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旧痛 “阿容与我一同品鉴避火图?”……


    明帝是以崔家为首的世家联合推举登位, 他深切知道这个文官集团凝聚力量有多大,所以从他正式掌权后,逐渐打压文官,暗中扶持武官, 力求达到朝堂平衡。


    文官开始察觉, 为了防止被猜疑是一党, 有些人虽然交好,但上朝和上值时尽量避免交流,私下无人处暗中集会。


    这种风气盛行十几年后,朝堂上便产生一种畸形的尚武,文臣除了修习君子六艺外, 都会选择一种兵器练习,营造出尚武的氛围。


    裕王也是因为有战胜戎国的军功, 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故此, 出征戎国的机会就是展示武力的机会,燕齐二王才会如此争取。


    双方前朝后宫运作几日, 明帝最终还是选择派齐王出征。


    八月初五, 齐王开拔, 他一身盔甲在阳光下金光灿灿,手执长枪端坐在马背上,看着还有几分将军模样。


    柳贵妃眼泪汪汪的站在城楼上,目光盯在他身上不肯移开,身边站着的是齐王妃陈若仪和侧妃柳真。


    陈若仪看了眼柳真,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纳侧妃的礼她全程都在,却似局外人旁观, 满天喜庆的锣鼓炮竹里,她仿佛听见鲜花坠地捻入尘土的哭泣。


    柳真是三天前入的齐王府,这三日齐王一直歇在她处,因出征前齐王心情不佳,听说每晚都是折腾到后半夜才叫水,将人折腾的不行,今日瞧着她面上都有些憔悴,曾经那样鲜活的小娘子,才入府三天就开始枯萎。


    心里不禁长叹一声,她是圣旨赐婚不得不嫁,成婚前就知道齐王是什么德行,学识武功读书皆是花架子,成日里蓄婢纳妾、流连花丛,身子都亏空的不行,但还是戒不掉床笫之间那点事。


    这柳真与她同是可怜人,甚至比她还可怜许多,她是圣旨赐婚的正妃,她是被算计无媒苟合的侧妃,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她是受害者,却要她承担这后果。


    柳真来给她敬茶的时候,她能察觉到她眼里的不忿,却没有向她发难,依旧得体恭敬的完成仪式,因为那是她身为世家贵女从小烂熟于心的礼。


    陈若仪知晓她心中委屈,同为高门贵女嫁得夫婿本就不称心,又怎能甘心屈居人下。


    渐渐看不清齐王的背影,柳贵妃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齐王是她独子,若不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她又怎么忍心。


    转身打算回去时,瞧见陈柳二人满脸漠然,好似完全不担心齐王的安危,一股火从心头烧起,指着她们说:“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在意夫君,要你们有什么用!”-


    临近婚期,萧显守着规矩没来寻她,江容没得半分清闲,尚衣局派人量体裁衣刚走,尚功局又派人来为她定制头面钗环,如流水般接待宫中各司各局,一天下来不比习武轻松。


    距离大婚只剩三日,宫里派了位嬷嬷前来,江容照例出门接待,待看清楚她的面容时不觉一愣。


    从门口走回房间的一路,她都极为不自然。


    前世婚前事务繁忙,来往府内女官嬷嬷极多,对数都没有印象,但她唯独记得这位嬷嬷。


    这位嬷嬷是负责皇子妃婚前教习,主要是教洞房当天如何圆房的,这怎么能让她不印象深刻!


    皇子或许婚前各种渠道通晓此事,但皇子妃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绝无提前通晓可能,所以前来教习很有必要。


    嫁皇子不比嫁别的夫婿,诸礼都需提前学习,力求尽善尽美,这也不例外。


    旁的婚嫁娘子最多婚前母亲点拨,再塞几本避火图,洞房时现学就足够了,皇家为了子息繁茂,婚前还派人来教学。


    江容与嬷嬷屋内坐着,屏退下人,连汀芷和汀兰都不让停留。


    嬷嬷眉眼慈和,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娘子想必知道奴婢来此的目的,成婚当晚,新婚夫妇都需行周公之礼,礼成才算婚成。”


    在嬷嬷目光的注视下,不自觉的红了脸颊,她暗恼自己不争气,明明前世都经历过千百遍的,怎么还像新嫁娘似的害羞。


    “娘子不必紧张,此礼不难成,行此礼时无需太过紧张,如果过度紧张,反倒是会吃些苦头。”


    虽然这么说,新嫁娘圆房的时候哪有不紧张的,都是吃过苦头才有的经验。


    嬷嬷看出来她的害羞,美目含羞带怯,怪不得能得裕王如此看中。


    “裕王性情温和,定会温柔相待,娘子只需全力配合便好,奴婢带来几本避火图,娘子这几日可独自研读。”


    江容接过避火图,下意识翻开一页,图上男女未着寸缕,厮混在床榻上,身形交叠,浓情忘我,关键处相连清晰可见,郎君在上是背对着的,身下的娘子仰面承欢。


    她脸颊不争气的“腾”的红了起来。


    还是这些年当鬼当的太过清心寡欲,这样基础的内容都看得她面红耳赤。


    她“啪”的一声合上避火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多谢嬷嬷,濯雪明白。”


    嬷嬷见教习已初见成效,未来的裕王妃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剩下便需要洞房时实践才行,“既然小娘子已然了解,那奴婢先行告退。”


    “等一下。”江容纠结再三还是拦住嬷嬷。


    “娘子可还有什么事?”嬷嬷停住脚步,她还是第一次教习结束被拦住,之前的准王妃们可都是一个个羞得恨不得她立马消失,没想到还有人能够发问。


    江容垂眸不敢与她对视,敛下眸中羞怯情绪,挣扎几次终于问出口来,“裕王那边也会派人教习吗?”


    嬷嬷的表情凝固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转而还是慈和模样,“通常情况下是没有的,但若是裕王要求,也是可以学的。”


    裕王本人要求怕是很难,这毕竟涉及郎君颜面,怎好主动提及。


    江容不死心做最后的挣扎,眼神分外殷切,“那如果我要是要求,他可以学学吗?”


    “……”


    她这般期望是因为前世就在洞房时吃尽苦头。


    萧显成婚前并未蓄婢纳妾、更无别宅妇,对于男女之事只知其表,不知深意。


    所以那日圆房胡乱莽撞,完全不得要义。


    前世一身大红喜袍的萧显跟宾客告饶,才得以入洞房,头戴金冠衔玉,容貌清隽,嗓音温柔,即便带着微微醉意,也将她迷得七荤八素,一整颗心都系在他身上。


    洗漱过后二人换了寝衣,大红喜字下燃着一双龙凤花烛,烛光氤氲下,萧显的面容越发显得俊朗清逸。


    萧显凑近过来,站在她身后,帮她一根一根拆掉满头的发钗簪子,他怕扯到她的头发弄疼,拆的时候分外小心,每一根都是慢慢的抽出来,头上的重量渐渐被抽走,像是抽去了她一天的疲惫。


    过了好久才将整套头面拆下来。


    两人分别到浴房沐浴,汀芷早早准备好浴桶,还在浴桶里撒了满满一层的花瓣。


    就这样紧张的洗完了澡,擦身时心跳越来越快,在看到给她备下的寝衣时,差点就要跳出腔子。


    素色的轻云纱柔软轻薄,夏天时长安贵女总是喜欢穿在最外面,既轻薄凉快,又轻盈好看。


    穿在最外面时里面是有衣服的,她这可什么都没有,这样太过羞耻了吧?


    半遮半掩、欲盖弥彰,身形一览无余,远比什么都不穿还要诱人,汀芷替她穿衣的时候都不好意思看她了。


    挣扎再三,江容还是无法接受穿这件衣服在屋内行走,找来了她平时穿的寝衣穿在身上,才稍稍心安。


    萧显回来的比她早,她绞干头发回到房间时,他已经端坐在床榻上中间,身上淡淡的酒气散尽,只余干净的皂角味,他拍了拍左侧床榻的空位,“过来。”


    在他的注视下,江容挪着步子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尽量的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红烛光影下,她微微抬头,看向右侧的萧显,鼻梁高挺,黑眸深邃,下颚线清晰干净,红唇饱满,看起来挺好亲的。


    她打量萧显的时候,萧显也在打量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披在身后,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肌肤莹白如玉,许是因为刚洗过澡,脸颊还是红扑扑的,红唇莹润柔软。


    视线下移,纤长的脖颈下寝衣半遮半掩着精致的锁骨,靠近时仿佛从颈间透出一抹幽香,很是好闻。


    江容被他打量的不好意思,尤其是那目光流连在她的胸口,“你……你看什么呢?”


    萧显目光落在她慌乱的眼神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在看我的王妃。”


    “你可心悦我?”江容扯着寝衣的带子,羞涩的问他。


    “自然心悦,不然怎会求圣旨赐婚。”他低沉的嗓音抵在她的耳框,卷起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蛊惑感十足,“吾妻甚美,吾心甚喜。”


    萧显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朝着他身边带,将她方才留的空隙填满,幽香盈满鼻间,他对着红唇吻了上去。


    果然,如他想象般美好滋味,他一只手揽在她的腰间,一只手透过青丝抵在她的脖颈处,叫她无处闪躲。


    半晌过后,就在胸腔空气差点被榨干时,萧显终于将她松开,她身体瘫软倚靠在他的身上,胸口处剧烈的起伏,气息不稳的唤了声“裕王……”。


    “嗯?”萧显带疑问的应声,“还叫我裕王?”


    江容对上他戏谑的眼神,敛眸轻咬红唇,不好意思的吐出,“郎君。”


    “嗯?不对。”


    “夫君。”


    “嗯?你再想?”


    “相公?”


    他惩罚似的摸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她瞬间痒的到处躲闪,“是既白,我的字,交换庚帖的时候你应该见过,是吧,濯雪?”


    确认了称为后,声音黏糊糊的凑到她耳边,浅浅的呼吸声像是最好的催情剂,“你喜欢我唤你阿容还是阿雪?”


    江容敏感的身体颤了又颤,他却坏心思的不放过她,“怎么不回答?”


    踌躇半天,她才挤出来一句,“唤我阿容,名字是我阿娘取的,字是我阿耶取的。”


    “好。”萧显从善如流,低沉的嗓音又开始缠上来,“阿容,阿容……”


    双手紧张的不知道该放在何处,一起紧抓着寝衣的带子。


    萧显再次吻过来时,顺势将她按在柔软的床榻内,像是预先瞄准好似的,丝滑的从她手中抽走寝衣带子,然后用力一抽。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寝衣滑下,里面大红色的小衣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愈发映衬着她肌肤盛雪。


    小衣的带子在身后,他没有那么着急去解开,温润的唇从脖颈一路向下,惊起阵阵涟漪。


    江容既紧张又不知所措,脑中一片空白,嬷嬷教的、避火图画的完全不记得,只能乖乖配合。


    萧显手指明明已经摸到了小衣带子,但没有着急拉扯,反而将她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江容眼神懵懵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只见他从床头被褥下掏出来几本册子,“差点忘了件事,都说着避火图要洞房花烛夜夫妻共同研究,方能体会妙处,阿容与我一同品鉴品鉴?阿容喜欢怎样的?”


    江容当然知道这避火图是什么,婚前教习嬷嬷送给她好几本,她只瞟了一眼脸颊就快要烧起来,双腿都在打颤,用哭腔似的说:“……不知道啊,都好……怎样都好……”


    萧显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大掌胡乱游走,“既然吾妻有命,自然不敢不从,那就都尝试一遍,才知道喜欢怎样的。”


    “……”


    吻意渐浓,身上的小衣不知道何时被抽走,一瞬凉意过后,贴上来的时滚烫的身体。


    她见萧显身上还穿着衣服,很不服气的要将其扒掉,他脱了她的衣服,她也要脱他的衣服。


    萧显完全没挣扎,还顺势让她解开亵裤,江容本是不肯,被他连哄带骗抓着手解开了。


    床榻上温度不断升高,二人都起了一层薄汗,见她粉面含春、娇弱无力的模样,身体中的欲/念疯长。


    男人被欲望控制,开始进行深度的探索,身上的汗不断,沿着肌肤滑下,滴在她的颈窝,他怜惜江容初次害怕,十分谨慎小心,缓慢进程给她一定的缓和时间。


    尽管如此,不得要义的萧显听到她压抑的低低哭泣,她实在是痛的忍不住。


    虽然嬷嬷曾言初次定是会痛,但没想过会这样痛。


    萧显此时已经快忍到极致,进度还不到一半,他试图用亲吻来缓和情绪,以便掩饰他不断加深的进度。


    江容吃痛,从起先隐忍到忍不住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流,每当她稍微缓和一点时,他便向内走近一点。


    堪堪吃下时,本打算等她缓和些再进行下一步,但身体的欲望却如同点火的爆竹,剧烈的炸开。


    此时那种无以伦比的美妙让他沉浸其中,如果不是江容泪眼朦胧的样子哭的他心颤,他想不管不顾的感受。


    一、二、三……他心中默念。


    没坚持等到她疼痛稍减,细密如雾的雨丝落在花蕊,瞬间的甘霖浇灌使得整朵花浑身一颤。


    呜咽声一顿,哭的眼眶发红的江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像是没成想这么快就结束了。


    萧显抽身离去后,她像虾子一般蜷缩一旁,身体还轻轻颤抖,这圆房的周公之礼,她除了痛没体会到半分滋味。


    萧显觉得不对,十分不对,就算没有经验也不至于如此迅速,迅速的让他有些没面子。


    他从背后将她抱紧怀里,吻着她的后颈、耳框轻轻安抚,她逐渐疼痛缓和,察觉他的大掌不断游走在腰间,细密的激起涟漪。


    “再来一次。”


    此时这话如同恶魔耳语,江容害怕的想躲闪,却被他一把抱回来,低沉的嗓音带着极致的诱惑,笃定道:“这次一定不会这么快,也一定不会这么疼。”


    江容不敢信他,蹬着腿将要往床尾跑,被萧显拉着脚踝带了回来,从背后环抱住她,声音恳切道:“阿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以后想起洞房,你只有些不好的记忆。”


    满心都是她的江容极快被他说动,转过身来与之相对,只是想到刚才的疼痛,还是有些怕的。


    萧显学习能力极强,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很快就知道如何能顺利进行,那些是她的敏感点。


    他一处处攻城略地,她节节败退溃不成军,最终在他的不断尝试下,终于成了。


    浅浅的哭腔似是他的兴奋剂,知道她不是因为痛苦的,便放开手脚施展。


    抛却白日里温润如玉的外壳,内里贪得无厌的精髓出动,强势的不肯停止的占有,诱得她挤出几声碎口的声音。


    她被他网在交织的情海里,情海波涛汹涌,她被一浪一浪的拍击着,却又不可避免的沉溺着。


    他问道:“可曾体会到妙处?”


    回答他的是破碎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风平浪静,温热的呼吸浓重的撒在她身上,刚经历两次风雨的身体再经不起任何刺激。


    稍微风吹草动都让她轻轻颤抖。


    此时他又开始端详她,未褪去情欲的脸颊白里透红,莹润的肌肤上是他留下的点点痕迹,点滴记录着他方才恶劣的行径。


    他指腹划过锁骨上的红痕,他温声问道:“疼吗?”


