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承认关系
凌淑锦三人走后,图灵重新回来照顾裴柔丽,那么多天没见,小丫头一肚子的话,巴拉巴拉不听的讲,裴柔丽被吵吵的脑仁疼。
“姐姐,前些日子住在这里照顾你的是谁啊?”图灵担心她,曾偷偷跑来看过,趴在门缝里看到院子里还有三个陌生姐姐。
“是我很亲近的人,图灵,我现在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回家玩去吧。”
图灵一听裴柔丽又要赶她走,不满的耷拉着脸,又气又委屈的看着她,裴柔丽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她的战术,劝自己稳住,不要心软,不然她连好好看书的功夫都没有。
程应允怕她闷的慌,前些时日给她搬来很多书,有兵法的,有鬼怪灵异的,她看的废寝忘食。
图灵看裴柔丽不看她,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身后的裴柔丽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想着终于要清净一会儿,可不过一刻钟,又有人敲门。
秋天是西北天气最舒爽的季节,裴柔丽歪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书,还以为是图灵又回来了,只扬着嗓子喊了一声,让她进来。
凌弘靖按照守卫士兵说的地点找到这里,听见熟悉的声音,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遂推门进来,就看到裴柔丽正大剌剌的歪在躺椅上看书,听到有人来,连头都没有抬。
他尴尬的咳了两声以示提醒。
裴柔丽听见男子的咳嗽声,立即抬头去看,见是凌弘靖,忙站起来行礼。
“你身上还有伤,快些起来吧。”
裴柔丽起身,本想将人引进屋子里去坐,但是想着孤男寡女的不方便,就搬了凳子来让他坐在院子里。
两个人虽为表兄妹,却不常见面,且姨母还一直想撮合他们,两个人坐下来,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裴柔丽假笑着,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让图灵走了。
“那个,母妃昨日给我来信,很担心你的身体,让我过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凌弘靖坐姿端正,一脸正气,好像对面坐的是教书先生。
裴柔丽将手缩在袖筒里,不停的扣着手指,思索着该如何称呼他,“多谢姨母关心,还麻烦主帅代为转告,我一切安好。”
主帅?凌弘靖听到这个称呼,不安的挠了挠头,甚是尴尬的说道:“你别这样叫我,你知道的,父皇多疑,只是让我暂代兵权。”
说到兵权,裴柔丽又问了固水城接下来的布防,凌弘靖一一给她讲了,又问了她怎么能想出瓮城之计,还说起自己在南疆遇到的一些奇兵轶事,慢慢的,氛围就没有那么尴尬。
“若有机会,我也想去南疆看看。”裴柔丽还没有见过大海,很向往海天一色的美景。
凌弘靖看出了她眼中的向往,神情也跟着舒缓下来,笑着说:“你这次算是建功立业,朝廷一定会封赏你,到时你就会名扬天下,戚将军向来崇尚有将才之人,你若去南疆,他定会想见你一面。”
“戚将军勇猛神武,同程将军一样都是盛国的中流砥柱,若是有机会能见到,也是我的荣幸。”裴柔丽客气的附和着,她伤刚养好,并不能端坐太久,心里想着赶快结束话题。
凌弘靖看她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才想起她是受过重伤的人,忙站起身来想要告别,可突然想到有些事也许问出来也好。
客人起身,裴柔丽也跟着站起来。
没想到凌弘靖再次看口,脸色微红,语带犹豫,“母妃曾说想让你我成婚,不知道,她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眼神也不不太敢直视裴柔丽。
听到他问这句话,不知为何,裴柔丽松了一口气,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礼,开口道:“姨母曾与我提起此事,我拒绝了,因为我已与心悦之人互托终身。”
说这话时她面容恬静,语气坚定。
听到这话,凌弘靖释然的笑了一下,“那很好,祝福你们,母妃若是再与我提起此事,我也会向她禀明,替我寻别家女子。”
等人走后,裴柔丽深呼了一口气,重新躺会椅子上,椅子还没暖热,又有人闯了进来,连门都没敲。
裴柔丽看清来人是谁,并未起身,幸好她懒,凌弘靖坐过的凳子,她还未曾搬回屋里。
程应允搬着凳子坐到她跟前,扒拉着躺椅的扶手,急切的询问:“你俩说了那么久,都说啥了?”
他正在收拾行囊,有将士来报,说主帅去探望裴都领了,他听了就立即赶来,看人没出来,他就猫在隔壁等着,隔壁的院子也没人住。
“没说什么,就聊了些闲话。”
“哎呀,你别看这破书了。”程应允一把夺过裴柔丽手中的奇谈怪论,“闲话能说那么久?”
“你怎么这么喜欢打听别人隐私呢?”
“你是别人吗?凌淑锦走的时候可说了,让我看好你,别让你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要是不和我说,我就给她写信,说你与二皇子孤男寡女……”
裴柔丽听到这话,夺过书来敲在程应允的头上,“你俩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堂堂少将军,还帮她做起耳报神了?”
“你到底说不说?“
裴柔丽无奈,只好将两人的大致对话讲了讲。
“他跟你说成婚的事了?你直接拒绝了?”
裴柔丽点了点头,程应允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赞她勇气可嘉。
“裴柔丽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二皇子成了储君,你嫁给她就是太子妃。若是他当了皇帝,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最不济他还是个王爷,你还可以做个王妃,这样好的婚事你就拒绝了?”
“依你之见,我应该答应他喽?”
程应允撇着嘴摇了摇头,“若是你真嫁给他,凌淑锦估计能一剑刺死你,再和你同归于尽。”
“为什么不是杀了凌弘靖,她再抢婚?”
“婚约是你答应的,跟人家二皇子有什么关系?”
这话听的裴柔丽愣住了,这好比就是男人偷腥,女人应该去弄死自己的夫君,而不是去揍外室,这个思路很清新,且没什么错。
“你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班师回朝的事儿你怎么想?听凌弘靖透露的话音儿,皇帝这次是准备收了兵权,让你爹和我爹告老还乡了?”
说到这事,程应允泄了气,捡起一旁图灵缝制的沙包,无聊的左手倒右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收就收呗,我爹驻守西北多年,旗号上打的程字,在朝廷眼里,好像这西北军就是我程家的了?我爹就是这西北的土皇帝了?皇帝多疑,他爱咋的咋的,正好我爹年纪也大了,该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退就退了。”
周微英于中秋节前诞下一名男婴,小名乐宝,大名要等程家父子回去再定。
裴柔丽看程应允话虽说的潇洒,却难掩脸上落寞,“大将军是可以退了,你呢?”
程应允比凌淑锦小两岁,今年二十六岁,正是年富力强、建功立业的时候。
“我?估计会被赏个一官半职,留在临安城当官儿呗。”
临安城虽好,可是西北广袤的天地,承载着程应允的青葱岁月和保家卫国的志向,一下子要离开,心里恐怕难以接受。
然而皇命难违,他们无力反抗。
裴柔丽只能安慰:“回去也好,好好陪伴你夫人和孩子。”
“别光说我了,你呢?你以后打算做什么?还留在临安城吗?”
裴柔丽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南飞的大雁,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我和我爹商议过了,回去安置好我娘的排位,我就去西南复春城找公主。”
“你跟你爹说你和凌淑锦的关系了?”
“没有说的那么直白,只说了我不想嫁人,只想一生相伴公主左右,我想父亲会懂的吧。”
前日父亲过来陪她用晚膳,问起她以后的打算,她说了想去复春城,父亲听了神色复杂,问她公主是不是来西北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父亲在固水城多年,有自己的眼线,凌淑锦在这待了月余,他知道也不稀奇,裴柔丽大方承认了,还说多亏公主的照顾,她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父亲几番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劝阻她留在临安嫁人,只说她能开心幸福就好。
“裴柔丽,你可真勇啊!藏了那么多年不说,怎么突然要说了?”
“不为什么,大概是这次历经了生死,想通了很多事情。人生短暂,该只凭心意而活,我与阿锦的关系,虽不在公序良俗之内,可是我们经历的磨难和考验并不比寻常夫妻少,我没有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不宣扬,只是不想她们相爱一场,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父亲不是外人,他会理解和祝福她们的。
“行吧,听说西南景色怡人,待以后有了空闲,我带妻儿去你们那游玩。”
“定好好招待。”
不日朝廷的文书下来,西北军分为三队,一队驻守固水城,一队拔营返回岁城,其余兵马随主帅班师回朝。
裴柔丽身体刚好,经不住长时间马背颠簸,同其余受伤的士兵一起,坐着简易马车回京。
而复春城公主府,也收到了吕显的回信,经他查证,张皇后信上所述皆为实情。
凌淑锦立即休书一封给张皇后,请张皇后助她回京。
倒不是她甘愿沦为张皇后的棋子,而是她已经就番,没有皇帝诏书不能回京,如今京城局势复杂,若没人相助,她空难成行。
张皇后既然敢将证据丢给她,怕是早就早好了让她回京的准备,她何不顺势而为?
第082章 青州之行
临安城椒房宫。
张皇后轻抚着六个多月的孕肚,等候着复春城的回信,她相信以她拿到的那些东西,长乐那个丫头肯定会回临安城。
到时候何贵妃母子就不用她再操心,她只用好好养胎即可。
她腹中孩儿是孙尚扬那个畜牲的,她本不准备留下,奈何皇帝对这一胎特别看重,她怀孕后不能侍奉,皇帝却来的更勤了,就连对弘详的关照都多了许多,慢慢的,她就舍不得这个孩子了。
这些年,张家跟何家为了储君之位,在朝堂上争斗不休,相互都瞅着彼此的错处。
没想到,她在宁州做官的长兄在处理公务时,无意中得知了何贵妃母子的秘密。
原只是因为一处房屋买卖的纠纷,两家同时看上了一处宅子,牙人没有处理好导致两方打了起来。其中一方盛气凌人,扬言他母亲曾在宫中服侍过先皇后,认识京中的大人物,长兄便留了意,宣其母亲过堂。
本只是一个寻常纠纷,好好调解就行了,没想到那妇人到了堂上就吓破了胆,不敢直面堂官。
长兄觉得此事有怪,单独留下妇人问话,专挑与卢皇后相关的问。
谁知那妇人支支吾吾,说自己只是奉茶侍女,与卢皇后并不亲近。
宫里面凡是能接触到主子们入口食物的奴才,都是极被信任的,这妇人竟然说与卢皇后并不亲近,长兄便直接将其下狱,严刑拷问,没想到还真挖出了顶天的秘事。
那就是卢皇后之死。
卢皇后身体一直不好,虽早亡却并没有人怀疑她的死因,谁知竟是何贵妃母子的手笔。
这件事情一旦被捅出,那何贵妃母子必然会声名狼藉,可是这件事情不能由张家的人去说,不然皇上只会觉得是两派党政,他善于平衡之术,怕是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卢皇后唯一的女儿,长乐公主。
商量好计策之后,长兄暂时将证人关押,等待临安城的消息。
宁州地处南方,水路畅通,贸易发达,富贾乡绅数不胜数。
长兄能被调去宁州做官,只因张家权高势大,就算他行事上有些偏颇,可官官相护,也不会有人会去告他。再说民向来怕官,囚禁一个区区平民妇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要说那何贵妃,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是翰林院大学士何伯羡的嫡女,身为贵妃,却在玉桂宫里供奉佛像,日日诵经,端得一幅贤良淑德的做派。
谁知背地里竟是个佛口蛇心的毒妇人!
卢皇后贤德宽厚,世人皆知,当初在潜邸时,何贵妃身为侧妃,诞下长子后,卢皇后没有嫉恨,反而处处宽待他们母子,她竟然能忍心给卢皇后下毒?
