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尼姑跑了
意识到自己想法拐进了阴沟里,凌弘靖赶快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他是一个男人,齐佳彦也是一个男人,他怎么能被他一个亲吻就带的想入非非?不行,他要去洗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清醒。
果然一个冷水澡后,那点恻隐之心彻底烟消云散。
大概是军旅生活太久,天天见的都是男人,身边又有一个天生狐媚子齐佳彦,带的他也开始不正常,等回了临安就好了。
不过被这事一搅浑,他也没有心思再去看裴柔丽。
今日小混账的话也提醒了他,裴柔丽虽然是瓮城的设计者,在战场上也有不输于男子的英勇表现,可是她到底是一位女子,还是一位没有嫁人的女子。哪怕以后母妃真的为他们主张了婚事,两人也该是堂堂正正的接触,而不是在没有婚约的情况下,任流言四起,莫名毁了一个女子的名节。
因为援军的到来,固水城上方的阴霾被彻底赶走,百姓也陆续回来,恢复正常的生活。表面看上去,生活好似跟以前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街小巷上来往的还都是穿着戎装的士兵,早晚还能听到他们训练的声音。
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一样的戎装,却是不一样的脸庞。
熟悉的三万士兵因为战争大都死去,活着的人不过寥寥,黄沙将他们的身体掩埋,岁月会抹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史书的版面很稀缺,只能记载帝王将相,有太多不会名留史册的将士,就这样死在战场上,他们的尸骨也永远的留在了固水城。
回到他们家乡的,只有一笔朝廷发放的抚恤金。
有些人离家太多年,在他们家人的记忆里,也许他们的脸庞早已模糊,那什么能证明他们在这个世上存在过呢?他们又是为谁而死呢?
这种深奥又无解的问题也许大多数戍守边疆的将士都曾思考过,毕竟他们在这里的生活是那么的枯燥无聊,也许他们没有思考出什么结论,也不会为自己的存在赋予太多的意义。
一将终成万骨枯,历史上能被记住的将军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兵。
那他们拼死搏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们的存在是为了百姓的安稳,边疆的城墙看似是由砖石累计的,实际真正抵御外敌入侵的城墙,是由无数将士的身体筑成的。他们为百姓而死,而大多数百姓意识不到,也许战场上厮杀正烈的时候,寻常百姓正在吃一顿寻常的晚餐,边疆的吼叫不会传到他们耳中,更不会意识到在寻常的粗茶淡饭中,有人为了他们的安危失去了生命。
就像此时的临安城,西北战事的惨烈只是他们的饭后谈资,他们知道援军去了,匈奴会被剿灭,那些距离他们千里之外的弯刀,永远不会挥进临安城。
临安城还是一样的歌舞升平、车水马龙。
可是好在总有人关心国家大事,会为那些死去的将士心痛,知道他们此刻能安稳的坐享晚餐,平稳入眠,是有人献出了生命。
三月春里,白惊每日去隔壁的茶楼坐着,为的就是能第一时间了解西北战事,虽然有些茶客为了博得关注,有吹嘘的成分。
有人讲程军伤亡惨重,陈冲将军赶到的时候,固水城三万屯军已经快死完了。幸亏他及时赶到,力挽狂澜,驱退了敌军,守卫了固水城。
听到这些争功抢劳的言论,白惊嗤之以鼻,还援军及时到达?若援军真的及时到达,固水城的三万守军会大都战死吗?还有那三万大军是白死的吗?他们以寡敌众,用命守护着固水城的安危,击杀了匈奴八万敌军,他们怎么不渲染此事呢?
她顶着红肿的双眼,想要上前与他们理论,却被渊虹拽住了。
“援军到的及时,说不定掌柜的还活着,他们不过是道听途说,在这里装腔作势,傍着哪一派就为谁说话,你何必与他们置气?咱们回去等信儿吧?”
白惊知道渊虹说的在理,可是心里还是为三万程军委屈的慌,凭什么他们出生入死守卫国土,到了这些人嘴里就变成了援军到的及时了?还有那裴柔丽,给她寄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说若是她死了就让她带着人去复春城投奔公主,吓得她哭了好几场。
本想直接去西北,可是又打听到岁城出关的城门已经封了,除非带有兵部下达的通关文书,否则不能出关,弄的她留在这三月春里瞎着急。
早知这样,当初她就应该不管不顾的跟着裴柔丽去西北,明明是生死相依的姐妹,如今却可能天人永隔,让她自己怎么活啊?
本来已经够乱的三月春,晚上却又发生了件事,江品言不见了。
渊虹看近日白惊因为掌柜的事变得精神恍惚,有一次还在茶楼里与人打起来了,是以最近她出门,她都在旁边陪着,百合苑的生意也都交给了江品言,反正那些东西她已经学的差不多,可以自己接待客人。
可谁知她今日回去却找不见人,还以为她回了白惊院子里,到了晚上对账时,发现钱箱子的钱少了两张五百两的钞票,才发觉事情不对劲,就连忙去找了白惊。
白惊院子里哪有人?两人一合计,才知道江品言逃了,就忙将院子里的人都叫来,悄悄的出去找。
江品言身份不一般,脑子又不灵光,若是落到有心人的手里,那三月春就会变得不安全。然而宵禁之前,也没找见人影,白惊气的拔了剑想再去找,被渊虹劝住了。
如今公主走了,掌柜的也走了,若是白惊再被巡夜的士兵抓走了,那三月春可真的就没个当家的人了。
白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渊虹说的对,这时候她不能慌,等让其余人都去休息之后,她去了江品言住的小屋子。自从那次两人闹了一通后,江品言就搬到了这个屋子里,她偶尔会过来住,与她温存一番。
可自从西北战事传到临安后,她再也没有心思管其他,一颗心都扑在打听消息上。江品言最近一段时间表现的还很听话,前天晚上甚至过来主动找她,可是她当时没有心思,三言两语就将她打发了,谁知人心里藏着事情,准备着逃跑呢。
屋子不大,她给她做的衣服大都还在,甚至送给她的首饰也都好好的躺在妆奁里,就少了一只白玉镯。那原是一对,上好的羊脂玉打造,市面上难见的好成色,她留了一只,送给她一只。
傻丫头不知世道艰险,揣着一千两银票,还长成那副模样,危险程度不吝于稚子抱金过闹市,也不知道现在藏在哪里,有没有安身之所?
江品言跑的并不远,就在三月春隔壁,她在百合苑里,偶然听说隔壁的院子也要卖,若是掌柜的在,肯定又想买下。院子的深处有棵黄腊梅树,约是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她体重轻,借助这棵树恰好能爬到隔壁。
最近白惊和渊虹不知在忙着什么,每日神经兮兮的,经常把她自己丢在院子里,她得了机会便爬到隔壁,隔壁的门锁着,偶有牙人带人看房的时候会敞开着,她便趁此机会往外遛,熟悉路线,好方便有机会逃出去。
她本还想多准备些时间,可是有日她躲在暗处,听见牙人带来的人要买下这房子,她哪里还能再等下去?便趁俩人不在,先在这里藏起来,只待明天大门敞开,她找机会溜出去。
果然翌日一早,牙人便派人来打扫院子,她趁人不备,携着包裹溜出了院子,往早已踩好的小巷子跑去。
白惊想着江品言应该是天黑后溜出去的,那应该还没有出城,天一亮就派人去四个城门口盯着,一旦发现那丫头,就将人拎回来。
可是四个伙计在城门口守了好几天,也没有见到人,白惊急的满嘴燎泡,担心那傻丫头是不是已经被人卖了?想到此处,便又派人去各个窑子里问,看看有没有熟悉面孔,好在一圈稳下来,没找到。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江品言没找到,裴柔丽也袅无音信。街上到处都在说固水城三万守军全部战死,白惊哭的都没眼泪了,又担心三月春的事被江品言抖落出去,便下定决心要将三月春卖了,带着想走的人去复春城。
平康坊热闹,南庆街上生意也好,一铺难求,三月春的位置虽*在拐角,可刚在门口贴了转让,就有牙人来问,还说价格好商量。
大约是三月春对白惊来说已经是一个家了,真要卖心里还舍不得,对待牙人的态度就有些冷淡。
那牙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铺子转让,若是落在手上,转出去就能转不少,也不顾白惊态度冷淡,绞尽脑汁的想跟她套近乎。
“掌柜的,您放心将铺子交给我,我一定给您买个好价钱,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的人品您只管放心。”
正想赶人的白惊听到这句话,停了手里的动作,反问道:“什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牙人看她接话,忙笑着凑上去,“您忘了,前些日子您铺子里的一个小伙计还找我租了一个宅院,我帮他找了一处,他住的很满意。”
小伙计?三月春够住,哪个伙计需要出去租房子?
“少给我套近乎,我们铺子里哪有小伙计找你租过房子?人都在这了,你给我指指是哪一个?”
