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监视


    他胃口不佳,吐司吃了几口就吃不下,放下东西准备再去休息一会儿,门忽然又打开。


    陈夏一手握着门把手探头进来:“老婆,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可以吗?”


    他低声询问,眉头微皱,一幅不太情愿又有些愧疚的神情。


    不能全天24小时和老婆待在一起了QAQ


    老婆今天还有些发烧,那里也还没上药,肯定要先把老婆照顾好。


    自己正处在繁殖期呢,和老婆才进行了几天而已,这种时候中断,还会让他有种对伴侣失职的愧疚感。


    又联想到老婆之前的那份检查报告上怀疑他的繁殖能力……陈夏就更不情愿在这种时候外出,他现在只想和老婆一直待在一起。


    前段时间的分离已经让他足够焦虑和不安,快把他弄疯,就连这几天如此紧密的待在一块儿,都没能彻底缓解好他的分离焦虑。


    他现在就像那种被主人遗弃过又找回来的宠物,极度的需要陪伴,虽然他不是真的被遗弃,而是自己跑去替老婆泄愤去了。


    而且应声虫进食缓慢,在被寄生的人彻底同化前找到就好,都还来得及,再说别的人类的死活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只是作为裂缝监管者和污染带域主,他有责任处理这些偷跑来的家伙,以此维持两边的稳定。


    他跟老婆询问,深邃又锋利的眼睛硬生生被他睁的溜圆,带出几分可怜感,希望老婆能过来亲亲他,说些舍不得跟自己分开一分一秒之类的话。


    路薄幽腰酸背痛腿发软,肚子难受别的地方也有微妙的肿痛感,正巴不得离他远点,一听这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爽快的点头:“好啊,店里的事忙的过来吗,要不别待会儿了现在就去忙吧~”


    说完还非常明媚贴心的对门口的丈夫笑了下。


    陈夏:“……”


    他盯着老婆明显看起来很高兴的神情,沉默几秒,慢慢的垂下眼,转过身去又把门关上了。


    然后对着好几米开外的符仓面不改色道:“你也听到了,我老婆舍不得我马上走,你先回去吧,我下午过去。”


    “啊?”符仓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展开了,他瞟了眼紧闭的房门:“没听错的话,域主夫人不是让您现在就过去吗?”


    陈夏依旧面不改色:“那是反话,你可能不知道,人类是很爱说反话的。”


    “是……吗?”符仓对此表示怀疑。


    陈夏坚定肯定以及确定:“嗯。”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继续以一种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域主。


    它还什么话都没说,有些怪物就要破防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婆有多爱我,他肯定一刻都不想跟我分开,刚才说的绝对是反话。”


    符仓:“……”


    他欲言,又止,最后没止住,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反驳:“……还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前不久域主夫人给老大举办过葬礼,在城里头,把他好险给吓一跳。


    也是因为这一点,他在红杉森林里看到应声虫拟化的域主壳子时,才会那么轻易被骗过去以为是域主回来了。


    “……”破防的怪物还是那种面无表情生人勿进的模样,只冷冷淡淡的看了眼符仓,后者就脊背发寒一个激灵,迅速的萌生了要逃跑的想法。


    符仓:果然繁殖期的怪物好可怕!


    “咳咳听域主您的,我先走了。”


    他简短说完扭头就走,动作快,险些撞到人,堪堪停住。


    差点被撞到的莱森太太面对比自己高出太多的壮汉,心里一个咯噔,对方的身形像座山一样挡住她的视线,特别可怕,她“啊”了一声,被吓得不轻。


    符仓又闷声跟她道了歉,拔腿就跑,他一走,莱森太太被遮挡的视线豁然开朗,于是目光刚好跟站在房门前冷冽英俊的隔壁邻居对上。


    后者冷漠的看着她,像是在脑海里检索她是谁,随后对上了号,嘴角一咧,露出个会让人感到瘆得慌的虚假微笑:“你好。”


    他还开口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莱森太太:“……”


    当场石化的女士静了三秒,发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尖叫:“啊——!!!”


    “鬼——啊!!!”


    她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冲回了自己家。


    路薄幽以为陈夏关上门是直接走了,正扶着沙发背慢慢的站起身打算上楼,还没走几步听到门外传来莱森太太的惨叫。


    他脚步转了方向,改注意决定出去看看,一触到门把手,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室外地面湿润,石板路被连日的雨水洗刷的非常干净,好些天没人管理的草坪上青草茂盛,草叶尖儿上挂满了小水珠,绿油油的喜人。


    门一开,久违的清新空气涌进来,路薄幽才发现原来家里温度这么低,外面的气流明显暖得多,不过也潮湿得多。


    房间里的气息太暧昧了,白鼠尾草的味道萦绕着挥之不去,就连涌进来的空气也没能驱散,而最让路薄幽诧异的是,他发现这种气息竟然是自己身上最浓郁。


    像从身体里从肉里从血液里散发出来的那般。


    而明明陈夏才是这股气息的主人,他身上的味道却比自己身上的淡得多。


    丈夫就堵在门边,正一脸紧张的看他:“老婆你要去哪?”


    还是那种生怕他跑了的语气。


    “……”路薄幽已经懒得解释是他失踪而不是自己失踪,只是好奇的从丈夫结实漂亮的身体线条缝隙间往外看:“我刚才好像有听见莱森太太的声音,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跟她打了声招呼,她突然就跑走了。”


    “……”哦,对不起,莱森太太!


    她一定以为撞鬼了!


    路薄幽十分理解莱森太太为什么尖叫,在心里默默道歉,陈夏从外面进来,将温暖潮湿的室外空气关在门外,家里还保留着他筑巢时形成的低温,这里更让他感到舒适。


    他进来后腰一弯便捞着路薄幽的膝窝将人抱起,“老婆,你还没说你刚刚想去干嘛呢?”


    路薄幽被迫坐在他的手臂上,悬空感让他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丈夫的脖子,像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一样,这让怪物感到十分满意,并侧过脸在他胸口吸吸蹭蹭。


    单只手抱人也游刃有余。


    短发蹭的胸口毛茸茸的痒,睡衣面料又薄又贴身,所有感觉都能最直接的传达过来,路薄幽身体无需过多撩拨就被他弄的发软,赶紧提醒:“我要去吃药。”


    “嗯……”陈夏抱着他上楼,气息明显绵长,低哼的一声嗓音又沉又哑。


    吃过药路薄幽想继续休息,在床上翻个身,抱着被子趴着,眼睛还没闭上,腰下忽然穿进来一只手,将他往上面一捞。


    带着笑意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老婆今天好乖啊,这么配合上药~”


    之前给老婆上药的时候都会被他踩着脸拒绝说要自己来呢,只有把他弄得筋疲力尽昏睡过去的时候,才会安份的让自己抹药膏,发出一些甜腻轻软糯叽叽的哼声。


    “配合什么……啊!等等,”路薄幽还懵着呢,姿势就已经从趴着变成了跪在床上。


    细韧的腰塌下去,肌肉匀称漂亮的上身还趴在床上,只有最有肉感的臀高高的翘起来,随着跪在床上发酸的大腿肌肉轻抖了两下。


    看起来既可怜又让人想摧残。


    他脸埋在被子里呆呆的眨了眨眼,皮肤忽然感觉到凉意,原来是丈夫不顾自己阻拦,已经自顾自的要给他上药。


    凉意来自于他靠的太近的呼吸和把住腰的手掌。


    “……”


    啊啊啊啊好丢人!


    陈十九你在干什么!!


    他手撑起上身扭过头,眼尾脸颊耳尖全部变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耻,一双黑眸湿亮的好像要哭出来。


    刚要开口,一大块药膏便先一步涂抹过来,他没忍住惊呼了声,手一抖,上身又重重的趴回了床上。


    “呜T-T”他把脸捂进被子里,藏起一声抽泣。


    因为脑子太烫,根本没发觉刚才上药的触感不对,不是人类的手指,而是软而弹,湿滑又冰凉的触手。


    陈夏喉结滚动,眼神晦暗,一颗心被老婆的反应可爱的融化掉,哑着嗓子夸他:“老婆好厉害,现在是标准的猫猫伸懒腰姿势呢~”


    “伸……伸你大爷!”夹杂着点哭腔的骂声从闷闷的被子里传来,路薄幽白皙的指尖攥紧了被单。


    跟自己的羞耻心做了一番斗争后,整个人通红的催促:


    “快点上药,不准再说话!”


    冰冰凉凉的药膏确实会让他感觉舒适一点。


    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尤其是触手膨胀的时候,又让他无比后悔说出刚才的话。


    意识更是再度昏沉起来,耳边是丈夫一下比一下沉的呼吸,模糊的视线尽头是窗外再度飘起的雨丝。


    彻底昏睡过去前,他嘴唇微动,无声的骂:陈十九你个狗东西!


    ……


    隔壁受到惊吓冲回自己家的莱森太太,在缓过来后忽然想起路薄幽之前说的话,说他先生只是失踪,并不是真的死亡,瞬间激动起来。


    为了庆祝邻居死而复生,她联系了几位关系比较好的太太,询问要不要为他们举办一场欢庆会,几人都欣然同意,只有史蒂芬太太那边的电话回音听起来怪怪的,好几次说话都会重复两遍。


    ……


    下午三点左右,陈夏换掉了那身居家服,衬衫西装裤的西装暴徒打扮,准时出现在棺材店,符仓早就等在那里。


    因为上午莱森太太的反应,他这次刻意避开了隔壁店主们的视线,直奔阁楼的冰柜。


    他之前在里面存放的跟妻子有关的物品被小心的挪到了茶几上,冰柜里面现在只有一具尸体。


    因为是照着他的样子拟化的,个子太高,要放进冰柜只能折断四肢,尸体是平躺着放的,胸口破了个大洞,边缘处挂着些冰霜。


    那是应声虫钻出来的位置。


    尸体脸乍一看和他一模一样,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整个躯壳是很粗糙的,隔着冰柜玻璃,陈夏观察了下,又拉开伸手进去,在尸体上到处按压。


    “是只成年雄应声虫,污染能力还算不错,只是临时拟化的躯壳,里面也做了内脏这些,”不像一般的应声虫,里面会敷衍的做成一团烂肉。


    说明它如果没被符仓发现,可能会用着自己的样子回到和老婆的家,然后占据自己的位置和老婆一起生活。


    不对,不仅仅是这样,它还会吃到路薄幽。


    陈夏检查尸体的手一顿,指尖因为怒意不受控制的化成数条触手,将尸体捅出了几个血坑来。


    符仓弓着腰挤在阁楼里看,吓得打了个哆嗦:“域主?”


    前者回神,触手缩回来,继续检查,只是脸上神情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狠戾,一双红瞳凶悍异常。


    符仓默默的往后退了小半步。


    他之所以会把这个应声虫做的尸体留下来,就是因为它待过的尸体里会留下一些信息,符仓不具备分辨能力,但域主可以。


    陈夏把手探进胸口那个最大的血坑里,摸索了会儿,从冰柜里收回手,拿湿巾边擦边道:“它结过尾钩,应该是两只一起来的。”


    应声虫一雄一雌一旦结合过就不会分开,而且只会对彼此的气息做出回应。


    “啧,”说到这儿就更不爽了。


    蠢货,竟然打得这种算盘,原来不仅是想取代我,还想让它的伴侣取代我老婆的样子。


    陈夏深呼吸了下抑制住杀意,以免释放的污染力将尸体上残留的信息掩盖掉,擦手的湿巾被扔进垃圾桶,他低声交代:“等下取点沾着它气味的肉下来,剩下的尸体就可以处理掉。”


    “不愧是域主,”符仓满脸崇拜:“那尸体咱们怎么办?”


    已经冻了好几天肉不新鲜,而且应声虫做的肉壳味道跟嚼蜡一样难吃,符仓再怎么不挑食,也有点下不去嘴。


    何况还做成了域主的样子。


    陈夏更是很久不进食这些了,一瞬间倒是被他给问住.


    路薄幽在傍晚时醒来,发现丈夫出门前为他在房间里留了灯,天黑后有窗外的雨声做衬托,室内显得格外寂静。


    累极了之后入睡很快,他这一觉睡的很好,心里为丈夫的贴心暖了一瞬,可一动,又为更加难受的地方黑了脸。


    屋外的雨水贴着玻璃窗缓缓的往下流,每下滑一寸,路薄幽的耳尖就变红一分。


    洁白的床单上洇出阴影,路薄幽从床上起身,感觉这样下去不行,今晚无论如何都得和陈夏分开睡。


    谁知道刚下床就腿软的跪在了地上,雪白的膝盖上瞬间多出一片红印子。


    他震惊又无比羞耻的瞪大眼,暗暗的骂了遍陈夏,改主意,看来分房睡也不够,不行,得找点借口去外面躲几天,不然就想个理由让陈夏出去几天。


    总之,绝对、绝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太可怕太荒淫无度了!!


    “呼……”


    路薄幽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白嫩的耳尖红着,在地上慢慢的爬了两下想就这样先去浴室,却忽然生处一种可怕的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他停下来,回头,床尾的手机刚好亮起。


    丈夫发来了消息:


    ——宝宝老婆,不要乱跑,乖乖待在床上,我马上回来^^


    “!!!”一瞬间强烈的冷意顺着脊椎骨爬到大脑,路薄幽打了个寒颤,浑身发冷。


    他怎么知道,我没在床上?


    这条消息时机未免过于巧合!


    天花板上的阴影处,一条根部带着一小团黑色液体的触手爬在上面,表面睁开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下方,将路薄幽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入眼底。


    被注视的人看着手机,大脑空白了一两秒,打心底生出强烈的不适感,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陈夏在监视我!


    第62章 带着水痕的大腿


    “陈十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薄幽跪坐在地上,眉头紧皱,乌眸半垂,视线落在早已黑屏的手机上,忍不住思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之前昭昭和今雨来家里的事,我们当时说的话,我那次对他下毒后打的电话,制造火灾时的现场,他全部都知道?


    他心里一慌,忍不住往前回忆丈夫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又很快否定了刚才的猜测。


    不对不对,上一次昭昭来家里时,如果有监控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说明之前是没有的。


    陈夏并不知道我过去所对他做的一切,自己以前也没有如此怪异的感觉,这种情况的出现,是从他这次回来后开始的。


    他承认知道我的过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花时间花心思帮我报仇,虽然这一点尚且不清楚是不是他干的,但绝对脱不了关系。


    还表现出很害怕我离开他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担心我会去报警才不惜在家里装监控监视我?


    不对,首先他清楚我的过去,就能确定我不可能去报警,其次,当初和他结婚就是为了摆脱警方的嫌疑,我比他还嫌麻烦。


    “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那……”


    那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人的行为总得有点动机。


    地面冷硬,硌的膝盖不舒服,路薄幽暂且停止思考,手扶住床尾想起身,一用劲就拉扯到了腰部的肌肉,疼的他又坐回地上。


    “嘶~我的腰……陈十九这个变态,一做起来就不知轻重!”


    掩住眼睛的睫毛疼的发颤,他咬紧下颌嘀咕着骂了几句,反过手去揉自己的腰,脑海里却忽然冒出了好多话。


    “好喜欢~老婆,好喜欢你……”


    “唔……我爱你~”


    “不要挡,被我弄乱的样子,好美,好喜欢,怎么都看不够~”


    “不脏,一点都不脏,老婆你好甜~不要拒绝,让我吃~好喜欢~”


    “喜欢,好喜欢你……”


    “好爱你……”


    “……”


    揉腰的手一顿,路薄幽脸红红的呆住,紧接着身体因为回忆起的画面打了个哆嗦,酸酸酥酥的软下来。


    地板上扩散出了一圈深色,压在他的脚下,他急促的轻喘了两下才缓住身体的反应,抬手捂住滚烫的脸。


    “不会吧……”轻而微弱的嗓音从指缝间流出来,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与羞赫。


    这些话是他最近从丈夫嘴里听到过最多遍的话,今天下午他把自己压在床上反复折腾不知疲倦的时候还这么说过。


    路薄幽一直将这个当做床上的情话,sweet talk,夫妻间的一种情趣,听过就好,做不得数,现在这个想法却产生了一丝动摇。


    ……难不成他是认真的?


    陈夏喜欢我?


    因为喜欢我,喜欢到害怕我离开,所以要监视我?


    真的会有人喜欢我到这个地步吗?


    不会吧……


    被手捂住的双颊又热又烫,路薄幽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会涌起特别怪异的感觉,会让他不自觉的弯起嘴角,身体好像灌入大量含糖的气泡水。


    “喜欢”是关键词,一想到气泡就会一股脑往上冲,像要炸烟花那样。


    他感觉脑袋也有点晕乎,忍不住轻“啧”了声:“如果真是,时机把握的也太糟糕了吧……”


    谁会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表白,那样只会被当成某些东西上脑之后的产物啊笨蛋异食癖!