    疼倒是没感觉,或许是被其他地方的疼掩盖住了,“不疼。”


    一瞬,萧显的唇到达另一侧的锁骨,十分恶劣的说:“只有一侧不太好看,还是这边也有才好,我尽量控制是一样的。”


    江容:“……”


    后来她才知道萧显当初为了不露怯,做每件事的时候都异常用力,这可是苦了她。


    这洞房花烛夜的苦难已经经历过一回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经历一回。


    思及此处,她愈发觉得再嫁萧显,实在是亏的厉害。


    第32章 成婚 “现在可以检验学习成果”


    齐王军队离开后, 长安又恢复了往日繁华,行人如织,东市西市叫卖声不绝于耳,平康坊内歌舞升平, 酒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大婚前一天, 尚衣局将赶工出来的婚服送来, 大红婚服放在木制托盘内,云锦织就的婚服华丽精致,花纹图样栩栩如生,外侧金线勾勒,采用攒珠绣法, 鸟兽立体鲜活。


    江容伸手摸了摸,云锦质地柔软, 触感细腻光滑, 锦面有光泽, 庄重华丽,很适合制作礼服, 出席大型宴会。


    她曾见过云锦织就的过程, 高大的花楼织机需要两人配合, 一人在上负责将乱线捋顺,一人在下默背色彩口诀飞梭穿线,云锦通经通纬,织就一气呵成,两名配合极好的成熟绣娘,一日最多能产出几寸,这样一件上好的云锦婚服,不知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精美华丽的云锦广受追捧, 织就一件云锦衣裳需要花费绣娘大量时间,因此价格昂贵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消费的起,正所谓一寸云锦一寸金。


    陆尚衣指挥宫女将衣服挂在架子上,好让她完整的看到婚服全貌,华服锦缎金线勾勒、宝石珍珠点缀,流光溢彩。


    “王妃请试穿,如有哪处不合身,奴婢还可以进行调整。”


    在汀芷汀兰的帮助她,她才将这层层叠叠的礼服穿上,衣服厚重,她努力适应保持身体的平衡,尝试着在屋内走动,毕竟明天还需要穿着完成很多礼节。


    夜幕降临,汀芷服侍她洗漱休息,因这是她出嫁前在家住的最后一晚,分外珍惜。


    月光透过纱帐,清辉洒落在身上,江容难以入睡,躺在拔步床里辗转反侧,她起身下床走到窗边的软榻上,抱膝坐着,看着窗外天上的半块玉盘,心中生出许多惆怅。


    她记得前世嫁给萧显前一晚,也是辗转反侧睡不着,欢喜与紧张交织,那时更多的是对婚姻的憧憬。


    而现在,经历过生死一次的她,心境大不相同,同样是紧张,她是对前路莫测、生命未知的紧张。


    重活一次,在萧显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感情里,她看不清他究竟对她是何态度,不知道他说的真心究竟有几分,他几次诉衷情,言之凿凿、深情不悔,她却始终不敢相信。


    她忘不掉,忘不掉那暗镖没入胸口的痛,忘不掉心口止不住的淋漓鲜血,忘不掉躺在那里逐渐流失生命的感觉,她真的怕极了。


    婚期是长宁三十一年的八月初十,前世她死于长宁三十三年的四月初五千秋宴,也就是说,如果她改变不了嫁给萧显的必死结局,那就至多只有一年半的命了。


    不行,绝对不行。


    生命才是最为珍贵的。


    重活一次她绝对不能活的如此糊涂、如此短暂,她一定要长命百岁,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她。


    稳妥起见,她一定要在长宁三十三年千秋宴前与萧显和离,这样她就不必以裕王妃的身份赴宴,甚至不用赴宴。


    一年之内,她定要萧显履行承诺,为崔氏一族翻案,接着便与他和离。


    江容披上外衫,回到床榻上抱起她的小枕头,见值夜的汀芷睡得正熟,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母亲的院子离她的很近,她借着月光一路前行,穿过长廊,影影绰绰看见屋内的灯还燃着,她也未就寝。


    女儿即将出嫁,崔娢心中不舍,起身翻出来一个保存妥当的匣子,里面是她为阿容做的小衣服。


    一转眼,襁褓婴孩到了出嫁的日子,嫁得还是皇家裕王,让她不由得担心。


    江容拉开门帘、绕过屏风,一把就抱住坐在灯前的崔娢,黏黏腻腻的唤道:“阿娘~”


    崔娢先是一愣,紧接着温柔的将她抱住,替她捋顺额角的碎发,“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江容坐在她身边,单手托腮一副娇俏小娘子姿态,“一想到明天就要嫁人了,心里难过。”


    “养你千日,终有出嫁一日,阿娘又不能将你永远留在府里。”崔娢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慈爱温柔,“在裕王府不比家里,你一定要收敛性子,切莫与裕王起冲突。”


    “自然谨遵。”


    冲突自然一定会起的,她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萧显算计她,还不还手吧?


    但她定是不能在母亲面前表露,不然会让她徒增担忧。


    崔娢稍稍安心,“无论我嘱咐你多少,终究还觉不够,我只再说一句,入苑坊与兴宁坊距离很近,如若裕王府待得不顺心,便回家里,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入苑坊是是诸亲王住所,兴宁坊是达官显贵的住所,虽然有坊墙相隔,但实际上距离很近。


    “还是阿娘好。”江容埋进母亲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馨香,觉得分外安心,“阿娘,你嫁我阿耶前也很紧张吗?”


    崔娢回想片刻,温柔的说:“自然是紧张的,不过相处起来,你阿耶性情温和,待我不错,平时对我不会过多约束,我还是可以随意出门。”


    “那阿娘你怎么很少出门?”江容好奇问道。


    “因为阿娘……不想出门。”崔娢回答。


    “……”


    因为明天一早就需要开始准备,崔娢拒绝了江容想要留宿的请求,将她赶回了绛雪阁。


    江容揣着满腹心事,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八月初十,裕王大婚。


    裕王府在长安东北角的入苑坊,接亲的队伍从坊南门出,过了条街,浩浩荡荡进了兴宁坊北门。


    鼓锣响震天,礼部派的迎亲队伍极为卖力,进了兴宁坊更是响彻云霄。


    左相府门用大红绸缎装饰一番,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系上红绸缎,整体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


    与皇家结亲,嫁与裕王为正妃,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站在门口迎接的左相却有些担忧。


    因担心江容命格太轻、裕王命格太贵,她被裕王命格相冲,恐伤其身。


    他求释因大师帮忙算算,算得出来得卦象十分奇怪,一念死局,一念生机,生死一线,皆为命数。


    释因大师解签,江容因先天受命盘影响,天生命格轻,本不适宜嫁与命格贵的皇室中人,但二人命格暗藏玄机,不是简单的相冲、相合可以一言概括。


    左相听的云里雾里,再想继续问,释因大师却不再透漏。


    回来后他细品了几日,大师所言二人结合有生有死,自然是暗藏危机,危机处理得当是生机,不得当是死劫。


    左相又去找寻释因大师,想知道如果强行解开借运命盘,能否逆转因果,改变命格。


    释因大师长叹一声,“我曾说过以命盘借运势,一旦既成,不得终止,至死方休,左相勿生此念。”


    左相态度坚决,他已位极人臣,余生惟愿他一双儿女生活顺遂,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再不需要借取运势,“若是我非要终止呢?”


    “运势守恒,如果强行终止,借运之人需将所昔年所借运势统统归还,借取运势越多,还的便越多,一夕之间将数十年运势统统抽掉,无异于杀人夺命。”


    “……”


    萧显到时,骑着高头大马,骏马皮毛油亮,十分温顺,他一身大红云锦喜服,头戴金冠衔玉,行至府门口,他翻身下马,朝着迎来宾客见礼。


    江容同样一身大红云锦喜服,凤冠金玉堆砌,钗环步摇一个不少,贵气有余,却层叠繁冗,重的她寸步难行,虽然前世经历过一遭,她还是没办法坦然面对,放慢步子小步小步得向前挪。


    她双手端正于身前,手执红色浮金雕花团扇,团扇后透出半只透亮的黑眸,额心描着一簇花钿,一步一步得走向正厅,她要在这里拜别父母。


    立在正厅内时,她看着上座得父母和旁边的兄长时,心头不由得酸涩,她讨厌离别,却又总是经历离别。


    余光瞥见萧显站在她身侧,身姿卓然,同她一起拜别父母。


    礼毕,她就要离开这里,前往宫中见礼。


    江容心里难受,完全没有新嫁娘的憧憬,出了左相府,满脑子都是晚上如何能减少疼痛的过那一关。


    看他这兴致勃勃得样子,料想晚上不会轻易放过他,要是同前世一样,少不了痛极一次,还得陪兴致大发得他再来一次。


    光是想想都觉得疼。


    虽然婚后他们很快就磨合融洽,渐渐体会到其中滋味,但这探索阶段属实是过于煎熬。


    这重生莫不是在惩罚她,这样惨痛的经历还要再经历一次。


    也不知道她和嬷嬷的请求有没有被采纳,婚前有没有给萧显进行必要的教学。


    无论萧显觉不觉得有必要,她都觉得很有必要。


    绕朱雀大街走了一圈,从朱雀门进,经过承天门,就到了明帝居所紫宸殿。


    明帝和陈皇后身穿礼服端坐正殿,江容艰难完成三拜,和前世一样,上位者客套说几句话,给了些赏赐,便放他们回了王府。


    折腾一整天,花轿再次经过朱雀大街,朝着入苑坊行进的时候,日已微斜。


    花轿落在裕王府,江容被婢女们搀扶着走进披香殿,她打量屋内四周陈设,一如前世。


    她对这里颇为熟悉,前世她嫁给裕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前世死后被困在裕王府的七年,她待在这里的时间最长。


    趁着萧显被前院宾客拦在酒席上,她将手上的扇子扔到一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和被束了一天的腰身,浑身上下疼的厉害。


    没了心悦的期待,任何环节都让她觉得十分折磨,这一会还得痛苦圆房,岂不是让她从内到外都痛一次。


    按照前世萧显对敦伦一事的频繁程度,他定是从一开始就知晓其中滋味,今晚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期待他被前院的宾客多拦截一会,这夜晚便短一会。


    她长叹一口气,提着裙摆坐在铜镜前,烛火下铜镜内她的面容姣好,铅粉敷面,胭脂点缀,还贴了簇时下最流行的花钿,妆容是极美的。


    头上的凤冠实在是太重了,她尝试着想要拆开部分,只要萧显回来时主冠还在就行。


    门外忽然传来行礼的声音,没想到萧显回来的这么快,她的苦难就这么快要开始了!


    她猛地一转头,起身快走几步回到雕花拔步床上,将丢到一旁的扇子捡回来,端庄的遮在面前。


    房门被打开,萧显的脚步由远及近,听起来步伐沉稳,不像是醉酒的样子,脚步声停止在距离她几步的距离。


    江容悄悄将团扇向下挪了挪,跟随萧显一同进来的婢女不少,分列两侧,手里持着托盘,托盘上盛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还有喝合卺酒的瓢。


    视线偷偷落在萧显身上,隔着团扇边缘影影绰绰,红色映衬他越发俊朗贵气,鲜衣少年郎君,很难不让人新生欢喜。


    她敛眸压下万千情绪,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撒下一小片阴影,她暗暗告诫不可沉溺,性命与爱情孰轻孰重,应当立下分明。


    萧显清隽的嗓音从上方传来,许是因为饮了酒,还有些微哑,“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请娘子却扇。”


    在众人的注视下,江容将团扇挪开,露出清丽的面容,团扇遮面一路,萧显这才看全她今日妆容,不禁一时愣神。


    还是在喜婆的提醒下,他坐在江容的身边,任由喜婆围绕说着吉祥话撒着帐。


    合卺酒用的是较为甜口的果子酒,主要是担心新娘不胜酒力。


    洞房前一系列流程走完,浩浩荡荡的队伍识趣的退下,顺带关上房门,汀芷与陆遗都候在门口,等待随时吩咐。


    萧显心情激荡,心上人在怀,远比打了胜仗还有欢喜,他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阿容,我曾千万次梦想,与你成婚日会是怎样情形,如今梦想成真,我欢喜极了。”


    江容被动的靠在他的肩膀,头上的凤冠借力压在他的肩膀上,偷偷开始节省体力,重头戏还没开始,她切不可败下阵来,想了半晌实在说不出太违心的感动话语,只跟着说了句,“我也欢喜。”


    再次成婚对她来说负担远大过于欢喜。


    萧显察觉到她凤冠的重量,扶着她去梳妆台前,一根一根拆掉发簪。


    不止凤冠,她身上的衣服也很重,萧显朝着外面喊来久候的二人,分别到浴房沐浴。


    尽管江容故意拖延洗漱时间,肌肤已经擦干,头发也绞干,再无停留在浴房的理由。


    素色的轻云纱她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还是穿了平日里常穿的寝衣,她又不想勾引萧显,没必要穿得如此,她巴不得萧显对她不感兴趣,不圆房才好呢。


    想到此处,又在寝衣外披了件外衫。


    和前世一样,她从浴房回来时,萧显已经换好寝衣端坐在拔步床边,安静的等着她回来。


    许是等的有些不耐,他手边散落的放着几个册子,手里还拿着一个正在看。


    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他将手里的册子合上,放在一边,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江容靠近床边时,才注意到他手边册子上印着“避火图”的字样,脸颊“腾”的红了起来,比今日的晚霞还好看,她羞怯道:“你怎么在看这个?”


    萧显坦然回答:“听说是阿容要求给我请婚前教习,我担心教习成果难以让你满意,这不趁着最后的时间,抓紧学习。”


    江容双手紧张的拽着寝衣的带子,紧紧咬着下唇,纠结再三,还是真切发问,“那你学习成果如何?”


    萧显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盯在她身上的眼神愈发缠黏,他将她揽在怀里,凑到她耳畔说:“现在可以检验学习成果,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


    第33章 洞房 “阿容,帮帮我!”……


    萧显专注认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寸一寸碾过,狭小的空间内温度骤升,他的眼神不加掩饰,恨不得将她身上外衫、寝衣和小衣通通剥掉。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清辉, 烛光汇聚屋内燃起炽热, 清冷与炽热交缠。


    沐浴过后, 她未施粉黛,面容娇俏,白瓷般的脸颊盈润细腻,黑眸干净清澈,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 透着淡淡馨香,红唇轻抿着, 看似有些紧张。


    时隔生死, 再次回到成亲场景, 心头不禁感触,能这样抱着她, 真好。


    她脑袋微微上扬, 满头青丝从肩头滑落, 如绸缎般光泽,抬眸看向他,纤长的睫毛微颤,脖颈白皙,小巧精致的鼻子下,饱满的红唇微启,像是在无声的邀请。


    萧显绝对不是坐怀不乱之人,现在没到坐怀他就已经开始乱了, 视线逡巡在红唇与脖颈间,他没想好从哪处开始,才能最快进入状态。


    几番纠结,他还是打算先吻她的唇,计划拟好开始实施,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施加力,防止她受不住的逃跑,开始微微颔首凑近。


    突然放大的俊朗面容确实很有视觉冲击,江容纤白的手指点在他的胸口,及时制止他前倾的身体,身体向后靠,抵在雕花拔步床的床板,拉开二人的距离。


    “在此之前,你我应有约定。”


    萧显身体明显停顿,揽住他腰身的手不安分的开始作乱,试图打乱她的思路,“约定什么?”


    要是约定不圆房,或是约定类似逢五逢十日子同房,他可不同意。


    她眸色清明,摒除他的干扰,不染半分欲念,一字一句认真正色道:“我嫁你为妻,你帮我翻案,一年为期,不成便和离。”


    这件事一定要和他说清楚,再次提醒他,她嫁他的目的。


    “好。”不影响他的正事,他一口应下,对此事还是很有把握,他坚定的说:“此事若成,今后不许再提和离,你要做我一生的妻。”


    伸手握住戳在他身上的手指,转而大掌将她整只手包裹住,看向她时单挑眉梢,“可要立个字据?”


    萧显目光一错不错的看向她,指腹划过她手背白皙细嫩的皮肤,江容嫌弃的将手从她掌心抽回,不自然的别开眼,“不用,我相信裕王不是失信小人。”


    无论翻案成与不成,一年为期,她总是要离开他的。


    立了字据反而是对她的制约。


    八月的天气本就热,虽然夜幕降临温度降低,但披香殿内早先备好的冰渐渐化尽,屋内的温度局部大幅度升高,局部在内室的拔步床上,还没开始,二人就都起了层薄汗。


    方才试探正面求吻被制止,他选择从侧方进行第二次尝试,烛光侧面映衬着他的面容,撒下小片阴影,显得五官俊朗立体,他凑到她的耳边,撒下温热绵长的呼吸,呼吸吹开了她耳边的绒毛。


    萧显压低嗓音,用一种近乎克制的微哑发生,“阿容,我可以吻你吗?”


    刚听见更夫一更的梆子声,这就要开始了,江容如临大敌,紧张非常,她知道这一遭逃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刀完早结束。


    她敛下想刀人的视线,脑袋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如今他们已拜堂成了夫妻,杀夫可是十恶不赦之恶逆大罪,切不可生此念头。


    萧显将她躲闪的视线理解为害羞,记得前世洞房当晚她很是羞涩,前世因为没经验,累得她吃了好些苦楚,现在的他定然不会重蹈覆辙。


    柔软的唇像是有这致命的诱惑,江容觉得定是方才的合卺酒后劲起来了,不然怎叫她脑袋一瞬间就晕乎乎的。


    他不仅满足与此,趁她呼吸的间隙轻巧的撬开贝齿,谋夺更大的领地。


    没想到萧显会这样的江容一愣,进攻方才不会给她反抗的机会,一鼓作气,击得她节节败退,他的手抵在她的后颈,让她退无可退,只能默默承受着。


    吻意渐浓,身体一寸寸失去力气,毫无反抗之力,她察觉他灵巧变换技巧攻略,和前世的蛮力掠夺大不相同。


    这教习嬷嬷难道连这个都教了?