自打知道了此事,再看见何贵妃,只觉得她面目更加可憎。
顺着这条线,她又让家里去查,看看这对黑心母子可曾对长乐公主下过手,果不其然,匈奴和亲,言家婚约,背地里都有何贵妃的推波助澜。
手握这些罪证,大皇子宣王就再也不是弘祥的对手,张华清只觉得她是上天的宠儿,老天爷一再的眷顾于她。
现在她只用好好养胎,等着长乐公主回京收拾这对母子。
要说那长乐去复春城去的可真不是时候,如今光是让皇上同意她回来,还要费她一番功夫。
芝蕊端来了一盘新鲜的瓜果,是宁州刚走水运送过来的,送到椒房宫的时候,葡萄上的白霜都还在,新鲜的很。
“娘娘,大少爷送过来的,您尝尝。”
芝蕊剥了一颗,递到张华清嘴边,张华清微微低头,便将晶莹剔透的葡萄衔入口中,汁水炸开,满嘴清甜。
“晚膳请皇上过来,再将弘祥从南书房接来。”
芝蕊又喂了她几颗,才转身去做事。
弘祥看到芝蕊过来,忙探头去看,被先生看到,瞪了他一眼,他忙又做好姿态,好好听先生讲书。
直到先生说下学,他才起身去找芝蕊,“芝蕊你怎么来了?是母后不舒服吗?”母后自从有了身孕,便常常难受。
芝蕊俯下身来,与五皇子平齐,满脸慈爱的说道:“回禀五皇子,皇后娘娘很好,只是让我接你回去用晚膳。”
“可平时不都是绿芜来接吗?”凌弘祥说话奶声奶气的,迈着小碎步往椒房宫走。
芝蕊来是带着任务的,待到了僻静处,才和五皇子低声说:“前些时日您不是说想念长乐公主了吗?您想不想让她回来?”
说到长姐,凌弘靖立即停了下来,两眼放光的冲着芝蕊点头。
“那今天晚膳的时候,您就好好的跟皇上说说怎么样?”
“怎么好好说?”
“就说您想念长姐,想让她陪你回来过重阳节啊?现在皇上这么宠爱您,一定会答应您的要求的。”
凌弘靖背着小手,一看就是跟先生学的,一幅小大人模样,他也觉得父皇最近对他很好。
回椒房宫的一路,他心里都在琢磨这事,到宫门口的时候,他吩咐芝蕊去让御膳房加一道长姐喜欢吃的菜,莲藕圆子。
西北危局已解,马上就要班师回朝,凌帝心中的一颗石头落地,今日心情大好,连走路的步子都比往日轻快些。到椒房宫的时候,又见到张皇后挺着孕肚牵着五皇子在宫门口等他,那画面温馨和谐,看的他是龙心大悦。
“你月份大了,怎么还在宫门口等着?”
张皇后行过礼后,顺着皇帝的手起身,笑眯眯的说道:“是弘祥,想念父皇,巴巴的要在这里等您。”
凌帝一把将五皇子抱起,往宫苑里走,张皇后跟在身侧,劝他放下,说五皇子最近吃胖了,弘祥撅着小嘴狡辩,说他才不胖。
如此温馨和谐的一幕传到玉桂宫,气的何贵妃摔了茶碗,本以为弄死了卢皇后,皇上会让她做皇后。那样的话,宣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她的儿子那么聪慧俊秀,又有了嫡长子的身份,将来皇位非他莫属。
可谁知又半路杀出个张华清。
年纪轻轻就做主中宫不说,仅入宫一年就诞下了嫡子,直接威胁了宣儿的地位。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下生不出儿子的卢氏。
可是生气归生气,她也不敢做什么,因为儿子这半年多来一直叮嘱她小心行事,不要和皇后起了冲突。
椒房宫内氛围正好,五皇子弘祥指着那盘莲藕圆子说道:“这道菜是长姐喜欢的。”
声音稚嫩却明亮,带有独属于小儿的娇憨,十分可爱。
正在兴头上的凌帝却放下了筷子,脸上也没了笑容,语带萧瑟的说道:“长乐走了半年多了,没给朕写过一封家书,来了一份奏疏还是说西南局势的。”
张皇后也跟着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儿子。
“父皇是不是想念长姐了?儿臣也很想她,不如让长姐回来吧。”
“父皇是想念你长姐了,不过你长姐脾气倔,父皇可管不了她。”凌帝说完叹了一口气。
长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女儿,他宠爱的很,那丫头小时候很黏他。可是卢氏去世后,她有了心事也不再和他说,动不动就回卢家,再后来有了和亲之事,他们父女就彻底离心了。
“那父皇就下一道圣旨,没有人敢抗旨。”
张皇后一听,忙去看凌帝的脸色,看他面带不愉,扶着芝蕊的手站起又跪下,“皇上赎罪,都是臣妾教导无方,才惯的弘祥口无遮拦。”
弘祥看母亲下跪,他也跟着跪,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好好地跪下做什么,快些起来,童言无忌,朕不在意。”
张华清忐忑不安的站起,瞪了儿子一眼,抗旨不抗旨的怎么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皇上多疑,会猜疑他是从哪学的这话。
“不过弘祥说的也对,长乐虽脾气倔,但肯定不敢抗旨,明日朕就下旨,让她回京。”其实他根本不想让长乐去复春城,他就她一个女儿,只想留在身边。
此事已定,张皇后松了一口气,没过几日,她竟然收到了凌淑锦的书信,请她助力。
这丫头如今可真客气,以往可是都不愿正眼瞧她这个皇后的。
凌淑锦已经提前收拾好了行囊,待圣旨一到,就和卢旭风一起驾车临安,同行的还有他的妻子顾盼儿和他两岁的女儿嘉嘉。
顾盼儿出自复春城商贾之家,自从与卢旭风成婚后还没有去过临安城,一路上都很紧张,凌淑锦一直宽慰她,说卢家的人都很和善,让她放宽心。
刚到青州的白惊,就收到了复春城的书信,说公主不日后会回京,让她做好准备,看字迹是秋晨的。
公主怎么突然要回京?
还顾不得打消疑虑,小尼姑就开始催促她,问她什么时候去江府递信?
担心小尼姑身份暴露,一路上白惊都很小心,直接赶着马车到了她在青州的宅子,都没敢让她露面。
这刚坐下喘口气,江品言又开始催,白惊烦的想揍她一顿,但知她是思母心切,也未曾说什么难听话,只说马上。
“马上是什么时候?”
江品言扒拉着她的胳膊,非让她给个时间。
“现在,此刻,我立即就写信可以了吧?”
江品言欣喜的点了点头,白惊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开始去书房写信。
这宅子是她去年置买的,离她远来的家只有一墙之隔,房子是五进的大宅子,她请了仆人看宅子。知道她要来,仆人早已经打点好,一切都是干净的。
白惊去书房,江品言就在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白惊想着公主回京的事儿,也就没空搭理她。
第083章 窗台做事
白惊的母亲出自书香世家,三岁就给白惊启了蒙,督促她写的一手好字,字迹娟秀灵动,江品言每次看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白惊为人很粗狂,不像是能写出如此清秀字体的人。
“白惊,你的字是谁教的?”
“我母亲。”
提到母亲,白惊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屋檐,那曾是她的家。
江品言看白惊神色落寞,可又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母亲可真厉害,她脾性一定是温柔和善的,你家是哪里的啊?”
递给江夫人的拜帖只寥寥十几字,白惊很快写好,江品言看她不答话,停下了研磨的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都说心闲长头发,手闲长指甲,看江品言青丝垂肩,想着她近日心应是很闲的,这光景里,还敢挑着眉眼勾引她。她来了后,便让仆人们先回隔壁的白府去住,当下四周无人,她携了江品言的胳膊轻轻一拐,就将人拽坐在怀里。
江品言不妨她这一式,吓得轻呼出声,下意识的扣住白惊的肩膀。
两人紧紧相拥,四目相对。
“你放我下去!”
“你媚眼如丝的看着我,不就想让我这样对你吗?”
白惊的唇贴在江品言的耳垂处,热气扫的她浑身酥麻。
江品言不安的磨蹭着,耐不住白惊的揉搓,心里泛起一层层涟漪,“你胡说,我何时给你抛媚眼了?”话刚脱口,白惊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啊,疼,你,轻点~”
一会儿功夫,衣服就挂到了胳膊上,一对儿雪莲绽放在空气中,嫣红的花蕊随波摇动,风景诱人。
“江大小姐,您还能撩人不自知?”
白惊突然停下,江品言难受的呜呜咽咽,语不成句,“我,没有,我就是想,快些见到母亲。”
这句话似一盆冷水,泼灭了白惊刚燃起的火焰。
她伸手拿过信纸,在江品言眼前晃了晃,“你告诉我,见到你母亲后,还会跟我一起回临安城吗?”
这个问题两人一路上都没有提,但是都各自在心中想过,白惊看江品言低头犹豫,答案不言自明。她的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帮人将衣服拉好,就站了起来。
江品言扶着桌脚,难以站立,拽住了要走的白惊,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白惊将翻江倒海的情绪压下,再次发问,“江品言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为了向我寻求保护,会主动勾引我吗?”
“不会。”
“所以往后每一次跟我做,你都很痛苦是吗?”
“是。”
白惊知道江品言不善于骗人,可是毫不婉转的回答,似两把利刃插入她的心脏,她承认她对江品言动心了,一心的想护着她,甚至开始顾虑她的情绪。
“我明白了,一会儿我就去江府送信,将你交给你母亲,往后我们就各自珍重。”
这曾是江品言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白惊真的放了手,为什么她又觉得心口抽痛,“我以后还能见你吗?”
白惊转过身来,看小尼姑眼泪巴巴的样子,伸手替她擦泪,“你有了母亲保护,还见我做什么?”
“万一裴掌柜回来,发现我不在,你要怎么解释?”
“我就说你不听话想要逃跑,我一剑把你杀了。”
“她为人狡诈,不会相信的,会责罚你的。”在江品言心里,裴柔丽就是白惊的主子。
“那你跟我回去。”
呃,江品言松开了手,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好轻易放过,万一裴柔丽回来还想杀她怎么办?
但是却又觉得对不起白惊,主动解开了束带,挺起腰主动往白惊身上凑。
白惊推开了她,“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想要我嘛?我给你。”说着竟还要去扯白惊的束带,被白惊给拦住了。
“江品言,谁喜欢你?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好色的畜牲呗?”
面对白惊的质问,江品言想要点头,却又生生忍住了,白惊就是她见过最好色的。
也是最会翻弄花样的。
看她这反应,白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恼羞成怒的伸手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白嫩光洁的额头瞬间就起了红印,江品言委屈的用手捂着,担心白惊再动手。
“江品言,我白惊有的是钱,环肥燕瘦,花魁清倌儿什么样的找不到?还用惦记你?”
江品言一听这话,立即生了怒气,两眼一瞪,小嘴一撅,质问道:“你去过秦楼楚馆?”
也不知怎的,白惊被她问的有些心虚,刚想否认,可是想想自己的立场,立即挺直腰杆,硬气道:“去过啊,经常去,怎么了?”
江品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抬手甩了白惊一巴掌,力道虽不大,却给白惊打愣了,不可思议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小尼姑打她了?
小尼姑竟然敢打她?
