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怪物它想不通


    <老公,我有急事出趟门,戒指放你这儿保管,在家等我回来。>


    白色的纸上黑色的字迹略显潦草,说明下笔的人当时比较着急,很符合上面说的有急事。


    在这张纸上面还放了一个戒指,银色的戒圈,主石是5.2ct莲花色的帕帕拉恰,粉橙恰到好处的主石周围镶嵌了一圈钻石,闪耀的火彩在纸上留下光圈,刺的陈夏眼睛生疼。


    不用仔细回忆他也记得,这是老婆的婚戒。


    选了他喜欢的粉色,和自己无名指上银色的戒圈是一套,只是自己的是男款,样式简单嵌了颗小小的粉钻。


    他每次从拟人态换回本体时,都会用触手小心翼翼的把戒指收好,生怕弄丢了,因为这是在婚礼上老婆亲自给自己戴上的。


    那时候人类牧师会在旁边念庄严的誓词,他想那一定是和契约一样无法违背的誓词。


    对人类而言很重要。


    可这么重要的东西,老婆怎么摘下来了?


    过去就连自己去解决那些人渣不在老婆身边时,他都没有把这个戒指摘下来过。


    他记得很清楚,在异国他乡的超大数字屏幕里看到老婆的照片时,他端酒杯的手上是有婚戒的。


    七八条触手围在床头柜边,一条条墨绿的尖端拱成弧形,睁着眼睛,看看留言又扭过来看看重新拟态成人类模样的陈夏,每只眼睛里都流露着懵懂无知的神情。


    陈夏穿着条黑色长睡裤,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环着胳膊曲着长腿坐在地上,同样也在看那张留言条。


    英挺的鼻梁上眉头微压,他顶着略微凌乱的黑发,红色眼珠子默不作声的看看上面的字,又和那些触手一样看看它们。


    半响,冷沉沉的嗓音响起:“这上面的意思是说,老婆很快会回来对吧?”


    被问的几条触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刷刷点点头。


    陈夏不放心,又问自己的触手:“不是不要我的意思是吧?”


    这次触手像是点头点出了经验,确认的飞快。


    “呼……”陈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是这个意思没错。


    刚才他一睁眼就知道老婆不在家,本来还担心的要命,还好有老婆留的纸条。


    可当视线一转,又落回到那枚婚戒上时,他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老婆为什么把我们的结婚戒指留下了?”


    触手们点到一半的尖尖愣住,忽然吧唧一下躺地上,咧开口器哇哇大哭起来。


    边哭边在地上扭,很快把地板打湿。像是在说老婆不要我了。


    其中一条触手稍微坚强一点,它扒着柜子边缘,将尖端探过过去嗅了嗅戒指,又嗅了嗅纸张,确认是老婆留的东西,不是别人写来糊弄自己的,没那么沮丧了,着重在“保管”两个字上点了点。


    “对了,老婆说了是让我保管,”差点要跟着一起哭的怪物一秒钟重新振作起来:“那我要在这里乖乖等老婆,他一定马上就回来了。”


    在地上的触手们又喜滋滋的爬起来。


    过了一分钟不到,陈夏扭头看了看门口:“老婆是不是该回来了?”


    爬到门口的触手探着脑袋朝楼下望,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再等等。”有些失落的怪物叹了口气,继续坐着等。


    又过了五分钟,怪物不太坐得住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触手们忠实的反应着他的内心,也跟着急躁起来。


    这种糟糕的心情很容易让自己失去理智,为了避免出现这种状况,陈夏开始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急不要急,也许是在路上堵车了,堵车是会费时间的。


    人类世界就是这样,他们的四肢太脆弱了,必须依靠一些工具才能提高移动速度,再等等就是了。


    他小心的拿起那枚戒指,在戒圈上嗅到了独属于老婆的气味,不由得深呼吸了下。


    浅淡的香气灌进胸膛,像一只白净温柔的手抚过,他被安抚到,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一条银色的链子穿过,将戒指挂在了脖子上。


    又把那张留言纸拿在手里,从卧室下来,绕到后院的窗边看,却发现家里两辆车都停在外面。


    “老婆没开车出去……”


    “没事,没开车是会更慢一点。”


    陈夏看了眼时钟,才过去十分钟而已。


    他又绕到前院这边,从朝着草坪的这扇窗户那里看外面,没有他期待见到的人。


    老婆不在家,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嘛,就这么呆站在窗边。


    昨夜的雨早就停了,似乎还刮过大风,屋前的那颗会开黄色花朵的树木,一夜之间花朵被吹落了不少。


    下方的草坪上铺了厚厚一层金黄色,湿漉漉的压在青草上。


    他看起来像在盯着花看,实际上双眼放空,在想老婆什么时候回来。


    一站就站了半个小时,他开始有些焦躁:“会不会是路上遇到了危险?”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陈夏瞬间脑补出了一堆惊悚的画面,脸色一沉,立马放出大量的触手去找老婆。


    深色的触手像游蛇一样,从他脚下墨色的液体当中窜出来,贴着地面飞速的爬出去,朝四面八方散开。


    它们会去到巨木镇的任何一个地方,寻找它唯一想见的人类。


    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陈夏在家里干等了会儿,突现想到:“我得把家里弄干净点,也许,老婆是生气我昨天把巢穴弄脏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老婆那么爱干净的人类,肯定无法忍受自己的巢穴乱糟糟的。


    于是陈夏开始打扫起房间。


    他去楼上换床单被套,把家里的地板扫过又用拖把脱干净,整理乱掉的桌椅,将沙发罩拆下来替换,把家里所有地方都用抹布擦一遍,包括别墅的每一扇窗户。


    触手干这些活儿有些生疏,但他向来学东西很快,花了大半天就将这些家务事全部干完。


    窗户里里外外都被擦了一遍,宛若透明,这会儿天虽然阴沉,但没下雨,保留了他的劳动成果。


    陈夏心里生出一丝期待,老婆到家后看到这些,会不会夸我厉害呢~


    他满意的洗干净手,一看时间,才扬起来的笑唰的一下就消失了。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


    老婆竟然还没回来!


    他释放出去的触手在巨木镇的四处穿梭,都没有嗅到老婆的气息。


    难道老婆已经离开巨木镇了?


    那他去了哪里?很远的地方吗?为什么不带我?还把我弄晕了?


    这也是一次杀死我的尝试的?


    陈夏心里愈发焦躁,还有些不安,如果只是想杀死自己,那么只要老婆高兴,他尝试多少次都没有关系。


    但他不能忍受看不到妻子。


    他努力回忆昨晚自己回家后老婆说的那些话,开始猜测:


    “是不是因为不喜欢那个兔尾巴?还是我撞的太重了?他说不行的时候我没停?”


    “还是因为看到我变成他讨厌的触手,所以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我……


    怪物被这几个字打击到,急的原地转了一圈,才拟好没多久的身躯险些散掉,赶紧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戒指嗅了嗅,借着上面残留的甜甜气息安慰自己。


    不是这样的,不可能,老婆他肯定是爱我的。


    不然他杀从前那些前夫,都只杀一次,杀我却试了好多好多次,这难道不是优待吗?


    我次数比他们多,说明我在老婆这里是不一样。


    要不然老婆为什么不杀别人那么多回呢?还不是因为爱我!


    而且符仓说过,人类很双标,双标是爱情的开始,说明老婆是真的爱我。


    想通了之后他嘴角重新咧开,正好在外搜寻的触手遇到了符仓,于是决定把他叫过来。


    也许老婆的留言上还有什么我没看明白的信息呢?


    被叫来的符仓停在门口,一脸懵逼的盯着域主手上的纸条,而对方穿着件黑体桖配长裤,一幅居家打扮,举着手里的纸条,将早上发现它还有婚戒的事说了下。


    然后问他:“你看,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符仓沉默几秒,不清楚这是闹哪样。


    不过他转动不太聪明的脑子想了想,已知纸条是域主夫人留的,且域主夫人将两人的结婚戒指留下来后就消失不见,那么求这张纸条的含义。


    符仓心里是偏向于域主被老婆抛弃了这个选项的,但是,他偷瞄了眼域主看起来随时会发疯的模样,默默的顺着他想听的解释:


    “就是出趟门,会回来的意思。”


    “嗯,那看来我没理解错。”陈夏满意的点点头。


    连符仓看了都这么认为,看来就是这样的。


    他阴沉了一天的神色稍稍缓和下来,开始有闲心关心别的:“符仓,你怎么看起来很紧张?”


    符仓心里一个咯噔,心想我演技这么差?赶紧摇头:“没有,您看错了,我正打算继续去找那两只应声虫呢。”


    他想找机会开溜,陈夏听他提起应声虫,忽然想起来:“昨天有几只应声虫跑我家里来了。”


    “啥?它们疯了?等等,怎么还有?不是只有两只吗?”不是符仓夸张,这栋房子是域主的地盘,一般不会有不识趣的怪物前来。


    “饿太厉害,已经分辨不出我的气息,而且这几只不像是刚从裂缝跑出来的。”


    “那……”


    “死了。”


    “域主夫人……?”


    陈夏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在,他肯定没事,只是他前段时间开始看得到怪物,所以都知道了。”


    “……”完了。


    符仓傻张着嘴,心想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这不妥妥得人类无法接受怪物于是狠心抛弃的戏码吗?!


    他再次看向陈夏时,眼神不由得有点同情,但他不敢说,只能尝试邀请域主出门散心:“您要先去处理应声虫的事吗?”


    毫无悬疑的遭到了拒绝:“我得在家等他回来。”


    符仓走了,走到路边时回头看了眼,发现域主大人神情漠然的站在窗边,像一尊俊美的雕像,每一处都是雕刻家的最高水准,就是眼神过于阴郁狠戾,眼珠子又过于猩红。


    让人无法赞美它具有神性,只感觉森冷怪异不似人类,甚至不敢多看一样。


    这边窗户正好朝着路口,窗帘拉了大半,他就站在窗帘的缝隙间,符仓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吓到路人.


    路薄幽落地尼牙加时,依旧是澹台蛇祟亲自过来接,只是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是独自一人过来的,而对方却带着小咪。


    白发少年见到他很开心,一不留神就冒出兽耳兽尾来,两条白茸茸的长尾巴在身后摇得欢快,声音清脆的跟他打招呼,又好奇的往他身后张望:“昭昭哥哥没来玩吗?”


    他在路上和澹台联系时,告知了他俩被S抓走的事,但显然澹台不想小咪担心,没有告诉他,路薄幽也就没说。


    他独自一人坐在车子的后排,看了看小咪的尾巴,越发确定他应该也是一只怪物,他不确定澹台蛇祟能不能看到尾巴,但从两人的相处来看,他似乎是知道的。


    而之前他刚抓到小咪那次,想把他带回家审问,他吓得死活不肯进去,估计就是因为惧怕自己家里的那个大怪物。


    为了验证猜测,他忽然把手朝副驾驶位上的少年伸过去,对方歪着脑袋睁着大大的蓝眼睛,像被养得很好的猫猫那样,以为漂亮哥哥要揉自己的脑袋,就美滋滋的把脑门往他手心里顶。


    只是还没碰到,他灵敏的嗅觉先闻到了路薄幽身上可怕怪物的气息,吓得一秒钟缩回脑袋,甚至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往后躲的时候撞到了车顶。


    他“哎哟”一声捂住了脑袋。


    果然,路薄幽神色如常的收回手:“抱歉,刚才有缕头发翘起来了。”


    澹台蛇祟没吭声,深邃的双眼看了看后视镜,路薄幽抬眸回视,双方心照不宣的微笑了下。


    ——他知道怪物的存在。


    “kitty,坐好,”车子要拐弯,他像个稳重且严厉的大家长规束自己的孩子那样提醒他在车上正确的坐姿。


    白发少年条件反射般听他的每一句话,乖乖坐正后捂着脑袋撇嘴:“好像撞起包了,痛。”


    开车的人目不斜视,但语气明显宠溺:“你前面的收纳箱有桃子软糖,问问你小路哥哥想不想吃。”


    “哇,爹你好厉害,这里竟然也放了糖~”小咪超开心的欢呼,翻出糖来很乖的往路薄幽这边递。


    这个味道路薄幽正好能接受,就吃了几颗。


    到了澹台的庄园后,因为要聊正事,小咪被打发走,庄园的主人在带路前,礼貌绅士的向路薄幽询问:“资料都准备在影音室了,需不需要先休息?”


    路薄幽婉拒了他的好意:“还是直接开始吧,我想早点把我的两个弟弟救回来,也想快点回去,我先生情绪不太稳定。”


    他还不知道陈夏醒来后会发什么事,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留的纸条有用。


    澹台蛇祟上次没见过陈夏,但听小咪说过,路先生家里有怪物的气息,他猜测可能和小咪一样,那也是只怪物。


    怪物的话,思维确实和人类不太一样,自己有时候出差小咪没有随行时,会给他留下带有自己气息的衣服手杖一类的,小咪说那是他的阿贝贝。


    于是澹台蛇祟思考了下,在不冒犯的情况下提议:“也许可以给你的先生留些与你相关的物品,会有助于他的情绪稳定。”


    路薄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有点意外对方提的建议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又想到他和小咪的相处看起来很不错,想来这个方法是有用的。


    他放心不少,微微笑了下:“嗯,我给他留了。”


    一旁带路的绅士拐杖轻点在地面,也微笑了下,正想说“路先生聪慧,那是我多言了”,就见身旁的路先生扭头看了看花园,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补充:“我留了我的婚戒,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能安抚好他。”


    澹台:“……”


    他收回刚才的话——


    路路:在一堆正确答案里留了个错误答案。


    陈十九留守日记1: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


    为什么戒指也不戴了为什么戒指也不戴了为什么戒指也不戴了为什么戒指也不戴了为什么戒指也不戴了!!!


    第72章 变脸大师


    澹台蛇祟这边找到的关于S的资料很多很碎,有几十年前的光碟,也有找当地老人咨询时的录像,还有推测的长相画像。


    路薄幽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将这些东西看完,归纳总结一番,大致了解了S的过往。


    他没有正式的名字,访问的老叫花子说年轻时见过他,他叫阿鸷,因为他天生是个坏种,像猛禽。


    他出生在南国,那是一个常年气候潮湿炎热的热带雨林地区,贫穷的地方极度贫穷,富裕的地方又被戏称为世界的销金窟,拥有举世闻名的奢华赌场。


    受氛围影响,南国几乎人均赌徒。


    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玩法,没钱的有没钱的玩法,在南国,什么都可以赌,一顿饭,一把刀,一个帽子一条手臂,甚至女人孩子。


    阿鸷的父亲也不外乎是个赌徒,还是个运气很差的赌徒,第一回输了老婆,第二回输了儿子。


    他被父亲拎去还赌债,抵给了城区一户有钱人家当狗,那时候他才8岁,被关在狗笼子里,跟狗睡跟狗抢饭吃。


    但这小子命硬,是个狠人,他在狗笼子里吃了几顿饱饭,有了力气后,晚上摸黑拿链子把狗给活生生勒死,又扒了皮。


    还把皮留在笼子里,他带着血淋淋的狗身子逃了。


    本来他可以直接逃的,但那户有钱人每次羞辱他都说那狗比他值钱比他命好,宝贝得很,他就想看看那户人家崩溃的样子。


    他逃走后也很谨慎,料到那户人家肯定会派人去村子里找,一开始几天都没回去,就找个深山猫着,靠吃那狗肉过了几天。


    等到确定不会有人再找来了,他才摸回家里,这次直接把他那浑浑度日的老爹给杀了。


    老叫花子说到这里时表情很激动:“哎哟我看过现场,死状吓人的很,肚子都剖开了,肠子啊内脏啊全扯了出来,涂得地上到处都是。”


    “就连命根子,也被切下来塞屁眼里去了,你瞧瞧,多恶毒啊!”就是因为这事他才记得那小子。


    他杀了他爹后也没跑多远,就在附近的贫民窟里生活,和所有流浪儿都差不多,就是比那些孩子都要狠,大家都怕他。


    有人知道他是谁也不敢举报,举报了也没什么人管,那里太贫穷了,除了他们没什么人愿意去。


    过了两年他离开贫民窟,开始在村里当起了狗贩子,每天走街串巷的卖狗肉,他卖的便宜,生意就好。


    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些狗肉是他去城区偷的,专门挑那些被主人养得白白胖胖的狗,特意剥了皮,就等着欣赏那些人看到血淋淋的狗皮时边尖叫边哭的样子。


    年轻的叫花子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城区一条街道上,他看到那小子被人打的没了人样,全身血糊糊的丢出来,扔垃圾一样扔进了堆成山高的垃圾桶上。


    估计是进去偷狗的时候被主人家发现了,看着是死了,叫花子觉得这种人活该,没管,去要了一天饭,天黑的时候又路过那里,怪事来了。


    那小子竟然还活着,非但活着,还有力气动。


    他像条狗一样蹲在垃圾堆上,手死死的掐着什么,低头发了疯一样在吃东西。


    可老叫花绕过去一看,那里又没什么东西能吃。


    他想着这孩子可能是饿昏头了,是个天生的贱骨头,连老天爷都不收,被自己遇到说明命中注定,就把剩的一个馒头掰了一半扔给他。


    馒头正好砸在阿鸷跟前的垃圾堆上,他立马低头去吃,跟街边的野狗没什么两样。


    吃完后往叫花子这边一看,二话不说冲过来,把他打了一顿,又抢走了剩下那一半馒头。


    他当时满脸满身的血,看着实在恐怖,还很年轻的叫花子脸上被糊了血也不敢动。


    后来有血糊眼睛里,他想擦,一抬头看到少年把一个成人那么大的东西往身上背。


    肉红色的,有很多条腿,样子长得像蜘蛛,但没有一点外壳,全是肉组织,很恶心,上面能直接看到脑花。


    他背着那东西走了,打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阿鸷。


    “应该早就死了,那肯定是恶鬼来索他的命的!”