    萧显终于肯放开她,开欲小菜就尝到了鲜,现在他欲/念大开,她水润的红唇微微张着,失了力气的靠在他怀里轻轻喘着气。


    方才几番挣扎下,原本披在身上的外衫滑落,寝衣的领口拉开了些,半遮半掩盖着精致的锁骨。


    没给她多久缓和的时间,温润的唇边开始游走在她的脖子,潮热的温度带着试探性的痒,细细密密的游走在每一处,游览经过锁骨时,在她右侧的锁骨上留下印记。


    几番攻势下,江容败下阵来,不得不说学习过的就是和没学习的不一样。


    前世这狗男人只知道在她身上乱啃,现在他细密的吻像是在罗织情网,一点一点将她圈进来。


    萧显握住她的手,探向身侧寝衣的带子,将红色的带子细细密密的绕在她的指尖,越缠越多,越裹越紧,她低头想看他在干什么,却被一吻反控制住,微微扬起脖子,被动的承受这个吻。


    处境太过别扭,她不舒服的想要挣扎开口,他却坏心思的不给她说话的气口,只听得她破碎的呼吸声。


    手指被他握住摆弄,她有些不耐烦,一把甩开他的大掌,抬手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手一抬,缠在手指上的带子倏地被拉开,维系寝衣的带子失去了它束缚的作用,柔软的锦缎从光滑的肌肤上滑下。


    皮肤暴漏在空气一瞬,她觉得有些凉,瑟缩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红色带子的尽头是她的寝衣,定是萧显算计她将衣服脱了,又羞又气,“你太过分了!”


    江容气愤的将寝衣带子从手上扯下来,连同寝衣一起团作一团,一把扔过去。


    萧显不躲不闪,任由她扔在他脸上,江容力气不大,柔软绸缎的寝衣打在脸上也没有半分的疼,寝衣跌落在锦被里,被他紧紧的攥在手里,他嘴角噙着笑意道:“你若喜欢,我还可以让你在扔一次。”


    寝衣明明在他手里,还说让她再扔一次,她哪里能拿得到?


    顺着他望过来得灼灼目光瞧去,他紧紧盯着他身上最后的遮挡小衣,忽地明白过来,他让她再扔一次的目的,她双手虚掩在身前,虚虚掩住,一记眼刀扫过去,美目含嗔道:“无耻!”


    “你若气不过,扔我的也由你。”说着他双手托住江容,将她抱在怀里,将他身上寝衣的带子交到她的手里,延伸殷切的看着她。


    江容身体骤然一轻,下意识抱住他的胳膊,这便给了他可乘之机,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将她抱在怀里。


    看着手心里那条红色带子,她用力的扯了一下,但又不完全扯开,慢慢的磨着他,半晌便觉无趣,松开了手。


    怀中娇娇身量纤细,他从背后抱着,开始开垦她的肩膀,细密的吻让她无处可逃,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细细簌簌衣服摩擦的声音。


    过了一阵,萧显似乎对她的背又起了兴致,牙齿细密的啃了一圈。


    她不禁腹诽,这教习嬷嬷究竟教了萧显什么,怎么这般喜欢啃咬。


    不过他若是喜欢这样,任由他啃也无妨,不过是些清浅的痕迹,几日便好。


    没等她庆幸,萧显又抱住她翻了个面,将她整个人抱在他怀里,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腰肢柔软被他强有力的揽着,她毫无反抗的挣扎,换来紧紧的收束。


    一瞬安静,她仿佛听到窗外狂风大作,甚至还有树枝被折的断裂声,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不由得担心满园盛开的花朵。


    ……


    悬于黑夜中的半块玉盘,撒下清冷的光辉,前院宾客散尽,白日里喧吵热闹的裕王府回复了往日的平静,若不是全府上下系着的红绸未解,安静的怕是看不出来刚办过喜事。


    萧显的嗓音暗哑,细密的吻从锁骨起、沿着纤长的颈、最终擒获小巧的耳坠,“帮我把衣服脱了。”


    好巧不巧,她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耳坠,前世敦伦时萧显偶然发现,频频流连次数,屡试不爽。


    江容不愿,秉持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心,见她不动,他明面不动却暗度陈仓。


    ……


    窗外乌云遮住玉盘,掩盖大量的月光,狂风过后,暴雨忽至,从花房内移出来摆放在两侧都娇花不堪承受,花瓣坠落满地。


    与此同时,披香殿内萧显的声音恳切,“阿容,帮帮我。”


    半晌缓过来后,她不情愿的拉开最后一段带子,萧显身上红色寝衣埋入锦被里,与她的那件混在一起。


    既然他主动脱了衣服,她看几眼肯定是不过分的,坚实的胸膛,结实的腹肌,看起来手感极好。


    察觉到她偷看的眼神,萧显主动询问她,“想不想,摸一摸。”


    没等她回答,便大方的拉着她的手,她下意识想抽会,但却被他控制住,柔软的指腹划过皮肤,像是给欲/念开了闸,他带着她一路开拓。


    江容及时收手,不敢看,更不敢摸,这后果她可不敢承担。


    见她抗拒,萧显也没强求,就是以这样的姿势向右侧的床边挪了挪,她被男人抱在怀里完全使不出力气,只能依靠坐在男人身上的支撑,双手环在他的脖颈,如此这般如胶似漆。


    王府院落里原本平静的湖面狂风骤起,雨滴掉落,此起彼伏掀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窗外的大雨倾盆,模糊了声音,江容的脸颊不争气的烧起云霞,明明身上所穿不多,却如同身处火炕,浑身都是烫的。


    萧显没忘他早先准备好的避火图,宫中教习嬷嬷给的不够精美,前世他们都一一研究过了,比不得他在外面寻得的。


    不过念及她是初次,不好太过,吓到她就不好了,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时间循序渐进。


    逐页翻着,萧显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看的寻常书籍,每翻一页都要她看得清楚。


    “这个怎样?这个看着也行?”他询问她的想法,毕竟是两个人的事,讲求你情我愿,“阿容你喜欢哪个?”


    江容都快哭出来了,和前世一样作答,“都好……怎样都好。”


    萧显也同前世一样恶劣,“那就都尝试一遍,总能有你喜欢的。”


    江容心跳极快,原本坚定的内心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男人的手臂将她紧紧缠住,她竟真的有些期待,一方面她在暗暗不耻,另一方面又期待着萧显学有所成,让她少受苦楚。


    窗外闪电一瞬,屋内亮彻,转瞬雷声跟随,江容伸手一把将最后的阻拦扯下,看起来她倒像是很急色,萧显露出满意的表情,一览无余。


    ……


    江容被他按在柔软的锦被里,撒帐的“早生贵子”已被收拾干净,换了床新的,她仅剩的小衣摇摇欲坠。


    他埋在她的颈间,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敲打瓦片,发出阵阵声响,萧显视若罔闻继续一路向后,舌尖卷起小衣的带子,用牙齿咬着,在他抬头起身一瞬,褪去平日里肃容正色,此时的萧显牙间咬着一根红色带子,带起来她的小衣。


    他这哪里是皇家雍容的裕王,更像是花满楼里常来的恩客。


    江容只有被动承受的命运,小衣在她面前晃得惹眼,她想伸手去抢,反被他一力按下,半点反抗不得,轻微的反抗对于萧显来说,造成不了半分威胁,反而增添情趣。


    意识到男女体力悬殊,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和汀兰好好学武,强壮身体,争取有朝一日能在床上打败萧显。


    不止床上,方方面面都要打败萧显!


    萧显擅长弹琴,江容早先就知道的,他这一曲起调花费了大量的气力,为顺利流畅弹拨这一曲,他早先将琴谱背熟,练习指法,轻拢慢捻,悠扬的乐曲从指尖流淌。


    ……


    乐曲让心稍安,萧显徐徐图之,拨在琴弦上的指尖一转,转调平缓的乐曲,细密的痒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情网,将她牢牢的网在其中,从心口漫开。


    ……


    ……


    经过漫长的时间后,终于算是成了。


    ……


    遮月的乌云渐渐散去,窗外骤雨初歇,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消失,只听到屋檐边偶尔有水滴滴落的声音,静谧的声音听着很是安心,下过雨后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暴雨过后,花瓣掉落泥土,各种颜色混合泥土一起,有种残破凋零的凄美。


    江容就像是饮了一壶陈年佳酿,闻起来香醇,初时入口滞涩,过喉灼热,渐渐起了温度,脸颊微红,脑袋晕晕的。


    一息止,红烛燃了大半,盈盈烛火掩映下,她跌入柔软的锦被里,放松下来休息。


    萧显抬起汗津津的面庞,汗液沿着脖颈一路滑下,滴落在她的身上,他轻轻喘息,“阿容可还满意?”


    “……”


    江容声音都变了调,嗓音媚得自己都不敢认,双手羞得捂住脸颊,瓮声瓮气道:“满意……满意极了!”


    ……


    “不满意?”萧显语气惊诧,似是眉头蹙了蹙,像是在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指腹抵在琴弦上,低沉的嗓音很是好听,“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娘子指正。”


    指正个屁!


    他这不只是无师自通!


    在这方面堪当人师!


    江容察觉到不对,今生与前世一样,萧显成婚前并未有过其他女人,只凭借教习嬷嬷几句点拨,研习避火图,他竟然能做到如此融会贯通?


    不对,非常不对!


    今日从一开始,萧显表现得就很熟练,无论是亲吻还是敦伦,都是驾轻就熟,对她极为了解。


    和前世青涩不得要义相比,这就是个流连花丛多年的老手,没有千锤百炼达不到的高度。


    可怕的猜想再次在江容脑中炸开,重生后萧显总是能及时预判她的行为,事事提前一步,就连圣旨赐婚和成婚时间都提前了,这桩桩件件,连接起来,她的猜想颇为合理。


    没有人能一直预判,除非他一早就知道,萧显一定是重生的!


    短暂的愣神让萧显颇为不满,他试图用力找回她的深思,江容猛地回神,滚烫的身体再度与她贴合。


    “阿容,我如此卖力你竟然分心?”萧显得表情分外委屈,“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她刚想答话,就被他打断说不出话,几次下来,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这狗男人哪里委屈,分明是故意捉弄她!


    第34章 药方 “我自己来,你别看”


    三更的梆子敲过, 萧显终于放开她,雕花拔步床纱织帷帐内,二人仰面躺在锦被上,静静的平复胸口的起伏, 突然间萧显侧过身来,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突然用力, 将她侧过来,相对而卧。


    江容很难不紧张,刚刚完全确定了这人有前世记忆,那在此事的处理方式上,就大不相同了。


    初次尝欢的新手和千锤百炼的老手, 在知足方面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前世萧显蛮力使尽,堪堪两次就放开她了, 方才可足足行了三回, 就算是不痛, 也是真累啊!


    他这不会还想吧?


    她可经受不住,下意识的就向后躲闪。


    见她神情怯怯, 萧显便知道她想歪了, 他只是想认真看她一会儿, 他爱及了她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够。


    瓷白的脸颊透出云霞,高挺的鼻子,小巧的红唇,乌黑的眸子,纤长的睫毛,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每一处他都爱极了。


    在他炙热的目光下,江容躲无可躲。


    刚刚极尽欢愉,这时赤裸相对,她后知后觉的害羞,试图找些遮挡物,伸手向后去摸方才嫌弃碍事被丢在一旁的喜被。


    “怎么了?”萧显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询问道。


    江容还没摸到被子,手上一顿,眨眨眼,“我有点冷,想盖被子。”


    萧显仿佛只听到了“她冷”,对于想盖“被子”的关键词选择性不听,手臂本就揽在她的腰间,长臂一揽,就将她抱在怀里。


    炽热的身体靠过来,像是温暖的热源,源源不断提供这温度。


    她本就不冷,这样有些过于热了。


    肌肤相亲,让她极为不适应,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钻出来,萧显预判了她的行为,将她紧紧的抱住,不肯放手,她只好和他说着软话,嗓音粘腻,“我不走,这样不太舒服,我想换一下。”


    萧显松掉一些力气,不情愿的看着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指腹划过她小臂上的红痣,白皙的手臂上小痣鲜红如朱砂,妖艳似火,仔细磨搓几下,他记得前世她的手臂上并没有这颗痣。


    江容与他贴在一起,刚出了汗浑身粘腻,腰腹酸胀得厉害,周身不舒服得很,他伸手推了推萧显的手臂,说道:“我要沐浴。”


    “好。”萧显在外侧坐直身体,冲着外面外面吩咐取水来,今日负责守夜的是汀芷,她担心自家娘子初嫁来王府不习惯,她候在耳房,一墙之隔,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


    裕王府房间隔音很好,她起初听不到什么声音,她贴在墙面上才听到自家娘子低低的哭泣声,一阵接着一阵,还夹杂着“呼痛”的声音。


    临行前,夫人曾将她与汀兰叫过去交代事情,重点交代就是洞房一事,洞房时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只要不是吩咐她去做事,都无需理会。


    因为她与汀芷皆未嫁人,对于男女之事并不了解,故此江容嫁人后,有些事情就需要她们从旁照看。


    听这声音应该就是夫人所说的敦伦,此事竟然如此痛苦,竟然让娘子难过到止不住的哭泣?


    渐渐的哭声变了调,她光听声音就觉得耳热,赶紧离开墙面,她坐在一旁,时不时探听屋内的动向,时不时去厨房看看灶上准备的热水烧好了没,更多的时间她都是静静的等待着。


    终于听到裕王叫水的吩咐,她和陆遗相继从东西耳房里出来,齐齐奔着后厨去。


    陆遗带人将热水搬到卧房门外,室内他不便进去,便只好劳动汀芷一人,一趟一趟将热水搬进浴房。


    裕王府内婢女极少,就算陆遗等人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公公,也不能进入裕王妃的卧房。


    前世成婚之初,她只从王府带了几名婢女,贴身伺候的只有汀芷一人,因为不放心旁人,前几夜都是她一人值守,每晚都熬到三更天后,她白日里都困得不行。


    江容心疼的很,后来让几名婢女轮番值夜,才稍稍缓和,后来萧显为了偶尔能在浴房尝鲜,又去让陆遗找来人牙子,才买了几名婢女,用于夜里灶上烧水、端水进浴房使用。


    如今只有汀芷一人守夜,自然时辛苦。


    她转头和萧显建议道:“明日找人牙子采买几名婢女,不然只有汀芷汀兰几人夜里伺候灶上,太过辛苦。”


    萧显赞同,“我也正有此意。”


    不多时,汀芷将两个浴桶都装满了热水,旁边还贴心备了几桶用于添水。


    环顾四周找寻了一圈,除了刚脱下来的衣服,没有其他能穿的,她从被丢在一旁的衣服堆里翻出来皱巴巴的外衫和亵裤,打算先穿上走到浴房,虽然屋内只有他们两人,距离也不远,她依旧无法接受光着身子走来走去。


    刚披上皱皱巴巴的外衫,萧显就将她抱坐在怀里,还在她身下点了一张绢帕,柔软的贴合她的肌肤,一瞬她身体僵直,老夫老妻的默契,她立刻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


    他伸手要帮忙时,被她一把拦住,她嗓音干涩抿了抿红唇,言辞拒绝,“我自己来,你别看。”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老手,连她的想干什么都知道。


    萧显轻笑一声,像是正人君子应了她的要求,别开眼透过拔步床的雕花间隙,看向帷帐燃到一半的龙凤花烛,这花烛是要燃烧一夜,烛火影影绰绰,照亮室内。


    耳边只听身旁细细簌簌,他心头痒痒,再回头时,腿上倏地一轻,江容已经穿好外衫和亵裤朝浴房的方向走了。


    无情的背影像是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换下来的脏衣物被扔在一旁的脏衣篓里,他见状嘴角微扬,穿上亵裤披上外衫走向浴房。


    卧室有两间浴房,一墙之隔,遮挡的结结实实,他站在木门紧闭的浴房外,听着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仿佛能猜到内部的情形。


    江容柔软的腰肢氤氲在温热的水中,室内雾气弥漫,如梦似幻的遮掩环绕在她身边,定是极美的场景。


    抬手推门就能进去,就算她在屋内锁门也是拦不住他的,手悬在半空处纠结了好一阵,他还是选择放下,今日时初次,不好太过频繁吓到她,来日方长。


    浴房内江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像是能洗去她周身的疲累,为了防止萧显会突然间闯进来,她将浴房的门从内侧上了锁。


    前世她就吃过亏,忘记上锁被他钻了空子,二人挤在狭小的浴桶里,真是别扭极了,偏巧萧显还就喜欢这样。


    平时她沐浴的时候汀芷会在旁伺候,她低头看着身上的斑斑点点都觉得耳热,更不敢让汀芷那丫头在旁看着。


    泡在温热的浴桶中,周身放松下来,困意上头,她慢腾腾的洗完,细致的将身体擦干,穿上新的寝衣。


    回去时,萧显如同刚才一样,坐在床榻上等着她,床榻上的被褥换了新的,喜被也被板板正正的摆在身后。


    她从他左侧上了床,习惯的爬到内侧,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拉开喜被盖子身上,她将被子的一边卷在身上,背对着萧显,留了一半的被子给萧显。


    萧显钻进被子里,从她背后靠近,自然熟练的拦腰将她抱在怀里。


    前世萧显就喜欢这样抱着她睡觉,她起初很不习惯,因为这样被他抱着,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耳边,让她很难入睡。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睡不着时因为不够累,要是累极怎样都能睡着的。


    她现在就是累极的状态,眼皮闭上仿佛就进入了梦乡。


    因为明日还要到宫中面见明帝和皇后,这种场合,他自然不会乱来,便任由他抱着,她十分安心。


    熟悉的馨香满怀,他看着她沉睡的侧颜,吻了吻她的发顶,沉沉的睡去。


    翌日一早,萧显将她从喜被里捞出来,在她闭着眼还不清醒的时候,替她穿上衣服抱着她坐在梳妆镜前,让一早就候在外面的汀兰进来伺候。


    洗漱过后,汀芷匆匆赶来为她上妆,今日时婚后第一次给明帝和皇后请安,一切都需得体。


    铅粉覆面,螺黛画眉,胭脂扫面,红脂覆唇,云鬓高绾,穿上尚衣局送来的礼服,戴上皇后上次的整套头面,打扮的庄重得体。


    坐在马车上时,江容还在打哈气,萧显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一会,等到了皇宫他再喊她。


    得了这句话,江容放心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还将发冠的重量借力压在他身上,萧显好似未察觉,一动不动的让她靠着。


    明帝坐在紫宸殿的皇位上,通体黄金的座椅看着尊贵非常,江容一进大殿就一直微微颔首,盯着前方几块地砖处,不敢直视天颜。


    明帝说了些让他们婚后和谐、相敬如宾的话,又给了些赏赐,到这里谢恩就差不多该离开了。


    不过,和前世一样,主位上的明帝沉默了一会,让江容抬起头来,端详了一下她的面容,好似在她面上寻找旧人的踪迹。


    难不成因为知道她的外祖父是曾经权倾朝野的崔太傅,所以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寻与崔太傅相似之处?