江品言也被这一巴掌给吓到了,刚鼓起的嚣张气焰立即蔫了下去,只强装镇定的上下扫视白惊,一幅看垃圾的眼神。
这给白惊气的,伸手就想打回去,巴掌高高扬起,可是看着小尼姑那倔强的眼神,到底是没有下的去手。
“江品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关起来?让你见不到你母亲。”她可是握着江品言的七寸。
一颗泪挣脱眼眶,顺着脸颊流落地上,接着便好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奔流不息。
白惊以前最烦看人哭,认为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暴露自己的软弱,看的被人心烦,可是认识江品言之后,她就老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的她越来越心软。
“你打了人还有理了是吧?”白惊声调仍拔的高,但气势已经弱下去了。
“谁让你去秦楼楚馆的?你到底去了几次?”江品言只要想到白惊去过那种地方,一肚子酸水止不住的就往外冒,将她的理智全部淹没。
白惊上前一步,将人抱起放在书案上,两人视线平齐,她扯了帕子给人拭泪,“去过几次,都只是听听曲儿,什么都没做。”
“真的?”
“真的,我发誓!”说着就假模假样的竖起三根手指,脸上憋着笑。
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被小尼姑逼的对天发誓,真的是夜路走多了,遇到鬼了。
“那你有没有跟别人做过?”
“做过什么?”
这会儿江品言在气头上,也不觉得害臊了,指了指白惊那处,眼神示意她,白惊心虚的摇了摇头。
“以后也不准去,也不能跟别人做。”
“哎,我说小尼姑,你别蹬鼻子上脸,你是我什么人,还管起我来了?”
江品言被问住了,对啊,她是白惊什么人,能有立场管束她?再说两人即将分开,以后也不会再见面,她要了白惊的承诺又有何用?
屋内没人说话,仿佛连空气都静置了,如果今天送过信后,江夫人真的会出来见她们,那她俩的缘分也许就此结束了。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书案上的笔墨被扫落一地,地上晕染开来的墨迹,仿佛是此刻江品言被撞的七零八落的心。她的小腿贴着桌沿有节奏的晃动着,滚烫的肌肤每一次触及冰凉的桌面,都能让她忍不住收缩一下。
她紧紧扣着白惊的背部*,脖子难耐的后仰着,呜咽不停。
喘息的空档,白惊单手穿过她的发丝,逼迫与她眼神对视。
江品言双眼迷离,一脸懵懂,不知她为何停下。
白惊低头轻啄她已有些红肿的嘴唇,低声问她:“这回是你愿意的吗?”
问题直白,江品言有些羞涩的看向别处,窗台上停了一对鸟儿,正歪着头观察她们,不知她们在做什么。
白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对鸟儿羽毛翠绿,小眼睛圆碌碌的,甚是可爱,被人看了也不害怕,仍直直的盯着她们瞧。
江品言回过头来,看她们俩此时的境况,脸颊红的似天边的火烧云,如今正值晌午,日光正盛,尽管家里没其他人,只是被两只鸟儿看着,她就羞涩的不行。
“你去把它们赶走。”
“为什么是我去?”
江品言白了她一眼,“你在上面。”
白惊似乎是刚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咱俩换换?”
话刚说完,白惊就抱着江品言坐起,两人都出了汗,滑不溜秋的,江品言要攀着她的腰,才能不滑落下去。
白惊就这样抱着她走到窗台前,那双鸟儿不待她们走进就飞走了,白惊将人放在窗台上,上面有一截横杆,江品言下意识伸手抓着,以求保持身体稳定。
“白惊,你要干嘛?”
白惊蹲下,抓住她晃动的双腿,向前一步覆了上去,江品言吓得大叫,窗台狭窄,坐立不安,她只得双腿攀上她的肩头,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掉落下去。
可是这样,白惊就靠的更近了。
她不住的吮吸着,小舌灵敏,搅得花汁四溢。
大白天,书房的窗台上,阳光洒在她的背上,熠熠生辉。
羞耻被快感淹没,人间极致的快乐在窗台下绽放,鸟儿落在近处的树枝上,看着这对不停互啄的人儿。
原来人类与它们一样,会为喜欢的同伴舔舐羽毛,表达彼此的爱意。
青州泉眼多,白惊的院子里也有,她抱着头发丝都湿答答的人儿,躺在温泉池水里沐浴,想着不久后两人就要分开,她心里万分难舍。
依她跋扈的性子,将人强行带走也不难,可是公主突然回京,定是有要事发生。如今朝廷争斗不断,怕是公主也会牵扯其中,裴柔丽必然也不会冷眼旁观,江品言与江家和三皇子都有牵扯。
到时候她留在三月春,难逃被利用,还不如留在青州安全。
第084章 母女相见
温热的泉水恰到好处的熨贴着每一寸肌肤,洗去了满身的疲惫与酸软,江品言安静的趴在白惊身上,数着她的心跳声。她听惯了一见钟情的桥段,对于日久生情这个词有些陌生,她和白惊,以情事开始,也以情事结束。
两人收拾好了,白惊便出了门。
江府是青州第一权贵,府邸并不难找。
白惊以故人相称,托门房给江家妇人递了一封信,门房看白惊衣饰华贵,气质斐然,没有犹豫便去递信。
不过一刻钟时间,便有丫鬟过来说请白家小姐进去。
江府宅院宽阔,一路过去,雕梁画栋,假山流水,清湖游坊,竟比长乐公主府还气派些。来往仆人,穿戴整齐划一,走起路来静悄悄的,神情都是一流水的低眉顺眼,看来江家妇人治家严明。
江家妇人闺名傅莲慧,出身名门。
前方引路的丫鬟说她家夫人近日身体不好,不怎么见客,但听说白家小姐回来了,二话不说就让请进来。
江夫人穿戴整齐后在正堂见客,从她的陪嫁丫鬟银翘走了之后,她就不停的向门口张望,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白家小姐。
门房递过来的书信上写了两行诗,高山寺庙钟声远,梵音悠扬入云天。
这两句诗就刻在感念寺里尼姑休息的院子门口两侧,她去看品言的时候见过,品言还和她说过这两句诗,说师姐教她认过这些字。
信上署名是白家小姐白惊,自从白氏夫妇去世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子,她忽然来访,还特意写了感念寺的诗句,肯定是有品言的消息。自从品言丢失后,她心头牵挂,寝食难安,也曾去过一次感念寺,可根本没寻见女儿的身影。
家里也派人去找了,可是八九个月了,都鸟无音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她都不知道哭死过多少次,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去过老太太的院子,都是那个老婆子,为了她的女儿能生出皇子,竟然送品言去做姑子,好狠的心啊!
江夫人越想越难过,等见到白惊的时候,已是泪眼婆娑。
白惊上前行礼,看江夫人脸颊上挂着泪,感叹她和江品言还真是亲母子,一样的爱哭。
“小女见过江夫人,许久未见,突然到访,竟惹夫人掉了眼泪,白惊心有惭愧。”
屋子里丫鬟婆子一大堆,白惊这是在提醒江夫人莫要露出马脚,一边说还一边向江夫人使眼色。
若不是太牵挂女儿,江夫人不会如此失态,白惊一提醒,她忙敛去哀色,解释道:“我听见你回来了,就想起你的母亲,我与你母亲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看你长的如此好,就难免思念故人,失了态,让你笑话了。”
提起母亲,白惊的神色也黯了下来,握住江夫人递过来的手,轻声安慰:“夫人严重了,我这次也是想趁着重阳节回来拜祭双亲,路过您府上,过来探望您,想与您说说话。”
江夫人也是人精一个,听这话立即屏退了众人,“我要与白家小姐说些往事,你们都退下吧。”
银翘忙带着一屋子丫鬟婆子退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二人,江夫人上前一步,紧握着白惊的手,小声问道:“言儿可安?”
白惊点了点头,江夫人瞬间泪如雨下,哭到无法站立,白惊扶着她坐下,安慰道:“小姐一切安好,夫人切莫伤心,我与临安巧遇小姐,听闻她的身份,便将她带回了我家先住了下来,等着风头过来才敢带她回来。”
“你的意思是言儿回来了?她在哪?”傅莲慧思念女儿心切,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女儿,可是一想到家里的境况,马上摆手道:“别见了,别见了,你快些带她走,走的远远的,莫要被他们寻到。”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江家老太太,和江家当家人江凯泽。
“夫人放心,我们这次小心的很,只是她想念您,想见您一面。”
“我何尝不想见她?可是现在我身边都是人盯着,脱不开身,万一被人发现,她定会被送回寺中,再也不可能逃出来。”身为一位无能的母亲,她只要知道孩子好就行了。
听了江夫人的话,白惊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她曾也是有母亲怜爱的。
“夫人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您只用随我回府就行,只说不放心我,去看我住的好不好。”
哪个母亲不想见自己的孩子,傅莲慧也不例外,小心翼翼的询问:“可以吗?”
白惊点了点头。
后院传来消息,说夫人要出行,让门房备好马车。
自从江品言丢了以后,江夫人就不怎么出门,江家老太太时刻让人关注着儿媳妇院子的动静,听闻白氏的女儿过来探望,老太太在记忆里搜索着,恍惚中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只是白氏夫妇走的早,只留下一位女儿,
记得白氏夫妇死的时候,也正是江品言被送走的时候,傅氏日哭也哭,甚至动了要收白家小姐为义女的心思。
可惜白江两家在官场上速来不睦,虽两家夫人是闺中密友,两人也不怎么来往。
那白家小姐也去投奔了临安的亲戚,已经十好几年没听过她的消息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
以防万一,老太太还是派了人跟着。
白惊坐在马车上,撩开帘子,看着后面鬼鬼祟祟跟着的中年男子,看着装是江府的人。简单的跟江夫人描述了一下他的样貌,江夫人神情不由的慌张起来,说那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人。
一看有人跟踪,江夫人就打了退堂鼓,犹豫要不要回去。
“夫人,这时候我们不能回,不然显得更可疑。”
傅莲慧一想也是,紧握住手里的帕子,心里想着对策。
白府里仆人们早就准备好了,在门口迎接他们,江夫人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但只带了银翘进去,其余人都留在外院喝茶。
这个院子已有些年份,加上没有人住,多少就显得破败些,江夫人怕白惊难过,主动携了她的手。
“你母亲看你现在长得这么好,一定会很欣慰的,你莫要难过,以后多回来看看。”
“多谢夫人安慰,以后我会多回来的。”
为了方便,两处宅子打通了暗门,暗门就在白惊小时候住的卧室里,暗门打开,就看到江品言正在椅子上坐着,看到门开立即跑了过来,冲入母亲怀中。
母子相拥而泣,银翘也落了泪,白惊眼神示意她,两人一同退到院子里等着,给她们母子留下说话的时间。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出来,江夫人看白惊的眼神又多了一份亲厚。
母子俩携着手,似乎一刻也不想再分开,白惊主动问了江夫人,是否有合适的地方安置江品言。
江夫人想了想,她陪嫁宅子里还真有一处地方合适,她正欲说话,白惊却先她一步开口:“夫人若是放心,就让她在隔壁的宅子里住着,我马上就需要回临安,她自己在这里住也自在,只需要派可靠的人过来照顾。”
如今女儿能平安回来,都多亏了白惊的照顾,再住人家的宅子,江夫人觉得不妥,就有些犹豫。
江品言晃了晃母亲的胳膊,小声撒娇道:“母亲就让我住这里吧,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离您也近。”
女儿失而复得,江夫人心头正热,笑着说好。
就这样,江品言在白惊的宅子里安置下来,江夫人不宜在此久待,又叮嘱了两人好些话,才不舍离去。
白惊将人送到大门口,才回了隔壁的宅子,江品言正歪在软榻上等她。
等白惊过来,就蜷缩进她的怀里。
“白惊,谢谢你。”
如果不是白惊,她可能无法顺利离开临安城,更难以和母亲重逢。
“为什么没有跟你母亲走?”