    路薄幽坐在地上冷静数秒,放开手,深呼吸了下,再次扶着床尾慢慢的站起来。


    地面的湿痕和腿部肌肤牵起一道水幕,像透明的泡泡,随着距离拉远啪的一下裂开,变成一条细细的丝线,没一会儿丝线扯断,弹回去,又受重力影响小水滴一样砸下来。


    他打算在房间里找找看是不是真的有针孔摄像头,如果有,就取下来,等陈夏回来后当面询问他缘由,告诉他夫妻间不需要用到这种方式。


    我试着相信你,如过你没有安全感,我会努力给予你,但你也得给我等同的信任和自由。


    他不太清楚正常的夫妻间会是什么样,也不太会爱人,但一想到陈夏说过无数次的“喜欢”,就愿意为了这句话去做些改变。


    路薄幽甚至想过,如果陈夏一时难以接受不监视自己,他可以给他点时间适应。


    即便这会让他感到恐惧。


    他心里有些紧张,顾不得先清理陈夏出门前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脚踩在地上整条腿筋都是酸的,他凭着直觉先去检查床头柜的位置。


    天花板上那条触手沿着墙壁往下爬,无声的匍匐到地板上,来到地面颜色稍深的,路薄幽停留过的地方,伸出舌尖舔了舔地面。


    触手表面上一直睁开的眼珠子缓缓滚动,视线追逐着路薄幽的脚步去。


    它先是看到路薄幽没穿鞋子踩在地板上的脚,脚后跟雪白莹润,再往上是脚踝。


    是那种光看骨头形状都会特别漂亮的,细细的脚踝。


    双腿笔直修长,特别白净,皮肤细腻的看不出什么纹路,就会显得他大腿上的指印格外清晰。


    会让人只是看到印记,就能想象出那双腿是怎么被人掐住,是怎么被人往上推,又是怎样的下手角度和揉玩力度。


    更别提他此刻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衬衣。


    湿润的痕迹沿着腿侧留下非常醒目的亮光,一直延伸到脚踝,然后一点点打湿地面。


    上面尽是白鼠尾草的气味。


    他检查过床头,又去看旁边的柜子,接着是衣柜,墙壁。


    触手上的红瞳始终追随,越看红瞳越幽深,瞳孔一点点兴奋的收缩。


    最后缩成了一个细细的点,陈夏的眼神也随之变得空洞,像盯着某处在出神那样,呼吸却放得又沉又缓,压抑着什么。


    旁边围着他七嘴八舌的隔壁店主们没有发觉,还在激动的祝贺他大难不死。


    “天呐,那可是悬崖,真是上帝保佑!”


    又提起了他妻子在烟城最大的教堂举办的葬礼:“我在巨木镇住了这么久,唯一一次去烟城,就是为了去参加你的葬礼,真是让人感慨,还好你没事。”


    “你是不知道你妻子在葬礼上有多伤心。”


    “他给你选择的墓地位置就在一颗大树下,碑竖的特别漂亮,十字架上面还做了只白色的鸽子。”


    “他说鸽子会回巢,期待丈夫也会回来,真是太神奇了,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众人好一顿说,但一直没人回应,这才发现不对劲,几人看着好像在发呆的陈夏,叫他:“陈先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可别是掉下悬崖后受伤的后遗症。


    陈夏眼珠子缓缓动了下,瞳孔一点点恢复到正常的大小,咧开嘴露出标准微笑:“没事,各位,我老婆在家很想我,天色也黑了,我要回去。”


    “哦对,嗐都怪我们拉着你聊了这么久,是该让你好好回去陪妻子的。”


    “果然小别胜新婚,快回去吧,我们不耽误你了~”


    陈夏全程礼貌微笑,等人全部从店里走出去之后,仰头看了眼阁楼的方向,快速关上店门回家。


    和他一模一样的尸体还冻在冰柜里,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理。


    下午本来打算让符仓带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扔掉的,但隔壁店主看到店门开着就过来看,然后就被惊讶又激动的几人围着聊了好久。


    一开始他看到老婆还没醒来,还能和他们聊几句,老婆醒了之后他一颗心就不在这里了。


    路薄幽在陈夏的卧室里找了一圈,几乎连床底下都看过了,一无所获,根本就没有针孔摄像头。


    他懵在原地,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老婆,我回来了~”楼下传来开门声,陈夏的声音随之响起。


    路薄幽开门出来,趴到二楼栏杆上往下望,陈夏正好仰起头看他。


    眼眸弯着,嘴角咧着,红眸里像缀着火星子似的,见到他就会亮起来。


    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路薄幽脑海里又冒出他各种语气的“喜欢”,心脏像被触手尖尖戳到,软软的化成滩水。


    又想到自己过去好几次想杀了他,产生出一丝愧疚,对丈夫的纵容度忽然就出奇的高。


    他像往常一样说欢迎回来,看到丈夫三两步跑上楼,走过来抱他,脸埋进他脖子上嗅他,黏糊糊的说老婆你好香啊,便笑着去摸他脑袋。


    直到对方冰凉宽大的手掌轻车熟路的滑进衬衣里,他脸上的笑才唰的一下消失,纵容度瞬间归零。


    “陈十九!”


    路薄幽语气尽量严肃的抓住那只在自己身上揉捏作恶的手:“不可以!”


    “嗯?”


    馋老婆馋的要命的怪物抬起头,眼睛里充斥着不解。


    “我身体会坏的,而且……”而且他忽然发现一件事,这些天,陈十九这家伙竟然……


    没戴*!


    虽然、虽然自己不会怀孕,但是……


    总之就是……


    不好清理什么的话路薄幽实在说不出口,眼睛水亮的瞪了眼陈夏,试图让他自己反省。


    “怎么了老婆?”


    反省不了一点的怪物只听到了会坏这个词,瞬间紧张起来。


    他也不懂繁殖期的伴侣会出现什么状况,赶紧绕着路薄幽上下检查,却被红着脸的老婆推开。


    “总之今晚分房睡。”


    老婆下达了一句噩耗,像惊雷一样把他劈僵在原地,然后真的就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走廊上,回自己房间锁上了门。


    可怜的怪物回家不过五分钟,香香老婆在怀里抱了不到三分钟,亲都没亲够就被晾着了。


    他被打击的大量黑水从皮肤里冒出来,几条触手曲起来蹭蹭眼眶,像是在给自己擦眼泪,然后他挪到了老婆房门前,贴着门边掉黑水边听。


    听到里面传来水声,老婆好像去洗澡了,还有泡泡的声音。


    看样子是不会来给自己开门了,才默默挪回自己房间。


    可怜巴巴的换衣服时,陈夏忽然在衣柜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粉色的东西。


    他把衣服一扒开,柜子的角落里,一只粉嘟嘟的章鱼小木雕摆在那里,面朝着里面,下面垫着一张纸。


    “啊,原来你在这儿,”掉下悬崖后他到处找过,这东西当时从口袋里掉出来,他一直没找到。


    陈夏为此还伤心过,因为这是被老婆握在手心里过的小章鱼。


    原来是被老婆找到带了回来。


    他拿起小章鱼,一眼便发现上面有粘合的痕迹,而下面那张纸上,飘逸的笔迹写着一句话:


    “掉下悬崖不回家,罚你面壁思过。”


    家。


    怪物的胸腔里心脏“怦怦”跳动了下,这个词让它有种不可言说的悸动,一阵十分细腻的情感蔓延出来,它拟人的皮肤上黑漆漆的水越冒越多。


    就好像真的在哭一样。


    它心里感到酸酸的却又甜甜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小心的把小木雕放回去,关上衣柜门,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家。”


    作为一只强大的,从来都是独居的怪物而言,它没有家这种概念,一般情况下,它盘踞在哪里,哪里就可以当做它的巢穴。


    但现在它在老婆的巢穴里,老婆将这里称作家,又允许我待在这里,所以这是我们的家。


    ^^~


    陈夏感觉自己的怪物生涯有了新的感悟,一刻也不能忍受看不到老婆,身形一散就化成了怪物本体,和过去每个夜晚那样从门缝下爬进路薄幽的房间。


    守着他睡着后又爬上床。


    路薄幽在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了他冰凉的体温,翻过身,下意识的窝进了他怀里。


    是睡着后习惯性的动作,因为这些天以来,陈夏每晚都要这样抱着他睡。


    体温会渐渐的传达到他身上,呼吸和心跳也会渐渐的同频。


    第二天还没彻底睡醒,路薄幽就知道了和丈夫分房睡失败,因为他是被亲醒的。


    昨晚逃过的早上没逃过,值得路薄幽庆幸的是,下午接到莱森太太的电话,特别开心的说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问他在不在家。


    受之前筑巢的影响,邻居们一直以为他这几天不在家。


    他立马邀请大家上家里来玩,并顺势告诉大家丈夫没死的事,哪知道莱森太太要说的好消息也是这个。


    得知她们还想帮自己办庆祝会,路薄幽立马将活动揽过来,直接请了专业团队过来准备,又把劲多到没处使的丈夫打发去了他自己的棺材店里。


    考虑到还得处理应声虫的事,陈夏听话的外出,只是在开车走之前,缠着老婆索要了好几个吻。


    路薄幽送完他,又返回来送几位太太回去,人一走,家里空荡下来,他上楼去换衣服,挑了一对红宝石带银色链条的领扣,对着镜子别扣子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路薄幽这次回头的速度特别快,看到一条黑影咻的一下钻到了门缝后面,他快步走过去查看,门后又什么都没有?


    “家里进蛇了?”


    但他没时间处理,因为一连好几天没出现,迟昭发的消息都快把他手机挤爆了,他们约了待会儿见面。


    他急匆匆的从楼上下来,却在沙发背面又看到了黑影滑过,这下不得不在意起来。


    路薄幽放轻了脚步,非常缓慢的靠近,手扶着沙发缓缓蹲下身,探头,果然在沙发角落看到了一截湿滑的墨绿色腕足。


    它有一端钻进了沙发底下,余下的部分正在外面挣扎蛄蛹,看样子是想钻进沙发底下躲起来。


    没想到不是蛇,而是比蛇更加不该出现在家里的东西,路薄幽看的头皮发麻,怀疑是谁家养的水生宠物跑了出来。


    他有点害怕这些东西,但手快脑子一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那留在外面的部分,接着用力往外一扯。


    第63章 骑在身上


    一条弹性十足的触手被他拽了出来,倒挂在空中,下面带着一团黑漆漆的水团弹了弹,触手尖尖下意识的张开口器吸住他的指尖。


    一种又湿又滑还很冰凉的触感立马传来,路薄幽感觉手里的东西很有韧性,它在十分激烈的扭动和挣扎,那感觉非常恶心。


    他还能感觉到吸着指腹的软肉里带有尖锐的细齿,轻微的勾扯着皮肤,非常可怕!


    令他瞬间窜起一股寒意直冲大脑。


    “啊!”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路薄幽倍感惊悚的把它甩了出去,那条长得奇怪的触手生物啪叽一下被扔到了沙发上。


    沙发软垫弹性十足,它被甩过去,摔在垫子上弹了弹,像玩蹦蹦床一样。


    事情发生的太快,这条触手生物显然也有些懵,弹过之后趴在垫子上呆住,刚才还激烈的扭动着,现在安静且呆呆的,触手表面泛出了很鲜艳的红晕。


    虽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路薄幽看到它这副样子还是瞬间就联想到了丈夫害羞的样子。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不对,我是要抓住它!怎么把它给扔出去了!


    趴在垫子上的触手愣了愣,也反应过来:不好!不能被老婆抓到!


    它尾端一拧,根部没入的那一小团黑漆漆的液体就立马蠕动起来,带着它飞速的从沙发上爬走。


    眼看着要爬到地上,情急之下,路薄幽飞快的从茶几上的水果盘里抽出一把小刀,唰的一下刺进那团黑色液体中,转瞬就将想逃走的触手钉在了沙发上。


    他动作干脆又利落,没有一丝迟疑,刀子扎进去的过程也很快,触手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就被钉住不能动了。


    路薄幽马上起身去厨房找玻璃罐,他不知道这个诡异的生物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总之不能放任这种东西在家里,得先抓起来。


    但他的手上还有抓过触手时留下的湿润微黏的触感,他的洁癖症让他无法忍受,于是改主意先去洗手。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符仓洗了把脸,抬起头,看向一堆木料前忽然站着不动的男人,投去疑惑的目光:“域主,你刚刚说让我埋哪里?”


    陈夏的身影停在店内,还是没动。


    “我刚没听清,那个应声虫拟的肉壳腐化速度挺慢的,其实我建议烧掉更好,您觉得呢?”


    符仓撩起衣服边擦脸边过来,随后发现不对,域主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他两只眼珠子都放空了。


    但很快他闷哼了一声,其中一只眼球朝这边转过来,“什么?”


    低沉冷淡的嗓音重新响起,符仓摇了摇头,又好奇又担心:“您咋了?”


    刚才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痛感。


    “没事,我老婆刚才捅了我一刀~”


    陈夏慢慢的咧开嘴角,嘴里森白的牙齿变成了尖尖的鲨鱼齿。


    这是他兴奋后偶尔控制不好就会出现的拟人破绽,证明他现在心情很好。


    符仓:“啊?”


    o_o


    被域主夫人,捅了一刀?


    然后域主现在心情很好??


    符仓感觉自己大脑有点不够用,完全无法理解。


    “他用刀的样子好漂亮,尤其眼神,”黑色的水眸在被折腾时候会失焦迷离,在使坏时会像狐狸一样眼尾飞扬,在惊讶的时候会瞪的大大的。


    而刚才用刀刺向自己的触手时,那双眼睛会微微眯起,眼神又冷又利,像带毒的蝎尾,能看得人小腹发紧。


    陈夏忽然很羡慕如果有谁被妻子骑在身上,用刀杀死过,那也太幸运了~


    他光是想想那种场面,脑子就会感到很亢奋,有种被杀戮、血腥激发的暴虐欲。


    符仓呆滞了数秒,有种越发听不懂的感觉,迟钝的张了张嘴:“啊?”


    发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疑惑声。


    重点是这个?


    “不过他好像看见我的触手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抓住我呢,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陈夏继续用他那低沉悦耳的嗓音说着令他高兴的事,全然不顾一旁手下扭曲困惑的表情。


    不过很快他收起了愉悦的笑,看向符仓时又变得面无表情,仿佛刚刚那种微笑只对路薄幽一人放送。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对于妻子以外的人,他从来只有学会的那些虚假的微笑。


    “这里没有焚化的途径,昨天那些店主提醒我了,埋在那个地方会很合适。”


    他接着符仓之前的话,说完将手里新买的裹尸袋搭在木料上,神情忽然有些着急:“他好像被吓到了,我回去一趟,这边交给你。”


    “好的域主,您放心,交给我,没意外!”


    终于听得懂域主在说什么了,符仓应得响亮又积极。


    陈夏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驱车离开。


    而家中,路薄幽把手冲洗了三遍,洗得指尖通红才停了下来。


    他擦干净手,蹲下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玻璃罐,快步回到沙发边,准备把那只带触手的生物挪进罐子里,视线一垂却傻了眼。


    空的。


    沙发上是空的,只有他插进去的那把水果刀立在上面。


    “???”


    跑了?


    路薄幽弯腰,伸手去摸刀的旁边,刚才那种冰凉滑腻的触感没了,他指尖只触到了柔软干燥的沙发。


    那东西在自己手里抓住时分明湿湿滑滑的,扔在沙发上蠕动时也留下了大片的湿痕,现在这些全都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刚才那生物根本不存在一样!


    “……”路薄幽呼吸一滞,处在惊讶和自我怀疑中。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吓得他肩膀一颤,接起来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和昭昭今雨约好见面的时间。


    他怕自己脸色不好让两人担心,将见面时间改天,又将家里所有门窗全部关上,出了门。


    在不确定家里是不是真的进东西之前,他没打算叫人来,想先去告诉陈夏,看他哪儿有没有捕蛇一类的工具。


    可到达店里后,他发现陈夏根本不在这里,店门是开着的,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在前店和后院就找了一遍,不知道人哪里去了。


    准备打电话时忽然想起之前在阁楼看到过的那个大冰柜。


    他当时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放了什么,眼下想起来后,好奇心忽然直线增长,甚至盖过了出门前心里的那种惴惴不安。


    “老公?”


    路薄幽又喊了一声,这次冲着阁楼的方向,没听到回答,便下意识的放轻脚步慢慢上楼。


    阁楼似乎很久没有通过风,一上去便能闻到木头和灰尘的味道,不过地面却被打扫的很干净,没看到什么脚印。


    他一上去就看到了那个大冰柜,位置没有变动,依旧把阁楼的空间挤压的很逼仄。


    冰柜是启动的,能听到一些微弱的电器运转的声音,平面的玻璃柜上起了一层冰霜,路薄幽探头往里一看,心脏忽然像被人攥住一样一紧。


    冰柜里面,竟然是一具尸体!!


    “!!!”


    一具被折断了四肢,胸口破了个大洞的尸体!


    他还……他还长得和我丈夫一模一样!!


    他被人杀了?


    还被冻进了冰柜里!


    谁干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令他窒息难受。


    路薄幽一口气没喘上来,脑子一下子就因为缺氧感到头晕,天旋地转似的,他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位置看不到冰柜里的那张脸,他才勉强恢复了呼吸,可脸色依旧苍白。


    他从来都不怕尸体,可是……这里面怎么会是陈夏!!


    今天的一切对路薄幽而言简直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他忽然感觉这个阁楼很可怕,脸色铁青的下楼,急匆匆往外面走,就好像走的快一点就可以当做没有看到,一路上手心惊出冷汗来。


    可才走出巷子他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了下,他沉默的又转身往回走。


    不行,得拍照,刚才抓到的那条触手,因为没拍照他都无法确定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那具尸体这次必须拍下来!


    路薄幽越走越快,快到店门口时忽然迎面开来一辆皮卡车,巷子不够宽敞,他被迫停在了路边,等车辆先过。


    连日的多雨让巨木镇的空气清新,车辆掀不起尘土,驶过时只能闻到些汽车尾气的味道。


    路薄幽屏住呼吸,车子一过就快速返回店里,这次直奔阁楼,来到冰柜前,一把拉开柜门。


    “……怎么会?!”是空的?


    路薄幽彻底僵住,这次连放在冰柜门上的手都发起抖来。


    刚才在冰柜里看到的那具尸体,也和他在家里抓到的触手一样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刚才明明看到了的,而且他记得尸体脸上也有冰霜,一看就不止冻了一天,可明明今早上丈夫还在家,就在自己身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事件内被杀害并冻起冰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阳穴胀痛,他难受的捂住了额头,闭上眼揉了片刻也没法缓解,反而心绪越来越乱。


    “呼……”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一次看错情有可原,两次都这样,就不正常了。


    他最近的惧黑症都没有发作,晚上入睡就没有吃那个安眠镇静的药,难道是因为断药后的一些反应,所以才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总之,先冷静点,给丈夫打给电话。


    他在心里安抚自己,刚这么想,手机铃声就响了,来电显示正是陈十九。


    “老公……”


    他接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


    回到家里发现老婆不在,陈夏靠在沙发边,把挣脱刀的束缚后藏在沙发底下的触手拿出来,手心咧开一道缝将它吞入,听到妻子的声音,他尽量温和的问:“老婆你在哪?我回来没看到你,你出门了吗?”