    但她与外祖父相像之处少之又少,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大殿内静的仿佛能听见呼吸的声音,就这样抬头却不敢抬眸的一会儿,上位的明帝长叹一声,放她们离开,“去拜见你阿娘吧。”


    “儿臣告退。”萧显江容齐声说道。


    紫宸殿和立政殿距离很近,极短时间内,她努力回忆前世与陈皇后打过交道的场合,确实不多。


    裕王是成年皇子,已经在外开府,又不是皇后亲生,与他并不亲近,况且皇后芥蒂他是曾经盛宠一时的孙昭仪之子,被明帝安排记在自己名下,平白占嫡子名头,更是使她不得不多加忌惮。


    嬷嬷通传后,二人进入立政殿,陈皇后坐在主位上,等着他们前来。


    二人端正的行了大礼,“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陈皇后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裕王是他偶尔都不太想见到面孔,皇后直接略过,上位的目光落在江容身上,“容娘,你与娢娘生的可真像。”


    陈皇后看清楚她的面容感慨道。


    “想当初,本宫和娢娘一同入宫伴读,极为交好,娢娘性子活泼、最为贪玩,和一众皇子关系极好,本宫性子沉闷,被人不喜,她总是带着本宫一起玩、一起逃课,有时被崔太傅发现,打了好多次的手板……一晃已有二十年了。”


    皇后说的话与前世一模一样,她都不用费脑子思考,同前世一样作答就好。


    “娢娘自成婚后便淡出视野,深居简出,不愿与人来往,就连宫宴都极少参加,本宫也是很久未见到她了。”


    陈皇后忆往昔,二人便安安静静的听着,直到她点名发问,“你阿娘进来可好?”


    江容端庄回话,挑不出一丝错处,“回殿下的话,儿臣的阿娘进来一切如常。”


    “那就好。”


    请安结束后,陈皇后要单独留她一阵,还将萧显赶走,“本宫与容娘说几句体己话,你在这里不合适。”


    萧显听话的离开,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有些舍不得,“我在殿外等你。”


    陈皇后还是头次见他如此,不禁笑道:“裕王真是长大了,知道疼惜王妃,这般如胶似漆的模样,真真是令人羡慕。”


    裕王离开后,陈皇后身边的嬷嬷将殿门关上,接着从后殿取来一只小匣子,递到她面前。


    江容打开一看,和前世一样,不是华贵的礼物,而是一张助生子的药方。


    江容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懵懂的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陈皇后笑得慈爱,“如今你已加入裕王府,便要努力为皇室开枝散叶,这是本宫多年前求来的滋补方子,你拿回去吃,本宫盼望早些听闻你的喜讯。”


    江容面色泛红的行礼谢过,为了不被萧显发现,没有拿匣子,只将那张药方踹在怀里。


    陈皇后对她表现极为满意,又给了些赏赐,让她回府。


    出了立政殿,二人一同出宫门乘马车回府,期间萧显并未问询陈皇后留她何事,她也不知道前世萧显究竟知不知道这药方的事,反正她不会喝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今生的她不比前世,对于萧显的子嗣她并不想要,况且一年后她就要与他和离,有了子嗣反倒添累赘。


    回到披香殿,她将药方随手放在桌案上,脱掉厚重的礼服,拆掉高绾的发髻,换上常服,并不在意这事。


    前世今生陈皇后都将这药方说的神乎其神,她前世心悦萧显渴望与他有血脉相连的牵绊,求子嗣心切,认认真真吃了快一年,敦伦颇为频繁,未见有身孕,这药定然是无用的。


    她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前世不知萧显与陈皇后关系并不似外界看来那样好,便相信皇后待他同有爱子之心,如今想来很是不对,陈皇后既然不是真心待他,给她看似帮助的药方,那这药方定是有些古怪的。


    或许前世是因为吃了那么久的药,才一直未有身孕。


    可怕的猜想在脑中炸开,她猛地起身走到桌案上,将药方拿起来递给汀芷,吩咐道:“你去找个妥帖的大夫问一下,这药方是何作用,可有不妥之处?”


    “是。”汀芷接过踹在怀里。


    “顺便再抓副药来。”她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汀芷凑上来听,待听清楚她要的是什么药后,汀芷猛地一惊,语气惊诧道:“娘子,当真要这副药?”


    江容面色不改,“自然。”


    第35章 翌日 “做一次,说一句。”


    汀芷关门出去, 江容独处在披香殿内,在香炉里放了些苏合香,袅袅青烟从香炉蒸腾起,辛烈香味提神醒脑, 她闭目养神, 开始回想陈皇后说的话, 陈皇后口中的阿娘与她熟识的完全不一样。


    陈皇后口中的阿娘性格开朗、活泼爱玩、最喜繁华,在宫中伴读时对一切都充满兴趣;而她所见的阿娘性子温和、端庄持重、深居简出,对外界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平时只在屋内翻阅书籍。


    难道说少女的天真烂漫在妇人后宅消磨二十余年,通通消耗殆尽了?


    平时阿耶对阿娘约束不多, 从不阻止她出府,那她为何将自己圈进在那一方宅院, 除了偶尔去普元寺上香, 基本上都不出门。


    这些年, 究竟发生了什么?


    午饭时,萧显让陆遗在披香殿准备, 他从凌霄殿出来, 要和江容一起用饭。


    江容对着一大桌子菜正困惑时, 就见不远处那人身穿常服踱着步子慢悠悠前来,显然是要和她一起。


    雍朝律法,成婚有九日婚假,按照惯例,新婚前三日萧显需要留宿披香殿,三日后便可随意。


    前世萧显和她浓情蜜意,除了上值晚归,都会陪她在披香殿, 江容估计他演起来也挺累的,打算三日回门后,就和他讲清楚,她并不盼望着他晚上前来,他不来,她乐得自在。


    萧显坐下本想亲昵的递给她点什么,见碗碟筷子都摆放整齐,陆遗和汀芷分列两侧准备随时侍奉,他只好作罢,用公筷夹了一只虾放在她的碗里,“阿容你尝尝王府厨子做的饭,可还和你的口味?”


    满满一大桌的菜肴精致,大部分都是她喜欢的,自然对她的口味,她尝了一口便知道是齐大厨的手艺,夸赞道:“很好吃。”


    自从确认萧显也是重生的,对他这些细致操作见怪不怪,都是对她确认事实的佐证,前世他成婚后照顾周到,生活中不断了解她的喜好,知晓她的口味自然正常。


    萧显如此花费心思,她自然要好好品尝,早饭因为要去宫中请安,她不敢多吃,用的匆匆忙忙,如今腹内空空,早就饿了。


    萧显温柔的注视她,沉浸在新婚的柔情蜜意里,满心满眼都是她,“喜欢就好,你若是喜欢吃什么菜,便和厨子说。”


    江容没和他客气,无论怎样,她都还需要在王府住一年时间,吃的方面须得她喜欢的才行,“多谢裕王。”


    萧显夹菜的手一顿,放下筷子抬眸看她,“怎么还和我如此生疏?”


    江容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继续吃饭,这可苦了侍候在侧的陆遗和汀芷,不知道裕王为何发脾气,大气都不敢出。


    称呼一事是他昨晚忘记沟通了,上午在宫里明帝与陈皇后面前这样称呼合礼,私下里这样称呼显得生疏,“我唤你阿容,你唤我裕王,这般显得太过生疏。”


    “那你想让我唤你什么?”江容两颊塞得鼓鼓的,活像只小仓鼠,抽空反问他。


    有二仆在侧,他不好像前世一般循循善诱的让她自己领悟变换各种称呼,“你唤我既白,是我的表字。”


    江容点点头示意应下,以示尊重的将口中食物咽下,字正腔圆的唤了声,“既白,你可以唤我濯雪,是我的表字。”


    “你喜欢我唤你阿容还是濯雪呢?”称呼纠正过来,萧显心情好了不少,视线落在她身上发问。


    “都行。”江容回答的和前世不一样,前世想让他唤她阿容,是觉得这样称呼亲密些,今生没想和他亲密的想法,唤她什么都可以,萧显选个喜欢的就行。


    “那我唤你阿容吧。”萧显虽然诧异她和前世作答为何不一样,但还是敛眸继续吃饭,没有深究。


    “用过饭后我带你去见见府里的人,府上人不多,你要是记不住,有事找寻陆遗就好。”


    江容点了点头,这不难,府上这些人都在她的记忆里,她都是认识的。


    萧显继续询问道:“今日你还有别的安排吗?”


    江容刚想说没有,就忽然想到一事,“我一会出府去一趟明礼堂,这些时日一直在府中待嫁,好久未去了,我的学生怕是都将我教授的内容忘光了。”


    说完她下意识看向萧显,前世他是不约束她出府的,但她当时只是外出游玩、逛东西市,未在明礼堂当女夫子,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觉得王妃不应该抛头露面去教书,想让她停了这心思。


    萧显面色如常,“好,我送你去。”


    裕王府的马车行驶到明礼堂,陆遗帮她摆正梯子,江容拾级而下,站在门口时回头看向马车,萧显没下车,掀起车窗纱帘正看着她,街道上来往人流众多,这个距离说话她听不见,便口型示意,“等我接你。”


    江容心思微动,点了点头,方才在马车里就说好了,等她结束时,萧显来接她。


    提起小书箱径直走向堂内,一进正厅,就瞧见秋月单手捂着额头,愁眉苦脸的,静和县主在旁神色担忧,她快走两步上前询问,“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秋月见她来,满心的委屈都快忍不住了,一抬手就清楚的看到她额角的伤痕,细嫩的皮肤绽开鲜血,虽然已经止住,但伤口看着很狰狞,皮下淤血一小片,这伤的可不轻。


    江容有些自责,这些天她光顾着备嫁一事,都忘记派人来明礼堂照看一下,“谁伤的你?光天化日之下怎能随意伤人,我带你去万年县县衙报官。”


    “伤我的还是高郎君,他想替我赎身我不肯,他便打了我,不过不必了,”秋月眼中含泪摇摇欲坠看着很是怜人,“罗将军已将那人教训一番,只是他根本不经打,罗将军下手重了些,高郎君顿时便昏过去了。”


    “都是我不好,牵累罗将军。”秋月自责的很。


    静和县主安慰道:“是他妄图轻薄于你,罗将军看不下去才出手相助,你没有错。”


    “可是……可是那人昏过去了,他要是醒不过来,罗将军怎么办?”秋月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江容安抚道:“月娘你放心,罗将军手下有轻重,说不定是那个高郎君心生畏惧,佯装晕倒。”


    “你什么时候和罗将军这么熟了?”前有罗彰来明礼堂给秋月送药,后有七夕遇见二人同游,这次罗彰又英雄救美,总不能次次都是巧合吧?


    秋月垂眸有些不好意思道:“也就是这几日,罗将军来寻我,他……他说心悦我,想要为我赎身。”


    “你答应了吗?”江容紧张问道。


    早先静和县主和江容就想过为她赎身,但都被她拒绝了。


    能帮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事,世道艰难,她曾辗转多次被卖,如此貌美又入过风尘的贱籍女子,除了取悦达官显贵的舞蹈音乐,身无长处,哪还有其他安身立命的居所,要想继续靠自己的在长安生活,平康坊她是走不出去了。


    “没有。”秋月一行清泪划过瓷白的脸颊,“我不配,我已身入沼泽,哪还能奢求干净站在他面前的机会,我是花满楼的“都知娘子”,一旦我被罗将军赎回家中,恩客寻我不得,老鸨势必会交代我的去处,若是让人知道我在罗将军处,定会影响罗将军声誉,我实在不愿牵累他。”


    秋月说的不错,朝中官员一举一动都有御史台盯着,稍有差错御史大夫施展笔墨,折子就递到明帝面前,为花满楼的“都知娘子”赎身,事情势必会闹大,绝无瞒下可能。


    授课结束时,萧显接她的马车停在明礼堂前,江容坐在马车上还想着秋月的事,“裕……既白,你听说没,罗将军在花满楼打了一位姓高的郎君,你可知道他是谁?”


    听到这称呼萧显很是满意,罗彰一事他自然是只晓得,方才从他处回来,此事前因后果他已经了解。


    “这事长安城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你说的这位高郎君名唤高程,是长安城有名的富商之子,以纨绔任性闻名,平素最爱纳妾蓄婢,平康坊的常客,惯会仗势欺人,凡是他看上的娘子,无论有无夫婿、无论是否足龄、无论身处何地,第二日就会被送到他的塌上。”


    江容一听顿时气极,“竟如此嚣张?县衙和京兆府都不管?”


    萧显长叹一声,“长安城内富商众多,你说为何他一介富商之子如此有名?自然不只是富商原因,他的长姐是镇远伯的妾室,给镇远伯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在伯府中地位仅次于伯夫人,她为人处事周到,在陈皇后面前都有几分薄面。”


    “怪不得无人敢管,秋月见到他可真是倒霉……也不知都高程现在醒了没。”江容嘟嘟囔囔道,“若是醒不过来,罗将军可就麻烦了。”


    “按照雍朝律法,斗殴以手足伤人,笞四十,若是伤及方寸以上,杖八十,若血从耳目出及内损吐血者,加罪二等,折跌人支体及瞎其一目者,徒三年,保辜十日。*十日内若是伤重亡故,便是杀人罪。”


    “……”


    萧显晚饭依旧是在披香殿用的,江容满脑子都是秋月的事,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用过饭后,他带着她去院中散步消消食,昨夜大雨过后,园中花朵大受打击,花瓣散落坠地,方才过去一日,府上已经将残花挪去换来新花,花园中还是一幅百花齐放的景象。


    裕王府的花园中也有一凉亭,二人小歇,此处风景极好,凉风穿过,吹起她额角的碎发,朝西边看去,能隐隐看到远处的山景,夕阳被两座山峰衔着,云霞染上红晕,渐渐向山后挪去。


    江容正事不能忘,她嫁入裕王府是为了翻密诗案,密诗案的重要证据也是突破口就是密诗,萧显当初说成婚后便告诉她,昨夜她没得到半分主动权,跟没力气发问,今日她势必要问到。


    她思及此处,抬眸看向他,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如今诸礼已成,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该告诉我密诗的内容了。”


    “当然可以。”萧显应下的十分痛快,给定时间安排,“今晚回房告诉你。”


    按照她对萧显的了解,回房后她定是没有半点主动权,这人今晚怎么折腾她都不一定呢,那还有心思讨论案情。


    “为何不现在就告诉我。”凉亭四周视野开阔,陆遗和汀芷都在院门口候着,远远等待吩咐,此时周遭无第三人偷听到的可能,是告诉她的好时机。


    “因为我打算……”萧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眉眼微扬,嘴角恶劣的勾起一抹笑意,“做一次,说一句。”


    “……”


    第36章 避子 她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无耻!”


    江容气的拂袖而去, 这人如今是半点不知遮掩,翻案这样的大事怎能同床笫之欢混为一谈!


    就知道扒开这人清正肃容的皮,里面不知包藏怎样恶劣的祸心!