    老叫花子说的信誓旦旦。


    后来贫民窟里频繁有人失踪,尸体都找不到,只是在这种地方这种事太常见了,没人关心。


    路薄幽将资料重新翻到长得像蜘蛛的描述那里,澹台蛇祟的人专门做了一个3D模拟图出来,是一个全身血红色不太规则的蜘蛛样式的怪物,脑袋很小,腹部很大。


    他在影音室看资料看了多长时间,澹台蛇祟就在旁边等候了多久,见他退回到这页,就拿出一只录音笔补充。


    “关于这个东西,我问过小咪,他说这个怪物应该是蜜罐异蛛。”


    是很厉害的怪物,在污染地常年生活在灰森林,算是能量比较充足的地方之一。


    这种怪物只有雌性才厉害,雄性的蜜罐异蛛完成交配任务后就会被雌性吃掉。


    它们一次会孕育很多的卵,和一般胚胎在体内不太一样的是,它们的卵会像葡萄一样一颗颗挂在腹部。


    又因为卵中所蕴含的污染力具有修复再生的功效,所以在污染地有些怪物受伤严重时会冒险去偷卵。


    这估计就是为什么那只雌蜜罐异蛛会从污染地偷跑过来的原因,它可能要生产了,觉得这里比较安全。


    小咪说这个时,澹台蛇祟告诉他要录音给小路哥哥听,他介绍的时候就格外认真,嗓音清了又清,只是说到最后好像有些犯瞌睡了,声音一下就小了下去。


    于是澹台蛇祟收起录音笔,补充后面的内容:“他说卵内的污染力以人类的身体而言根本无法承受,食用后一开始好像什么都恢复了,实际上没多久就会突然死亡。”


    “那就都联系上了,”看得太累眼睛有些酸涩,路薄幽抬手抵了抵眉心:“所以当年那些失踪的人,应该就是S在做实验,并且他确实摸索到了有效的食用方法。”


    就是培育小羊羔,让小羊羔用身体稀释淡化污染力,以此达到最佳食用方式。


    这次S联系自己交易,说是想吃掉他身体的一部分,路薄幽合理怀疑,S现在的状况应该不好,需要通过食用有功效的小羊羔来恢复。


    所以意外发现自己可以之后,立马就按捺不住的打电话过来,又是投放应声虫又是绑架自己身边的人,说明他很急迫。


    “知道这些对我很有帮助,澹台先生,谢谢你。”合上资料,路薄幽郑重的道谢。


    后者颔首,递过来一杯温开水:“姑妈带过我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能为她的死做些什么,我很乐意。”


    两人起身往外走,他又亲自带客人去客房:“你这次去观鲸岛,我的人可供你差遣。”


    “好,”路薄幽没跟他客气,笑了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张金卡出来,塞他口袋里:“就当我雇的,我确实有样东西,需要你们这边帮我准备~”


    ……


    客房的灯都亮着,路薄幽洗漱出来,关掉几盏大灯,留下昏黄的夜灯后躺到床上,准备入睡。


    但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都不太睡得着,身体很疲惫可思维很活跃,隐隐又有些低烧的趋势。


    翻来覆去好几次后他索性睁开眼,拿出手机点开新下载的宠物监控app,这里可以实时观看到家里客厅的状况。


    现在那边也是夜晚,画面是夜间模式,客厅里没开灯所以画面呈灰白色的,没有人在。


    他又换到储存区,从录屏当中看到陈夏从楼上下来,在家里转了好几圈到处在找自己,脸色十分阴沉,仿佛下一秒要变成怪物吃人。


    但最终画面里英俊冷沉的男人也没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他只是在精劲性感的身躯上套了件黑色T恤,像每一个居家人夫那样,井井有条的打扫起卫生来。


    看起来情绪还挺稳定。


    路薄幽看着,越发确信是自己留的戒指有用。


    他看了会儿丈夫打扫卫生,又想起那份孕检报告,心里一时间有点犯愁。


    怀孕这件事,好像还没有告诉丈夫。


    其实当天晚上有好几次他都想说来着,但是那个时候陈夏完全是听不进去自己在说什么的状态,错失了时机。


    白天走的时候他把报告也带走了,现在只能等回去的时候再告诉他。


    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路薄幽有点好奇。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他把陈夏的那件黑色的衬衣扯过来,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观鲸岛的天气一直很好,临海的酒店顶层会议室长桌旁,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为首的人脸上戴着半张面具,双腿架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支雪茄慢悠悠的抽。


    而桌子旁边坐着的几人却没有他这么悠闲,一个个坐立难安的样子。


    这几人虽然穿的人模人样,可实际上脚上有镣铐,双手也戴着手铐,背后还沾着几个持枪的保镖,枪口就抵在他们后背上。


    他们几次三番想同S交流,对方都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只能瑟瑟发抖的坐在椅子上,完全看不出半点从前的光鲜亮丽来。


    等了许久其中一人实在受不了,崩溃的哭起来:“你把我们骗过来,到底想要干什么?S,咱们过去好歹是合作伙伴,你要是需要投资尽管说,我可以马上给你转钱,十三亿,十三亿行不行?”


    “啧啧,真是让人心动的数字~”S吐了口烟圈,扭过头来看着他笑:“凯特瑞,我就欣赏你这种觉得钱是万能的态度,不过很可惜,我待会儿有新的客人要来,而你们的命我已经交给他了。”


    “谁?到底是谁想要杀我们,我们无冤无仇的!”


    S耸着肩膀,像听到个笑话,哈哈笑起来,突然“砰”的一声响,一发子弹毫无预兆的打中他叼在嘴里的雪茄。


    烟被子弹射飞,所有人懵了一瞬,齐刷刷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一道清瘦靓丽的身影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咖色系西装,同色系衬衣领口上各戴了一枚祖母绿的领扣,矜贵又儒雅,持枪的手白皙修长。


    露出来的一截腕骨上,却戴了个与他外形极为不搭的儿童塑料手表,还是粉色的。


    路薄幽一进门就闻到烟味,眉头不悦的皱起,冲S示意:“把烟灭了,下一枪是脑袋。”


    极其无礼的行为和态度,S却连笑容都没变,踩灭脚边的烟,指指一旁的座位。


    “好凶啊,坐。”


    路薄幽倚在门边没动,扫了眼桌子边那几人,冷冷道:“你食言了,我要的人你没给我带来。”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几个老家伙的命你不是也想要吗。”


    “这些人就算没有你出手,我也一样会找到他们。”


    路薄幽话刚说完,坐在桌边的凯特瑞就崩溃的冲他大叫起来:“你谁啊我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是想要钱,真用不着来这一出,老子有的是钱,我警告你们,快把我放了!”


    他坐在长桌的最后面,离S最远,边喊边在椅子上挣扎。


    路薄幽忽然朝他走过去,拿枪在他脸上拍了拍:“老东西,牙口还是这么好吗?还吃得动肉吗?”


    “什……么?”


    抢一拍到脸上他气焰又下去了,迟疑的看着离自己很近的这张漂亮的面孔,努力回忆在哪里得罪过他。


    可仔细想也想不起来,这么美的人,他不可能见过还忘记。


    路薄幽才没兴致跟他解释,手里的枪一转,枪托狠狠的砸在这人脸上。


    他当场惨叫一声,吐出一口和着牙齿的血来,紧接着又挨了好几下。


    直到满口牙都被硬生生打落,路薄幽才停下。


    他掏出方巾来擦枪托,慢条斯理的来到桌子的另一边,靠坐上去,朝坐在首位上的S扬起抹虚假的笑:“抱歉,你没带我要的人来,我心情不好。”


    同时不忘在心里做胎教:宝宝,你以后想学枪法的话,我可以教你哦~


    S带这几个人来,本来就是当做弃子,一定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顺水推舟解释:“我就是怕你不高兴反悔,才特地带他们来先让你发泄发泄。”


    “你要是发泄完了的话,不如我们坐下来聊。”


    办公室内几位保镖都朝桌子这边走近了些,明显带着逼迫的意味。


    路薄幽靠坐在长桌上没动,一条修长的腿轻踩在地面上,手里漫不经心的玩着那把擦干净的枪。


    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


    莱森太太最近接连两天被隔壁邻居吓到,原因无他,不管她什么时间段从邻居家门口经过,都会看到那位陈先生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


    他窗帘没全拉开,只露了一道缝,面色阴沉的往那儿一站,跟个地缚灵似的。


    终于在被惊吓了两天之后,她决定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但这种事需要勇气,因为她一直有点害怕隔壁的这位陈先生,倒是他的妻子是个十分优雅美丽好相处的人。


    于是她想到了开场白:“那个陈先生,你太太呢,这两天都没见到他。”


    陈夏推开点窗,记得老婆说的见人要微笑,就咧了咧嘴角:“他不在家。”


    模样说的好像他杀人灭口了一样,莱森太太尴尬的笑了笑,手紧张的在裤子搓了搓:“呃,那你这几天都站在窗边是……?”


    行为艺术?


    陈夏:“等他回来。”


    “……”莱森太太这么一砸吧,忽然反应过来,哦,小两口这是分开太想对方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在窗边一站就站两天吧,这也太吓人了,莱森太太无法理解:“你给他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吗,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夏的眼睛亮了,略感意外的看了眼莱森太太,觉得这个人类意外的有智慧,赶紧上楼去给老婆打电话。


    路薄幽掏出手机时压根没想到会是丈夫打来的。


    这两天因为家里没什么异常,他也就没有联系陈夏,想着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


    但既然打过来,以他那粘人的劲儿,肯定不能不接,于是他按下通话键前,对周围一群面相凶恶的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爽快接起:“喂,亲爱的~”


    之前还冷淡的要死的嗓音立马染上了笑意,柔和的像温暖的海风。


    而刚刚才目睹他抽人嘴巴子的众人:“???”


    路薄幽面不改色:“嗯,我在外面见朋友。”


    众人:谁特么见朋友第一件事是开抢?!


    “可能还需要点时间……不是男的,对,跟昭昭他们认识。”


    众人:谁?谁特么不是男人?侮辱人也该有个限度啊喂!


    “留言有看到吗?你在家乖乖等我好吗,不用过来,我会很快回来的,放心~”


    凯瑞特:你刚刚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语气!!


    “哦对了,我订的花到了记得帮我换上,还有厨房里的尸体需要处理一下……”那个应声虫,前两天走只来得及扔厨房的垃圾桶里。


    “……埋花园里吧,新种的月季会喜欢吃的。”


    “我也想你,老公~”


    电话挂断,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在坐众人还处在震惊当中。


    路薄幽收起手机,一看到这几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十分不爽的砸了下舌:“啧,刚说到哪儿了?”


    第73章 哇哦~好辣!


    “算了,我看也没什么好聊的,见不到他俩好好的出现在这里,我是不会同意和你合作的。”


    路薄幽站起身,反手将枪别回腰后,倦懒的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作势要走。


    那几名保镖自发的堵成人墙,挡住大门,尽职尽守的充当看门狗。


    “我说过的,小路,你不和我合作很快就会死,你死了,他俩在我这里就没有活着的必要。”


    S将架在桌上的腿放下来,坐直身,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但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


    他很热衷于在当年那些小羊羔的面前,扮演一位语重心长的长辈,一位慈祥的牧羊人。


    因为知道这样最能恶心他们。


    目前关在他基地的那两个,每回他用这些语气和他俩说话,那两只可爱的小羊羔就会气得浑身发抖,眼里爆出红血丝来,看他的眼神又凶又狠,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喜欢这种眼神,这说明小羊羔充满精力,很健康,很值得食用。


    可惜那俩已经不配被称作小羊羔,他们变成了无趣且不美味的普通人,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不一样。


    他看起来依旧很美味,从他进到这个房间开始,寄生在自己肚子里的蜜罐异蛛就格外的激动活跃,搅得他内脏生疼。


    S隔着面具满眼欣赏的看着路薄幽,期待能看到他和那两个小羊羔一样露出失态的神情。


    但对方没有,非但没有失态,反倒优雅十足的笑了下:“但你也快死了不是吗?”


    俯视过来的视线像在看一堆肮脏恶臭的垃圾。


    人们常说童年的阴影和伤疤会跟随人一辈子,路薄幽的这种眼神,转瞬就令S回想起了当年被关在狗笼子里时,那些高高在上的富人看自己的眼神。


    他眉头一皱,呼吸病态的急促起来,压在桌子上的手无意识的攥紧:“那刚才和你打电话的这位,你也舍得离开他吗?”


    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咬的很重,像是在竭力压制脾气。


    因为动怒,反倒忘了去反驳路薄幽刚才的话,也因为动怒,寄生的那畜生感到不适,在他腹腔里快速的蠕动了下。


    他痛的深吸了一口气。


    路薄幽嘴角带着一点温度都没有的笑,慢慢的收回视线,猜对了,这老东西肯定因为什么原因快死了。


    又因为对方提起陈夏,他眼神柔和了些,不经意的扫过腕间粉嘟嘟的儿童塑料手表:“是挺舍不得的,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但我看今天是聊不出什么来了,你不如先告诉我,你想吃我身体的哪一部分?”


    “……”S憋着一口气,等绞痛的内脏缓和一些,突然癫癫的笑了两声,嗓音沙沙的,这时候的声音才像一个真正的老人。


    他咧着嘴,歪着脑袋像在犹豫,似乎哪个地方的肉都很美味,难以取舍,最后咽了咽唾沫,瞳孔收缩,异常兴奋的吐出两个字来:


    “孕、囊。”


    路薄幽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差点想抬手捂住肚子让宝宝别听这种恶心的话,杀心更是比刚来时还要重。


    只是他还没表态,S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梆”的一下撑在桌子上,大半个身子以诡异的角度探过来,眼睛瞪得很大:“你怀孕了吧!”


    “哈哈被我猜中了,你刚进门让我灭了烟,我就猜到了哈哈哈哈……”


    “几个月了,还是胚胎吗,婴儿啊哈哈哈哈哈得多美味啊,哈……小羊羔的孩子,会不会天生就有遗传呢哈哈!”


    他大声的笑起来,语速飞快,像是想到什么极致的美味,嘴里边笑边流出口水来。


    “……”路薄幽厌恶的后退半步,生怕那些口水沾到自己身上。


    紧接着一个扫腿重重的踹在S的腹部,他“唔”的一声身体直接软了,倒在桌子上慢慢的滑下去,周围的保镖赶紧举枪对准路薄幽,而隔着一张桌子被挟持的那几个富豪骂了句脏,站起来趁乱就想逃。


    “砰砰”几声枪响,那两个想逃的人应声倒地,鲜血慢慢的从他们身下洇出来。


    S躺在地上,大喘着粗气,手里拿着枪,还在嗓音沙哑的癫笑:“没有用的,没有我的允许,今天谁也别想从这里离开。”


    刚刚那一脚正中腹部的伤口,里面的蜜罐异蛛也受到波及,不停的拱动,S免不住想,我这样也好像是个孕妇,毕竟这玩意儿被自己塞在肚子里这么多年。


    路薄幽没想到他这么不禁踹,他径直走到S身边,看也不看旁边被抢击中的几个富豪,蹲下身,一个膝顶重重压在S的咽喉上,目光冷淡的看着他憋红了脸,痛苦的张大嘴呼吸。


    几个举枪的保镖犹豫不定,不知道是否该开枪,因为来之前老板有交代过,不能伤到路薄幽。


    可这种情况,不阻止老板不就死了吗?


