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去东北
地洞在曾经的大雄宝殿边上的侧殿里,
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些碎屑,像是蝗虫过街一样,
房梁、柱子、四周的砖墙,
就连地上的地砖也被人撬走盖房了。
没有了地砖保护的洞口暴露了一点出来,
才会被眼尖的方卫东发现。
珍珍没有进地洞,地洞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 怕在里面缺氧,
方卫东变成小耗子,
从破损处进了地洞,
珍珍从方卫东的视线那看到,整个地洞大约十来个平方,
四周立有精美的佛像和神像, 里面还有一块石碑,
上面刻的经文,
一些不多的金银玉石,
铜制的佛像,鎏金铜炉, ,铜净瓶、漆钵,
中间石桌上放置了一个精美的雕刻过的盒子,
可能是佛门舍利子或者是佛经一类的。
现在地洞上面可没有房屋来遮风挡雨。
地洞很容易被破坏,
里面氧气流通, 雨水进去, 会加速文物的氧化损坏, 尤其是纸制品。
如果上报有关部门的话, 这些文物并不会得到重视,
这个年代的文物还有专门的文物商店, 外国人用外汇就能买到。
抱着保护文物的心理,让方卫东把能收的物品都收了起来。
等以后当地部门重新翻盖寺庙,
珍珍决定把这些物品拿出来,
包括后面收的砖头和木头。
方卫东出来后加固了下入口处,以免有人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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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珍发现今天吃饭的时候爹格外的沉默。
喜儿和宝珠吃完下桌回屋玩去了,
珍珍没有跟她们一起,坐在桌旁等着韩铁柱说话。
王红芬瞅了眼韩铁柱,见他还不讲话,便站起身自顾自的要起身收拾碗筷,
韩铁柱终于开口说道:“我今天去给小三儿单位打了电话,他们说三儿被下放到什么农场去了。”
“下放?”王红芬有些不解,她平时没怎么听说这个词语。
“嗯。”韩铁柱也是一知半解的:“好像是城里的干部犯错误,让他们到农村去干活。”
王红芬重新坐下:“这是什么意思?犯错误不是坐牢吗?去农村干什么?”
“戏文里不是还有流放吗?估计下放和流放差不多的意思。”
:“那怎么办!”她语气有些着急了。
珍珍问韩铁柱:“能联系上三哥吗?有下放的地址吗?”三哥大学里就回来两趟,这年头回家一次本就不容易她也理解,
后来工作了一次也没回家过。
她就没法理解了,你说他没钱吧,他也寄钱回来。
老两口有两三年没见到儿子了。
“有。接电话的是他以前同事,正好知道他的事。给了地址,我明天给他写封信,看看能不能收到。在黑省。”
“这孩子,有好事坏事不知道跟家里说。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王红芬说着摸起了眼泪。
她还是不太明白下放是什么,反正就是从高处跌了下来,从大城市去了偏远苦寒的地区。
“那我去找我三哥。看看他怎么样了。”三哥什么都不和家里人说。要是不管他,王红芬和韩铁柱肯定放不下他,一直惦记着他。
最艰苦的也就是这几年,万一要是不管他,三哥有个三长两短的,
韩铁柱和王红芬估计要后悔一辈子。
“不行不行。让你爹去。”王红芬心慌乱的不行,坐立难安的,干脆站起来胡乱走着。楼上两个孩子吵闹的声音让她心烦意乱。
韩铁柱摇头:“黑省离我们这边太远了,估摸着顺利的话一来一回最快半个月。我这边肯定请不下来假。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你们俩都要上班的,那我带建国或者建设去吧。”珍珍提意见。自己这边学校又停课,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
她有空间有钱,实在不行方卫东还可以做保镖,去个东北而已。
王红芬摇头:“别,建国建设两个半大小伙子加起来有一个半工分,你二嫂肯定舍不得两人,而且我也不放心,他们俩也没出过门。”
“你们也没出过门啊。你们放心,我保证自己和建国都不会出事的。”
王红芬还是不放心:“这样,我那活计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打杂打下手,我找个人临时替我下。我总比建国那毛头小子强点。”
韩铁柱点头赞同:“那你先找人看看,有人愿意不。”自己的这份工作是需要工作经验的,
称粮的时候要验粮食的好坏,
收进仓库还要给定期给粮食通风散热,不然粮食会发霉。
不是谁来就能立马上手的,
找人替班不是那么容易。
“那简单的很,咱们楼里农村户口没工作的小媳妇老婆子好多个。”
她在屋里转悠,看看要带点什么去找单位的领导:“明天去买点点心。”想了想,点心似乎有些拿不出手,
又从睡觉那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手帕包着的几个首饰,
这还是珍珍给她的,
王红芬挑了个不打眼的,就一个素的金戒指,大概能卖到个三十来块钱。
她手上托着金戒指出来:“送这个会不会太贵重了。”
韩铁柱摸着下巴想了下,摇头:“太打眼了。”
“是吧,我也觉得有些打眼了。”说着套在了自己小拇指上,戒指太小,她又是肉手,带不下。
看了看准备收起来。
珍珍也寻摸着要送什么,从衣食行方面来讲,衣服就算了,现在穿的太好也不行。
普通食物方面,领导肯定不缺,
行的话现在只有自行车,那太贵重了。
烟酒是硬通货,自己仓库有,方卫东在黑市做生意,跟那个人换了不少东西。
现在的物价来说,烟最好的中华才六七毛一盒,便宜的几分,一两毛的都算不错的烟了,
酒也是,茅台也才4块钱一瓶,
只是烟要烟票,酒要酒票,
这些票难得。
她拿出两瓶地瓜烧,小镇里的饮料厂有鸡尾酒,也就有酿酒产线,正好听说二哥村上开始酿酒了,珍珍也酿了些
:“娘,这个你就说是二哥家自己做的地瓜酒。”
二哥家酿的酒里面杂质多,喝了第二天头疼。
她的地瓜烧不是吹的,完全可以媲美高档的粮食酒。
又拿出一条香烟,酒是自家做的不值钱,那这次送礼的大头就在烟上,
珍珍准备的是一条大前门香烟,价值三块九。
钱是不多,但票是要一张张攒的,
韩铁柱极快的拿过大前门,凑近鼻头陶醉地嗅着。
随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珍珍。
王红芬抽过他手里的烟说:“想都别想。”
韩铁柱的粮站里是禁止吸烟的,他忙起来的时候也没空抽,现在也就回家会抽一些,
他平时会买一毛多的青松烟,大前门他可舍不得。
珍珍听他爹说过,
旱烟劲太大,卷烟相对好些,可爹平时是旱烟和卷烟都抽的,可能是烟票不够,
于是给了他一包中华:“爹,省着点抽。抽烟有害健康。”
给他中华就是要让他抽了肉痛,这样就能少抽点了。
韩铁柱点头,收起了中华。
“一条烟两瓶酒可以吧?”珍珍问他。
“可以了。”韩铁柱肉痛,大前门属于中高档香烟,没有中华那么紧俏,送礼挺合适的,
似乎找到了解决办法,心里的大石头去了一半,他俩说话的语气稍微松快了点。
王红芬先是带着礼品到单位,跟领导说了这事。
领导没什么不同意的,她挑了个手脚麻利勤快,人也老实的小媳妇帮她替班,先带了她两天让她熟悉熟悉工作,说好了少则半个月,最多一个月。
她干多少天就给她多少天的工资。小媳妇可高兴了,干的比王红芬还麻利。
单位给王红芬开了张介绍信,写明带着孩子去东北探亲,期限是一个月。
珍珍这边就好说了,学校是无人看管的状态,
到时候直接跟王红芬走就行了。
临走前两天,王红芬把家里的面口袋几乎倒光了,费劲地在那揉面
:“你爹这一辈子几乎没做过饭。”她揉着面跟珍珍说:“没成亲前是你奶奶和你大姑做饭洗衣,结婚后是我,我这要是走半个月一个月的,他可怎么办啊。”
珍珍家,以前一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他爹以前在村上就只管干活,
哪怕现在王红芬也上班了,但家务还是王红芬做的多,除非韩铁柱格外清闲的时节,
会稍微帮忙弄点稀饭,热个馒头之类的:“娘,你准备做什么。”
“做点面条晾起来,他下班回来直接烧水下一点就行。”
珍珍说:“那我给我爹准备点肉酱,让他拌面吃。宝珠和喜儿两个人也能稍微做点稀饭和简单的菜啥的了,你别太操心了。”话是这样说,珍珍准备留几十个鸡蛋放在厨房,让宝珠每天煮三个,补充下营养。
王红芬站起身歇了歇胳膊:“还是找人把宝珠和喜儿送回家,我有点不太放心。”
“对对,这两个人就喜欢乱跑。等明天我找人给她俩送回村上去。”珍珍差点没转过弯来,她就想着叮嘱宝珠和喜儿在家乖点,没想着送她俩回村。
王红芬在忙,珍珍就自己准备出行的物品,
从楼上拿了自己的一身棉袄毛衣下来。
“棉袄就别带了吧,带棉袄干嘛?我们在那边待个两三天就回来了。”
新海市9月底的天气,中午热得穿短袖还冒汗。
“娘,黑省可冷了,十月份可能就下雪了。”
“那你带上薄的小马甲,带个外套。”
“我就怕那边万一降温太厉害呢,还是带着吧。”珍珍把自己的厚棉袄和王红芬的厚棉袄放进仓库里。
其他轻便衣服放在麻袋里随身带着。
王红芬嘴硬心软,说着不想管小三,这次去只是为了去看看他过的怎么样,是死是活。
临走前还带上了家里的不少的票据。
家里有珍珍的补贴,有些票她攒着没花,就怕小四或者哪个孙子要嫁娶,
没有票不行。
见家里没啥票了,珍珍又偷偷的给韩铁柱留了些粮票,以防家里来个亲戚啥的。
现在出行没有轻便的行李箱,如果是皮的或者木质的拎着太重了,她娘抗个麻袋,自己背个自制的布背包。
火车站台上好多人,一窝蜂地往上挤,
两人也没让韩铁柱送。
“珍珍,珍珍!”王红芬随着人流挤到了车厢里,珍珍还在站台上,
眼看着两个人要被挤散了,
一直跟在珍珍身边的方卫东抓起珍珍,从窗户直接送她到了座位上,
珍珍不敢乱动,生怕被挤死,坐在座位上也不敢站起身,怕一起身坐位就没了,
扭着头找她娘。
王红芬亲眼看到方卫东举起的珍珍,放松身体顺着人流进了车厢。
等王红芬挤到珍珍身旁,已经没座位了,
火车上的座位和现在一样,
中间过道两旁,
一边是三人座,一边是二人座,座位就是朴实无华的木质椅子,
珍珍坐的是二人坐,实际上加上她坐了三个人,
她被挤在了中间,跟个夹心肉饼一样。
“娘,你来坐。”她不敢起身,怕一起身坐位就被人占去了。
现在的火车票上只有哪里到哪里,根本没有坐位号,
“你坐,娘站着。”
王红芬不肯。
珍珍也是着急,王红芬五十多了,眼看着要六十了的人了,
身子吃不消这么长久的站。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一个折叠小马扎,想自己去外面坐,
又怕自己这么小不点被人给踩脚下,
于是她拿着小马扎看了一圈自己周围,她的一左一右应该是个两口子,两人有过对话。
她的右手边坐的是中年女人,左手边的男人穿着四个兜的中山装,可能是个干部。
只不过方卫东眼疾手快,在他们还没坐稳的时候把自己塞了进来。
她的对面分别
一个农民样子的黑脸男人,
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人和女人,看样子也就十八、二十岁的样子。
加上珍珍六个人,
珍珍眼睛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大哥哥,我用这个马扎换你的座位好吗?”
“我?”年轻男人在周围一圈人的注视下稍有些紧张,
小马扎的凳面是用军绿色编织带编织出来的,很是精制漂亮,打磨光滑的木头框架,一点毛刺都没有。
年轻男人有些意动,
“嗯!”珍珍带着笑说:“我娘身子不好,站不了。”
“不用不用!我的座位给你娘坐!”他慌张地站起来,不太好意思的要她的马扎。
“谢谢啊!”旁边的年轻女人笑着接过珍珍手里的马扎,然后递给男人:“华东,你就在旁边找个地方坐,以防我找不到你。”
叫光明的青年红着脸接过马扎,王红芬赶忙坐了下来。
她又朝着年轻女人甜甜笑了下:“姐姐,我和你换个座吧。”说着递给年轻女孩两颗大白兔奶糖。
年轻女孩可高兴了:“哎呀,快过来。”二话没说跟她换了座。
王红芬座在最里面,中间是珍珍,珍珍的右手边的农民也带了麻袋在脚下,
王红芬费劲地把她的麻袋往座位下塞,塞了几下怎么也塞不全乎,剩下一点露在外面,
珍珍一低头看过去,自座位下躺着个六七岁的孩子,身量正好和座椅差不多长。
“这家大人也真心大,就不怕孩子被人给踩了吗?”王红芬也不敢往下面使劲塞麻袋了,就这样露了半截麻袋出去,自己的腿没法伸直。
两天一夜的硬木座椅坐的两人屁股疼,
吃的两人不缺,就是如厕是个问题,
所以母女二人期间默契的尽量少喝水,少吃饭,
好在中间不用转车,等下了火车,两人是又累又饿,
别说是王红芬了,就是珍珍自己,都感觉天地在旋转,
耳边似乎一直萦绕着哐哐地火车发动的声音。
下了火车后,王红芬就麻爪了,这辈子最远就是到市区,以前就在村上,出发前只知道要做火车,完全没想到做完火车要干嘛:“咱现在要去哪里。”
“咱到了哈市了,先找个招待所住下再说。”
王红芬对这边的建筑很是好奇,路上一直在盯着这边的建筑物在看。
火车站周边好几家招待所,
两人拿着介绍信开了一间房。
招待所的墙壁下绿上白,是这个年代喜欢的配色,
房间内挺干净的,一张床一张桌子,
珍珍往床上一倒:“哎呦真舒服,我感觉我腰都要断了。”
王红芬没忍住,也挤在珍珍旁边,两人的脚都拖在地上:“别乱说话,小孩子可没有腰。”
真舒服啊,她的腰才要断了,一直在疼。
第72章 夫妻吵架
出了招待所, 又坐公交车,在转马车,
就这样一路打听到了下放的生产队。
有热心村民带两人七拐八拐的到了村里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外。
在珍珍看来, 这边院子都长得差不多,就是各家房屋的数量和新旧程度不同。
各家房屋前面是老大的一片菜园子。
一条小小的石头路从菜园中间穿过,直达正屋门口。
院子的格局是三间正房, 正房东西各有一个耳房。两个耳房正前面各有一个下房。
正当珍珍猜测三哥住哪间, 带她们过来的人指着东耳房说:“就是那儿了。”
“多谢啊大兄弟!”王红芬不由自主地说话带上了东北口音。
“小虎, 你带谁来的啊?”正房里出来一位四五十岁的婶子, 手里抱着个孩子。
“五嫂,是韩同志的娘和妹子,他们是来探亲的。”
“哦哦!”婶子笑着说:“小□□好下工回去了, 就在东屋里。”
三哥住的耳房没有旁边的正房高,
以前这样的房子可能是当仓房用的。
母女两人走在前面,小虎没有走,
五婶和他跟过来,大概是想看看是不是来找小韩同志的。
屋里传来女高音的骂声:“韩韶光, 饭好了没,想饿死我啊。真没用, 嫁给你算我倒了八辈子霉。”
“我找你这样的女人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一个男生没好气道。
“你不就是看我爸倒下了才敢这样对我, 以前也不知道谁跟个哈巴狗一样地舔着我。”女高音声音尖锐起来。
韩韶光也不由得提高音量跟她对抗:“你是什么千金公主啊, 谁舔你了, 别在那意淫了。”
韩韶光怒火中烧, 用大勺子舀起锅里的汤汤水水, 就往地上洒:“吃你**的吃!”