那牙人没有撒谎,被如此质疑自然心里不服,当下就挨个看了起来。
第072章 西北月圆
牙人无奈看了一圈还真的没有,便疑惑道:“唉,那小伙计生的白嫩,很好认出来的,我找租客都要提前了解底细,以免人中途跑了,他说了在您这当差我才把房子租给他的。”
白惊一直盯着牙人的神色,端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没有说谎,她铺子里的,生的白嫩,除了丢了的江品言还能是谁?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临安城东北角永立坊,原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府邸,后来王爷犯事被贬,皇帝一怒之下命人将这里推平重建,府衙便将这里建城普通两进宅院,售卖给普通人家。岁月变迁,房子几经重建,这里格局却没有多大变化,因地处偏僻,房屋逐渐成了外来户的暂时落脚之处,稍微有点钱后就会搬到更繁华更大的地方去。
是以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固定,添了新住户也并不会有人在意。
江品言并不准备在临安城长待,只想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躲一段时间,待风头过了就想回青州,青州应无人再认得她,她十分想念母亲,想回去看一眼她。
白惊找牙人要了住址找到这里,爬到不远处的树上猫着,视线落在江品言住的那所院子。院子很小,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站在这里就能一眼望到底,没一会儿江品言熟悉的小身板就出现了,端了一盆衣服出来洗,约莫是水井太深,她费了好一会儿才打上来一桶水。
就这点能耐,还敢偷溜出来。
确认人在这里之后,白惊就找了人住隔壁看着,并给了那牙人好处让他别多事。
如今裴柔丽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她没有时间管她,她不想留在三月春,就让她先在这住着,省的逮回去,还要防着她生事。
西北固水城。
裴柔丽在昏迷十二天之后终于醒了,激动的裴实昭老泪纵横,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号啕大哭,听到消息赶来的程应允看到这幅场景,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昏迷了那么久,全靠参汤和补药吊着,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虚弱的说句话都费劲。
裴柔丽看着一屋子的人,只觉得精神有些恍惚,她这是又活过来了?在梦里她一直四处询问去复春城的路,可是那些看不见脸的人影都不说话,她着急的不行,生生给急醒了。
视线挨个扫过屋子里的人,父亲,程应允,图灵,林浩,李连……
竟还有凌弘靖,二人虽有多年未见,但是他长得与蒋惠妃极像,一眼便能认出来,援军就是他带了的吧?不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大将军呢?”她没有看到程阔。
“我爹腿受了伤,一时半会怕是不能走路,不能来看你。”
裴柔丽点了点头,能活着就好。
军医看人醒了,就吩咐图灵让伙房熬点稀米粥来,大病初愈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齐佳彦正在劈柴,听来人说裴都领醒了,便放下了斧头,想要去看一看,没想到被伙房的军头叫住了。
“齐小子,你又偷懒,给老夫回来继续砍柴。”
说话的人叫盛明,在军中做了几十年的伙夫,相熟的人都叫他盛老头。盛老头虽是伙夫,武艺却很了得,耍的一手好棒法,力气也比常人大。
齐佳彦前两天刚来的时候很是高傲,想着再怎么说,军中都知道他是跟在新主帅身边的人,肯定身份不一般。被罚来伙房只是一时的,不会太难为他的,所以他本想着应付一下,做个样子就行了。
谁知道盛老头却认真的很,丢给他一堆活不说,干的慢了还要用烧火棍打他,他身娇肉贵的,哪里经得住他烧火棍的威力?只能装听话闷头干活。
“老头儿,你就让我去看看裴都领呗,求求你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如今军中吃饭的人变多了,就算分了几百个灶火,千把个伙夫,做饭的担子仍是不轻。再加上原先他养了十年的崽子们,大都死于前些时日的战场上,盛明心中烦闷难受的很,再看到眼前这个不知道哪家来体验生活的小少爷,简直是怒火攻心,拎起烧火棍就去敲。
他老盛最烦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当个伙夫都费劲,留在军中都是浪费粮食。
齐佳彦看他又要打人,便赶快去躲,嘴里不停的叫唤着:“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您不要打了。”这凶老头,要不是看在他岁数比他爹还大,他一定还手。
裴柔丽是上午醒的,直到旁晚,她营帐里才安静下来,只剩下图灵陪着她。图灵翻腾着手里的花绳,想着晌午的时候姐姐喝了些粥,这会儿肚子也该饿了,早些时候已经吩咐了灶上再做些粥,正想着去拿就有人送来了。
来的小兵年纪不大,肤色有区别于其他将士的白,巴掌大的脸上眼睛圆圆的,像一只小鹿,湿漉漉又亮晶晶,睫毛扑闪着,充满了敏锐和好奇。
鼻子挺阔,嘴巴小而红润,西北男子长相多粗狂,图灵甚少见到如此水灵秀美的男子,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
齐佳彦好不容易跟盛老头要了他这送饭的差事,可不愿意被这笨丫头耽误时间,便绕过她直接进了营帐,营帐帘子垂下来图灵才反应过来,忙跟了过去。
忍不住小声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兵?怎的如此无礼?竟敢擅闯裴都领的营帐?”说完又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木盘,上面孤零零的只有一碗粥,她的呢?
裴柔丽看着擅自闯进来的陌生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但可断定此人不是军中之人,军营里养不出这样精细的人。她也不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齐佳彦认真的瞧了眼床榻上的女子,眉眼虽生的不错,可皮肤就差了点,苍白而粗糙,不如临安城的女子细腻,可是临安城的女子也不会打仗啊?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寻常女子若是被他这样一直瞧着,脸早就该红了,可是床榻上的女子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裴都领好,我是齐佳彦,凌弘靖的随军。”
随军?军中有些将领是会带随军,可一般都是眷偶,这小子虽生的细皮嫩肉,但一看就是男子,还敢直呼二皇子的大名,裴柔丽好像知道这是谁了。
不过她也不拆穿,只问:“你找我何事?”
不探底细只问目的?凌弘靖有些不解,他都说了他姓齐,齐家可是盛国有名的望族,再说就算不知道齐家,他都敢直呼皇子名讳,身份定然不低,这女子竟然不问他是谁?
果然是边塞长大的女子,粗鄙无知!
“你可愿意嫁给凌弘靖?”
这般直白的问题对于裴柔丽来说就是平地一声雷?这是哪位世家大族的憨憨?还一脸傲娇,他傲娇个屁啊。
“图灵,将人赶走!”
“哎哎哎,你这女子怎么这般无礼?竟然敢驱赶客人,信不信不去禀告主帅,让他责罚你!”
裴柔丽若不是怕肋骨疼,保准要冷笑一声,“图灵,去请主帅过来,说有无知小儿在我营帐中闹事。”
齐佳彦看吓唬不住她,忙伸手拉住要出去请人的图灵,不由放低身段求饶道:“我就是随口说说,裴都领怎能当真呢?您好好养病,我就不打扰了,想吃什么让图灵去灶上说一声。”
裴柔丽没有精力和他玩闹,轻抬了两下手,示意他赶快滚。
齐佳彦处处受挫,抬头看到半空中高悬的圆月,不由得开始想家,向他堂堂齐家小少爷,这过的是什么低三下气的日子。
确认灶火的火苗都熄灭后,盛明拿出了自己的烟枪,依靠在柴火堆上嘬上几口,他吸的是旱烟,就是平常的烟叶晒干滚滚,味道冲得很。远远的看到他的小伙夫,垂头塌腰的回来,就猜到他估计是又被谁骂了,没眼色的家伙,离了祖上的荫封什么都不是的东西。
“叫你送个饭回来这么迟,桌上还有一碗剩饭,去吃了吧,吃完把明天早上的糙米洗了。”
“是。”
齐佳彦觉得极累,不想再和这固执老头儿浪费口舌。
第一次看他答应的这么爽快,盛明有些奇怪这小少爷到底怎么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个人逗逗趣儿也挺好。
“怎么?谁欺负你了?”
“这军中人人都能欺负我,早知道就算是被我父亲打死,我也不该来这破地方。”路途远、风沙大、饭难吃、活儿又多。
这话盛明可不喜欢听,毫不客气的回怼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也有二十了吧?这军中比你年龄小的一抓一大把,人家也都是爹生娘养的,人家就该来这送命,就兴你在高门大园里享福?”
齐佳彦端着浆糊一般的剩饭,一口都还没吃,只是抱怨两句,就被老头儿一阵攻击,甚是不满的嚷嚷道:“你这老头儿怎的这般不讲理?是你问我的,我便说了,说了你又要骂我,我不跟你说话了。”
说完也不等盛老头反应,就端着碗去了远处的沙堆上去吃。
齐弘靖从程阔营帐中出来,大军即将出击匈奴王庭捉拿布日列格,如何排兵布阵商议了大半天,搞的他脑仁疼,就想出来转转。西北边塞他是第一次来,夜幕降临后,方圆几百里只有固水城有烟火气,尽显孤寂苍凉。
只是今日这月儿挺圆,覆盖于旷阔的西北之上,仿佛就在不远处,追一追就可以摸到。
第073章 相互看伤
赏了一会儿月,想到明日就是出征之日,便往回走,路过灶火附近听到有动静,侧过身子看了眼,还是熟悉之人。
“齐佳彦,你蹲着干嘛呢?”
齐佳彦正吃着饭,莫名其妙的被人踢了一脚,正想跳起来揍人,却发现是凌弘靖,本就是满肚子的委屈,看到靠山来了,小脸都皱巴到了一起,可又不知道从何讲起。
他可不敢说他去找了裴柔丽,又被裴柔丽给撵出来了。
凌弘靖看了眼他手里端着的带有豁口的碗,装的正是今天的晚饭,应该是放的久了,已经呈糊涂状,看着就难以下咽,难为这小少爷还吃的下去。
“你不说话我回去了啊?”