    萧显手疾眼快的捉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拉, 借力一带, 便将她抱坐怀里, 手臂紧紧的匝在她的腰间,让她逃脱不得。


    凉亭不比披香殿的屋内,四面通透,纱帐都在上面卷着没放下,任谁瞧过来都能清楚的看到此处情形, 又羞又气,一时间脸颊都快烧起来, 她用力挣扎, “你放开我!”


    “不放!”温热的唇凑到她的后颈, 安抚着吻了吻,试图让她放弃挣扎, “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开你!”


    没想到这话像是导火线般, 江容听着心里怕的厉害, 挣扎的越发卖力,手脚并用,“你快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径有失你亲王风度!”


    萧显才不在乎这些虚名,真真切切拿到好处才是最重要的,“你是我祭天告祖、明媒正娶的王妃,我与你亲热很是正常, 谁敢妄议?”


    余光瞥见远远候着的陆遗与汀芷二人已经转身背对过去,就知道凉亭中的情形都被他们看到了,“太丢人了!你要是再不放开我,今晚你就别进披香殿了!”


    属实是威胁到他了,他立刻放手,还在奋力挣扎的江容一时间没了制衡的力,起身时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


    萧显伸手扶住她维持平衡,她受惯性向后稍退一步,被他的脚绊了一下,又跌坐回他的怀里。


    “……”


    江容一时间无语,那成想她还有自投罗网的一天,不想面对的闭了闭眼。


    虽然是背对着他,江容却能想象到他现在是怎样的嘴脸,一副想笑又不笑出来的样子,纯纯揶揄人,“我可是听话放开你了,你自己回来的,晚上可不能不让我进披香殿。”


    江容立刻起身,在绊了她的六合靴上狠狠的踩了一脚,叉腰嘴硬道:“让不让进是我的事,能不能进就是你的本事。”


    临走前她又补了一句,“今晚我若是见不到密诗,今后你就别来见我了。”


    见她气呼呼跺脚的背影,真是分外可爱,他的阿容怎么看都是最好最可爱的,就连生气都看得他心软软。


    汀芷见身边人影闪过,抬头看清楚是自家娘子,诧异的跟上,方才陆遗不是说裕王打算在凉亭准备茶水、茶点赏花看风景,这茶水和茶点还没送来,怎么娘子就回去了?


    娘子走的极快,她不敢问,小跑才堪堪跟上。


    进到披香殿,江容气鼓鼓的坐在桌边,在汀芷耳边吩咐几句,汀芷面色震惊,最终还是敛下情绪,按吩咐做事。


    江容倒了杯茶喝,清茶入口,气味新雅、滋味甘香,她一愣将茶杯拿远些,看到白瓷茶盏中茶汤澄澈,透着淡淡竹叶清香,是顾渚紫笋。


    她想起那日,搭乘裕王府马车从普元寺回来时,马车内备下的茶就是顾渚紫笋。


    萧显有前世记忆已被证实,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前世记忆的呢?


    自她三月重生后,她与萧显间的点点滴滴均是由他牵引控制,难道说他拥有记忆的时间远远早于她,所以才有时间提早谋篇布局,才将娶她的时间提前,那提前娶她是何用意?帮她翻案又有何目的?


    江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她甚至觉得从未了解过他。


    至亲夫妻,至疏情感,除了敦伦时的极尽欢愉,她感受不到他的真心。


    将茶杯放在桌上,杯中茶已然凉透,她自嘲一笑,前世求他真心求的命都没了,今生她还敢妄想?


    真心两个字,怕是萧显从来没有,他一直所求都是紫宸殿万人之上的皇位。


    她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香味减半、口感微涩,微凉的感觉沿着喉咙滑入心底,浇灭试图死灰复燃的火苗。


    心如磐石,她不可因为与他成婚圆房发生改变,无论嫁与何人,这礼都是要成的,日子都是要过的。


    萧显晚上过来,定不能让他轻松如愿。


    做一次,说一句,这密诗要是首律诗,八句过后她不得累死在床上?


    不多时,汀芷端着食盒轻手轻脚的进入殿中,关门时还特意注意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汀芷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光是闻着就很苦,娘子怕苦,她还备下了一碟蜜饯。


    “药熬好了,娘子当真要喝?”汀芷盯着这药,眸色困惑,娘子与裕王才刚刚成婚,正是柔情蜜意孕育子嗣的好时机,她喝避子汤,明显就是不想要裕王的子嗣。


    江容黑眸沉沉,为了来日能不留任何牵绊的离开,她不能与萧显有子嗣,“熬药的时候没被人瞧见吧?”


    汀芷答道:“没有,当时只有我一人在,我将药渣埋在后院的花丛里,添了土,旁人看不出来的。”


    “那就好。”汀芷办事她还是很放心的,“那药方要是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整碗药一饮而下,苦味过喉艰难吞咽,她一连吃了三颗蜜饯才堪堪压住。


    这药本该昨晚行房后就喝的,如今过了这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起作用。


    “晚上再备一副,嘱咐汀兰送水的时候悄悄用食盒带进来,千万别让人瞧见了,尤其是萧显。”-


    陆遗指挥着将饭菜摆在披香殿,萧显坐在她对面,面色如常的吃着饭,一顿饭吃完后,发问道:“明日回门,东西我已经备好,可有什么需要嘱咐我的?”


    江府几人他都很了解,需要注意的自然知晓,但他表现太过了解很是反常,还是需要从她口中得到这些消息。


    府内常住人口只有她的阿耶阿娘和阿兄三人,不过因为她成婚,江家二房三房从淮阳前来观礼,最近在府中小住,萧显陪她回门自然是能见到的。


    和前世一样,三人脾性喜好江容都和他说了,但二叔三叔一家,她不常去往来,对此并不了解,只能靠他随机应变。


    末了,她多补充了一句,“回府时,你不许看我族中姐妹,不许与她们交谈,不许对她们笑。”


    “好,你在我身边,我谁也不看。”萧显嘴角微扬,笑着应下,觉得她嘴硬但吃醋的样子更是可爱极了。


    她记得前世她死后,江氏为了维系和新皇萧显的关系,将二房嫡女江安送入宫中。


    江安比她小一岁,生的眉清目秀、小家碧玉,明年方才及笄,这次跟随二叔一同前来,江容还在府中见到她了。


    思及此处,她又想起前世萧显在她死后,带来一个六七岁左右小男孩称作她的继子,萧显登基后,她被追封为皇后,记在她名下便有了嫡子名分,不知道这孩子是后宫哪位妃子所出,让他如此费心筹谋,连她这个死人都算在局内。


    江容黑眸几度变换,最终敛下万千情绪,“你不用太过担心,你是亲王,我是臣女,万事均以你为先。”


    “你说的不对。”萧显正色纠正道:“你是我的妻,我万事以你为先。”


    腔子内心跳如鼓,她不敢回应,低头一口一口吃着饭,试图将这不安的心跳平复回去。


    饭后,记着白天在凉亭的事,她不愿和萧显去院中散步消食,从搬来的箱笼里找出几本未看完的话本子,靠在软榻上看。


    抬眸见萧显未走,也没搭理他,自顾自的继续看。


    忽然觉得身侧软榻一沉,她偏头看过去,萧显坐在她的身边,视线落在她刚翻到的这一页。


    萧显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她自从和汀兰开始学武,就习惯留意每个人的脚步,他走来没被她察觉,上次齐王府就见他施展轻功,他的武功应该很不错。


    见她看来,萧显的视线从话本子移到她面上,“话本子好看吗?”


    “还可以 。”这话本子剧情单调,只以男女主人公感情变化为主线,讲他们爱恨纠缠的故事,没什么营养,打发时间还可以。


    窗外天色渐暗,江容用火折子燃起烛火,回来时见萧显取了本书,学着她坐在塌上,似有想和她一起看的意思。


    “怎么不回书房看呢?”她发问道。


    “书房里没燃灯。”萧显翻开一页坦然道。


    “那让陆遗点一盏不就好了?”这点小事还用的着他操心?


    萧显睁眼说瞎话,“你我共用,省些烛火,偌大的王府每月开销极大,能省则省。”


    “……”


    江容继续看话本子,萧显在旁虽然没说话,但人在这就感觉很干扰,她竟然都读不进去了。


    微微侧身朝向他,开始聊点正事,“你当初答应我,成婚后便告诉我密诗内容,如今你出尔反尔,平添阻碍——”


    “不是阻碍,你我之间并无阻碍。”萧显截住她的话,单挑眉梢,暗示意味颇浓。


    反应过来萧显说的与她说的“阻碍”并不是一件事,江容垂眸,脸颊泛起红晕,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有时候反应太快未必是好事。


    “告诉我密诗内容。”江容耐心即将耗尽,恨不得抽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胁迫他说出来。


    萧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外面刚刚擦黑,目光逡巡在她身上分外灼热,“现在就开始吗?”


    知道他想歪了,她朝着萧显的反方先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了,条件她可没答应,她现在就要无条件知晓,“你的条件我不答应,但我要知道密诗!”


    萧显向她这边挪了挪,将她拉开的距离缩回来,“密诗我肯定会告诉你的,我提要求不过是夫妻情趣,今日才新婚第二日,又不会真的为难你,你若是受不住,我定是以你为主。”


    见他执意如此,江容拿他无法,心思百转,思忖半晌问道:“你先告诉我,密诗是律诗还是绝句?”


    律诗八句,绝句四句,体裁不同,需要履行的次数也大不相同。


    萧显这才了解她的顾虑,轻笑一声,俊朗的嗓音分外好听,“密诗是绝句,一共四句,便是四次,你若应我,可以部分应诺,部分先欠着。”


    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他当然明白,况且明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不可能太过折腾她。


    见她神情松动,隐隐有要答应的趋势,他从怀里摸出早先准备的纸条,在她眼前晃了晃。


    萧显两指间夹着一张折叠的字条,看似轻飘飘的,却承载着压在崔氏族人心头多年的大患。


    江容眼神紧紧跟随纸条,想要趁其不备伸手去抢,萧显趁人之危本就不是君子所为,她没必要践行承诺。


    萧显身量较高,她的脑袋只到他的肩膀,若想要抢夺到手,必须一击即中。


    她伸手去抢时,他反应迅速,单手举过头顶,她抬手一看,二人手臂相距很远,蹦跳起来或许还有机会。


    已经开始抢了,倒不如一抢到底,万一就抢到手了呢?


    蹦跳几下,她双臂换着去抢,就算萧显站在原地不动,只是躲闪几下,她还是碰不到。


    她累的叉腰轻轻喘息,蹙了蹙眉头,美目含嗔道:“你就不能让让我?”


    萧显见她额角都浸出薄汗,知道她颇为卖力,有些心软的弯下手臂,将纸条举到头边。


    她再次蹦跳起身,因为二人之间有距离,她身体是微微前倾的,萧显在她蹦起来的一瞬间,将手臂抬过头顶,她见状随机应变的转换方向,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


    柔软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一瞬萧显有力的手臂匝上来,单手将她抱在怀里。


    猎物主动上门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忽地天旋地转,江容被他打横抱起,路过刚燃起的烛火时,在她瞪大的双眼下,他将手中的字条点燃,而后吹灭蜡烛,“阿容,密诗我看了不下百次,待会我一句一句和你说。”


    转身抬手一挥,屋内烛火应声而灭,窗外夜幕降临,唯有透过窗棂的点点清辉。


    ……


    鸳鸯红锦翻涌成浪,交颈而卧娇喘连连。


    见屋内熄了灯,值夜的汀兰就候在耳室等待吩咐,按照汀芷传授的经验,上半夜不会叫水,她可以浅眠打个盹,等到下半夜时三更梆子敲过,再去厨房烧水就行。


    “蚍蜉翌日死。”


    “蟪蛄百日生。”


    “皇朝得百年。”


    “世家传千年。”


    江容汗津津的被他抱在怀里时,已然累极,萧显朝着外面吩咐抬水。


    四句诗在她脑中打转,冲击过后的思维恢复的有些慢,她还在晃神时,萧显已经抱着她进了浴房。


    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洗下疲惫,她的神思渐渐回笼。


    密诗看似绝句,格律并不工整,外祖父乃是太傅,文采出众,怎会作出如此诗句,这绝不是他写的。


    沐浴过后,江容找寻安排汀兰偷偷拿进来的食盒,食盒被藏在加水的桶后面,视线遮挡住,就算萧显进来也看不到。


    她端起碗来一饮而尽,拿起一颗蜜饯放在口中含着-


    裕王马车停在左相府门口,萧显扶着江容拾阶而下,一抬头就见到一大家子人都站在门口等候。


    祖母和江氏二房三房都整整齐齐,在人群中她一眼就瞧见打扮精致的二房嫡女江安,前世的她在江容死后入宫为妃。


    一番礼节过后,众人移步正厅,裕王坐在主位和家中男子聊天,她则去内院和阿娘叙话。


    崔娢见她眼眶微红,轻抚着她的脸颊,“裕王待你好吗?”


    “他待我挺好的,府内并无其他女眷,只是主持中馈还需要学习。”江容一句话将重点都说出来。


    “中馈他肯交到你手里,自然是相信你的,你平时多多学习,定能顺利执掌。”崔娢放心不少,“阿娘只盼望你平安快乐,裕王待你好我就放心了。”


    午饭是在左相府用的,男女同在饭厅内,分席而食。


    二叔母隔着阿娘和她说话,满眼笑意的看着她,目光盈盈,“安娘快到了议亲的年纪,劳烦王妃帮忙留心,若是长安有品貌皆好的郎君,可千万要想着安娘。”


    没等她说话拒绝,崔娢先发声替她拦下,“容娘嫁人后成日里在王府,很少有机会见外男。”


    二叔母笑容一滞,还是不死心道:“长安青年才俊颇多,总比淮阳那地方好,容娘你就费费心,帮衬帮衬自家姐妹。”


    说着视线逡巡在裕王身上,心思昭然若揭。


    二叔父在淮阳不过是县衙主簿,九品小官,官阶低位,早些年求过阿耶想来长安为官,左相以长安水深不适合他为由拒绝了,为此二叔父还和阿耶生气来着,觉得是他看不起人。


    九品小官的嫡女就算是上嫁,最多只能嫁给六七品得官员,哪比得上天潢贵胄的裕王,况且正妃是自家亲姐妹,她就算是侧妃,日子不会难过。


    二叔母算盘打得噼啪响,这次来长安,就没打算让江安再回淮阳,无论如何都要在长安某个前程。


    崔娢再次拒绝,言语没有那么委婉了,“容娘安于裕王府内宅,平日里只与裕王朝夕相对,你让她帮忙留心,难不成是想让安娘与容娘共侍一夫吗?”


    被戳中心思的二叔母和江安对视一眼,低下头不敢接话。


    祖母见状,开口就是拉偏架,偏帮二叔母不是一日两日了,“华娘只是关心安娘,娢娘何必如此大惊小怪,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模样,说起话来夹枪带棒。”


    在江容的记忆中,祖母总是喜欢二叔母多过于阿娘,阿耶来长安赴任,祖母秉持着不分家的原则,将一大家子都带来长安,借住府中时,还以崔娢不会管账为由,将中馈交与二叔母主持,明明阿娘是府内主母。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容盯住祖母,缓缓开口道:“阿娘说的没错,我既然嫁入裕王府,必定安于内宅,怎能与外男私下见面,二叔母让我帮忙留心,难道说是想让安娘入裕王府吗?”


    她余光瞥向江安时,她正一错不错的盯着萧显,听到她的话,脸颊红了又白。


    果然不出她所料,江安或许从很早就对萧显有意,只不过碍于身份不敢宣之于口,前世她中镖身亡,倒是给了她机会。


    见她色厉内荏,言辞犀利,料定这事不能轻易办成,二叔母赶紧道歉,“是我失言,容娘误会了。”


    江容敛眸,藏下万千情绪,明明她只在裕王府当一年的王妃,又不能真正和萧显举案齐眉、相携白头,什么人喜欢他,他又喜欢什么人,都与她无关。


    可真当有人想要分享萧显时,还是很难接受,她应该找机会和萧显谈谈,等他们和离后再纳妃妾。


    众目睽睽下,萧显起身走到江容身后,为她撑腰,“今日诸位在此,替本王做个见证。”


    裕王声音严肃,屋内安静的只闻呼吸声,“本王今生只娶一妻,不纳妃妾,不收通房,更无别宅妇,今生今世,只她一人。”


    第37章 起疑 “为何有药味?”


    坐在回府的马车内, 江容心绪还无法平复,脑中还在回想刚才吵架的场景,觉得没有发挥好。


    年岁小时,她总见祖母给阿娘气受, 那时她人微言轻, 说话没有分量, 如今她能帮阿娘说话了,却也不能陪在阿娘身边了。


    她早知道江氏一大家子来就没好事,二叔母暗藏心思,祖母又是拎不清的偏帮,真让人头疼。


    但她没想到萧显会在众人面前那样说, 现在还觉得心跳如鼓。


    “在想什么?”萧显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江容被他看得睫毛微颤, 眼神闪躲, 袖袍下的手微微攥紧, “我在想那首诗。”


    “你也觉得有蹊跷对不对?”萧显挪换位置坐在她身边,“崔太傅乃文臣之首, 文采斐然, 诗赋造诣极高, 我曾读过他写的诗,格律严密、文辞练达,这首绝句完全不是他的水准。”


    “就算你我都知道,这诗不是我外祖父写的,哪怎么能证明呢?”江容抬眸看他,眼神微颤,仿佛猜到什么。


    他们都能察觉这诗有蹊跷,崔太傅与明帝二十几载的师生之谊, 怎能认不出老师的文风?