    “嗬……”迟疑中,S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和当年被他用铁链勒死的狗一样。


    路薄幽冷眯着眸子,看他痛苦,膝盖越发用力。


    他能感觉到对方拼命想要吞咽,能感觉到颈部的肌肉在痉挛,他几乎要把S的喉骨压碎,但在对方窒息死的前一秒挪开了膝盖。


    不行,还没救出迟昭和乌今雨,暂时还不能让他死。


    一得到点喘息的机会,S又不知死活的笑起来,像个破旧的老风箱那样大口呼吸。


    路薄幽漠然的拿出手铐来将他的一只手腕扣住。


    手烤是特质的,中间由一米长的铁链连接,他在S不解的眼神中,把另一头拷在自己手腕上。


    随后站起身,抬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拉着一侧向地上躺着的人展示了一下。


    劲窄的腰身上,绑了一圈特质的炸药。


    “触发爆炸的装置是我的心跳,一旦停止就会自动爆炸,威力足以摧毁整栋楼,你就算长上翅膀也没法活着从爆炸中离开,”他专门让澹台蛇祟找专家定制的东西。


    路薄幽用清冷悦耳的嗓音说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话,一双墨黑的眼瞳垂下来,盯着地上的人,挑了挑眉:“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现在,你被我挟持了。”


    没人会傻到在爆炸物面前放肆,那几个保镖在看到炸药的瞬间立马收起枪,生怕走火。


    S躺在地上做出了个投降的姿势,还在笑,带着几分赞叹:“真辣啊~”


    “倒是有点羡慕你的那位丈夫了,也忽然理解为什么那份名单上的人一个个被你骗到,即便察觉你是个职业黑寡夫也要和你结婚……”


    “天上的月亮,总是让人想摘下来。”


    路薄幽冷漠的收回视线,不予理会,只抽空回忆了下,发现一点都想不起来,那些恶心的人渣,他连面孔都没记住。


    只记住了他们的死法。


    S哼笑了两声,依旧直勾勾的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得近了,蜜罐异蛛的消化道有些激动的想从S的腹部伤口里钻出来,但被他拿手按住。


    路薄幽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的朝他的手看去,不过没看出什么异样。


    怪物隔着衣物和人的肚皮,很好的被隐藏了起来。


    他看了眼时间,不想在这里逗留,抬手扯了扯铁链:“我要去你基地逛逛,带路!”


    S犹豫,是现在在这里就让寄生的怪物吃掉他,还是去基地,在那两个小羊羔的面前吃掉他。


    很显然后者会让他愉快的多,于是他配合的爬了起来。


    ……


    车行驶了十个小时,中途进入沙漠区,又换驼队走了四小时,路薄幽起初还会留意四周,记下路径,到了沙漠后就不再浪费精力。


    S早就做过准备,进入沙漠开始就没有信号,恐怕他带的定位器变成块废铁了。


    出发前,他让澹台蛇祟那边作为接应,本意是想直接找到基地的具体位置的,现在他们大概也只能在沙漠边缘等待。


    “怎么样,想先从哪儿看起?”


    进入基地后S就没再让保镖跟着,笑嘻嘻的摊着手问路薄幽,一幅十分悠闲的模样。


    路薄幽环顾四周,大致记了下地形,直奔主题:“他俩在哪?”


    “年轻人就是心急,跟我来。”


    他带着路薄幽从模拟的小山林里穿过,来到实验楼,走过长长的走廊,指了指尽头:“喏,在那。”


    走廊很昏暗,只亮着几盏白炽灯,路薄幽看到尽头那里有一个圆形的空间,后面有两扇玻璃门,但因为处在灯光照耀的范围之外,所以显得黑漆漆的。


    他看不见后面有什么,没有迟疑,迈步朝那边过去,转瞬间两人的位置就变成了他在前S在后。


    等到走进那个圆弧区域时,最先映入路薄幽眼帘的,是那个玻璃上爬着一条淡蓝色大肉虫的房间。


    肉虫的腹部是带钩子的足和口器,模样跟那天闯入家中的几只一模一样。


    这个玻璃房间里不止一只这种应声虫,堆叠在一起恶心的人起鸡皮疙瘩。


    “你真的看的见,真有趣,这也是蜜罐异蛛的污染力导致的吗?”S在旁边冷不丁的开口,目光饶有兴致。


    路薄幽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忽然看得见这些怪物,明明之前是看不见的,不然他早就能发现自己的丈夫是个怪物这件事。


    他没有理会,收回目光,看向另一扇玻璃门,这扇门后挂着帘子,无法看见里面,S抬手在墙上按了下,窗帘缓缓拉开。


    被绑在里面的两人立马抬起头,一看到路薄幽就剧烈的挣扎起来,冲他摇头,嘴里大喊着什么,可这件房是隔音的,路薄幽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不过光从口型上他也能猜出来,里面两人哭着在喊的是“快、逃”两个字。


    他安抚性的冲他俩笑了下,嘴唇微动:没事。


    随后看向S:“把门打开。”


    后者嗤笑了声,嘴里懒洋洋的应着好呀,手指却在快要触碰到密码门的时候一顿。


    毫无征兆的,他腹部里面等候多时的蜜罐异蛛消化道弹射出来,血红的软肉顶端外翻,露出里面无比锋利的獠牙。


    路薄幽也在同一时间抽出了一把短刀。


    他和S是同时打算动手的,想着先弄伤对方,让其丧失行动力,可他没料到这人竟然就把怪物寄样在自己身上。


    加上手臂的距离,他和S之间不过间隔一米五左右,弹射出来的怪物口器眨眼就来到跟前,直奔他的腹部而去。


    他反应速度很快,可再快也快不过一只怪物,眼见着要被刺穿腹部,路薄幽紧张的呼吸都停了,那团蠕动的红肉却忽然停下,像是嗅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它用比飞射出来还要快的速度缩回了S的腹部。


    两边都是一愣。


    S利用这个怪物解决过不少人,每次都能让他化险为夷,他就是在赌路薄幽身上的炸药一定有停止起爆的方法,因为他绝对不可能在那两人面前允许炸药爆炸。


    一切都计算的很好,只是他怎么都没料到,最后出问题的竟然是自己的这个怪物!


    他低骂了声,立马去掏枪,路薄幽很快反应过来,冲过去一把将短刀捅进他腹部,随后很快拉开距离。


    S几枪打断锁链,退到了圆弧外,直接把走廊这侧的防弹玻璃门给关了。


    门严丝合缝的关上,隔着玻璃,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管肚子上还插着刀,喘着气冲路薄幽笑:“好了,现在,是你们被我挟持了~”


    “……”


    路薄幽站在原地,也笑了下,从兜里掏出一个按钮,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这才是澹台蛇祟准备的真正的炸弹,他身上这个确实是假的。


    插在S肚子上的那把短刀瞬间炸开,他大半个身体受到波及,被炸飞出去,鲜血和碎肉流得到处都是,躺在走廊的阴影里不知死活。


    走廊的灯受到冲击全灭了,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的到处都,电路似乎发生故障,整个楼道陷入了黑暗当中。


    即便隔着门,路薄幽也受到冲击摔倒在地,他想用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可尖锐的耳鸣和恶心感让他晕眩,他只能用手撑着碎玻璃地,等待这阵难受过去。


    可还没缓好,惧黑症发作,在黑暗的环境中,他本能的开始感到害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也抖的厉害,颤颤的摸到腕表上。


    陈夏说过,按一下是调整时间,按两下是开灯,他摸索着按了两下,一道小小的光束射了出来,照亮了他身边很小一部分的空间。


    尘埃在光束里浮动,他忽然想起来第一次在丈夫面前发作时,他从楼下端着香薰蜡烛上来的时刻。


    光线总是小小的,窄窄的一束,没法照亮太多空间,却能暖洋洋的让他感到安心。


    他忽然很想很想陈十九。


    过了好一会儿耳鸣声才变弱,有限的视线范围内,他无法看清周围,但能听到前面走廊有什么东西拖行的声音,身后也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一回头,路薄幽发现那扇关着应声虫的玻璃门竟然也被波及,碎了一块,那些饿了许久的怪物正在眼冒绿光的从里面爬出来——


    陈十九的留守日记2:和老婆打电话了,手机真是人类世界最伟大的发明,我太着急都忘了可以这样联系他。


    老婆的声音真好听,甜甜的,软软的。


    好饿,奇怪,为什么挂了电话后我会这么饿,为什么光是听到老婆的声音都会流口水。


    一定是因为他不在我身边的原因。


    老婆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求你了快回来。


    我很听话的在家等着了快回来吧……


    戒指上的气味已经没了,家里床上老婆的气味也快要没了,我快受不了……


    第74章 老公癫癫的


    “嘶……嘶……”


    应声虫灰蓝色的表皮快速的蠕动,发出了类似蛇吐信子的声音,但路薄幽看不见它们的发声器官在哪。


    那个玻璃门破碎的地方不大,想出来的应声虫又一窝蜂的往那个小缺口里挤,一时间全堵在那儿,谁也不让谁。


    长久的饥饿令它们现在只嗅得到空气里的血腥味。


    被数条肥硕蠕动的肉虫挤堵着的缺口边缘开始出现更多的裂痕,整扇门碎裂只是迟早的事。


    而还没完全钻出来的怪物里有早就等不及的,压在玻璃上,面部撑着同伴的身体倒立起来,闪着寒光的尾钩高高的扬起,腹足蠕动,当中灰蓝色的口器裂开成八瓣。


    它们的口器内部是黑红色的,看起来和开始腐坏的肉一样,还会蠕动。


    像一朵绽放的,但很恶心的花。


    里面有一条长长的带有倒刺的舌头,上面湿哒哒的滴着灰蓝色的口水,正透过门洞往路薄幽这边探。


    那探出来的舌尖颤抖的厉害,似乎在为即将寄生的食物感到兴奋。


    别的应声虫也纷纷效仿,迫不及待的倒立起来,伸出舌头摇摆,空气里散发的腥臭味很快就掩盖了原本弥漫的血腥味。


    但血腥味不是路薄幽身上发出来的,而是被炸飞的S,按理说,走廊的方向应该更吸引它们才对。


    光线有限,路薄幽屏住呼吸,视线飞快的在四周扫过,寻找趁手的武器,随后将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挂的半截铁链上。


    这个可以用来攻击,但远远不够,枪刚才不知道飞哪去了,迟昭和乌今雨还在旁边的房间里,不能让这些东西进去!


    他坐在碎玻璃间,手撑着地面,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一屋子怪物,小心缓慢的往后退,最后退到了关押迟昭和乌今雨的那扇房门前。


    还好,这扇门受到的影响似乎没旁边的大,有很深的裂痕,但还没破。


    他后背抵上门的瞬间,被怪物挤压的玻璃门就不堪重负,“哐当”一声倒了。


    里面长相恶心的肉虫像筐里的萝卜一样滚出来,又像泄洪的洪水,刚好砸在路薄幽刚才待的位置上。


    还好他退开的及时。


    一滚出来这些肉虫便立马倒趴着,像蛇弓起身子那样将尾部立起来,朝着路薄幽这边爬,转瞬他就被层层叠叠的包围住。


    不管他往哪个方向看,身边都是这种巨大的肉虫,这画面太过恶心,他眉拧的很紧,很努力的屏住呼吸,以防自己闻到它们身上难闻的味道会想要呕吐。


    陈夏说过,应声虫进食的方式和别的怪物不一样,它会先用舌头黏住怪物,然后爬到其背部,将尾钩嵌入颈椎的位置,再将腹足依次嵌入肋骨间,以此将自己寄生在食物身上。


    被它们寄生短时间内不会死,但它们的污染力会同化人类的行为,这个过程就是在进食。


    一只还好说,如果同时这么多只恐怕也会死的很快。


    现在这种情况没法逃,那么只剩下一个选项。


    我得把它们都杀了。


    最初由黑暗带来的恐惧缓解后,路薄幽很快镇定下来,他借着腕表的微光,将坐姿改变成半蹲在地,这样方便随时起身。


    又从地面挑了一块比较大比较锋利的玻璃片握在手上。


    能用来制造伤害的东西不嫌多,玻璃片恰好可以就地取材。


    准备好后路薄幽没有迟疑,趁着尚有空间活动一个矮身将手里的碎玻璃挥过去,快准狠的斩断了离得最近的一条肉虫的舌头。


    “嘶——!”


    被割掉舌头的应声虫倒在地上疯狂蠕动,嘴里发出了很尖锐的嘶鸣。


    路薄幽的耳朵本就受爆炸影响,被这声音一吵,顿时整个脑袋都痛起来,手掌也在刚才过于用力,被碎玻璃割出血痕来。


    而察觉到他具有危险性,那些怪物非但没有退缩,反倒因为血腥味更加兴奋起来,更加激动的往路薄幽身边爬。


    他把挂着的铁链也抓在了手里,可腹部忽然传来一阵钝痛,令他不自觉的弓下腰来,手掌的玻璃碎片也不太握得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路薄幽心里一慌,瞬间联想到刚才的爆炸,自己摔在了地上,该不会……


    “流产”两个字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就赶紧被他掐断,他很紧张,脸色变得煞白,又因为毫无经验,一时间呆住,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好在腹部的钝痛很快缓解,他茫然的愣了下神,忽然发现那些想吃他的怪物竟然都没有过来。


    它们像刚才聚过来那样,蠕动着肥硕的身躯开始集体往后退。


    “???”


    这似乎是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刚才差点要被S养的怪物击中时,对方也是忽然后退。


    而且刚才处在混乱中没注意,路薄幽现在才发现,那股自应声虫身上散发的浓烈恶臭味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雨后混着青草香的泥土气息。


    这味道算不得好闻,也算不得难闻,他之所以察觉,是因为他闻过!


    而且很熟悉!


    当初刚搬去巨木镇和陈夏生活时,他总会在家里闻到这种味道,带着冰凉的潮气,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那里的多雨气候导致的。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因为这股味道好像正从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而且伴随着气味变得越来越浓郁,他发现自己的皮肤上开始出现淡金色的环形花纹。


    那金纹很淡,他皮肤白,一开始不仔细看很难发觉。


    不过花纹有在慢慢的变深,遍布他的手背,脸颊,脖颈,像某种充满神性的古老图腾,明明灭灭的频率和呼吸的节奏一致。


    包围着他的怪物一个个重重的匍匐在地面上,出现了僵死的症状,是对强者的畏惧于臣服。


    路薄幽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花纹,来不及细想,赶紧趁这个间隙找到自己被甩飞出去的枪,先将这些怪物全部解决。


    枪声淡下去时,他手背上的金色纹路也淡去,一瞬间强烈的晕眩袭来,他赶紧往后靠,纤薄的脊背抵着墙壁,等待这阵晕眩过去。


    但休息了一会儿也没太大用,他不敢浪费时间,撑着墙爬起来,去救被关在房间内的两人。


    门一开里面两人的声音就传出来,急的要命:“路路/薄幽!你没事吧!”


    外面黑他们也看不清到底什么情况,爆炸响起的时候简直要被吓死。


    “没事,等下你们先出去,我得去确认一下S是否死亡。”


    路薄幽快速的帮两人解开绳子,交代完就要往外走,他俩自然不答应,说着“一起去”想跟过来,结果才走两步突然齐刷刷摔地上,额头疼得青筋都暴了出来。


    “怎么了?你们受伤了?”路薄幽赶紧蹲下身检查,发现他俩的小腿上,各有一个很明显的咬痕。


    咬伤面积很大,周围的皮肤透出乌青色来,看着就好像中毒了一样。


    乌今雨喘着气自责:“是被S用什么东西弄的……我没看见。”


    “我也没有……”


    路薄幽猜到应该是那只怪物咬的,伤在腿上,可能就是故意想让自己即便救下他们,也没法带他们离开。


    他安抚了两人几句,想去找能帮助移动的工具,但他俩忍了会儿后又自己爬了起来:“你看起来也很难受,休息吧,我们能自己走。”


    三个人互相搀扶,就着一个小小的腕灯,寻找出口。


    走廊上有长长的血迹拖痕,路薄幽低头观察,鞋底尽量小心的避开被炸碎后黏在地面上的碎肉,猜测:“他可能还没死,但我确定他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循着血迹找找看。”


    “好。”


    三人又走了很久,出去实验楼后,几人发现外面的灯也是灭的,四周静悄悄。


    而血痕到了室外就和别的血迹混在了一起,外面的花园里有非常多的尸体。


    从衣着来看是在这里做实验的人,每个人的胸口都破了个大洞,心脏缺失。


    “这是为了灭口?以防这些人泄露他的秘密?”


    “有可能,”而且路薄幽猜测他还把这些人的心脏都吃了,也许不是S,是他缝在身体里的那只怪物。


    痕迹到了这里断掉,不知道S去了哪里,是已经逃出去还是仍然留在这里的某处,等待机会杀了他们。


    几人对这里本就陌生,电路断开后,这里的空气也变得很浑浊起来,不是长留之地。


    他依旧晕眩的厉害,另外两人腿伤的很重,最后三人一致做出决定:“咱们得马上出去。”


    路薄幽庆幸自己跟着进来时记了路,好不容易回到地面后,他又强撑着带着两人往来的方向走了许久,最后实在撑不住晕了过去。


    而迟昭和乌今雨拖着伤腿,又轮流背着他往前走了一程,实在撑不住了,才倒在一个沙丘后面昏过去。


    天上的繁星闪烁,沙地上,一只皮毛雪白的两尾怪物正在全速奔跑,时不时的仰头嗅一嗅风里的味道来改变方向,它的身后隔着一段距离是一列车队。


    它跑了很久,气喘的厉害,偶然嗅到了什么气味,它忽然朝着一个方向加速,卯着劲儿冲上一个沙丘。


    随后一个刹不住车,滚到了沙丘背面,落在了昏迷的三人身旁。


    两尾怪物一看到几人立马就爬了起来,缓缓脑袋抖掉沙子,绕着三人转了圈,急的发出了哼唧声,又去用脑袋拱他们的手。


    确认都还活着,才急急忙忙的爬回沙丘顶上,扯开嗓子“喵呜”.