一听他要走,齐佳彦忙放下碗筷抓着他的胳膊,四下有值守的将士,凌弘靖怕人看到,下意识就甩开了。齐佳彦看他满脸嫌弃,也就不再拉扯,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凌弘靖欲开口挽留,可是当下确实没心思理他,干脆回了营帐。
翌日一早,凌弘靖任命陈冲和裴实昭为左右先锋,带领八万大军向匈奴王庭进发,意在彻底击溃匈奴,擒拿布日列格。
大军一走,固水城一下子就安静许多,虽说仍有程家父子带领两万大军留守固水城,但到底动静没那么大了。
裴实昭走之前来看了女儿,叮嘱她好好修养,等他得胜归来。父亲年纪大了,裴柔丽不想他去,可是他熟悉西北地形,十年前又同陈冲一起攻打过匈奴王庭,主帅的任命并没有什么问题,她没有立场反对。
事已至此,她就只能再三叮嘱父亲照顾好自己,莫要冒进。
而她身体尚未痊愈,只能继续躺着,也不知是昏迷的时间太久,还是整日躺着不动,这几日睡眠就特别差,一闭眼全是战场上厮杀的场景。有时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总是梦见身边的同袍被砍死,瞪着两眼看着她。
这日程应允突然来了,非说这军营之内都是男子,她带着图灵在这里养伤不方便,要带她去城边的一处院子里修养,那地方离军营远,省的他们练兵影响她休息。裴柔丽觉得有些奇怪,她都在军营里生活几个月了,也没见他说不方便。
她伤还未好,程应允抄着她的胳膊就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一辆马车上,压根没给她反抗的机会。
图灵也不知所以然,只能赶快收拾了衣物跟在后面,随着马车去了固水城的另一头。可是到了新宅院之后,少将军又说请了专门的人来伺候,暂时不劳烦她了,让她帮钟师傅种蘑菇去。
莫名其妙!
程应允看一大一小都抱怨他,也不愿多解释,将马车停在院子里,拉着图灵就走了。
事情还要从昨日傍晚说起,因为起了战事,固水城防守变得严格,哪怕是从盛国来的人也不能随便进城,必须要报告给守城的将军知晓。昨日晚间突然有三人骑马而来,点名说要见程应允,程应允接了城防守将的消息去看情况,就见到风尘仆仆的凌淑锦主仆三人。
西北战事正酣,三人竟然敢从复春城跑来,当真是疯了!
顾及凌淑锦的身份,他不敢把人往军营里领,万一被二皇子知道,怕是会惹出麻烦。城防守将都是他的人,他便让人在城根儿旁找了一处闲置的宅院,将三人暂且安置在那。
半年不见,凌淑锦对他的态度高傲一如往常,包袱都还没放下就要见裴柔丽。他好说歹说,再三保证明日就将人给带来,凌淑锦才作罢,留在那院子休息,担心姑奶奶冲进军营要人,他干脆一大早就去带人,
那裴柔丽也是个倔种,担心她们矛盾没解除,她不愿意见,他干脆瞒着没说,将人扔到院子里就走了。
裴柔丽所有的怀疑和猜测,在见到凌淑锦那一刻都烟消云散。
秋晨秋灵都很有眼色,将裴柔丽移到屋里床上后,早早的就躲去了隔壁院子里,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面面相觑。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半年未见,最后一面是在郊外,闹的很不愉快。
朝思暮想、日夜牵挂的人突然出现,两人都觉得好似是在做梦,一时之间都未曾说话,担心梦境被打破,眼前的人消失不见。
忍不住先开口的人是裴柔丽,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在她面前,是一张干净朴素的美人面,与她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这张脸上,有可令她神魂颠倒的光彩,看的她眼神闪烁,说话间声音都止不住颤抖。
凌淑锦走到她身旁坐下,伸手轻拂上她消瘦的脸庞,红着眼眶说道:“你说呢?”
固水城在西北,复春城在西南,两地相隔千里,就算骑马也要十天半个月,裴柔丽感受到她手上的薄茧,就知她是骑马而来。心中感慨万千,可又不知说些什么,眼眸低垂,泪水就落了下来,说不上是心酸还是委屈。
敌人汹涌而至、挥刀向她砍来的生死之际,她都没哭过,偏偏见了最爱折磨她的人,就这般委屈模样。
她不想如此,无奈就是忍不住。
凌淑锦一路风餐露宿,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如今看人还活着坐在她面前,她哪里还顾得了前番争执,轻轻的将人拥入怀中。
“你活着就好,裴柔丽,你不知这一路上我……”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情绪上来,已是哽咽难语。
此番分离,让凌淑锦明白了人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权力地位、荣华富贵,都比不上眼前的人还活着。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人,事隔半年又突然见面,且见面前又闹的很僵,冷静下来后,双方竟然都觉得有些尴尬,眼神相互躲闪着,不知该干些什么。
“咳,那个,你伤在哪里?让我看看。”凌淑锦昨晚就听说她伤的严重,十分担心她。
伤筋动骨一百天,裴柔丽断了两根肋骨,这才修养了不到一个月,目前最多只能半躺着,下地走路都不能。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几处刀伤,结痂还未脱落,丑的很,一听说凌淑锦要看,下意识就捂住了衣襟。
“那个,已经好的差不多,不用看了,你一路奔波,先去休息吧。”尴尬。
搁在以前,裴柔丽若敢拒绝,凌淑锦定然直接二话不说就上前将衣服扒了。可是当下只怕裴柔丽觉得难堪,也不想逼她,就老老实实的呆呆在一旁坐着,直愣愣的看着裴柔丽,看的裴柔丽心头发软,没一会儿就想凑上去。
奈何身体动不了,她是真的想她了。
两人之间,不但是凌淑锦喜欢缠着她,她也偶尔想她想的酸涩难忍。
到底是她先妥协了,艰难的嘟囔道:“你看了可不能害怕,已经都好了。”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脸上烧的慌,解衣扣的手都有些哆嗦。
初见面的那些生疏尴尬,都抵不上凌淑锦对裴柔丽伤势的担心,看她松口,凌淑锦就挪上前去,伺候人她不会,可是解裴柔丽的衣服,她熟练的很。
战场上刀枪无眼,虽说一路上早已有心理准备,可是真的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又难受的心口疼,刚擦干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伸手想要触摸又怕她疼,一双手堪堪举着,恨不得将伤害她的人千刀万剐。
心上难受,就忍不住出口责怪,“我就说了让你不要来西北,你非要来,看弄的这一身伤。”
嘴里骂着,心里又疼着,现下已近八月,立秋过后西北的气温就逐渐下降,担心她着凉,又赶紧将衣服给她穿好。
裴柔丽用指腹轻轻的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珠,柔声宽慰道:“我都说了不让你看,你偏要看,看了又要哭鼻子。”这样娇弱的人,也不知怎的能骑那么长时间的马?
想到此处,她神情一紧,拽着她的手问道问道:“你让我看看,骑马伤到没有?”细细回想,从进门起凌淑锦的坐姿就有些奇怪,两条腿都不敢并拢。
凌淑锦是盛国公主,是皇家礼仪教导出来的天之贵女,虽说在她面前一贯的行事跋扈,可是姿态上一直保持的很好。站有站姿,坐有坐相,除了两人行事之时,否则很少会有腿叉开而坐的时候。
也怪她突然见面,心下慌乱,竟未曾注意到她的异常。
青天白日里,凌淑锦怎么会答应她如此无礼的要求,红着脸看向外面,留给她一张傲娇的侧脸。为了快些到,她一路策马狂奔,不是累极了都不敢停下休息,生怕晚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她。
骑马本就不是她的强项,更何况是长时间的奔袭,那地方早就被马鞍磨破了,她自己已上过药,修养几日就可。
裴柔丽看她不给看,越发的不放心,抬手试探性的拉过她的束带。
凌淑锦害怕碰着她的伤口,就不敢有动作,声音羞怯的阻止着她,“过两日好了再看。”
说话间衣带已经松开,褐色的绸缎轻盈顺滑,没了束缚缓缓的垂落在两侧,绣着黄色腊梅花的里衣迎风露出,有两朵花儿高高竖起,呈含苞待放之姿。
“乖,听话,站起来。”
这声音暗哑诱惑,直带着凌淑锦陷入云雾之中,再也顾不上日光明亮,听话的站了起来,离了绸缎遮掩后,光景一览无余。裴柔丽的视线跟着衣服的垂落往下走,就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大片磨损出的伤口。
“凌淑锦,你口是心非。”为了见她,从南到北,跨越千里,伤了自己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半年前才说过已经厌恶她的人。
第074章 就亲一亲
凌淑锦自然知道她话中之意,穿好了衣服,重新躺在她身边,轻轻靠着她,“半年前的事情你我都有错,是你先事事瞒我在先,你就敢说你没有错?”