外面的几人听了场热闹,
小虎尴尬着对五嫂说:“嫂子我回去了。”
五婶子干笑着说:“哎呀我菜要糊了。你们进去吧, 这就是你儿子家。”
珍珍瞅了眼王红芬, 她的脸色铁青,
硬是挤出一个笑说:“谢谢啊。”
屋内两人听到一丝外面的人声,但两人吵架吵上了头,没有当回事。
周雅婷被韩韶光给震慑住了,不敢再吵闹,以前她可没受过这气,
越想越委屈,大哭起来。
王红芬深吸一口气,直接推开了门。
珍珍跟在王红芬后面进了屋子,
屋子分成两间,
推开房门就见到贴着西墙的土炕上,三嫂坐在炕边哭。
正对着房门的是通往后面厨房的门,三哥就站在门旁,双手掐着腰,呼哧喘着粗气。
厨房门口地上是三个还未熟的荷包蛋,流心蛋黄淌了出来。
“娘!”见到来人,韩韶光惊讶之下,用方言喊了王红芬。随即反应过来,刚刚的争吵被自己娘听见了。
羞愧、自责、丢人等情绪汹涌而来,他咻地红了眼,哆嗦着嘴唇流下泪来。
周雅婷被这一声娘吓得停止了哭泣。
愣神地看着冷着脸的王红芬,和后面和她对视的半大孩子。
“不请我坐坐吗?”
“坐、坐。”韩韶光慌乱着跨过那一摊鸡蛋汤水,进屋后匆忙擦了下眼泪,
“娘你进来,这是小妹吧,快进来。”
屋里总共两个方凳,放在床头的小饭桌旁,他动手拿过来一些,让两人坐下。
周雅婷这会不敢哭也不敢坐在炕上,怯生生地站在炕边。
王红芬环顾四周,
房屋只比三儿高一个头,屋里就炕边一个小窗户,进去后关上门,里面昏暗、压抑还有着生活中的各种气味。
两人可以说吃喝拉撒都在这间屋。
屋里乱糟糟的,
她记得小三以前和小四住一间屋,那时候屋里干净整洁,
以前的小三也从不大声讲话,更别说和人争吵了,
现在的小三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就是小三要的老婆和生活吗?’
‘算了,回去吧。’她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就让他过吧,这不就是他要的吗?’
‘不行,这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这样。’
‘要不跟她离婚吧,离婚应该能撇清关系了吧。’王红芬感觉自己儿子是被女方连累的。
儿媳妇的爹可能犯了什么错了,那么儿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的目光终于转移到周雅婷身上,
看得周雅婷忍不住动了动,想移开自己的身子。
珍珍也看向自己的三嫂,三嫂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谁的,看出来有点年头了,
不太合身,肩膀那边宽,肚子那边又窄了。
看得出来她的肚子老大,脸色惨白,眼底青黑。
人还瘦,穿上棉袄显得肚子格外的大。
“这么大的肚子,几个月了啊?要生了吧?”她问周雅婷,连媳妇怀孕了都没说。
“七个多月了。”周雅婷小声讲。
七个多月这么大的肚子?珍珍就算没常识,也看出来她的肚子不大对劲。
王红芬不自觉地皱着眉。
周雅婷以为是婆婆嫌弃自己。
当初自己和韶光自由恋爱的,在学校里,她对着韶光一见钟情,当时的韶光穿着崭新合身的白衬衣、笔挺的蓝裤子。
她便以为韶光家就算没自家条件好,最起码也是工人家庭出身。
结果后来才知道,他父母就是普通的农民。
可都谈了那么久,她也放不下韶光,
毕业后拖了关系让他留在了沪上。
就这样结婚了。
之前上学时候韶光回过两次家,
后来结婚后,他要回家都被自己找借口拖住了。
这会见到婆婆,她有些心虚。
王红芬跟韩韶光讲:“你这里多一间屋都没有,你去村里找个人家,我和你妹住两天的。”
“哦哦!”韩韶光直愣愣地就出去了,他想着去找大队长,哪家性格好哪家有地方住,总归大队长是知道的。
王红芬不耐烦见到这个三儿媳妇,拎着东西就跟着出去了。
珍珍自然是跟着王红芬一伙的,她娘没让她跟三嫂打招呼,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地对三嫂示好,默默地跟在王红芬后面。
母女俩没带多少东西,两个人的棉袄就有半麻袋了,
还有一些老家的特产。
大队长看了王红芬的介绍信,让她们住在了自己小儿子的屋里。
小儿子去大儿子的屋里睡了。
大儿子明年结婚,家里给他准备了新房子。他人在外面当兵,要有空才能回来相亲结婚,所以房子早早就砌好了,
就等着儿子探亲回来了。
新房子总归不能给外人睡,但是自己儿子还是可以的。
“大姐,这床被子是新的,你娘俩盖啊。”大队长媳妇拿走了床上打着补丁的陈年旧被子。
换了一床红色大花被。
“不用不用。”王红芬拒绝了,但是没拒绝得了。
“给你下点面疙瘩吧,再吃点。”大队长媳妇看起来不到五十,比王红芬小,便喊她大姐。
“我和闺女真的吃过了。”王红芬不想麻烦别人,一直说的是两人吃过晚饭了。
大队长媳妇抱着旧被子走了,留下他们母子三人说说话。
“你回去吧。”王红芬没个笑脸模样,对着韩韶光说。
“娘!”韩韶光不知道说什么,。
王红芬没了耐心,把他撵走了。
珍珍趁他走后,从小镇拿了点吃的出来,母女俩稍微吃了点。
“明天我给大队长拿点咸鱼、和粮票,咱们吃住在这,总归要给住宿钱。”
“娘,我们不去三哥家一起吃吗?”
在陌生的大队长家吃饭和陌生的三哥家吃饭,珍珍宁愿去三哥家吃。
王红芬点点头:“那还是去你三哥家做饭吃。”儿子儿媳再不好,那也是亲儿子、儿媳。
别说闺女了,就是自己想了想,要天天在别家吃饭也不自在。
珍珍栓好门,先拿出一床棉花垫被,
又拿出一床又大又厚的鸭绒被,
王红芬把大队长家给的被子叠好放在墙边,
炕上铺的盖的都是用的珍珍拿出来的两床被子。
两个柔软的橡胶枕,
舒舒服服,一点异味都没有
母女俩睡在别人家陌生的炕上,都有些睡不着,王红芬的心像油煎的一样,焦灼、烦心、忧虑,她在床上翻了几个身,甚至无意识地叹了几回气。
珍珍也睡不着,她翻了身,贴着王红芬的后背说:
:“娘,你别上火了,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看三哥和三嫂吃住穿都不好,这样的夫妻最容易吵架了,等以后他俩生活恢复到从前,就好了。”
“唉!”王红芬叹口气翻过身来,脸朝着黑乎乎的屋顶:“你三哥自从上了大学,和家里越来越远了,远到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性格什么样子的人了。”
“三哥还是三哥啊,只不过人总要长大的嘛!”会迷茫、会走弯路。
“唉!”
“娘,你说三嫂会不会是怀的双胞胎啊。”
“很有可能,明天问问你三哥吧。”今天明明没干啥,她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就是心理上的累。
韩韶光回家后,看见地上的半熟鸡蛋,
心疼地叹气。
他找了个空碗把鸡蛋捡了起来,扔了太可惜了,等下送邻居家的鸡吃。
周雅婷小声讲:“掉地上了,你还要吃啊。”
韩韶光讥讽道:“有什么不能吃的,我又不是你,跟个旧社会的大小姐似的。”
“你……”周雅婷赤红了脸,:“你会不会说话啊。”
韩韶光不吭声了,他也就家里没人说说,在外面是不能说这种话的,会给周雅婷带来麻烦。
周雅婷麻烦了,自己也会麻烦。
他捡完鸡蛋,从灶台里挖了点草木灰倒在洒了鸡蛋的地上,让草木灰吸一吸地上的水汽。
又开口对还在生闷气的周雅婷说:“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我娘……”
“我妈和珍珍在这,你不许耍脸色给她们看,不然别怪我不讲夫妻情分。”说完他狠狠地不错开眼地瞪着周雅婷,
周雅婷被他看的心虚,错开眼说:“知道了。”
韩韶光重新点火给她做煮鸡蛋吃。
第二天早上,母女俩没睡好,早早醒了。
谢绝了大队长家的早餐,
母女二人朝着韩韶光家走去。
“哎呦,怎么这么冷。”母女二人还穿的普通的长袖长裤,早上出门居然冷飕飕的。
不是还不到十月份吗?
两人小跑着到了儿子家。
前门还没开,两人看到他们屋后的烟囱在冒烟,绕了一圈到了屋后,
后面的门半掩着,推开门,就见韩韶光坐在小马扎上在烧火做饭。
王红芬说:“你媳妇还没起来啊。”
韩韶光丢脸还没丢习惯,帮着周雅婷解释说:“嗯,雅婷她不会烧土灶,点火点不起来。”
“哼!”王红芬冷哼一声,
珍珍没敢说话,估计哪个当婆婆的都不喜欢儿子伺候媳妇。尤其这个儿子连自己都没伺候过。
“早上做的什么?”
掀开锅盖,里面是玉米碴子粥。
王红芬左瞅右瞅,没看到有其他的菜了:“就这个啊?没点包子、馒头、大饼?你媳妇没鸡蛋吃?”
韩韶光低下头:“昨天被我浪费三个鸡蛋,本来还有三个,昨晚吃掉了。”
大碴子粥啊,这个要慢慢熬的,看样子锅里的刚下锅没多久,珍珍赶紧从身后包里拿出几个包子:“三哥,你蒸这个吃吧。”
“哎!”
韩韶光接过包子,拿了个蒸屉放在碴子粥上,热气滚了不到十分钟。
期间三人相对无言以对,韩韶光烧火,等包子热好,王红芬夹了三个给韩韶光,
上工的哨子声响起,他来不及吃大碴子粥,狼吞虎咽地吃完包子,临出门前不放心地看了看里屋,:“娘,我下地干活去了。”
王红芬点头,目送他从后门出去,自己悠悠叹了口气。
珍珍也想叹气,看看两人这日子过的,屋后的柴火没多少,
屋里东西都是随手拿随手丢。不用想米缸里的粮食也没多少,这两个人就不像会过日子的。
“妈,你进屋坐坐。”周雅婷听见外面的说话声,醒来没好意思出门见婆婆,见韩韶光上工去了,但婆婆还不走,她的肚子又饿的疼,只好下床出来。
王红芬没理她,自顾自地搅合着粥。
周雅婷弄了个难堪。
珍珍看不过去这个气氛,先给了她娘一个包子,然后给了嫂子一个,自己拿了一个:“三嫂,碴子粥还要等等,你先吃包子吧。”
“嗯!”周雅婷低低答应了声。
王红芬暗暗瞪了珍珍一眼,
珍珍朝着她嘻嘻一笑,除非他们家不认这个三嫂,否则闹得太僵以后没法相处。
王红芬三口两口吃完自己的包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没胃口了,
一个包子就饱了。
她见屋里盆里有换洗的衣服,进去端了就走。
周雅婷小口咬着包子,没留神见婆婆要去洗衣服,忙道:“娘,放那,韶光……,我会洗的。”
王红芬有气,不想说话,跟珍珍说:“你吃完去大队长家。”
珍珍稍微想了下就知道,娘这是心疼自己儿子,
见她引以为荣的儿子现在天天要做些洗衣做饭的活计,她心疼了。
这活计也就当娘的愿意干,珍珍自己是不愿意的。
于是周雅婷加快了吃包子的速度,吃完对珍珍说:“珍珍,我来吧。”
她只是烧不好火,正常的生活常识还是能知道的,比如烧粥的时候要经常搅拌刮底,省得糊锅了。
“不用不用,嫂子你去歇着,等粥好了我给你盛一碗。”
周雅婷没有跟珍珍掰扯,回里间后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回床上,而是环顾四周,
撇到床尾放的木马桶,瞬间脸红,
马桶放在屋里,就算有马桶盖子盖住,也还是会有气味,也不知道婆婆和珍珍注意到了没,好丢人啊。
她脚步急促地走过去,弯腰拎起马桶。
珍珍听见屋里传来哐当一声,随后就是三嫂呼痛的声音。
珍珍扔下手里的大勺子,直奔里屋,
周雅婷倒在地上,捧着肚子半蜷缩着身体,连连呼痛。
痛的她眼泪流出来都不知道,
珍珍喊她都没力气回答。
珍珍人小力微,周雅婷自己不主动起身的话,她是扶不起来三嫂的:“嫂子我去叫人。”
刚到这里,谁都不认识,甚至村上的路只知道到大队长家的。
她跑去正房门口喊人:“有人吗?我嫂子要生孩子。”昨天的五嫂子她也不知道该叫奶奶还是婶子。
五嫂的屋里出来一个年轻女人,手里还抱着昨天五嫂抱着的女娃娃。
不知道是她女儿还是儿媳妇。
年轻女人扭头朝着屋里喊:“妈!雅婷要生了。”
五嫂子快步走出来,边走边把双手的水擦到身上。
“你嫂子要生了?”她说:“我去帮你喊产婆。”
珍珍着急摇头:“婶子,我要送嫂子去医院。”
“去医院干啥,就在家生。”
珍珍觉得不行,她知道女人生产是很凶险的事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医院的卫生条件肯定比自家炕上干净。
何况三嫂子还疑似是双胞胎。
“要去医院的,我娘说了去医院生。”
“你娘倒是矫情的。”
五婶子虽然嘀咕但还是帮她去叫人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三个上了年纪的婆婆。
“小虎牵着马车过来了,你嫂子还能动吗?”