    和老婆通过电话的当天,陈夏靠着回味老婆的声音撑过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他按照以往的规律睁开眼睛,把脸埋在带有老婆气味的被子里狠狠的吸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起床。


    家里太空了,没有老婆在,他觉得很没劲。


    下楼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客厅的矮柜前。


    那儿摆放着一个白色的圆滚滚的摄像头,老婆说这是个宠物监控,只要自己出现在它的视角范围内,老婆就会通过它看到自己。


    和它说话老婆也能听到。


    于是他蹲下身,发现以自己的个头没法把脑袋照进去,便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凑近了去看摄像头。


    “老婆?”


    他冲着圆滚滚的机器说话,说完后瞪着一双略显凶戾的红瞳静静等待,可摄像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试着咧开嘴角,模拟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嗓音沉沉的再度开口:“老婆,早上好~”


    这次还加上了打招呼,据他长期观察,他发现人类喜欢用这种方式做开场白和别人交流。


    不过依旧没什么反应。


    陈夏心里有了一丝急躁,和老婆分离的焦虑导致他无法安静的等待,他起身去拿手机,给老婆的手机打电话。


    这次没有人接,提示音说不在服务区,接连打了好几次都是这样。


    他又绕回到了那个摄像头面前,“老婆,是还在睡觉吗?怎么不理我?”


    “……”摄像头静悄悄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能到家吗?我能去接你吗?”


    “……”


    “哦对了,你昨天让我换的花,你看,我按照你的习惯摆放的,这样可以吗?”


    “还有那些应声虫的尸体,我前两天让符仓带走处理了,因为你说要埋花园,所以我又去找回来埋在了后面,我拍了照发你手机上,你记得看一下。”


    “你认识史蒂芬太太吗?来过咱们家的那个,符仓找到那两只偷溜来的应声虫,就是寄生在她身上了,我已经去处理过,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跟我邀请你去他们家烤蛋糕。”


    他高大的身躯为了将就这个摆放的比较矮的摄像头,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地上弓着腰,这导致他身体前倾,说话的时候脸离摄像头特别近。


    有时候画面里其实只有他的一只眼睛,红的诡异,堪比鬼片。


    就这么独自对着摄像头汇报这几天的事情之后,他忽然深吸了口气,眼瞳神经质的震颤起来,呼吸粗重又压抑,像在竭力克制什么,最后没压抑住,隐隐透着癫狂的嗓音透了出来:


    “为什么不理我?”


    “好多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老婆,你说要见朋友到底是去见谁啊?”


    “还是说这其实是骗我的?”


    “哈,不可能的对吧,你肯定会回来的对吧?不会不要我不是在害怕我对吗?”


    “你说话啊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回答我老婆……”


    他越说越快,呼吸越来越重,胸膛剧烈起伏,到最后连拟人的躯壳都维持不好,液化了大半,黑色的水像泪,像血,从他眼睛里嘴巴里往外溢,半张脸像融化了似的垮下来。


    眼看着要发狂,液体流过脖子上挂着的戒指,他又稍微回神。


    化掉的液体瞬间又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几条触手缩回去,他咧嘴笑:“老婆你别怕,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我很听话的。”


    陈夏老实的坐直了身,像只主人不在家也依旧给自己套好项圈的乖狗,对着摄像头像模像样的说要出门去买菜,这样他回来就可以吃到新鲜的食物。


    他出门的时候看着好好的,但回来时整个人的神情格外阴郁,眼睛里几乎全是红血丝。


    提在手里的食物很多,可进门就被他仍在了餐桌上,一个新鲜的西红柿滚下来,落到桌边,红色的汁水像血液一样淌出来,他看也不看,径直走到摄像头面前,深呼吸了下。


    抬手,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粉色的戒指取下来,拿在了手里,缓缓举到摄像头面前。


    他拿的很用力,修长的指骨关节绷到发白,手甚至有些抖。


    “老婆,”开口的嗓音也很干涩,像吞了一把砂砾,声音听起来很痛苦。


    说话的音调也是颤抖的,又竭力想维持正常:“我刚才在外面问了人,他们说你们人类留下婚戒离开,就是……”


    “要离婚的意思?”


    问出这句话时陈夏的牙齿都咬出了血来,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心脏这么疼过,也从来没发现人类的语言如此的会伤人。


    让他每问出一个字都像在咳血。


    好难受,这感觉比那天被老婆发现是怪物还要让他慌张。


    他忽然发现一切都想得通了,为什么会把从不离身的婚戒留下来,为什么好几天过去都没有回来,为什么忽然联系不上了,一切都是因为……


    他真的不要我了!


    因为我是个怪物!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陈夏喉骨忽然剧烈的痉挛,猛的一下吐出大口血来,维持的人形彻底散掉,无数的触手疯狂扭动攀爬,尖齿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咯吱声。


    一只只猩红的眼球在不断膨大的黑色液体当中流出清透的液体,彻底失去理智。


    第75章 我会奔向你


    沙漠的夜晚温度很低,路薄幽晕倒之前还在想,他们穿的这么单薄,得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以免失温。


    可晕过去之后他混沌的意识没有感觉到冷,反而心口像是有股暖流,沿着血管暖融融的流向四肢。


    就是呼吸有点重,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每次胸膛起伏都很费劲。


    除此之外,他隐约还听见很微弱的“咕啾”声,像果冻晃起来的动静,有什么湿哒哒冰凉凉的东西不断的滴到颈窝上。


    沙漠下雨了?还是……有人在哭?


    是因为我吗?


    有人在为我掉眼泪?


    难道我已经死了?


    不对,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体温,对了,体温,这眼泪是冰的。


    陈十九?!他找过来了?


    心口的暖流忽然汹涌,路薄幽鸦羽似的眼睫快速的颤了几下,睁开眼,愣住。


    周围全是黑的,没有任何人在,只有自己这一处在发光。


    他垂眸看去,发现胸口确实趴着一团东西,是他之前做梦时见过一次的,像个半透明黑色果冻一样的水团子。


    这个水团子短胖短胖的触手很努力的全部摊开,触手尖尖牢牢的揪着他的衣服,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它两个圆滚滚的大眼睛正在不断的往外掉眼泪,泪水浸的瞳色像碧绿的翡翠。


    它哭的很伤心,时不时的哽咽两下,液态的身体就会发出“咕啾”的声音。


    而遍布全身的那些金色环形花纹正在以缓慢的频率闪烁。


    路薄幽呆呆的看看它,又呆呆的举起自己的手,看到手背上有同样的金色花纹。


    他一动那水团子就立马抬起头,眼泪也不掉了,就傻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


    只是可能刚才哭的太厉害,这会儿停下来,“咕啾”一下打了个哭嗝。


    它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两条小胖触手搅在一起,冒出两坨红晕,低下脑袋。


    好可爱,但是好重,这么小点水团子怎么会这么沉,压在胸口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路薄幽在它身上嗅到了十分熟悉的潮湿气,和陈十九以前留在家里标记领地的气味一模一样,他忽然想到之前在S的基地里,好像就是这股气息驱散了那些怪物。


    但他记得十九的触手上是什么花纹都没有的,为什么自己和宝宝的身上会有?


    话说,这只小水团应该就是自己的孩子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能看见它。


    怪物有太多他不了解的地方,但他知道刚才一定是宝宝保护了自己。


    这是种很怪异很新奇的感觉,心好像化成了水一样柔软的不可思议,他想抬手去摸摸这个小水团子,可意识很快又抽离。


    眼睫再度震颤起来,挣扎着,路薄幽将沉重的眼皮掀起,一睁眼便被刺眼的阳光晃到,眼睛瞬间酸涩发痛。


    他下意识的眯眼,受刺激后的眼睛湿润,眼前冒出好多七彩的光圈来,好一会儿才能看清四周。


    是间充满古典气息的房间,地面铺着异域风情的编织地毯,窗户半开着,拉了一半窗帘,尼牙加炙热的阳光洒进来,好像是上午时分。


    路薄幽有些恍神,这里是他在澹台蛇祟的庄园里住过的房间,说明他们已经从沙漠出来了。


    “昭昭和今雨!”一开口嗓子干得要命。


    床头柜上摆了杯水,他起身喝了口,急忙忙下床往外走。


    刚一开门就看到外面的小客厅里,庄园的主人和他家养的小怪物坐在外面。


    两人正在交谈,听见动静回头,白发少年突然一个弹射窜出去老远,直接躲在了距离他最远位置的角落。


    “??”突如其来的反应令路薄幽愣在门口。


    他知道小咪嗅得到自己身上陈夏留下的气息,会让他害怕,可明明来的时候还能同坐一辆车的。


    路薄幽疑惑的看向坐在沙发边的男人:“他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我们在沙漠找到你的时候,他说嗅到了深渊种的气息,之后就死活不敢靠近你。”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还好,是他身上出现金色花纹和潮湿的雨气后,小咪就像见鬼了一样,猛的窜进他怀里瑟瑟发抖。


    回程的路上也不得不和路薄幽他们分车,坐在了车队的最后一辆上。


    他在路上哄了怀里的小猫好一阵子,它才变回人类少年的模样,小脸惨白的说被深渊种驱逐了,很可怕。


    那股气息就是在警告周围的怪物不要靠近。


    “……”深渊种,完全没听过的词汇。


    听完澹台蛇祟的解释,路薄幽迟缓的点点头,改问另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他俩呢?”


    “在隔壁房间,”沙发边儒雅的男人起身,指了指一侧走廊连接的房间。


    路薄幽道了声谢,过去轻手轻脚的开门看了他俩一眼,床边有输液和监测身体状况的仪器,两人还昏迷着,没有醒。


    澹台蛇祟跟过来:“小咪说他俩腿上的伤是蜜罐异蛛咬的,有毒,不及时处理的话他们可能会一直昏迷,变成植物人。”


    “什么?!”路薄幽惊讶的回过头,眼里露出一丝慌张,看了看他和白发少年,最后转过身,视线落回到房间内的两人身上。


    沉默了会儿,他低声问:“给他们俩吃我的血会不会好?”


    S说过自己是活到成年的小羊羔,说明自己的血肉依然具有修复和再生的功效,不然他也不会千辛万苦的想骗自己合作。


    “不行的,”躲在角落里的白发少年夹着尾巴,小声开口。


    路薄幽扭头看过来,他就害怕缩一下,把身体藏进窗帘后面,但还是鼓起勇气探出头来:“你身上有深渊种天授的印记,现在的血肉可能比蜜罐异蛛的还要毒。”


    “天授?”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


    担心吓到小咪,路薄幽关上房门后靠在墙边没动,放轻声音问他:“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小咪很惊讶。


    明明漂亮哥哥身上都有印记了,他竟然不知道。


    路薄幽点点头,又问了他一遍。


    小咪的脸突然变红,眼神闪烁的看看他又看看澹台蛇祟,含糊且飞快的开口:“就是深渊种的伴侣在交配结束后会随机获得一种天授,是它们一族特有的,天授会保护它们的伴侣,并且伴侣可以将这种天授遗传给后代。”


    他说完把脑袋也藏回了窗帘后面。


    路薄幽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金色花纹,他看到害羞且害怕的把自己缩进窗帘后的少年,有些抱歉:“那你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处理他们身上的毒吗?”


    小咪在窗帘后面摇了摇脑袋:“我不知道,我在污染地待的时间不长,也许你家的那位会知道。”


    关心则乱,被他一说路薄幽才想起来,可能问自己的丈夫,他会知道的更清楚。


    他深呼吸稳住焦急的情绪,想起醒来时有看到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便返回去来。


    澹台蛇祟等他拿了手机出来,才神情凝重的告诉他:“路先生,还有件更糟糕的事,我想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你的手机,在恢复信号后收到了几条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你先生,当时你还在昏迷,我们就想着等你醒来了再说。”


    “但后面没多久又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我担心有什么急事,就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


    当时想着方便转告给路薄幽,他在打电话的时候有录音,“你听。”


    澹台蛇祟点开播放键,把手机递过去,开头是他的自我介绍和说明,那边的人沉默了下,再开口时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域主出事了,如果域主夫人醒来,请拜托他速回巨木镇。”


    这通电话十分短暂,那边的信号好像也不太好,夹杂着很明显的噪音。


    路薄幽勉强听得出来这是符仓的声音。


    他赶紧解锁自己的手机,发现上面确实有很多未接来电,他优先打给陈夏,那边是忙音,又打给符仓,依旧是忙音。


    他开始心慌起来,脸色苍白的厉害,本就清瘦的身影在瞬间就有些摇摇欲坠。


    好像倒映在水中的月亮,再往里投入一颗小石子光芒就会碎掉。


    他也才刚从昏迷中醒来,却不得不接二连三的听到这种糟糕的消息,澹台蛇祟心里生出一丝不忍。


    可情况紧急,他还是将自己从小咪那里知道的全盘告知。


    “路先生,你昏迷期间我从小咪和刚才那位符先生那里得知,深渊种是怪物当中最专情偏执的一类,终身只认一位伴侣,如果伴侣死亡,它们会殉情。”


    “……”


    怪不得,那次在黑独角兽的梦境里,自己说要死一起死,他会开心成那样。


    “如果被伴侣抛弃,它们也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


    所以,他总是那么慌张的担心自己不要他,每次亲密时都在反反复复的让自己保证不会离开他。


    “大概一个多小时前,我收看新闻时发现,你所居住的巨木镇发生地震并出现暴雨极端天气,情况好像挺严重,小咪说那不是地震,是深渊种导致的……”


    啪嗒,澹台蛇祟的话像一颗悬起来的小石子,最后还是落进了湖中,将水中月亮的倒影搅散成破碎的光斑。


    “……”


    路薄幽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连唇上那点薄粉都退了,听到“结束自己的生命”时心脏更是重重的抽痛了一下。


    痛到他的手在发抖,痛到耳边声音也听不清了,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路先生,路先生?你还好吗?”


    旁边的人关心的唤了他好几声,他眼睛里的泪哐的一下砸手背上,猛然惊醒:“澹台先生,我要回巨木镇!昭昭和今雨先拜托你们照看一下!”


    后者点点头,“飞机早就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出发。”


    可从尼牙加到巨木镇,飞机也需要十几个小时,路薄幽再焦急,也没有办法马上出现在丈夫面前。


    前半程他一直盯着云层发呆,后面忽然想起家里的那个监控,就连忙调出来看。


    实时画面里是黑的,监控似乎被损坏了,他点开存档,从出现陈夏的画面开始看。


    看到他憋憋屈屈的缩着长腿,用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歪着头看摄像头,跟自己打招呼。


    看他努力微笑,可眼神明显压抑不住,全是一种怀疑自己被抛弃后的不安和委屈。


    看他给自己展示他插的花,汇报一点一滴的小事,还看到他神神秘秘的说“老婆我给你准备了个小惊喜,你回来就知道了”。


    又在镜头面前突然失态,发疯了一样一声一声质问自己为什么还不回来。


    最后又害怕被自己讨厌,而一秒钟收起所有不好的情绪,老实的坐好,努力的把他那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睁的圆溜溜,说“我很听话的”,说“快回来吧老婆”,说“我好想你”。


    每点开一个录像,路薄幽感觉自己那颗破破烂烂的心脏就鼓胀一分,最后胀的心尖发疼。


    他死死的咬住下唇,咬出血来,也不及心口这点痛的万分之一。


    眼泪模糊了他所有的视线,他哭的停不下来,却还是点开了最后两个视频。


    一个是丈夫拿着婚戒问自己的画面,另一个画面里,已经没有陈夏的身影,监控拍到的客厅内乱做一团,桌椅全部翻到,所有墙壁地面天花板上,全部是用鲜红的血刻出来的,重复的三个字。


    吃掉他。


    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


    每一条触手的利齿在地板上划过,无比痛苦的用自己的血,写下一遍又一遍。


    是发疯的念头,是卑微的恐吓,是无声的祈求。


    就好像在说,老婆,你看看我吧。


    ……


    “我想和你一起睡,每晚像这样抱着你,你所有的欲望都只因我而释放,可以吗~”


    “我要是说不可以呢?”