    “我……”


    “……”真的是陈夏的声音,说明他没事,他活的好好的,那我刚才……真的是幻觉?


    阁楼信号不好,但丈夫的声音起到了安抚作用,路薄幽感觉情绪稍微好些,便下楼往路口走。


    “我在去港口的那个路口,老公,我有点累,你来接我。”


    那边回了句马上。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就停在了路薄幽面前,陈夏从驾驶席上下来。


    “老婆,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怎么了?”


    他很紧张,害怕老婆是因为看到自己的触手被吓得连家都不敢回。


    但路薄幽只是摇了摇头,很主动的扑倒他怀里来,手在他身上摸摸按按,像是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那样。


    手心的触感真实,路薄幽才浅浅的笑了下,随便说了个出来散步的理由糊弄过去。


    ……


    浴缸里放满了水,入浴剂是莲花的香味,有清心安神的功效,路薄幽靠在陈夏怀里,后者正在帮他按压太阳穴。


    今天看到的那些东西,他无法确定真实性,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盯着水里的泡沫发呆,忽然看到泡沫动起来,随后一条墨绿色的腕足从浴缸里冒出来,沿着雪白的浴缸壁往上爬。


    接着有越来越多的触手爬出来,搭在浴缸璧上,慢慢的往外蠕动,距离自己和陈夏的双腿不到一厘米,有些他甚至感觉碰到了丈夫的腿。


    这画面比白天看到的那单独一条还要恐怖,他惊的颤了下,快速的回头看陈夏。


    后者侧过头来,用眼神寻问他怎么了,眉眼神态看起来都很正常。


    路薄幽嘴唇微颤,乌黑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也不眨,像受惊后可怜的小花鹿,很轻声的问:“你有看到什么吗?”


    因为和老婆一起泡澡而兴奋到无法控制触手满地乱爬的怪物抿了下嘴,摇摇头:“没有。”


    他心里紧张,却又莫名感到更加兴奋,是那种被伴侣注视着本体后难以抑制的激动。


    至今为止他和妻子的接触都尽量维持着人类的模样,所以偶尔,怪物的模样被妻子看到,会让他产生一种别样的刺激。


    这种刺激的结果是从浴缸里爬出来的触手们开始慢慢的膨大,表面分泌出一些清透的液体来。


    若不是入浴剂的香味太重,路薄幽此刻就能发现,房间里的白鼠尾草气味变重了。


    热水的蒸汽飘飘渺渺的上圣,路薄幽脸颊被蒸腾的透粉,眼睫上也沾湿了水珠,发稍也是湿湿的,偶尔有水滴从上面垂下来,滑过眼尾的那颗泪痣,看起来像哭了一样惹人怜爱。


    于是陈夏答完“没有”后,没忍住,凑过去舔了舔他的泪痣。


    而在路薄幽的视线当中,他看着丈夫英俊的脸靠近,咧开的嘴里伸出来的不是舌头,而是墨绿色的触手,像蛇的信子一样弯曲的舔过来。


    他闭着一只眼没动,等陈夏亲完后才僵硬的回过头,看了眼浴缸壁,那些触手还在往外爬。


    “……”


    陈夏看不见,所以,果然是我的问题。


    他盯着那些触手几秒,忽然从浴缸里转过身去,泡着热热的水,跨坐到丈夫身上。


    膝盖跪在浴缸里,稍微有点疼,他便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陈夏的腹肌上。


    “老公,头仰起来,亲我……”


    腰肢轻摆,说出来的话像羽毛刮过脊椎,诱人的厉害。


    要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


    腿肉摩擦着腹肌,转瞬间怪物就更加兴奋起来,手掌沿着路薄幽的腰椎凹陷处缓缓划上来,扶住他的背,重重的吻上去。


    老婆好主动,喜欢~


    ……


    但从浴缸里的情事要延续到房间里时,路薄幽腿弯搭在丈夫的手腕上,胃里忽然一阵难受,令他趴在床边干呕了几下。


    这一反应,吓得陈夏一整晚都老老实实的抱着他,生怕是自己不知轻重把老婆弄坏了。


    但第二天,路薄幽这种干呕的症状非但没有好,反而还加重了。


    第64章 Baby我们的感情……


    S在瓦索打来电话之后的几天,又接到了他的电话,那个多疑且富有的男人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答应去往他的基地待几天。


    “我先说好,这次出门你必须得确保我的安全,还有,让我参观一下你的生命循环实验。”


    就差把目的顶在头顶上了。


    他原以为S会拒绝,这和要看对方的商业机密没有区别,S却表现的十分放松和大方。


    “当然可以,”嗓音懒懒的,他愉快的答应着。


    转化轻佻的语气一转,他直接了当的告诉对方:“卡号你知道吧?钱到账的时候,我会把地址告诉你。”


    一副爱财如命的模样。


    听到这个要求瓦索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喜欢爱钱的人,因为他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打点的事或人,在他眼里是最好搞定的。


    瓦索眼都不眨就往那个熟悉的账号上汇款,片刻后S给他发来消息,一个大大的微笑表情包,和一个度假岛屿的信息,并附文字:


    ——到达这里后,我的人会去迎接你。


    大概是收到钱的缘故,他发来的消息让人感觉他心情不错。


    瓦索看了眼地址,观鲸岛,那是一个气候炎热但风景很美的岛屿,可显然真正的目的地不是那儿,它只是用作中转站的一环。


    距离自己目前居住的城市倒是不远,只隔了一个海峡。


    此时S正待在在一间装饰得雪白的实验室内,半躺在一间手术台上。


    房间入目一切都是冷冰冰的器械,他身上穿着精致的定制西装,浑身上下整理的干干净净,手腕上的限量手表随着他玩手机的动作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他的脸颊上依旧扣着面具,将他布满红血丝的,有些癫狂的双眼挡起来。


    这里几乎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这张面具,就好像是黏在他脸上的一样。


    手术台旁站着几位全副武装的医生,正在安静的等待。


    他看到了汇款消息,嘴角一咧,露出了抹轻蔑的笑,随后又将电话打给之前那个福利院客户名单上剩下的三位。


    “你们知道有人在追杀你们吗,瓦索花高价要来我的基地避难,并想要参观小羊羔是如何培养的,我觉得,大家都是我尊贵的顾客,说不定,你们也会感兴趣?”


    一模一样的说辞,他分别说了三遍,得到的结果都很一致,这些人一听别人有可能得到他的那份秘密配方,就急不可耐的答应了要来。


    就像被蒙住眼睛的肥羊,一个个往铺设好的陷阱里跳。


    他通话的时间不长,前后过去不到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他把手机放到旁边的托盘上,慢悠悠的往后一靠,朝一边的医生勾了勾手指。


    对方便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去解他身上的衬衣扣子.


    “所以说,他真的没死,还好端端的回来了!!”


    巨木镇新开的一家咖啡厅里,迟昭傻张着嘴,依旧满脸不可思议,说完手在脸上捋了一把,竖起个大拇指:“卧槽,这哥们儿传奇耐杀王啊!”


    “……”一句话瞬间令路薄幽回想起了在冰柜里看到的那具尸体,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没吭声。


    自从接受了自己对陈夏的心意之后,这几天他经常会感到愧疚和后怕,陈夏还不知道自己之前杀了他那么多回。


    只是每次都没得手。


    也幸好他没得手。


    大概是因为这种愧疚,以及停药的缘故,才导致他看到那种幻觉。


    其实看到那些可怕的触手之后,当天晚上他就吃了药,只是最近肠胃不知道怎么了,每次吃药的时候身体都会很难受,会把咽下去的药吐出来。


    以至于他今早出门前,又在家里的天花板上,餐桌底下,橱柜的缝隙里看到它们。


    那些小心翼翼想藏起来,但阴魂不散的触手们。


    他轻声叹了口气,手指在乌今雨带来的平板上划拉几下,低着头仔细看上面的照片。


    那是一个充满着阳光的机场,第一张图是一个白发少年的自拍,脸上的笑比阳光还灿烂,一双蓝眼睛完成小月牙,举着手比耶,装作旅游的人那样。


    后面的照片全是夜间拍摄的,角度很巧妙,拍摄的内容是一架私人飞机,有人在凌晨三四点这种时间段,被一群真枪实弹的保镖拥簇着,速度极快的登机。


    画面里能看到是一个棕发男人,光看身形猜不出年纪。


    只有一张画面里有半张侧脸,照片后面是乌今雨从网上找到的全脸图。


    “他就是瓦索?这些照片是小咪拍的吧,和他爹说了吗?”


    那少年看着太年轻,尽管他自己之前一再强调他满了十八岁,也依旧会给路薄幽一种雇佣未成年的错觉。


    迟昭两手枕在脑后,没个正形的摊在椅子上笑:“他爹答应了的,他一听说干偷拍的活儿,激动的缠着他爹软磨硬泡了一个多小时候,最后他爹亲自陪着他去的。”


    “因为这个地方正好离他们那里很近,我昨天上午才查到他的信息,发现他当天晚上要乘私人飞机外出,情急之下只能拜托小咪。”


    乌今雨把照片往后翻:“他去的地点是那个很有名的观鲸岛。”


    “他前面躲了这么久,这个节骨眼上却敢外出度假……那边有什么值得他冒险去的?”


    路薄幽一边思考,一边随手拿起一块摆在迟昭面前的橄榄夹心饼干吃。


    迟昭盯着他的手呆滞了几秒,抬起头,一幅见了鬼的样子看着他,乌今雨表情没那么夸张,但同样诧异。


    而被注视的人浑然未觉,视线落在平板上:“你们打算去一趟观鲸岛?”


    “哦,对,”两人从震惊中回神,点点头:“我有点好奇他去那里干嘛,然后查了那里的航线发现这几天还有几趟私人航线。”


    本来那种旅游胜地去的人多,有富豪乘私人飞机降落不奇怪,但,“恰巧有几个是名单里剩下的人。”


    “哈,要是在那里遇见他们,岂不就可以一次性把他们全解决掉!”


    迟昭磨着犬齿愤愤的坐起身,一双明媚的绿眼睛里少见的没有笑意,而是对这些人深入骨髓的厌恶。


    他抬手比划了个开抢的姿势。


    “光是一人一枪也太便宜他们了,我跟倾向于把他们的钱全部骗光,让他们死的时候成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


    那些人就是仗着自己有钱,自认高人一等,就觉得自己的命比别的矜贵,就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钱做不到的,包括生死。


    路薄幽微笑着安慰,端起手边的冰可乐,边喝边准备去联系人申请私人航线飞观鲸岛,一抬头,发现两位好友都瞪大了眼睛看他,一言不发。


    他有些疑惑:“这么看着我干嘛?”


    “……薄幽,你不是从来都不喝可乐的吗?”乌今雨瞟了眼他的手。


    迟昭端起自己面前的夹心饼干:“还有橄榄,你以前吃到都会吐掉的。”


    这个饼干里的夹心是橄榄腌制过后做的果泥,味道虽然没有生吃那么刺激,但依旧保留了些橄榄的苦涩。


    “我……”路薄幽呆呆的放下手里的饮料,自己也有点懵。


    是啊,他刚才吃到嘴里都没有像从前那样感到难以下咽,反而……还觉得味道不错?


    再看摆在自己面前的平时爱吃的蛋糕,却提不起想吃的欲望,口味好像是变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闻到蛋糕的味道就有点想吐。


    “我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想换换口味,”他想了个缘由。


    但旁边的两人实在太熟悉他了,小时候他们饿肚子饿了好多天,饥肠辘辘的情况下,一个阿姨给的凉拌菜里加了她家乡的新鲜橄榄碎,路薄幽吃了一口就将东西全给吐了出来。


    还是那么饿的情况下,都没有再吃一口。


    “我帮你联系医生过来检查看看?”


    “是呀,叫医生来给你看看,”迟昭附和,低头看手机,然后下一秒从座位上原地蹦了起来:“靠,我在网上搜了下你的症状,这上面说疑似胃癌!!”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网上搜不都是绝症起步吗,你信这个你还不如……”


    “靠,吓我一跳,这上面说还有可能是孕期反应,”乌今雨的话没说完,迟昭就拍着胸脯做了下来。


    脸色是真给吓白了。


    乌今雨:后面这个听起来更不靠谱好吧!


    随即又在心里连呸三声,不对不对,哪个都不靠谱,薄幽会长命百岁!


    但心里到底是被迟昭这一下搞的更加不放心:“我这就联系医生。”


    “……暂时不用,”路薄幽按住他的手:“也不是很严重。”


    他感觉自己主要是心理层面的,最近老是幻视,没休息好才导致的。


    而且看医生什么的,他是真不喜欢,每次被仪器检查的时候,会让他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每月的体检。


    像只待宰的小羊羔。


    两人劝不动他,就一致决定,观鲸岛这次不准他去了,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还没聊多久,路薄幽又感觉胃里有些恶心想吐,他拧着眉压住这股难受,叮嘱他俩:“那你们去小心一点,就当是游玩,反正已经查到这些人了,也不急这一时,不会让他们逃掉的。”


    话音刚落,咖啡店外面停下一辆车,陈夏从车上下来,几乎不用找,目光就直直的看向了路薄幽所在的地方。


    隔着玻璃窗,坐在里面的人像被框在画中的仙,他察觉到目光扭头往外看过来,陈夏就立马咧开嘴角,朝他笑。


    笑容一点都不僵硬,令他冷而利的气质瞬间柔和。


    外面还在飘着雨丝,他自己下车没打伞,看到路薄幽跟朋友起身告别,才转过身去,从车里取出一把伞撑开,走到门口去接他。


    “我看下雨了,过来接你,”实际上是放出去触手搜索可能被应声虫寄生的人时,其中一条看到了他在这里。


    患有分离焦虑的怪物一刻也等不了,心就像被黏在了老婆这儿,马上就开车过来。


    雨是半路上才下起来的。


    老婆最近状态不太好,最明显的一点是他进食变少了。


    当一只怪物开始不吃东西时,说明它的生命快走到尽头,它要进入衰弱期了,到时候在尽头迎接它的就是死亡。


    这让陈夏十分忧心,不过有自己在,他想怎么样都不会让老婆有事的。


    雨点飘在车窗上,雨刮器缓缓刮过,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路薄幽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转过来:“老公,我有事想和你说,其实我这几天总是……”


    会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想告诉丈夫这个,因为忽然想起来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过,上面说维持一段健康的婚姻,需要做到彼此坦诚。


    可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先响起来,发来消息的人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烟城教堂的墓地管理员。


    对方用诚恳的语气向他问候,随后告诉他,他亡夫的墓碑受损需要维护,并写了一份维修清单给他,上面有需要支付的维护项目。


    路薄幽一条条看下去,在消息的最后,看到了两座坟墓的照片。


    其中一处坟墓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


    路薄幽记得是自己亲手洒下去的草籽,经过数月的生长,贪婪而又顽强的植物全部破土而出,以那个男人的尸体做养分,开出漂亮的花来。


    另一处坟墓是新坟,泥土看起来松软,立着的墓碑上,鸽子石像缺了一块。


    管理员询问白色的小花要不要清理掉,又跟他道歉碑上的鸽子被磕坏。


    路薄幽低头打字,告诉他鲜花不用处理,正准备付款时,忽然又把页面切了回去,目光重新落在他当初办葬礼时为陈夏弄的坟墓上,手心冒出冷汗来。


    不对,好端端的鸽子怎么会被磕掉,又不是台风天。


    还有,这泥土很明显被人翻新过,一点青草都不见,倒是泛黄的泥土被雨水打的湿哒哒的,还能看见一些被翻起来的野草的根。


    谁会去翻陈夏的墓?


    那里就是个空棺,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对了,空棺!


    “……”他猛的抬头看向开车的男人。


    后者为了听清他说话,专门将车停在路边,转过身来,抬手碰了碰他的眼尾,红眸里带着几分担忧:“老婆,怎么呆住了?你想和我说什么?”


    磁而沉的嗓音在安静的车厢内飘过来,钻进路薄幽的耳朵里,里面的那份温柔让他心口发酸,但脑海里的想法却像把尖刀,将这份温柔割裂开。


    那具尸体,如果冰棺里那具尸体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很有可能现在就被埋在陈夏的墓中!


    路薄幽仔细回想那天,迎面开过来的卡车,一晃而过有些眼熟的司机……


    也许那天,有人在他返回去再次查看之前,把尸体转移走了!


    还有什么比墓地更适合掩藏一具尸体的!


    那现在坐在我身边的人是谁?


    陈夏?


    可冰柜里的尸体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摸一样?


    理不清,再看向陈夏时,路薄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这张英俊的面孔变得陌生起来。


    但很快,过去的习惯性伪装让他在此刻及时的调整好表情,边微笑边稍稍偏头,主动用脸颊去蹭了蹭丈夫的手指:“我是想说,老公,你明天可以帮我去塞镇的酒庄挑瓶酒回来吗?”


    从这儿出发过去,到回来,差不多要花一天的时间,一天,足够自己去一趟烟城验证了。


    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柔软,陈夏心神已经荡漾的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略微苦恼:“我们是一起去吗?”


    他不想和妻子分开。


    “不,只有你,”路薄幽头侧的更低,在他掌心亲了口,随后撩起眼睫,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下狡黠的笑:“我在家里等你,回来有……”


    他刻意放慢语调,气息沿着陈夏的掌心慢慢的移到他的唇边,陈夏下意识的想亲他,被他偏头躲过,最后将唇停留在陈夏的耳侧,轻声道:“……回来有惊喜要给你~”


    于是陈夏剩下的那一半心神也变得荡漾。


    第65章 啊,怀孕?我吗?