“我可以。”周雅婷觉得那股子痛劲过去了,深呼吸着慢慢站起身。
珍珍扶着她走到菜园子外面的大道上,
小虎也正好到。
“你娘呢?”
小虎问她。
珍珍说:“我娘洗衣服去了,你别等了,先把我嫂子送去医院吧,我身上带钱了。”
“我陪你一起。”五婶子主动要求说道。
小虎他看了下躺在车板上脸色越发白的孕妇,也不敢等她家的大人,扬起鞭子赶着马车就往医院去。
第73章 生子
王红芬衣服还没洗完, 就有人过来找她,说她儿媳妇送医院去了。
等她着急忙慌地带着大木盆回到家,韩韶光也刚到家, 跟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团团转。
王红芬把累死人的木盆往地上一丢,问他:“家里准备了小包被了没?”
韩韶光慌忙摇头:“没有,准备农忙结束去城里买。谁知道她这会就生了。”
“唉!”瞧着两人的日子过都过不明白, 王红芬说:“你和你媳妇的冬天棉袄总有吧。带两件棉袄, 穿旧的衬衣有吗?”
“有。”他不敢拿雅婷的衣服, 翻出自己的就衬衣出来。
王红芬准备用旧衣服剪几条尿戒子, 这衣服是半新的她又舍不得下手剪,有气无力道:“算了,我去借点。”
她厚着脸皮去跟隔壁的借了几个尿戒子。
“周雅婷的亲属在吗?”产房的门打开, 护士出来问在门外等着的两人。
到医院后周雅婷直接进了产房, 小虎在医院外面守着马车,珍珍和五嫂子在产房外等着。
吴嫂子看向珍珍。
珍珍对护士讲:“姐姐,我是周雅婷的亲属。”
“没有大人吗?”
珍珍摇头。
护士觉得珍珍还是孩子,跟她没法沟通孕妇的事, 无奈还是面向五嫂子说道:“产妇怀的双胎啊,孩子生下来了, 母女平安, 两个女孩, 一个四斤五两一个四斤二两。”
“两个丫头啊。”五嫂子不由得替周雅婷担心起来。
“产妇之前胎位不正, 后来出血有点多, 最好给她做个整月子。”
护士好心, 怕遇到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特意多嘱咐了一句。
“还有, 你们没带包被过来吗?”
珍珍庆幸自己习惯随身带了个背包, 这个背包鼓鼓囊囊的,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她从里面掏出一床薄毯子:“剪开当包被用。”
护士接过来抖开,够大的,有点像毛巾,剪开浪费了。
“要不先用医院里的,出院的时候记得还回来,好好的毯子剪开太浪费了。对了,把钱交了。”
“没事,就用这个吧,谢谢姐姐了”
护士很想说要不我用两个旧包被换你的毯子。
在护士和五嫂子的帮忙下,周雅婷进了病房里。产后力竭的她一直在昏睡中。
珍珍瞅着两个裹在襁褓中的孩子,稍微有点皱吧,
双胎基本没有单胎大,四斤多算不错的体重了,尤其嫂子算是早产的。
现在的天气也适中,不冷不热的,对产妇和新生儿来说都是好事。
五嫂看了两眼新生儿后心神不宁的,她得赶紧回家了。
家里还有一大摊的事呢。
“五嫂子谢谢你。这边我来就行了,你和小虎哥赶紧回村吧。”
“那你一人能行吗?”
“能行的。我娘和我哥肯定一会就到了。”
“行,那我先和小虎回去了。”
珍珍不敢离开母女三人,而且这还是三人间的病房,
里面还有一位产妇和陪床的产妇婆婆。
她看多了以前的电视,生怕有人偷孩子。
王红芬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病房里自己小闺女正襟危坐的样子,紧紧盯着两个孩子,不由得跟儿子说:“幸亏有你妹在,不然雅婷和孩子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你得感谢珍珍。”
韩韶光敷衍地点点头,
坐上珍珍让开的位置,接替了珍珍的看护工作,他坐到床边,握着周雅婷的手。
周雅婷听到动静醒来,朝他微微笑了下:“是两个女儿。”
韩韶光眼里带着泪,听着她嘶哑的声音点点头:“辛苦你了,睡会吧。”
“妈,我们去买点东西给侄女,让三哥在这儿。”
王红芬只来得及探头看看自己的孙女,就被珍珍拉着往外走。
两人走到医院的僻静处站定。
“我这里很多布,拿点出来剪了做尿戒子。”
“地主家也没有用新布做尿戒子的,我在村上借了些先用着,等我回家把你们小时候用的东西寄过来就行了。”王红芬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的,
然后她跟珍珍抱怨起来:“你三哥什么也没准备,什么都不跟我们讲。要是跟我说声,哪儿用得着这么费事!”
珍珍被她三言两语的说服了,新衣服新尿戒子确实比较显眼。
“那行,不过还得拿点食物出来,在村上出来不方便,三哥他屋里也没啥粮食。”
“鸡蛋要的,在来两只猪蹄。”
她又思考了下:“鸡蛋和鸡可以在村上换,猪蹄你拿两个,我们没有肉票,猪蹄不好买。”
“在拿点大米吧。”珍珍说,她和王红芬也得吃饭。
“这边的米不缺,我带了全国粮票,也能跟村上人换。”
“那我们出去转一趟,回头拿出来。”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嗯。”
母女两人在镇上转了转,看街上百货商场里卖的东西和云海市也差不多,吃的副食品稍微有些不同,
山里的干货品种挺多的。
珍珍在无人处翻了翻自己的小镇,还是只拿了猪蹄出来,不过拿了六只,省得吃完了还得找借口往外拿。
王红芬大概也是这个想法,眼神犹豫了下就收了起来。
“走吧。在不走天要黑了。”
“啊,嫂子不住院啊?我还准备找地方给她做猪蹄汤呢。”
“都生完了还住啥院啊?人家医生都说了,可以回去了。”
珍珍不好拿未来的医院规定来要求现在的人,跟着一起回了村。
回村上王红芬给三儿媳妇炖了小米粥加鸡蛋,还有一碗雪白的猪蹄汤,
周雅婷以前是不吃猪蹄的,可婆婆端过来,她不敢说不喝,再来她也很久没吃荤腥了,
雪白浓稠的猪蹄汤一口下去,鲜美的滋味串进天灵盖里,她整个人都酥麻起来。
太好喝了,没有她想象中的猪蹄的臭味,
甚至一点异味都没有,只剩下油脂和肉的香味。
回到家当天就下了奶,
吃饱了的娃娃挺好带,
除了吃奶都在睡觉,
不折腾人。
晚上母女俩还是回到大队长家睡觉,俩孩子晚上留给小夫妻带。
“珍珍!”天还没完全亮呢,大队长家的孙女荷花儿就在外面喊。
“哎来了。”屋里珍珍轻轻答应了声。
“荷花喊我去山上采榛蘑。”珍珍穿好衣服,拿出两个煮鸡蛋放在衣兜里,又拿了两个包子一个鸡蛋放在炕边:“娘,你吃完再去哥那,记得自己吃啊。”
“晓得了咧。”
山上还挺远的,目测得七八里路,
王红芬闲不住,几天时间就跟周围人混熟了,她看别人家晒菜干了,就帮着三儿子家弄。
捡些别人不要的拿回家晒。
第74章 临别
王红芬在村上换了母鸡和鸡蛋, 加上珍珍拿的六个猪蹄,几乎顿顿都有一碗荤汤给雅婷补身子,
帮她洗月子里的衣物, 整理家务,
快一个月的相处,雅婷对婆婆的生疏不见了, 笑容渐渐变多,
小夫妻俩没有生活琐事烦心, 也不吵吵了。
珍珍经常看到两人甜蜜的相视而笑。
“我得回去了。”王红芬说。
她们母女俩白天尽量都待在韩韶光家, 晚上等大队长家吃完饭洗刷完在回他家住,
虽说变相的给了租房钱,
总归不是自己家, 做事说话都束手束脚的,
出了门就得挂着客套的笑脸和大队长一家拉呱几句。
在儿子家其实也差不多,和陌生的不熟悉的儿媳妇,甚至是不熟悉的儿子一起过日子,她是浑身不自在。
要不是儿媳生产, 她早回去了。
“那嫂子怎么办?”虽说生产当天就下地干活的女人比比皆是,
珍珍却觉得女子生产完最起码休息个两三个月才能恢复精气神, 没人帮忙的话,
一个产妇还要照料两个娃娃那简直是噩梦。
“在村上找人帮忙照顾几天, 我看大队长家的儿媳妇就挺不错的。
还有七天就出月子, 出了月子就好了。
你哥下工回来再帮忙带带孩子。”雅婷身上的恶露排干净了, 应该是恢复的不错。
“娘哎, 你看嫂子和三哥两人那样子, 别说几天后, 就是两个月后我看也不见得能照顾好小侄女。”
“不逼一把怎么知道不行, 谁家不都这么过来的。”
王红芬虽然嘴硬,语气不免软了下来:“我那边还得干两年才够工龄退休,不然我帮忙带几个月也是应该的。”
在她的思想里,婆婆天生就该照顾儿媳妇做月子,老二家的翠喜生宝珠时候,
因为分家的事正闹的不愉快,也就没帮她做月子,其实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可她的工作正在让人代工,万一有个什么变故丢了工作怎么办,马上就要一个月了,她得赶紧回去把工作拿回来。
“娘,我现在没上学,我帮忙带侄女吧。”珍珍灵光闪现,反正自己不要上学,在老家其实挺无聊的,
来东北体验下东北生活也挺好。
“不行,你才几岁啊,哪儿能让你带孩子,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在她心里,珍珍自己都还是个孩子,都还没到十岁呢。
“娘,你就不怕三哥三嫂两个人带不住两个孩子吗?”珍珍说的带不住是怕她们会夭折的意思。
王红芬听懂了:“别说晦气话,快呸。”
珍珍忙不迭地朝地上呸了几下。
王红芬被珍珍这么一吓唬,心里也不得劲起来,仿佛两个孙女儿给韶光夫妻带着,确实有不小的风险,加上她听惯了珍珍的话,
也重视珍珍的话,犹豫着说:“你能行吗?”
珍珍在她眼里虽然能力强大,但是生活上还是依靠父母的多,突然让她去照顾四口人,好像也不太靠谱。
“放心吧娘。”珍珍心里有数的很,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帮忙的,不会大包大揽的把这个家的活都自己干。
“那你待多久?”
“我估计要明年春天吧,那会天气转温,三哥和三嫂应该能带好两个孩子了。”
“那住的地方怎么办?一直住在大队长家也不方便。”王红芬知道闺女的能力大,不担心她吃喝上面,就是怕她在大队长家拘束。
珍珍想了下,天气要降温,外面盖房子可能不行,但是屋内还可以:“我看三哥家厨房挺大的,在里面搭个炕就行。”
“那我明天找你三哥说说看。”还不知道儿媳妇和儿子同不同意,
韩韶光一听这话立马高兴起来,他也不知道娘什么时候就回老家,一直提心吊胆这个事呢。
珍珍能留下是最好不过,珍珍人小点也没事,烧点饭,哄哄孩子,能搭把手也是好的。
周雅婷也笑:“小姑子能留下来帮忙是最好不过了。”
炕砌的很快,砖借的大队上的,当天就砌好了。
炕烧了三天能住人了,王红芬才走。
韩韶光和珍珠一直送她送到车站。
“娘,你路上小心些,警醒着些。”珍珍怕她找不到家,也怕她错过了车,或者被人偷走了钱包,
让她在衣服内里还有内裤上都缝了小兜装钱。
“要不我送你回去再回来?”
“不用不用,你一个人过来我也不放心啊。”王红芬吓了一跳,
赶紧打消女儿的想法:“我身上带着钱呢,实在有个意外,我不是还可以求助当地公安吗。
最起码打个电话发个电报啥的都行。”
“那你在路上小心些,别给拍花子拐走了啊!有人给你吃的喝的,找你聊天都要小心些。”
珍珍再三叮嘱她,这年头人是真的单纯,但坏蛋也是真的坏。
“知道知道!”王红芬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抬眼看了看不舍的三儿子:“小三啊,之前在你家,咱娘俩一直没捞到说说话。”
韩韶光心中不是滋味,小声呢喃道:“娘,对不起。”
“你也大了,当了爹,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了,雅婷这人不坏,有时候就是脾气急了点,你让着她点。
当然,也不能无止境的退让,夫妻关系是相互的,你对她好,她对你好才行。”
“哎,我晓得了娘。”
韩韶光送完王红芬后心情明显不太好,沉默了一路。
晚上她正式睡到了三哥家厨房的炕上,炕边从房梁上挂了两个草帘,
虽说全挡起来里面暗了些,但暗了好啊,保暖,隐私性也好。
白天珍珍会看会孩子,让嫂子多睡会,
这样三哥晚上尽量不用他起夜。
毕竟白天三哥还要上工。
珍珍发现嫂子人不坏,只是有些眼高手低,
比如她也愿意烧火做饭,
大概是以前没做过,也没人教,
做的一塌糊涂,
并且眼里没活,明明一大摊的活计,她就看不到。
等她出了月子珍珍就当起了指挥家,其实家里的家务不多,做饭啥的好说,就那几个样式。
两个娃娃算是天使宝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最难的就是洗衣服洗尿布,
东北入冬早,清晨的水面结了一层薄冰,
洗完衣服双手冻的通红,现在可没洗碗的皮手套,
不过珍珍自己可以用空间来作弊,就揽下了洗衣服的活。
“珍珍来洗衣啦!”有个珍珍不认识的婶子主动跟她打招呼。
没办法,在村上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有人关注。
她为了作弊,基本都在上午大家做饭前的时候去洗,
这样可以把时间错开,
她洗衣就是把尿戒子放河里涮几下,然后扔到小镇了让机器人洗,
洗完脱水后她拿回来晾起来,这样人少受罪。
两个丫头吃的多拉的也多,一小时一块尿布,不是尿了就是拉了,尿戒子不够用的。
珍珍找了个破罐子,烧饭后没用完的木炭放罐子里,
又去找枝条编了个镂空罩子罩在罐子上,
这样双胞们的尿戒子就有地方烘干了。
洗好甩干放在柳罩上一会就能干,两个孩子一点红屁股都没有。
王红芬回去后给珍珍寄了她冬季的衣服,又捡珍珍喜儿小时候的衣服喝尿戒子寄了些过来,
明知道珍珍不缺吃的,但明面上还是寄了粮票过来。
这样也表明闺女不仅帮带孩子,还自带口粮,不白吃哥嫂的东西。
“珍珍,我们去捡柞蚕啊?”