    “那我就把你吃掉~”


    ……


    看到那鲜红的三个字时,过去的某段对话忽然出现在脑海里,路薄幽没有当时的半点惊悚,反而忽然松了口气。


    但飞机抵达烟城后,路薄幽发现情况似乎比之前还要糟糕,烟城所有的广告牌都在播放同一条新闻。


    “近日,巨木镇突发重大灾害,为了确保市民的安全,现已将该镇居民全部转移,目前该镇已进行封锁,请广大市民近期不要前往,另外我们已对灾区开启捐赠渠道……”


    路薄幽去车行买了辆越野车,驶出烟城后又尝试着给陈夏和符仓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没一会儿符仓的电话回打了过来,得知路薄幽已经回到烟城时他很激动,但听说他正在往巨木镇赶,他又有些担忧。


    “域主已经失去神智了,他现在很危险,请您务必小心,也请您一定要将他唤醒,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自毁死亡的话,整个巨木镇会变成新的污染地,到时候人类世界会彻底失去秩序。”


    “他外泄的污染力超过一定阈值就会带来暴雨和雷电,他会变成你们人类口中常说的巨大灾难。”


    车子一路疾驰,两侧的树木绿影飞速在倒退,清晨五点,天还未亮,漫天的雨幕砸在车窗上,将前方看不见尽头的路模糊。


    车内降噪功能很好,路薄幽在干燥安静的环境中,温柔而坚定的回道:


    “不会,他只是我的丈夫。”


    我不会让他成为灾难。


    电话挂断,他在暴雨中驾驶着汽车,全力以赴的奔向风暴的中心。


    终于见到巨木镇的指示牌时,天色也快亮了,前方的入口处摆了路障,路薄幽握紧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猛的撞了过去。


    路障被撞飞一个,车子重重的颠簸了下,他及时把住方向盘,成功驶入巨木镇。


    这里的雨更大,两侧是苍翠的山,前方拐过一个弯就能进入主路,但他还没来得及驶过去,地面便突然鼓起一大块,车速太快根本来不及刹车,正好被撞到,整辆车都被抛飞出去。


    车身倾倒,半空中,路薄幽看到从地底下钻出数条巨大无比的触手,像拎一个小玩具一样,“啪”的一声一把卷住了车子。


    第76章 去车上


    那触手太过巨大,卷住车子时又很用力,车身直接被卷得凹陷了一部分,发出吱吱的金属摩擦声。


    整个车子现在都是颠倒状态,路薄幽坐在里面也被迫颠倒,只能双手死死的撑住车顶稳住身形,努力的扭头往外看去。


    触手把车窗几乎全部遮挡,借着车外昏暗的晨光,路薄幽发现卷住车子的这条触手不太对劲。


    它上面有大片焦黑的表皮,还有几处表皮已经破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肉,被暴雨冲刷,溢出的血液像小溪流一样贴着车窗往下淌。


    它受伤了?!


    谁把它伤的,怎么会这样!


    路薄幽瞬间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松开一只手,就着不太方便的姿势拧过身去,用力的捶了捶车窗。


    “老公……”


    “你受伤了……快停下!”


    他大声的喊,车窗被捶的发出闷响,他曲起的指骨也被撞的通红,但因为车内隔音太好,即便在车内听起来很大声,在车外就细弱的像闷在水里发出来的,完全无法传达。


    更别提车外下着那么大的暴雨,直接盖过了他嗓音。


    卷住车子的触手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到了车窗的震动,以为里面的猎物想逃,便又将触手收紧了些。


    它很暴躁,状态其实比路薄幽看到的还要糟糕,很多触手上都有伤,甚至遍布的眼球也被炸毁了好几只。


    但它不是因为受伤才暴躁,而是漫天的大雨,让它根本无法嗅到它想要的气息,它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就像一头困兽,胡乱冲撞,却始终没有方向。


    直到那辆车子驶进来,它才突然有了目标。


    它卷着车子移动的飞快,直奔某个方向,路薄幽盯着被血染红的车窗,没有放弃,这次他用力的锤了捶车顶,金属发出“邦邦”的动静,声音比刚才要大。


    只是这次还没开口,天空中厚厚的乌云就先闪过一道白光,直直的劈在那往前爬的一条触手上。


    眨眼就将触手的尖端炸的焦黑,一缕烟气很快散在雨中,随后才是迟来的惊雷。


    路薄幽浑身颤了下,眼睁睁看着丈夫被闪电劈中,眼眶瞬间红了。


    这就是,他们说的深渊种自毁……


    小咪他们说会引来雷电原来是劈在它自己身上!!


    笨蛋陈十九!


    这样得多疼啊!


    我明明都留了纸条说我会回来的,你怎么还……


    路薄幽心疼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像块泡湿水后的棉花,稍微一碰就要掉眼泪。


    而长时间的颠倒也让他的脑袋发胀发晕,他一手往下摸索着解开一直勒住身体的安全带,另一只手撑着车顶,在颠倒的车内一点点调整姿势,将自己挪正。


    “呼……”这个过程耗了他不少力气,他深深的呼吸了下,脚踩着车顶,面朝着车窗这边想把它降下来。


    但车窗被触手贴的太紧,根本降不下来,也不知道该说这车子质量好还是差,明明车头都凹陷了,车窗竟然一扇没破。


    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开,更别说推开车门,最后只能再次锤了捶玻璃,朝外面大喊:“十九,找地方躲起来!”


    说话间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


    路薄幽急的要命,车内闷热,还有些缺氧,他喊了几次之后嗓子也哑了,力气耗尽,只能喘着气先停下来。


    外面那只庞然大物被闪电劈中速度丝毫也没有慢下来,它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但又被闪电扰的发恼,每一条触手探出去时都会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导致整个地面都在不停的震颤,沿途的树木道路全部被毁坏。


    很快周围的景象变得眼熟起来,路薄幽发现它正在往红杉林去,赶紧趴车窗上提醒:“老公,不能去红杉林,很容易引发山火,到时候会被困里面的,你往地下去……”


    触手依旧没听见,但隔着雨幕,路薄幽从缝隙里看到其中一条触手上猩红的眼珠子朝自己这边转了过来,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他来不及确认,就又有一条触手覆盖上来,挡住了视线,像是不希望被他看见这副样子。


    这下连缝隙都全部堵住了,外面的光透不进来一丝一毫,车内瞬间变得黑漆漆,路薄幽什么也看不见。


    他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突如其来的黑暗更是瞬间令他感到窒息。


    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他短时间内喘不出气来,但胸膛又起伏的剧烈,恐惧如附骨之疽。


    路薄幽在第一时间就循着记忆去摸车灯的开关,可由于颠倒的原因,好几次他都没能碰到开关。


    太暗了,他气息喘得急促,脑袋晕眩的要命,突然旁边的车顶传来响动,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金属表面。


    是咀嚼声。


    触手将车顶咬了一个圆洞出来,拳头大小,并开始从那个空隙里往车内塞东西。


    先是一个发着微光的小球,接着是一个小小的毛绒五角星,也在发光,然后还有小乌龟小天鹅小草莓小兔子小瓢虫小萤火虫……


    一大堆的小东西,每一个都在发光,而且无一例外的,每一个都是粉色的或者印着粉色图案的。


    它们把车内一点点变亮,荧荧的光映在路薄幽脸上,像一场温柔的抚摸。


    “……”路薄幽四肢乏力的软窝在车内,虚垂着的双眸盯着车顶的那个小洞,努力的伸出手去,想透过那小小一个缝隙,去触碰丈夫的触手。


    可还没碰到,车子又是一阵颠倒,他这下直接摔回座椅上,刚才塞进来的那些小玩意儿也四下滚落到他身边。


    车子震了下,好像是被放了下来,周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卷在车身上的触手也在缓慢的往回缩。


    路薄幽立马爬起来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一落地便浑身都僵住了。


    外面比车内还要黑,像浓稠的墨汁,有很潮湿的气味,气温也很低。


    他根本看不见陈夏在哪里,只能又返回车里拿那些发光的小玩具,并再次尝试把车灯点亮。


    但车灯好像被挤压坏了,他弄了老半天,也只有一盏车前灯是亮的。


    光线直直的射出去,远处有什么巨大的阴影一闪而过,藏进了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去。


    路薄幽拿着几个发光小玩具,目光紧紧的追过去:“老公?”


    他轻轻的喊了声,没有应答,只有回音虚虚渺渺的飘荡,说明这里的空间十分巨大。


    他仰起头看四处张望,这才察觉这里没有下雨,也没有电闪雷鸣,陈夏好像把他带到了一个很大的地下洞穴里来。


    但问题是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出来?


    他沿着车灯往前走,光芒照不到洞穴的边缘,但在远处的黑暗中,路薄幽看见有一道发着幽蓝微光的裂缝。


    形状有点像一只张开嘴露出尖齿的蛇。


    他下意识的朝那边走,只是没走几步,立马有一条伤痕累累的触手探出来,隔着一段距离挡在他面前。


    那触手的伤口上沾满了洞穴里的灰尘,路薄幽看得眉头一皱,停在原地。


    “老公,过来。”


    这样伤口会感染的。


    他想让它过来自己帮它处理伤口,可那条触手却仓促的缩了回去。


    头顶上方的黑暗中传来了重而急的呼吸声,像受伤后的野兽。


    路薄幽记得丈夫似乎很喜欢爬到天花板上去,便再次仰起头朝上面看,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但他发现了不同之处。


    自己头顶上方的这片黑它是流动的,偶尔会有一些湿润的液体从上面滴下来,偶尔还会有微弱的蓝紫色电流快速闪过,那沉沉的阴影就会疼的抽动一下。


    “老公,”路薄幽仰着脸,心里疼惜,但面上努力维持正常,嘴角扬起点好看的笑轻声问他:“你不想见到我了吗?”


    头顶是阴影蠕动了下,显然不同意这种说法,并且对这种说法感到急躁,数条触手更是急迫的爬了出来,睁开一只只没受伤的眼球看向路薄幽。


    那些眼睛遍布洞穴的顶部,像一片红色的星海,每一只都直勾勾的,牢牢的盯着他。


    像要将人洞穿,将人吞噬,但不知为何,它们就是不过来。


    路薄幽叹了声气,低头,车灯的边缘照着他莹白的脖颈和侧脸,比玉的质地还要柔和:“可我想见你。”


    他小声说,嗓音轻软。


    四面八方环绕着这一处空地的触手全部都愣了瞬,飞快朝他的所在处爬了点,上面的伤口立马涌出鲜血,它一顿,又往回缩。


    路薄幽这次没给它机会,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其中一条触手的尖端。


    被他环抱的瞬间,那触手兴奋的颤栗起来,抖动的十分剧烈,上端睁着的红色眼球立马溢出清透的液体来。


    像在哭。


    随后那只爬在洞穴顶部的怪物缓缓往外爬,黑色的液体从上面垂下来,不断的浮动,最后慢慢的汇聚出了一个人类的上半身。


    一张阴翳俊美的脸,一双猩红的瞳,和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


    那些触手上的伤非常严重,即便是拟人的身体也没能修复,一个个血口子触目惊心。


    这让它饿得要命,尤其是,世间唯一让它有欲望的人就在眼前。


    它根本不敢靠得太近,每一口呼吸里都是老婆香甜的气息,它必须全力克制自己的食欲,才能避免伤到他。


    可是真的好饿,没有化出人类躯壳的下半身,那些扭曲狰狞的触手每一个口器都在往外流口水,甚至比它流出来的鲜血还要多。


    它根本不敢让妻子看到。


    如此肮脏丑陋的自己,如此充满破坏欲的它,如此想要把妻子啃咬舔舐吞噬殆尽的怪物。


    老婆不要自己,是应该的。


    理智这么认为,可在这件事上它从来没有理智,所以愈发痛苦。


    陈夏站在阴影当中,像第一次见到路薄幽时那样,眼里满是欲念,渴望,却又比那时候多了一丝克制与不安。


    他盯的一言不发,目光痴迷,路薄幽就往前走了一步,靠得更近了些。


    熟悉的气息对彼此都是最好的抚慰剂,陈夏目光一垂,小心翼翼的抬手碰了碰老婆眼下的那颗泪痣。


    是温热的,没有消失,不是在做梦!


    他瞳孔一缩,眼里的狂躁瞬间散去,整个身体倒了过来,用力的抱住路薄幽。


    “老婆……”


    沙哑的几乎听不清吐字的嗓音。


    明明前不久还在暴躁发狂,进入自毁状态,引发暴雨引来雷电,活像一个要毁灭世界的诡异生物,但只要老婆出现在他面前,他又会转瞬间安静下来。


    喉头呜咽两声,发出一些不太明显的哽咽,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路薄幽抬手抚了抚他的背,又低头在他肩头上亲了一口:“我回来了,你怎么……唔!”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剩下的话没说出口,被突然抬起头的人用唇舌堵住了。


    他吻的非常急,冰凉湿润的舌急促的往里钻,抵开路薄幽的齿关,疯狂的侵略他柔嫩的口腔。


    将舌卷住,又不断的刺激最为敏感的上颚,被吻的人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张嘴着迎合,任他汲取自己的一切。


    两人呼吸渐急,又越来越粗重,一些搅动亲吻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湿润,间或溢出的带着难耐的闷喘在空旷的洞穴内被无限放大。


    那些爬满地的触手早就缠上了路薄幽的双腿,钻进裤腿里,一路往上爬。


    他被吻的缺氧,乌黑的瞳孔有点散,这些触手冰凉又滑腻的触感将他唤醒了些,而一口咬住臀肉的口器带来的刺痛更是让他彻底清醒。


    “啊!”他低低的惊呼了声,双手赶紧按住丈夫的胸膛。


    “——别、”


    路薄幽湿漉漉的目光看向光柱里飞舞的尘埃,被他叫停的触手缠紧他的大腿还在蠕动,锋利的口器这次将啃咬落在腿肉上。


    含住一点,尖齿轻轻的咬下去,不需要破开皮肉,就会得到老婆的一声媚而长的呜咽。


    像撒娇,像求饶,更像对着他发浪。


    怪物为此兴奋,额角的血管猛猛的跳了几下,喉骨低低的震了声,所有的食欲一触碰到妻子就全部化作了另一种欲望。


    他再次低头急迫的去含路薄幽肿起来的唇瓣,后者腰颤着,密而长的睫毛也在颤,仰着头躲开他的吻,终于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


    “别在这,去车上……”


    那吻就落在了他仰起来的脖颈上,重重的一口,叼起一点点雪白的皮肉含进嘴里,留下一片红痕。


    第77章 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陈夏的身上还残留着些轻微的电流,埋首边亲边咬着路薄幽的脖颈时,那些细微的电流便会随着他留下的湿润痕迹过渡到路薄幽身上,发出些呲啦的声响。


    “嘶!”路薄幽被电的偏了下头,下意识的往后退。


    可背后不知何时已经被巨大粗壮的触手缠过来,他一退肩胛骨便抵上紧而弹的触手,很冰凉,弯起的尖端分泌了大量津液勾住他的腰侧。


    腕足蠕动收缩,就好像在舔舐或进食路薄幽的衣物,他很快就感觉到了凉意,是薄薄的衬衣被沾湿 ,紧贴在他滚烫的皮肤上。


    也是带电的。


    呲啦、呲啦,令人头皮发麻。


    “呜,好痛、”


    他拧紧眉,可呼痛的声音比刚才还要绵而长,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别的。


    但其实它只是像冬天衣物的静电偶尔炸开,疼和麻都是一瞬间的,是人类对于电的恐惧将这种痛放大了数倍。


    实际上身体余留下的只有酥痒,并随着陈夏的吻越来越深。


    遍布洞穴的潮湿气息慢慢的被一种路薄幽更加熟悉白鼠尾草气息覆盖。


    这里的温度很低,丈夫的身上是冷的,唇舌是冷的,掐在颈后的手是冷的,爬满全身的触手也是冷,只有他是这里唯一的热源。


    路薄幽感到冷,又热的要命。


    矛盾而又复杂的感受令他的腰他的整个脊背他的双手都软了下来,肌肉一阵阵的痉挛着,失去力气,只能任搂着他的怪物摆布。


    怪物极为享受,一路吻向锁骨,呼吸重而急,从他眼眶里钻出来的触手陶醉的咧开口器,痴迷的呢喃:“好甜……”


    “香香的……怎么这么好闻,像粉粉的樱花融进奶油里……”


    是因为老婆爱吃樱花慕斯小蛋糕吗?可是又比那个好闻好吃一万倍。


    这种气息一开始能安抚住陈夏,亲吻的多了又怎么都觉得不够,他硬挺的鼻梁紧压在老婆白嫩嫩的颈窝里,大口的吸,又用脸去蹭,迫不及待的要把老婆的气味全沾到自己身上。


    也要把自己的气味留上去,占有欲疯涨,那些冒在黑暗中的眼睛猩红的像着了火一样。


    “呼……不够,”他沙哑低沉的叹了声,微微抬起点头,又去亲路薄幽清削的下巴。


    冰凉的嘴张开,像猛兽交配时叼住伴侣的后勃颈那样去咬。


    又用一条缩小数倍的触手去揉卷老婆腿上的筋肉,下意识的感叹:“宝宝老婆……这里软软的呢……”


    “盘过来好不好……”


    盘……当我和他一样有触手吗?还是以为我是蛇?