“不是你先开口让我住在这里的吗?”
“那你也可以拒绝我。”
“我不。”江品言说着,又往她怀里拱了拱,紧紧抱着她的腰。
白惊被她的无赖逗笑,可是想着两人要就此分离,心中十分不舍,可是她必须回临安城。她算着日子,又留下来陪了江品言一段时间,两人白天写写字,晚上趁着夜色深重出门逛逛,难得的过了一段平静日子。
分别的时候,江品言缠了她好久,非让她保证过年前要回来看她一趟。
白惊拗不过她,只好写好保证书,江品言才放行。
她骑马赶回临安的时候,在城外碰到了班师回朝的队伍,为了让大军进城,其余人只能在外等着。
但有一队车马例外,白惊站在人群中,听闻是长乐公主的凤驾。
白惊听了直感叹,古人云千里有缘来相会,没想到裴柔丽和公主的缘分这么深,一个在西南,一个在西北,竟然能在同一天回到临安城。
忽然想到半年前,她们也是同一天离开的。
两队人马相遇,一个是皇子率领的西北大军,一个是长乐公主的凤驾,让谁先进城,可愁坏了来迎接的礼部官员。
还好长乐公主好脾性,主动让路,二皇子听说是长姐回来了,也下马过来要跟长姐行礼。
主帅都下马了,后面的武将也纷纷下马,裴实昭听闻马车里是长乐公主,脸上多些有些不自在,程应允脑子灵活,早就去后面的马车上去叫了裴柔丽过来。
一众武将排成排,欲给长乐公主行礼,凌淑锦一听忙劝阻,说大家都是为了盛国安定浴血奋战的将士,该是她见礼才对。
两方相持不下,礼部官员又着急了。
第085章 城门相遇
最后还是礼部尚书梁茂昌想出了折中办法,就是将士们对公主行揖礼,公主对将士们行万福礼。
下属礼官领了命,去公主马车前询问是否可行,凌淑锦想到裴柔丽就在回城的武将之中,早已按耐不住相思之情,恨不得马上下车去见,至于行什么礼,只要不让将士们不对她行跪拜礼就行。
裴柔丽被程应允拽着,不知发生了何事。
到了前面才知道凌淑锦也回来了,顿时就忍不住往前凑,被裴实昭瞪了一眼才收敛。
等候的功夫,她心中也在猜想凌淑锦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两人说好的是她在复春城等她,难道是凌淑锦不放心她自己回临安城?
程应允看这架势,忍不住低声和裴柔丽小声嘀咕道:“她这是不放心你。”
“那不可能,我听话又老实。”
“呵呵。”
前方的林浩看公主出了马车,旁边两人还在嘀咕,忙拍了拍他们的胳膊。
裴柔丽一抬头,就看到了凌淑锦。
凌淑锦一出马车,视线就在找寻裴柔丽,两人视线交汇,脸上都难掩喜悦之色。
西北的将士大都见过公主,一晃十年过去了,见公主还是如此的风华绝代,不免感叹上天还是眷顾良善之人。
双方见过礼后,便开始相互问候,凌淑锦走到程阔面前,再次行礼,“听闻大将军此次受了伤,不知如今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程阔哪里敢承公主的礼,便想下跪还礼,却被凌淑锦伸手扶住,“大将军为了保卫家国,身负重伤,该接长乐的礼。”
程阔也不好再坚持。
“多谢公主挂念,微臣身体已经无恙,不知公主近来可好?”
“本宫一切安好。”
两人叙完话,凌淑锦又走到裴实昭面前,微微弯腰行礼,裴实昭一脸的不自然,匆匆还了礼,便将头扭向一边。凌淑锦觉得奇怪,以往裴实昭还是挺尊重她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裴柔丽瞪了一眼她爹,拉着程应允上前一步,向凌淑锦行礼。
凌淑锦不顾众人目光,上前携了她的手,“听闻此次裴小姐随父出征,上阵杀敌,当真有木兰之勇。”
她今日穿的是广袖衣裙,长而宽阔的袖摆将两人的手盖了个严实,裴柔丽反握住她的手,弯腰说道:“公主严重了,国之安危,人人有责,小女只是做了盛国子民该做的。”
话都说完了,凌淑锦挠了挠她的手心,示意她放手,转头看向一旁,对着正在看戏的程应允说道:“程少将军,半年不见,少将军还是一样的有精气神。”
什么叫有精气神?他年纪轻轻的,说的他跟七老八十了一样。
“都是托公主的福。”
凌弘靖在一旁看着长姐跟西北军的将领们说话,言语间虽客气,却不掺虚假,曾有传言说长姐与西北军关系亲厚,现下看来传言不假。
城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没一会儿梁茂昌就凑过来婉言催促,最后定下由凌淑锦先行进城,因为她的车马少。
经过裴柔丽的时候,凌淑锦撩开了帘子,深深看了她一眼。
今日西北军回朝受封,凌帝特设了晚宴招待,听梁茂昌禀告说长乐公主也回来了,就让人去公主府请她一起参加。
凌淑锦刚回公主府安顿下来,就接到了宫里的旨意,便让秋晨姐妹伺候梳妆。
待大军进城之后,堵在城外的寻常百姓才得以陆续进城,白惊知晓公主回来,直接去了长乐坊。
她到的时候,凌淑锦正要进宫,两人只说了一会儿话,基本都是关于裴柔丽的。
“裴柔丽要回裴家认祖归宗?”
凌淑锦点了点头,白惊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什么,看公主神情平淡,两人该是沟通好了,她只得先回三月春。
宫廷晚宴多是皇后操持,但因张皇后有了身孕,这次宴会交给了惠妃,毕竟她儿子靖王是如今西北军的主帅。可是凌帝并不如前些日子舒心,只因他看到了凌弘靖承上来的有功将士名单,其中有一名女子,那女子还是裴实昭跟蒋氏女子所生。
将西北主帅之位暂交给弘靖,本想的是他与朝中大臣并无牵扯。
可是去了西北一趟,竟还带回来一个表妹,且这个表妹还立了大功,惠妃还有意撮合两人成婚。
这件事情让他不是很开心。
难道他要再扶持一位皇子上位吗?那到时候朝中就是三足鼎立的场面,他能否控制的了呢?
思来想去,他决定暂不赐婚。
在承乾殿封赏将士时,他特意让裴氏女子上前,细细的打量了她。
大约是在西北那风沙之地呆久了,裴柔丽面目不如京城贵女白皙,可是身上却有一股肃杀的英气。面对帝皇询问,她神色平淡,语气舒缓倒还真有几分大将风姿。
再看她的眉眼,跟惠妃是有几分相似。
只是惠妃性格温柔,眼神里没有她的杀气。
这女子一看就是个性格倔强的,估摸着与他那女儿不相上下,皇子妃还是选择性格温顺的好。
裴柔丽站在台阶之下,不知几句问答之间,自己已经失去了做皇子妃的资格,不过无所谓,她也不想当什么皇子妃,若是能赐给她个驸马当当,她还可以勉强接受。
真到了论功行赏时,其他将士都是封官受爵,只有裴柔丽赏赐了些金银珠宝。
封赏结束后,就要去赴晚宴,地方在可容纳上百人宴饮的建章殿。
她和程应允还有林浩走在队尾,嘀咕着彼此的封赏,程应允被封了御林军右统领,负责皇宫大内的治安。
林浩被封了兵马司副指挥使,负责临安城治安。
“裴都领得了那么多金银珠宝,是不是得请一顿大的?”
“林指挥使都开口了,好说好说。”
程应允踹了林浩一脚,骂他就知道吃,林浩敢怒不敢言,跑去前面找别的同伴了。
“裴柔丽,我怎么觉得凌淑锦此次回京有点不对啊?”
因为之前担心别人说跟西北军走的近,凌淑锦很少跟他们这些人来往,可是今天在城门口,她可是当着礼部官员和二皇子的面儿,跟他们热情寒暄了。
裴柔丽也觉得奇怪,特别是临别时,她在马车上看她的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不知道,得了机会回去我问问她。”今日皇上已经说了,长乐公主也会赴宴。
两人赶到建章殿时,大多数人已经落座,这次宴会除了受封将士,还有三品以上的官员,作为未来同僚,已经有人开始寒暄。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始嘀咕今日会有什么菜品,没一会儿林浩也凑过来,说皇宫真大,酒杯真华丽,宫女真好看,又被程应允踹了一脚。
待众人落座,才有太监高喊帝后驾到,众人都站起行大礼,因宴席是惠妃娘娘操办,她也来了。
裴柔丽与她视线相对,被她剜了一眼,她猜测大约是凌弘靖先告了状,跟在惠妃后头的是凌淑锦,也看了她一眼。
“裴富婆,你挺招眼啊?”程应允也感受到了来自高台上的目光,开始打趣裴柔丽。
待重新落座,两人又开始嘀咕皇后,猜测她是不是快生了,程应允胆子大,趴在裴柔丽的耳边说凌帝老当益壮。两人在一块当哥们儿处,偶尔也会说些浑话,裴柔丽拍了他一巴掌,这里是皇宫大内,劝他谨言慎行。
高座上的凌淑锦,斜眼看着下方角落里,在一块交头接耳的裴柔丽和程应允,给秋晨使了个眼色。
前面皇帝和众大臣觥筹交错,后面程应允和裴柔丽继续闲聊。
没一会儿,就有小宫女来找裴柔丽,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裴柔丽点了点头。
“干嘛呢你?”
“别管我。”
裴柔丽扔下一句话,就要随宫女往外走,被程应允一把拉住,“这可是在宫里,你俩就不能忍忍?”
“胡说什么呢?惠妃娘娘叫我。”
“哦,你去吧。”
程应允脸色讪讪的,举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尴尬。
酒喝半场,惠妃移步到后厅,让宫女去叫了裴柔丽过来。
看她过来,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边,确认胳膊腿都在,就上去拧她的耳朵,咬着牙说道:“本宫给你去了几封书信,都是让你在后方别上战场,你是怎么做的?裴柔丽,你一个女子竟然还敢上阵杀敌?有没有顾过自己的安危?”
裴柔丽捂着耳朵,连连求饶:“姨母,我错了,您松开吧?”
惠妃看耳朵都红了,便就松开了,可还是忍不住唠叨,左不过来来回回就是那些话。
没一会儿裴柔丽就听烦了,“哎呀,二皇子怎么那么爱告状?”
“不是你表哥说的,今日我已经见过你父亲了,在我的臭骂之下,你父亲说他曾将你送走,你又巴巴的跑回去了,才受了重伤。”
裴柔丽一听是她父亲说的,心里更气了,父亲怎么就那么不顶事呢?
这边厅里在数落孩子,那边厅里皇后和公主,却在茶桌上打起了太极。
双方言语间都不提何贵妃母子的事儿,只叙西南风情,凌淑锦知道信是张皇后给她的,张皇后也知道凌淑锦知道,只是两人并不说透,心里明白就好,没一会儿便分开了。
惠妃说渴了,挥挥手让裴柔丽回宴席去,改日再跟她算账。
巧不巧的,两人就在宫道上碰到了。
此时前方宴会正酣,宫女太监都忙作一堆,惠妃和皇后也都回到宴席。
裴柔丽看四下无人,拉着裴柔丽的手就钻进了一间屋子,秋灵和秋晨姐妹对视一眼,去了隔壁的净房门口等着,只让人以为公主在方便。
第086章 发髻乱了
今日月光皎洁,屋子里窗户没关,一束月光冲破黑暗照射进来,洒下一片光辉。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的伤可都好了?”