说着话还揪着凌淑锦的衣袖,一刻也不肯松开,生生怕她跑了不成。
裴柔丽的一颗心,被她搅合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心思和她论对错,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上去。
突然的亲昵惊的凌淑锦忍不住呻吟出声,贴着她的唇低语道:“不行,你不能动。”
说着不行却不闪躲,裴柔丽就又蜻蜓点水般的啄了一口,语带魅惑的哀求道:“只亲一亲。”
许久未见,凌淑锦又何尝不想念她,撑着上身往她身边凑,轻轻含着她的舌尖,品尝着熟悉的滋味,半年前的矛盾,重逢后的尴尬,都随着逐渐深重的呼吸声消散而去。
想念夹杂着欲念,吻的越来越深,散落的青丝都忍不住交缠在一起。
可因着两人身上都有伤,也只能硬摁下,凌淑锦只觉得不够,紧贴着裴柔丽的肩膀,难受的哼哼。那声音矫揉婉转,挠的裴柔丽心上也痒痒的很,却只能轻轻拍拍她的脸。
看她黑眼圈极重,便知道是赶路没有睡好,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劝她睡一会儿。
好不容易见到人,凌淑锦虽真的有些困了,但又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伤的这么重,强撑着精神非要让裴柔丽给她讲讲。裴柔丽就从离开临安城开始讲,专挑没有意思的讲,没一会儿身边人的呼吸便平稳下来。
睡梦中的人儿面容恬静,小脸儿贴着她的肩头,裴柔丽微微侧身,在她唇角又亲了几下。
闻着熟悉的气味,感受到身边人的依赖,裴柔丽的一颗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
秋灵晌午做好了饭,悄悄去了屋里,看两人依偎着睡的正香,想到公主连日来都没有休息好,就让她多睡一会儿。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钟师傅听说了消息来拜见公主,秋灵才把人叫起来。
援军来了之后击退了敌军,固水城危局已解,外出避难的百姓们陆续归来,钟老儿也不想闲着,就继续号召大家与他一起劳作。如今天儿渐渐凉了,西北天寒的早,已经不适合再播种什么,就带着大家搭建矮土屋棚子,尝试着用藜麦秸秆沤蘑菇,再不济棚子里也可以种些萝卜白菜,总归比让土地闲着强。
今日正忙着播种,照顾裴柔丽的图灵突然来了,还是程将军带来的,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再联想送出去的那封信,再算算时间,就猜测也许是公主来了。便去问程将军,程将军也没有瞒他,只是让他不要声张。
长乐公主是他的恩人,知道她来了,自然是要来拜见。
两人再见,自是一番寒暄,钟老儿讲了自己来西北之后的作为,凌淑锦也讲了自己西南的见闻,还有从临安城一路到复春城的所见所闻,感叹着盛国的天地之广阔,物产之丰富。
裴柔丽在里屋听着,既心疼着凌淑锦的一路劳苦,又欣慰于她虽贵为公主,却始终心系底层百姓的农耕生活,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改变更多人的命运。同时,听她讲复春城的风土人情,让她又对复春城多了些向往。
也许程应允说的对,她离开西北后,可以随着凌淑锦去复春城,去过平静的生活。
那里山高地远,两人可以并肩同游,也可耳鬓厮磨,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钟师傅看公主一脸疲惫,也不忍心过多打扰,说了一会儿话便告退了,说改日再来拜见。
凌淑锦让秋晨送客,自己回了里屋去看裴柔丽,扶着她慢慢坐起用饭。
虽说养伤这段时间都是由别人伺候用饭,可是被凌淑锦这样小心喂饭,裴柔丽还是不习惯,没一会儿便说自己手可以动,要自己吃,凌淑锦没有勉强。晚饭结束后,凌淑锦去洗漱,裴柔丽想到自己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洗漱过,浑身有些难受。
等凌淑锦洗漱完出来,便主动提出让凌淑锦帮她擦擦身子,凌淑锦自然是一口答应。
裴柔丽还不宜移动,凌淑锦就让秋灵将水盆端到屋子里来,等她们出去后,三下五除二就将人扒了个干净,湿了帕子细心为她擦洗。裴柔丽躺在床上,看她眼神坚定,没有一丝杂念,努力装作一本正经,但一双手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拂过某处,就没忍住笑出声来。
假正经。
被她一笑,凌淑锦也装不下去了,干脆狠狠的掐了一把,疼的裴柔丽握紧了拳头。
“你能不能温柔点?”
“谁让你取笑我?”
凌淑锦一边说,一边去拧她的脸,裴柔丽一把抓住她细嫩的手臂,轻轻往前一拉,凌淑锦不防差点跌在她身上,忙用手臂撑着,不过两人离的还是极近,气息缠绕。
“是你伺候人不专心,我才笑话你。”
“那是裴掌柜主动勾引我?”她原本是想好好伺候,无奈裴柔丽眼睛拉丝的勾着她,腿还有意无意的搓动着,她自然被引的心猿意马。
既然被安了罪名,裴柔丽可不白担,一双素手穿过她的发丝,轻轻往下一摁,便又亲了上去。亲就亲了,手还不老实,向下游动,搓揉着凌淑锦的耳垂,没一会儿凌淑锦便全身酸软,恨不得贴上去。
但到底她还算有些意识,狠狠咬了她一口,撑着床杆站了起来,脸颊绯红,嘴唇微肿,杏眼低垂,似是含了万种风情。
早上那会儿还一本正经的拒绝她,这会儿该她拿腔拿调了,“裴掌柜,还擦不擦了?”
裴柔丽只笑不语,四肢张开,用行动展示她的需求。
凌淑锦用手指点了点她,继续伺候她洗漱,这一来一去半个时辰过去了,洗漱干净,裴柔丽觉得身体都轻盈很多。
然而半夜里就开始发热。
凌淑锦睡觉都挨着她,只觉得像是抱着火炉,意识模式的碰了下她的额头,烫的吓人,赶忙叫了秋晨秋灵过来,掌了灯能看清裴柔丽的脸颊有种异样的红。
把人叫醒后问了几句,确认是发烧无疑,这大半夜的也真是急死人,凌淑锦赶忙穿好衣服,也顾不得其他,让秋灵穿着戎衣扮成小兵去找程应允。
程应允带了军医过来,军医诊过之后,说是受了风,裴柔丽本就体弱,就发起了烧,开了些药让她服下。
军医走了之后,秋晨秋灵去熬药,裴柔丽又昏睡过去,屋子里就剩两个神志清醒的人。
凌淑锦梗着脖子目不斜视,也能感受到程应允看她的眼神,嘲笑、鄙夷、恨铁不成钢。
大概是觉得眼神骂人不过瘾,他又忍不住开始叨叨,“不是我说,你俩加起来也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就还跟愣头青一样不知节制,两根断肋骨可都没养好呢?”
凌淑锦堂堂盛国公主,在床帏之事上被一个臣子骂不知节制,真的给她气笑了,问题是她辛辛苦苦伺候一场,老老实实什么都没做,被骂很亏!
本想还嘴,可是看了看罪魁祸首还难受的躺在那,便就忍下了,只烦躁的驱赶人,“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从小到大,难得见凌淑锦理亏,程应允好不容易占的上风也不恋战,又叮嘱了几句才走,还说明日会再来,若是她们在胡闹,就重新把裴柔丽接回军营。
这句话可是触碰到了凌淑锦的逆鳞,人才到她手里一天就想接走,她可不同意。
“滚!”
一字圣职,程应允领了就跑。
现下已是寅时三刻。四下安静之极,秋灵将熬好的药端来,看公主正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裴掌柜,满脸都是愧疚。
秋灵不知道为何会有此番情形,可是也只无法劝解,只陪着公主把药*喂了,又重新换了一盆水,搅了帕子给裴掌柜换上,立在一旁陪着她,秋晨收拾好了药渣也过来了。
凌淑锦回过头看俩人都在一旁立着,笑了笑说道:“你们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我也要歇下了,有事会叫你们。”
秋灵秋晨对视一眼,双双退了下去。
凌淑锦又坐了半个时辰,换了几次帕子,摸了摸裴柔丽的额头,又摸了摸身上,总算是不烫了,她又重新熄了灯躺会床上。寂静黑幕下,她听着身边人有些厚重的呼吸声,心里还是十分难受,明知她身子不好,还要跟着她胡闹,引的她又发烧,想想自己真的是不该。
第二日一早裴柔丽就醒了,看身边已没了人,连忙喊人,凌淑锦正在院子里帮秋晨拧衣服,听见喊声赶紧跑到屋里来。
那叫声有些嘶哑,大概是受了风寒所致,凌淑锦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烧了,心下又安稳几分。
裴柔丽看她袖子卷着,双手湿着,触摸冰凉,问道:“你去哪了?”