    该怎么样才能让怪物知道,人类的双腿是没法像它的触手那样随意弯曲的,根本无法如它所想的那般盘住它。


    但……


    缠在腰上,还是可以做到的。


    路薄幽抬起了一条腿。


    推拒的手改了力道,五指按在丈夫鼓起的胸肌间,腰往上弓起,主动的贴进丈夫的怀抱。


    他已经无暇顾及身处的洞穴尘埃太多太脏,脑海里只余下一种欲念。


    他现在就想要。


    “老公……好&,你%#我……”


    呼吸又烫又颤,脸像喝醉了一样变得酡红,他不住的喘气,说出口的话就变得含糊不清。


    他一开口,陈夏勾在他腰侧的触手就猛的掐紧,气息明显黏腻亢奋起来,可下一秒,他忽然仓促的侧开脸,吐出一大口血来。


    人形维持不住,身形一晃,眨眼化成了一大团漆黑的液体。


    身形散开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将数条触手拥上来,小心的稳住老婆的身形。


    路薄幽睁着一双含水的湿眸,茫然了瞬,赶紧站稳身双手抱住那团液体,前一秒还甜黏似叫春的嗓音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老公?!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刚才扶他的触手也都像死了一般,软塌塌的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他左右环顾,发现之前悬爬在天花板上和地面的那些触手也一样毫无生气的倒在地上,那上面的眼睛全都闭了起来。


    车灯照出去的光柱里,被扬起的尘埃飞舞的汹涌。


    路薄幽被呛的咳了声,强迫自己冷静,先将怀里这只庞大的怪物挪去车上。


    黑色的液体没什么形状,各种触手又滑溜溜的,大大小小的数量非常多,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丈夫弄到车上,又将后排座椅放倒,放便自己上去。


    外面太冷了,他上车后关上车门,将暖气打开,又把车内的灯也打开,随后就着灯光检查丈夫的情况。


    他用手摸,和往常一样冰凉凉的,又将脸压下去,贴在黑色水团上听。


    没有呼吸。


    “……”


    路薄幽抬起头,脸色白了一个度,视线茫然无措的在这团怪物身上飘了飘,手心焦急的冒出冷汗来。


    “没事没事,他本来有时候睡觉就没有呼吸……”喃喃自语着自我安慰,路薄幽稳了稳心神,再次侧过脸贴下去,静静的等了会儿。


    这次隔着液体,他听到了很慢但有规律的心跳声。


    绷紧的神经蓦然一松,路薄幽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脱力般倒在陈夏身上,大口呼吸。


    要被吓坏了。


    刚才他表现的那么正常,抱人时力气那么大,以至于自己一时间竟然忘记他受了很多的伤。


    总之,得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他刚才看的很清楚,丈夫的那些触手上全是灰尘。


    暖气发挥了些作用,路薄幽感觉没那么冷后,赶紧下车绕到后面,从后备箱搬来一箱水和医药箱,又把刚才散落在地上的那些发光小玩具全部捡回来。


    医药箱是从烟城往回赶时,考虑到丈夫可能会受伤而提前准备的,里面有纱布有消毒药水和止血粉。


    触手太多,路薄幽站在车外,托起伤口看起来最可怕的一条,拧开矿泉水先冲掉上面的灰,再用碘伏消毒,最后洒上止血粉包好纱布,就算简单的处理好。


    因为担心丈夫的状况,他低头清理伤口很专注很细致,也就没有注意到从他下车起,团在车内座椅上的那团漆黑的液体里就睁开了数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他重复的清洗触手,几次之后手指都冻僵了,所有指尖都变得非常红艳,纤长漂亮。


    咕咚,怪物在暗处看着他,咽了咽口水。


    路薄幽听到点动静,停下动作,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有些紧张。


    这里该不会还有什么野兽吧?


    红杉林未开发的地方路薄幽记得除了野猪以外,好像还会有棕熊。


    他扭开头,半开的车门就刚好挡住他的脸,车内的怪物看不到他的脸,忽然急躁起来,一条触手飞快的探出来,往路薄幽腰上一卷,迅速的将人拖进车内。


    “啊、”路薄幽短促的叫了声,手里的水瓶掉在车边,身体摔进了冰凉的触手堆里。


    还没来得及欣喜丈夫醒来,车门就在身后重重的关上,伤到神志不清且有点狂躁的触手,像占地盘似的眨眼就将车内爬满,红瞳再次一只只睁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注视将路薄幽环绕。


    有触手打在操作表盘上,将车灯熄灭,发动机停下来,车暖气也停了。


    车内瞬间只有那一堆发光小玩具还亮着。


    这种昏暗的环境更得怪物的喜爱,它开始活动起来,用触手把刚捕到的猎物上半身卷起来,细细打量。


    好漂亮的人类。


    皮肤看起来嫩的一碰就红,青色的血管就好像在勾引自己去咬开它一样,一鼓一鼓的跳动。


    手也好可爱,指根细细的看起来没什么肉,但掌心又很软,腰又细又薄,感觉轻易就会被触手戳破,或者折断。


    跪在座椅上的双腿看起来也很好把玩,还有声音……


    “你叫的真好听……”


    一条触手在他背后夸赞,另一条触手贴着他的胸膛爬到他脸颊上,阴气森森的问:“能不能再叫给我听听?”


    “……”


    不太对劲,路薄幽屏住呼吸,就着微光去观察眼前这团怪物。


    发现那些眼睛里每一只的瞳孔都是发散的状态,看起来很混乱,像做梦一样空洞。


    是因为受伤太重所以意识不清?


    他还在判断,那贴着他脸颊的触手忽然探出舌尖重重的舔了他一口,有些兴奋的震颤了下。


    随后更多的触手爬了过来,口器里分泌出津液,滴答滴答的往外流。


    “你,你看起来好好吃……”


    “好饿,给我……”


    “吃掉你……”


    “好饿,好想吃……吃掉你!”


    口器忽然猛的张开,无数尖锐锋利的细齿全部外翻,直直的朝着路薄幽的眼睛飞来。


    他下意识的闭眼,感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但转瞬又退了回去,连同缠在身上的触手都缩了回去。


    车内高度有限,他跪在座椅上,微低着头,睁开眼,看到怪物把自己的触手全部卷了回去,藏进座椅的角落。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伤害老婆!”“会被老婆讨厌的!”“不能吓到他!”“不可以!”


    藏起来的触手齐齐开口自喃,转而又突然全部凶狠的爬出来,语气怨毒,再度冲着路薄幽呲出尖牙质问:


    “老婆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准离开我!”“我要吃掉老婆,这样我们就会永远都在一起!”“不要分开!”“不要和老婆分开!”


    触手狰狞,声音撕裂,它们无意识的乱撞,发泄怨恨,将车身撞的邦邦响。


    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又极度愤怒,它反复无常,像疯了一样。


    短短的时间内路薄幽的心情随着它从紧张到心疼再到担忧,难受的要命。


    “老公,别乱动,我在这儿。”他出声安慰,担心那些才处理好的伤口,怕就这样乱撞会让伤口加剧。


    发狂扭动的触手听到他的声音,瞬间全部顿住,当真就安静下来,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它爬出来,挨到路薄幽的腿边,忽然微弱低沉的笑了下。


    “老婆……”


    看起来像是清醒了过来。


    黑色的水团从旁边的座椅上挪到路薄幽这边,用触手在身体里面掏啊掏,捧出了一直小心收着的婚戒。


    路薄幽留下的,和他自己的。


    镶嵌着两颗粉色宝石的戒指一起立在盒子当中,一点点微光也让它们无比闪烁。


    戒指的内圈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


    “这个,你不要再摘下来了好不好……”


    触手把戒指递到路薄幽手心,轻轻的蹭了蹭,又钻回去继续掏。


    这次它捧出了自己的心脏,黑色的水液包裹着红色的火焰,比起上次看到它跳动的要缓慢些,里面火焰也暗了许多。


    “你是不是手冷,给你,拿着暖暖手吧……”


    那颗心脏也塞进了路薄幽的手里,一头连着细细的黑线。


    深渊种浑身冰冷,只有心脏是热的。


    它像要交代遗言似的,缓慢的介绍自己的心脏:“它很有用的,老婆。”


    路薄幽指尖一颤,垂下眼睛看向手里的心脏,低声阻止它:“不要再说话,先休息。”


    “你可以吃掉它,你会获得长寿,获得力量,就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知道。”


    “也不会有别的怪物敢觊觎你……”


    “闭嘴!”


    “我想过了,与其让我吃掉你,不如换你来吃掉我,这样……我们一样可以永远在一起……”


    “陈十九!”


    路薄幽忽然很大声的开口,黑眸冷冷的看向它,语气严厉,眉头拧的很紧,呼吸都气急了。


    “我让你闭嘴没听见吗?!”


    他气到眼眶通红,双手发颤,小心的把那颗缓缓跳动的心脏塞回黑色的液体当中。


    紧接着眉目更加冷厉,捧过心脏的手重重的掐到触手上低骂:“还有我让你死了吗陈十九!”


    “你的脑子都是浆糊吗?!”


    “还是说你这里面压根就没长脑子?!”


    “脑子没长难道那么多眼珠子也都是摆设吗?看不见我留的纸条?还是不认识上面的字?!”


    “你这个愚蠢的怪物!!!”


    “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见面说的话?我说过希望我的丈夫不会轻易死去,这样就能永远陪着我了,虽然当时是骗你的,但现在是真的,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


    “听到了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神情又凶又冷,骂完了呼吸都乱了,胸膛剧烈的起伏。


    挨骂的怪物怔怔的睁着眼珠子看着他,像被骂懵了。


    路薄幽气不打一处来,不敢弄伤他,只能捶一下座椅,低喝:“回答我!说知道了老婆!”


    “……”怪物回过神,脸上诡异的冒出两坨红晕。


    被老婆给骂爽了。


    触手扭了扭才沙哑的开口:“知道了,老婆~”


    路薄幽眯着眼睛,继续教训丈夫:“你要再敢自毁,再敢跟我说这种话,我就……”


    教训到一半卡壳,就什么?


    就杀了你?不对不对,我已经决定不干黑寡夫的工作了。


    就揍你一顿?不行,他看起来皮糙肉厚的根本不怕揍。


    “就……”


    想不出来,而怪物眨眨眼,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路薄幽忽然泄了气,“算了……总之,你现在很饿对吗?”


    他沾了点触手上流出来的口水问,后者乖乖的点点头。


    “很需要食物恢复是吧?”


    触手又点了点。


    “张嘴,”路薄幽忽然示意。


    刚挨完训的怪物听话的很,黑色的水团上咧开嘴,路薄幽双手捧住冰凉凉的水团,凑过去亲它。


    这还是陈夏第一次以这种样子被老婆亲,幸福的简直要晕了。


    而且老婆还主动把舌头伸了进来!


    好甜!!


    唔唔好好吃好软好滑好温热的液体!!


    液体?


    腥甜的液体!


    血!


    陈夏才舒服的眯起来的眸子赶紧睁开,满是惊讶:“老婆,你……”


    昏暗狭窄的车厢内,路薄幽捧着一只模样狰狞恐怖的怪物的脸,闭上眼专注的亲吻它。


    所有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上淡金色的环形花纹浮现,让他整个人充满了神性。


    他咬破自己的舌尖,把滚烫的血液喂进了怪物的嘴里。


    从小被打上小羊羔的标签,路薄幽一度无比厌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窘境,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进食肉类。


    他学不会爱人,心里只有仇恨,这辈子也想象不到谁会来爱他,但这一切,因为陈十九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


    我讨厌被吃掉,但如果是你。


    我愿意——


    我讨厌被吃掉,但如果是你。


    我愿意。


    我控制不住想要吃掉你,我必须克制我的本能,如果是为了你。


    我愿意。


    路路和十九新的婚礼誓词。


    第78章 布满潮雾的车窗


    腥甜的血液很轻易的就顺着喉管滑进身体,这滋味比陈夏过去品尝过的任何一种味道都要好。


    好到它恐惧,并下意识的想把老婆流血的舌尖抵出去。


    “不行,不能吃你……”


    老婆那么娇弱,被自己咬坏就糟了!


    它的思想在做抵抗,但它的身体比它想的还要兴奋,对老婆的渴求比它认为的还要疯狂。


    它根本无法克制这种甘甜的味道,明明是想推拒,可化成细小触手的舌头一触碰到温热的软肉,就疯了一样缠过去,对着流血的地方用力的汲取。


    爬在座椅上的触手也像放肆生长的树根一样,嗅到点雨露,便饥渴的聚过去,将路薄幽的全身侵占。


    他被这些墨色的触手一圈圈缠绕,像绳索一样,它们不断的绞紧收缩,仿佛要就此将他摧折。


    这是怪物狩猎的本性,以防猎物逃走。


    而得到血液的滋润,它的胸腔内那颗原本缓慢搏动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里面的红色火焰也因此而变得滚烫炙热。


    那些原本恐怖外翻的伤痕因为进食所获得的能量在快速的恢复,陈夏一边沉溺于妻子的香甜当中,一边又挣扎在不可破坏不可伤害妻子的理智边缘。


    不过此刻似乎欲望占据上风,它不再满足于舌尖上的那点甘泉,突然张开触手上的口器,在路薄幽白嫩的肩头上咬了下去。


    这次利齿直直破开皮肉,咬的很深,立马获得了更多的血液,过于美味的滋味让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叹谓。


    “老婆……”


    它无意识呢喃了声,从触手的口器里分泌了些带有麻醉作用的液体,一边吞咽老婆的血液一边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又往下爬,在妻子温香柔软的身躯上肆意的按弄。


    “!!”被咬破的肩膀疼得路薄幽整个背部都在抽搐,他倒抽了声冷气,蹙紧了眉才把一声呼痛按下。


    不过很快咬破的地方又传来点酥麻麻的冰凉,肩膀上的疼痛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他蹙起的眉便缓缓散开。


    路薄幽原本是跪在座椅上搂着丈夫亲吻的姿势,但不知何时被转了个方向,无数的触手将他重重的压在了座椅上。


    座椅他提前放倒了,本意是为了方便受伤的怪物躺,现在反倒方便了自己。


    他的双腿确实酸的快撑不住了,发现自己被压在座椅上,索性放松了力道躺下。


    越野车的后排还算宽敞,但对于如此庞大的怪物而言又显得很逼仄。


    它有占地盘的习性,也有护食的习惯,湿滑的触手们很快就在车内爬的到处都是,满满当当交叠蠕动,组成了密不透风的墙。


    好多发光的小玩具被遮挡,但有些能从触手的间隙里透出光来。


    而路薄幽身上浮现的那些金色环纹也在微微发光,这让他半迷朦的视线内始终有光芒,不会那么惧怕黑暗。


    但是好痒……


    大概是陈夏对自己的身体太过熟悉,他即便在失去理智的状态下,这些触手也依然会往自己最敏感的地方爬。


    他的衣服早就被弄乱了,半湿的衬衣被推至胸口,将覆着薄肌的雪白腰腹完全展现。


    西装裤的扣子也被解开,露出里面一部分白色的内裤,边缘压在胯骨上,和薄薄的腹部间撑起一道窄窄的空隙,被一条冰凉的触手填满。


    因为触手在满是灰尘的地面爬过,他没来得及清洗完所有的触手,有些上面似乎还沾着灰。


    裤子已经被脏了,很明显。


    白色的布料洇了之后更是没什么遮挡作用,便能看到触手是如何蠕动爬行。


    路薄幽倒下去后的双腿没有着力点,在半空中晃了晃,最后绷直莹白的脚背,踩在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


    偶尔被咬的疼了,足尖也只是紧紧的弓起,他强忍着,将“老公轻点”的话咽在喉咙里。


    它受太重的伤了,它需要恢复。


    “……”但路薄幽很紧张,好几次被咬疼了都颤着腰想往后退。


    他还是第一次用自己来投喂怪物,他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这份紧张感让他开始闭上眼睛,不敢睁开看,但纤长秀美的双臂却依旧紧紧的搂着怪物的身体没有松开。


    他自己咬破一大个口子的舌尖被吸的很痛,那些在嘴里爬动的触手将口腔内许多柔嫩的内壁都咬出了血口子来,不断的榨取里面的血液。


    不知道为什么,口腔里的触手始终没有分泌带有麻醉效果的液体,一直让最直接的触感交缠在彼此舌间。


    这太疼了,路薄幽腰腹那儿又一阵一阵的传来酥麻发酸的感觉,他的耳边还能听到很明显的吞咽声。


    他坚持了一会儿,疼的受不住,眼眶里就溢出大量的泪水来,没忍住泄出点哭音来:“唔……”


    一道充满潮湿水汽的抽泣细细的响起,很快就散在车箱内。


    陈夏疯狂索取的动作忽然停住,游离的理智稍稍回笼,触手从老婆湿软的嘴里退出来。


    数道要断不断的银丝亮晶晶的挂着,随着路薄幽大口的呼吸断掉。


    他紧张和疼的出了一身冷汗,头发全被汗湿了,脸上全是泪水和清凉的津液,长长的眼睫毛也被泪水沾湿成一缕一缕,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月亮。


    一只猩红的眼珠子悬在半空看着他,忽明忽暗,晦涩黏稠,“好多水啊……”


    蚌里的珍珠刚取出来时,都没有这么水灵灵。


    陈夏忽然出声,那嗓音又暗又沉,还很轻,模糊的来不及听清在说什么就散了。


    路薄幽以为丈夫还是和刚才一样虚弱,却因为自己喊痛不敢吃了。


    他明明害怕的在发抖,却还是赶紧睁开了眼,抬手摸摸黑色水团的脑袋:“老公,没事……你吃吧……”


    明明自己疼的没力气,却软乎乎的安慰怪物,甚至怕它心里有负担,他主动将身体朝他挺了挺,将粉嫩雪白的胸膛展露给它:“可以继续的……”


    “……”乌黑的液体噼里啪啦的溅起水花,触手的口器湿哒哒的流出口水来,陈夏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笨蛋老婆……


    怎么可以用这副样子跟自己说这种话……


    太欠操了。


    对不起老婆,我不该这么想,我应该忏悔……


    陈夏默不作声的深呼吸了好几次,没有动,双眼却依旧直勾勾的注视着路薄幽,欣赏着老婆无意识勾引自己的模样。


    它开始收回爬在老婆身体上的触手,用一种缓慢的,色情的速度,看它们从瓷白的肌肤上蜿蜒而过,留下一道道清亮的水痕,最后带着老婆身上的香气,缩回自己黑漆漆的身体中。


    它在这点香气中,翻滚起黑色的液体,化成了一幅人类的躯壳。


    蜜色的肌肤上原本的伤痕几乎全部愈合,块块鼓起的肌肉线条分明,收进窄腰,再往下是修长结实的双腿。


    陈夏拟好人形,一条膝盖弯曲跪在老婆的腿间,另一条腿斜斜的撑在地面。


    车内空间对他来说不太足够,他便弓着腰,双臂撑在老婆的身体两侧,俯下身来,目光灼灼的看了看他的唇,又抬起拇指轻轻蹭过他的眼尾,将上面的泪珠擦掉:“老婆,抖的好厉害……”


    擦完泪珠他俯过来亲了亲泪痣:“别怕,你看,我恢复的很好。”


    路薄幽被他几句话安抚住,顺着他的示意去检查他的身体,视线从下颌滑到锁骨,掠过饱满健硕的胸肌,落在腹肌上和……


    目光戛然而止,像被烫到,他赶紧收回,脸色潮红的“嗯”了声,好像确实恢复了。


    而且恢复的有些过头。


    想起刚才最后看到的那一眼,他无意识的想把双腿并拢,却因为躺倒的缘故无法做到。


    他的脚还踩在前排的座椅靠背上。


    这简直是个糟糕的姿势。


    人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忙,尤其是丈夫现在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路薄幽不好意思回视,乌黑的眼睛就在车里胡乱的看,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补充道:“那就好。”


    撑在他身上的人就低低是笑了下。


    陈夏一只手掌将他的双手抓在一起,扯到唇边吻了吻:“老婆,手好冰,是不是很冷?”