门一关上,两人同时发问,后又一同笑了。
裴柔丽让凌淑锦先说,她突然回来,必定有事。
“没什么大事,说来话长,等回去了再慢慢告诉你。你呢?你的伤怎么样?”
裴柔丽看凌淑锦神色平和,皇宫大内又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没有继续追问。
“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自由活动了。”
“真的?”凌淑锦问着,就去摸她的肋骨。
宴席上难免喝酒,裴柔丽被同袍们灌了好几杯,又被惠妃数落了一通,此时意识已经迷离,美人在前,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她的脖颈。
“你轻点!”凌淑锦脖子里狠狠被啄了一口,只觉得有些烧痛。
“你唇上有口脂,不能亲。”
听到这话,凌淑锦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喝醉了呢?竟然还知道护着我的口脂。”
“那不然怎么办?这里又没法补。”
裴柔丽说着,便不耐的想撩开她的衣服,可宫装繁复,层层叠叠的不好解开,还是凌淑锦看不过去她猴急,主动松了纽扣。
将人摁在门上,裴柔丽伏在上面啃咬,一双手胡乱的揉着,没一会儿凌淑锦便动了情,浑身酸软难以站立,嗯嗯啊啊的叫着。裴柔丽担心被过往的宫人听见,将人拖到了里面,这间屋子是储物的,放的有花瓶有柜子。
裴柔丽将人抵在柜子上,继续弄着。
摇晃间凌淑锦发簪掉落,激起清脆的响声,两人的神志才回归一些。
而此时,凌淑锦已经一身凌乱。
到底是在宫里,两人不敢再继续,裴柔丽替人重新整理着装,凌淑锦的裤子已经湿的没法穿了,她将自己的给她换上。
她穿着那条湿的。
发髻也乱了,她不太会弄,手足无措的看着凌淑锦。
“你先走,叫秋灵进来帮我收拾,她随身带的有梳子。”
裴柔丽只好听命行事,先行回到宴席,程应允看她回来,冷笑的哼了一声。
“怎么了?”
“擦擦你脸上的口水印。”
凌淑锦是喷了两回,可裴柔丽记得脸上都擦干净了,但程应允说了,她还真的就去摸脸了,看程应允笑她,才知道自己是上当了,举起拳头锤了他两下。
宴会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林浩正觉得无聊,看两人打闹他又凑了过来,问裴柔丽去哪了,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程应允替她回答,“宫里有野猫,她去抓猫了。”
林浩又不是三岁小孩,知道程应允在戏弄他,瞥了他一眼,等着裴柔丽的回答。
没想到裴柔丽那厮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个坏蛋。”林浩骂完又回了自己的位置。
等凌淑锦回来,程应允凑到裴柔丽身边,“老实交代,你俩做什么去了?”
“什么都没做。”裴柔丽端着酒杯慢慢品着,眼神落在高座上衣着华丽的女子,脑子里想的是刚才衣裙堆叠,怀里人儿娇羞的模样。
“少蒙我,她的发髻都变了,之前的比现在高一点。”
“有吗?”
担心被别人发现,裴柔丽还真的认真去看了,但没觉得前后有什么变化。
“好啊,裴柔丽,刚才还说去见惠妃娘娘了,惠妃娘娘明明就离席一会儿,你倒是出去了两刻钟。”
“你又套我话?”
“是你做贼心虚。”
两人很有默契的看了一眼凌淑锦的方向,凌淑锦正冷笑着盯着他们,两人都赶快老实坐好。
皇后跟着凌淑锦的视线看过去,就瞅见了穿着戎装的英俊女子。
她扭头看向惠妃,问道:“惠妃,那角落里做的可是裴氏之女?”
惠妃笑着点了点头,她早已按照和裴实昭商量好的,向帝后提前说明了裴柔丽的身份。
“皇上,本宫还未见过女将士,可否让裴小姐叫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这种小事不过一句话的事,凌帝给吕显使了个眼色。
吕显点头,扯着嗓子喊道:“宣裴氏之女裴柔丽上前回话。”
正和程应允瞎聊的裴柔丽听到,忙站起走到大殿中央,全场的焦点一时间都聚集在她身上。
建章殿宽阔,裴柔丽站得远,皇后看不真切,就让她往前走走。
从吕显宣裴柔丽上前的那一刻,凌淑锦的心就揪在了一起,担心皇后耍什么小心思,还有那个惠妃,一心的想让外甥女变儿媳妇,这些她都知道。
裴柔丽低着头向前走了几步停下。
“真不愧是将门虎女,果真英姿飒爽!芝蕊,回去取了本宫那柄镶嵌了红宝石的短剑来,赐给裴小姐。”
皇后赏赐,坐在下首的惠妃站起身来,替裴柔丽回话:“多谢皇后娘娘赏赐,柔丽,还不快谢过皇后娘娘。”
裴柔丽行跪拜大礼,叩谢皇后赏赐。
她本以为结束了,打算退回到座位去,没想到皇后却又开口了。
“裴将军,不知裴小姐可有婚配?”
正端坐着看女儿的裴实昭,听到这话慌忙起身,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上座的长乐公主身上,只见她正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皇后。
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是好?
裴柔丽却先开口了,“回禀皇后娘娘,臣女已有心上人,父亲已经见过她,同意了我们的关系。”
听到这话,凌淑锦立即扭过头来,看向台下父女二人。
心上人?
父亲已经同意?
凌淑锦听的心里一阵欢喜,怪不得今日裴实昭对她态度不好,原来是已经知道了她俩的关系。
张华清失笑出声,想起来戚树成的女儿戚真真。
难道将门虎女的虎,是这种虎吗?
惠妃本还担心皇后乱点鸳鸯谱,想着如何应付,却听见裴柔丽说她有了心上人。
裴实昭竟然还知道?
那人到底是谁?
殿内一阵窃窃私语,凌淑锦突然开口:“古来战场都是男子的天下,女子能建功立业者少之又少,听闻此次裴小姐所主持修建的瓮城,歼敌两万,本宫听的心潮澎湃,打心底里倾佩裴小姐。”
一段话说的抑扬顿挫,声调高昂,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裴柔丽所建功业上。
而不是讨论她的儿女私事。
今天晚上凌帝看长乐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下了圣旨将她强制召回,她心中有气。
难得她愿意开口,捧场道:“是啊,裴氏女居功甚伟,只是我朝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不然朕一定封你个一官半职。”
语毕,他忽然又想到一个主意,继续说道:“这样吧,长乐身边缺个武将保护,裴柔丽你就去公主府当差吧,保护长乐的安危。”
裴柔丽当然愿意,立即伏地谢恩。
凌淑锦没想到皇上会将裴柔丽赐给她,面上笑容难以掩饰,也跟着谢恩。
终于熬到*宴会结束,各回各家。
裴实昭让裴柔丽跟着他回家,裴柔丽看了眼公主的马车,不想跟他走,裴实昭微微扬起巴掌。
裴柔丽下意识缩了缩脑袋,跟着他爹回裴府。
裴府位于临安城北的永明坊,刚拐进巷子,就看到裴府门前灯火通明,站了很多人。
为首的是杨秀英,裴夫人。
她身边的是裴铮鸣,裴少爷。
裴柔丽下了马车,裴夫人浅笑着上前,问她身上的伤如何了。
裴柔丽先行了礼,又说还好,并没有称呼她为母亲。
在临安城生活了十年,裴柔丽又是开铺子的,早就见过了杨秀英,只是杨秀英没有见过她。此次裴柔丽带回了母亲排位,是要入裴家祠堂的,这对杨秀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是修养好,还是会伪装,杨秀英面上一点没有显现出来。
倒是裴铮鸣,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善。
裴柔丽并不打算在裴家久住,也不当这里是家,只是想给母亲争个名份,并不看重他们母子是什么态度。
天色太晚,一家人只客客气气的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回了院子。
毕竟大家都不熟,裴柔丽不用多说,突然冒出来女儿。裴实昭又是十几年没回来过,夫人孩子面对他都有些生疏,一家人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此次回京,裴实招提前写了书信,说裴柔丽会回来住,杨秀英提前整理出来了她的院子。
他与杨秀英成婚前,已经向她说明了自己已经成过亲,还有一个女儿,杨秀英说她不在乎,两人这才成了婚。
裴柔丽回了自己院子,后面跟了八个侍女,说都是来伺候她的。
当家主母的安排,裴柔丽没有说什么,可不知为什么,西北沙地都能席地而睡的她,在这柔软宽大的床上却睡不着了。
侍女将她叫醒的时候,裴柔丽觉得自己刚睡着。
不过今日要去祠堂祭拜,安放母亲牌位,她还是挣扎着起来了。
刚洗漱完出了房门,就看到裴铮鸣在院子里站着,怀里还抱着一把剑,看裴柔丽出来,说要与她比试比试。
裴柔丽懒得理他,让侍女领着她去祠堂。
“哎,你这女子,怎么这么没有教养?我跟你说话呢?”
说着伸手就去拽裴柔丽,被裴柔丽一个转身躲过去了,抓了个空。
裴铮鸣更生气了,对着裴柔丽拔出了剑,挡住了她的去路,后面侍女吓得都退到一边,没有人出院子去叫人,看来裴铮鸣都提前安排了,不让声张。
“你这把剑见过血吗?”
说着话时裴柔丽眼神冷漠,声音更冷,似乎还带有嘲笑之意,裴铮鸣脸都气红了,手腕翻转,开始出招,奈何被裴柔丽三两招就夺了武器,还被一脚踹翻在地。
第087章 商议对策
裴柔丽把玩着带有玉髓的长剑,凉凉的说道:“看来没有,回去再练练吧。”
说完就把剑递给了旁边站着的侍女,信步朝祠堂走去。
地上的裴铮鸣摔疼的起不来,冲着一旁的侍女嚷嚷:“看什么看?还不快扶我起来?”
裴柔丽的战功他早就听说了,还以为是父亲为了让她认祖归宗,帮她争的功劳。可今日试了她的身手,才知道她是真的厉害。
认祖归宗的仪式结束后,裴柔丽便说要搬去公主府住,反正皇上已经说让她去保护公主了。
裴实昭本想再让她多留几日,过过做大小姐的日子,可是看她在这住的不自在,也没有强求。至于杨秀英,只明面上劝了几句,看她执意要走,就让门房套了马车送她去。
倒是裴铮鸣,竟然主动提出要亲自送她。
裴柔丽看了他几眼,当着父亲的面,也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内,姐弟俩都不说话。
裴柔丽闭目养神懒得说,裴铮鸣是端着架子想等她先开口。
直到马车停在了长乐公主府,也没有人开口。
两人同父异母,又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关系很难融洽,裴柔丽也懒得费那功夫去经营。
越过他下了马车,却没想到他也跟着下来了,还抢过她的包裹,说要送她进去。
秋灵知道她要来,早就在门口等候,看两人僵持不下,主动走上前去,想要接过裴铮鸣手里的包裹,他还是不给。
门口人来人往,裴府的仆人还跟着,裴柔丽不想闹的难看,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要干嘛?”
“我说了要送你进去。”
看他那倔脸,裴柔丽想上去揍他,被秋灵拉住了。
“既然裴少爷想进公主府,就让他进去吧。”秋灵出来当和事佬。
凌淑锦一大早就梳洗打扮好,等着裴柔丽自己送上门来,可没想到一同来的还有裴家的小少爷,她狐疑的看了眼裴柔丽,眼神问她这是何意,裴柔丽无奈的冲她摊了摊手。
裴铮鸣是将军府的少爷,十几年来将军府就他一个孩子,裴夫人就特别宠他,养出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哪怕此刻身在公主府,他也自在的跟在他家一样。
先是像模像样的给坐上的长乐公主行了个礼,又略带了些傲娇说道:“公主,我姐姐是裴家的大小姐,又是击退匈奴的功臣,她来到您府上,您可要好好待她。”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没一会儿又哄堂大笑。
十六岁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被一屋子女人笑话,就连裴柔丽也在笑他,他被羞的红了脸。
有些恼怒的问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们笑什么?”