    特意支开丈夫,路薄幽今天去烟城有两件事要做,其一,趁月黑风高,不,趁没人注意去墓园挖坟。


    其二,叫私人医生给自己做个体检。


    挖坟是件力气活儿,而个中缘由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只能他自己来。


    所幸烟城和巨木镇同属于一片气候区,今天也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这种天气一般没什么人会来墓园。


    接待他的是昨天给他发消息的那位管理员,对方看到他的出现很是惊讶,一路小跑着过来给他撑伞:“路先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正想跟您汇报墓碑的维修进度呢,快请进。”


    他推开接待室的门,语气惊讶中还有几分惶恐,像是担心他会责怪墓碑损坏。


    路薄幽扭头看了眼高高的尖顶教堂,灰白色的建筑外壳像个庞大的怪物,静静的伫立在细如牛毛的雨雾中,恍惚让他想起春天举办的那场葬礼。


    一样的天气,一样的阴沉气氛。


    也是在那场葬礼上他遇见陈夏,一个长得特别带感,但木讷又无趣的,木匠。


    像淋湿的野犬,沉默的潜伏在神像的阴影下躲雨,手里拿着葬礼上赠的糕点,身上穿着不合身的黑色短袖。


    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吃着四位数以上的糕点也味同嚼蜡般,那双在昏暗中被垂下去的眼睫遮挡的红眸,一开始是黯淡的,直到抬起头看到自己,才像是瞬间被点亮。


    就好像黑夜里投进去的一点火星子,把这个躯壳里的灵魂给唤醒了。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鲜活的欲望。


    那时候路薄幽被突然出现的他吓到,根本没有发觉这些细节,今天却突然想起来。


    而一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他心里面就像落进了一根针,卡在血肉里,让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带来一阵刺痛。


    险些令他失去了去坟墓前探究的勇气。


    有这个必要吗?


    棺材里面有没有尸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怎么就确定那天冰棺里的尸体才是真的呢?


    明明今早出门前,陈夏还在我面前,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看向我的眼神和第一次见面那样,亮着星火。


    昨天夜里也趁他睡觉的时候仔仔细细的抚摸过他的脸,找不到半点易容的痕迹。


    他盯着教堂出神,管理员一手撑伞,一手推着门,只当他是在发呆,小心的唤了声:“路先生?快进去坐吧,外面下雨……”


    路薄幽收回视线,嘴角很浅的弯了下:“不用了,我昨夜梦到亡夫,想来陪陪他,希望不要被人打扰。”


    说辞是一开始就想好的,本来想着伪装的哀伤一点,现在却因为回想起和陈夏第一次见面,连伪装也不用了,墨黑的眸子里染着化不开的忧伤。


    管理员自然是听懂了他的话,这些有钱人家很注重隐私,可能是不想被人看到冒雨前来亡夫坟前的模样,连连点头:“您放心,在您出来之前我不会放人进去。”


    路薄幽点点头便往墓园去,并谢绝了管理员递过来的雨伞。


    他今天没打伞,特意穿的雨衣,衣服很宽大,长度垂到脚边,帽檐也足够宽,将一张白净的脸遮挡了大半,只露出一点精致的下巴。


    雨衣应付这样的细雨足够,而且还方便他在里面藏铲子,只是在飘着白青色雾气的墓园里,他这样安静的穿行,倒有点像是降临人间的死神。


    死神凭着记忆来到了远离墓群的树下,他为陈夏选的墓地就在这里,墓碑上的鸽子果然如昨天管理员发给他的图片那样,缺了一部分。


    而泥土他挖下去的第一下就意识到不对,太松软了,绝对在近期被人翻动过。


    “……”仿佛在证明他的猜测没错。


    他沉默的抿紧唇,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时间越久心跳声越大,直到铁铲碰到了硬物,发出“噹”的一声闷响,才将他从这种沉默中惊醒。


    已经见棺木了,路薄幽扔掉铲子,他今天出门没戴手套,就徒手抹开棺材上的湿泥。


    棺木没有封死,他双手用力,将棺盖推开一角,细细的雨丝立马飘进去,一同飘过去的,还有路薄幽的视线。


    空空的棺材里,现在有一具尸体!


    他静在原地,呼吸停滞,扶着棺材盖沾满泥的手指用力的扣紧,也无法阻止他在发抖,从看到尸体的脸开始。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说实话他过来墓园验证,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证明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可为什么真的会有尸体!


    脑袋发胀,将路薄幽的思绪搅做一团,他懵着,伸手进去,在尸体的脸上摸了摸,没有易容的痕迹,又麻木的拿出手机拍下照片,随后合上棺盖,将一切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在墓碑前,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嘛。


    他的思绪已经彻底被这具尸体打乱,还是私人医生打电话过来,他才发现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医生亲自开车来接他,去往特设的疗养院为他做检查。


    他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洗干净手,脱掉雨衣,跟医生描述自己这几天的不适症状,在聊天的过程中没忍住,又冲到卫生间去干呕。


    一切都忙完时天快要黑了,他靠在柔软舒适的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敲门声睁开眼,医生进来,表情有点古怪。


    “路先生,检查的结果已经加快出来了,和往常一样您的就医记录会销毁,这是打印给您的单子,整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


    他欲言又止,将整理好的文件袋递过来,路薄幽接过,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不太想在夜里开车,决定早点回去:“没问题就行,我回去再看,有不懂的再问你。”


    “路先生,我还是得耽误您几分钟,您最好先看一下报告,您……”医生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他。


    路薄幽回过头,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低头从文件袋里抽出那几张薄薄的纸,视线从上面慢慢扫过,停在了检查结果那一栏。


    “啊?怀孕?”他呆呆的抬起头看向医生:“我吗?”.


    S的基地建在一片荒芜的沙漠里,从表面看是一处拱起来的沙丘,走近后就会发现沙子底下有一处井盖一样的金属圆环,是基地的入口。


    下去之后里面的景象造的和地面没什么区别,有池塘有花园,还有成片的树林,甚至能听到鸟叫。


    空气也一点都不沉闷,会感受到风,湿度和温度都是恰到好处的,就好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空般,会让人产生一种还生活在地面的错觉。


    这一看就是精心打造过的地方,不用细想也能知道需要付出多么高昂的费用来维护。


    基地靠树林划分,一侧是娱乐休息区域,一侧就是实验室。


    今天S给实验室的人全部放了假,里面灯光都熄灭了,只有一些仪器的指示灯亮着,发出绿油油的弱光。


    走廊黑漆漆的,也静悄悄的,尽头的一处圆形空间稍微宽敞些,再往旁边过去,是一个封死的玻璃门,里面是空房间。


    圆形空间的天花板上亮着一盏白炽灯,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一小块区域,S正站在那里抽烟。


    他的上衣破开了口子,从腹部那里流下来一大团湿黏的东西,猩红色的软肉蠕动着将地面的区域覆盖了大半,隐约勾勒出个人型来。


    “哦,对了,”他仰着头吐了口烟圈,半眯着眼低下头,去看被红肉覆盖的地方:“瓦索先生,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糖果是怎么生产的?”


    蠕动的红肉发出咕叽黏腻的进食声,听到他的话,动作加剧,没一会儿一个脑袋从它覆盖的地方滚出来。


    脖子那里有清晰的齿痕,是被这东西硬生生咬断的,面上五官停留在他死前的表情上,眼睛瞪得很大,像是目睹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S一手夹着烟,懒洋洋的弯下腰,将那个脑袋提起来,笑眯眯的对准自己的肚子:“要付出代价的哦,来,看吧~”


    他腹部的红肉往回缩,慢慢的缩回腹部后,顶端又裂出八条足肢,像蜘蛛那样撑在他的腹部两侧,随后里面的肉团剧烈抖动起来,从刚进食的地方吐出一大个血红色的囊袋出来。


    这个囊袋形状类似蜘蛛的腹部,和那些足肢组合在一起,乍一看就像是有只肉状的蜘蛛趴在S身上。


    只是它造型过于恶心怪异,也不是真正的蜘蛛,在那团囊袋的腹部,垂挂了数个晶莹的球状体。


    S贴心的调整了下头颅的角度,笑得轻快的问:“瓦索先生,看到了吗?就是这么生产出来的,我肚子里的这个怪物,通过进食像你这样的人类获取能量,随后蕴含着污染力的能量会结成这样一个小小的蜜罐,就是糖果~”


    “哈哈……你很想知道吧,现在还满意吗?”


    “唉,只可惜,这些糖果现在都是残次品,”他又把烟叼回嘴里,抬起手去抚摸头颅的脸:“你知道吗,真正的糖果是要它产的卵,那个东西才可以培育出稳定的,有效的小羊羔,哦,就是你们吃的那些孩子~”


    只可惜十几年前那场变故,他匆匆赶去雾平镇,再回来时,发现这只蜜罐异蛛已经死了。


    菜园被毁,生产糖果的母体死亡,他当时几近崩溃,好在事先有取过这只怪物的血,他将血抹在眼睛上,把怪物的食道和生殖系统缝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大概是因为他进食过很多次培养出来的小羊羔,身体里已经有属于它的污染力,那只蜜罐异蛛在他肚子里没多久就活了过来。


    他不用怪物的血,也能看到它,甚至其他的人类也能看见它,可能是共生的缘故。


    不过除它以外的怪物,他依旧看不见。


    刚共生的那几年,他的身体每天都很痛很痛,几乎丧失行动力,只能躲藏起来疗养,后面慢慢的才恢复到行动自如的状态。


    可惜它不再产卵了,直到去年才结果子一样在腹下出现这种小蜜罐,他抓了很多人来实验糖果的效果,男女老少都有,结果都不理想,进食后的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死去。


    一筹莫展之际,命运让他注意到了一场葬礼,正是路薄幽在烟城那个大教堂里为欧先生举办的那场。


    欧先生,他记得这个人,那可是他从前的合作伙伴~


    S叼在嘴里的烟灰掉落,刚好落在他手里的头颅上,他瞬间觉得没劲,“啧”了声,把头颅往地上一扔,嫌弃的抽出帕子来擦手。


    “下次别动手那么快,待会儿剩下那几个蠢货来了,看不到他,咱们不就露馅了嘛。”


    他半是抱怨的,寄生在他肚子里的怪物囊袋震动了下,又猛的一下缩了回去。


    “唔!”他一声闷哼,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一样弓下腰去,后背靠到了旁边的玻璃门上,嘴里骂出一句脏话来。


    他身后的空房间里,发出来点异响,S取下面具,伸手在肚子上的怪物那儿弄了点血抹眼睛上,扭头看身后的房间。


    血红色的视线下,房间里爬了许多成人手臂大小的淡蓝色肉虫,每一只的尾部都有一个小小的钩子一样的存在。


    他故意选在这里让肚子里的怪物吃人,就是为了用血腥气刺激这些被他饿了许久的怪物。


    他扭头欣赏了会儿怪物们焦躁的模样,抬手将面具重新戴好,一侧的墙壁上有一个通话装置,上面的指示灯由红色变成绿色:“S先生,您在吗?”


    “说。”


    “是这样的,您之前让我们化验的那份血液样本结果已经出来,经对比可以确定,他就是雾平镇菜园77号玫瑰小羊羔,品相等级仍为极品。”


    “……”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S缓缓的站起身,肩膀一抖,忽然癫狂的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尖锐而又刺耳。


    “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我所料,一个成功活到现在的小羊羔哈哈……他果然是完美的~”


    大笑会牵扯到腹部的裂口,但极致的愉悦会让他忽略这种痛。


    通话的人停了一会儿,等他笑完后才继续道:“但是我们检测到糖果留在他身体里的潜伏污染力数值有上升趋势,根据推测,这股污染力会在半年之内爆发,届时他的身体会出现自溶现象。”


    当年那些小羊羔十岁之后就会出现这种情况,随后立马死亡。


    “迟来的么,”S收起笑,低声呢喃,那边汇报的人没听见,以为他没说话,继续道:“此外,我们还发现77号小羊羔具备孕育能力。”


    S一愣,眼神异常兴奋起来,嘴角再度咧开:“干得不错,我有奖励给你们,另外,帮我调出他的联系方式来,我准备的礼物差不多快送到他那儿了~”


    “我得亲自通知他签收~”


    ……


    直到回到家路薄幽还是无法置信,自己怎么会怀孕?!


    可检查报告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他当时看到的第一反应是果然该让陈十九戴套,第二反应是想把这张报告单拍之前的那个心理医生脸上,问他说好的性冷淡呢!


    不过最后他什么都没做,在医生的叮嘱中走了。


    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足够的多,多到令他感到疲惫。


    回到熟悉的家中这种疲惫感也没有缓解,陈夏还没回来,他脸色苍白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情绪随着天色越黑而越发焦躁。


    怎么办?!


    他今天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个。


    怎么办,怀孕的事怎么办?那具尸体怎么办?


    待会儿陈夏回来,是先告诉他“老公你要当爸爸了”,还是先质问他“棺材里的尸体怎么回事?”——


    对此,路路脑海里冒出了三个选项:


    A: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老公大度特度到天亮


    B:去他娘的怀孕,去他娘的尸体,把你们父子都杀了!


    C:都不问,先采购婴儿用品


    第66章 身份暴露了!!(二合一)


    还没想好,天已经彻底暗了,因为阴雨的缘故,房间里比平时还要暗,自动亮起的那些小夜灯光源就显得不足够。


    玻璃窗上的雨点滴滴哒哒的,在平时是悦耳的声响,此刻也显得聒噪。


    路薄幽停止踱步,来到窗前将家里的窗帘全部拉上,又抬起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下打开客厅上方悬挂的水晶吊灯,为自己营造一个更加舒心的环境。


    暖色的灯光被晶莹剔透的灯罩折射出来,在地板上投下一朵朵类似牡丹花形状的光斑。


    今天家里的餐桌上也依旧堆满了鲜花,他喜欢把很多的花朵高矮错落的放在一起,像一片小花园那样。


    每隔几天花材都会换,但昨夜他心神不宁,一整晚躺在丈夫身边都没有好好入睡,今早又急着出门,没有换,花还是三四天以前的。


    黑色和深蓝色系的花材,因为瓶内没有水,有不少花瓣已经干枯卷边,呈现出颓败之势,花朵的颜色深而浓郁,在灯光下也依旧显得阴沉郁暗。


    路薄幽移开视线,目光在房间里游曳了圈,感觉家里比以往空旷,让他不自觉的希望陈夏快点回来。


    但一想起棺材里的尸体,又希望他晚点回来。


    意识到自己似乎越发焦虑,为了给自己转移注意力,路薄幽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找迟昭和乌今雨商量一下。


    过去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在拿主意,他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宁,尤其怀孕这件事……


    “还真让昭昭说中了,”他盯着手机嘀咕,也不知道他俩去观鲸岛情况如何,便低头打字: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早点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们商……


    字没打完,一个陌生电话突然打进来,铃声响的突兀,路薄幽本就心神不宁,被吓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不知为何,第六感强烈的告诉他不要接这个电话,于是他等着电话自动挂断后,放轻脚步声来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朝外看去。


    草坪前面是被雨淋湿的街道,透过路灯的光柱,能看到雨下得很大,云层中偶尔能窥见闪电。


    是个天气糟糕的夜晚。


    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他怎么还没回来,这么大雨……”路薄幽无意识的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手在平坦到看不出任何变化的肚子上摸了摸。


    回来这么久了,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肚子里有个生命,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折回到餐桌边,拿起那张报告单看,手机铃声却又再度响起。


    “会不会是陈夏的手机没电了,借别人的打过来的?”


    因为从塞镇回来绝对要不了这么久。


    “喂-?”


    他接通电话,手机那边沉默了瞬,传来绵长的呼吸,随后一声轻浮的语调响起:“ciao~mio agnello~(你好啊,我的小羊羔~)”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来电,路薄幽身体一僵,脸色变得糟糕起来。


    “牧羊人。”三个字近乎是咬牙切齿的发出来的。


    “怎么这么冷淡啊77号,你当年可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对比他的全身戒备与冷漠,电话那头的S显得很松弛,甚至轻哼了声开玩笑:“你们这些小羊羔可都是我花费精力培育的,怎么说我也算你们半个爹吧,小没良心的~”


    “……”


    良心?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东西。


    路薄幽嘴角冷抿,没有开口的欲望。


    没得到回应,S一点也不介意,反倒故作贴心:“接到我电话你很惊讶吧,说实话知道你还活着我也很惊讶,不过我很开心,上次在美术馆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给你一个拥抱了~”


    他提起美术馆,路薄幽立马确定,他那天就是故意引自己去天文楼的:“你那时候就猜出我是?”


    “不亲爱的,我那天还只是怀疑,所以让他们去弄了点你的血回来,”他问什么S就答什么,态度十分配合。


    “我知道你做的事,你也知道我做了什么,某种程度上,你不必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我们互相牵制不是吗?”


    S答完又补充道。


    可即便嘴上说的再好听,也不能改变他是个十足的人渣这件事。


    没有人比路薄幽更清楚这一点,也没有人比他更厌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若是这通电话是在平时打来,他一定可以应付的更加好,可今天他实在面对太多意外,只能冷漠的告诉他:“不重要,反正我会杀了你。”


    “哈哈,我很欢迎~”S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不过,我有个很糟糕的消息要告诉你,你要杀我可得赶快了,因为你最多还能活半年~”


    什……么?


    我最多还能活半年?


    像听到一个荒谬的预言,路薄幽觉得好笑,可转瞬间便想起了福利院那个超过十岁的小孩会被送走的不成文规定,一瞬间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当年他给我们吃的东西,会让我们无法活过十岁,昭昭他们能存活到现在,是因为当初大失血后红痣消失。


    他记得红痣代表着食用效果,越红说明“糖果”的影响越大,他们两人的痣消失了,说明不会再受影响,而自己后颈上的红痣,是人为去掉的。


    它只是不在皮肤上显示,不代表“糖果”的影响不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在十岁那年死掉,而是直到今天。


    想明白缘由,他一边庆幸还好昭昭和今雨应该没事,一边又看向手里的检查报告,忍不住思考,六个月是否能把孩子生下来?