“你昨日发了烧,衣服都被汗浸湿了,我去给你洗洗。”
她裴柔丽何德何能,让她这样不远千里的来伺候,越想心里越愧疚,鼻子囔囔的说道:“昨日都是我胡闹,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军医来过了,说很快就会好,你这些日子就安心修养,等你好了,再给我当牛做马。”凌淑锦一边安慰她,一边搓揉她的脸,想把她皱巴巴的小脸给揉开。
往后的几日,两人再也不敢胡闹,凌淑锦带着秋晨秋灵,用心的伺候裴柔丽养病,程应允也偶尔会来,拎些难得的鸡鸭,让秋灵炖了给裴柔丽补补。
西北刚经过一场恶战,物资缺乏,朝廷的军粮都按时送到都是值得庆祝的好事,也不敢奢求太多。
第075章 为她争名
凌淑锦虽与程应允自小不对付,可是到了正事上却从不马虎,程应允已经收到了朝廷亲信传来的消息,说皇上能同意出兵,跟长乐公主用西南局势施压也有关系。
虽然知道她是为了国事考虑,就算这西北没有裴柔丽,没有程应允,只要是盛国的国土,盛国的军民,长乐公主只要有办法,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可是他心里还是感激她的。
这日晚间,凌淑锦喂裴柔丽喝完药,又哄着她睡着,就重新换上了小兵装束准备出门,程应允在门外等着她。
这些天听裴柔丽讲她这半年多的经历,其中讲到了她负责修筑的瓮城。仅一个瓮城,就可利用绝对优势歼灭两万敌军,这要是上报到朝廷,必定是大功一件。
可是裴柔丽不想要军功,她一开始想的不过是为了能抵抗敌寇。
这么巧妙伟大的设计,凌淑锦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看。本该是裴柔丽陪她去,无奈她身上有伤,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下床,她就找了程应允,让她得空带她去。
约定的就是今晚。
凌淑锦出门就看到程应允在不远处等她,他身穿盔甲,手握长剑,英姿魁梧,颇有大将风范。
这让她不由想起裴柔丽讲她和程应允并肩作战时的情形,裴柔丽在女子里也算是身高腿长,穿上戎装必定是英姿飒爽,与程少将军站在一起,必定很是相配。
若不是三年前她从中作梗,也许两人早已是志趣相投的良人一对。
程应允最不耐烦等人,转身看到凌淑锦出了门,却只在那看着他不动,便非常不耐烦的催促。
一副嘴脸很是惹人讨人厌,看的凌淑锦忍不住紧闭双眼,深深吐了一口气,她的脑子里就不该胡思乱想。就算是上天给了程应允顶好的皮相,他也配不上裴柔丽,莽夫一个!
两人身份有别,凌淑锦气势威武,程应允下意识落后她半步。
随后想想又不对,固水城是他的地盘,他穿的是将军盔甲,凌淑锦不过是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小兵戎装,她应该走在他后面。
意识到此处,他装模作样的干咳一声叫停凌淑锦,颐指气使的扬起下巴冲她说道:“你,走我后面。”
被突然叫住,凌淑锦侧过身愣在原地,就这样看着程应允大跨步走到她前面,还回头冲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跟上。
这个小王八蛋,竟然敢在她面前耍威风!
凌淑锦正欲发作,却遇到路过的士兵冲程应允问好,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往旁边站站,担心别人看出她是女的。
程应允回头看她瑟缩着身子,还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霎时间便笑弯了腰。
“赶紧走吧,没人看你。”
被程贱人嘲笑了,凌淑锦气急,踮起脚尖小声叫嚷道:“你笑什么?本宫还不是怕给你找麻烦?”
程应允往回走了三两步,弯腰低声道:“我的公主殿下,您再本宫本宫的自称,可才是真的要露馅儿了。”
看他歪着脑袋笑话她,凌淑锦气的想给他一巴掌,忍了忍反驳道:“我哪里有自称本宫,走不走啊你?烦人精。”
“哦,那刚才是小狗说的。”
“你才是狗,程脏狗,你敢欺负我,等裴柔丽好了,看怎么收拾你?”
“又用吵不过就搬家属这套,您可真有注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如同十年前逛固水城的时候一样,因为一点小事就争论不休,那时候裴柔丽还好好的跟在他们身边做和事佬。
尽管已经听说过瓮城设计之巧妙,可是真的见到,才能切实的被它的壮阔雄伟震撼到。
夜幕之下,西北闪耀的星空衬着柔和的月光,笼盖在瓮城之上,士兵持枪而立,在黑暗中默默静守。身处在城楼中央,只觉是楼上之人的囊中之物,四面八方的风吹过来,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好像大战刚刚结束,脑子里不禁想象,两万敌军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是多么绝望。
而城楼上指挥作战的裴柔丽,又该是多么的豪气飒爽。
随着程应允拾级而上,慢慢登上瓮城之顶,走在可容下五匹骏马并驰的宽阔楼道上,看烽火台上燃烧的火把光影投落在青石砖瓦墙上,犹如雄狮漫步。举目远望,似是可以看到银河尽头处,心情都不由得开阔起来,西北的风在这城楼之上仿佛也变得更加凛冽,簌簌作响,勾的青丝脱落发髻,随风起舞。
凌淑锦从小见惯了巧夺天工的宫殿楼宇,自以为不会再为任何建筑而惊叹。可是如今站立在这瓮城之上,极目远眺,观星赏月,她满心惊叹。
这座可杀敌两万的城楼,是由裴柔丽主导修筑的,只要想到这个,她便觉得万分骄傲。
“如此精妙绝伦的设计,真的是将天地间的灵气和智慧都融为一体,非常人可以为也。”
听到这番溢美之词,程应允忍不住嘲笑道:“我承认裴柔丽能想出修筑瓮城确实聪明,作为兄弟我也为她骄傲,可是您老这形容的就有点夸张了吧?”
被人反驳,凌淑锦不满的斜睨了他一眼,语气甚是傲娇的说道:“怎么?本就是有功之人为何不能夸赞?程大将军可有向朝廷表功?”
说到此处,程应允的表情变得有些异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凌淑锦示意他往下说。
“父亲本打算是想等一切结束后,再将各位将领的功绩上报朝廷,待皇上论功行赏。可是二皇子来了之后,觉得程军能以三万之军抵御匈奴十万之师,且重创敌军,杀敌八万,已是丰功伟绩,当即便要上了奏疏,其中还要详细表述裴柔丽修筑瓮城之事。”
说到这里程应允又停了下来。
凌淑锦不满他的吞吞吐吐,示意他尽快说。
程应允抿了抿唇,再次开口道:“我觉得此事不妥,劝父亲和裴将军先压下了,想等彻底击退敌军之后再上书。”
“你有何顾虑?”
“还是顾及裴柔丽的身世,若是将瓮城之事上报朝廷,朝廷必有封赏,到时候裴柔丽的身份也将大白于天下。裴将军一早也有这打算,想趁机为裴柔丽的母亲正名,迎她的牌位进裴家祠堂,裴柔丽也会是名正言顺的裴家长女。可是我担心这样一来,有了裴家长女的身份,又有了朝廷的封赏,裴柔丽就成了临安城的名门贵女,她又未曾婚配,到时候想与她说亲的还不踏破裴家门槛,你又当如何?”
凌淑锦不是没有想到过这层,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不愿意让裴柔丽回裴家认祖归宗的原因。
她担心裴柔丽的身份一旦过到明处,她就再也无法强留她在身边,裴将军也会催着她成婚。
“历代以来,战场都是男人的天下,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女子不多,我不该因为一己之私,使得明珠蒙尘。”这是凌淑锦的心里话。
其实她很纠结,所以就想来这瓮城看一看,看完之后,她觉得裴柔丽该有封赏,那是她应得的。且她又了功勋,她的母亲也不再是无名氏,说不定还会被朝廷追封诰命,她又怎能拦下呢?
“那你们呢?”
这个你们指的何意凌淑锦很清楚,不似之前的摇摆,这次她内心很坚定,她就是要和裴柔丽长厢厮守。
“等回了临安封功授爵、认祖归宗后,我便带她回复春城,谁还敢跟我抢人不成?”
“那是,你多厉害!”
看她说的气定神闲,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气势,可是程应允脸上担忧之色未减,平常人家的男子定然不敢跟长乐公主抢人,但若是皇子呢?
眼下就有一位适龄的皇子,且与裴柔丽是表亲,看他这些天的作为,对裴柔丽应已动了歪心思。毕竟娶了裴柔丽,就会得到西北军的支持,若是宫里的惠妃娘娘再使把劲,让皇上赐婚,那谁又能违抗圣旨呢?
裴柔丽醒后,他曾和她提起此事,裴柔丽说蒋惠妃已经和她提过结亲之事,惠妃倒不是为了西北势力、军中威望,只是想让她有个依靠。
即使如此,她也直接拒绝了。
若是上报功勋回了临安城,是会为她母亲争取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是她也担心会引起别人非议,毕竟她父母亲的婚事并没有经过三书六聘。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如今裴府的那位夫人,虽然成婚之前裴将军就向她说明了自己曾成过亲,还有一个女儿,成婚后他也会驻守西北,不常在家,那位竟然也同意了。
裴柔丽曾在三月春的二楼远远的见过这位裴夫人,说她端庄贤淑,举止大方,将裴家打理的紧紧有条,儿子也教导的文武双全、知书达理。
若是裴柔丽以裴家长女的身份回了临安城,这会夫人定也会承受很多流言蜚语,她又有什么错呢?