这边的食物不算缺,手脚勤快点饿不死,大队长家的孙女花儿喊珍珍一起去捡柞蚕。
珍珍和嫂子说了一声,带上砍刀和化肥袋,跟着花儿去山边,她问花儿:“蚕为什么要要去山上捡?”
“因为蚕就是长在树上的啊。”花儿理所应当的回答。
到了山上珍珍才发现,这边的蚕和江南的蚕不同,
这边的是长在柞树上的,蚕就在树叶里结茧,这一片都是柞树林,她们要做的就是慢慢找寻那些漏网之鱼。
满树的枯树叶,蚕茧在枯叶里有些难找,
两三小时珍珍才找了二三十个。
她顺手捡了一小捆的柴回家。
到家后她取出蚕茧里的蚕蛹,黑黑的个头,看起来有些怕人。
她听花儿说,这个用油炒了才香,可她奶舍不得,就用小火干煸,也很好吃。
珍珍就没这烦恼,反正嫂子也不做饭,
偷偷的放了一大勺的油,小火慢炸,
香味飘进里屋。
“珍珍,好香啊。”雅婷闻着香味口水直流,
本来她看到这个黑黑的蛹怕得很,一点食欲都没,
这会闻着味,觉得可以吃三大碗。
炸完蚕蛹剩下的油装到碗里,用锅底油炒了个白菜,加上大碴子粥,简简单单的晚上就做好了。
“好吃!”吃饭时候,周雅婷抵挡不住香味,小小的咬了一口,
谁知道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
双眼放光。
可能是做月子时候都吃的清淡,
乍吃这油香四溢的荤菜,只觉得没有比这还好吃的东西了,
那是幸福的滋味。
“三哥喜欢吗?”
韩韶光点头,
“那我明天再去捡。”
山上养的柞蚕是经济作物,是大队上养的,这个时节只剩不多的漏网之鱼了。
珍珍捡那小树苗连带着上面的柞蚕挖了些,移栽到了小镇里,
等明年就可以蚕茧自由了。
第75章 拆迁
东北的冬天是又长又冷, 三点多天开始黑,两点就开始做晚饭了。
早点吃完早点睡觉。
两个娃娃算是好带的,
等没人的时候, 珍珍就偷偷给她们加点奶喝,两个奶娃娃养的白白胖胖的,一天病没生过。
等东北开始入夏的时候, 王红芬的信来了三四封, 催着珍珍回家,
学校要复课了。
珍珍带着换来的干货回了家,
“哎呦,你怎么不说声,我和你爹好去车站接你!”看到女儿回家, 王红芬不是惊喜是惊吓,
“大包小包的怎么带了这么多,用邮局寄回来多省劲!”
“嘿嘿,不累的。”她这不是到了门口才换回来,之前一直是假包裹。
时间一晃到了68年,
建国建设拿到了初中毕业证书,
“奶!我毕业了!”
建国建设高兴坏了,
终于不用上课了,
“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上学就要回去种地。”珍珍看傻子一样看他俩。
“嗷!”兄弟俩哀嚎, 其实两人也没那么高兴, 只是拿到毕业证书还是有些兴奋的。
听到珍珍说了大实话, 两人也没那么高兴了。
停课这一两年他们跟着父母在家务农, 实在是受罪了。
“奶, 我妈说让你帮忙问问, 能不能帮我俩找个工作。”建国有些扭捏地说道。
他都17岁了,上学上的晚,请求人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张嘴。
“我上哪儿给你们找工作!”王红芬当即摔了手里的锅铲:“你妈当我是什么?大领导啊!”
兄弟俩缩着头不吱声。
珍珍打圆场:“现在城里这么多初中生,哪儿有那么多工作岗位啊?
听说城里户口的初中高中生要大规模下乡去了。
你们本就是农村户口,只需要回村就行了。”
“光我们粮食局宿舍楼里就有好几个初中毕业生闲在家的。你俩回村干活去,回去后让你娘给你说个亲,明年18结婚。”王红芬说道。
想到自己要抱重孙子孙女了,一时有点兴奋。
建国闹了个大红脸:“奶,男的二十、女的十八才能结婚。”
“不拿结婚证办婚礼就行了,这有啥。”
珍珍怕建国真的回家结婚,赶忙说道:“你们回学校上学吧,结婚太早了些。”
王红芬见女儿这么说,便改口说:“上学也行,你爹娘在村上收入不错,供得起你们。你们回去说,确定好了开学前过来报名。”
建国建设俩对学习有些发憷,建国挠挠头为难道:“中专是要靠老师推荐去考,我们俩肯定没戏。
高中也要考,我们俩应该也考不上吧。”他觉得回村找个媳妇也挺好的。
建设就无所谓,反正自己才15岁,正是爱玩的年纪,在学校反而比较自在。
“没事,我娘会找人给你们辅导功课的。”
王红芬微微张嘴愣神,自己不认识什么有文化的人啊。
然后她眼珠子动了动,开始想自己身边有哪些有文化的人。
自己单位里的人都是知识分子,可也都挺忙的,
宿舍楼里倒有几家知识分子,可人家都是干部,自己也不大好意思上门。
等兄弟俩没在跟前的时候,王红芬偷偷问珍珍:“闺女,我不认识什么老师啊,你认识吗?”
“我想要么找高中老师,要么找高中品学兼优的学生。”老师是补课那是做本职工作,自然比高中生的教学经验多。
“行,都听你的。”
“那让我爹带着建国建设一起去。”
韩铁柱问了他俩学校里的老师,最后选了一个吴老师,
吴老师上有老下有小,平时在学校就是隐形人物,哪个派别的斗争他都不参加,带着眼镜在校园里独来独往。
所以学校里的一些风波暂时没波及到他。
补习的地点就在学校,时间紧任务重,
吴老师制定了一系列的学习计划,
好不辜负韩铁柱送过去的两瓶地瓜烧和一瓶猪油。
没有给钱是因为怕被人抓小辫子,
地瓜烧是农村的儿子自己酿自己喝的,油自然也是儿子家养的猪,杀了熬的油。
老师还是很有水平的,在他的突击补课下,
建国和建设双双考上了高中。
珍珍、喜儿和宝珠三人上的小学简直就是去玩的,
天天去学工学农,
于是珍珍回家后带和两人一起复习功课,
等恢复大学的时候,她们三正好是高中毕业,争取在第一年就考上大学。不让她俩复读。
珍珍抽空放了些稀有金属在南平山顶,
南屏山经过金块事件后,现在属于禁区,旁边有部队驻守,闲人免进。
尤其是现在是夏季,夸张点说要赶上原始森林了。
珍珍故技重施,让方卫东在山顶悄无声息地放了提炼好的金属锭,
这些都是稀有金属,我国产量很少,需要进口。
值班的小战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山顶空地上多出了三四米高的东西,立即拉响了警戒。
草丛里一阵轻微抖动,
方卫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奶,今天吃什么?”
建国建设、珍珍和两个侄女陆续放学回家了,
现在学校半工半农,珍珍她们三是小学生,不用走太远,
就在隔壁的厂里做活。
建国他们要到周边的生产队干农活,
每天少说走十几路,到家后那是又累又饿。
“还能是什么,咸菜和馒头和稀粥。”
“奶,炒个鸡蛋呗!”建国摸着肚子叫苦:“今天给生产队拔了一下午的草,手上都起泡了。”说着伸出手给王红芬看。
韩铁柱手里拿着卷烟放在鼻子那嗅着:“打个蛋汤吧。”
“那还不如做炖鸡蛋。”
她用蓝边大碗磕了三鸡蛋进去,
珍珍在旁边瞅着,喊道:“娘,再打两个。”
“你这孩子。”王红芬嘴上抱怨着,手里哐哐又打了两个,
加上水、盐一顿搅合,蒸锅上几分钟就好,
一阵兵荒马乱的洗手放书包端碗端菜,
还没等蒸鸡蛋蒸好,一家人就整整齐齐地坐到了桌旁等着最后的鸡蛋上桌。
“娘!”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背着光出现在门口,
王红芬眯着眼,一时有些恍惚:“是小四吗?”
“娘,是我!”韩小四两个大跨步走进来,抱着王红芬,
韩铁柱拿着卷烟的手有些颤抖,
珍珍光从他站立的角度就知道是四哥回来了,只有当兵的背才这么直。
话说四哥去当兵还是她起的因。
“平平和安安呢?他们回来了没?”王红芬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问韩小四。
“立平今年刚入伍,安安上高一。”
“那你呢,你是转业回来还是?”王红芬满含希翼地看着小儿子,。
韩小四喊了韩铁柱一声:“爹。”
韩铁柱压抑着心情点点头。
韩小四放下后背的行囊,一眼就认出了珍珍:“这是小妹吧。”说着摸了摸珍珍的头。
建国建设都对小叔有印象,见他看过来忙喊道:“小叔。”
“哎!”随后对王红芬讲:“这次回来是驻守赵家沟的南平山,大概是不走了。”
“好好!”王红芬和韩铁柱异口同声说道。
珍珍暗地里偷偷吐舌,之前因为南平山的天外来物四哥和平安兄弟离开了市里,
现在又因为天外来物,四哥又回来了,
真是造物弄人。
“那个……”王红芬吞吞吐吐,放低音量说:“以后安安和平平能不能回来探亲了?”
“可以了。”小四笑着跟王红芬说:“其实安安是可以回来上学的,我想着在那边她熟悉点,上完学可以当兵,不然我们的户口现在都是城里户口,安安不当兵的话就得下乡当知青去。”
家属楼里有几家孩子下乡去了,王红芬对知青有些了解,忙说:“那还是在那边上学比较好。”她也不纠结什么了。
“对了,娘。”韩小四看了眼建国兄弟俩后,对王红芬讲:“咱们南平山周围的两个大队要搬迁了,那边要建个基地。”
“啥!”韩铁柱刚叼到嘴上的香烟又拿下来:“啥意思,什么是搬迁?”
“搬迁?搬哪里去?”王红芬也问道。
珍珍也疑惑。
韩小四跟他们讲解道:“咱们村那片要建个基地,村子整个要搬走,具体搬去哪里,我暂时还不知道。”
即将搬迁的消息不用保密,他这次回来的任务之一就是配合当地部门搬迁工作。
珍珍了然,这不就是后世的拆迁嘛,就是不知道现在会怎么个拆法,不过韩小四也不知道,还要回去调查和开会讨论。
韩小四回家看了下爹娘,
第二天回到村上后,先到部队里报了道,
随后带着人和大队长核实登记了各家各户的情况,
和他记忆中的情况差不多,
有几家分家另外砌了房子。
拿着名单,他又走访了一圈村里。
意外碰到了他的老同学赵美娟。
“邵明!”
“你是美娟?!”韩小四惊喜地瞧着她。
美娟变了又没变。
头发剪成了齐耳的短发,脸上脱去儿时稚气,
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韩小四突然就爆红了脸,不敢跟她对视。
赵美娟也红着脸,她把脸侧的头发撇到耳后,声音闷闷地:“你是去当兵了吗?”
“嗯。”
赵美娟用脚在地上划着:“你还好吗?”
她幽怨地看着韩小四:“这么多年,你都不写信给我。”
她的日子不好过,父亲是地主,娘是小妾,
哥哥因为有留学经历,本来是要下放的,好在单位特殊,没有下放,仍然在单位里工作。
她在厂里当会计,现在的会计的工作被人顶了,
她到产线上当了一个普通工人。
就这还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爹死了,
她娘和大娘还在村里,
这次赵家沟搬迁,
哥哥委托她全权负责这次的搬迁,
还带了哥哥的委托书。
小四低着头,看着她的脚,没有吱声。
他那会情况特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敢写信,怕耽误了美娟。
“你结婚了吗?”她问。
“没有。你呢?”
“也没有。”
赵家沟搬迁的章程出来了,
他们村统一搬到云海市的郊区,
离市区挺近的,
走路半小时。
现在那片还是荒摊。
种粮食的话不行,地太少,所以他们村改成了菜园队,以后只种菜。
其实地少后人是轻松点,收入肯定是下降了,
不过可以吃商品粮,村上人还是很高兴,这代表着他们也和城里人差不多了,虽然户口还是农村户口。
搬迁的话按照户来分地基,补贴钱和砖头水泥,房子自己找人盖。
韩铁柱的老宅后来一直是老二家在住,
韩铁柱和王红芬和珍珍三人的户口是迁出了,韩老大的户口迁出了,但是老婆秦桂香、女儿宝珠都还是村上人,小四和立平立安的户口在部队,小三的户口现在在东北。
他家情况比较特殊,村上其他人家除了地主家的儿子女儿两人都是考学考出去的,其他没有一个人是城里户口。
鉴于小四就管这个,其他的同事也没有为难他,
直接按照原村民的待遇来,给他也分了个地基。
“这不行。”韩小四拒绝了。
家里爹娘还大哥三哥,三家人的户口都不在本村,再拿搬迁盖房子的钱不大好,万一有人纠结起来,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爹娘的房子还在,就拿一户的搬迁费。三哥家,允许他们在村子里盖房,但是不给搬迁费,他们要是盖房子的话,就自己出钱。”
韩铁柱补充道:“我家老大户口在煤矿,可桂香户口在村上,可不能少了老大家的。”
开会的其他户主没意见,这个钱也不是村里出,虽然有些眼红他家好几个吃商品粮的,但碍于他儿子们都可有出息,
尤其小四还是管搬迁的干部,村人自然也卖韩铁柱一个面子。
不然少不得有人眼红搅合。
韩铁柱家趁机正式分了家,
给四个儿子一人占了一块宅基地,连着自己一共是五个宅基地。
小三和小四两人的房子要自己出钱盖。
“娘,为什么没有我的宅基地。”珍珍问。
“你以后要嫁去别人家,用不到宅基地了。”王红芬顺嘴说道。
“就算我嫁人,我也可以有宅基地啊。”
“咱们村上没这规矩啊。”韩铁柱挠头,为难。
村上默认的规矩,宅基地都是按照成家的儿子来的,并且是要分家的情况下,才会有单独的户口,单独的宅基地。
建国前和建国后,都没有分给女儿的地。
珍珍并不是想要这块地,就是觉得为什么别人都有她没有。
“我和你娘的这个宅基地就是你的。”韩铁柱不敢再去村委会提这个要求,本来自己还有老大老三,三户人家的户口都不在村上了,自己和大儿子家就算是不给搬迁费也符合规定。算起来自家是讨巧了。
“嗯,给你。”王红芬并不明白为什么珍珍会纠结于这块地。其实地不值钱,
盖房子村上同意就行,值钱的是水泥和砖,没有票砖厂可不会卖砖头给个人。
她对着在场的大儿子、二儿子、和小儿子说:“我们老两口的房子以后就是珍珍的。”
老二媳妇立马不肯:“从来都是儿子养老,家产也给儿子,从没听过给闺女的。”
“我说给珍珍就是珍珍。”王红芬才不睬老二媳妇,反正这些年早就和分家一样了,大家各过各的。
“我也会给爹娘养老的。”珍珍说。
我不要,给小妹。”小四说道。
小三在东北没回来。
韩老二拉了高翠喜一把,其他几个兄弟都没吱声,就自家媳妇开口,敢情要是房子要来了,还得分四份,要不来他们也没损失,媳妇也太傻了。
韩老大也有些不满,可他也看不上村里的地:“爹,村上的房子我不想盖,据说矿上以后有集资盖房,这钱我留着以后买楼房用。”
王红芬说:“唉!其实楼房住着也没那么方便,还是村上的房子好,又大又敞亮。”
吃啥别人也看不到,每家离得远远的,肉味飘不过去。
筒子楼里就是隔壁放个屁这边都能听见,水龙头的水细细的一股,她都习惯在家的时候把水龙头开了接水到大缸里,不然用水高峰期的时候能急死人。
要不是闺女给弄了卫生间啥的,真不如村上住的痛快。
老大夫妻不这样想,韩铁柱无法:“那你手里的砖头水泥票转给小四吧,不然到矿上你也用不了。”
拆迁这事算是定下了。
第76章 盖房
韩老二回家后埋怨着高翠喜:“我就说咱们另外起个窝棚烧饭, 你偏要用爹娘的,这下好了,少了一间房, 这怎么够住嘛!”