凌淑锦捏着帕子,没忍住又噗嗤笑出了声,打趣裴柔丽:“怪不得裴小姐要带弟弟来呢,原来是给你撑腰来了。”
“他年纪小,还请公主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裴柔丽说着又看向裴铮鸣,不知道他出这洋相干嘛?
等秋灵将人送走后,裴柔丽和凌淑锦一起去了里屋,秋晨带着人各自忙去了。
公主回来的着急,好些东西还没有收拾。
到了屋里,裴柔丽给凌淑锦倒好了茶,让她赶快讲清楚为什么突然回来。
凌淑锦拿出了张皇后给她寄的信,递给了裴柔丽。
裴柔丽接过来看,眉头越皱越紧,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问道:“她给的这些东西可信吗?”
“我让吕公公去查了,可信。”
凌淑锦又将信上没有的给裴柔丽讲了,纵然已经知晓了一个多月,可是再次讲起,心中也是气愤难平。
裴柔丽上前去拉了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你打算怎么做?我帮你!”
“我本想拿着这些证据直接到父皇那告御状,可是又担心父皇舍不得杀了那对恶毒母子,就准备自己动手,徐徐图之。”
“你想的对,现在皇上要靠着宣王平衡朝局,怕是轻易不会重罚他,得让他犯更多更大的错,你可打算跟皇后联手?”
凌淑锦摇了摇头,她不信任张华清,张华清也不会帮她,她只是想让她帮弘祥清除障碍。
“现在朝中有一半的大臣都在支持凌弘宣,他今年二十六岁,而父皇仍很康健,甚至张皇后再次有孕。我本以为他会心急如焚,可是昨日入宫时我见了留在宫中的眼线,说凌弘宣近半年安分守己,只有何贵妃偶尔会同张皇后争风吃醋,我就觉得这事很奇怪。”
近半年她们都不在临安,不了解都发生了哪些事,只能慢慢去打探。
天黑后,裴柔丽带着凌淑锦回了三月春,从后门进了梨花苑,展兰和翠云看她们平安回来,激动的落下泪来。
“你们去叫渊虹和白惊过来。”
虽然她离开很久了,可是展兰每日都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裴柔丽让凌淑锦先去床上躺着休息,也能听到她们谈话。
阔别许久,白惊上来就给了裴柔丽一个拥抱。
渊虹安静的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她们笑,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上面记录这这半年来她听到的消息。
裴柔丽接过,未曾翻看就向她道谢。
“我离开这半年多辛苦你们了,可能往后我也没有太多精力管理三月春,铺子就交给你们两个打理了。”说这话时裴柔丽的心中也有不舍,毕竟三月春是她亲手经营起来的。
“你现在回了裴家认祖归宗,又被赐给公主当护卫,确实不适合再在三月春露面。你的事情我已经吩咐过铺子里的兄弟姐妹,大家一如既往的都很小心,也会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事。”
渊虹看白惊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小尼姑的事,她也没多嘴。
将自己管的生意说完,就很知趣的先行回去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白惊和裴柔丽,凌淑锦也出来了,白惊连忙行礼。
凌淑锦拿过渊虹记录的手册,认真翻看着,里面记录的大都是朝廷官员的秘事,其中有一件还和裴家有关,说裴家和戚家有望联姻?
戚家的小姐,目前适宜婚配的只有戚真真。
那就是戚真真要和裴铮鸣?
“我走之前好像两家就有这个意向,估计裴夫人是想等我爹回来?”
白惊为了这事,还曾去找了一次戚家的少夫人,就是她的旧识葛婵儿,葛婵儿告诉了她内情,但是当着凌淑锦的面,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便一脸为难的左看右看。
“你有屁快放。”
“裴柔丽,你现在怎么这么粗鲁?跟程应允学……”嘴一秃噜,又提了不该提的人,当即不好意思的拍自己的嘴巴。
“那个,说正事啊,戚家与裴家的婚事确实传了好一段时间了,我去打听了一下,好像两家并没有见过。只是戚家小姐姐戚真真曾在感念寺见过裴公子一面,对他一见钟情,非闹着要嫁给他。”
“感念寺?”
凌淑锦和裴柔丽同时开口,都觉得这事好像不太对,凌淑锦大约猜到了内情,忍不住白了裴柔丽一眼。
裴柔丽也想到了戚家小姐一眼钟情的人好像是她……
“也可能不是,她怎么知道我是裴家公子?”裴柔丽尽力解释着。
“你不觉得你和裴铮鸣五官很像吗?你们两个都很像裴将军。”
白惊不知道她们俩在说什么,不过裴铮鸣她见过,”公主你别说,他们姐弟俩虽是同父异母,但确实长得挺像,我有一次在街上碰到骑马的裴铮鸣,差点以为他是女扮男装的裴柔丽。“
三人都沉默了。
最后开始白惊先开了口,“该不会戚真真一见钟情的人,是裴柔丽吧?”
凌淑锦又瞪了一眼她。
白惊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看来她的猜测很对。
“那我觉得这个误会还是要澄清一下,我听说戚将军想让戚真真嫁给二皇子,但戚真真死活不愿意,非要嫁给裴家公子,为了这事戚家最近也是闹的够呛。”
裴柔丽皱眉,侧首看向白惊,“你怎么听说戚家那么多事?你该不会是去找葛婵儿了吧?你小心我告诉江品言。”
提到江品言,白惊更心虚了。
“哎呀,渊虹将这事告诉我后,我想着跟裴家有关,就是跟你有关,就趁着做衣服的事儿去了一次戚府,见了一次……”
“你是要去把事情跟戚小姐说清楚,让她对裴家放弃念想,我觉得戚将军想和皇室接亲,也许是意图的。”
裴柔丽看向凌淑锦,“你的意思是戚将军想扶持二皇子做皇帝?”
凌淑锦点了点,戚家本就是高门大户,戚树成又有军功在身,根本不会为了攀附权贵与皇室成婚,那就是他看上了凌弘靖这个人。
“凌弘靖在皇子里,确实还算靠谱的,凌弘宣最近半年按兵不动,该是也握住了张氏的把柄。并且是能将张氏一下击倒的把柄,他觉得储君之位非他莫属了,才能如此淡定。”
这个分析不无道理。
“若是在此时老二能与戚家联姻,相当于获得了南疆大军的支持。现在你的身份又过到明处,裴家与蒋家沾了亲,这次西北将领留在朝中做官的不少,老二就能跻身进储君的争夺当中,凌弘宣就又多了一位敌人,他势必会坐不住。”
“对的。”
白惊已经知道了宣王背后的恶行,三人齐力分析,都觉得激怒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扶持二皇子上位。
她决定明日就去戚府找婵儿说清楚。
等白惊走后,时间也不早了,裴柔丽亲自伺候凌淑锦洗漱,两人今晚不准备回公主府了。
三月春屋子小,裴柔丽之前自己住,床榻也不大。
第088章 假意试探
如今已是九月,天气凉了起来,晚上更是清冷。
裴柔丽将人拢在怀里,就着一豆灯火,看着怀里的人,见她眉头微皱,就知她心情烦闷。
“事情要一步步筹划,你不要过于愁思,别回头恶人还没有受到惩罚,你就先倒下了。”
知道这是在宽慰她,可是凌淑锦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是忍不住想,你快些睡吧!你受了重伤,又连日奔波,肯定疲乏至极,快好好睡一觉,我也困了。”
“真的困了?”
“真困了,我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我还担心你睡不惯,三月春床小。”
“你把我想的也太娇贵了些,本宫可是西北土炕都陪你睡过了。”
“行行行,长乐公主最厉害。”
两人搂在一起,说着闲话,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
一夜好眠,第二日醒来,都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展兰帮裴柔丽找出了她曾经穿过的那身儿男装,她换上后,就坐马车和白惊一起去了戚大将军府。
凌淑锦留在三月春,翻看渊虹那本册子,着重看了与宣王有关的那一页。
来这里的客人是宣王府一位谋士的夫人,说自从年后王府里来了一位沧州的谋士,她家老爷就不得重用了,心情烦闷,整日留恋于烟花柳巷之中,她甚是心忧……
沧州,不就是张皇后的老家。
凌淑锦曾让吕显留意过死在宫女身上的那位孙画师,也是来自沧州。
且都是年后,而张皇后就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宣王肯定握住了张皇后的把柄,这个把柄能让张家再无翻身之力,不然他这半年不会这么老实。
目前来看张皇后正洋洋自得中,应该不知道她也已经落到了别人的圈套中。
这两方可还真有意思!
张皇后一心想着拿她做枪使,自己要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她可不能让她那么安逸。
想通这些,她让展兰送她回公主府,父皇让她回京,她还没有好好去拜谢,今日要进宫去,陪陪父皇。
她的好父皇,利用她那么多次,她也该利用利用一国之君。
进宫之路畅通无阻,她由秋晨陪着先去了承乾殿。
昨日宴会上事多人多,父女俩也没有怎么说上话,吕显看凌淑锦过来,特意去泡了好茶来,又驱散殿内宫人,想让父女俩好好说说话。
“父皇,女儿不孝,未曾和您商议,就任性胡为的去了复春城,惹您生气。”
凌淑锦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挤出几滴泪来。
凌帝看到,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朕与你母后只有你一个孩儿,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朕老了,也希望儿女都在身边,能时常陪朕说说话。”
岁月如梭,一晃那么多年都过去了。
是是非非,有对有错,无法一概而论。
他希望能够和自己的女儿解开心结。
“以后女儿定常常进宫陪您,说起母后,女儿也十思念她,母亲已经去世十五年了,女儿都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提起卢氏,凌帝脸上也挂了几丝哀愁,“是啊,你母后竟然都去世那么久了,她是位贤德兼备的好妻子,只可惜天命妒忌,早早带走了她。”
凌淑锦时刻盯着他的脸色,趁他有了情绪,说道:“女儿记得龙德殿挂有母后的画像,不如父皇陪女儿去看看?以解女儿的思母之情。”
好好地看一个已逝之人的画像做甚?凌帝不想去,可是看到女儿脸上希冀的神色,也不好拒绝。
“好吧。”
凌淑锦自然感受到了他的犹豫,心里不免冷了几分,夫妻一场,他竟然连母后的画像都不想去看。
遑论会替母后主持正义,杀他的亲生儿子!
她敛去思绪,上前去扶了父皇站起,甚至还像小时候一样,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
被挽住胳膊的那一瞬,凌帝有些愣住了,眼眶竟有些湿润。
自从出了和亲的事情,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别说挽他的手臂,长乐甚至都不愿意和他好好说话。
如今又愿意好好孝顺他。
果然出去游历一趟,人也懂事了不少。
父女俩一起往龙德殿走,一路上,凌淑锦提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其中还有她和凌弘宣老打架的事。
“哈哈,朕也想起来了,弘宣长个儿晚,十岁之前都没有你高,你揍他顺手的很。”
“我哪里有真的揍过他?都是他爱告状,又喜欢添油加醋。”
凌淑锦说话的时候,一副小女儿家的娇嗔样,跟小时候撒娇的表情一模一样,凌帝看的父爱泛滥。
“是是是,都是他的错,不过这几年你这个弟弟听话很多,帮朕处理了不少事。”
“那父皇会立他做储君吗?”