    这应该连早产儿都不能算了吧……


    这确实是个糟糕的消息。


    对方将他的沉默当做质疑,声音徐徐传来:“以为我在骗你?没有必要我的孩子,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到,我打电话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有办法救你~”


    “代价?”


    路薄幽没有直接回绝,他想知道S今天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对面早料到他会这么问,笑起来。


    “我想跟你合作,我知道你在追杀那份客人名单,我可以告诉你,今天晚上余下的那些人都会来到我这儿,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他们送给你,由你亲手杀了他们。”


    像在极力推销生意的金牌销售,S的语调轻缓诱人,努力显得真诚。


    而被推销的客人神色未改,只是冷淡的重复:“代价?”


    “呵,”那边轻笑,路薄幽还听到他亲昵的抱怨了句“你这孩子~”


    他被恶心的又想呕吐,赶紧咬住下唇将一声干呕压在喉咙里。


    那边抱怨过语气放的更轻,像耳语一样告诉路薄幽,他需要付出的代价是:


    “让我,吃掉你的一部分~”


    “……”


    他深呼吸,但没什么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童年里亲眼目睹妹妹被人分食的画面像道挥之不去的阴影浮现在他眼前,一声干呕到底没压住。


    “呕……”


    手里抓着的检查报告被揉皱了,路薄幽手握拳,略微颤抖的压在了唇上。


    S被这种反应愉悦到,笑的愈发开心:“哈~别害怕呀,你放心,绝对是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


    “……”


    “你不想马上回答也可以,我给你12个小时的思考时间。”


    路薄幽松开手,他不太舒服,嗓音便低哑了不少:“为什么是十二个小时?”


    “你到时候就会知道~”


    电话响起挂断后的忙音,而身后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路薄幽呆站在原地数秒,忽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爬上头顶。


    “咔哒”,家里的大门开了。


    室外的风卷着雨一股脑吹进来,路薄幽总感觉这样开门后的景象过去出现过好多回。


    每回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突然讨厌下雨。


    陈夏正在收伞,进房间后将手里提的纸袋放在柜台上,又弯腰将雨伞插进了散架里,扭头冲着亮着灯的房间喊:“老婆,我回来了~”


    低低沉沉的声音把他从愣神中唤醒,路薄幽快速的将手里揉皱的报告单塞回文件夹,从一侧的客厅走到玄关边。


    “老公……”


    刚一开口就被陈夏倾身过来抱住。


    玄关有高度差,两人视线差不多能齐平,他被陈夏抱在怀里,身体被他冰凉的体温冷的一缩,想后退。


    可环在背后的手臂容不得他后退半步,牢牢的圈着他,令彼此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


    丈夫饱满紧实的胸肌用力时会绷得硬邦邦的,路薄幽还能感受到对方把全部的重量都压了过来,像只粘人的大型犬那样。


    他被压得腰往后仰,赶紧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肩,视线从肩头看向角落里的雨伞:“你今天打伞了?”


    除了和自己一起外出以外,印象中丈夫即便是雨天也不爱撑伞,他好像挺喜欢淋雨的,不爱晒太阳。


    “因为想一回家就能抱你,所以不能被淋湿。”


    淋湿的话到家后就得先换衣服,吹干头发,不然雨水会把娇弱的老婆也弄湿。


    陈夏听说人类淋了雨就很容易生病。


    “你……”


    路薄幽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丈夫很无趣,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有时候又会被他忽如其来的一记直球弄得心口发软。


    连带着刚才的那份焦虑不安都被缓解。


    路薄幽推他肩膀的手卸了力气,学着他的样子将下巴搭在他肩上,想了想,轻声道:“老公,我有两件事想……”


    话没说完,颈侧落下冰凉的呼吸,陈夏在他说话的时候忽然侧过头,沿着他的发梢一路轻嗅到他锁骨上。


    这一幕瞬间令路薄幽回想起了他坠崖后回来的那次,身体自发的感到肌肉酸痛。


    糟了,回家忘了换衣服。


    他心里刚叹完,陈夏就从他胸口抬起了头,红瞳直勾勾的盯过来,又缓缓侧过去看了眼鞋柜。


    他换下的鞋跟上有少量的泥土和草屑。


    陈夏又收回了目光,将视线重新停留在妻子的脸上:“老婆,你今天出去了?”


    自从上次的触手放在家里被老婆发现后,他今天出门时都很克制自己,没有再留下腕足看着。


    他在路薄幽身上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老婆香甜的气息中,十分明显,同时还闻到了别的人类的味道。


    老婆去和别人见面了,没告诉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就感到烦躁,同时心里又有些惶恐。


    “你去哪了?为什么要出去?今天是故意支开我的吗?你在和谁见面?为什么我不能在?是之前在私人岛屿上给你递名片的那个人?还是上次新闻报道里和你喝酒的人?”


    嫉妒心快要把他淹没,他越问语速越急,问完后停顿了下,像是回忆,随后再度开口:


    “昨天你出去和朋友见面一共待了3小时48分钟,期间没有别的人出现,之后我们都一直在一起,那是在之前遇到的人吗?前天你在家里,上午的客人只有莱森太太,她待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走了,下午1点18分有送外卖的过来,没有进门,3点20分你接过电话……”


    他在一一排除今天和老婆见面的人,属于怪物的可怕占有欲滋生的到处都是,像片阴冷潮湿的湖,顷刻间将路薄幽淹没。


    他一瞬间只觉得喘不上气,像被人捂住了口鼻一样,浑身也冰凉的无法动弹:“你在监视我?”


    原来那天的感觉是真的!


    路薄幽错愕的看向陈夏,一双黑瞳因为震惊和细微的恐惧而颤动不已,他静了几秒才猛的用力将陈夏推开,后退几步,停在客厅中央。


    “不是的老婆,我是担心你会有危险,毕竟你是那么的……”被老婆推开,陷入负面情绪的怪物稍稍清醒,赶紧跟过来解释,意识到“美味”两个字不妥,又止住了话语。


    随后胸膛就抵上了一把尖锐冰凉的刀,刀柄握在妻子的手里,是那天他抓到自己的触手时,用来钉它的那把刀。


    “站好,别动。”


    路薄幽声线冷了下来,眸子虚眯,目光也是冷的。


    被刀尖抵着的男人一点也不畏惧这把刀,却被他的这个眼神看得一愣,听话的停在原地。


    “你问了我这么多,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棺材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什么棺材?”妻子的话题跨度太大,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脑袋微歪显出几分不属于人类的天真感,随后脑子里联想到了刚才在鞋跟上看到的泥土和草屑。


    “……”老婆去过墓地!


    并且看到了棺材里的尸体!


    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他想起来,路薄幽紧盯着他的眼睛,追问:“你是谁?”


    一句话把陈夏给问急了,他眉头一拧,迎着刀走近一步,想去抱路薄幽,沉而磁的嗓音也软了下来:


    “老婆,我才是真的,你不要怕……”


    刀没进去两三厘米,伤口冒出血来,路薄幽心口一跳,强忍着把刀往回收的想法,错开眼不去看他的伤口:“那为什么他会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陈夏受了伤也像感觉不到痛,脸上没什么神情,没有一丝犹豫就老实交代:“是应声虫。”


    他把符仓发现应声虫的事简短的说了下,撇去了自己是怪物的事,只强调自己才是真正,棺材里那个是应声虫做的肉壳。


    “应声虫寄生在人身上后很难发现,除非它自己现身,或者用肉壳靠近才会露出破绽,而尸体又不好处理,我才想到这么做。”


    他说得一本正经,完全没注意到路薄幽越变越古怪的眼神,说完垂眸,有些沮丧的道歉:“对不起,老婆,是不是吓到你了?”


    “……”


    啊,不行,这家伙没救了。


    我差点忘了,他就是个有异食癖囤物癖的精神病。


    还是个占有欲强到可怕的变态,他想监视我太正常不过。


    还什么应声虫,肉壳,裂缝,怪物。


    哈……


    宝宝,这个家要完了,你爸爸是精神病啊……


    不过你放心,妈妈……


    “……”路薄幽及时止住思绪,为自己的自称红了耳根。


    他快速的眨了眨眼,视线又落回到陈夏身上。


    对方明明有着绝对的力量感和压倒性的攻击力,站在自己面前时却永远像收着獠牙的猛兽。


    路薄幽看到他眼睛里的红色变得黯淡,就好像当初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点燃的那点火星子正在熄灭。


    他忽然什么都不想深究了。


    就这样吧。


    反正我也时日无多。


    他手往回收,刺进陈夏胸口的刀飞速的被抽出来,又抬起另一手按在伤口上,路薄幽主动靠过去:“好了,自己先把伤口按住,我去拿药箱过来。”


    陈夏掀起眸子,看着他,没动,不清楚他是否还在生自己的气。


    后者叹了声气,抓着他的手按在伤口上,留下句“等着”就往壁柜那边走。


    药箱平时都放在那个位置。


    陈夏听话的站在没动,但一双眼珠子却在老婆转身的瞬间就转了过去,潮湿幽深的目光透着强烈的疯劲,一点也不似刚才的低落和听话。


    眼神里尽是直白的欲望。


    还好,老婆的心是软的。


    还好,没有被发现我是怪物。


    还好,这样老婆就不会害怕我,不会再对着我的触手说恶心。


    他就会一直属于我。


    他看起来好美味啊,好饿。


    今天还没有亲他……


    真过分啊,他今天究竟背着我去和谁见面了?


    身上怎么可以沾着别人的气味。


    不行,得把老婆关起来。


    他太单纯太不会保护自己了,恐怕还不知道,除了人类想吃他,还会有像我这样的怪物想吃他。


    只能把老婆关起来了,万一哪天被他发现,他厌恶的触手是我的怎么办?


    ……


    颈间凸起的性感喉骨滚动,陈夏越是担心被妻子发现,身体就越是兴奋,不少触手从手背上,脸颊上,眼睛里钻出来,口中分泌出大量津液。


    路薄幽经过沙发,放在靠近玄关那一侧的沙发椅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下,他脚步一顿,改道过去拿手机。


    亮起的屏幕自动显示了信息内容,他垂眸一看,是S发来的。


    ——哈哈,忘了告诉你,我给你送的礼物到了~


    “??”


    他拿起手机的瞬间,家里的门铃响了,房间内的两人同时朝门口看过去,下一瞬大门猛的被撞飞,路薄幽看到有什么东西速度飞快的朝自己飞来。


    紧接着眼前一暗。


    “小心!”


    室外的风和陈夏闪身过来时掀起的风一同吹过来,预料的疼痛没有出现,路薄幽双眼瞪大,看到了挡在自己面前的……


    是一大团长满触手的黑色液体!!


    它非常的庞大,液体没有形状,表面像水波纹一样缓缓浮动,从里面伸出来的触手表面是墨绿色的,有些上面会睁着红色的眼睛,有些上面咧开口器。


    它们张牙舞爪的在空气里扭动,其中有几条触手绷的很直,将四五条巨大的肉虫钉在地板上。


    肉虫的尾部有一个锋利的尾钩,在地面上剧烈挣扎了片刻便不再动弹。


    其中一条触手的嘴上咧开的口器开合,发出声音:“老婆你看,这个就是应声虫。”


    声音竟然和陈夏一模一样!!


    眼见着那些触手蜿蜒的朝自己伸过来,路薄幽惊恐的后退,一张脸上血色褪尽。


    “这是……这是什么?!”


    “陈夏呢?”


    “这是什么东西!!”


    “好恶心……别过来!”


    他声音都发起颤来,语无伦次,而朝他伸过去的触手也猛的停在了原地。


    糟糕!


    刚才光顾着保护老婆,忘了拟人!!


    “老婆,是我,我在这,”黑漆漆的液体浮动两下,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的拟化成人。


    但因为过于着急,平时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也变得困难,它一会儿拟好上半身,忘了下半身爬得满地都是的触手,一会儿拟好下半身,又忘了上身,一会儿拟好半张脸,另半张的触手像恶心的树根一样探出来。


    每一条触手上的口器开合,还在聒噪的喊着老婆。


    路薄幽感觉在脑子里绷了一整天的弦,“啪”的一下在此刻断掉了。


    对诡异生物生理性的恐惧作祟,他本能的想要远离,可脚步才挪动了一点点距离,这个在自己前面忙着拟化成人的怪物便停止了动作,身上所有猩红的眼球十分警觉的看了过来。


    他顶着半张陈十九的脸,眼球变得森冷而又空洞,半边嘴角模仿着人类的微笑翘到刚刚好的弧度,盯着路薄幽问:“老婆,你要去哪里啊?”


    问完不等路薄幽回答,那嘴角一压,语气变得阴森:“你是不是又想离开我?!”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你不准离开我!”


    “你不要我了吗?”


    “你要去哪里?”


    数条触手同时开口,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不由分说的朝他靠近。


    路薄幽被团在中间,脊背恶寒,头皮发麻,终于在那条湿凉的腕足缠上自己的手腕时崩溃。


    “滚开!”


    手里的刀切断了腕足,它啪嗒掉在地上,又有更多的触手缠过来。


    他奋力挣扎也抵不过这些触手,眨眼间手腕脚腕就被卷住。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白鼠尾草气味从这些触手上飘过来。


    路薄幽挣扎的的动作一顿,呆住,不对,这个味道……


    是丈夫身上的气味!


    他愣住的功夫里,一条触手从他颈部环绕了圈,沿着下颌爬到他嘴边,细细的尖端蹭过唇瓣,忽然粗暴的往里钻。


    第67章 发疯的怪物(二合一,微恐,需慎)


    “唔!”


    嘴里猛的被腕足钻入,把他的声音全堵在了咽喉间。


    冰凉湿滑的触感,恐怖的外观,在口腔内不断扭动膨大的触手尖还在尝试往里钻。


    路薄幽被刺激得喉管不断的收缩痉挛,一阵阵干呕,却无法真正的吐出来,所有痛苦的声音全变成了低闷的呜咽。


    而短短的十几秒种内,自己的身上已经爬满了触手。


    这种画面他过去只在恐怖片里看到过,现在却直接降临在自己身上,其恐怖程度直线上升,糟糕的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连逃跑都做不到。


    生理上的不适和心理上的恐惧在脑海内反复煎熬着他,不过片刻,他的眼眶就已通红,蓄满了被刺激出来的泪水。


    不要,不要再过来!


    好恶心!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些东西,太可怕了……


    “唔唔(十九)”放开我。


    路薄幽努力发出声音来,泪汪汪的眸子看向眼前的怪物,可喉管被不断的刺激,根本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


    嘴里只有触手的湿响,和陈夏逐渐急促的呼吸。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难受……


    “……”


    爬上身体的触手冰凉的扫过胸口,他瑟缩了下,腰往下弓起,又被触手拽着四肢舒展开,不准他掩藏。


    好多血色的眼珠子浮在面前注视着他。


    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无论是痛苦皱起的眉,还是难受的无意识攥紧的手指。


    这具漂亮雪白的身躯上,揉皱的衬衣被堆叠上去,露出薄而白嫩的腹部,被墨色的腕足一点点侵染。


    陈夏觉得这个过程就好像在亵渎神明一样。


    妙不可言。


    于是触手愈发粗暴,口器转瞬就在路薄幽身上弄出红圈来。


    路薄幽的视线被他自己的眼泪模糊,那感觉就好像周围的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朦朦胧胧的像被笼在屋外的雨雾中,可又听不清雨声。


    他能看到不断变大爬满屋子的触手、被漆黑的液体包裹着的半张属于丈夫的脸,红色的宛若野兽的眼睛。


    他慢慢的从这些事物上看过去,大脑试图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因为我没休息好,所以出现了这种幻觉。


    事实上,家里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丈夫的误会解开了,我正要去给他拿药箱包扎伤口……


    对了,伤口,路薄幽眨了眨眼,被水浸亮后的黑眸漫无目的的游曳片刻,汇聚向陈夏的胸口。


    他回来时穿的衣服不见了,只有半边赤裸的胸膛,另一半是黑漆漆的液体和触手,而能看见的那半边胸膛上,有一道细细的刀口,带着一点血痕。


    “……”


    不是噩梦,是真的,他的自我安慰被打破。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的丈夫是个怪物!而这个怪物现在似乎发了疯,正在用触手束缚他。


    他能感觉到那些冰凉的腕足正在沿着他的小腿,腰,手臂,慢慢往上爬。


    这感觉怪异又难受,还很痒,路薄幽沉默片刻,忍不住再次挣扎起来。


    舌尖是发麻的,嘴无法闭合,还有爬过来的触手试图往里钻,他难受的浑身发抖,拼命的摇头抗拒。


    可越是这样,那在他颈部绕了一圈的腕足就缠绕的越紧。


    挣扎让他身上出了很多汗,头发也湿成一缕一缕,垂在愈发失焦的黑色瞳孔前,随着抗拒的动作晃动。


    “十……”


    “十九,放……”好不容易发出点声音来,很快又会被怪物的触手打断,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嘘,老婆乖,不要说话~”


    怪物咧着嘴笑,笑得像个疯子。


    而钻入路薄幽口中的触手在温热的人类体温中,不断的分泌出透明的液体。


    他尝到了一点淡淡的甜味,带着一股白鼠尾草的气味,身体顿时软了下来,爬在皮肤上的细密的痒,忽然全部往身下集中。


    而他原本抗拒的,痛苦的呜咽声,也因为尝到的这股味道而变了调,哼声甜软的,像发情后撒娇求欢的猫。


    “哈哈,老婆~”陈夏保持着半人半怪物的样子凑近,压抑又神经质的哼笑,仿佛兴奋的不行,红色的眼睛瞪的很大,幽幽的问:“你这是在邀请我对吗?”


    问完他忽然急促的喘了两下,嗓音沙哑下来:“呜的那么可爱,一定就是~”


    触手没入了裤腿当中。


    路薄幽疯狂摇头。


    不是!我不是!


    我喉咙好难受!


    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陈十九,快放开我!