别家的杂物房可能只有一面带着砖头,还有大队部的牲畜棚,只垒了一半的砖, 都按照整间瓦房算。可以拿到一间的瓦房材料和补贴款。
就算不是砖瓦的, 就是一个窝棚, 都给你折算成材料或者钱。
自家弟弟又是管搬迁的, 完全可以把自家的窝棚算砖瓦房。
这真吃了一个大亏了。
爹娘大哥们搬走几年,自己是一点房子都没置办。
高翠喜怒道:“我哪儿知道要搬迁啊,再说了, 这十里八乡的, 你听过搬迁没?”
韩老二说:“建国眼看着就能说媳妇了,建设没两年也能说了,这房子最少要盖三间。”
盖一间砖瓦房四五百来块总归是要的,自己两个儿子, 以后结婚成家怎么办,
钱的话这几年攒了一些, 就是有钱砖票难买。
“我们用旧房子的砖头盖房不就好了。”高翠喜灵机一动, 想到老房子足足七八间的, 拆下来的砖头除去损坏的, 应该能盖几间屋了。
韩老二眸光闪动, 这个主意好。
粮管所的宿舍楼里, 一家三口在说话, 其他孩子都跑出去玩去了。
“我们的房子还是要盖起来, 不盖的话, 指不定宅基地哪天被人给占去了。”
“是。”韩铁柱吸了口旱烟,喷出浓浓的烟味。
珍珍嫌弃地打开窗子。
“老二家的已经在盖了,我也没空去帮忙。”村上盖房子都会互相帮忙的,自己要是不去,到时候自家盖房子就得花钱请人,想到要多花人工费,韩铁柱又有些心疼。
老大家的砖票份额给了小四,小三现在还没份额:“我还是得去村上一趟,帮小三换点砖头。”小三来信说让自己帮他盖房子,盖好他就打申请,调回原籍。
韩铁柱有些上心。
“爹,你还是让大哥在村上盖房吧,大哥以后退休了回家也有个地方住,这里总归是他们的老家啊。”赵家沟村现在搬迁的村叫新建村。
新建村离市区这么近,随着城市的发展,以后肯定会拆迁的,哪怕盖几间土坯房也好。
“可砖头和水泥不好买啊,就这砖厂和水泥厂都忙不过来。”
珍珍的小镇里,砖头、水泥板、玻璃、钉子、油漆、木头多的很。
就是瓦需要重新定制,对方卫东来说这也不算难事。
“砖瓦水泥我那有。”说着珍珍拿出一块砖头给王红芬。
王红芬双眼冒光,她还以为闺女有吃有喝,偶尔拿点布料出来,没想到连砖头都有:“还得思量思量。”
她和韩铁柱一通商量,老二家的房子在盖了,不用她俩操心,
小三的用老大的砖头票,自己的砖票换给小三,对他说自己找了门路能买到砖,这样房子就能尽快盖起来了。
最终是韩铁柱盖了三间正房,四间厢房,四间厢房只有两间正房大,
分别是厨房和卫生间和杂物房,用的都是珍珍特意模仿的本地砖厂的尺寸和颜色做出来的新砖。
宅基地要了最靠大路的一排,这是珍珍出的主意,等以后进入九十年代了,就可以在原地盖上小楼,再盖一排门面房,拆迁也好,不拆迁的话,也能租出去,当个包租婆。
本来韩铁柱觉得靠近路边又吵又不安全,想要里面的,
珍珍告诉他路边风水好,
迷信的老两口就听了闺女话,要了路边的一排。
这一排宅基地韩老大家在第一家,后面就是按照四个儿子的排序来,主打的就是公平公正。
珍珍知道现在地不值钱,谁占的多就算谁的,
特意给几个哥哥们圈了大大的围墙。
用的小镇里来的石头。
在外人看来,石头可比砖头便宜。
反正都是方卫东赶着驴车送过来的。
其他人家的房子,有的人口少的,就盖的房间小点,他们把多余的砖料卖给村里人。
人口多的人家,就把房间起的大点,中间隔成两间,
比如韩老二家。
别家的三间房在20平方左右,他一间30个平方这样。
同样是三个正房四间厢房的格局。不过他家的厨房是单独搭的小棚子,是舍不得像老爹家那样,还单独用厢房做了厨房和什么卫生间。
四间厢房以后要给儿子结婚用的,正好一家两间。
就是不知道怎么滴,别的兄弟是新砖瓦房,看着自家新旧砖掺杂的瓦房,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尤其是爹娘的房子,
所有的房间地面包括厨房的灶台都是抹了水泥的,可干净了,不像自家还是烂泥地。
珍珍其实好想用瓷砖来砌灶台,其他地方无所谓,
厨房油烟大,现在又没抽油烟机,时间一久,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如果都贴上瓷砖,会非常好打扫。
这个年代有瓷砖了,但他们农村家庭用瓷砖还是太打眼了。
有个大白墙和水泥地都是不得了的富裕人家,
如果能在墙体的下半面刷上绿色的油漆,那可太洋气了。
水磨石的地面更流行于八九十年代,对现在来说也是超前了。
所以现在她家地面用的水泥,
墙面刷的大白。
就这样已经是村里头一份了。
浴室和厨房间里没有刷白,全用的水泥。
卫生间里有木头的浴桶。
厨房和卫生间是平顶的,
有楼梯可以通上去。
珍珍在上面放了个水箱,这样夏天的时候可以用上面的热水洗澡。
有了卫生间,化粪池也是要盖的。
她可不想蹲村里的公共旱厕。
房子盖好后只有暑假的时候,珍珍会带着侄女们回村住段时间。
“我走了。”韩小四双手扶着自行车把,对着美娟说道。
“嗯!”美娟手指头捻着麻花辫的辨梢,不舍地轻声道:“那你下回休假我们去看电影。”
“好。”
珍珍家后面两家分别是韩地主的大老婆和小妾家,她们俩几乎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
这次搬迁还是分成了两家。
珍珍在西屋里,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出去,自己四哥怎么和美娟姐在一起,瞧着两人的样子有些黏黏糊糊的,不大对劲啊。
趁着暑假,孩子们各找各妈,她一个人到了村上松快几天,不过也不能待太久,王红芬会担心。
“珍珍。”韩小四回转到韩铁柱大门喊珍珍,
进门后停好了车子对珍珍说:“你都看到了吧。”
“四哥你真厉害!我只看了一眼。”珍珍竖起大拇指,
“都听到了吧。”
珍珍眨巴着大眼点头。
“那你回去跟娘透透气,看看这事成不成。”韩小四说着脸红了起来。
“我看难。”珍珍摇头。以她对王红芬的了解,是不会同意的。
“四哥拜托你,帮我求求情。”韩小四知道这个鬼机灵的妹妹,别看平时不吱声,可家里的大事爹娘都要听她的。
珍珍回家跟王红芬讲,王红芬当时就杀回了赵家沟,直接到部队找上了韩小四。
“小四,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你看她家可是地主成分啊!咱家的成分好,你在部队里可能不知道,成分不好的话,招工、上学、工作全都会被刷下来,
就算这些你们能忍受,那以后你们的孩子也是这样,你对你以后的孩子没有愧疚吗?”
四哥蹲在地上,抓着他的寸头痛苦。
王红芬托媒人找合适的姑娘,骗小四回家相亲,
小四上过两回当后就不回了,
偶尔回家一趟也是突然袭击,回来个半天就回去。不给王红芬可乘之机。
这天韩小四回来后,磨磨蹭蹭地在王红芬身旁,就是不开口。
王红芬斜眼看他:“有事就说,没事快滚。”
自己生的儿子,他屁股一撅就知道他想干嘛。
“娘,我答应了娶她的。”韩小四和美娟两人经常见面,
有以前的感情基础在
两人的感情是突飞猛进。
已经到非卿不嫁的地步了。
“不行,我不同意。”
“娘……”珍珍开口,
王红芬第一次对着珍珍冷脸:“你来当说客也没用,闺女你还小,不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这美娟是实在找不到男人了,遇见了你哥这个傻大冒。”她是恨铁不成钢。
“娘,你别急。”珍珍拉着王红芬的手,带她进了卧室。
两人坐在床上,
王红芬还是气呼呼的。
“娘。”珍珍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超过十年,就没有成分这一说法了。”
“真的?”王红芬扭头看了珍珍一眼,又转回了头:“就算是这样,这几年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何必要受这个罪呢,这不是凭白找罪受吗?”
“娘,姐和哥哥两个人都有工作,现在也不像前几年那么疯。
再说了,四哥这么多年都没提什么要求,这次我看他是铁了心要娶美娟姐。
你要是同意了,四嫂以后多孝敬你啊。
你说你不同意,以后四哥结婚,四嫂会待见你吗?”
“我又不指望她养老!”话是这么说,可珍珍的话她还是上心了,
当父母的哪里能拗得过子女呢。
“可娶了美娟,你哥还能有升官吗?我看是难,弄不好会让他转业。”
是有这个可能,可这是四哥的人生,他愿意的。
珍珍觉得就算是四哥被娘压着娶了别人,那么美娟姐在他心中就是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弄不好还会对爹娘生了嫌隙。
王红芬没有明着答应,
只不过也不过问他小四的事情,也不找媒婆了。
小四见娘也不说啥了,打了结婚报告上去,最后四哥转业到市里的面粉厂。
转业当年两人结了婚,第二年生了个女儿。
第77章 三哥
珍珍和宝珠、喜儿寒假前最后一天放学回家, 见王红芬眉梢都带着笑意。
“娘,有什么好事妈?”
“有有!”王红芬笑着说:“你三哥要回家了,我今天刚收到信, 应该年后到,说等大队今年工分结算结束后的。”
“我还挺想双胞的。”珍珍说着。
宝珠和喜儿没见过双胞胎堂妹,甚至对三叔也没啥印象, 感觉她们谈论的就是个外人。
珍珍见王红芬拿了一颗白菜出来, 唉!冬天里头蔬菜少,
整天就是白菜萝卜腌菜啥的,
“宝珠喜儿你们先回房写作业。
娘,不是有干豆角吗?今天弄个干豆角烧肉吧。”
宝珠和喜儿对视一眼偷笑,小姑发话了, 今天肯定能吃上肉, 两人听话的回房去写作业,小姑可是要检查的。
“前天刚吃过,可不能再吃了。这人鼻子灵的很。”王红芬对着她家东头翻了个白眼。
之前那家女人就老说,是不是自家经常吃肉, 不然她家怎么老闻到肉味。
珍珍汗颜,她家是这排的最西户, 自己在西边的墙上开了个隐形的排风扇, 家里做肉时尽量把味道从西边散了出去,
遗留的那么一点怎么还给人闻出来了, 难道这人是趴在自家门口闻的吗:“怕啥, 你有那么多儿子孝敬呢。现在不吃, 等你老了牙齿掉光的时候吃吗?”
王红芬就拿出一捆干豆角, 用水泡上。
“我这不是要退休了, 干到年底就不干了。”
珍珍:“退休好啊, 娘你就在家做做饭,我们这一大家子吃饭都够你忙活的。”
“可惜你中学还没上完,不然工作给你多好。”
珍珍眼珠子一转:“要不娘你的工作给嫂子?”
自己要等77年高考的,
大学上完工作会分配到哪儿都还不知道呢。
这个工作肯定是给自家人才能利益最大化,毕竟到八九十年代之前,工作和工资都是非常稳定的。
“我也想过,可我这工作你哥肯定不会去干,给你二嫂的话,你大嫂那也没法交差。”
“那你就让她们抓阄吧,不然给哪个都不行。
其实要我说,这个工作给二嫂最合适,上下班走路也就半小时,要是骑个自行车更快。
大哥在煤矿,大嫂要是过来上班,到时候他们夫妻分隔两地不说。
大嫂家的乐乐才三岁,乐乐肯定要丢给你带。
你说你要是带了乐乐,三哥家的双胞回来,是不是也要丢给你。
你都带这么多了,不把四哥家的嘉宝也一起带了?”
“哎呦呦!不能想不能想!要了我老命了。”听到这话,王红芬头都要炸了:“都是债啊都是债!给你二嫂吧。”
不管给谁,反正是肉烂在锅里,都是一样的。
但是让她带这么多孙子孙女,她吃不消。
珍珍抿嘴偷笑,现在喜儿和宝珠都大了,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好不容易松快了一点,
自己娘又不是个缺心眼的,一定要当老黄牛。
“我爹是不是明年退休,那爹的工作要给谁啊?”
“唉!我想给你三哥,又怕他吃不了这个苦。粮站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干的。”
“那就等明年我爹退休再说吧,也许明年有其他变数了呢。”
新建村的韩老二家,高翠喜听闻自己要去顶婆婆的班上,
那是真高兴地合不拢嘴,
“娘你可真好,放心,我和老二以后会孝敬你的。”
王红芬说道:“你把老二他们几个照顾好就行。”
“哎!”高翠喜喜滋滋道:“那我顶班后不就是城里户口了,建国他们也能转户口了。”
王红芬脸色一冷:“你傻啦,现在城里户口的没工作都要下乡的。”
“不是一家就下乡一个就行了,到时候让他们下到咱村来。”
王红芬没好气道:“城里知青办的人是你爹啊还是你娘,人家能听你的?
