这两个姑娘是他心爱的掌上明珠。


    作为她们的保护人, 将军对于两位男士的护送他非常感谢,邀请他们共进晚餐。这一次理查德在这座宅邸的心情已经和他刚来伦敦的时候大不一样了,他已经事业有成,不在需要战战兢兢。


    何况在如今这个时代, 当几位男士穿着同样时髦精致的衣服坐在餐厅里的时候,谁也看不出他们彼此身份上有多大差别。


    回到伦敦后,将军太太的精力就集中在了准备安妮的舞会上,大约三周后,也就是九月的第一个星期舞会就要举办。


    因此她到家的第二天就开始写请帖,将军太太用漂亮的花体字在撒了金粉和香水的纸张上写上想要邀请的嘉宾,他们相熟的人家都得到了邀请。


    将军太太计算过届时会有至少十二位单身男士和十二位未婚女士出现在舞会上,她现在到了喜欢给人做媒的年纪,希望这场舞会能让每一个青年男女找到合适的对象。


    玛丽还没有到进入社交界的年龄,但是她的两个哥哥——刚巧从曼斯菲尔德赶到伦敦的威廉和理查德得到了邀请(可怜的约翰,将军太太遗忘了他),麦克唐纳先生自然也不例外,女士这边也有一位熟人克劳福德小姐。


    舞会那天,将军太太准备好了晚餐、各种酒水和茶点,甚至还有冰淇淋,大家尽情地享受跳舞带来的欢乐,玛丽待在楼上的房间里都能听到他们欢笑玩闹的声音。


    作为当晚的主角,马克斯韦尔小姐自然是舞会的皇后,她打扮得光彩夺目,除了麦克唐纳先生,至少还有三四个男青年都被她吸引了。


    不过,安妮的头一轮舞并不是与麦克唐纳先生跳的,马克斯韦尔将军的朋友布兰登上校邀请她跳了头两曲。


    这位先生颇有绅士气派,舞跳得也很有不错,但是他的面孔不算漂亮,年纪又大了点。因此尽管他先和马克斯韦尔小姐跳舞,麦克唐纳先生却并没有把他视作敌人。


    事实上布兰登上校也并未第二次邀请马克斯韦尔小姐跳,麦克唐纳先生抓住休息的间隙邀请了安妮。


    他们跳了两曲,接着安妮又分别和威廉、理查德还有另外几个年轻男子跳了舞。然后麦克唐纳先生又邀请了她一次,从他的神态上,所有人都相信这位先生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马克斯韦尔小姐。


    这场舞会到凌晨四点多才结束,用了无数的蜡烛、酒水和点心,声音吵得玛丽也没法好好休息。她内心惊叹,安妮也就算了,那些不爱运动的小姐是如何有这样的体力一直跳下去的。


    第二天当玛丽起床的时候,她的教母和朋友都还在梦乡里。舞会上留下的残羹冷炙已经被仆人们收拾干净了,只能从烛台上的烛泪等细节窥见昨夜的繁华,现在只有她陪教父享用冷冷清清的早餐。


    “亲爱的玛丽,很遗憾你没到年龄参加昨天的舞会,希望这不会让你太失望,我认为只要不过分,年轻人可以尽情享受他们应得的乐趣。”将军打趣道,“不过你放心,再过一年多在同样的地方我将有幸再举办一场同样盛大的舞会,到时候就轮到安妮嫉妒你了。”


    “哦,教父,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失望,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比起舞会反而是看书、逛剧院和博物馆更适合我。”玛丽微笑着回答。


    “那是因为你还没到年纪。”将军可不相信年轻女孩子这些鬼话,就在两三年前安妮还告诉他自己完全不想结婚呢,现在也不提这些话了。


    想到昨天安妮跳舞的情况,将军突然问道:“玛丽,你觉得安妮对麦克唐纳先生有没有好感,虽然他是我的亲戚,差不多两年前就有人对我夸赞他,但是你知道的,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小伙子难以引起我的敬意,我对这个小伙子并不是了解。”


    “至少我并没有发现安妮和他的交往有什么超出界限的地方,她把麦克唐纳先生当做一位朋友,仅此而已。”