总之,裴柔丽想了很多,也担心做回了裴小姐,就算没有二皇子也会有其他人向她求婚,就算她此生与凌淑锦再续前缘,也不曾想过要嫁与他人,她就不愿增添这些麻烦事。
只是私心里,她确实想让母亲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其次,他和裴柔丽都觉得凌弘靖为人果敢持重,懂军事,有野心,若是他能得到储君之位,也许能重振盛国雄风。
裴柔丽若带着功勋嫁给他,必然能为他增些胜算,去争一争储君之位。
因为无论是大皇子宣王还是年幼的五皇子,都与当今圣上太像,那种蝇营狗苟的气质看的人心烦,若是由他们得到皇权,那盛国的百姓和军民大概不会有太好的日子。
第076章 有商有量
是以他们俩嘀咕来、嘀咕去,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好的对策来。再加上觉得当今皇帝并不喜打仗,此次西北之战还并未大获全胜,会不会行封赏之事尚且难说,这件事就暂时作罢。
再看了看站在城墙边上吹风的凌淑锦,也是满腹心事,大概也是在为此事纠结,毕竟一个名满天下的机会,他们都不想裴柔丽错过。
良久之后程应允开口:“我觉得君心难测,如今西北局势不定,陛下不知是赏是罚,我们想这些也有些杞人忧天,还不如想一想当下这么办。”
是啊,君心难测,凌淑锦点了点表示认可。
程应允便又接着说:“前方来了军报,说大军到达匈奴王庭后,那里已是一座空城,匈奴本就是游牧民族,此次兵败元气大伤,布日列格诡计多端,必是找了个地方修生养息去了。只是草原广阔踪迹难寻,怕是大军不日就会班师回城,不宜让外人知道你来过,不然对你们彼此都不好,你还是早做打算,先回复春城。”
算算日子,她们也来了半个多月了,加上在路上的时间,已经离开复春城小一月。
如今她已就藩,长久离开属地,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必然会引来很多麻烦。只她自己倒不要紧,只是怕给西北军添事端。
“当初来这也是担心你们安危,如今看了也放心了,是该回去了。”
大约是心中都有事,两人回去的路上都很沉默,不如来时的欢快,程应允将她送到门口,就折返回了大营。
凌淑锦进了院子,看到里屋的烛火还亮着,就猜测约莫是裴柔丽醒了,进屋一看人正歪在炕头上看书,瞧她进来莞尔一笑。
养了这些日子,裴柔丽骨头差不多也长住了,已经可以靠着棉垫坐起来一会儿,面色也比前些日子红润很多。军医说是她身子底子好,又年轻,恢复的就会快些。再加上这些日子三人的悉心照料,天天给她炖各种汤喝,大补特补,可不就好得快吗?
这些日子凌淑锦都陪着她,她也不再做噩梦,睡的也好。
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睡梦中下意识用手去摸,却什么都没有摸到,起身一看没有人,就忙叫喊叫。隔壁秋灵还以为出了事情,连忙跑了过来,告诉她凌淑锦和程应允一起出去了,她才放下心来。
“你们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
凌淑锦洗了手才坐回她身边,捏了捏她的脸,“去看了你修筑的瓮城,当真是构思巧妙,不妄我花大把银子送你去读书。”
裴柔丽不愿被捏,拉了她的手揣在怀里,不满的抗议道:“怎么?心疼银子?等我身体好了再给你赚就是了。”
“不用,裴掌柜这些年还的已经够多了,我都花不完了,你再看会书,我去洗漱。”说罢也不等裴柔丽再说,她就抽出了手进了净房。
裴柔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她的纤细背影满着疲惫,又忍住了。
凌淑锦有些不对劲,相守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能看出来的,看来她和程应允去瓮城,可不止看看那么简单。
将书放在一边,静下心神来,净房的门没有关,能听到里面的流水声。等了好一会儿,人才穿着米白色的里衣款款而出。
那衣服她很熟悉,是她亲手为她做的,选用的是上好的月华绸,绸缎会随着步伐的移动呈现出一道道光晕,如同月光在水中流动,令人心生涟漪。
因只穿了一件里衣,且衣服料子垂感又好,曼妙的身姿被尽数勾勒而出,看的裴柔丽移不开眼。
望着那随着步伐颠簸的白嫩雪莲,待她走进,忍不住伸手一抓,喃喃问道:“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被她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凌淑锦也不害臊,反而很骄傲的挺了挺腰,娇嗔道:“还不是被你天天揉的?”
尽管这些日子两人身子都有些方便,特别是裴柔丽,可是夜夜躺在一起,多得是心猿意马的时候。
因着第一日胡闹,害得裴柔丽着了风寒,这些时日凌淑锦都未敢主动招惹过。可是裴柔丽却总要逗她,每日睡前都要摸着啃上一会儿才肯睡,不让她碰便说伤口痛睡不着,瞧她如此依恋,凌淑锦心里满是甜蜜,就也纵容她。
谁能想到,在外一本正经、少言寡语的裴柔丽,进了屋子会是这般无赖模样。
屋子里的事,裴柔丽是做得说不得,被她直白的呛声,忍不住老脸一红,心上一抖,酸水儿止不住的往外冒,只恨自己身上有伤,只能看着。
“你怎么突然穿这件衣裳了?”
凌淑锦留了墙角的一盏灯,躺回了床上,往裴柔丽的怀里凑了凑,她身上有火力,贴着暖和。”离开临安城的时候随手收拾的。”来回挪动,终于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开始撒娇,“好看不?”
微弱昏黄的烛光下,怀里人仍是光彩四溢,笑起来贝齿微露、眼睛弯弯,看的人都挪不开眼。
“好看。”裴柔丽很诚实,一只手臂搂过去,将人圈在怀里,另一只手自然的挪过去,轻轻揉捏着。
“你们今天都说了什么?”
本忍不住贴近的凌淑锦听到这话,不安的往外撤了撤,却被裴柔丽用力圈回,担心她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再撕裂,她又只能乖乖不动。
稍加思索道:“没什么,就聊了些闲话。”
看她不说实话,裴柔丽加重了力道,凌淑锦难受的呻吟出声,又羞又气,“你再这样?”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又低头咬了一口,惹的她身子轻颤、酸痒不止,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真没说什么,就是我可能得走了。”
裴柔丽一听,立即抬起了头,唇边还挂着口水,亮晶晶的扯着丝,“为什么?”
可是说完又觉得自己脑子昏了,还能为什么,“是大军要回城了?”
大约是想让她好好养伤,近日程应允就算来了,也很少给她说军事,可是因为担心父亲安危,她每次又都要问。
说起正事,两人脸上都褪去些萎靡之色。
凌淑锦看出她的不舍,她又何曾想分开,可是裴柔丽如今伤还没养好,经不起长途跋涉,不能随她一起走。
“我本就不能离开复春城太久,此番来看你,也是冒险前来,算算日子是该回去了,等你伤好了,去复春城寻我便是。”
“你们还说了什么?”若是只说回去的事,凌淑锦回来时不会满脸纠结,更不会特意穿了这件衣服来让她分神。
裴柔丽聪明又善于观察,这是她的优点,以往凌淑锦业很骄傲自己喜欢的人这么优秀,可是现下却希望她能愚钝一些,有些事情结果难测,她不想影响她的决定。
可看裴柔丽有些愠怒的脸色,她若是再不说,怕是两人要吵起来。好不容易能再见面,且相聚时短,又要马上分离,她不愿再像上次一样,两人带着怨气分开。
“还有就是,要不要为你报军功之事。”
说到此事,裴柔丽神色稍缓,她本来也打算和她说这事,“我不准备让将军替我上报,只说是大家商量出来的想法就可以,再说瓮城本来也不是我一人之力促成的。”
“那你母亲的名份呢?还有你的功绩呢?战场上女子得功绩是多么难的事情,我想让你得到你该有的奖赏,名扬天下。”而不是做她的一个附属品,一颗耀眼的明珠,不该永远用盒子装着,只藏在暗处,毫无名分的跟着她。
“回裴家认祖归宗是一把双刃剑,我不愿母亲的事惹人非议,也不想什么名扬天下,只想和你过平静的生活。“
既然聊了就要聊开,凌淑锦挣扎着坐起,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只要谋划的好,把故事讲好,你回裴家就不会有非议。”
“什么意思?”
“当年是你母亲回乡探亲遇险被你父亲所救,你母亲为报恩情决定以身相许,经过双方父母同意,随你父亲来了西北,后在西北成婚。可无奈红颜薄命,不幸病故,你觉得这个故事这么样?”
“像民间故事,什么遇难小姐,英雄救美……”
“这些桥段为什么会成为民间故事,是因为世人就吃这套!再说你回裴家,你才是主角,女子上战场的本就不多,世人的焦点只会放在你身上。”
裴柔丽不爱看画本子,程应允估计更不会看,两人确实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可若是父亲给我许配婚事该如何?”
“逃婚,我在复春城等你。”
裴柔丽看凌淑锦说的斩钉截铁,一脸认真,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轻拍她的脸颊说道:“以后少看些画本子,脑子都看坏了。”
“裴柔丽,你态度放端正一点,本宫是一心为你出主意,你却敢取笑我,不理你了,我要去隔壁屋睡。”
说着便要起身,却被裴柔丽一把揽腰抱住,嬉皮笑脸的哄着,“我错了我错了,我觉得你出的主意甚好,只是到时候我若逃婚逃不掉,与别人成了婚,你可莫要哭鼻子。”
凌淑锦坐在她中间,双手撑着她的腿,与她面对面,毫不示弱的说道:“你不去找我也行,复春城俊俏女子满大街都是,我何苦找不到陪我的。”
这些日子天天喝药,加上凌淑锦又对她无微不至,倒是让裴柔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你不说我还忘了问了,你为什么突然去复春城?是不是因为你那青梅竹马的表哥?”