    路薄幽盯着自己被抓住的双手,慢吞吞的点点头,“嗯,这里温度太低了。”


    刚才打开的车内暖气也被触手弄坏罢工了。


    “放心,我很快会热起来,”陈夏压的更低了些,两人胸膛相贴,一冷一热。


    冷的那一方像在海中迁徙的鱼群,为了到达新的栖息地,而不得不跋涉,一条接着一条,跃入温暖的河流。


    路薄幽踩着椅背的腿滑了下来,发着抖,又折向他自己的方向,最后朝向了车顶。


    他听到浑身冰凉的人沙哑着嗓音在他耳边请求:


    “老婆,借你点体温~”


    ……


    “现在暖和起来了吗?”陈夏看着汗涔涔的人问。


    后者微张着嘴急促的呼吸,身上布满晶莹的水液,说不出话来,涣散的双眼盯着车顶,根本没有聚焦。


    也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还没餍足的怪物就照着自己的期望解读:“老婆不说话,是还觉得冷的意思吗?”


    “……”


    没人回答,他就勾起嘴角,目光猩红愉悦。


    “我知道了,虽然我被老婆泡的好暖和,暖和的要化了,但如果你冷的话,说明我还不够努力……”


    “我可以再粗鲁点吗?”


    路薄幽的视线收回了那么一点,惊恐的摇头,但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来。


    怪物真是不知疲倦,他恍恍惚惚的想。


    灵魂好像被撞出了躯壳,浸泡在满是白鼠尾草气味的液体当中,将他发酵,酿成甜糯醉人的酒。


    每一声孟浪之语,都让饮他的人醉红了眼。


    青筋鼓胀,从额角,到手臂,从脖颈,到腹部,一滴滴汗水滚落,又四下溅开。


    路薄幽努力的伸手想拽回自己的灵魂,但他的丈夫不让,并义正言辞:“老婆,你可以的~”


    “你看起来就是很喜欢这样……”


    “不要躲,你看~”


    “呜不是……”路薄幽呜咽摇头,带动的下颌被陈夏的大手掐住,强势的让他低头看,顺便擦掉他口边的涎液。


    他已经反应变得迟钝,当真就乖而呆的垂眸,水光滟涟的眸子里倒映着一场堪比凌虐的雨,耳尖红成了血色。


    这片血色转眼就被陈夏俯身咬住,睁眼说瞎话:“老婆,耳尖好冰啊,你好像还是很冷呢~”


    “没办法这个洞穴确实温度很低……”


    “等你暖和了,我们就换个地方好吗?”


    ……


    滴答、咯吱、


    洞穴内飘荡着各种回音,一片漆黑当中,只有停在角落的那辆越野车内有光。


    也不显眼,只够照亮车内的空间。


    车头是凹陷的,车门上也有几处不太明显的凹痕,车身晃动,像停在了地震带的中心一样。


    每一扇完好的车窗,似乎因为车门紧闭太久,内外温度差异大,导致玻璃上布满了一层潮雾,将车内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只有微光透着,倏的,一只白嫩修长的手按在了车窗上,似乎想借力往外爬,但因为力气不够又缓缓的滑到了玻璃下方。


    另一只更为宽大骨节更为明显的手撑在了车玻璃上,就盖在他刚才按过的位置,五指微曲,撑的很用力。


    手背上青筋暴起,模糊的车窗透出了半截手臂,耸动的肌肉看起来力量感十足。


    另外一扇车窗上透出了几条弯曲的影子,当中数只凶狠的血红色眼睛盯着某处,如痴似醉。


    突然,洞穴内响起了“啪”的一声爆响,回音荡了几个来回,散去后没一会儿,车门打开一道缝隙,一条触手钻出来,看了眼车子的轮胎。


    “没事,老婆,是车胎爆了一个……”


    话没说完,更多的触手被一只布满可怕红痕的脚踹了出来,“陈十九,你去吃点砒霜吧!”


    沙哑发软的嗓音,听起来明显很气急败坏。


    被踹下车的怪物:“那是什么,我可以待会儿再吃吗,老婆,我还想……”


    路薄幽有气,但无力:“……”


    他浑身乏力的躺在湿漉漉的座椅上,沉默了会儿,朝门外的怪物勾了勾手指:“滚进来……”


    怪物立马喜滋滋的爬上来,换回人形,把老婆抱回怀里,埋着头吸吸嗅嗅。


    路薄幽脖子上的皮肤被他呼吸弄的发痒,侧开头,实在没力气了,只能好声求饶:“真的不行了,歇会儿,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嗯?”


    陈夏抱着他调整了下姿势,方便老婆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刚剧烈运动过的身躯滚烫,肌肉比平时还鼓。


    路薄幽坐的不舒服,但实在懒得动了,他看见丈夫从座椅下捡起那个掉落的戒指盒,拿出里面属于他的那个戒指,抓着他的手郑重的戴上,又要戴自己的。


    他便抢先一步拿过那个戒指,像在婚礼上互戴戒指那样,帮陈夏把婚戒戴回去。


    做完这些,他神情严肃起来,将迟昭和乌今雨中了蜜罐异蛛的毒这事说了遍,问他:“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吗?”


    “你是说蜜罐异蛛?”陈夏有点意外:“我记得这边只有一只,我很多年前就杀掉了。”


    “它没死,被S,也就是当年将我们关在福利院的那个幕后主使,他把它缝进了肚子里……”


    他将去沙漠基地的事也说了下,陈夏很安静的听完,手臂无意识的收紧,将他抱得更紧,阴森森的问:“他在哪?”


    路薄幽知道他在问谁,但他们当时急着出去,不知道S逃去了哪里。


    他摇了摇头,现在有更着急的事:“昭昭和今雨的毒有办法吗?”


    陈夏亲了亲他的侧脸,又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安慰:“嗯,白色独角兽的角可以,老婆,不要担心,他们会没事的。”


    “……”路薄幽总算放下心来,想了想,忽然从他身上坐起来,神情有些紧张:“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第79章 生活索然无味,吾儿……


    也许是他神情太过严肃,陈夏也跟着坐起身来,摆出端正的姿态,微歪着头,两只红的幽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


    因为看的太过专注,反而有些吓人,像那种在野外的夜晚,从黑暗里突然冒出来的会反光的兽瞳,当你被它盯住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成为了它的猎物。


    但陈夏的视线比起狩猎中的野兽又多了些古怪压抑的占有欲,就显得更加骇人。


    路薄幽每次特别认真去看丈夫的眼睛时,总是会被渗到。


    他突然想起家里的那个监控,想起陈夏坐在监控前跟自己说话的样子,脸凑的很近,近到整个画面里有时候只有他的这双眼睛。


    想起他当时说的话,路薄幽临到嘴边的话改了口:“但是你先告诉我,你在监控里说准备了惊喜给我,是什么?”


    他很好奇,突然很想知道以怪物的脑子会送怎样的惊喜给人类。


    “你听到了?”


    陈夏很意外,看着他的眼睛里多了丝惊讶。


    他当时对着那个圆滚滚的东西说了好久的话,可一直都没有得到老婆的回应,他还以为老婆说那个监控能看见和听见他是骗人的话,为了骗自己待在家里,不要去找他。


    没想到老婆原来真的听得见!


    他瞬间在心里谴责自己,并惭愧的垂下了脑袋。


    我真坏,我竟然还怀疑老婆骗人。


    从他背后钻出来的触手一开始还很有精神的支棱着,这会儿突然全部蔫巴巴的趴了下去,像一条条死了的蛇。


    路薄幽看了一眼那些触手,又看了看陈夏低下头后显得更加英挺的鼻梁,不太理解,他怎么突然很沮丧的样子?


    是因为我当时没有及时回他?


    “我是在回来的路上看监控听到的,之前手机在没有信号的区域,没来得及听,不是故意不理你,我后面全部有看了,知道你很乖~”


    自己老公,总归是可以哄的。


    他一开口,刚才那些趴着的触手又起了劲:老婆真好,我都怀疑老婆了他却没有生我的气~他好温柔!!!


    一条条墨绿的触手跟喝了功能饮料一样重新支棱了起来,在半空中扭啊扭的,看起来很高兴。


    这让陈夏看起来像只九尾狐,只不过面容太过有攻击性,是杀业很重,还完全不会魅惑的那种。


    路薄幽看着那些活泼的触手,有些新奇的睁大了眼睛。


    不是,这就哄好了?


    这么快?


    “但是……”他忍不住起了点坏心眼:“但是那些应声虫的尸体既然让符仓处理掉了,就没必要再挖回花园埋了吧……”


    “……这样么?”怪物的脑子出现了一丝卡顿。


    路薄幽没去看丈夫的神情,视线全落在他身后阴影里的触手上。


    和他想的一样,那些触手听到他的话后瞬间僵住,再次没精打采的垂了下去,比小狗尾巴还藏不住事儿。


    原来自己从前看不见这些触手的时候,陈夏就是这么顶着一张波澜无惊的大佬脸,让身上冒出来的触手做各种反应来表达他内心的。


    “哈~”


    实在可爱,他忽然笑了起来。


    这次不是存心逗他了,可那些触手用比刚才还快的速度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两两一组弯起尖端靠在一起,疯狂的冲他比心。


    “老婆,你笑起来真好看~眼睛亮亮的……”


    “不笑也好看~”


    “想亲~”


    触手在疯狂表达爱意,陈夏眼神就瞬间变得湿黏。


    他边说边微微凑近了些,喉头滚咽,去看盯老婆早就被亲肿的唇。


    好润,好粉,好适合被重重的舔。


    “……”那眼神看着好饥饿,路薄幽身上被咬破的地方立马幻痛,他赶紧收起了笑。


    同时意外,这家伙甚至不用撩就能原地起反应,简直离谱!


    陈十九,我身上是涂了春药吗?


    路薄幽无数次发出这个疑问,决定在事态不可控之前,为了自己的腰,把话题拉回。


    他清了清嗓子:“咳,你别打岔,快说惊喜是什么。”


    没亲到老婆,陈夏只能坐好,抬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沉声回答:“是有东西给你。”


    他掌心触碰到的地方皮肤立马化成了漆黑的水面,随后他把手从这一处伸进了他自己的胸膛里。


    漆黑的液体就好像吞噬一切的黑洞,直接没过了陈夏的腕骨。


    这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位置,嘶……路薄幽看得眼皮一跳,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如果他又要把他的心脏掏出来说送给我,那我今天说什么都得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没有哪个人类会想要收到自己伴侣鲜活的心脏!


    死的也不行!


    他紧紧盯着丈夫缓慢在胸膛里掏东西的手,眼神都变得警惕了起来,但出乎他意料的,陈夏把手拿出来后,摊开的掌心里是一只粉嘟嘟的小章鱼木雕。


    “之前的坏掉了,我就重新做了个给你,老婆,你喜欢吗?”


    陈夏还挺紧张,掌心摊开停在两人中间,不知道要不要把东西往前送。


    他当时在监控里对老婆说是惊喜,其实就是想引起老婆的好奇,想让他回应自己,或者快点回来。


    说实话他不确定老婆会不会觉得惊喜。


    这个小摆件姿势不太一样,多了几条触手比爱心,路薄幽神情一松。


    谢天谢地不是掏出心脏!


    只要不是心脏,他掏什么出来路薄幽都觉得可爱。


    他点了点头,朝丈夫伸出手去:“原来的那个呢?两个我都要。”


    陈夏就又把手伸进了胸膛里,掏出了那个旧的带着裂痕的。


    路薄幽把两个都拿在手里看,发现可能是挨着心脏放的缘故,两个小章鱼触感温热。


    “老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礼物给出去,陈夏在一旁问。


    他身上刚才还是温热的,这会儿没有抱着老婆,体温又降了下去,怕凉到他,小心的让触手别贴过去。


    “……”路薄幽有些紧张,不然刚才也不会饶那么大半圈。


    他静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把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黑眸闪烁,视线在空气里游曳了下,又落回到丈夫的脸上,声音轻了下去:“这里。”


    陈夏低头看。


    老婆腰腹的皮肤非常嫩,很漂亮,上面有自己的指印,还有触手弄出来的吻痕。


    他欣赏完毕,虔诚赞美:“很暖和。”


    路薄幽:“啊???”


    他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神情,陈夏误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夸赞,眉头微凝,眼神愈发真诚,语气愈发理所当然:“我进去过我知道。”


    “……”路薄幽的眼皮抽了下,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然怎么听了丈夫的话后感觉脑袋有点胀。


    陈夏还在继续赞美:“我很喜欢~”


    “会咬人……”


    “还很……水。”


    他用正经的语气说越来越不正经的话。


    被赞美的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哦,破案了,脑袋胀是被气的。


    他就说怎么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呢。


    “老公,有没有可能我不是问你感受?”他气得额角血管跳了跳,勉强露出个微笑。


    这回轮到陈夏疑惑,不等他开口,路薄幽突然抬手啪的一下捧住他的脸:“你有没有考虑过要当爸爸?”


    说完顿了下,红着脸补充:“或者妈妈?”


    “……”


    陈夏这会儿听明白了,迟疑的看他几秒,眉间微微蹙起像在思索,并且是个很艰难的考虑,最后犹犹豫豫的开口:“老婆,你缺乏父爱吗?”


    “如果你实在需要的话,我可以,但我还是最想当你的丈夫,因为我听说人类之间,父子是不能上床的……”


    他看起来真的对此非常纠结,光从语气里就能听出来,他的那些触手更是非常的不淡定,在座椅上爬来爬去,就好像在来回踱步思考。


    “……”


    路薄幽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脸色铁青的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他是个怪物他是个怪物他是个怪物。


    他没脑子他没脑子他没脑子。


    呼……他在心里反复默念,大概是因为生气的缘故,刚才消失的那些金色的环形花纹又浅浅的冒了出来,连脸颊上也有,金色的纹路直接蔓延到眼睛,十分好看。


    陈夏的注意力被吸引走,暂时没去想“我想跟老婆做夫妻,老婆却要我当他爹”这事,他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花纹。


    “老婆,刚刚就想说了,你身上的纹路好漂亮,怎么以前都没看到?”


    路薄幽诧异的抬起头:“小咪说是深渊种的伴侣……结合后会获得的天授,你不知道?”


    深渊种怪物有点懵:“我睁开眼后就是在黑海里,旁边没有别的生物,我不知道这些。”


    后面爬上污染地,也没有怪物会和一个如此可怕的怪物说这些,而且他本身就是深渊种,污染地所有的怪物都默认他知道。


    但那天在教堂遇见老婆之前,陈夏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欲望,他压根不知道伴侣会获得天授的事。


    路薄幽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气忽然消了,神情柔和的抬手摸了摸他脑袋,语气温柔的告诉他:“那你现在知道了,这是我作为你唯一伴侣的证明,而且,我怀孕了,将来我们的孩子也会从我这里遗传它。”


    “!!!”