    “年纪轻可以不着急,年纪大点就应该抓紧才对。很遗憾,我的朋友布兰登上校不光对我的女儿没有特殊的好感,甚至对舞会上的所有姑娘都没什么兴趣。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很稳重可靠的人,现在他继承了他哥哥的地产,应该尽快结婚生下继承人。”将军联想到了自己的情况,声音低沉下来。


    布兰登上校今年其实才三十岁,只比麦克唐纳先生大五岁,马克斯韦尔将军和他是在东印度群岛认识的,两人很快成为忘年之交。


    作为次子的布兰登上校必须自己闯荡出一条路来,也许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冲动和激情,但是将军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变得像现在一样沉稳严肃,而他的努力奋斗正是将军平时最欣赏的品性。


    最近他刚刚继承了家里的祖产,因为他那位兄长去世前把德拉福庄园搞得一团糟,布兰登上校这段时间频繁往来于伦敦和德文郡之间。马克斯韦尔将军得知他的情况,觉得有必要借女儿的舞会为他寻找一位合适的妻子。


    没有参加舞会的玛丽现在并不知道这位上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多嘴询问。


    到了下午,辛苦跳舞的女士们终于起床了,玛丽终于可以和安妮好好聊一聊昨晚的事情。


    “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必须陪一个不喜欢的人跳两次舞。”安妮向好朋友抱怨起来。


    说这话的时候安妮心里想的是有些人在表现得可没有他在战场上那么果断呀,然而昨晚跳的那支舞又让她有些甜蜜,因为那个人跳舞时的神情分明对她不是毫无情意。


    这些细节她没法告诉玛丽,孰不知她的好友心里早已有数,自然就从她的神态上观察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麦克唐纳先生很快就会发现他打错了主意,他以为这场舞会拉近了他和马克斯韦尔小姐的距离,事实恰恰相反,为了不造成某个人的误会这位小姐对他更加回避了。


    第二天下午,当威廉、理查德、麦克唐纳、布兰登上校等几名男士应邀前来做客的时候,安妮几乎一直在和普莱斯兄弟俩聊天。


    在这种事情上,任何男人或者女人只要不是傻瓜,很快就会发现那个真正的情敌。得知自己的竞争对手居然只是区区一个海军中尉,麦克唐纳先生怒火中烧,偏偏碍于将军的面子,他拿这个卑微的水兵毫无办法。


    将军太太还在开心地和朋友们聊舞会上发生的趣事,拿青年男女间显露的那些蛛丝马迹打趣,没有发现她的客人中有一个内心已经被嫉妒的毒液浸满。


    这位先生一边对女主人说着漂亮的奉承话,一边心里却不知打起了什么主意。


    另一边,玛丽虽然认识了布兰登上校,但是碍于礼仪,两个人并没有说上很多话。玛丽并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很愿意和这位不让她反感的新朋友聊一聊,上校的神情却一直有些忧郁,对于好朋友的教女他彬彬有礼。


    当大家都一起聊天的时候,玛丽不由地在心里比较,认为这位上校更值得结交,比起总是说俏皮话奉承的麦克唐纳先生,上校见识广阔、言之有物,难怪教父对他更加欣赏。可惜安妮并不喜欢他,而是更青睐另一位军人。


    第49章 第 49 章 马克斯韦尔将军这时……


    马克斯韦尔将军这时才察觉女儿的真实想法, 她既看不上热烈追求她的麦克唐纳先生,也不喜欢冷静自持的布兰登上校,而是青睐年轻活力的普莱斯中尉。


    对此将军不置可否, 他既不可能鼓励女儿追求自己的爱情, 也没有强硬要求女儿和威廉·普莱斯保持距离。


    面对这种情况, 玛丽当然要私下问问威廉对安妮的看法,他是否真心喜欢安妮, 还是只是因为安妮喜欢他, 她又是一位富有的女继承人, 想要借此攀上高枝不便拒绝。


    “玛丽,我不想隐瞒你,我过去一直把安妮视为恩人的女儿, 直到昨天的舞会, 她和麦克唐纳先生跳了两支舞, 周围人都在议论他夏天在布莱顿就开始追求安妮, 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求婚,我才意识到我对她的爱恋……”


    威廉沮丧地叹了口气, “但是如果他和安妮在一起,我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止呢?我现在只是一个海军中尉, 根本没有资格让安妮过上和现在一样富裕的生活。”