“正是。”凌淑锦说着秀眉一挑,甚是洋洋得意,“你若不去找我,到时候我便嫁给他。”
第077章 不忍分离
就算知道她是说笑,裴柔丽也听不得她再嫁别人的话,当下便急了眼,一声不吭的躺了下去,还拉了被子捂着,等着凌淑锦来哄她。
凌淑锦只觉得此人无赖的很,明明是她先起的头,说要嫁给别人,她还一句嘴就挂脸。颇为不满的哼了一声,便抱了枕头睡在另一头,不愿与她脸对脸。
听见动静裴柔丽还以为来哄她了,这些日子以来,凌淑锦顾念着她受伤,可怜她吃了苦,十分的纵容她。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没动静,掀开被子却发现就一双脚丫子对着她,人去另一头睡了。
咿,脾气真大!
僵持了一会儿,两人都没睡着,都等着对方先低头。
裴柔丽先忍不住,伸手挠了挠眼前嫩白的脚丫子,凌淑锦怕痒,却一声不吭的曲起双膝,撤回了双脚,还往里挪了挪,土炕空间大,裴柔丽行动不便,这下够不着了。
于是便想起了军营里那些人无聊时说的浑话,当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凌淑锦抱着被子,没好气的问道:“你笑什么?”
“有人说西北的土炕没意思,做事时动静再大炕也不会响,不像中原的木床,稍有动静就吱呀呀的又晃又响,平白添了些趣味。”
“不要脸!”
“那你说说,是木床好还是土炕好?”
自从来了之后两人便没怎么着过,哪里知道在这土炕上做事会如何?凌淑锦不接话了,裴柔丽还以为她真的是害羞了,便伸脚去够她,被她一巴掌拍了回来。
她不气反笑,意味深长的叹道:“真响!”
这下子真的把凌淑锦惹急了,明明她身上有伤什么都满足不了她,偏偏还要一直招惹她,是这些日子好脸色给的太多惯坏了。干脆撑着身子坐起来,掀开被子,照着裴柔丽的身上就打了几巴掌,她气头上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若是光再亮些,定能看到鲜红的巴掌印。
“这动静响吧?满意了吗?”光是打不解气,凌淑锦还要问。
裴柔丽皮糙肉厚,觉得这几巴掌拍在屁股上跟挠痒痒差不多,便继续不知死活的说道:“不疼只痒,你今天是不是累了?还不如以往力气大。”
反正她现在有伤在身,最多也就过过嘴瘾逗逗她。
凌淑锦真的想治治她,可是一想到她身上的伤,心里再多想法也只能摁下,乖乖的抱着枕头躺下,还是离裴柔丽远远的,让她摸不着。
熟悉的人抱不着,裴柔丽还真睡不着,后悔把人惹恼了,便开口服软,“阿锦,你过来睡吧,不摸着你我睡不着。”
“莫说没良心的话,以往你为了躲我,不是最爱住在三月春不回公主府吗?再说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从现在开始习惯自己睡。”
一想到人要走,裴柔丽的心里就空落落的,“不行,真的不行,我伤还没好,你不能走。”
“再不睡觉我明日就走。”她睡了一觉不困了要折腾,可是她伺候她一天,这会儿是真困了。
裴柔丽哪是省油的灯,开始闹各种动静,哼唧,终于凌淑锦受不了,躺回了她身边,解开了里衣,挺起了腰送上门去。目的达到了,裴柔丽哪里肯乖乖睡觉,寻摸着便亲了上去,从眼睛到鼻梁,再到唇角,再到脖子,再一口咬上去,还故意亲出响声。
埋在里面胡闹了一会儿,看凌淑锦是真的困了,便搂着她的腰轻轻揉着,没一会儿人就睡着了。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即将要走了,凌淑锦放心不下裴柔丽,就和秋灵姐妹一起,将她所有的衣物都拆洗一遍。又将她扶到院子里的躺椅上见见太阳,在床上躺了一两个月,脸色煞白,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接着又是被子褥子,整个屋子都被翻腾一遍,趁着凌淑锦去屋里换洗床帏的功夫,裴柔丽逮了秋晨过来,秋晨实诚,不说谎话。
“卢旭风成婚没有?”
秋晨抱着衣物,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板一眼的说道:“卢大人成婚了,已有一儿一女。”
听到这话,本还支着身子的裴柔丽缓缓躺下,往屋里瞅了一眼,看人还没来,又多问了一嘴,“他经常去找公主吗?”
“每日都去。”
“贼心不死。”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去忙吧。”
衣裳被褥摆了一院子,看到了晌午,主仆三人又去做饭,凌淑锦在复春城学了些厨艺,说今日要亲自下厨。
没人看着,裴柔丽摸索到军医给送来的一副拐杖,想试着慢慢站起来,虽然嘴上没说,可以她心里着急,巴不得身体赶快康复,等西北平定后,她能去复春城找凌淑锦。
历经了一遍生死,她不愿再与她分开,只想长厢厮守,过些平淡日子。
勉强拄着拐杖走了几步,只觉双腿软的跟棉花似的,头重脚轻,没走几步脑门儿便出了汗,她哆哆嗦嗦摸回屋里,在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大口喘着气。
这样一副身子,也不知好了之后能否再如以前那般灵活强壮,她还想再练武呢。
万一以后成了废人该怎么办?
这样想着,视线无意识的扫过屋子,看见了凌淑锦的包裹,她们三人来的匆忙,东西带的也不多,凌淑锦的更是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放了五六件衣服。只是今天衣服都拿出去洗了,包裹里还鼓鼓的,还有东西?
好奇心驱使她重新拿起拐杖,晃悠悠的挪了过去,拆开包括看了一眼,是稍微有些眼熟的黄梨木盒子,好像是上元节她送给她的,那里面莫不是?
小心翼翼的往窗外看了看,主仆三人还在忙着,她就打开了盒子,里面果然还是那枚青玉。
裴柔丽握着东西往鼻子间凑了凑,失声笑了出来,她就知道凌淑锦不可能会忘了她,千里迢迢的还随身带着这枚青玉,惹得她大中午的心神悸动。
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她忙将东西塞到怀里,盒子依然放在里面,制造出无人动过的假象,而她连忙撑着拐杖回了床上。
大约是心里有事,这会也不感觉头重脚轻了,一双腿卖力倒腾着,没几步就回了床上,
凌淑锦看院子里没人,忙慌出来找人,看人躺回了床上,地上还扔着一副拐杖,而裴柔丽一脸心虚模样,抱着双臂没好气的问:“你又偷偷练习走路?身边没人看着,摔倒了怎么办?”
“没事,我小心着呢!”裴柔丽心虚,说话的时候底气不足,眼神乱飘,“真没事,你不看我好好的躺在床上吗?
凌淑锦走近看了一眼,人确实还好好的,俯身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威胁道:“再不听话就把你卖了?”
裴柔丽抓住她的手,慢慢搓动着,这些日子伺候她,原本柔若无骨、细腻白净的手上都有了薄茧,“都是我不好,害你吃苦,等我身体好了,换我伺候你。”
凌淑锦顺势在床边坐下,眼神缠绵的望着她,“我做的这些,不及过往十年你对我的万分之一,你莫要说这些话。”
“那不一样,在我心上你天生贵重,前面受了那么苦,跟了我之后就该开始享福了。可是我却做了那么多混账事惹你伤心,你却不计前嫌,千里迢迢的过来照顾我……”
她有满腹的话还想说下去,凌淑锦却伸手捂住她的嘴,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好好的你偏要说这些事令我伤心吗?”
“不是的阿锦,我是真的后悔了!”说着便坐起来,伸手求抱。
裴柔丽向来少有放低姿态的时候,凌淑锦宠溺她,自然是*予所欲求,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我比你小六岁呢,你就该宠着我。”
如此无赖,凌淑锦忍不住笑出了声,揶揄道:“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看你裴掌柜的嘴也是,刚才还说以后让我跟着你享福,扭脸儿的功夫又让我宠着你,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听我的话。”裴柔丽仗着自己此时体弱可怜,开始耍无赖,“既要享我的福,也要宠着我,这样我才有动力好好挣钱。”
凌淑锦将人松开,双手捧着她的脸揉着,恨恨的说,“都是你的理,以后你改名裴有理算了。”
“你说叫什么便叫什么。”说着便要亲上去,却被凌淑锦躲开了,她有些不满,“让我亲一会儿。”
这会见面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心的想跟她亲近,以往也没这样过。
凌淑锦站起身,不让她得逞,点了点她的额头骂道:“混帐东西,一会儿吃饭呢,再说这大白天的,你知不知羞?”
“就亲一下。”裴柔丽仰着脸哀求道。
“不行,姐妹俩一会儿该进来了,饭菜马上就好了。”
“那咋了?她们又不是没见过我们亲热,你要是不亲我,我就不吃饭。”
“哎?你这个人?耍无赖还上瘾是吧,不吃就不吃,惯的你!”说完就扭身儿走了,扔下裴柔丽不管。
裴柔丽被冷落,心里不知怎的就难受起来,一想起来凌淑锦马上走,她还不能一起去,就更难受了,趴在床上竟然红了眼眶。
情绪如此反复,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难受,凌淑锦不哄着她,她更难受。
秋灵将饭菜摆好,看裴柔丽还在床上趴着,昨儿个不是都能起来吃饭了吗?怎的今天又趴下了?又等着公主喂?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裴掌柜越发的粘人不讲理,一天到晚的缠着公主,以往也没见她这样过。
凌淑锦看人不起来,颇感无奈,到底是依着她的意思,将人哄了过来。
秋晨进来看见了,她不满的哼了一声,觉得裴掌柜开始蹬鼻子上脸,有些像戏文里唱的狐媚子了。
第078章 小狐媚子
秋晨光嘟囔不解气,吃完晌午饭后,趁裴柔丽落了单,就跑到她跟前,骂了声小狐媚子,骂完就跑,裴柔丽想揍人都捞不到。
竟然敢骂她小狐媚子,给她气的!