    都是流到我嘴里的那个透明液体导致的,我并不是在……


    等等,路薄幽忽然停止了动作,脑海里像被冰锥重重的敲了下,破开了一些被尘封在冰面下的记忆。


    触手上分泌的透明液体,我不是第一次尝到!


    在庄先生的私人岛屿上,那场抢夺丝带的游戏,黑独角兽和靡乱不堪的茶室里!


    他之前一度以为这些都是噩梦,那个长满触手,令他发情,舔舐过他身体每一处的怪物,那个有着和陈夏一样的红眼睛,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脸的怪物!


    那根本就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而那个怪物,就是陈夏!


    自己记在本子上的没有错!


    迟来的记忆令他像坠入冰凉的一样,恐惧化作强烈的寒意从脚后跟蔓延到全身。


    原来,原来一开始,他就是以人类的样子伪装在自己身边。


    他也一开始就在骗我。


    路薄幽脸色惨白的僵住了,仰起的脖颈脆弱易折,雪白纤细,此刻却被缠在上面的墨色触手勒出圈红痕来,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凸起,剧烈跳动,看起来随时会被折断一样。


    这副漂亮又易碎的模样极大的满足了怪物天生的破坏欲,黑漆漆的液体愉悦的浮动,伸出双手近乎痴迷的捧住他的脸。


    “老婆,你这样好美啊……”“好香,味道好好闻~”“不要离开我,好吗”“求求你……”“你是我的”“我的,老婆,好喜欢你~”


    触手们兴奋的颤栗,模样狰狞可怕,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像阴魂不散的恶鬼。


    已经失控的怪物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湿哒哒的伸出舌头去舔路薄幽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将他从恐惧里唤回神,路薄幽眉头一蹙,牙齿忽然用力的咬下去,在他口腔里搅得水声连连的腕足一愣,赶紧抽出来。


    表面上有牙印,透出一丝血痕,空气中拉出了一道漂亮的水线,转眼就断裂,挂回两端。


    陈夏半张脸上红瞳虚眯,盯着他的嘴急道:“老婆,我的血不知道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快吐出来!”


    “咳……”触手终于退开,路薄幽急促的咳了几声,嘴边的津液亮晶晶的从下巴上滴落,掉在了趴在胸口的触手上。


    他低头看着,忽然嗤笑起来,低声喃喃:“怪不得……”


    “??”


    他声音太轻,捧着他脸的怪物歪过头,将他的脸抬起来。


    路薄幽便疲惫又慵懒的撩起眸子看他:“我说,怪不得,我杀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没死。”


    “什么?”


    老婆在说什么?杀了我那么多次?


    陈夏脸上的神情变得茫然。


    “你不知道吗?”路薄幽轻轻的笑起来,明明衣衫凌乱样子狼狈,却依然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那弯起的眼尾像会勾人一样。


    狐狸,不,是终于亮出尾针的毒蝎。


    美艳淬毒。


    “我给你倒的牛奶,里面下了毒的,为了杀死你。”


    “我叫你在家里烧炭烘屋子,不让你开窗,是想你一氧化碳中毒死掉。”


    “你有一天从店里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那辆无人驾驶的车是我安排的,可惜你那天没死。”


    “哦,还有,你记不记得猎人比赛那次,我骑车上山找你,开枪打中了你的脑袋,我那一次一直很困惑,你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就那么好端端的回来了,我还以为是我枪法退步了呢~”


    “哈,那次你在花园吃的粉色的花,你知道吗,那个也是有毒的,叫夹竹桃,我当时看你吃了那么多,就想着待会儿你死了正好,我可以利用这个去接近庄先生,从他那里打听点关于S的消息。”


    “还有……”


    “老婆,老婆你不要再说话了,”漆黑的怪物拟化出来的那半张脸上露出一个震惊又伤心的神情,拧着眉心打断他的话,并反省:


    “是我刚才弄得你不舒服了吗?你这是在说气话对吗?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你不要我……”


    刚才还像小狗摇尾巴的触手们齐刷刷的蔫吧了下了,重重的垂在地上。


    路薄幽看着它的样子,心里终于有了一丝痛快。


    被欺骗的滋味不好受,但没关系,我痛,你也痛,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路薄幽有好几次做噩梦,都梦到自己过去尝试杀死陈夏这件事被他知道。


    然后失去他的爱。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可能会选择再次杀了陈夏。


    我不要一个只短暂爱我一下的伴侣,也不要有保留的爱,我要,就要他的全部。


    如果不能,那就宁愿毁掉。


    可今天,就在刚才,路薄幽忽然意识到,原来我们彼此彼此,他也隐瞒了我很多事,曾经还动过想吃我的念头。


    路薄幽虽然惊讶虽然害怕虽然忍不住想逃,可心情不知为何,一点都不糟糕,反倒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把这些事全部告诉丈夫。


    告诉他自己过去是如何尝试杀死他的。


    看着吧,听着吧,陈十九,然后爱我。


    路薄幽再次笑起来,像天上的月亮融化在雨水里,落进湖中,变成一弯甜滋滋的清泉。


    他的喉咙被触手没轻重的碾过,发出的声音沙哑:“我还没说完呢,老公,家里着火那次,你不是突然睡着的,是我用镇静剂把你弄晕了,目的就是为了烧死你。”


    没想到那场火也是人为的,陈夏更加不解:“为什么?”


    那不是老婆的巢穴吗,不是我们的家吗?


    而且那天,他记得很清楚老婆眼里的心疼,为自己的手上药时小心翼翼的动作,和为自己疏解时柔软的手,泛红的脸颊,那样的老婆,怎么可能会想放火烧死我?


    “因为我当时怀疑,你和S他们是一伙的。”


    话音刚落,陈夏急着澄清,路薄幽却忽然收起笑,垂下眼睫,轻轻的叹了声气:“就连那次,你从悬崖上掉下去,我一开始心里想的,也是不管了,死了就死了……”


    “没关系的,老婆,我说过,你想我的命,多少次都可以,”察觉到他情绪忽然变得低落,黑漆漆的怪物歪头蹭了蹭他的脸颊,沉沉的声音放得轻柔的哄他。


    可这话一说出来,老婆的眼睛就好像坏掉了一样,豆大的泪珠像窗外的雨一样不断的滚落。


    “对不起,我当时因为记起来那些名单,就想你死了正好,我又可以继续用以前那种方式,去找下一任老公,然后报仇,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糟糕的人,但是我……啊!”


    但是我爱你。


    他话没说完,缠在身上的触手猛的收紧,刚才还不断轻哄他的怪物,拟化的那半边人身啪的一下散掉了,彻底变成怪物的样子,墨黑表面溅起无数小水滴,像烧开的沸水。


    “你要去找下一任老公?”死死缠住他的触手上裂开口器,用阴森森几近发狂的声音问他。


    路薄幽一愣:“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


    话再度被打断,因为之前那句话,他面前的怪物突然失控,竟直接卷着他往天花板上爬。


    人类没有办法在天花板上行走,这样就不会从自己身边逃走!


    他家的客厅挑高了两层,正当中有一个大型的水晶吊灯,餐桌上方有大片空地,漆黑的怪物卷着他,速度飞快的爬到了水晶吊灯上。


    灯具叮叮当当的发出一阵悦耳的脆响。


    怪物在他身上肆虐的触手忽然全部缩了回去,只有一只脚踝上还绕着一条触手。


    他整个身体受重力影响往下掉,被吓得几乎心脏骤停,又咚的一下被脚踝上的腕足牢牢的拽住。


    让他的身体也像垂挂的水晶灯一样晃动起来。


    “啊,陈十九……你误会了……别,这里好高,放我下去!”


    路薄幽惊慌的喊他,他现在整个身体都是悬空的,脚朝上头朝下的倒吊着,这感觉太恐怖。


    倒吊的姿势让大脑快速冲血,他明明被吓到了,脸上的皮肤却变得通红。


    “老婆,你又脸红了,是喜欢这样吗?好可爱~”


    怪物痴迷的盯着他自言自语,大概是嫌弃水晶灯刺眼,它又往旁边爬,停在了餐桌上方的天花板上。


    触手重新爬向路薄幽的身体,却不是去缠他,而是将口器咧开到最大程度,将他身上的衣服一点点吃掉。


    咀嚼声不断的响起,因为处在危险的境地,路薄幽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咀嚼声停止。


    那团怪物,早已没了理智。


    它全凭本能行事,可触手类生物本身就得天独厚。


    而那些带着白鼠尾草气味的液体,极大的提高了路薄幽的承受能力。


    即便如此,倒吊在天花板上这种事,对于一个人类来说还是太过难受。


    他听着触手发出的湿响,浑身都变得粉通通的,没有被触手拽住的那条腿微曲,踩在浮动的黑色液体团上,艰难开口:


    “老公,你冷静点,先放我下去好吗?”


    没人理他,而他说的每个字都在颤抖,肌肉也是,呼吸更是颤出天际。


    眼睛里的泪水因为倒吊着,根本无法积蓄,不受他控制的从眼尾流出,打湿头发,又从发梢上往下掉。


    这简直像在下雨一样。


    正对着他的下方餐桌上,堆叠的花朵被砸的摇摇晃晃。


    脑袋实在晕的不行了,路薄幽重重的在自己的舌尖上咬了下,尽量保持清醒,绵软着发哑的嗓子再度开口。


    “十九,不行,我好难受……”


    “你让我去洗个澡好吗?”


    “身上都弄脏了……”


    回来时没淋雨,现在却像淋了场大雨。


    他还觉得冷。


    “不脏的,”怪物终于开口说话。


    随后路薄幽踩他在黑色液体上的那只脚下伸出数条触手来,将他卷住,往上提,又有几条触手顺着他的脊背爬上来,弯曲,拱着他的背将他的上半身抬起来。


    大脑终于不再充血,可坐起来的一瞬间,路薄幽的脸却比刚才还要红。


    那是……什么?!


    他又惊又呆的瞪大眼,漆黑的水团凑过来,裂开一张嘴,亲了亲他的嘴角,见他一幅懵懵的模样,觉得可爱,又重重的亲了一口。


    “交接腕。”


    怪物吐出三个字来。


    路薄幽依旧是被吓懵了的模样,只觉得这个丈夫哪哪都陌生,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而那个词更是令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呆呆的看着,被冰凉贴上时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害怕。


    “不不不不不行,老公,你听说我说,不行,我怀……”


    “a——”


    比尖声惊叫还糟糕,他后半句话直接被掐断似的发不出声音来。


    像窒息,像死亡,像失忆,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他在窒息中翻着白眼,整个四肢都软了下来。


    完了,快要死了。


    混沌的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


    不是因为童年的红痣,也不是死在复仇的过程中,而是,快要被自己的丈夫杀死了。


    他听到自己在哭,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却又像呓语一样没有完整的句子。


    就像个被抽掉筋骨后只能软趴趴滑下来的蛇。


    触手却兴奋而又热情。


    “老婆,你不会逃了吧?”“你现在软乎乎的好像液体,和我一样呢~”


    “唔……好爱你啊,你不要挣扎,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我就抱你下去休息好不好?”


    “啊,怎么办,你哭的我好兴奋,对不起~”


    “哈哈,但是好可爱啊,收别挡着,让我看~”


    一模一样的声音从不同的触手上面发出来,怪物亲昵又痴迷的欣赏着妻子的脸。


    他出了好多汗啊,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漂亮美人鱼。


    是属于我的,谁也不能夺走。


    ……


    路薄幽失去了意识,再度清醒时,客厅的那盏离自己很近的水晶灯灭了,可能是被陈夏的触手无意中打到的。


    但房间里有灯,小夜灯勤勤恳恳的工作着。


    餐桌上的花湿的不成样子了,明天必须得换掉,地面……


    嗯?我终于不在天花板上了?


    路薄幽注意到视野变化,发现自己此刻躺在沙发上,只是身体实在疲惫,他连动下手指都做不到。


    现在几点了?窗外的雨好像停了,啊,好难受……他到底在发什么疯,都不听我把话说完。


    好累啊,怀孕了还这么激烈,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等等,我怀的是个什么东西?


    陈夏他……它……呃……


    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脑子不太清醒的想着有得没得,忽然听到一声闷哼,连忙睁开眼。


    入目便是陈夏拟化成人的性感身躯,微微俯下身来,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撑在他脸侧的沙发上。


    而另一只手……


    路薄幽视线下移,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一幕。


    他的丈夫,那个怪物,正在剖开它自己的身体!!!


    然后将手伸进切开的地方,从漆黑的好似深渊一样的身躯里,抓出来一个拳头大小不断鼓动的东西。


    那东西边缘呈不规则状,黑色当中透着暗红,像被水包裹的火焰,有许多细细长长的黑色线条将它和身躯连接。


    陈夏把它抓在手里,他看起来很疼,眉头紧紧的皱着,一双红瞳里却又闪烁着兴奋的光。


    见他醒来,直接把那东西递到他面前来:“老婆,看,我的心脏,给你吧~”


    他看起来兴致勃勃,说完直接把心脏塞到路薄幽手里来。


    这东西触感很诡异,它竟然是热的,又很滑腻,路薄幽盯着它,瞳孔微微瞪大。


    “感受到了吗?它每次靠近你的时候都跳得好快~”


    “老婆,我全身上下只有心是热的,给你了,你喜欢的对不对?”


    “我别的地方都太冰了,你每次都会嫌凉到你的手,但它不会,你拿好~”


    “想要捏爆或者抓坏或者吃掉,怎么样都可以~”


    陈夏越说越兴奋,没有拟化成人类的部分开始不受控制的膨大,才平稳一会儿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让他抑在喉咙里的一声低笑听起来像在呻吟。


    路薄幽上一秒还在为他诡异的真心感动,下一秒脸色变得苍白,汗珠滚落。


    他咬紧唇,肌肉痉挛,打着哆嗦攥紧了手里的心脏,瞪他。


    “你先,出去!”


    第68章 白兔尾巴


    但捏心脏那一下,好像直接把他给捏爽了,他轻“嘶”了声,微扬起下巴,沙哑的嗓音颤颤的笑起来:“对,老婆,就是这样~”


    “真厉害啊乖乖老婆~”


    “你抓的我心好痛~”


    明明看起来是痛的,颤颤的尾音带着急促的喘,说得话却是在夸他,甚至带着鼓励的意味:“你可以随便玩,再用力也没关系的~”


    他一个人发疯也就算了,偏偏他说话时牵动的肌肉,笑起来时随着震颤轻晃的腰身,哪一样都在影响着路薄幽。


    他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强烈的不适感唤醒四肢百骸,让他抖得像风雨天里的竹子。


    别说再捏爆陈夏的心脏了,他手腕软的都快要捧不稳了。


    “你、你拿走……”


    心脏这种东西,太可怕了,不管是怪物的还是人的,它都像一颗烫手的山芋,路薄幽不安,忍不住想这东西拿出来的真的没关系吗?


    他不会死吗?


    发疯也该有个限度吧陈十九,快点拿回去!


    他努力把手里那颗滚烫的黑色火焰往陈夏怀里送,但对方脸上兴奋的神情一秒钟冷了下来。


    嘴角也不高兴的抿起,红色的瞳孔下移,从路薄幽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看着自己的心脏,陷在雪白的手心里鼓动:“你不要?”


    “不是,它……啊!!”


    路薄幽的脸像发烧了一样红的厉害,他正欲解释,不讲理的怪物就忽然收不住力道,让他的言语直接打碎,他的脸上酡红一瞬间散去,苍白到底。


    他忽然发现自己今天一整晚,似乎都没有把一句话好好的说完过,陈夏根本就是个疯子!


    像故意欺负他似的。


    大脑刚刚愉悦的像炸开烟花,但怪物的心情却因为老婆不要它的心脏而不高兴。


    那是它最宝贵的东西了,这个老婆也不要的话,它想不出来还能给什么,才能挽留老婆的心。


    好吧,其实也不是非得挽留,反正把老婆关进巢穴就好,自己怎么样都不会放他离开的。


    它干脆利落的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躺在沙发上的妻子,主动将胸膛和他手里捧着的那个心脏拉开距离,摆明了不准他不要。


    被焐热的交接腕温度快和那颗心脏一样。


    它现在只有上半身是人类的模样,从劲韧的窄腰往下,人类麦色的皮肤紧实的人鱼线慢慢的过渡到漆黑的液态身形上。


    那液体里有很多条扭动的触手伸出来,就近湿黏黏的缠在路薄幽白嫩的大腿上。


    像上了一道腿环,做成了极为逼真的章鱼触手样式,为了牢牢戴在腿上,所以腿环很紧,在腿上勒出了凹陷的痕迹,显得上下鼓起一点的肌肉看上去很软,充满弹性。


    而腿肉上明晃晃的几个牙印,也在说明它的口感,手感是极佳的。


    陈夏的胸口还破着道一掌宽的伤口,肉骨外翻,狰狞可怖,丝丝缕缕连着心脏的黑线绷直在路薄幽的手掌和胸口间,像是随时会被扯断。


    这导致路薄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十分努力的举高双手,尽可能的让心脏离他的胸口近一点。


    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就不得不用力向对方靠近。


    在陈夏看来,这就是一种主动的,讨好的,“进食”。


    这让它很享受,怪物的恶劣阴暗也愈发放大。


    摧毁他弄坏他吃掉他!


    “!!十九,疼……”


    让他的咽喉里只能为我发出声音!


    让他的眼睛只能看着我!


    ……


    “陈十九!……别!”


    让他的身体彻底坏掉!


    让他流尽全身的血液!


    ……


    “不能、不能这样……有宝宝……”


    让他发抖让他哭泣让他喘息呻吟让他浪叫!


    让他颤抖着承认无法离开我!


    ……


    “不行,真的不行……别……”


    他为什么还在拒绝我?


    就这么讨厌我?


    他想要谁?谁才可以?我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不允许!


    ……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清醒点……啊!”