    对安妮的深情厚意威廉一直诚惶诚恐, 但是他发自内心认为如果不能取得将军的同意, 就不能私自娶走他的女儿。


    现在他的假期即结束,要回到海上拼搏自己的前程, 他将选择的权利完全交给安妮,即使有一天安妮选择了别人,他也会衷心祝她幸福,永远在心里守护她。


    令兄妹两人宽心的是, 直到威廉离开伦敦回朴茨茅斯的时候,玛丽都没有发现教父对哥哥有什么不满,他一如既往地宽容对待这个小伙子,也一如既往地关心疼爱自己这个教女。


    现在安妮和玛丽的关系更好啦,因为姑娘的羞涩和谨慎,她没有在恋人的妹妹面前明言,但是只要想到威廉,只要有什么与他有关的消息,她总要和玛丽分享,每次聊到威廉时她眉飞色舞的样子都让玛丽觉得兄长和好友的恋情颇有希望。


    而玛丽的另一个朋友夏洛特,她在曼彻斯特的小生意也开始步入正轨。有玛丽寄给她的那封理查德的信,她在商店购买缝纫机的价格比市价要低,节省了她不少开销。


    布朗先生过去就对女人经商感到不满,却又不是那种对女儿冷酷无情的人,现在得知女儿手头积攒下了二三百镑存款,打算自己做生意,即使不愿意支持也拿她毫无办法。


    夏洛特没有花父亲的钱,自然更加硬气。她买了六台缝纫机、请了六个女工,在曼彻斯特的小房子附近租了一间屋子,建起了生产束身衣的小作坊。现在大半年过去,夏洛特生产的束身衣受到了曼彻斯特女店员和纺织女工们的热烈欢迎。


    这些需要每天长时间工作的可怜女人们不在意束身衣是否完全合身,事实上她们正需要它稍微宽松一些;她们也不在意这些简陋的束身衣上没有花纹和绣花,能够以便宜的价格买到一件新的束身衣已经让她们心满意足了。过去她们买的那些二手货不仅不合身,还不是很干净呢!


    当夏洛特写信告诉玛丽,几乎曼彻斯特所有商店女店员和纺织厂的女工都开始使用她生产的束身衣时,玛丽感到由衷的喜悦。信里夏洛特还告诉她,这些人很愿意配合店员测量身体数据,玛丽想要的女装尺码表很快就能制定出来。


    现在玛丽几乎没什么可发愁的了,当她收到理查德传来的消息——缝纫机部件的生产技术可能有所突破的时候,便打算去郊区的工厂看一看。


    那天,兄妹两人一起乘坐马车出发的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等他们转过几条街离开繁华地带即将进入郊区的时候,理查德发现有两个男人一直骑马跟着他们。


    或许是认为两个细皮嫩肉的有钱少爷小姐不可能发现他们,他们跟踪的手段实在拙劣,几乎是大摇大摆地一路跟了过来。


    “玛丽,小心,我有些担心,那两个人像是歹徒,一会儿要打斗起来你赶紧先躲起来。”理查德低声说到。


    玛丽在理查德提醒后,同样发现了那两个人,当她看到其中一个人疤痕累累的脸后吸了口气,虽然他们打扮得像是普通的过路旅客,但是那股鬼祟的神气却暴露了自己。


    理查德判断得没错,这两个人确实不是善类,既然这样,她就算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玛丽看了看手头的工具,让马车夫继续驾驶,将车里携带的一袋缝纫机金属零部件拿出来,对理查德说了几句话,当马车行走到一处岔路口的时候,理查德把袋子里的零部件用力扔到了后面。


    即使那两个男人及时拉住了缰绳,他们身下的马依然不可避免受了惊,他们想要尽量平稳地下马,理查德却突然折返将手杖戳了过去,让这两个家伙摔得鼻青脸肿。


    跟踪者见理查德发现了端倪,立即想要站起来溜走,被一旁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夫捆了起来。


    “你们两个一直跟着我干嘛?”问这话的理查德心想,这两个人要么是探听缝纫机机密的商人派来的,要么就是想要打劫的匪徒。


    两个人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被理查德用手杖打了一顿,才问出他们是被一个中年男子雇佣,跟踪他每天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的。听到还有幕后指使者,兄妹俩更加没法放下心来。