我和你爹也就前些年刚去的城里,家里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啊。”
高翠喜就有些讪讪的,不过她刚得了婆婆的工作,也乐意说些软话:“是我想当然了,我还是先上班看看情形再说。”
韩老二也是高兴,如果他爹的工作以后给自己就好了,这样一家双职工,
家里离城里又近,住的还宽敞。
晚上七八点,郊外一片漆黑,
珍珍控制着方卫东变成了麻雀飞出院子,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她这回找上了夜市里做生意的秦斌,
秦斌这人的伯父在市里有点职位,他是黑白两道通吃,
“这次有什么好货来了。”
“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他的货,哪怕是别人都有的货,货色都是最上等的:“在给我来点水果。”
珍珍想了想,这次弄了一批军大衣出来。
现在军大衣很流行,一件几十块。
回笼资金快。
她很少卖蔬菜这种便宜货,冬天的话也不卖,
隔三差五的卖一回猪肉、羊肉,数量比较多,
只要有心基本都能买到,
这样她家烧肉吃就不会那么显眼,这也算是对云海市民们实打实的福利。
偶尔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卖些水稻和小麦,
其他的资金来源就是工业品,
现在国家工业没有后世发达,
工业品特别贵。
她最常拿出来的卖的是黄铜盆,大红色床单被套枕套四件套,还有棉花被子这几样。
普通人家的大件一般就结婚的时候舍得置办,
孩子结婚贵的大件买不起,比如自行车、缝纫机等,
但新衣物怎么也得准备一套,
其实这会搪瓷盆最洋气,可惜小镇的工厂不会做,
黄铜盆价格卖的和搪瓷盆差不多,就是没搪瓷盆洋气,可经用啊,用几十年传几代人都没问题,
四件套和棉花被子更不用说了,简直是有多少卖多少,珍珍控制着量往外放。
“现金少点,其他的老样子。”方卫东变的大高个粗声粗气地对秦斌说道。
方卫东有好几个马甲,黑市是黑市的马甲,
平时跟珍珍家往来是最早的方卫东的马甲,
如果要去其他地方卖东西又是另外一个马甲。
总之就是不能掉马甲,各自的路线也不能相交。
她本想攒几套四合院的钱就行,再有钱也就睡一张床,再怎么吃就一个肚子,她不贪心。
耐不住黑市的人一直催,现在她手里的钱摞起来比她人都高,
这么多的资金不敢放银行,存的太多的话,以后都变成纸了,
只能换成各种的古董、首饰等存在小镇里,手里资金尽量不留太多。
韩老三和周雅婷过完年转到了新建村来,
虽说都是农村,这边好歹离家近,村上又都是拐着弯的亲戚,天气也没东北冷,总体上比在东北舒服。
就是两个文化人现在都在务农,
不仅他俩心态转变不过来,
王红芬也不甘心自己培养的儿子现在是个农民。
不甘心也没办法,过完年她正式退休,
后厨的活没啥难度,带着高翠喜做了两天她就上手了,
珍珍几人还没开学,王红芬就带着几个孩子回新建村去帮三儿子家收拾家。
韩老三家是韩铁柱帮忙盖的,和他家是一样的格局大小,
不同的是,墙面地面啥的和韩老二家一样的毛坯房,
老两口没有大包大揽地帮忙做装修,
这次回来,还是麻烦方卫东赶着牛车,
车上带着王红芬、珍珍两人,喜儿去了煤矿,宝珠回了村,
半大的姑娘,回家后家务活都能全包了,
两家人一放寒假就把孩子各自接回家了。
牛车上放着大包小包的物品,
三大包是韩老三寄回来的东西,
王红芬怕双胞胎没衣服穿,把珍珍小了的棉袄改了两套,
他们添了一套床上四件套和一床厚实的棉被,
怕他们从东北回来待不惯,又订做了一个煤炭炉,还有两筐煤炭,
炭的话她家并不缺,韩老大就在煤矿上班,
他们内部买点炭是没问题的,
母女两人先把一车物品卸到了韩老三家,
方卫东在东屋主卧装好煤炭炉后就回了,母女俩生起炉子,方卫东的手艺不错,
出烟筒密封的很好,一点也不往外漏烟,
珍珍打开三哥寄回的包裹,一股子异味扑鼻而来,
“妈,三哥的被子要包浆了吧。”珍珍嫌弃极了,估计入冬后就没拆洗过。
王红芬也是一脸嫌弃,本想着给他们把床铺好,现在铺不了了:“我给拆了洗洗吧。”
珍珍拿出把剪刀给她,王红芬三下两下拆完,漏出里面发黄的棉絮,棉被上还带着孩子尿味,
“给我吧,我来洗。”
她把拆好的被絮扔到小镇里烘干着,
被面就正常的放小镇里清洗烘干,
被絮没法洗,她只能用烘干的方法可劲烘,
珍珍顺带把他们包裹里的其他衣物也顺带洗了,
其他就是家里用的锅啥的,也给寄回来了,
“破家值万贯。你三哥三嫂两人这是长大了啊,会过日子了。”
规整好杂物,衣物也烘好,
中午两人随便吃了点,下午便把屋子收拾妥当了。
隔了两天,王红芬领着三儿子一家四口回到他们未到过的新建村的新家,
抱着孩子先进了他们的东边的主屋,
屋里珍珍在烤着火炉子,见到她们一行人回家,
立马找出碗来,一人给倒了杯热水,去去寒气暖和下身子。
周雅婷看着新房子满意不已,
比在东北强多了。
就闻到屋内是清洗的桔子味,
铁炉子边上放着几个桔子,她笑道:“怪不得有桔子味。”
珍珍拿了个微热的桔子给她:“三嫂吃,双胞先放床上,我来看着。”
“珍珍高了好些了。”周雅婷笑着和珍珍说。
她放下手里的闺女,眼睛见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那床单花色好像是自己的,不由得有些脸红起来,自己和老三寄回来的被子都让婆婆给拆洗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娘,我让你们操心了。”韩老三见屋子收拾的妥妥当当,
还多添加了衣柜,吃饭的桌椅,感受到父母的爱子之心他便红了眼框,说话有些哽咽。
王红芬背过身抹了下眼泪:“说这话干啥,怪不好意思。”
她这是高兴的眼泪,几个孩子现在除了老大都在身边了。
她把手里的孙女也放到床上,又说道:“当初你俩成亲也没在这边请客,正好趁着机会,这两天抽空得请回客,
虽说现在不给大操大办,但自家人吃顿饭还是没关系的,你们补办婚礼和搬新家就一起办了。”
周雅婷赶忙说:“哎,都听娘的。”
珍珍瞅着自己两个侄女瘦瘦小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亲爹娘给虐待了。说道:“三嫂,柜子有一袋奶粉,你每天冲一杯给双胞们喝。”
等母女俩回了隔壁自己的家,王红芬沉默了很久。
“唉!你三哥也真不会带孩子,怎么两孩子那么瘦。”她心疼自己的孙女。
“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嘛。你有空就回来指点指点三嫂和三哥,旁边还有二哥帮衬着,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你三嫂的爹好像还在那什么干校里劳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别急啊,没几年了。三哥他们身上估计也没啥票,办酒的菜可能还得我家买。”
王红芬说道:“他们结婚本就应该是我和你爹办席。儿子多了就是这样,都的债啊。”
“你帮我记下菜色,要准备起来了。”
“鸡鸭鱼猪肉最少要其中两样,办酒席最主要就是荤菜,前些年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桌上那是一桌子素菜。”
珍珍记下,这个自己小镇里多了去。
“现在天冷,也没啥青头菜,无法就是大白菜、萝卜、豆腐、咸菜、粉条、冬笋、菜干。”
“鸡鸭鱼猪肉不用买,我那边有,
我看三哥三嫂寄回来好多干蘑菇,用蘑菇烧鸡,红烧猪肉里加粉条,红烧鱼加豆腐,老鸭冬笋蘑菇汤,这就四个菜了。”珍珍说着往纸上记。
“家里有点肉票,还是要买一点,不能一点不买。桌上的凉菜就是油炸花生米,凉拌皮蛋,凉拌海带丝,糖煮南瓜。”
“行,主食的话煮点白米饭,在多蒸点菜肉包子。”
“包子我来蒸,你那的太板正了,各个长的差不多。”
珍珍知道她娘的意思,小镇里拿出的包子长的都一个样,连褶子的角度都没啥区别。
最后定下来四个凉菜八个热菜,保管让来客吃饱喝好,
其实总共就请三桌人,自家人就占了一半,
二哥家五口人,三哥自家两个大人,大哥一家因为过年也都在村上,四哥不用说,就住在新建村。
加上爹娘和自己,就十多个人了,这还没算几岁的娃娃。
“对了,记得把你大姑一家喊上。”
“好。”
第78章 工农兵大学
两天后, 一大早王红芬、韩铁柱和珍珍三人赶往村上,车上是准备好的半成品菜。
荤菜都是烧好装在大盆里,这么冷的天气也坏不了,
包子包了满满一大篓子,
早上方卫东送了牛车过来就走了,由韩铁柱。
半路上遇见了大姑一家。
“大姑你怎么不骑车啊。”珍珍见大姑牵着表妹走在路上, 手里提了些东西。
“走走就到了, 骑车可冷。”
牛车上还有位置, 大姑抱着孩子上了牛车。
“妮妮, 快叫舅爷舅奶还有姑姑。”
妮妮轻声喊了几人。
珍珍见她拘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她。
“谢谢姑姑。”
“怎么就你一人,他们呢?”
“都要上班, 我就没让他们来。”
大姑家的表哥们工作都挺好的, 二表哥和三表哥的孩子还小,大表嫂也只生了妮妮一个。
珍珍见这个表妹是整个老韩家族长的最漂亮的,非常喜欢,
又掏出了一个小面包给她:“妮妮, 吃这个。”
妮妮见自己奶奶没反对,接了过来。
大姑伸手揭开牛车上木盆还有搪瓷盆上盖的棉布。
“我就说刚上车就闻到肉味, 怎么做的这么实诚。”搪瓷盆里是满满的红烧猪肉, 另外一盆是红烧鸡。
“那也太实在了啊, 你看全是肉。”说着她又掀开篓子上的布:“这包子也是肉的吧。”
“我这不是怕着急忙慌的来不及嘛, 先把工作做在前头, 今天去了加点菜一炖就好多省事。”
“我想着咱老韩家这么多年也没正儿八经地办回喜事, 小四前年结婚也没大办, 结的啥新式婚礼, 我这心里就不得劲, 趁这机会都是实在亲戚,我不得让你们吃实在喽!”
珍珍三哥结婚是在同事见证了下互相宣了誓,散了点喜糖,领了结婚证就结婚了,没有正儿八经的请客。
到了新建村韩铁柱家,小姑把孙女丢给珍珍,自己跟着忙活着搬起牛车上的菜盆。
“嫂子,你娘家那边来人不。”
“我稍了口信,估计是我兄弟家小八过来。”
“小八是招赘的吧。”
“是啊,孩子都生了三个了。”
珍珍牵着妮妮的手回了韩铁柱他们的东屋,自己那屋的装修稍微好一些,就不想被亲戚看到。
韩铁柱这屋里有个装了面镜子的大立柜,床头柜,蓝底碎花窗帘,还有一个一米五高的小柜子,里面放了些零食。
柜子上盖了块白色的蕾丝布,上面放着塑料花瓶和塑料花。
她很快生起了炉子,屋里温度暖和起来。
妮妮应该不算饿,珍珍烧了点热水,给她冲了杯甜甜的橙汁。
“谢谢姑姑。”妮妮奶呼呼地道谢。
珍珍越看她越喜欢,恨不得带回家去。
自己家那十几个亲侄子侄女,没一个是坐得住的。
她偶尔听见王红芬和韩铁柱在家唠嗑的时候说,这妮妮的父母,也就是大姑的大儿子和大儿媳,那是三天两头的吵架闹离婚,
虽说一直也没离成,就这么将就过着,
妮妮估计是受家庭影响,
养成了这副胆小的性子,
韩铁梅在厨房帮忙烧火,准备烧点水灌倒热水瓶里,等会来客的时候好冲茶叶。
她还是头一回过来,环顾四周后对王红芬讲:“二嫂,整个新建村还是你家收拾的最好,我那几个侄子也是个顶个的出息。”她这会是真心的。
你看这厨房,墙面灶台还有地上,全是光滑的水泥抹的,
几个侄子全部都是新房子,各个成家立业了,还都有工作。
她是真心的佩服二哥和二嫂。
王红芬抿嘴压抑住嘴角的笑:“我家也就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你家也不差啊。”
她在心中得意,自家运气可不止好一点,自家是有仙女投胎的人家。
听到二嫂夸赞自家,韩铁梅嘴角一丝苦笑没说话,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有些事就不要说了让人笑话了。
70年建国、建设兄弟俩顺利高中毕业,
只不过这时候没有大学可上,
工作又难找,基本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兄弟俩双双打包回了农村务农。
72年,大队长家的孩子去上工农兵大学了,
珍珍这才想起来,
有工农兵大学这回事,
便记在了心上,
如果建国建设他们等到77年才开始上大学,上完大学都30左右了,
他俩本来学习就一般,到时候他们能不能考得上都不一定,
还是上工农兵大学的好。
等了差不多一年,终于从方卫东那打听到,新建村菜园队今年有一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
珍珍立马动了心思。
“娘,二哥的村上现在可以推荐上大学了。”
“嗯?”王红芬疑惑:“不是说现在没有大学了吗?”