此话一出,凌帝愣在原地,看凌淑锦的眼神中多了犀利和探究。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你知道的,朕不想让你掺合这些事。”
凌淑锦松开了手,丝毫没有退让,“父皇您知道的,女儿也不想掺合,甚至为此离开了临安城,去了千里之外的复春城,就是想离这些是非远一些。可是现在您又召女儿回来,女儿要自保啊!母后去世的早,女儿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若是父皇的想法再不告诉我,都是女儿的亲兄弟,以后女儿要如何处事,才能保全下半生的安稳?”
父女俩出来只带了吕显一个人,此时听见他们的对话,吕显一脑门的汗。
“你能直言不讳的说出你心中的想法和担忧,说明你开始相信父皇,长乐你放心,父皇会为你都打算好的。”
凌淑锦当然知道凌帝不可能告诉她答案。
她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铺垫。
为她以后插手立储之事做铺垫,她想告诉凌帝,无论以后她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自保。
龙德殿挂的有盛朝历代君主和皇后的挂像。
凌淑锦走到卢氏的画像面前,看着画像中慈眉善目,端庄高雅的卢皇后,眼眶不自觉的湿润起来。
“父皇,您说母后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
自从有了张皇后,卢皇后的画像就被挪到角落里,凌帝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
“太医不是说了吗?她身体本就虚弱,朕登基后她又跟着劳累,是以逐渐虚空,油尽灯枯。”
“可是女儿记得我们在潜邸时,母后身体一直还都不错,您登基后的第一年,她还陪您去过江南巡访。”
说话到这里,凌帝终于察觉到凌淑锦的不对劲,凝眉问她:“你今日是怎么了?好生奇怪。”
“没,没什么,女儿就是太思念母后了,口不择言,还望父皇不要怪罪。”
凌帝心里虽有不悦,也没有再说,凌淑锦又指着正中间的那副帝后携手同坐的画像,赞叹道:“这幅画像画的真好,栩栩如生,是哪位画师画的”
吕显很配合的往前一步,弓着腰开口道:“回禀公主,这位画师已经不在了。”
凌淑锦装作不知,还欲再问,凌帝不想让她知道那些腌杂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无名小卒而已,不必多打听。”
吕显看情形不对,忙说:“皇上,秦相国已经在上书房恭候您多时,他似乎是有急事,刚又派人来问。”
“朕现在过去,长乐,你也早日回公主府。”
吕显给了凌淑锦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操之过急。
凌帝走后,凌淑锦又去了椒房宫,给张皇后请安。
张皇后早就听闻她进了宫,还知道她意欲同皇上重修父女亲情,欣慰这丫头终于开了窍,见她来请安,忙让芝蕊赐座。
而她自己,稳稳当当的端坐在皇后宝座上,神情倨傲。
凌淑锦规规矩矩行了礼。
看张皇后的样子,好似在等着她开口求她。
也是,曾多次拉拢而不得的人,如今却需要她的相助,确实要拿拿架子。
“感谢母后助儿臣回宫,长乐特来拜谢。”
“都是自家孩子,客气什么,以后啊你要听话些,莫让你父皇再替你操心,本宫也只能帮你这一件事。”
张华清的潜台词就是搞死宣王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愿意插手。
“长乐谢母后提醒,今日儿臣陪父皇解闷,听他讲近半年多来,宣王十分听话,做事也稳重许多,不像之前那么冒进,还说五弟乖巧可爱,他心甚慰。”
凌淑锦说话时,特意加重了近半年这三个字眼。
张皇后只笑不答,凌淑锦继续说:“父皇还让我陪他去了龙德殿,儿臣看到您的画像栩栩如生,父皇说是一位孙画师所画,儿臣本想让他也给儿臣画一幅,可父皇说那人已经不在了。”
从她说道孙画师,张皇后的神情就有些不自然了。
凌淑锦看到后心里冷笑一声,让你装!
如今看来,张皇后与那孙画师,关系确实不一般。
“武英殿好画师多的是,公主想要画像,自可以再去挑好的。”
“儿臣多谢母后指点,听说那画师是宣王推荐的,儿臣回头去问问宣王,看他那可还有好的画师。”
这事是凌淑锦胡驺的,只是她的猜测,用来诈张皇后的。
张皇后听到这里,不顾快六个多月的身孕,豁然站起,厉声问道:“孙画师是宣王推荐的?你从哪里听来的?”
试探到这里,凌淑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宣王手中握着的把柄,大概率就是张皇后和孙画师的,他能忍着按兵不动,除了孙画师突然暴毙,死无对证之外,怕还在等着张皇后临盆。
张皇后腹中的孩子,只怕非皇室血脉。
第089章 愚蠢至极
这张华清真的是个蠢货!
身为一宫之主,竟然敢做出□□后宫,混淆皇室子嗣的蠢事。
凌淑锦的脸色已经冷的不能再冷,由秋晨扶着站起身来,凉凉道:“儿臣听别人说的,不知真假,皇后若是好奇,可是让人去查。”
说罢她就转了身,连跟张皇后告辞都没有。
张皇后颓然坐在椅子上,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芝蕊在旁边说些什么。
芝蕊何尝没有听出长乐公主的意思,看着自家主子苍白的脸色,也不敢去请太医,着急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快步走在宫道上的凌淑锦,也是堵的心口疼。
皇室争权逐利不择手段她是知道的,也是因为知道所以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这些年她老老实实呆在公主府,不愿多管闲事,也不知他们的手段已经腌杂到这种境地。
凌弘宣竟然用人去勾引他的继母致其有孕?
他还有没有伦理纲常?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想去利用这个孩子!
“公主,你没事吧?惠妃娘娘过来了。”秋晨看凌淑锦脸色不好,很是着急。
惠妃路过,看凌淑锦似乎不太好,想到裴柔丽曾多次叮嘱让她关照她,便走上前去,柔声问道:“长乐,你没事吧?”
凌淑锦强忍不适,冲惠妃摇了摇头。
惠妃看她脸色极差,便让她先去她宫里休息一会儿,这里离她的瑞秋宫很近。秋晨先一步点了头,凌淑锦无奈,只好被扶着去了。
坐了一会儿,喝了盏茶,凌淑锦脸色稍微好了些,拒绝了惠妃请太医的建议。
“娘娘,我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大约是因为裴柔丽的关系,凌淑锦信任惠妃。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皇上不是将裴柔丽赐给你了吗?她怎么没有跟着你?”
惠妃只要见了小辈儿,就忍不住自己的关心和唠叨。
“还有,裴柔丽的心上人是谁你知道吗?她最信任你肯定会告诉你吧。”
一连贯的问题,凌淑锦不知道先答哪一个。
“惠妃娘娘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我就是前些天赶路没休息好累的,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至于裴柔丽事,您还是亲自问她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您说。”
她身体不舒服,惠妃也不好再问,就让人用轿子送她到宫门口。
老远的秋晨就看到等在马车旁的裴柔丽。
裴柔丽回到三月春发现人不在,去了公主府又被告知她进宫了,忙赶了过来接她。
人从轿子里一露头,她就看出了不对劲。
宫里人多眼杂,不便多说,将人搀到马车上,抱到怀里,裴柔丽才开口问。
“没事的,回去再说。”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凌淑锦的家比较特殊,但裴柔丽不是外人,待屋子里只剩她们二人的时候,她把事情都说了。
裴柔丽听完沉默了。
“我从没想过凌弘宣如此卑鄙,张华清如此放荡,觉得好恶心。”
“好了,先别想了,你脸色很差,躺下睡一会儿。”
裴柔丽刚想站起身拿热帕子给她擦脸,却被她一把拽住了。
“你见到戚家小姐没有?事情说清楚了没有?”
“当然说清楚了,你就放心吧,我去拿帕子给你擦擦脸。”
裴柔丽了解凌淑锦,面对这些事她表现出抵触,甚至有些伤心难过,并不是因为她软弱,只是因为她不喜欢,需要时间去让自己适应。
如果她是懦弱的人,就不会去西北。
世道所定义的名利场并不能要求所有人去迎合,有的人愿意为了一己之利去没有底线的做尽龌龊事,也要允许有的人怀着赤子之心走正道。
卢皇后是正直善良的人,身为王妃时,善待妾室和庶子,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做了皇后,规劝皇帝勤政,掌管后宫,母仪天下。
凌淑锦是她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倾注了所有心血教导的孩子。
教的她同样善良,正直,勇敢。
这也是裴柔丽喜欢她的地方。
裴柔丽蹲在床边,细心的帮她擦着脸,时不时的亲她一下,像小鸟啄食一样。
没一会就把人给逗笑了。
小声骂道:“没正经!”
“那你开心了吗?”
“嗯。”
“睡会吧,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将人哄睡后,裴柔丽去了书房,同去的还有秋晨和秋灵,秋晨又把事情讲了一遍,与凌淑锦所说并没有太多出入。
“以后公主出门,我若是不在,你们二人都要跟着。另外,我也会去找程应允,让他给公主府增派侍卫,以后我们都要万分小心,保护公主安全。”
秋灵眉头紧皱着,她知道一切不一样了,“裴掌柜说的对,以前公主不争不抢,也没有人盯着她,但是慢慢的,我们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三人正商议着公主府要如何增加防卫,门房却说言家二公子来了,裴柔里的脸色立即就不好了。
言清江一听说凌淑锦回来了,就按耐不住想来见她。
半年前在郊外行宫,他点破自己的心思,凌淑锦将他赶了出去,没想到没几日,人就去了复春城。他现在在吏部当差,没有任命,不得离京,就没有办法去复春城找她。
秋灵将人请到见客的正厅,裴柔丽在那里等着。
言清江没看到凌淑锦,倒是这头发梳成男子发髻的女子,有点面熟。
“你是?”
“公主近侍,裴柔丽。”
裴柔丽冷着脸吩咐人上茶,自己坐在椅子上,也不招呼言清江落座。
“你就是裴家那长在西北的女儿?”
言清江双手抱臂,斜眼打量着坐上的女子,不过只是一个侍卫,傲气什么?
“不知言大人来公主府有何贵干?”
“当然是来见公主。”
“言大人是男子,且是已逝驸马的内弟,来公主府,不合适吧?”
言清江冷笑一声,压着怒气问道:“敢问裴侍卫,哪里不合适?”
裴柔丽站起,走到离言清江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冷笑一声。说道:“八年前,公主与言驸马成婚,令慈嫌弃公主是二嫁之身,在言府的时候,仗着公主好脾气,对公主冷嘲热讽。言驸马不忍心公主受辱,带公主搬回了长乐坊,令慈又在外谩骂公主是狐狸精,教她儿子不孝,言驸马死后,令慈更是几次三番来公主府闹事,说公主克死了婚前就已重病的言驸马,让公主受尽世人议论。”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言清江不想听这些往事,出*言打断。
“不是言大人问我你为什么不适合来公主府吗?我在告诉言大人,光是令慈频频作妖也就算了,公主为了皇室和言家的脸面,一一都忍下了。可是言大人,你出身高门,饱读诗书,也是非不分,公主被罚感念寺时,皇上有意借着卢皇后祭日将人放出,你却从中阻挠,害得公主差点在感念寺出家。”
“我那是……”
“你别妄言狡辩,你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把天道对你哥哥的不公都发泄在公主身上,可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你放肆!”
言清江气的脸色通红,握着拳头朝着裴柔丽挥去,裴柔丽躲都不躲,只眼神讥讽的看着他。
那拳头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你到底是谁?”
“我是公主的近身侍卫,裴柔丽。”
“不,我见过你,我肯定见过你。”
“你走吧,公主见你一次,便会想起你言家曾在她身上做过的恶心事,无异于再伤害她一次,你以后不要再来了,秋晨,送客!”