    陈夏石化了。


    触手全部僵硬的绷直,深邃的眼睛不需要刻意就瞪成了浑圆的形状。


    呼吸也停掉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机械的、迟钝的垂眸看向路薄幽的腹部。


    这副反应路薄幽分不清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时有些紧张,却见丈夫忽然俯下身来,凑的更近的看了看他的肚子,仰起头:“怀、孕?!”


    低沉的嗓音比平时听起来音量要高,路薄幽俯视他,点了点头。


    下一瞬他整个人被搂进了一个非常冰凉的怀抱,脸上落下来无数个吻:“太好了!老婆,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像个大狗狗一样扑过来,把人抱的紧紧的,更多的触手从他身体里爬了出来,因为过于高兴,开始啃起车内的座椅和门把手。


    路薄幽心里才柔软感动了几秒,就被这些令人脊背发寒的咀嚼声打破,他想提醒老公别乱吃东西,谁知陈夏下一秒就用一种庆幸的语气感叹:


    “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当老婆的爸爸,我们可以继续做夫妻了~”


    “???”你特么在高兴这个?


    陈十九老子要把你毒哑了!!


    对不起宝宝,以后就让你爸当个哑巴吧!


    他不说话的样子最帅!


    “对了,老婆,”面容冷沉的男人弯起眸子,忽然冷静了几分叫他。


    模样神情都很认真愉悦,路薄幽决定再给他一次说话的机会,于是露出个虚假的微笑,轻车熟路的用发甜的嗓音问他:“怎么了老公?”


    丈夫的触手小心的碰了碰他的肚子:“这个小怪物,你想要吗?”


    嗯,原来是想征求我的意见,不错不错,那还是别毒哑……


    他没想完,陈夏嘴角一咧,继续说道:“不要的话我就吃掉吧。”


    说完,非常应景的,车门哐当一下掉了下去,中间被它的触手吃空了。


    路薄幽第一反应是捂住了肚子,希望宝宝没听见。


    第二反应是,老子要给他加致死量的哑药!!!


    ……


    陈十九被罚在洞穴里面壁思过。


    但老婆要上去,于是他只能放出一条触手去给老婆带路,一路上都想偷偷摸摸的亲亲蹭蹭老婆,但每次都会被老婆发现,然后用冷冷的目光制止。


    小触手很伤心,突然怀念起老婆看不见自己的时候,那时候趁机占了老婆好多便宜~


    洞穴很大,路薄幽一直在想这是红杉林的哪处,回到地面才发现,原来就在伐木场仓库的下面。


    外面的空气里水份十分充足,雨势小了很多,山林间起了雾,四周的绿意变得影影绰绰,将这里与外界隔绝开来。


    夏末的气温很高,没有因为这场雨降低多少,路薄幽身上的衣服又湿又皱巴巴,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在仓库旁边的房子里找到了一些全新的暗蓝色连体工装服,便拿了一套尺码差不多的去洗漱。


    陈夏说这里之前都是有工人在的,后来符仓接手这里,因为要看管裂缝,所以遣散了他们,这里就留下符仓一个人。


    这次因为陈夏失控自毁的缘故,符仓也不得不从这里撤离。


    洗漱完路薄幽套上工装,可衣服还是太过宽松,他不得不在腰间系了皮带,一截窄腰被勾勒出来,显得一双腿又长又直。


    暗蓝色的面料衬得他皮肤愈发的白,衣服面料不厚,可是长袖的款式,还是会热,他便边挽衣袖边往仓库去,走到角落那个立着的棺材里。


    洞穴的风像天然的冷气吹过来,路薄幽舒服的眯了眯眼,倚着边缘低头朝下方看,想叫丈夫上来先清洗一下。


    还未开口,就闻到了非常浓烈的潮湿泥土气息,下方的洞穴里隐隐传来模糊低语,他还没听清在说什么,突然一阵剧烈的晕眩,身子一晃,直接从高处掉了下去——


    陈十九的忏悔日记:被老婆罚了QAQ


    老婆让我在这里好好反省,我仔细想过了,发现我确实有以下两点不对:


    第一,我不该在老婆提出让我当他爸爸的时候犹豫,我应该马上答应


    第二,我不该一时激动就把老婆的车给吃掉


    我已经认真反省过了,下次一定注意!


    等下就把检讨书交给他,老婆那么好,肯定会原谅我的吧?QAQ


    第80章 有瘾,但只对你


    他落进了一个冰凉的触手堆里,这堆扭来扭去的触手一接住他,就一窝蜂往他怀里钻,各种属于陈夏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


    “亲亲老婆”“亲亲”“接到了,是老婆主动掉下来的”“让我摸摸”“摸摸”“亲亲”“宝宝老婆暖呼呼的”“亲亲亲亲”


    “……”


    晕眩只有一瞬间,路薄幽恍惚了下眼前就恢复了清明,倒是耳边的这些触手真的很吵,它们声音虽然不大,但很多。


    这么围绕着他一起开口说话,路薄幽有种自己掉进了马蜂窝的错觉。


    它们还不准他站起来,一边膨大身躯让他坐的舒服点,一边继续往他身上贴,那些发光小玩具也都被它们卷起来,像一个个迷你路灯一样,悬在在他的四周。


    他被触手拱的双腿悬空,挣扎着想起身,但触手圈住他的腰,他用不上力,尝试了下后只能拍了拍其中一条冰凉软弹的背面:“乖,让我起来。”


    被说乖的触手从墨色里透出一片红晕,顺势就拱进他怀里,弯起尖端摆了摆,口器开合:“老婆,先别过来,这里会有点危险。”


    危险?


    他们刚才一起在洞穴里待了那么久,都没听陈夏说有什么危险,怎么上去了一趟后反而说起危险来了?


    路薄幽微微眯了眯眼,直觉有古怪。


    俗话说得好,丈夫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他装作不在意的“哦”了一声,环顾四周,眼前有限的光晕范围内没有看到陈夏的身影。


    路薄幽记得刚才上来前他就在着自己待的这个位置罚站,还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想要跟着一起上来。


    这么一看确实不对劲。


    “老公,你在哪里?”


    他提高了点音量,问出去的话在洞穴里形成回音,远远的散出去,然后归于平静。


    黑暗里没人回他,就连簇拥着他的触手们都安静了下来,无声的表达着希望老婆不要过去的想法。


    这更加令路薄幽好奇。


    掉下来前听到的模糊低语声不是从这里传来的,他循着记忆回头,一眼就看到在一片漆黑的墨色中,那道似蛇型的裂缝,里面散发的幽蓝光芒比他上来之前要亮。


    他目光一看过去,那边的黑暗中就亮起数只红瞳,眼眸微微弯起,好像在冲他笑,眼神温柔,带着几分无奈:“老婆,这里真的危险。”


    是陈夏,怪物形态。


    他似乎在那边做什么,路薄幽看不清,又拍了拍触手:“听话,让我过去。”


    像拍小狗脑袋一样。


    “好吧,”他向来拿老婆没办法。


    触手堆蠕动起来,带着他快速的往那边靠近,最后停在距离裂缝两米左右的位置,不再靠前。


    黑漆漆的液体滴滴哒哒的凑到他身边,扭着触手伸过来扶他,并用恐怖的外形硬生生凹出几分羞涩感:“老婆,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你不生气了?”


    不提还好,提起来的话路薄幽想想,那还是挺生气的,不过暂时可以先放一放。


    他现在更好奇丈夫身后的东西:“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个就是你们过来的入口?”


    “嗯,我是这里的监管者,刚才发现这里的领域气息淡了,就重新加强了下。”


    黑色的液体说话时,借机离老婆又近了些,偷偷的嗅了嗅老婆身上的香气,发现自己留下的白鼠尾草气味淡了些,忍不住遗憾:“老婆你洗澡了,我留在里面的……也洗掉了……”


    “……”路薄幽耳尖一红,装没听见。


    怪物遗憾完,弯起一根触手,自以为不明显的用口器在老婆的颈侧亲了下:“还是香香的,真好闻~”


    偷亲也就算了,亲的这么光明正大,路薄幽脖子凉了一下,没拆穿他,继续装不知道,从它的身躯后面探出头去看那个裂缝。


    刚才还挺亮的蓝色光芒这会儿又暗了下去,缝隙里像是流动的银河,暗蓝色的星光缓缓的闪烁,如梦似幻。


    路薄幽盯着看了几秒,视线就有些涣散,大脑好像被泡进了浓雾当中,让他无法感知自己的周围,只有那些偶尔亮起来的蓝色小光点,像萤火虫的尾巴,吸引着他去抓。


    他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去,眼前忽然覆过来一只手掌,干燥冰凉的捂住他的双眼。


    “别看,人类盯它太久了会被污染。”


    会让人迷失自我,成为徘徊在裂缝浓雾里的孤魂,落入路过的怪物腹中,一旦深度迷失,意识就再也无法唤回了。


    所以他刚才才会跟老婆说危险。


    丈夫的手一盖上来,路薄幽瞬间清明了过来,萦绕在脑海中的浓雾消失不见。


    他眨了眨眼,难得乖巧。


    “那你弄好了吗?我闭上眼睛在这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独自在上面洗漱有点寂寞,路薄幽发现自己好像变得很粘人。


    是那种很疲惫后只想窝在亲密的人怀里的懒懒的睡上一觉的感觉。


    他坐在庞大的触手堆里问,脸和露出来的手臂被周围的环境衬的愈发白皙柔和,陈夏垂眸一看就生出了一种将月亮拥在怀里的错觉。


    更别提老婆问话时声音那么轻那么好听,仰起头来的样子那么的乖。


    陈夏心脏重重跳了两下。


    老婆说反省好之前不准亲他,但他实在无法抵抗这种样子的老婆,而且他自认已经反省好了,忍不住弯腰在路薄幽唇上亲了亲:“不用闭眼睛,等我一下。”


    冷沉的嗓音刻意夹过,放的十分轻柔,带着信徒般的虔诚。


    说完他稍微抬高手掌,划开掌心,鲜红的血液流出来,他又重新覆盖到路薄幽的眼睛上,温声示意:“老婆,睁眼。”


    掌心被小扇子似的睫毛扫过,冰凉的血液流入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变成一层淡淡的血色薄膜。


    路薄幽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世界透着血色,而丈夫划开道口子的掌心就在他面前不远处。


    他看得心疼,头一仰,像小猫舔奶一样伸出粉粉嫩嫩的舌尖,舔了舔陈夏的掌心,把那伤口上的血舔掉。


    随后眉头微皱,吐出一点沾了血的小舌尖来:“冰的……还有点苦。”


    而他暖呼呼湿滑的舌头留下的触感还残存在陈夏的掌心里,令他手臂上的青筋全部绷了起来,一条条纵深凌厉,看得出来克制的很辛苦。


    老婆说今天都不可以再做了,要冷静。


    怪物告诫自己,要做一个听话的丈夫,这样才不会被老婆嫌弃,它要冷静,要克制,要……


    没想完手就已经先脑子一步,在老婆缩回舌尖之前,曲起手指夹住。


    冰凉的指尖一触碰到湿润的软肉,就情不自禁的把玩起来,他将那截滑腻的舌头往外拽,路薄幽的嘴就不得不被迫张开。


    整个口腔暴露在他眼中。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上面带着很淡的白鼠尾草气味,并起双指探进来抚弄,很轻易就能触到娇嫩的喉管。


    咽喉被刺激的收缩痉挛,让人想要干呕,但在那之前陈夏又把手指抽了出去。


    “老婆,喉咙好浅……”


    他说这话时一只手扣在路薄幽脑后,另一只湿漉漉的手就举在他自己的眼前,喉结滚动的厉害。


    猝不及防的被把玩舌尖和口腔,路薄幽眼睛都跟着湿了起来,口腔里蓄满了透亮的口水不好下咽就全部顺着嘴角往外流,滴到他自己的脖子上锁骨上。


    “只能到这儿。”


    陈夏用手上的湿痕比了比。


    路薄幽还坐在触手堆里,这个高度刚好将一切都收入眼中,他眸子一颤,脸色瞬间潮红,把脸偏向了一侧。


    “老婆别怕,”陈夏就俯过身来,用嘴衔住他的唇,细密的亲吻轻哄:“吃不下就不会让你吃的……”


    被亲了好一阵,路薄幽才找到间隙呼吸,身体发软,声音也细糯的厉害:“陈十九,你是不是有瘾啊……”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这样了。


    他被亲的晕乎乎,眨巴着眼问人时也像在撒娇,被问的人目光沉沉,坦然的点点头:“在此之前应该没有。”


    遇见老婆之后就不一样了。


    老婆就是他的欲望之源。


    “今天真的不能再继续,我累了……”


    老婆都这么说了,怪物只好重新拾起他的自制力,为老婆擦掉嘴边的水渍。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看了眼洞穴的上方:“老婆,那么高的地方你刚才怎么就直接跳下来了,这样太危险了,磕伤了怎么办?”


    还好他把触手放满了整个洞穴。


    “不是……”路薄幽否认到一半顿住,他不是自己跳下来的,是刚才突然晕眩。


    可现在好像没什么异样,他怕再说这个,陈夏又得担心,改口:“因为你在。”


    说完顿了顿,感受到还被抵着,脸红红的指了指身下的触手:“我给你找了套衣服,你先换上吧。”


    刚才一起掉下来的那套工装正好也缠在触手堆里。


    几条触手把它拎起来,陈夏才拟好的人形化成黑色的液体往里一钻,眨眼暗蓝色的工装服就被一具精悍修长的身躯撑起来。


    这样穿衣服根方便。


    他将扣子扣上,学着老婆的样子挽起衣袖,穿好衣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弯腰过来亲他。


    “谢谢老婆~”


    路薄幽和他黏糊糊的接了个吻,呼吸快了几分,微喘着气主动结束这个吻,以防丈夫又得寸进尺。


    他扶着陈夏的手起身,指指自己眼睛:“我这样就可以看了吗?”


    “嗯,怪物的血液有污染力,可以抵抗。”


    “哦……”


    那就更奇怪了,裂缝虽然盯着看会危险,但他知道怎么应对,不应该不想我过来才对。


    路薄幽绕着裂缝走了几步,边低头看里面边问:“老公,你还要做什么?”


    陈夏跟过来,一条触手探出来小心的护在他身侧:“ 抓只白色独角兽过来。”


    路薄幽记得这个,之前在岛屿那次,他和自己说过,“它们也很危险?你不是说它们是少有的栖息在洁净草原的怪物吗?”


    他侧过身,肩膀撞在陈夏紧实有弹性的胸膛上,才发现老公跟的特别紧。


    这一撞上,他顺势就从后面环了过来,两条肌肉结实的手臂圈在腰上,语气闷闷的嘟囔:“你说它们好看。”


    “嗯?所以呢?”好像是有这么说过,但白色独角兽在人类世界里一直就是很梦幻的生物,夸它们好看有什么问题?


    他回应的太理所当然,抱着他的怪物就更不开心。


    “……还说了我很恶心。”


    “呃……”


    路薄幽很想说这点也没说错,但他现在觉得很可爱,可能是加了老公滤镜。


    随即反应过来,他原来是不想我看见独角兽,所以想悄悄的抓一只。


    吃醋了~


    好办!


    哄骗人路薄幽向来很拿手,他迟疑片刻立马做出反应,“老公,其实我之前是瞎说的。”


    他从陈夏怀里转过身,抬眸,乌黑发亮的眼睛反着裂缝荧蓝的光,用一种崇拜又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自家老公:


    “我现在觉得你最好看~”


    “我好喜欢~”


    “老公你最好最棒了~”


    “独角兽啊什么的,其实根本不在我的审美上,白色的就更加了,还是你黑的俊俏~”


    噗,哈哈哈哈哈,黑的俊俏,他险些把自己给说笑了,抿紧唇。


    怪物哪经历过被老婆这样夸,当即触手们就翘上了天,长腿一迈来到裂缝边上,屈膝蹲下。


    他把手按在裂缝蓝色的光交织出的水面上,无数墨绿的触手顺着他的手臂爬出来,钻进水面,向着更深更远处蔓延。


    水面起了波澜,蓝色的光芒变得耀眼,发出阵阵模糊的声响,乍一听就好像很多人在交谈。


    原来之前在上面听到的声音是这个。


    路薄幽安静的等候在旁,眼前一暗,那种晕眩感又突然来袭,他晃了下,甩甩脑袋,一条触手绕到他身后将他扶住。


    他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陈夏回过头,满眼担忧的起身走过来,嘴唇开合,好像在问自己怎么了,但他听不太清。


    他眨了下眼,意识就散了,身体软下去。


    这次依旧只晕眩了数秒钟,路薄幽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陈夏抱在怀里。


    “老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很焦急,路薄幽听到他的心脏跳的飞快。


    “可能是太累了,没事。”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抬手拍了拍他心口安慰。


    好在现在已经感觉好了很多,路薄幽起身,看向陈夏身后的裂缝:“怎么样,找到了吗?”


    那些长长的触手还垂在裂缝里,陈夏不放心的看着他,在他的催促下才重新走回了裂缝边,表面的纹波动的越来越急促。


    没一会儿,水面哗啦一下,无数的触手卷着一团东西破水而出,摔在了洞穴的阴影当中。


    “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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