    玛丽心想,听这两个人的口吻不像是单纯为了缝纫机呀,如果是想要知道生产的秘密,按照常理应该雇佣人去工厂或理查德的住处窃取图纸才对,该不会是为了搞清理查德的社会关系再对他下手吧。


    “除了让你们跟踪,那个人有什么特征,还说过什么,都老实说出来吧,毕竟你们只是为了钱而已,没必要为他保守秘密。”玛丽做出一副可怜他们的模样说道,“如果你们如实交代,我可以劝说哥哥不把你们交给治安官。”


    两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好一会儿,似乎觉得一位淑女没必要骗他们,其中一个歹徒才嘟囔了句:“他当时做了伪装,我们没看见他的样子。只听到一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东西脱手,否则一个小小的船员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折。”


    “东西”、“脱手”,这些单词让理查德敏感起来,他意识到那个幕后黑手不是为缝纫机来的,而是为了那个蓝宝石矿来的!


    理查德本以为这个消息会一直隐瞒下去,如果不是手头那颗宝石,他已经快把它给忘了,更别提把这个消息卖给哪个大人物了。毕竟他已经不需要靠这个消息发财了,谁知道居然有人打听到了他。


    要知道现在旁遮普王国和阿富汗王朝还在打仗,因此理查德一直心存侥幸,认为就算有人发现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船员会知道什么。


    这两个歹徒最终还是被理查德交给了本地治安官,在玛丽看不到的地方,理查德塞偷偷塞给治安官一笔钱,保证他们会被处以刑罚。而并非真正淑女的玛丽对兄长和治安官的交易心知肚明,那两个歹徒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她没有滥用自己的同情心为他们求情,与其同情这种人,还不如给缝纫机工厂的工匠和工人们提高待遇。


    尽管被这件事打了岔,但兄妹俩依然前往工厂,在工厂他们看到了刚刚定制的新式车床。


    通过新的车床,缝纫机的零部件几乎都可以实现半机械生产,这样一来,一台普通缝纫机的生产成本可以从十二镑降至十镑,这个好消息让两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理查德,既然现在成本降低了,那就给这些工人加点工资吧,反正我们暂时不会降低缝纫机的售价,最终的利润还变多了呢。”玛丽提议。


    “哦,玛丽,你总是这样善良,从做帽子生意那会儿起你就是这这副脾气。”理查德抱怨起来,“可是我们工厂已经是全伦敦乃至全英国对工人最好的了,一天只需要工作十小时就可以拿这么高的工资,要是再提高工资,别的工厂主都会抗议的。”


    “现在工人的工资不是才每周二十五个先令吗,再加一点有什么关系?反正全英国只有一家缝纫机工厂,我们提高待遇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何况这样不也防止了泄密吗?至于工作时间,我们的工人每个小时的工作效率可比那些让工人工作十二小时乃至十五小时的工厂高多了。”玛丽竭力劝说哥哥。


    出于一个资本家的本能,理查德觉得他不应该让出自己的利润,但是他毕竟受绅士教育长大,在妹妹不断向他描述那些工人的穷苦后,在提到今天遇到的危险如果是来自想要窃取机密的其他商人该如何保密后,理查德最终同意每周涨五个先令,收到消息的工人们欢欣鼓舞。


    打算回城的时候,理查德和玛丽终于有了成为有钱人的自觉,他们从工厂的工人里挑选了一个老实可靠的人和马车夫坐在一起护送他们回城,理查德也下定决心回城后就把宝石矿的消息通过马克斯韦尔将军卖出去。


    第50章 第 50 章 从郊区回城中心的路……


    从郊区回城中心的路上, 玛丽和理查德还在思考那两个歹徒幕后的黑手到底是什么人,见过原石的工匠?商船的船员?亦或是那次同行的商人?


    理查德分析不出来,他决定回去后就配齐仆人, 至少他和妹妹出行的安全必须得到保障。希望在马克斯韦尔将军那能够得到一个好消息!