“这个大学不用考试,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去看,要看成分的。咱家可以让建国去上啊,好歹是大学呢。”
“能行吗?”王红芬眼里的建国建设还是两个皮小子,根本够不着推荐上学的线。
“能行。首先菜园队现在毕业的高中生很少,城里的高中生好多都当知青去了。
咱们菜园队因为是农村户口,不用下乡,再说了,咱们村没几个上到高中的,竞争小。”
新建村以前在乡下,离高中学校远,上了高中基本都要住校,一个十六七岁的壮劳力不仅不赚钱,还要吃喝在学校花钱,能舍得让孩子上高中的家长很少。
菜园队也就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上学的孩子才多点。
还有上到一半不上辍学的。能坚持下来的凤毛麟角。
整个菜园队的高中毕业生估计也就三五个。
三五个人里竞争一个名额,珍珍觉得很有希望。
大队部虽然不是一言堂,但是大队长在菜园队里有威望,大队长、会计、妇女主任等几个主要的干部搞定就行。
加上大家都沾亲带故的,这个名额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俩高中毕业后,现在在村上挺好的,干的活又不累。”
珍珍知道她妈就是嘴硬心软:“你看大哥家的立平在部队上的军校,以后前程不用说。
三哥四哥家的孩子还小,现在就二哥家的两个孩子在农村,
他俩要是有个好工作,咱们老韩家就像那大树一样,越来越根深叶茂了。”
王红芬心头火热,自家这是托闺女的福,
老韩家现在是竹子开花节节高,要翻身了呀,
就是翻身的幅度要小点,她有些怕自家担不住。
还是拾掇了点东西让韩铁柱回了趟村上,
等韩铁柱回家告诉珍珍:“你四哥说建设、建国可以去当兵。不过建国说不想上学,也不想当兵。”
“那他想上天啊!”王红芬怒了。
“谁说不是呢,他就想找个班上。建设到是听话,他觉得当兵太苦,准备去上大学。”
“啧!上班倒也不是不行,就是要花一笔钱。”珍珍想了想说。
方卫东整天在外面转悠,消息很是灵通,买卖工作的消息一直都有,
最近正好有几个珍珍觉得不错的工作,
“爹,方卫东那边有两个电厂工作的名额,你问问他,是想当司机呢,还是去厂里当工人。
如果选司机的话,记得和他说当司机有些危险。”
“要不少钱吧。”私底下买卖工作的事情一直都有,王红芬一听就明白这是有人在卖工作,有些担心老二家钱不够。
“司机那个要800,工人那个要700.”也就是这一会的人不懂,等以后就知道了,电厂不仅不会像其他企业那样九十年代下岗,甚至那会更是电厂的高峰期,一年能开14个月的工资,福利更是多多。
“豁!”韩铁柱直咂舌,这都得要两三年的工资了。
“别看贵,好几家人都在打听着呢。”珍珍告诉他爹:“也就他们不敢大声嚷嚷,不然早卖出去了。”
这年头举家一次性能掏出七八百,并且能狠下心来买一个工作的很少。
“你二哥家五六百应该有的,前些年在村上地瓜多,他们私下自己做点酒,收入不错,
这次盖房子也大都用的老房的旧砖,钱没花多少,就看她舍不舍得了。”
“我明天早点下班,借老王的自行车再跑一趟。”
新建村韩老二家一家五口除了宝珠在城里,
其他四口都在家呢。
韩铁柱在门外喊了门。
韩老二家盖的粗糙,砖房的内外墙没有另外打腻子,地上也是原始的泥巴地,
不过地方圈的蛮大的,有两百多平方。
高翠喜一听要花那么多钱买工作,立马不同意:“爹,还是算了吧,
建设去上学,建国就在村上上工,咱们菜园队地少,
过几年会计干不动了,建国就能顶大队会计的班。
家里总不能一个男娃都没有。”
韩老二也是这样想的:“就是,那钱是我攒着给建国建设娶媳妇用的,现在自行车都得两三百,结婚不得一人一辆自行车啊。”
韩铁柱看向建国:“建国你是怎么想的。”
建国自己也有些为难,上大学被自己推掉了,这会再反悔说要去上有些没面子,地里上工又累又丢人,
他当然是想要个工作了。
他有些心虚:“我想要司机的工作。”司机多风光啊,可以天南海北的跑。
“你要工作可就没钱娶媳妇了啊。”高翠喜忙恐吓他,新建村的条件还算不错,只不过她和建国比较挑剔,不然这会建国都已经结婚了。
建国缩缩头,工作和媳妇比,他还是选工作。
“你们傻不傻,建国只需要上两年班,
这钱就回来了,再说有了工作,你们找儿媳妇也找个有工作的,
夫妻俩都是工人身份,这样不比种地强!
菜园队说起来也吃商品粮,可你们户口上可还是农业户口的。人家城里姑娘能嫁到你家来?”
韩老二和高翠喜并不是不愿意孩子上进,只是八百块钱太多了,狠不下心来做这个决定,
韩铁柱一通呵斥,
两人还是同意了。
就是韩铁柱走后,高翠喜越想越不对:“不对啊,建国进城两年赚的工资能代替买工作的钱。
可在大队上工也有一份工分拿。”算来算去,还是得从家里掏800出去。
“建国,你以后上班后每个月交一半工资回家。”
“那建设用不用交?”建国看了看建设。
韩老二可不想两个儿子有嫌隙:“建设也交,不过得等他上完学找到工作的。”
建国点头,那就行。
珍珍让方卫东带着二哥和建国去买了工作,
卖工作的那个司机因为路上有劫车的,身上受了伤,被吓破了胆,说什么都不肯当司机了,
建国看着韩老二将厚厚的一沓子钱给了卖工作的人,
工作买到手之后,还要先做一段时间的学徒,
他暗自下决心,好好工作,一定要尽快学会师傅的手艺。
时间来到77年10月底,天气微凉,12月就要进行高考考试了,
韩铁柱家三个适龄女孩在埋头学习中,
实际上珍珍只是做做样子,
她知道会高考,
这些年一直没有放下学习,
宝珠和喜儿在珍珍的大棒和胡萝卜的教育下,
学习优异,
韩铁柱家三个丫头都考上了大学,
珍珍去了北京,喜儿和宝珠一个南京一个上海。
王红芬帮着女儿收拾上学的衣物:“北京比咱这边冷点,厚实衣服得带上,到时候就你爹送你过去。”
“喜儿和宝珠她们呢,是大哥和二哥送吗?”
“她们应该是吧,我还没听说。”
韩铁柱在楼下高声说:“我就说在村上办两桌酒,你娘非不给。”
一次三个大学生,多有面的事啊。
“就你能显摆。”王红芬对着楼下大声嚷嚷了一句。
“别听你爹的,咱家啊,要把肉吃到肚子里,自己舒服就成。摆酒太出风头了。”
十年期间,王红芬和韩铁柱家成分好,就珍珍三哥受到儿媳妇的波及受了些罪,其他人都还好。
枪打出头鸟,王红芬还是觉得要安稳点的好。
“你三嫂她爹平反了,你嫂子最近走路都带风,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三嫂这几年又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吓得三嫂刚出月子,就去医院做了结扎。
也多亏她们一家回了老家,她娘还能搭把手。
珍珍上学的东西她带了点做做样子,大件都放在空间里。
“娘,你和我一起去北京吧。”她三嫂的儿子都五岁了,也用不着当奶奶的跟前跟后照顾着了。
“娘就不去了,你三嫂家四个皮猴子还得我带。”这三儿子一家要是回了沪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自己这岁数大了,到时候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那可不行,三嫂那边让二嫂子搭把手,你是一定要陪我去京市的,你就不想看看升旗仪式,看看长城故宫吗?”
怎么不想啊,在他们心中,那位可是很神圣的。
好说歹说,王红芬终于松口跟着去一趟。
现在的人可还没有旅游的概念,如果不是有事出门,是一辈子都走不出一个城市的。
上学之前,珍珍把田玉秀的小房子卖给了自己,
田玉秀这个身份即将下线,方卫东在运动混乱的那几年,又弄了个更年轻的身份,换了个样子在外面活动。
珍珍到了北京后,先带着王红芬和韩铁柱去了全聚德。
“要两只烤鸭,两碗鸭骨汤,木须肉,糖醋鱼片,肉片豆腐,三碗米饭。”珍珍看了菜单后一通点,一副不差钱的样式。
看到烤鸭差不多九块钱一只,王红芬赶忙说:“一只就够了,多吃点米饭。”
“娘,吃不完可以带走的。放心,我带饭盒了。”
烤鸭还可以,毕竟是百年老店了。这一顿饭吃了30块钱,主要是鸭子贵。
王红芬都吃的连连点头,确实好吃,贵有贵的道理。
第79章 最终章 过继
珍珍的宿舍里有六个高低床, 宿舍不带卫生间,
她选的是靠近窗户的那张床的上铺,
床上挂的是双层蚊帐, 外面那层用的很厚实布料,起到一定的遮光作用。
蚊帐支架是珍珍找电焊工用盖房子的钢筋焊的一体成型的框架,不可拆卸, 好处就是结实耐用。
当她把这玩意拿进宿舍, 装好自己找裁缝订做好的蚊帐时候, 整个女生宿舍都轰动了,
这会她们用的是四个角挂在四周的那种蚊帐,哪儿像珍珍的蚊帐这样板正,
拉上拉链密不透风, 一只蚊子都别想进。
她还在床尾部分安了一个折叠小书桌, 墙上打了两个小柜子放杂物,别的学生又是通通效仿。
晚上有爱学习的人在自己蚊帐里打着手电通宵学习也不用影响其他学生了。
这一届的大学生是著名的年龄差异大,情况复杂,学习氛围浓厚。
有的是下乡知青抛妻弃子或者是抛夫弃子的来上学,
也有拖家带口的过来上大学的。
珍珍宿舍就有一个带着孩子上学的女知青。
孩子挺乖巧的,但再乖巧也只有五岁, 偶尔还是哭闹。
“唉!”珍珍在蚊帐里无声叹气, 才半个月她就受不了了,
还是要买房子啊。
这个年代的北京卖房子的不多,
珍珍先在大杂院里租了间房, 除了休息的时候过来一下, 其他时间还是住校,
但她租在大宅院里, 也就和院子里的老太太们熟悉了,
后来她经常到房管所去打听房子,老太太们也帮她留意着,
这天休息她刚到租的房子里就有人找她,
大姐给珍珍说有人要卖房。
“真的假的?”
“真的,有户人家下放到西北,房子当时被没收了。”
“哦,现在是还给他了?”
“嗯。”
“那院子里还住着人吗?”
“住着呢。”
“啧!”珍珍又问:“那这些租户可以让他们退租吗?”
“不行的。”
听了房管所的张大姐介绍了好几处的房源,
好几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下放后,房子被租出去了,
每间房两块多钱,这7间就是十多块钱的房租,
听起来不错,
可惜房子每年要修缮,修一次两三百。
房子还要交房产税,每间房2毛左右,三个月一交。
珍珍寻思,怪不得人家要卖房呢,一是租客这个大麻烦。
二是交税和修缮。
三是房东不在北京,
收房租也不方便。
可不像后世,可以电话联系,房租也可以直接打银行卡上,现在租的这点钱还不够麻烦的。
这对珍珍来说都不算事,
税钱应该很快就取消了。
主要就是修缮贵,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个事。
只有租客不愿意退租这点稍微有点麻烦事,不过她有方卫东,到时候自然会想几个办法让房客退租。
卖房的陈大爷说:“这房子是我爷爷民国那会500多大洋买的,买回来又花了200多大洋修缮。
最后还要交税,总共花了800多大洋。”
陈大爷口中带着不舍,可是没办法,儿孙都在西北,,这辈子应该都回不来了。
鲁迅当年买四合院还花了三千多个大洋。
像陈大爷的这种四合院变成大杂院的很多,其实很难卖,人家有能力买房的人都不高兴买个麻烦,那些租客一看就不是善茬。
现在的房价大概一间房200块钱,但是年久失修,当然不能按照以前新的来算,
珍珍考虑再三还是花了1000块买了下来。
“珍珍,郊区的院子要吗?”张大姐问她。
“有多远啊?”
“在工人体育馆那片。”
在现在的北京人口中,二环之内的才算是北京城,
什么东城西城,都是郊区了。
像工人体育馆那边都不是正经的北京城。
“要啊,只要产权没问题,还有这种大杂院就不要了,如果院子里有一两家租户的可以。”
珍珍想了想,撵租户走到底还是有些麻烦,就算不买四合院,
买旧房子以后盖房子也是一样,值钱的是地皮。
就这样,珍珍慢慢上学,慢慢收着房子。
到她毕业的时候,手里攒了六个四合院了,
还有一个两进的院子,七百个平方。
四合院基本都在二环内,
等在过几年,那时候是出国的高峰期,
更多的人卖房出国,
这个时候的人们,觉得国外的月亮都圆的。
珍珍不急,只挑好的买。
这会大学毕业是包分配的,很大可能是回到家乡,
珍珍不想回乡,便考了研,继续读了下去。
到了八零年代,个体经济开始繁荣起来,
珍珍对于上学的宗旨就是上学期间好好学习,
利用寒暑假多次往返南方带货回来卖,做了个倒爷,赚些明面上的资金。
开厂的话现在对她来说没有时间,
方卫东也没智能到单独做生意的地步。
她也不愿意开厂,烦心事特别多,等以后进入九十年代做些投资就好了。
研究生毕业后直接留校任教了。
86年暑假的时候回了老家,
韩铁柱和王红芬嫌弃粮管所的房子爬楼梯腿疼,回到了新建村住,
珍珍下了火车便直接去了村上。
“妈,我回来了。”她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一进门就喊,
房子没有当年新了,
院子里栽的葡萄树、桃树都老了,
在过几年可能就不结果了。
“回来啦!”王红芬头发几乎都白了,走路还算精神,眼睛大概是有些白内障,看不太清楚人。
“嗯。”珍珍搀扶着她回屋:“我爸呢?”
“看牌去了。”她的牙齿掉了好多,导致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看,我给你带了两件衣服。还有吃的。”
“好好好!”王红芬拍拍她闺女的手,老啦,现在吃东西都没啥滋味了,也没啥胃口:“工作忙不。”
“还好,不算忙。”
王红芬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闺女:“珍珍啊,找到对象了没。”
“没有。”
王红芬抹着眼泪哭起来:“我和你爹死了以后你怎么办啊!也没个知心人,家里多冷清啊!”
珍珍叹气,没办法,但凡见次面,王红芬就催婚一次。
“我一个人真的挺好的。”唉!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你几个哥哥家的孩子有没有喜欢的,你过继一个在身边啊。”
“那倒不用。对了,大哥她们退休了吗?”珍珍忙岔开话题。
“你大哥大嫂退休了,现在也住在村上,立平的工作在深州,工作忙难得回来,立安嫁人了也没空回,喜儿你知道的,毕业就结婚了。你大哥家就乐乐还在上学。”
“那我二哥家呢?”
“你二哥家还不就那样,建国还在当司机,建设在市里工作。你爹把工作给你二哥,你大哥气得不行,说我偏心你二哥家。”
珍珍经常和喜儿宝珠珍珍通信,知道她们两家的情况。
自己的三哥跟着三嫂回城后,难得回来一次,现在公共交通不大发达,路况也不好,他家又有四个孩子,来回确实不方便。
四哥家就在市里,倒是经常回来。
珍珍回来的第二天,就发现家里来了好多孩子。
有建国建设家的,还有立平家的。
“珊瑚姐,你怎么也过来了?”珍珍舅舅家的小八姐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你妈说你也不结婚,就想给你过继个孩子,这不,我把我家两个带过来给你瞅瞅。”
珍珍还以为她妈就是口头说说,没想到是先斩后奏,早就通知了各家,怪不得家里一大早上就来了好几个孩子。
她瞧着珊瑚表姐老了好些:“八姐,你可千万别生了。”她生了四个闺女,最大的也已经结婚了。
“不生不生了,现在计划生育紧,生了要交好几百块钱罚款。”她把手边的两个孩子往珍珍跟前推,一个大概十三岁了,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年纪。
“燕燕,小雀儿,快喊小姨。”
珍珍见珊瑚表姐家的两个孩子晒的乌漆嘛黑的,身子骨倒是健壮:“八姐,你舍得吗?”