    当年因有从龙之功,崔太傅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崔氏子弟遍布朝堂,博陵崔氏有了当朝第一世家的名号。


    随着明帝掌握实权,这名号就像是扎在他心头的刺,悬在崔氏族人头顶的箭,终有一日刺被拔出,箭矢掉落,伤累全族。


    或许密诗本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密诗给了明帝打压权臣、削弱世家的机会。


    若是如此,翻案的希望越发渺茫,案子起于朝堂阴诡斗争,斗的就是明帝的猜忌之心。


    萧显分析道:“断案须有证人证物证词和动机,这几者间还需要有合理的关联,证人自从那日后仿佛人间蒸发,遍寻不得;证物是单独交与明帝,下落不明;明帝将此案交于缉镇司查办,由京兆府协同办案,寻得证词便能知道证人证物动机是什么了。”


    “缉镇司是什么地方?”江容诧异道,“一般疑难案件都有刑部或是大理寺主审,然后交由三司会审,为此此案会这样安排?”


    萧显解释道:“密诗是由告密者来长安面呈陛下,告密者制度由来已久,本是国朝初年为了防止前朝余孽造反而创设的,鼓励臣民监督、约束前朝子民,以防不臣之心,如今立朝已过百年,前朝余孽已不足为惧,告密者制度逐渐常态化,转而约束本朝子民、排除异己。”


    他继续说道:“缉镇司是当今陛下创设组建的,意在缉拿要犯、镇佞扶直,独立于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之外,直接听命于陛下,是陛下的专属调查机构。”


    “曾经崔氏在朝堂盛极一时,刑部和大理寺均有崔氏姻亲,陛下信不过。”


    见他分析的有理有据,又对前情旧故颇为了解,想必应该有所谋划,“你可有计划?”


    “自然。”马车停在裕王府的门口,陆遗放下台阶,萧显起身走下去,站在路面上伸手扶她。


    纤长的手指搭在男人的大掌中,他下意识的收紧,见她走下来也没撒开。


    就这样二人携手回了披香殿,汀芷填满茶水就很有眼力见的退下,临走时不忘帮他们关好门。


    江容拿起白瓷茶盏倒了一杯茶,清澈的茶汤散发着馥郁香气,她双手端着递给萧显,笑得端雅,“说说计划?”


    无事她定然不会献殷勤,突然示好定是有所求,他不妨可以主动索要,将脸颊向前凑了凑,眉梢微调示意。


    她接收到他的暗示,但是没明白他暗示的内容。


    怎么?脸送到她面前,难道说他是想挨巴掌?


    堂堂裕王不能有如此癖好吧?


    萧显看着她迷茫的神色,放弃了让她主动明白的想法,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这么简单的事,江容执行力很强,话音刚落双手就捧着他的两颊,在他右侧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如轻羽飘过,他都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卷宗都是秘密封在京兆府里,要想知道证词,须想办法进京兆府查探一番。”


    江容恍然大悟,看着他的眼神有几分崇拜,“怪不得,罗将军故意犯事,背后主谋果然是你,不过你让他下京兆府的狱,也见不到卷宗吧?”


    她就知道,罗将军平素那样一个严肃认真的人,怎会在花满楼与人起争执,还冲动的将人打昏迷了。


    萧显神色一变,黑眸骤然掀起风浪,一错不错的盯着她,“你怎么知道罗彰与我的关系?”


    江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阵寒意从脚底窜起,现在才长宁三十一年,此时的萧显正处于蓄力阶段,金吾卫将军罗彰表面于齐王交好,实则是他手里的暗刃,没到使用的时候,被她一言道出,展露人前,他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吧?


    心思百转,她真是乐极生悲,不应该对萧显放下戒心,一时疏忽这该如何圆?


    “前些时日,去府上寻你那日,我见罗将军前来找你,故有所猜测。”


    萧显神情微松,不知道他是否相信这说辞,“阿容聪慧远胜于我。”-


    晚饭萧显还是陪她一起在披香殿用的,饭后与她一同燃灯,一同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一同读书。


    这些书事白日里萧显让陆遗搬过来的,摆在她的桌案上,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听闻府内藏书阁包罗万象、有万千书籍,不知我可否去看看?”


    “当然,阿容喜欢明日便叫管家带你去。”


    “我从家中带来的砚台碎了一角,明日想借用你的砚台。”


    “阿容如此客气反倒生分,你我夫妇一体,我的就是你的,你喜欢什么拿去便可。”


    铺垫的差不多了,江容图穷匕见,“那我明日借用你书房温书可好?”


    萧显下意识的反问:“你要进我的书房?”


    果然有问题,前世她婚后每次路过书房时,都会被守在外面的家仆阻拦,她只当书房内有朝堂机密不便与她分享,便不强求,成婚一载从未踏入过他的书房。


    还是她死后成了鬼,在府中游荡时,偶然发现了书房的秘密。


    书房内有一暗室,暗室内别有洞天,机关洞门四通八达,传递消息、私下会面都是绝佳之地。


    江容装作不在意的摆摆手,“不方便就算了,我在披香殿挺好的,明日让人将西侧殿收拾一下,给我当书房用。”


    萧显没有迟疑应下,“也好。”


    “……”


    夜色渐深,萧显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想必这第三夜是要留宿的。


    她安排安排汀芷准备洗漱的热水,还和她对了眼神,提醒她一定要偷偷送避子汤。


    沐浴过后江容依偎在他的怀里,柔软的身体散发着好闻的皂角清香,她把玩着他披在肩头的长发,慢条斯理的说:“今日是第三日,你明日起就可以不用过来了。”


    萧显一怔,猛地坐直身体,头发还拉扯在江容手中,他被扯的头皮一疼,但他根本顾不上,“为何?”


    是他那里做的不够好引她不快,所以才要赶他走?明明他已经吸取前世的教训,敦伦时极尽温柔,床笫间创造情趣,连初次都没让她吃到苦楚,她为何还是抵触他呢?


    江容松开他的头发,淡淡道:“新妇入府前三日,丈夫应留宿以示尊重,三日过后,便无此约束,你不必日日都来,我不会多想。”


    她不会多想,但他会呀!


    萧显赶紧表明态度,“即是尊重,须得日日尊重,时时尊重,只尊重三日,算哪门子的尊重?”


    “……”她竟然觉得萧显的言论很是有理。


    不过要是真的实践起来,吃苦头的可是她,这男人初尝得滋味,正是食髓知味、不知满足时,若是日日留宿她可承受不起。


    见她迟疑,萧显越发委屈起来,脑中复盘着他这两日的表现,既体贴温柔又不失勇猛雄风,全天下再找不出他这样擅长揣度心思的郎君了,到底是哪出让她不满意?


    他眼尾微垂,眸色委屈的看她,“你还是不喜欢我吗?我承认是我卑劣的想要拥有你,但我是真的满心满眼只有你,你多看我几眼好不好?”


    委屈巴巴的模样就像雨天里湿漉漉的小狗,看得她心头一软,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想要应下。


    贝齿用力的咬下舌尖,针刺般的疼痛让她瞬间醒了神,男色误人,温柔缱绻被截在一半,她僵硬是收回手,不敢回应他的情谊。


    沉默半晌,她正色回答,“我既嫁你为妻,日后自然以你为先,万事依你,这披香殿你想来就来。”


    萧显低沉的嗓音凑到她的耳边,“我想来定是会来,只是我想你想让我来。”


    “你想我来吗?”萧显不得到想要答案就誓不罢休,细密的吻落在她白皙的颈上,如玉的肌肤浸出淡淡的粉色,不多时清澈的双眸染上情欲,仿佛要破土而出。


    这狗男人真是勾人的一把好手,当裕王都浪费他的好天赋。


    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在他大掌渐渐软了下来,周遭温度升高,江容腿开始发颤,试图在欲望被理智打败前,和他讲讲道理,纵欲伤身,过犹不及,应适量而行,不好太过,“既白你等一下,我有正事和你说,你……唔。”


    萧显以为她还想和他分析案情,此情此景佳人在怀,那还有心思,于是以吻封缄,将她翻身抵在身下,“在这场合翻案不是正经事,翻身才是。”


    “……”


    江容趴在锦被上,肤如凝脂般白皙如玉的背一览无余,萧显的指腹轻轻划过,沿着中线从上到下,掀起阵阵涟漪,直至破碎的哭腔从口中溢出。


    “今日……只许一次!”江容夹缝中说道,声音都变了调。


    “好。”一夜贪欢和夜夜满足他还分的清的,为来日更好的敦伦,今日只一次又何妨。


    一波又一波浪潮迭起,细密的情浪冲击着她岌岌可危的防线,很快就节节败退最终失手。


    ……


    萧显守诺,只尽兴一回就放开她,只是这一次也到了二更天,他朝着外面传唤送水。


    江容算是明白了,控制次数他就会拉长时间,少量多次和多次少量累的程度根本没区别。


    被萧显抱着浸入浴桶,他眼神逡巡在她身上,似乎是很想停留,她背过身去,全身上下都浸在热水中,只留一个小脑袋在外面,自顾自的开始清洗,男人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去他的浴室,听到关门声时,浴房内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沐浴过后,还是在加水的桶后面找到汀芷藏的食盒,她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舌头都快被苦麻了,蜜饯稍稍综合苦味,她擦干身体穿上寝衣。


    绕过屏风回到殿内,未燃烛火她借着月光查看,雕花拔步床边没瞧见萧显的身影,他还没洗完?不应该啊,难道说他回去了?那可太好了!


    她正欢喜着爬上床的时候,踩在被子里的触感柔软弹性,她察觉不对,正想换个方位是,倏地脚踝一紧,她失重跌入柔软的锦被里,萧显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身,带进怀里,手臂揽在她的腰间,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闻着馨香。


    她身上的香味让他分外安心,闻着入梦睡眠都踏实很多,忽然他闻到这馨香中夹杂着淡淡苦药的味道,蹙了蹙眉头。


    昨日他就闻到了,以为是他的错觉,今日又闻到这个味道,不禁起疑,“阿容,你用的是什么皂角,为何有药味?”


    “……”


    第38章 探脉 “房中秘术?”


    江容倏地身体僵直, 方才她喝过药后吃了蜜饯,还用杨柳枝揩齿漱口,怎么还能闻到?


    这狗男人还真是狗鼻子。


    萧显的指腹划过她的手腕,略有薄茧的指腹划过娇嫩的肌肤。


    察觉到他在探她的脉, 她出其不意反手捉住他的大掌, 顺手丢了回去, “你若不喜欢就别碰我!”


    料定他只是猜测并无实据,要是太过认真回答反遭猜疑。


    她向内侧挪了挪,顺道卷走大半的被子,将他晾在外面,脑袋埋在被子里, 语气委屈埋怨道:“就是府内准备的皂角,你满足了就开始嫌弃我, 你若觉得不好闻, 就回你的凌霄殿, 别来寻我!”


    她声音软软糯糯、委委屈屈的,一瞬便让萧显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顾不得想其他, 凑上前去将她抱回怀里, 粘腻的缠着她,“阿容恕罪则个,是我错了。”


    见她不肯转身回头,萧显不想让她生气过夜,长臂一揽就将她翻过身来,四目相对,男人凑过头来想要与她亲近,却被江容一把捂住嘴, 威胁道:“过犹不及,今日到此为止!你若是再动手动脚……动嘴,明日……以后都就不许了!”


    萧显先是一愣,顺从的点了点头,湿漉漉的眸子分外乖觉,眼神示意她先松开手,“阿容想什么呢?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重欲之人?”


    这还用质疑!你就是!


    见她神色警惕,如玉面庞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我只是想确认你不生气了,放心,今晚肯定不来了。”


    将她抱进怀里,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安置吧。”


    被他抱在怀中,闻到他用过皂角的淡淡馨香,她的神思却分外清明,料到这样偷偷用药会被发现,没想到才两日就被他发现端倪,既然他已对此起疑,下次便不能再如此。


    明日须得知道皇后所给药方作用,若同样是避除有孕的药,就可以以皇后赐药为由,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服用-


    罗彰下狱的第三日,萧显才去京兆府狱见他,明面上他是萧显不对付的前同僚,趁他下狱故意来奚落,张口便是落井下石的话。


    萧显语气欠揍的开口,“呦!这不是金吾卫的罗将军吗?怎么屈尊降贵来了这京兆府狱?体察民情吗?”


    罗彰掀了掀眼皮,抬眸看他,“裕王来此莫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自然,知道还问,不然我还能来救你?”他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这地方与罗将军很相配,将军久住,我也会经常来看望你的,看望你的……惨状。”


    萧显这状态演的太对了,就算知道他是演的,罗彰都很想揍他,他猛地上前一步挥拳,却被锁链拉扯被拽了回去,“你等着!小心你进来和我来做邻居!”


    “……”


    几句过后,余光见狱卒在身后小声议论,萧显敛眸,压低声音与他说:“我让你想办法去京兆府狱查探一番,你怎么把自己整进来了?”


    罗彰眼神挑衅,两手一摊,用口型说:“你就说进没进来吧。”


    “……”


    “进来这里你还想出去?”萧显拔高声音说与身后的狱卒听,转而小声问,“你留能出去的后手了吧?”


    “我能不能出去就不劳裕王惦记了!”他拔高声音接戏,再压低声音与他说,“我下手有轻重,那人晕倒是装的,按雍朝律法,我最多笞四十,关不了我多久。”


    二人继续装作吵架。


    “行,到时候你可别求我!”


    “都说了不劳烦裕王惦记!”


    萧显拂袖而去,罗彰像是泄了气般跌坐在地-


    江容让汀芷私下送去药铺查探的药方终于有了回音,因药方中有几味药材结合不寻常,研究了几日才给她回复。


    “这药方是滋补作用,娘子服用能增补气血,只是这用药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明寻常补气血的药材可用,这药方却不用寻常药材,药量、组合精妙,倒是高手。”


    目光落在药方上的墨字,江容感慨万千,前世她婚后未有喜讯,皇后便让宫中太医令为她诊脉。


    太医令言她尺脉无力、弱脉血虚,不易有孕,故此她才对皇后给的药方颇为信服,一服就是一年。


    现在想想,都能忆起苦药过喉的痛苦。


    得了药方消息的她心放回腔子里,她身体底子不好,前世滋补汤药补了一年都没怀上,今生不喝更不用担心怀上。


    她将药方折叠放回匣子中,疑窦已生,不可再让他起疑,对汀芷说:“既然如此,避子药就先停了吧,剩下的药你想办法处理掉,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汀芷领命。


    江容将汀兰寻来,因为被赐婚,这段时间她都没时间习武,如今新婚三日已过,萧显对她的新鲜感应该有所减退,等到婚假结束,萧显每日上值,她就有时间继续习武了。


    今日开始循序渐进的复习,汀兰让她先练习一下基础的动作,扎马步。


    才几日不练,身体就没力气了,江容扎马步坚持不过几息,腿就开始抖,腰酸的厉害,还勾出腿心的痛。


    昨日虽然只行了一次,但萧显为了让她全部吃下,尝试从后侧探入,她很没有安全感不说,还仿佛初次般疼痛,如同开荒般十分吃力,她的眼泪阴湿一片床榻,约莫一盏茶功夫才得要领,但他还是没能如愿。


    扎马步尝试几次后,她实在控制不住身体,腿发抖的厉害,只得先坐下来歇会儿。


    若是一年期满萧显不肯和离,下下策就是她假死脱逃,既然是脱逃就势必要跑路,能跑路的前提得有个能跑路的身体。


    强身健体是第一要义!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萧显这般索取无度,害的她白日里都没力气习武,这可耽误她保命大计!


    堪堪男色就想耽误她活命!想都别想!


    她吃着白瓷盏中的顾渚紫笋,手指微弯轻轻敲击桌案,还是得和萧显规定日子行房,若是日日贪欢,她精神萎靡,他却精神抖擞,岂不是被他采阴补阳了!


    真像是吸魂摄魄的男狐狸精!