    怪物充血后红到吓人的眼瞳狠戾的瞪着,里面没有一丝光彩,完全失了神智。


    路薄幽一直在抖,才干掉的眼睛被生理性的泪水浸湿,圆滚滚的从眼尾滑落,把他脑下的沙发弄湿。


    他觉得咽喉好干,好渴,说话的声音沙哑的好像每个字都糊在了一块儿,慢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全是破碎的哭音。


    晃动中他一直盯着陈夏的胸口,翻开的伤口里面黑漆漆的,他偶尔看见有暗红色的眼睛在里面睁开,也在看他,偶尔看到划过去的触手,扒着伤口趴出一点尖端来,上面沾着清亮的液体。


    冰冰凉凉的落在他的身上,带着白鼠尾草的气味。


    路薄幽发现这气味像极好的安抚剂,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如此的天赋异禀,可以承受到这种程度。


    手里捧着的一颗黑色火焰般的心脏,快要把他的掌心灼穿,他看着丈夫空洞的心口,忽然涌起一阵满足感。


    我有两颗心脏,一颗破破烂烂的,一颗把它填满。


    满得快要从这副躯壳里溢出来。


    它来自于一个怪物的爱。


    路薄幽忽然从这种满足中反应过来,为什么之间好好的说着话,丈夫却忽然发起疯来。


    是因为他误解了我的意思,他以为我不要他,才惶恐成这样。


    好浓郁好窒息的爱,密不透风的,带着毁灭性的。


    好喜欢~


    路薄幽不自觉的仰起下巴,湿迷的眸子看向陈夏,后者忽然伏低身:“老婆,为什么忽然露出一副想被亲吻的表情?你在想什么?”


    “想……想要亲亲。”


    “谁的?”


    “……”


    “想要谁的亲亲?”


    “呜、”路薄幽呜咽了声,羞耻的闭上眼睛:“……要你的。”


    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但很诚实的,将莹润的唇瓣张开,吐出一点舌尖来。


    陈夏停滞了瞬没动,连带着呼吸,和路薄幽手里的心脏。


    不明所以的人类疑惑的睁开眼,下一瞬便被怪物凶狠的吻住,手里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耳边的呼吸也完全乱了,毫无规律可言。


    他像发疯一样的掠夺,嘴里的尖齿控制不好力度时会咬路薄幽的唇齿,又会在即将咬破皮时赶忙收好。


    无尽的渴求,无尽的厮磨,不断的吞咽,恨不得就这样把老婆吃掉一样,怪物黯淡的眼里又重新亮起了光。


    它在亲吻的时候,也睁着眼睛,兴奋到近乎病态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老婆的脸。


    看他被汗珠和眼泪弄湿的黑发,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蹙起的眉头,紧闭的眼眸,墨点一样的泪痣,透着酡红的脸颊,和为自己而张开的双唇。


    “……好可爱,”他含糊不清的叹谓。


    被夸的人反应很大的颤了下眼睫,想让他闭嘴,却忽然猛的睁开眼,脸上出现一丝慌张。


    “唔唔!!(等一下!)”


    他张嘴想说什么,可唇舌被丈夫堵着,只能发出急促的哼唧声来,这让他更加慌张。


    想伸手去把人推开,但手心里还捧着娇贵的心脏。


    他气息越来越急促,拼命的摇头,惹得怪物不满,一条触手探过来,勾住他的脸不准动,行为也越来越凶。


    路薄幽的双腿曲着,忽然像只崩溃的困兽,用脚去踢陈夏,想让对方给予他仰起和喘息的空间。


    可脚却踢在了黑漆漆的液态水团上,力道被卸的一干二净,构不成半点威胁。


    他挣扎不能,发声不能,爪子也挠不到人,忽然猛的停止挣扎,抽了声气,腰高高的往上弓起,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抬离了沙发,只有肩头和后脑勺抵在上面。


    意识全部变得空白,窗外好像有人在放闪光弹一样的烟花,他感觉眼前白光闪过,什么也看不清了。


    陈夏终于松开他,发现妻子在怀里不住的痉挛,手无力的垂下去,自己的心脏落在他水灵灵的肚子上,一跳一跳的,如此着迷。


    如果灵魂可以被烙印,陈夏希望妻子的灵魂上印有自己的名字,因为,他早已将妻子的名字,在上面烙了前摆遍。


    “老婆~”


    “我今天,其实在回来的路上,给你买了礼物~”.


    沙漠的夜晚荒凉而又孤寂,可头顶的星空却比任何地方都要璀璨,银河的蓝紫色星云横贯漆黑的夜晚。


    在这片星空下,广袤无垠的沙地中,脸上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惬意的躺在一把藤椅上看星星。


    他的旁边还摆了个圆形的小茶几,瓷杯里暗红透亮的茶水冒着袅袅热气。


    茶香飘过来,S坐起身想喝,但寄生在肚子里的蜜罐异蛛不喜欢这种滚烫的食物,扯动了一下他的内脏以示抗议。


    “啧,”他半痛半不爽的砸了下舌:“真是给你惯的!”


    语气凶狠,但到底没喝那口茶,只是捧着一个平板电脑,盯着上面的一组数据发呆。


    他给路薄幽送去的大礼,可是他历尽千辛万苦,在寄生的这个怪物的带领下,去它口中的污染地抓出来的。


    每一只上都有编号和监测芯片,他把这些怪物养在实验室里,刻意挑了几只饿着,就等着确认路薄幽的身份后,把那些应声虫给他送去。


    被这种怪物寄生,他就可以通过埋在怪物身体里的芯片来随时掌握路薄幽的位置,在等他被应声虫同化一段时间,就能轻易的抓住他。


    他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用客人的性命当交易的筹码是一种方式,但若是对方不接受,他也好有第二种选择。


    可是这上面显示,送过去的那几只应声虫,在同一时间全部死亡了。


    S忍不住琢磨,难道那孩子他也能看见怪物?


    他知道有怪物的存在?


    不然他怎么杀死它们?


    那他一定得有怪物的血才行,难不成,他也养了只怪物?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有些麻烦了。


    “所以说,多一点准备总是没错的,对吧~”他跟寄生的怪物说话,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沙漠里的夜晚很黑,仅有星光不足够,他的椅子边上立了盏灯,吸引无数的飞蚁蛾子扑过来。


    那只蜜罐异蛛就从他肚子上裂开的伤口里钻出一部分来,弹射带粘性的软肉去捕食飞蛾。


    远远的,有清幽的驼铃声传来,声音很轻很轻,但响的很有规律,正在朝这边靠近。


    铃铛声脆脆,路薄幽从无法自控的反应里睁开眼,哭得泛红的鼻尖挺翘精致,呆呆的张嘴着,水红的眼眶懵懵的目光看向陈夏手里拿着的东西。


    他说是礼物。


    放在他回来时提着的那个大纸袋里。


    大概有成人的巴掌那么长,白色的毛茸茸的,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坠着两个小铃铛,刚才的铃铛声好像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另一头连接着泛着冷光的金属。


    路薄幽懵了好几十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只兔子尾巴。


    “老婆,还有耳朵~”陈夏伸手从纸袋子里拿出一个发箍,上面极为逼真的立着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


    其中一只兔耳朵俏皮的折下来一部分,耳蜗内部做成了粉粉的模样。


    陈夏俯身过来,把兔耳朵往他头上戴,边戴边解释:“车子半路上要加油,就去了临近的一个小镇,那里有家卖饰品的店。”


    “我等的时候进去逛了逛,里面的东西很有意思,就想给你买回来~”


    结果一回来,发生了太多事,他差点给忘了。


    路薄幽还在乏力失神的状态里,任由他摆弄自己,只是发现手心空了,着急的拍拍丈夫的手臂:“心脏,你的心脏……别弄脏了,快放回去。”


    “脏?”陈夏低头看了眼:“老婆,你怎么会脏呢~”


    哪里都是香香甜甜的,他刚才差点忍不住咬一口,还好食欲从别的地方发泄了。


    路薄幽嘴唇微动,因为被弄懵了,很乖很诚实的想告诉他自己刚才不知道是尿了还是……


    一开口又紧急停住,脸颊火烧起来似的烫,也不跟他说话了,自己小心的从肚子上捧起陈夏的心脏,速度飞快的塞回他胸腔里。


    手探进那黑漆漆的胸膛里时,就好像没入了飘着冰块的水里,感觉非常怪异,他收回手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怪物看着戴着兔耳朵的老婆,没吭声,忽然一把将他捞起来抱在怀里:“老婆,把尾巴也戴上。”


    路薄幽看一眼那冰冷的金属部分就知道是怎么戴,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


    “老婆……”


    怪物亲着他的耳垂,绵长压抑的呼吸透出几分委屈:“我的心脏你不要,我给你买的礼物也不要……”


    “我会发疯的。”


    路薄幽:“……”你疯的还少吗?


    他想坚定的拒绝,可四肢乏力嗓音沙哑,勉强哼了一声摇头,却已经来不及。


    陈夏在说话的时候就给他戴好了,并十分愉悦的带着他往镜子前挪:“老婆你看,你也是怪物了~”


    “我们是一样的了~”


    镜子里,陈夏上半身是人类的模样下半身是无数长长的狰狞的触手,而怀里抱的雪白的人类,兔耳和尾巴就像是从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确实像两个怪物。


    尾巴上的铃铛他一动就会叮当响一下。


    “等等,好像还有衣服,”陈夏欣赏了会儿,伸出一条触手延伸出去,从纸袋里卷起一件布料极少的毛茸茸的裙子,还有两个毛茸茸的小球,底部粘着夹子,也坠着小铃铛。


    “……”那能叫衣服吗?


    “这个……下次再穿,行吗?”他已经足够羞耻了。


    陈夏有点儿遗憾,可老婆都这么说了,他勉强恢复些理智,把衣服放回去,拿起了另一个东西。


    是个小遥控器。


    第69章 摆尾


    “叮铃~”


    银色的铃铛晃动,叮叮当当的响起来,隐在白色的毛茸当中,每次晃起来都会反射些室内的光,亮闪闪的很好看。


    它的声音不大,但十分清脆,像从空幽的深谷里飘来的一片叶子,带着驱散沉闷的清新,在密闭的空间内声响存在感十足。


    路薄幽被半人半怪物的丈夫抱着上楼时,这铃铛声就响了一路,每一次的脆响都保持着固定的规律和节奏,听起来一点也不会觉得吵闹,反倒像某种悦耳的旋律。


    尤其是这旋律当中的潮汽足够,一些细弱低哑的闷哼声也断断续续的隐在其中,白鼠尾草气味把一切都软化成水。


    “呜……十九,够了,”抽泣的声音一开口便止不住,让一句制止的话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没有半点威慑力,也引不起怪物的怜惜,只会加重它的暴虐欲。


    “老婆,这种时候撒娇,是人类特有的邀请方式吗?”


    怪物低头看怀里的人,听着老婆的软声软语,嘴角咧得很开,露出一些和触手口器里一样锋利的尖齿:“我很喜欢,你可以多说说话吗?”


    “……”


    说你大爷!


    果然人和怪物之间是有沟通障碍的。


    路薄幽无语的闭上嘴。


    他现在完全用不上力气,四肢软绵绵的,双手就从陈夏的脖颈上滑下来,整个身躯都窝在他怀里,若不是有触手托着,恐怕他会像一块融化的冰淇淋那样从陈夏的身上掉下去。


    可他此刻的状况,又不能全部怪罪于那些银色的小铃铛,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些稳稳抱住他的触手。


    即便在上楼梯的时候,这些触手也没有放弃在他的身上爬行,仿佛把这儿当成了什么有趣的游玩之地。


    薄薄腹肌间的线条要丈量,浅浅的沟壑要爬过,林间似樱的烂漫要品尝,树木要盘踞,手臂要缠绕,就连无助微张着汲取空气的唇也要被触手上裂开的口器亲吻。


    而触手的本体上身维持着人类的模样,凸起的喉结时不时的滚动轻咽,仿佛品尝到了什么美味。


    一张冷冽的面孔上双目赤红,沉于欲望,又攻击性十足。


    还没到卧室的门口,路薄幽整个人就好像重症发烧病人一样,虚弱的厉害。


    长长的眼睫毛沾湿了泪水,重重的压下来,他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被放到柔软的床上时,感觉到身体没有悬空,路薄幽才勉强睁开眼,看了看四周。


    昏暗的灯光,简单的布局,是陈夏的房间,被子上全是他的气息。


    路薄幽平躺着,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素白的胸膛深深的呼吸了下,恢复些意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曲腿,抱住自己的膝盖,手伸出去。


    他已经顾不得这个姿势有多么的羞耻,也没发觉停在床尾的陈夏看到这一幕后格外汹涌的目光,他只想快点把那该死的铃铛,该死的白兔尾巴拿下来。


    可手还碰到,手背就被触手轻轻的敲了下,他本就没多少力气,伸出去的手立马软软的垂到被子上。


    “老婆,你不玩铃铛吗?”


    “我听说小猫咪都爱玩会响的玩具,你不喜欢吗?还是因为它不够响?”


    挡开他手的怪物问。


    猩红的目光牢牢的盯在响动的铃铛上,像锁定猎物时的兽瞳。


    铃铛已经变得润泽,比刚才还要亮,白色的毛茸茸却没了一开始的蓬松,像从大雾天穿行过一样,润成一缕一缕的。


    兔子尾巴的主人双腿还曲在自己胸前,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听到丈夫嘴里的话,他愣愣的眨了眨眼,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抬起头反驳:“谁和你说的……”


    “小动物的听力嗯…比人类的强很多倍,它们根本不喜欢过于吵闹的玩具,因为唔嗯……因为那些声音在它们听来会非常吵!”


    “不要被商家骗了……”


    他自己虚弱的不行,身体不住的发抖,翘起来的脚背随着肌肉一阵一阵的紧缩绷直,却还要认认真真的为小动物辟谣。


    眼睛水亮水亮的,盛着星光。


    “真漂亮……”陈夏的目光从尾巴上缓缓移到他脸上,痴迷的感叹。


    路薄幽:“???”


    “老婆,那我又被人类骗了,”在床边欣赏他的怪物一秒改口,露出几分沮丧的神情:“所以你不喜欢是吗?”


    废话,谁会喜欢玩这种。


    尤其是在已经过度了之后。


    陈十九你要不要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真的要脱水了……


    路薄幽短短一瞬脑子里冒出了好多反驳的话,可到了嘴边,又一句都没说出来。


    因为视线刚好落在丈夫脸上,看他真的很努力的将一双充满攻击性的狼眼睁成无辜狗狗眼,很努力的模仿人类可怜的表情。


    他有那么一瞬间心软。


    啧。


    默默的砸了下舌,路薄幽撇开视线,脸红红的违背良心,小声道:“……喜欢。”


    就当是不伤狗狗的心好了,没办法,谁叫我是第一个骗他的人类。


    陈十九眯了眯眼,嘴角重新咧开:“那太好了,它好像还可以点震,我听说这样子会让人高兴的想摇尾巴呢~”


    “啊?”路薄幽呆呆的发出了单个音节,有点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了才会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


    他眨了眨眼,过了一两秒才确定,是的,没听错。


    “……”


    陈十九你个装货!


    你的狗狗眼呢?你低沉委屈的嗓音呢?


    你害怕我不喜欢的小心翼翼呢?


    你刚才的三分自责四分难过五分失落呢?


    你丫突然这么会装人类了?!


    在他愣住的时候陈夏早就俯身过来,冰凉的手按在他的膝盖上,眼眸弯起:“老婆,我们试试好不好~”


    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声音里全是对老婆摇尾巴的期待。


    甚至路薄幽一句“不要”都没来得及说,他就已经按了按钮。


    铃铛声停了瞬,接着像被绑在脚上的舞铃随着舞步晃动那样,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路薄幽侧倒在了床上,感觉自己的脑子变成了浆糊,只凭本能的翻过身,想远离这个不知节制且不要脸的可怕怪物。


    怪物兴奋又愉悦:“老婆,摇尾巴~”


    “……”


    人类是没有尾巴的,愚蠢的怪物!


    路薄幽发抖的双膝跪在柔软的被子上,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手撑起来,四肢并用的往前爬。


    要走,今天必须得远离这个怪物!


    谁知道他还会发什么疯!


    可才爬了两步腰就被一双大手卡住,拖了回去。


    “奇怪,为什么没有摇尾巴,卖它的人告诉我说会的。”


    床尾的怪物声音听起来很困惑,路薄幽听到了纸张展开的动静,好像是它在研究说明书:“是这个强度不够高吗?”


    路薄幽惊恐的回头:“别……”


    话音未落,看到陈夏停在离他很近的位置,呼吸落在腰窝上,根本就没在看什么说明书,只是想骗他这样回过头。


    “……”


    陈十九你个装货!!


    路薄幽被气到,眼尾泛着昳丽的红,有那么一瞬间在脑海里思考起杀夫的方式,最后眸光一闪深深呼吸了下,改了主意。


    他张开嘴,小声喊身后的怪物:“老公……”


    一句称呼就让怪物呼吸乱掉。


    路薄幽又咬了咬唇,声音放得更低,用半是祈求半是诱惑的口吻继续说道:“关掉好不好,关掉我就告诉你,小兔子怎么摆尾巴~”


    然后怪物的心跳声也乱掉了。


    铃铛声终于停止,路薄幽上半身伏低,还保持着扭头看他的样子,羞耻的垂下眼,晃了晃臀。


    “叮铃~”清脆的铃铛声响了下。


    陈夏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细点,漆黑的液体部分溅起小水花,触手兴奋到颤栗,吧嗒一下,口器里掉下大滴液体。


    想吃……兔子!


    室内的温度好像下降了许多,路薄幽忽然感到一阵寒意,有种自己用错了方法的感觉。


    他只是想摘掉兔子耳朵和尾巴,赶紧睡觉,可结果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确实是如愿摘掉了兔耳朵和尾巴,但睡觉……


    “老婆,你觉得有多少颗珠子?”


    “嗯?为什么会有珠子,哦,本来就有的,之前是怕你不喜欢,模拟的和人类一样~”


    “要不要数数看?”