“嗨!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再说跟着我们有什么出息啊!”珊瑚可是听自己爸说了,珍珍人家可是在首都当大学老师的,可比她一个海边刨食的有钱多了。
珍珍笑着问两个孩子:“你们愿意跟小姨去北京吗?”
燕燕惊喜地连连点头:“我愿意。”她妈说小姨想养个孩子,可惜家里只有雀儿最小有六岁,就怕珍珍小姨嫌弃雀儿大了记事了,不要她。
至于自己,纯属过来玩的,小姨也会带自己去北京吗?
自己都这么大了,改口叫小姨妈妈似乎有些叫不出口。
雀儿其实懵懵懂懂的,她见姐姐点头,于是也点头跟着学:“我和姐姐一样。”
“八姐,反正我要在家待上两个月,过了暑假才回北京,不着急,孩子要么你放在这边,我帮你看两个月的。”
“哎哎!好好!”珊瑚忙答应,这有什么不好的。
喜儿也上门了:“小姑。”
珍珍笑道:“你也是听到我娘说什么过继才来的吗?”
喜儿苦涩地说:“我这也没办法。文文她爸三代单传,我婆婆说要是不生个男孩就要我们离婚。”
“那你怎么想的。”
“你养文文吧!”她把手里的孩子往珍珍怀里送去:“你给她改姓,以后就是你的孩子了,反正她还没上户口。”
文文才四虚岁,到了珍珍怀里也不哭。
“行啊!”珍珍痛快答应。
喜儿却掉下泪来。
等大人都走后,家里留了一地的孩子。
王红芬有些搞不懂了:“闺女啊,这些你都要?”
“只要送来都要!不是你怕以后没人养我吗?”又不是养不起,再说养一个是养,十个也是养,她无所谓,他们自己父母舍得就行。
“这、我也没让你养这么多啊!”负担也太大了。
最终她带着五个孩子回了北京。
分别是建国和建设家的两个,还有珊瑚家两个,喜儿家一个。
也没让他们改口,以前喊啥现在还是啥,
至于姓啥更无所谓,所以也没改各自的名字。
不过把他们的户口都迁了过来,
现在上学是有户口要求的,没有本地户口还要交借读费。
她对孩子们的要求很简单,可以学习不好,但要好好做人,不允许有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等种种不良嗜好,
好在孩子们基因都不错,人都挺正直的,
除了喜儿家的孩子比较小孩不记事以外,其他的孩子都大了,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知道自己只是养在亲戚家的孩子,做事都有分寸。
1989年初,北京的三个商品房小区上市,东直门外十字坡,售价1900一平,
永定门外西罗园1700,广安门外红莲里1600。
珍珍挑大的买,一套十几万,她各买了一套。
房子卖的非常好,一个上午全部卖光。
这时候的钱是很值钱的,普通人的月收入不过是百十块钱,
要攒出十多万的房钱来几乎不可能。
珍珍感慨任何时候都不缺有钱人。
四合院她不准备在买了,现有的房子她找人装修了请人做管家帮她租了出去。
帮她收收租。
进入九十年代后,商品房越来越多,珍珍挑着好地段的买,直到把手里的现金都用光,
商品房她买了二十多套。
韩铁柱和王红芬在后来被珍珍接到了北京,这边医疗资源是最好的,
两人活到了快100岁才去世。
珍珍一直在大学里教书教到退休,
等那几个孩子长大,各给了他们一套四合院。
死前立了遗嘱,其余的财产捐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下本是《我的铜钱通现代》
第80章 番外
“妈, 你和爸跟我回北京住吧,顺便帮你们检查一下身体。”
珍珍考虑到回北京后要修整房子,迁孩子们的户口啥的, 只在家住了一个月,就准备回北京了。
走之前她劝说韩铁柱和王红芬随她一起去北京。
“不去不去。”王红芬连连摇头拒绝,哪里都没有家里好, 她哪儿也不去。
韩铁柱走路膝盖疼, 已经要拄着拐棍走路了, 他也直说不去。
韩铁柱和王红芬两人还是传统的老思想, 身边有儿子有孙子,
跟着闺女像什么话,
以后闺女找对象, 这不是被亲家笑话嫌弃吗?
亲家肯定认为老韩家没腔气没规矩。
还有看病?看什么病!半截子入土的人了,
这多出的日子全是好日子,立刻死了都没遗憾。
珍珍没办法,带他们去了市里医院做了□□检,
好在检查的结果还不错, 就是有点基础的老年病,小心保养点就行, 按道理两人还不到八十, 身体应该还硬朗,
可惜两人年轻时候吃了不少苦, 底子就差, 估计活到90会有些难。
珍珍去到她大哥家, 大哥家里就老两口在。
“大哥大嫂, 我准备回北京了。”
秦桂香给她倒茶。
立平立安两兄妹部队复原后在深圳工作, 他俩的孩子都带在身边,
喜儿在市里工作,现在怀了二胎,要是留下文文,工作就得开除,实在是没办法留下。
“唉!要我说啊,我还是生少了,才三个!”
“三个还少吗?”珍珍是打算一个孩子都不生的,男朋友的话有机会找一个,没顺眼的就算了。
“之前在煤矿上时候,就想着生了没人带,实际上别人家生五六七个的也拉拔大了。”要是多生两个儿子就好了,这会身边也是儿孙绕膝了。
珍珍微笑着不置可否,老家这边超生成风,好似不让他们生就是害他们的一样,非得找各种法子生,
头胎是闺女的要生儿子,
头胎儿子的说要个闺女,
反正有各种理由。
“早点回去也好,文文就拜托你了。”秦桂香还是不放心,叮嘱了珍珍一句。
“文文在我这儿你还不放心啊,就是爸妈要你俩多操心点,
他们年纪大了,身边不能离开人,最好是大哥和二哥轮流去陪着住。”
秦桂香面露难色,望着韩老大。
韩老大说道:“养爹娘是应该的,不过爹娘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具体怎么个章程,要不要把你三哥四哥都喊回来谈一谈。”
“哥,一家人说话不用那么见外。”珍珍不用想就知道,无非就是钱的问题,大哥在煤矿上是正式工有退休工资,大嫂没有,现在还有个小女儿乐乐在上学,确实手头比较紧,另外兄弟姐妹多的人家就容易扯皮,生怕自己活干的多吃亏了。
“这样吧,爸妈的养老我们兄妹五个平摊,但我和三哥四哥都在外地,确实不方便经常回来。
那我们三就出钱,大哥你和二哥在村上,就出力,你看怎么样。”
“行。”秦桂香都没等韩老大出声就应了下来,公公和婆婆两个人别看年纪大,
实际上身体还算硬朗,生活可以自理,自家做饭的时候多做点就够他俩吃的了,还真不费事。
就这样简单商量了下,晚上的时候兄弟俩轮流陪着老人住,吃饭也是哥俩商量好了来送,
省得老两口烧饭洗衣,
其他兄妹三人每人每月给50块钱,以后生老病死的钱另外算,这只是生活费。
韩铁柱闲时会去看看别人搓麻将,
王红芬喜欢坐在村里小卖部墙根处,和几个老太太唠嗑,
知道老两口在村上住着自在,珍珍也就没强求他们去北京,
准备自己带着五个孩子回北京去。
建国开单位的吉普车来送的小姑,送完小姑回去的路上,
建国老婆坐在副驾驶默默流泪。
“你要是舍不得就别给小姑养了,我找找人办个二胎的罚款。”
建国老婆心里不得劲着,听这话就刺他:“要交几百块的罚款的,关键这钱交了,我两的工作也没了。”
“这不是看小姑有门路吗,给她带去上个户口,以后也好上学。”建国边开车边挠额头,自家孩子送给别人养,他心里也不得劲。
这个孩子生的不容易,跟做贼一样,
要先算好了日子同房,出了夏天时怀孕,冬天的时候正好显怀时,老婆穿上厚厚的军大衣,还把自己吃的白白胖胖的,
怀到六个月的时候让亲戚给自己开了生病的假条,在家休养了两个月才偷偷生了红红,生完不敢喂奶一直吃的奶粉。
就这么偷偷养在乡下一直没上户口。
要上户口就得交罚款,罚款好弄,手里攒了点钱,大不了跟亲戚借借,
可是工作不能丢啊,丢了工作怎么吃饭啊。
建国老婆又说:“咱们是没办法,你说小叔子怎么也把他家的儿子送过来了。”
建设当初上的工农兵大学,回来后在政府部门当个小干事,
不敢生二胎,那边管的更严。
生了个儿子,比红红还大两岁,不过建设这人死精死精的,头胎的时候偷偷生的,没多久又怀的二胎,最后说生的双胞胎,一个在肚子里营养好点,所以个头高点。
有人只会在背后嘀咕两句,可没有证据没办法举报他。
建国没回他话,因为他也不知道建设两口子脑子抽什么风,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还作什么妖。
想了半天又说:“可能他俩也想再生一个。”
建国老婆摇头:“我过年见到她的时候她还说要去结扎不生了,他俩都是正式工,生了工作都丢了。”
吉普车里两人都有些心乱如麻不想说话,沉默着回了家。
珍珍现在住在大学的教师家属楼里,
因为还没结婚,分给她的房子只有六十多平,
肯定是住不下接来的几个孩子,
她准备搬去四合院住。
在二环内的四合院暂时只有一个三进的和一个一进的,
一进的就是家在西北的陈大爷的房子
房子不大,
但是在东西走向的胡同北侧,正宗的坐北朝南好风水。
另外一千四百多平米的三进四合院,有三十多间房,
这套四合院保存比较完好,
不像大杂院那样被改建的面目全非。
唯一的缺点是坐西朝东方向的,不朝南。
不过地方大这一优点足够掩盖这一小小的缺点了。
到了北京,她先带着孩子们去了趟学校家属院。
“咦,韩老师,怎么带这么多孩子?”
“都是我亲戚家的,以后跟着我在北京上学。”珍珍笑着和打招呼的秦老师妈妈说话,
秦老师家一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那住在哪儿啊,这么多人的?”
“我在胡同里有个小院子。”珍珍把那个一进小院子的地址说给了她听。
秦妈妈说:“那地方好,离小学中学都很近。”
“是啊。”珍珍笑容满面地带着孩子们搬了些物品回了大院子。
现在是八零年代后期,什么物资基本都有,
只要有钱就行。
“进来吧。”珍珍打开斑驳的大门。
几个孩子一溜地进了门。
“哇!”几人惊叹不已,房子虽旧,可依然能分辨出,几十年前的辉煌和繁华。
这个三进的院子的格局不是常规的横着三进,而是竖着长条形的三个院子排了一排,
在一进院子里靠墙有棵十几米高的绒花树,怕有百年了,
一进院子被它覆盖了一半,
二进院子是主院,三间正屋,正屋两侧各有一间略小些的耳房,
东西厢房各三间,
房前都做了游廊。
三进院子里正屋就两间,厢房和二进一样多,但院子比二进还大些,这进院子珍珍打算开个侧门,以后好停汽车。
“好大啊。”大孩子们几进院子里跑了个遍,院子的地砖缝里生了好高的杂草,
珍珍怕有蛇,制止了他们去探险的心:“别跑了,先把这边的屋子给收拾下。”
房屋买到手后,珍珍就把里面为数不多的家具收了起来,
门窗也都换了最新的,现在只要收拾好了床铺就能休息。
她在隔壁屋里放了一堆的被子,洗漱的盆,
厨房里有大灶,她生了火起来,换了口新锅上去,另外又点了一个煤球炉子,
也不干嘛,就是烧点水等下洗漱用。
“人呢!”珍珍在院子里大喊一声,从各个角落跑来五个孩子。
珍珍给三个大孩子每人发了个塑料盆:“去把屋子里擦一擦,然后被子铺铺好。”
一进院子里各个房间空荡荡,她简单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一间男孩一间女孩,
男孩那屋是建设家的小子韩栋梁一个人住,带回来的5个孩子只有这个是男娃。
女孩屋里放了两张床,珊瑚表姐家的雀儿还小,跟着燕燕一张床。
自己带着喜儿家的文文和建国家的红红在一张床上睡。
半夜的时候,珍珍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旁边小声喊她,
就见一个黑影站在床头,
“啊!”
珍珍吓得在心里尖叫。
“小姑。”
8岁的栋梁抱着枕头又喊了声,
珍珍的心脏咚咚跳个不停,没好气问他干嘛。
“我害怕。”栋梁不好意思地说。
珍珍懒得下床把灯打开。
无奈把文文和红红往床中间挪了挪,让他睡到床的最里面,还好这张床是两米大的,挤挤够睡。
第二天一大早,珍珍是被一阵湿漉漉地感觉浇醒的,
文文尿床了,红红6岁了还好,不过看她在床上那弓起的身子知道她也快憋不住了,忙喊醒了几个孩子,让她们各自去方便。
珍珍换了身衣服,然后出门打开沿街的大门,在门口站了站,
不到两分钟就有路过的老太太跟珍珍搭话:“咦,这房子是你买的吗?”
她见珍珍头发披散在脑后,眼角还带着眼屎,一脸刚睡醒的样子问她。
“是啊,我带几个孩子住在这。”珍珍礼貌微笑道。
“哦!?”随后老太太三言两语就摸清了珍珍是底细,当然这也是珍珍故意的,
在这里住总归要跟街坊见面,现在藏着不说,以后他们也会知道,
老太太听说她是大学老师,年纪轻轻的不到30岁带了亲戚家的几个孩子来北京,
一边鄙视着韩老师家的乡下亲戚,这肯定是看着韩老师在城市有工作,各家哥哥们来吸她的血。
听韩老师说想找个帮忙的阿姨,平时带带孩子做做饭,晚上可以回家住也可以住在这里,
老太太忙推荐了自家亲戚,就在这隔了一条街的邻居,
有人帮忙珍珍就轻松多了,几个孩子的户口比较难办,第一年没时间,给适龄的孩子上了高价的借读生,第二年给他们都办好了户口,除了最小的文文,其他孩子都能上学了。
小学就在几百米外,大的带小的自己上下学,也不太用珍珍操心,
其他用一年时间慢慢修缮了整个院子,整个院子的外观还是中式风格
她和几个孩子住在二进院,
买了最新的进口家电,洗衣机、电视机、煤气灶、空调、电饭锅等现代家用电器几乎都有,
主卧的墙上地上都贴了瓷砖,家里孩子多,要是墙纸或者白墙不够他们画的,
这个房子的舒适度已经要媲美二十年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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