    成婚后的第四日,萧显没和她一起在披香殿用晚饭,江容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独自沉默用完饭后,她让汀芷取来香粉,她打算调制新的熏香。


    萧显不来是个很好的开始,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独处,白日里也不会因为被索取无度而无力习武,只是她觉得心里仿佛有些空落落的。


    这样的想法让她吓了一跳,她怎么会因为萧显而患得患失?立刻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用制香来转移注意力。


    一直到她去沐浴前,都没见到萧显人影,大概是她的话听到了心里,不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而是专注他的正事。


    沐浴过后,她换上寝衣、绞干头发,回到寝殿内,桌案前只燃了一只烛火,见烛火下人影绰绰,看不清面容,只觉阴森恐怖,以为是进了贼人。


    转身悄悄的从匣子里取出匕首,藏于袖中,她一步一步的向门口处挪动,如果人影不动她便出门再喊人,现在惊动了他,没等帮手到来,她就会被他伤到;如果人影攻击她,她只得大喊呼救,能靠这匕首殊死一搏。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距离殿门还有五步距离,烛光下的人影忽然拉长,烛火突然熄灭,殿内瞬间黑暗,那人藏匿于黑暗之中,她慌乱的四处找寻,却什么都看不见,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握住匕首的掌心浸出汗水。


    能够在裕王府层层守卫下,夜探裕王妃的寝殿,这人武功绝对不俗。


    只是不知他夜探所求为何?不能是要杀裕王妃的吧?


    裕王妃的阶品对她来说就是索命环,像是悬在她头顶的箭,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


    脑中不停想着汀兰教她的招式,如何在被动的场合掌握主动权。


    她试图靠查探呼吸的方式找寻他的方位,周遭寂静,听不到半点声音,她心里越发慌乱,这人武功定然在她之上,若是她死在今日,那她重生的可太亏了!


    余光瞥见黑影一闪,仿佛要从身后攻击她,她紧紧的握住匕首,待那人上前之时,持着匕首向前狠狠一扎,“抓刺客!抓刺客!抓……唔!”


    手腕被捏住,她的速度不够、力量不够,在实战中根本无法应对强大的敌人,连敌人的皮肤都没划破,更别提有力一击了。


    黑暗中她的嘴被捂住发不出呼救声,紧接着被抵着快退几步,直至撞到殿柱上,她撞得晕头转向,挣扎呼救却发不出多少声音,越发害怕。


    黑暗中那人突然发声,“是我,阿容,是我,别怕,不是刺客。”


    熟悉的清隽嗓音从黑暗中透出,让她稍稍心安,察觉到她渐渐松了力气,他也松开牵制的力量,将捂嘴的手挪开。


    她试探着询问,“……既白?”


    “是我,别怕。”江容举着匕首还没放下,萧显躲过匕首的利刃,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后背安抚着。


    江容从他怀里挣扎,借着月光努力看清楚他的模样,才完全松了力气,握住匕首的手垂落在身侧,能够察觉的颤抖着。


    “你怎么不燃灯,还突然从背后出现,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进了歹人……”隐忍多时的眼泪夺眶而出,心头犹如迸发万千委屈,身体微微颤抖,生死一线,她方才真的是害怕极了。


    “抱歉阿容,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会吓到你。”萧显慌乱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却没想到越擦越多,他一时手忙脚乱,不知怎样才能哄她不哭。


    汀兰持剑一剑破开门闩,剑风陡然闯入殿内,萧显察觉到,眼神一凛,闪身挡在她身前。


    剑气破空,凌厉肃杀,他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只好从她手里夺过匕首,快速迎刃挡了一下,匕首用着不趁手,他虎口震得发麻。


    黑暗中汀兰看不清他的面容,又见他一身黑衣手持匕首与她交锋,妥妥的刺客装扮,料定他就是娘子所说的刺客。


    一击一探,汀兰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出剑极快,她是曾是暗卫,练习就是最短时间的暗杀,所以出手就直冲命门,刀刀致命,江容见状赶紧冲她喊道:“汀兰住手!”


    此时长剑已经抵在匕首上,压制着萧显,借着月光,汀兰看清楚裕王的面容,立刻卸力放下手中的长剑,跪在地上,“奴婢不知是裕王,是奴婢的错。”


    躲在一旁的江容挡在她身前,替她求情道:“汀兰只是护主心切,并不是想伤害你。”


    “我知道,”萧显抬手示意她起身,没打算惩罚汀兰,“汀兰武功不错,有这样的人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汀兰出去将门带上,萧显拿出火折子在殿内燃起烛火,趁着他燃灯的功夫,江容摸走放在桌案上的匕首,藏在袖口,今日受惊之仇,她必须立刻就报。


    在他回身的瞬间,刀光一闪,寒锋一过,他没有半点防备撞进她的眼眸,匕首的利刃抵在他的脖颈,盈盈烛火下,江容瓷白透粉的面容挂着几行泪痕,鼻尖眼尾微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但视线一转,柔弱的腕子持着锋利的匕首,寒光在月色下显得更为肃杀,看起来就像是扮猪吃老虎的刺客,她故意压低声音,听起来如坠冰窟,“裕王,可猜到会有今日?”


    萧显见这嵌着红色宝石的鎏金云纹匕首分外眼熟,不躲不闪,目光直视她,单挑眉梢,“用我送你的匕首抵着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良心?”江容嗤笑一声,继续维持刺客人设,“你没有的东西还奢求我有吗?”


    “如今你落在我手里,定然难以逃脱,我现在大发慈悲准许你再说一句,你可有遗言?”江容继续演着,举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酸了。


    “若我身死,我要与阿容合葬。”萧显配合说着,眸中炽热深情仿佛能灼伤她的眼。


    “……”


    见他任人宰割的样子,江容觉得无趣,放下匕首,揉了揉手腕,用帕子擦点脸颊上的残泪,眼尾微红,“你吓了我一次,我也吓了你一次,这样才算公平。”


    “既然如此,”萧显的大掌包住她的柔荑,举一反三,“我睡你一次,你也应睡我一次,一晚上至少两次才算公平。”


    江容美目含嗔,“……无赖!”


    “……”


    让汀芷送了一桶热水,江容躺在拔步床上,他拧干帕子细致的擦拭着她的脸颊,又换了一块帕子拧干热敷在她的眼睛上,潮湿温热的帕子贴在眼眶,真是舒服极了。


    萧显开始抱怨,“明日宫中设宴共度中秋,你若是红着眼眶去,叫人怎么想我?”


    新婚第五日的夫妻,新娘眼眶哭红的厉害,怕是会觉得她床笫间颇为辛苦。


    本来享受萧显伺候的江容很是惬意,一瞬脸颊绯红,嘴里强硬不饶人,“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是你在家里打我,我委屈的偷偷哭!”


    “……”


    她困意上头,眼皮有些沉,萧显从被子里抽出她的手腕,两指搭在她的脉上,“你刚刚受了惊吓,我帮你诊脉看看。”


    江容一瞬清醒,已经开始紧张了,不知道萧显诊脉水平如何,听说有些医者能够通过脉象诊断出最近服用的药,她生怕服用避子汤的事被他发现。


    她想将腕子抽回,却被萧显紧紧按住,他闭目细细诊着,认真仔细的模样让她害怕。


    萧显对于医术只是浅有了解,他摸着江容的脉,察觉到指腹下的跳动,轻轻按着,抬眸看她,他能够感受到脉搏跳动的越来越快。


    果然,刚成婚时的江容满心满眼全是他,只是对视一眼就会心跳加快、脉搏加速,他前世究竟是错过了多少。


    江容声音微颤,是真的很紧张,“你别不说话,你知不知道大夫看诊的时候沉着脸不说话有多吓人,看你这表情我都感觉病入膏肓了。”


    萧显将她手腕放开,嘴角微弯,展露笑颜,“这样看着好点没,阿容身子定然康健,切勿忧心,我的医术不精,堪堪摸到脉门,若要探得有物,还需要时间,我怕你等的不耐,等我精进些再来帮你诊脉。”


    他学艺不精江容就放心了,若是学得太好他才害怕呢,见天色已晚,她自觉的挪动身体,给他留出半间床榻。


    她知道,这人已经出现在披香殿,定是不肯回去的。


    萧显去浴房沐浴,江容等他已经等得昏昏欲睡,梦境中男人滚烫得手探入她的寝衣内,熟练游走在她身上的敏感点,将她唤醒,微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容,既然你讲求公平,是不是得与我公平?”


    身体比精神醒的还快,没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时,略有薄茧的指腹划过肌肤,掀起阵阵涟漪,她下意识环抱住萧显的脖颈,任由他不断索取。


    半梦半醒间,萧显哄骗她,想让她再多吃点,但她已然很饱了,原本平坦得小腹出现了浅浅的弧度,被他发现,心思恶劣的伸手按住,想要帮她更好得适应,却听得声破碎得嘤咛。


    眼中再次水雾蒙,只觉身心都被他牵着,跟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摇晃。


    “为何每次行房过后,我都累极,你却精神奕奕?”


    江容埋在他的身前,在他胸口处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娇嗔质问道:“你是不是偷学了房中秘术?”


    萧显闷哼一声,很是受用,她咬的没多大力气,不疼甚至还有些痒,让他心痒痒。


    “房中秘术?”他嘴角噙着笑意故意逗她,“想学吗?我教你。”


    “……”


    第39章 误酒 “你若求子不如寻我。”


    八月十五宫中设宴, 紫宸殿内鎏金宫灯烛火盈盈,光晕映衬着雕梁画栋,显得金碧辉煌,朱红色的殿柱彩雕鎏金盘龙, 庄严肃穆。


    皇室宗亲已入席, 江容坐在萧显身边, 一抬头正对着就是形单影只的燕王,她立马低头敛眸,安安分分,只待皇帝驾临。


    “陛下驾到!”李公公一声唱和,明帝一身赤黄色衮服, 走在前方,陈皇后和柳贵妃以及众嫔妃跟在身后, 殿内齐齐跪拜行礼, 山呼万岁。


    明帝端坐在龙椅上, 皇后坐在他左手下边,对面的右侧是给陈太后留的位置, 陈太后这几年常伴青灯古佛, 宫中宴会甚少参加, 位置每次都会给她留着。


    陈皇后见宾客尽数入席,视线便朝着下面寻觅去,平阳长公主和静和县主坐在下方,她目光紧紧盯在静和县主身上。


    静和县主仿佛感受到这过于灼热的目光,诧异的抬头看过去,陈皇后低头抿了口酒。


    自从柳真成了齐王侧妃,陈皇后就开始物色新的燕王妃人选,她想选户部尚书的孙女郑琼月, 郑琼月嫁了人,她想选江容,江容嫁给了裕王,能选的适龄世家贵女就更少了。


    她将目标转为静和县主,静和是平阳长公主和礼部尚书林怀明独女,本就是两性联姻的结合,明帝登基不乏平阳长公主的支持,虽然她最近淡出朝堂、不理世事,但她在朝堂还有不少的潜藏势力。


    若是燕王可以娶静和县主为妃,或许能为燕王带来新的助力。


    现在最大的阻碍就是明帝特许静和县主婚嫁自由,金口玉言,知之者众,她如今已是双十年华,依旧未定亲事,若是能说服明帝改变心意,就能替燕王求娶静和县主。


    自从陈豫天火烧太庙一案,陈家断尾自保将其逐出族谱,明帝对她越发疏离,虽然没继续将她软禁宫中,但已经让柳贵妃协理后宫,逐渐架空她手里的权利。


    前朝后宫齐王一家独大,定是会影响立储,成年皇子对帝位是天然的威胁,她想赌一把帝心,无论帝王流露出来是何种情感,猜忌都是帝心的底色,储君未立,皇子间博弈正盛,没到最后一刻,帝王不会放任不管。


    至于平阳长公主那处,交由陈太后去说便好,无论平阳如何厉害,她终究是陈太后的独女,为了陈氏一族的荣光,陈太后能将此事摆平。


    ……


    中秋宫宴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明帝居高临下,独处寂寂,藏于珠帘后的黑色眸子,苍老中透着猜忌的精光,环视一周。


    太后依旧没来,皇后与柳贵妃只能维持表面平和,齐王妃陈若仪和侧妃柳真相处和谐的一同吃着,燕王独自吃着酒,神情落寞,裕王与裕王妃江容看到是新婚夫妻柔情蜜语,再看赵王,还是那般死气沉沉模样。


    白日里陈皇后寻他,想要为燕王求娶静和县主,言及齐王、裕王接连娶亲,燕王的婚事确实应该提上议程,但他并不想让静和成为燕王妃。


    一是因为他曾许诺静和婚嫁自由,君无戏言不可收回,二是因为朝阳长公主身故,此战胜负难分,若是落败,需要以公主和亲换取休养生息的时间,除了静和,宗室已无未出嫁的成年宗女,她的婚事不能轻易定下。


    不过,陈皇后说的正中下怀,明帝并未想好立谁为储君,此时若是齐王一家独大,对皇位、对朝廷都是威胁。


    静和县主这步棋,落在哪出都无法两全。


    罢了,与戎国一战尚未分明,先将眼前的局势平衡,明帝吃下一杯酒,偏头看向陈皇后。


    二十余载夫妻,虽然有夫妻情分,但终抵不过君臣疏离,他们也曾像旁的新婚夫妻有过柔情相惜,可如今被权势利益推着,终究是冲散了。


    半分真心不得,两两相望只剩算计。


    酒盏放在桌案上,明帝发话,“平阳,虽然当初朕许诺静和婚嫁自由,但如今她已双十年华,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此话一出,大殿寂静,陈皇后面上镇定,心里却无比紧张,想要去看平阳与静和的反应,又担心被她们发现,只垂眸静坐着。


    江容心头一揪,握住筷子的手紧紧攥着,满桌珍馐瞬间失去味道。


    明帝为何当众提及静和县主的婚事?难道说明帝已经决定要让静和县主和亲了?怎么这么快,前世和亲的圣旨实在科举放榜当日,今生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那日她为静和与表兄崔临制造独处机会,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抓住机会表明心意,要是和前世一般都想为对方好的闭口不言,生离惨剧会再次发生。


    她紧张的盯着静和县主,大气都不敢喘,重活一次她想为自己改命,同样也想为静和改命。


    平阳长公主保养的极好,精致白皙的皮肤看不到半根皱纹,周身雍容贵态,她起身遥遥对明帝行礼,沉稳有度,“平阳多谢皇兄挂怀,臣妹近日已帮她相看,不过还得她喜欢才行。”


    明帝声音带笑,听着却令人毛骨悚然,“既然已在相看,朕这里也有个人选,不知静和丫头能不能看得上?”


    视线聚焦在静和身上,一瞬她犹如烈油烹身,煎熬难耐,如果此时她说已有意中人,便是欺君之罪,如果此时她应下相看,那下一步便是赐婚圣旨。


    沉思纠结,静和还是不能应旨成婚,她像措辞拒绝。


    没等她开口,一道急促而尖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嗓音沙哑如石粒磨过,却依旧声如洪钟,“报——!”


    来人身穿铠甲,铠甲已不完整,下摆零散的掉落小半,头发散乱,嘴唇干裂,风尘仆仆,一路小跑进殿,径直跪在殿中央,双手举着奏折,高声禀报,“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


    一身沾血的寒甲,瞬间冲散了中秋宴会的喜庆,血腥气掺杂在殿内熏香中,半点闻寻不得,在李公公眼神示意下,丝竹管乐戛然而止,舞姬琴师悄然退下。


    李公公上前接过奏折,来人顿时力竭倒地。


    明帝见状,“快!传太医!”


    李公公将奏折双手递交给明帝,明帝打开奏折,匆匆翻阅,目光一凛,“啪”的一声合上,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众人屏住呼气大气不敢出,私下眼神交流,陛下如此生气,难道说齐王兵败?


    “今日到此为止。”明帝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李公公快步跟上去。


    皇后目光盯在静和县主身上,美目如同淬了毒般,咬牙吞下暗恨,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今日婚事没有定下来,已是打草惊蛇,平阳长公主回去定是会商量对策,再想让燕王娶静和怕是难了。


    静和县主逃过一劫,江容终于放心,想要喝口水压惊,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杯中酒划过喉咙,辣的她眼泪夺眶而出,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怎么是酒?”


    “这是我的杯子。”萧显接过杯子放在桌案上,轻拍后背,转手将她的杯子递过去,“喝点香饮子顺顺气。”


    江容咳得脸颊泛红,眸中闪着泪光,终于将酒的辣味咳了出去,喝了口香饮子平复着呼吸。


    抬眸看向一旁的萧显,语气埋怨道:“你刚才怎么不阻止我?”


    “我没来得及。”他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喝酒,还将满杯酒一饮而尽,还以为她只是想浅尝一口,“我怎知你喝酒会呛到?”


    江容美目含嗔的瞪了他一眼,起身朝着殿外走去,他赶紧快步跟上。


    强撑着到宫门口,酒意上头,江容浑身发烫、脚下无力,马车是台阶她走着都很吃力,在萧显的帮助下才走上马车。


    一进马车,她就立刻将外衫脱掉,柔弱无骨般倚在车壁内,红唇微启嘟嘟囔囔道:“好热,好渴……”


    萧显试了试她额头和脸颊的温度,又探向她的脉,她的脉搏跳的极快,对着外面的陆遗说:“赶快回府!”