    “老婆,你还打算找下一任老公吗?不会找了吧?”


    “还喜欢我好不好?”


    “对了老婆,你还记不记得有只粉色幽灵……嗯,是我~”


    “数到多少颗了?不用看也可以数的吧,乖,你可以的~”


    “嘶,老婆的牙齿不太锋利,但好可爱,喜欢~”


    “请继续……”


    ……


    像被厉鬼缠身,路薄幽感觉半条命都没了,甚至,他发现外面好像快天亮了。


    破晓之前的天景是浓郁的靛蓝色,窗帘透开的一道光景也被染上这种颜色。


    他咬着陈夏的肩头,以床太湿睡不了为由,哄他抱自己去隔壁的卧室,随后从床头柜里找到大剂量的镇静剂贴片按在陈夏后脖颈上。


    再继续下去他担心又要五天,那太可怕了,而且,五天的时间不知道S会做什么,放任不得。


    镇静剂发挥作用后,怪物终于安静下来,可他的双手仍然将他环的紧紧的,像抱着一个无比珍贵的宝物,舍不得松开。


    路薄幽脸枕在他身上休息,片刻后才艰难爬起来,扯过被子盖在陈夏身上,想了想,又俯身在他闭着的眼睛上亲了下。


    “老公,我验过货了,那个心理医生就是个庸医,你的繁殖能力一点问题都没有~”


    毕竟要用到镇静剂才能强制结束的,恐怕也就他一个。


    “乖乖睡吧老公,我去忙点事。”


    他动作极慢的起床,一来是浑身肌肉发酸实在没力气,如果没事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狠狠的睡一觉。


    二来是不清楚这种剂量的药对一个怪物的起效作用有多久,他得放轻动作以免吵醒他。


    好不容易从房间出来,他披着浴袍直奔楼下的浴室,轻手轻脚的清洗干净自己,换上舒服的睡衣,回到客厅找自己的手机。


    刚才洗漱前他看了眼客厅的钟,距离昨晚S打电话过来说合作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


    对方当时说给他考虑时间,期限就是这么久,他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从浴室出来经过门口时,路薄幽发现昨天S说送来的“礼物”还躺在地板上。


    他昨天完全没有机会细看,现在终于能观察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长得挺恶心的。


    这是路薄幽走到这些怪物的尸体边蹲下查看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再看一眼还是同样的想法。


    这完全就是一条巨大的肉虫,路薄幽记得昨天它们从门外窜出来时表面是淡蓝色的,后来被陈夏的触手刺穿身体后,那蓝色就迅速的消失了。


    他莫名想到刚被捕捞上岸的鱿鱼被一刀切下去后变色的反应,但凭心而论果然还是这种怪物长得更恶心一点。


    它们的长度有成人一个手臂那么长,很宽很胖,死亡后的表面发灰发白,头部的两只眼睛很小,呼吸孔也很小,没有在常规的地方看到它的口器。


    路薄幽回厨房抽出一把长刀来,刀尖挑着它翻过去,瞬间被恶心的头皮发麻。


    原来这种应声虫的口器长在腹部,周围有很多细细的足,每条足的尖端呈弯曲状,很锋利。


    他拿刀尖碰了碰,发出的碰撞声很硬,感觉被这种怪物扑咬住后,皮肉会瞬间被这些尖足刺入。


    它们会勾住肉,到时候想把它们弄下去,恐怕会被撕扯掉大块肉。


    更别提它更锋利更长的尾钩。


    说到尾钩……路薄幽低头,凑得更近的去看,“果然有编号,我之前没看错。”


    昨晚被陈夏缠住卷到天花板上之前,他无意中瞟到过这边,隐约看到过有数字。


    他又把剩下那几只应声虫都查看了番,更加确定这些数字是编号。


    再结合陈夏说过的应声虫的污染力,他忽然一阵后怕。


    S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抓到了这些怪物,并让它们来袭击我,昨晚如果没有陈夏在,自己岂不是会被它们抓住?


    到时候受到污染的话,我就会被它们替代,S的目的也能顺利实现。


    “……”


    他嘴上说着合作,原来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现在他的这一条计划落空,估计就只剩下跟我合作这一条,可他应该知道我不信任他,是不可能和他合作的。


    那他当时的语气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会同意?


    心里不好的预感加重,路薄幽连忙起身去找手机。


    第70章 宝宝牌冰冰贴


    昨天门被撞飞的时候手机是放在沙发椅上的,他当时没来得及拿起来就看到那些应声虫窜出来。


    后来事情走向开始不受控制,在和陈夏过于激烈的过程中,他不知道手机掉在了哪儿,找了一圈,最后在沙发底下找到。


    家里还真是……乱七八糟的。


    到处都是浓郁的白鼠尾草气味,路薄幽现在一嗅到这个气味脸颊就发烫,一些羞耻的记忆就会在脑海里复苏。


    想到画面里的怪物刚被自己放倒,他拿手机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起来,以免吵醒楼上的怪物它又要发疯。


    电量已经岌岌可危,只余窄窄的红格,像即将见底的血线。


    而消息通知却有很多条,他粗略扫过,全是一些app的活动通知,占了整个屏幕。


    解锁后路薄幽点进聊天软件,这里的消息倒是少得可怜,只有迟昭和澹台蛇祟的头像上有数字提示。


    迟昭一共发来两条消息,发送时间非常近,在几分钟前。


    最近的一条是个微笑的表情包,不用点进去也能看到,而点进去后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看来你对我提的合作条件不太感兴趣,不如我再加加码?


    路薄幽拿着手机的指尖蓦的攥紧,心里那点不好的预感在此刻得到验证:“……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这条消息的内容,不是迟昭说话的语气,更不可能是迟昭发过来的,一看就是S拿了他的手机发的。


    也就是说,昭昭和今雨现在在他手上!


    而他说的加码,就是把他俩也当做交换的一部分。


    “……”这种时候反而不能表现的慌张,路薄幽按住语音键,淡漠的开口:“别再搞小动作,也别动他俩,我想,这样我们之间的交易也许会更愉……”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之前,手机电量彻底告馨,屏幕一暗便自动关机了。


    “……”


    不知道消息是否发送成功,面对黑屏的手机,路薄幽脸色极差的沉默了会儿,起身去给手机充电。


    刚才说话时他声音还是很沙哑,喉咙里也很干,他去厨房倒了杯水,边喝边靠在中岛台上休息,顺便想吃点什么。


    他胃里很饿,被丈夫持续到天亮的粗暴索取把他折腾的不轻。


    但他想了想家里的那些食物,很多都是他以前爱吃的,现在却对它们一点食欲都没有。


    尤其是看到刚才那条消息,得知迟昭和今雨被S抓住以后,胃口立马下降了大半,甚至开始犯恶心。


    饿,但吃不下东西,困,又睡不着,这感觉极其糟糕。


    自己的情绪好像变得不太稳定,更加容易产生波动,而且是朝着负面方向发展,以往遇到这种事,他感觉自己会更冷静一点。


    可现在心里只觉得焦躁不安。


    难道这就是孕激素的威力?


    路薄幽靠着中岛台,似墨的眉紧皱,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去思考。


    首先,S一开始应该是不知道他俩的存在的。


    因为当年那场大火,火势特别大,后来直接演变成了山火。


    最后扑灭的时候雾平镇福利院里的东西几乎全部烧成了灰,只有焦黑倒塌的墙体还在。


    而当时有些尸体是交叠在一块儿的,化成灰后被风吹散,很难确定正确的人数。


    S一开始应该也没料到还会有里面的孩子活着,所以在他们小时候逃离了雾平镇去到其他的地方生活时,并没有什么人追过来。


    其他地方的人只把他们当成流浪儿。


    所以,他意识到还有人存活,一定是因为他发现他名单上的客人正在逐一死亡,于是注意到了他们死亡后的那位寡夫的存在。


    也就是我。


    他怀疑我是当年福利院大火的幸存者,于是进一步怀疑他俩也是。


    也就是说,名单上的客人集体去观鲸岛的线索,很大概率也是S故意放出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们过去。


    他也许比自己意识到的时间还要早的时候就布下了这个局,只是和十几年前一样始终是自己在明他在暗,没能及时察觉。


    “……”


    思考到这儿他心绪又变得不安起来,路薄幽忍不住想要是那天自己也跟过去就好了,说不定他俩就不会有危险。


    毕竟S要抓也会直接抓自己。


    不过现在S抓他俩是为了逼自己同意和他合作,那似乎自己现在不在那里才最合适。


    在交易谈判前,S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伤害他俩。


    “但还有应声虫这种怪物在……”路薄幽轻轻的放下水杯,扭头看了眼门口的怪物尸体,免不了担心。


    如果今雨和昭昭被这种怪物寄生的话,要怎么分辨?


    陈夏说过它们一旦寄生是很难被发现的,除了用它待过的肉壳靠近会出现反应外,要找出来,就只能用更强大的污染力去压制。


    怪物的世界里,弱者会本能的向强者臣服,它们会屈服于领主之力,会害怕挣扎,从而从被寄生者身上浮现。


    总之不管是什么情况,首先都得把他俩从S那里带回来才行。


    这点毋庸置疑,手机躺在地毯上,传来了开机的声音,路薄幽走过去查看,发现那条语音消息有发出,只是对方还没有回复。


    而澹台发来的消息是告诉他找到了些老资料,问他什么时候方便,可以给他送过来。


    观鲸岛那边现在说不定还有S的人在蹲守,自己不能冒然过去,而尼牙加市离那里近,倒是个不错的观察点。


    他想了想,给澹台回复:“不用麻烦,我正好要过去你们那儿一趟。”


    对方很快回了个OK的表情包,是看起来特别萌的Q版小猫比划的,和澹台蛇祟沉稳的气质完全不符。


    有S拿迟昭的手机发消息在先,路薄幽看到这个表情包时忍不住怀疑澹台蛇祟是不是也被人抓了盗号了之类的,转瞬想起有着漂亮蓝眼睛的小咪,想来应该是他发的。


    路薄幽安排人准备飞机,又将堵在门口的那些应声虫的尸体全部丢进厨房的垃圾桶里,随后进入了一个困难的选择里:


    要不要叫醒楼上的怪物.


    骆驼组成的队伍乘着夜色抵达S面前时,他新倒的茶刚好凉透。


    叮铃响了一路的驼铃声停住,几个沙漠旅人打扮的保镖掀开盖住的驼峰,将上面昏迷状态的人像卸货那样提了下来,依次扔到S脚边。


    “老板,您要的货给您送到了。”


    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每个人的双手双脚都被粗粝的麻绳困住,嘴上贴了黑色宽胶带,不仅如此,脑袋上各被套上一个头套。


    头套像是从观鲸岛就地取材的,是彩色的硅胶头套,样式做成了鲨鱼小丑鱼等海洋生物周边。


    S目光一一从几人身上扫过:“哪两个是我期待的?”


    其中两名保镖上前,拎起地上的两人走到离他更近的位置:“回老板,是这两个。”


    一个戴着虎鲸头套一个是沙丁鱼,可能是麻醉剂量稍大,这两个人被提起上半身时软趴趴的像死了一样,脑袋无力的垂着。


    S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把头套摘下来,两个保镖伸手,半道上却忽然改了方向,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抓着的一把沙子朝S这边扬过来。


    扬起的尘雾还没落下,这两人的枪就紧随其后,一个抵在S的太阳穴上,一个抵在他的心口。


    “老板!”余下几个保镖愣了一瞬,纷纷掏出枪来对准那两人。


    大家穿的都是统一的服饰,脑袋上包着沙土色的风巾,绕了一圈将脸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又因为是夜晚,照明不加,这些人都没发现自己的同伴早就被掉了包。


    所有人都很紧张,包括中途把自己和对方替换掉的乌今雨和迟昭,除了紧张外,两人对他的恨意和厌恶也几乎让他们持枪的手用力到发抖。


    只有被两把枪抵住的人依旧风轻云淡,面具后面的眼睛笑眯眯的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怪不得它告诉我说这两个人类不新鲜,我还当是谁这么不懂事,我说了要活捉,却敢违抗我的命令。”


    “看到你俩没事,我反倒放心了~”


    “闭嘴!”挟持他的两人异口同声,语气愤怒。


    S就垂下眼,癫癫的笑起来:“哎呀,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凶啊~”


    他话一说完抵在脑袋上的枪就重重的按过来,迟昭瞪着眼睛跟他确认:“你就是牧羊人?”


    S没答,反倒撩起眸子观察:“易容手艺不错嘛,就是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怎么不等知道我抓你们来的目的后再发难?”


    “哼,抓住你再拷问也是一样的,而且你这种败类,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还不如直接杀了你痛快!”


    “哈哈,我好冤枉啊~”S语调懒散,勾着唇笑,又要装作诉苦的样子:“这次还真是好事,你俩难道不知道吗,小路他就快要死了啊……”


    “什么?!”持枪的两人同时怔住,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他俩感觉手臂忽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极为用力的扯开。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但转瞬就被重重的按在沙地上,摔的眼冒金星,怎么都起不来了。


    从S腹部破开的伤口里弹出来的肉肢死死的压在两人身上,力道很大,迟昭和乌今雨的脸狠狠的摩擦着砂粒,被刮出许多血痕来,但他俩却顾不上,缓过劲后的第一反应是看向S。


    “你刚刚说什么?!”


    两张年轻的面孔上表情是一样的担心与惊讶,连问的问题都是一模一样的。


    S就近摸出迟昭的手机给路薄幽发消息,没有理会。


    两人急了开始疯狂挣扎,边挣扎边骂,让他把话说清楚,站在一旁的几个手下见状过来绑他俩,从S腹部钻出的寄生体就慢慢的缩回他身上。


    “咦,他没跟你们说吗?那颗红痣,”S一边插兜一边慢悠悠的翻看他的手机,将污染力的事说了下。


    随后告诉两人:“我有办法救他,我最近才发现蜜罐异蛛母体可以将子体的污染力回收。”


    他讲的话对迟昭和乌今雨而言就好像天方夜谭,但两人脸色惨白的听着,却无法不相信,于是更加愤怒的骂他,一切的一切都要归罪与当年S将他们圈养起来,让他们吃那种“糖果”。


    那旁边晕倒的几位客人被这动静闹醒,一看自己被捆起来,也加入了大骂S的行列。


    只不过他们的嘴上还贴着胶条,只能发出些十分愤怒的“唔唔”声。


    在这些聒噪的背景音中,S收到了路薄幽的回复,他笑眯眯的点开,略微沙哑的声音一传出来,刚才还剧烈挣扎的两人忽然停下:“路路,不用管我们唔唔!!”


    还没喊完就被保镖拿胶带把嘴给贴上了。


    “急什么,只是条语音而已。”


    他低头打字,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将他们带走。


    路薄幽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叫醒陈夏,S的回复就已经发了过来:你把我想得太坏了孩子,我做的一切都取决于你的态度。


    “那就两天后,观鲸岛见,我要看到他俩完好无损。”


    路薄幽回完消息后起身去换衣服,决定还是先别惊动陈夏。


    从他昨晚的反应看,他现在可能陷入了一种我会抛弃他的错误认知当中,这趟出门情况紧急,也许还没给他解释清楚,他就会先发狂,到时候就麻烦了。


    但自己的情绪说实话也稳定不到哪里去,换衣服的时候,他指尖错开自己的衬衣,转而拿起那件曾经穿过的丈夫的衬衣换上。


    闻到衣服上属于对方的气息,会让他不太宁静的心情得到安抚。


    他弯腰在纸上留言,轻手轻脚的下楼,拿着还没充好电的手机准备出门,视线扫到柜子上放的包装盒,又返回来拆开。


    这是一个摆件式的摄像头,一般是买回来放家里,可以随时观察宠物的,他买来是想放后面的花园,前些天在那里看到了松鼠,就撒了些坚果想记录它们觅食。


    但现在,他把白色圆滚滚的监控弄好后,放在了家里一楼的一个小矮柜上,视野正好覆盖大半个客厅和楼梯,可以看到是否有人出门。


    这样如果发现陈夏失控跑出去的话,他好及时做出应对。


    ……


    飞机去尼牙加的时间比较久,路薄幽太累了,上去没多久就闭上眼睛补觉,中途却开始发起烧来。


    偏偏私人飞机上准备的药箱里退烧药过期被扔了,还没补充新的进来,他烧的晕晕沉沉,身上盖着薄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既睡不好又醒不来。


    恍惚中做了个梦,梦里他依然半躺在偶尔颠簸的飞机上,周围很暗,自己的呼吸很重,身上很滚烫。


    有一个像果冻一样Q弹的黑色水团趴在他腿上,顶部冒出两只圆滚滚的绿眼睛看他。


    那眼睛又大又清澈,如果不是长在一团漆黑的液体上的话,路薄幽想那应该会很可爱。


    这个水团看了他一会儿,弹性十足的脸颊上冒出两坨红晕来,看起来好像是在羞涩,随后它闭上那两只眼睛,在路薄幽腿上动了动,几条短短的小触手冒了出来。


    上面有很浅的金色花纹,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它开始咕叽咕叽的往路薄幽怀里爬,没一会儿就爬到了路薄幽的胸口,随后抬起两条小触手搓了搓,像苍蝇搓手一样,但比那可爱一万倍,触手动作时小水团会弹来弹去。


    很快那胖胖的触手就覆到了路薄幽的额头上。


    这触手冰冰凉凉的,比降温贴还舒服,它贴了一会儿后被人类的体温弄热,就换另外两条触手贴过来。


    没一会儿路薄幽就感觉脑袋不涨了,困意来袭,他一觉睡到飞机抵达尼牙加。


    空乘过来让他量体温时,发现他已经退烧,松了口气:“还好路先生身体好,我们一路上都在担心呢。”


    路薄幽点点头,等人走后,他迟疑的抬起手按在肚子上,低头盯着看了一会儿,小声问:“是你吗宝宝?”


    平坦的腹部没有任何回应,倒是饿了,他突然有了食欲。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