    在马车快要到海德公园附近的时候, 玛丽在路边看到了那位曾见过一面的男士, 在大英博物馆和她一起聊古希腊雕塑的绅士。他正骑着马在路上,当看到探出窗外的玛丽时, 他驱使马匹凑上前来, 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


    这位先生俯身下马向小姐打招呼, 见他衣着华贵,玛丽不禁在心里猜测,这位先生的身份或许非同凡响:“先生, 上次见面我们可没有互相作自我介绍呀, 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斯宾塞先生微笑着说:“万分抱歉, 小姐, 我的名字是威廉·斯宾塞,至于您, 在博物馆的时候,您的同伴已经泄露了您的芳名。”


    他的眼睛是深黑色的, 眼神锐利, 脸部轮廓分明, 因此在玛丽看来,当他那张原本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 宛如冰山突然融化。


    但是在理查德看来,这位斯宾塞先生虽然嘴上说着抱歉的话,那副气派仿佛习惯了其他人听从他的指挥,他仅仅是出于礼节道歉, 并没有真正感到不好意思。互相介绍后,斯宾塞先生并没有和理查德多说几句,仿佛他特地过来仅仅是为了正式认识一下玛丽而已。


    当这位先生骑马离开的时候,理查德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我不喜欢他那副气派,这种傲慢的家伙我最近可见多了,我敢说他肯定是那种把钱都花在游猎玩耍上的人,他那匹马看起来就血统不一般。”


    “理查德,你这明显是男人的嫉妒,你就承认吧,斯宾塞先生对你最大的打击就是他骑的那批马。”玛丽笑吟吟地打趣哥哥,“如果他现在骑着一匹普通的马,你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介意他的态度。”


    等到达格罗夫纳广场的时候,兄妹俩还在拿这个小插曲互相打趣,并让将军太太和安妮帮忙评评理。


    将军太太听到他们的议论,大胆猜测这位先生会不会是斯宾塞伯爵的侄子,片刻后她便否决了自己的猜测,或许那个人只是斯宾塞家族的远亲。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理查德才与马克斯韦尔将军去书房商议那件大事。对于理查德的运气,马克斯韦尔将军很是惊叹。


    不过,这样一个消息绝不是两个年轻人想的那样简单,就算把这个消息告诉一位大人物,这件事情也绝对避不开黑斯廷斯侯爵。


    马克斯韦尔将军与这位侯爵素无交往,他们的政见并不一致,侯爵本人目前还在印度,也不可能和他就此事对话。但是他的朋友克劳福德将军和侯爵的关系还不错,他答应帮理查德问问海军上将,但是让他别抱太大希望,毕竟谁也不知道上将是否愿意为这个消息出高价。


    等玛丽知道最终需要告诉克劳福德将军的时候,她有些失望。因为亨利·克劳福德的关系,她对这位将军并没什么好印象,只能祝理查德好运。


    几天后,理查德被马克斯韦尔将军带去上将的府上。克劳福德将军在伦敦的宅邸就位于不远处的皮卡迪利大街,这座房子是理查德迄今为止见过最豪华的。


    巨大的房子里灯火通明,处处使用了大量的金箔进行装饰,就连墙壁上挂着的画框似乎都刷了一层金粉,让屋子更加金碧辉煌。


    当他们对上将道明来意,这位将军立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哦,哦,我知道了,黑斯廷斯侯爵真是坐拥宝山呀!我明白该怎么办,这事儿我们得一起跟当地的王公谈谈才行,那些人也不是可以轻松对付的角色。”


    至于那个跟踪理查德的人,一个小人物完全不被将军放在眼里。


    话语间,克劳福德将军已经将这座宝石矿视为囊中之物,至于理查德,将军也没完全忘了他:“真是个好运气的小伙子,我对普莱斯这个姓氏有点印象,之前你提拔的那个小伙子是不是也是普莱斯?”


    马克斯韦尔将军立即告诉上将,理查德正是普莱斯中尉的弟弟。


    “哦,对,我见过他,是个棒小伙儿,他现在还是中尉?我觉得他将来完全可以被提拔为舰长,不是吗,爱德华?我记得‘狄安娜’号的指挥官现在还空缺着。”克劳福德将军笑着说道。


    马克斯韦尔将军会意,他和上将又寒暄了几句,吐槽了一番最近的政局,很快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克劳福德将军的大宅,马克斯韦尔将军不得不向他年轻的朋友说清楚:“很遗憾,理查德,克劳福德上将不愿意为这个消息付现金,作为报偿,他将会提拔威廉为上尉,或许将来有机会的话,还会推动他成为少校。”