    他将靠在车壁内的身体转移靠在他身上,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柔荑,他杯中只是普通的酒,照理来说不应该醉的这般厉害。


    江容被这马车颠簸的难受,火辣辣的酒搅的她胃里翻江倒海,直往他怀里钻,他很是受用,大掌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安抚道:“马上就到家了!”


    下了马车,她脚软走不动路,萧显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回去,“太丢人了,别让人看到是我。”


    萧显温声哄骗她,“你将脸埋在我怀里,就没人知道你是谁了。”


    她闻言挺坏的往他怀里钻,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合着他。


    一进披香殿,江容被他放在雕花拔步床上,刚一沾床,她忽然醒了般,固执的缠住他,让他教她卸力夺匕首的招式,抬起水蒙蒙的眸子,眼神迷离,“你昨天夺我匕首那招,教教我。”


    “可以,不过我不教醉鬼。”见她醉晕晕的样子分外可爱,捏了捏江容的脸颊,“等你明日清醒了,我就教你。”


    “不要明日!就要你现在教我!”江容不依不饶,拉扯他的衣袖不放手,求教解惑哪能明日,都需要立刻虚心听讲,不可拖延。


    萧显顺势将她抱在怀里,馨香夹杂着淡淡的酒香盈满怀,他声音蛊惑,“想学这可是独门绝招,自然不能白白教你,总得给我些好处。”


    她扬起小脑袋,骄傲的拍着胸脯道:“不怕,我有钱,你开价就好。”


    他压低嗓音在她耳畔道:“我不收你的钱,我只要你的人。”


    声音顿了一顿,像是在思考,“今日行房三次,或是完全吃下一次,你选?”


    江容脑子晕乎乎的,但三次和一次肯定是能选出来的,她毫不犹豫道:“一次!”


    萧显黑眸蕴藏精光,目的达到,“既如此得须你全力配合,无论怎样,不许喊停。”


    “一定!”她拍着胸脯承诺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平常时候江容若哭,他只得安慰顾不得其他,但床笫间见她哭时,恶劣的心思疯长,又想让她舒服,又想见她被弄坏的样子。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对软枕,摆在床榻上,这几日他苦心钻研避火图,终于研读出来几分,平时床笫间加些辅助工具,更能调和夫妻情/事,这软枕就是初阶辅助工具,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


    万事俱备,只待沐浴。


    江容醉的晕乎乎,饮酒过后身上发烫出了一身汗,浑身粘腻,她抱着寝衣想去浴室,下床走了两步都走不成直线,萧显很是不放心她自己沐浴,扶着她去浴房。


    干净的寝衣放在架子上,她一件一件的脱着身上的衣服,逐渐只剩下亵裤和小衣,她摇晃着将身上衣服除净,扶着浴桶坐在其中。


    温热的水包裹身体,她浑身放松靠在浴桶壁上,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汀芷,帮我擦身。”


    香艳场景在他眸中是无可抵挡的诱惑,他怎能错过如此良机,环顾四周寻来帕子沾了热水帮她一寸一寸的擦身。


    白皙细腻的肌肤完整的映衬在他眼中,他视线不可能挪开半分,粘腻在她身上,出了新婚洞房那夜,江容害羞不可能燃灯,他都没机会再次欣赏。


    随着帕子向下游走,嗓子隐隐发干,身体越发僵硬起来,他知道他对她的渴望从无止境,轻轻撩拨便能将他欲望勾出。


    强忍着帮她清洗沐浴,用干帕子将她身体擦干,换上干净的寝衣,将她抱会拔步床时,已经汗水浸透衣衫。


    他将掖好被角,同样拿着干净的寝衣去了浴室,快速的沐浴,等他洗完回来的时候,江容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恬淡安静的睡颜,他指背轻擦过白瓷般的脸颊,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撒下小片阴影,百般心爱,万分疼惜,这是他两世唯一所求。


    软枕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抱在怀里,顶替了他平日的位置,萧显见她睡熟,不忍心半夜将她叫起来,今日宫宴上迎来送往的应付,想必累极了。


    他钻进被子里,刚沐浴过的身体很是暖和,她根本没有察觉,萧显将她怀中的软枕抽掉扔在一旁,她不适应的嘟囔一句,下意识寻觅抱住他的腰身,埋在怀里沉沉睡去。


    几番平复呼吸,强行那压制住对她的渴望,暗暗思忖,明日绝不可能放过她。


    他轻抚着她柔软的青丝,在她额头克制的落下轻轻一吻,“皇后给你的药别乱喝。”


    黑眸敛下万千情绪,声音缱绻,“你若求子不如寻我,我这一味药,才是最管用的。”


    第40章 动摇 “是你应我的。”


    明帝中秋宴上当众冷脸离开, 而后急召兵部大臣入宫商讨,正在家宴上的兵部大臣赶紧穿上官服入宫,有的因为太过匆忙,腰带都是歪的, 一时间众人纷纷关注加急军报内容。


    兵部尚书接过奏折, 展开奏折, 上面字迹慌乱,沾有血迹,写这奏折时定是极为慌乱。


    八百里加急军报所言,齐王领兵与戎国交战初次,战场上错误估计戎国进攻方向, 临时改动进攻阵队,指挥失利, 导致戎国将我军军队冲散, 残兵掩护齐王败退, 慌乱之下,马匹失控不慎坠马, 如今人已经昏迷不醒。


    临近三更, 兵部大臣并未离宫, 一道密旨自紫宸殿发出,经朱雀门冲出皇城,持令的马蹄声惊扰了巡夜的金吾卫,那人掏出令牌,马匹速度未减,一路急行,金吾卫见令放人,指挥光化门开门放行-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拔步床帷帐掩映,只透进来一点点微光,江容一夜好眠,醒来时她枕着萧显的手臂,侧身依偎在他怀里,手还探进寝衣里面,摸在他的腹部,腿也搭在他的腿上。


    意识到她的睡姿不雅,先看了眼萧显还睡着,轻手轻脚的将手腿收回,借着翻身背过去,装作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在她身后,闭眼的萧显倏地睁开黑眸,神色清明,偏头看了眼缩在一旁的人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每日都有晨练的习惯,所以早就醒了,见她搭在她身上睡的正熟,不忍吵醒,便闭目养神陪着她休息一会。


    他侧过身来,长臂一揽,从背后将她抱住,轻轻吻上她的后颈,声音慵懒,“阿容,还睡会儿吗?”


    江容脖颈敏感,被他吻的浑身一颤,万万不敢再留恋床榻,“不睡了不睡了。”


    一骨碌就从他怀里爬起来,将松散的寝衣完完整整的穿好,瞧见萧显还躺着不动,发问道:“你不起来吗?”


    萧显艰难的动了动被她压住的右臂,“手被你压麻了,起不来,要不你帮我揉揉?”


    昨晚她杯酒下肚脑袋就开始发晕,出了宫门到今早醒来,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完全都不记得了,不过他手臂发麻的原因很清楚,是被她压的,她跪坐在床上,向他凑近了些,两手轻轻揉着他的手臂。


    萧显很是受用,缓和些时顺势将她抱紧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我的阿容真好。”


    “……”


    洗漱过后,二人一起用了早饭,晨练的时间错过了,但他还是不忘训练,趁着上午还不算太热的时候,在院中练枪。


    因前几日江容被他连累的起晚,每天他晨练时她都睡着,还是初次见他练枪。


    萧显一身劲装,他手中的长枪由精铁铸就,枪头尖锐,枪杆笔直,锋利处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见她前来,他故意展现身姿,扎稳马步,脚下回旋扫荡,转手快速出枪,银枪破地,掀起一阵疾风,转而起身枪头点地,从上空回转,从风中呼啸而来,枪杆过处银光乍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勇武的身姿让她想起前世,她在朱雀大街人群中,目送他出征时的样子,萧显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银色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意气风发、英气逼人,是长安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他将银枪放回武器架上,从怀中取出帕子递给她,“阿容,帮我擦擦汗可好?”


    江容被俊颜晃得愣了神,接过帕子仔细的擦拭着,自然的就像是老夫老妻。


    擦过后她将帕子塞回给他,独自回到披香殿,准备晚上回左相府吃饭,这顿饭过后,明日江家祖母和二三房就要启程回博陵了-


    坐在马车上,她偏头看向身侧的萧显,话还是说出口来,“其实你不必和我一同回去的。”


    虽然萧显是她的夫婿,但到底还是裕王,全府上下的人见了他总是紧张的,他一来阵仗都大了许多。


    “可我想和你一同回去。”萧显眉头蹙了蹙,状若思考了下,“你不想带我回去,难道是因为怕你二叔母再想将江三娘子塞给我为妾?”


    他凑近些,黑色的眸子倒映着她的面容,调侃道:“阿容,你是不是吃醋了?”


    江容眼神躲开,回看他一眼又别开眼,“我没提我三妹,你倒是先提起,莫不是你对我二叔母的提议念念不忘?”


    她始终忘不掉魂魄被困在裕王府时,眼见江家在她死后将二房嫡女送入宫中,一时间仿佛受到了双重背叛。


    “我这三妹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是小家碧玉,若是入了裕王的眼,但说无妨,我定是有容人之量。”


    见她语气淡淡神色如常的说着这话,萧显有些慌了,生怕她当真,赶紧解释道:“阿容你别说气话,我对你的真心苍天可鉴,此生只你一人,别无他人,如是见到你族中姐妹,我定当作我的姐妹相待,绝无半点他想。”


    江容自嘲一句,他的真心苍天可鉴,可她却不敢见。


    马车停在左相府门口,江容先下车,萧显在马车内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慢悠悠的下来,全家人又和上次回门一般,站在门口相迎。


    几日前的事情大家都还没忘,祖母和二叔母见她面上挤不出笑容。


    二人被引着到正厅入席,刚一坐下,就瞧见萧显的腰间多了只香囊,香囊是用上好的锦缎材料,中间绣着一朵莲花,莲花花瓣层层叠叠,只是花瓣轮廓有些僵硬,看起来不够生动鲜活。


    这香囊是七夕节那天从她手里半骗半抢去的,她本来是不想给他的,他却说被困普元寺那晚,曾赠与过她一只香囊,如今求个回礼也是理所当然。


    她不善女红,这样蹩脚的针脚明眼人一看便知水平,让他拿去收藏已是不该,这明晃晃的带出来更是不行!


    趁着无人注意时,她凑到萧显耳边,“你怎么带了这只香囊出来?太丢人了!赶快摘了!”


    萧显下意识捂住香囊怕被她抢去,“我不觉得丢人,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珍之爱之,配在腰间日日时时相对,有何不妥?”


    江容咬紧牙根和他说:“我送你的藏起来在家看就好,带出来招摇什么,你可仔细看了这图案?这针脚怕是都比不上十岁的绣娘,你是不觉怎样,丢的是我的人!”


    “……”


    与他未说通,江容眼不见为净的离开,绕到去寻母亲同坐,母亲右手边就是二叔母,她抱着垫子微微侧身旁若无人的插了进去。


    崔娢见她赌气过来,无奈的笑了笑,“阿容,嫁了人就不能如此孩子心性了,若是与裕王有误会,须得及时开解。”


    瞥了眼留在原地的萧显,像是被遗弃似的眼巴巴的望着她,她嘴硬道:“没有误会,我与他好着呢,我就是想阿娘了,想与你多待会儿,他不会介意的。”


    崔娢明显看出来了,他们二人相处,裕王对她总是多些偏爱的,既如此,她便不干涉小辈相处,女儿多待一会。


    萧显见她明显不是闹脾气,是真不打算与他同席吃饭,收回巴望的眼神,气鼓鼓的独自吃着两人的饭食,一口一口吃着,却味如嚼蜡。


    二叔母听着她们母女唠家常,眼神不死心的落在裕王身上,多么好的夫婿,模样俊朗、出身高贵、英气十足,江容这丫头还不知道珍惜。


    余光瞥了眼心不在焉的江安,若是她的安娘能进裕王府,虽然只能为侧妃,待来日生下一儿半女,将来的日子就不一样了。


    一顿饭过后,天色擦黑,萧显想和江容回府,她却还想和母亲多说几句话,打发他自己去花园中逛逛。


    崔娢拗不过她,让她在府中留到了天黑,再完怕是坊门要关了,他们就回不去了。


    江容依依不舍的离开,刚穿过月亮门打算去花园中寻找萧显,就迎面遇见表兄崔临。


    自成婚后,她一直没机会单独和他说话,今日倒是个好时机。


    昨日宫中中秋宴,明眼人都看出来,陈皇后属意静和县主为燕王妃,他们若是不及时定下婚约,静和县主就算不去和亲,也要另嫁他人,他们二人怕是又要重蹈前世覆辙。


    时间紧迫,她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表兄可听说,昨日中秋宫宴陛下有意为静和县主指婚。”


    崔临脚步一顿,敛眸,转过身来,世家的教养让他克制住情绪,“陛下赐婚,定是极好的姻缘。”


    “不是,你都不问是谁吗?”江容诧异他的反应,赶紧摆手,“不过你放心,没赐成,因为加急军报打断,陛下尚未给静和县主赐婚,也就是说,你还有机会。”


    崔临面色一瞬慌乱,掩去万千情绪,声线有了波动,“表妹不可胡说,恐碍县主清誉。”


    见他还是一副端方君子模样,料定他与前世一样,若无功名官位,恐牵累静和终身,绝对是不肯求娶的。


    她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明明是两情相悦,却都不张嘴言明,她就算两方游说,都得不到句真心话,可真的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正当她想着如何继续劝说时,长廊尽头连接花园处,传来“哎呦”一声女子的痛呼,二人齐齐看过去,只见江安扎扎实实的跌倒在地,站在身前的萧显却像是见了邪祟般猛地快退两步,与之拉开距离。


    江安身形柔弱,单手撑在地上尝试两次,痛的无法起身,抬眸楚楚可怜道:“裕王可否扶小女一下?”


    萧显余光瞥见长廊尽头的江容,又向后连退两步,“你这是自己跌倒的,与本王无关。”


    江容眼皮一跳,光顾着撮合崔临与静和,眼看她这边后院就要着火了,她快走几步赶到现场,纱裙划过江安的身边,她居高临下看着尚未起身的人,“三妹妹怎么在这?”


    在其位谋其政,她是裕王妃一日便不得动摇。


    江安没想到她能来此,早先准备好的对策均被打乱,慌乱的不行,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我……我想着明日就要回博陵了,走之前还想来欣赏一下花园,没想到脚下不注意被绊了一跤,刚好遇见裕王。”


    “二姐姐千万别误会,我和裕王只是偶遇。”


    江容蹲下身,伸出手将她扶起,江安眼神躲闪不敢看她,明显是心中有鬼,她咬字清楚带着警告意味。


    “三妹妹放心,我没有误会,你注意脚下,我与裕王现在要回府了。”-


    回了裕王府,萧显就拉着她径直走到凌霄殿,这还是今生第一次踏足此处。


    一开殿门,满殿馨香盈鼻,殿中布满了各色鲜花,烛火盈盈掩映在花朵中,氤氲朦胧的光影,显得殿内如梦似幻,华美非常。


    这布置她很熟悉,因为前世的中秋节,她曾在这里布置过一模一样的。


    前世她曾想让萧显陪她过中秋,他却因为有事没能赶回来,辜负了她准备的心意,如今这般准备,难道说他是想补偿前世遗憾?


    两世场景重叠,她恍恍惚惚如置身梦中,花朵层叠处,烛光掩映深,分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


    萧显眸子亮晶晶带着笑意,“喜欢吗?”


    “喜欢。”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他这般用心,竭力弥补前世缺憾,怎么可能让她不动心,她下意识捂住心口,感受那处剧烈的跳动,千万般克制的情绪即将喷涌。


    “喜欢就好。”萧显捧起她的脸颊,在她唇角落下轻轻一吻,不带情欲,只是在表达开心。


    江容咬牙坚持抵抗这情愫,她不能再次爱上他,不能重蹈覆辙,忍到极致,她垂眸一瞬,眼泪夺眶而出,沿着瓷白的脸颊滑下。


    萧显没想到她能感动至此,指腹温柔的划过她的脸颊,替她擦拭眼泪,“阿容如此感动,那想必会如约而行,付诸行动报答吧?”


    江容抬起雾蒙蒙的眸子看他,不明所以,“什么?”


    男人嘴角噙着笑意,“昨晚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他记得江容有酒后断片的毛病,所以一定要和她再次确认。


    她浑身一僵,紧张的问道:“我昨晚都说什么了?”


    萧显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她的脸颊刷的红透了,“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答应你这样的要求?”


    他一副委屈模样,用表情对她酒后不认账进行谴责,“是你应我的。”


    江容很想提自己辩解,奈何有关昨日发生的事半分都不记得了。


    他在她耳畔蛊惑般说道:“阿容若今日吃不下,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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