裴柔丽说完,转身就走,言清江欲跟上去,却被秋晨拦住了。
秋晨的脸色是一样的冷,公主府没有人不恨言家除了驸马以外的人,只是以往公主护着,她们不好动手。
“走吧,言大人,别闹的太难看。”
意思就是你不走我就要揍你。
言清江想着推开秋晨,却发现他根本推不动,她也是会武的。
秋灵一看他竟然敢推妹妹,上前一脚把他踹倒,出手之快,根本没有给言清江反应的时间。
“还不快滚!”
最后言清江就被公主府的侍卫拖了出去,他想大喊,却被人堵住了嘴,想要反抗,身手却抵不过公主府的侍卫,甚至连公主身边的两个侍女都打不过。
秋灵姐妹看着被扫地出门的言家二公子,相视一笑。
“姐姐,我们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忍气吞声了。”
“是的,裴掌柜不一样了,公主也不一样了。以后,我们不再是守城的人,而是挥刀进攻的人。”
凌淑锦心里有事,睡觉浅,没一会儿就醒了,醒来后屋子里没有人。喊了人只有一个小丫头过来,说裴侍卫和秋灵他们都去了前院正厅,有客人来访。
她简单收拾下去了前厅,还没走进就听到是言清江的声音,而裴柔丽在言辞犀利的臭骂他。
驻足听了一会儿,看裴柔丽没有吃亏,也就没有上前,在临近的亭子里等她回来。
裴柔丽拐过青石砖垒成的隔墙,就看到在亭子里闲坐的凌淑锦。
离这么近,言清江嗓门那么大,估计她什么都听到了。不经禀告就做了越矩的事,凌淑锦还特别袒护言家人,裴柔丽一时有些心虚,踌躇着不敢上前。
“你站那做什么?过来啊?”
裴柔丽捏着步子走过去,凌淑锦面无表情的让身边的小丫头退下去,裴柔丽腿一软就想跪下,可是想想终于出口恶气,倒也觉得被罚跪了也不亏。
这样想着,她便扑腾一声跪下了。
刚送人回来的秋灵姐妹,看到这幅场景,忙退的远远的。
第090章 性命相托
凌淑锦被她吓一跳,从凳子上坐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裴柔丽滑过去抱着她的腿,嘟囔道:“我对言清江说了不客气的话,还赶走了他,怕你生气。”
知晓原因,凌淑锦强忍着没有笑出来,仍是强装镇定,紧绷着脸,质问道:“做都做完了,想起来害怕了?”
裴柔丽抱着她,埋在她的裙堆里,摇了摇头,蹭的凌淑锦犯痒痒,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顶,“起来吧,万一被人瞧见,多丢人。刚才骂人的时候那么威风,这会又在本宫面前卖可怜。”
“那你说你不生气了。”
“好,我不生气。”
听到这话,裴柔丽马上站起身,就想凑过去亲凌淑锦,却被她一把推开。
“干嘛呢,院子里都是人,一会儿该用晚膳了。”
“那我们先去吃饭。”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商议接下来怎么办,凌淑锦的意见是再等等看,她还没想好,接下来到底怎么做。
裴柔丽的意见是她去找惠妃说戚家的婚事,今天去见了葛婵儿,她说戚大将军确实有将女儿许配给二皇子的打算,但戚家不好先开口。
毕竟是女方。
裴柔丽就告诉葛婵儿,只要戚小姐愿意,她可以做中间人,去和惠妃还有二皇子说,让惠妃去求皇上赐婚。
“戚家小姐是什么反应?”
“呃,我和她澄清身份后,她便一气之下跑开了,后面我们和葛婵儿商议的时候,她不在场。”
“一气之下跑开了?她生气的点在哪里?是气你是女儿身还是气不能跟你在一起?”
裴柔丽不解,“这不都一样吗?”
凌淑锦推开她坐了起来,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不一样!”
裴柔丽看她醋坛子又翻了,就想转移话题,也坐起来拉过她的手,耍赖道:“一样一样都一样,葛婵儿的意思是想让我窜个局,让戚真真和二皇子见个面,看有没有眼缘,若是婚事成了,往后他们俩可是要共同面对腥风血雨的,还是有些感情基础好。”
“需要我做什么?”
凌淑锦看裴柔丽眼珠子在她身上转来转去,就知道她在打她主意。
“一个大将军女儿,一个皇子,单独见面不合适,你能不能举办个宴会?就赏菊吧?怎么样?”
“那你求我!”
裴柔丽看凌淑锦一脸傲娇,凑近了问,“怎么求?以身相许?”
说着话凑的更近,稍微动动就能亲到凌淑锦的脸,凌淑锦一把将人推开,躺了下去,”我才不要你的身子,你去找别人吧。“
裴柔丽也跟着顺势躺下,揉着她的脸说道:“不去,就找你。”
两人已经半年多没有好好亲近过,在西北的时候裴柔丽身上有伤,前日在宫里又不方便,只能浅尝辄止。
凌淑锦今日泡了温泉,浑身都透着清新的香气,裴柔丽伏在她脖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觉得魂都酥麻酥麻的。
“阿锦,你好香。”
屋子里还有两只蜡烛没吹,床帏也没有放下。
凌淑锦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裴柔丽的眉眼,伸手触摸着她高高的鼻梁,脸颊,还有嘴唇,脖子。
轻轻一勾,两唇相依,是她最熟悉的触感。
嫌仰着脖子难受,她将人轻轻一推,两人换了位置,凌淑锦用力吸吮着,舌尖敲开她的贝齿,侵袭她的口腔,纠缠上她的舍,似乎是想要将人吞入腹中。
裴柔丽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霸道的凌淑锦,仰着脖子努力迎合着她,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窗户没有关,秋风过境,烛火摇晃。
屋子里都是两人纠缠的呜咽声。
裴柔丽被挟持着,掠夺着,明明快要窒息,身体却还一直渴求她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喘息的空档,她半挺着腰身,抱着凌淑锦,抵着她的额头,“凌淑锦,我爱你,你也要永远爱我。”
声音暗哑,言辞恳切。
不知为什么,眼睛里还有泪水,她要哭出来了。
凌淑锦坐在她身上,两人的重量都由裴柔丽的腰身支撑着。
“我要是犯了大错,连累你怎么办?”
“我不怕,除了离开你,我什么都不怕。”
宫斗是何其的可怕,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两人都很清楚。
不完美的两人,一身缺点的两人,自私的两人,却宁愿共赴黄泉,也不愿意再分开。
凌淑锦胡乱的磨蹭着,她的气息充斥着整间屋子,是催动裴柔丽最有用的情药。
裴柔丽将人抱起,放在桌上,吹灭了还燃烧的两支蜡烛,屋子里陷入黑暗,两人的喘息声被无限放大。
第二日,两人睡到日晒三杆才起,秋灵红着脸进来伺候,说椒房宫来了口谕,宣长乐公主进宫。
这一幕莫名熟悉,元宵节前,就是张皇后叫凌淑锦进宫,结果凌淑锦却被罚进感念寺,差点剃度出家。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裴柔丽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她进宫。
三人围着凌淑锦,将她打扮的端庄华丽,簇拥着她上了马车,裴柔丽则是骑着骏马陪同在侧,一行甚是高调的进了宫。
路上遇到巡防营的林浩,一边给长乐公主请安,一边给裴柔丽挤眉弄眼,约她晚上一起喝酒。
裴柔丽默默冲他点了点头,又朝马车里努了努嘴。
林浩一脸了然的模样,又指了指东边的酒楼。
进了宫又碰到带御林军巡视的程应允,趁着他和凌淑锦说话,裴柔丽给他比划了几下,林浩,喝酒。
程应允微不可见的冲她点了点头,以示收到。
椒房宫内,张皇后看凌淑锦身后还跟着裴柔丽,想起皇上已经将她赏赐给长乐做侍卫,也并未多说什么。
昨天长乐走后,她心里如有一万只鼓在敲,搅和的她身心不宁。
她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落入了凌弘宣的全套,而腹中的孩子,就是凌弘宣绞杀她的离奇。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她悄悄的流掉肚子里的孩子,这样就可高枕无忧。
可是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待了六个多月,偶尔还会踹她一下,她舍不得。再说凌帝特别喜欢这个孩子,认为这个孩子就是他还年富力强的证明,若是孩子没了,凌帝是不是再也不宠爱于她?
思来想去,左右为难。
想了一夜,她决定叫来凌淑锦,既然消息是凌淑锦透露给她的,也许她会有办法。
她不能去让张家帮她,若是张家知道她腹中的孩子不是皇帝的,一定给她灌下去一幅堕胎药,了结此事。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公主有话要说。”
裴柔丽想留下来,可是芝蕊走过来,示意她跟着出去,她看了一眼凌淑锦,凌淑锦向她点了点头。
待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张皇后直接开门见山,“长乐,你可有办法?解开眼前的困局?”
“两条路,打掉腹中的孩子,或是堵住宣王的嘴。”
要想堵住一个人的嘴,最好的方法,就是是让他去死。
“那本宫去告诉皇上,说宣王母子害死了先皇后?”
“那他在死之前,也会拉你下水,告诉父皇你腹中孩儿来路不正。”
张皇后语结,是啊!若是凌弘宣觉得自己死路一条,必然会拉自己下水,还好她提前知道了他手中握有她的把柄,不然她也会跟着完蛋。
思及此处,张皇后有些不解的看向凌淑锦,“那你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本宫?本宫知道此事,肯定不会让你去动他。”
凌淑锦冷笑,笑张皇后目光短浅,“就算不动宣王,等你孩子落地,事情也会暴露,你以为他这半年来为什么如此安分?不就是等这个孩子生下来?”
是啊,是啊,就算现在不动手,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只要宣王向皇帝告发她与孙尚扬私通,皇上再要求滴血验亲,那一切还是会完蛋。
她坐立难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忽然冲着凌淑锦大喊道:“那你说我怎么办?你说?”
声音凄厉,情绪激动。
站在外面的芝蕊和裴柔丽听到了,都连忙跑了进来,芝蕊去扶坐在地上痛哭的张皇后,裴柔丽去护着凌淑锦。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张皇后的哭声。
待她情绪平稳后,问凌淑锦:“你明知我给你的那些证据,是想利用你帮我除掉宣王,如今为何还要提醒我?”如果凌淑锦没有提醒她,恐怕此时她还在洋洋自得,还在想着坐山观虎斗。
凌淑锦面容冷静,语气也淡淡的,“你做错了事,但弘祥没有,若是事情被爆出,他该如何做人?”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在承乾殿被父皇斥责,弘祥帮她说话。
从感念寺被太后带回困在长信宫,弘祥给她送樱桃,那还是二月份的樱桃,很难得。
张皇后神色凄然,后悔自己当时鬼迷心窍,中了别人的圈套,害了弘祥。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打掉这个孩子。”
此话一出,别说是张皇后和芝蕊,就是站在一旁的裴柔丽,脸上都是震惊,而凌淑锦,仍是一脸平静,眼神里古井无波。
可是冷静想想,好像也只有这一个法子。
张皇后抚摸着肚子,良久,才说道:“好,为了弘祥,芝蕊,去找一幅稳妥的方子。”
凌淑锦站起身,走到张皇后面前,抓住她冰凉的手。
说起来张皇后只不过比她大了两岁,遇到这么大的圈套,手足无措也很正常。
“孩子不能白白的流掉,谋害子嗣的事情必须是何贵妃做的。”
张皇后立马意会,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做?”
“我会跟父皇提议重阳节的时候,我们去皇陵祭祖,到时候何贵妃肯定会前往,就趁那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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