    理查德苦笑了一声,上将也算是给钱了,毕竟靠钱想要买一个上尉也要花费五六百镑,但是这和他预想的差太远,他要的是一个校官的价格(至少上千镑),要是上将将来真能兑现的话那才不算亏。


    他们骑马离开皮卡迪利大街,这时一辆豪华马车经过,停在了一幢庄严的宅邸前,管家已经带领一群仆人在那里迎接,而下车的那个人居然是理查德上次和妹妹一起遇到的斯宾塞先生。


    见理查德盯着那边看,马克斯韦尔将军以为他在惊叹那位大人的尊贵排场,主动介绍道:“那是德文郡公爵的宅邸,下车的就是王国最幸运的几位年轻人之一的德文郡公爵,我听说这位殿下几个月前回了查茨沃斯,没想到居然已经回来了。”


    “德文郡公爵!”理查德当然知道那座府邸属于谁,但是他没想到上次认识的那位“斯宾塞先生”竟然有这样一重身份,这样的大人物隐姓埋名、屈尊降贵与他和玛丽结交能有什么目的,想到妹妹玫瑰花般的容颜,理查德立刻就想离开皮卡迪利大街。


    谁知公爵下车时已经看见了他们,他向马克斯韦尔将军走来,将军曾经也是上任公爵夫人微不足道的仰慕者之一,他加入辉格党的原因之一就是那位夫人,因此自然趋步上前,向殿下问好,理查德不得不紧随其后。


    出乎理查德的预料,这位公爵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泄露,他还特地对理查德点了点头:“你好,普莱斯先生,也请你替我向普莱斯小姐问好,因为私自出行上次我没有告诉她真名。”


    多么平易近人的殿下!虽然公爵说话时依然是上次那副派头,但是理查德的心理随着这位大人物身份的转变完全变了。


    当他是“斯宾塞先生”时,他对他的贵族做派感到不满,当他是“德文郡公爵”时,他却觉得他简直再亲和不过了。


    理查德受宠若惊地望着这位公爵,德文郡公爵从年幼时就已经习惯别人这样对待他,所以前两次他突发奇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与玛丽接触,然而似乎命运总是跟他作对,普莱斯小姐的哥哥看见了他,威廉·卡文迪许(为了方便采用简称)心想。


    公爵大人客气地询问他们来皮卡迪利大街有什么事情要办,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马克斯韦尔将军此时满腹狐疑,正在斟酌该怎么开口。


    年轻的理查德却已经忍不住告诉这位殿下一切:从他和玛丽上次出门遇到的歹徒到刚刚他们与克劳福德将军讨论的事情。


    谁知公爵并不在意克什米尔地区有一个品质优异的蓝宝石矿,而是惊讶于上次他遇到玛丽时他们竟然刚刚从歹徒手中脱险。理查德描述中那个临危不乱的少女让他内心赞叹不已,他刚刚还在遗憾今后普莱斯小姐只会和其他淑女一样待他,现在就得知了这位小姐不一样的一面。


    想到这儿,他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这样的歹徒一定必须赶紧抓住才行,万一狗急跳墙就不好了,马克斯韦尔将军,这段时间请务必注意府上的安全,如有消息我会立即派人通知你。”


    等与公爵大人告别,将军和颜悦色地对理查德说:“我没有想到,你和玛丽居然结识了这位大人,早知如此,就不必找克劳福德将军了,虽然殿下与黑斯廷斯侯爵也没什么密切联系,但是总比我们这些小人物与他打交道方便得多了。现在他们都知道了,那就要看这些大人物之间怎么沟通了,我们只要等消息就好。”


    马克斯韦尔将军一直说自己是个小人物,其实他立下的功劳早就可以获封爵位,只是缺乏相应的关系进行活动而已。他的前任小舅子是个败家子,在上议院毫无影响力。他自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辉格党人,与现在当权的托利党几乎毫无瓜葛。


    这一点上,克劳福德将军就比他灵活的多,克劳福德先生能够顺利被社交界重新接纳也不光因为他是一位男士,同样有他叔叔的原因。


    因此马克斯韦尔将军虽然与海军上将交好,却并不是对他没有防备,也乐于见到又一位大人物加入进来。


    当他和理查德回到格罗夫纳广场的家中时,两个人脸上的笑容让玛丽摸不着头脑,莫非海军上将还真是一位难得的好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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