她稳稳当当,正正经经的人,哪里是狐媚子了?
凌淑锦收拾完回来,准备午睡会儿,就看到裴柔丽抱着枕头一脸不解。
“怎么了你这是?”
“没事!”她可不爱干告状的事。
“哦,没事就行,我困了,睡会!”不知怎的,她这几日总是犯困,以往总是睡不着,现在是睡不醒,说起来,这西北硬炕远远比不上她公主府的锦榻。
说起炕和床,她又想起昨夜裴柔丽讲的浑话,忍不住又瞪了裴柔丽一眼,她到底在哪听的这些话?
打从凌淑锦进了屋,裴柔丽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她好好的躺着,莫名其妙的就被瞪了一眼。
“你干嘛瞪我?”心里本来就委屈的慌。
“哼!”凌淑锦越想越气。
“哼?你好好的哼我干嘛?”
“裴柔丽,你能不能跟我保证,等你的伤好了,手头上的事也了结了,就去复春城找我?我们再也不分开。”
“好好的,怎么说起了这个?”有时候她真的跟不上凌淑锦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更喜欢呆在西北。”她能感觉到,裴柔丽更喜欢西北的人和事,也更喜欢和这里的人接触。
以往若是听到别人说浑话,她别说学了,听都懒得听。待在这里,她觉得什么都有意思。
裴柔丽看到她眼底潜藏的情绪,是熟悉的不安全感,是以往凌淑锦投射在她身上最多的眼神,担心她要走,担心她更爱别人。
轻轻拉过她的手,裴柔丽低下了头,“我都变成这样了,除了你还有谁会要我?”
也许伤好之后,她会是一个废人了,而凌淑锦,是盛国公主,她本来就配不上,以后更配不上。
听她说这种自我轻视的话,凌淑锦恼火的很,掐着她的脸颊骂道:“是啊,就你这样的口是心非的倔种,除了本公主是没人要了,所以好好听我的话,事情了结了就去找我。”
“那你会不会一直要我?不会始乱终弃?”
“那可难说,万一你总是惹本公主生气,本公主也是要寻几个美妾,金屋藏娇。”
裴柔丽看凌淑锦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得意,立即撇起了嘴,“不行,你只能有我一个。”
“那你可要快点去复春城找我,去的晚了,本公主就找别人了。”
“能骑马了就去。”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姑且信你这一回。”
一番蜜语甜言后,两人心情都好了很多,凌淑锦开始收拾床铺,要午休一会儿。
裴柔丽被凌淑锦哄的浑身轻飘飘的,一双眼睛跟着她忙活,脸上挂着笑,直到凌淑锦翻出了那枚青玉,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凌淑锦翻出自己的东西,还是这么私人的东西,还是被裴柔丽翻出来,她的脸红的透透的。
恼羞成怒道:“裴柔丽,你偷翻我的包裹?”
“不是……”
“你还不承认?”凌淑锦一手掐腰,一手握着那枚青玉,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
“就,不小心,看到了。”
“再,不小心,藏起来?这是我的东西。”
“这是我送给你,还是我先用过的,我拿来看看怎么了?”话越说越没有底气,干脆耍无赖。
凌淑锦真的被气笑了,寡了半年,忍的多辛苦只有她自己清楚,结果这个人还明明不行,还三番两次的撩拨她。
她将青玉揣在怀里,转身往外走,裴柔丽还以为她要走,刚想开口叫住,却看到人只是去锁门了。
门被从里面锁了起来,外面的人没有允许不能进来。
而凌淑锦信步往回走,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的裴柔丽汗毛倒立。
“凌淑锦,这青天白日的你要做什么?”
凌淑锦根本不搭理她,走过来便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被子,裙子也被一把扯下。
裴柔丽看她这阵势,突然有些害怕了,连声求饶:“阿锦,我错了,我身上还有伤呢?”
凌淑锦环抱双臂,轻声问道:“知道害怕了?”
裴柔丽连连点头,凌淑锦在这种事情上有多疯她是知道的,一旦开始不到筋疲力尽不会停下,以她现在这副身子骨,肯定承受不住。
这会儿她也开始后悔自己的轻狂。
凌淑锦抱起她的双腿曲起,外头日光正盛,光照在哪里,哪里就亮堂堂的一片,当下就有一束照在这床上。
裴柔丽躺在床上,脖子后仰,双手抓着床单,难受的呜咽着,小腹处酸涩难忍,似是想要。
小解。
“阿锦,不要,啊!”
凌淑锦的纤长细指已经有了动作。
“裴柔丽,自己讨得苦能吃下吗?”凌淑锦动作轻柔,可是裴柔丽许久未经历,一时难以兼容。
“吃不下,你慢慢来,求你了……”
看她服软,凌淑锦的心立即软了下来,探过身子覆上来,吻住了她的唇,裴柔丽伸手环抱着她的腰,忘情回应着。
只有两人亲密无间时,她才觉得凌淑锦是属于她的,是只爱她的。
凌淑锦亲着,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裴柔丽承受着双重的刺激,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抛上云端。
被云朵包围着,轻盈,舒展,紧绷。
光是这样,凌淑锦并不满足,她慢慢向下。
亲吻,吸吮。
直到光影西斜,两人才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程应允便过来催促,说大军马上归来,劝凌淑锦尽快离开。
两人相处不过月余,再要分开心中自是万分难受,可是想到来日方长,只能忍痛道别。
裴柔丽拄着拐杖将人送出城,嘱咐秋灵姐妹小心照顾,程应允又拨了一队人马,送她们回复春城。
凌淑锦本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可是看到裴柔丽脸上的担忧之色,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直到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中,裴柔丽伸长的脖子才收了回来,脸上还挂着不舍。
程应允白了她好几眼,看到她脖子里的红痕,劝她收敛点,小心老腰。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和凌淑锦的关系,做点什么多正常。
“都当爹的人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算着日子,程应允的夫人周微英,马上就要临盆了。前些日子给白惊的信中,已经嘱咐过她提前打好金锁,等程府有了好消息,就让她送过去。
千里之外的临安城,白惊终于收到了裴柔丽的亲笔书信,信上写了西北的战况,还有她的伤势,以及公主去了西北,两人已经和好……
信上啰里八嗦一大堆,若不是字迹熟悉,白惊都不敢相信这是裴柔丽写的。大约是鬼门关走一趟,终于意识到她这位老友的重要性,知道她在牵挂她,才事无巨细的写满了三张信纸。
关于三月春的去留,待她回京后再做打算,管理复春城需要银子,京城的钱更好赚些。
一封信看完,白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连日来的担忧,心里的石头,都平安落地了。
这边刚安歇不过片刻,永立坊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江品言遇到麻烦了
白惊立即赶了过去,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小尼姑被隔壁进城赶考的举子盯上了。
两人住在隔壁,一来二去的打过几次照面,没过多久那举子就发现江品言是独自一人居住。江品言生的美貌,一双眼睛勾人心魂,举子逐渐生了歹心,昨夜竟翻墙过去,想要为非作歹。
好在白惊提前安排了人看着,听到动静赶了过去,把那举子狠揍了一顿,那举子本就做了亏心事,被打了也不敢报官。
倒是江品言,被吓了个半死,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白惊到的时候,她还在那里蹲着,衣衫不整,领口那里都被撕破了,脖子上还有掐痕,脸上挂着泪,眼睛哭的红彤彤的。
疼的白惊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拿了剑就要去宰了隔壁的畜生,看守的人拦住了她。
江品言听见她来了,哭的更厉害了,皱巴着小脸儿望着她。
看守的人识相的退了出去,白惊走上前将人抱住,江品言还一个劲儿的哆嗦着,泣不成声。
“好了,我来了,别怕了,别怕了。”
“白惊……他……他……”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白惊紧紧的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她。
等人哭的没了力气,她将人抱起放在床上,江品言拉着她的衣角睡过去了。
白惊越想越气,江品言并不是十分小胆的人,不知道那个畜生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把她吓成这样。自己的人受了欺负,不去揍他一顿,难解心头之恨。
待人睡熟,白惊提了剑去了隔壁,那畜生还躺在床上哼哼,看见白惊满身杀气的过来,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你是谁?你要干嘛?”
白惊用剑在他脸上扇了两下,冷哼了两声,“取你狗命的人。”
“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举子只会读书,手无缚鸡之力,吓得只会跪地求饶。
第079章 风波再起
经历过一场惊吓,江品言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惊醒后环顾四周,屋子里空无一人,白惊呢?难道她已经走了?
自己偷偷从三月春逃走,白惊抓到她后竟然没有骂她,反而还一直安抚她,她依稀记得她将她环抱住的温柔,还有安慰她的话语里满是怜惜,这些她都记得。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正在愣神的功夫,门吱呀一声开了,不知是何人闯入,江品言吓的抱着被褥缩到床角,被褥全都堆砌到身前让她觉得有些安全感,尽管它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
来人是白惊,她的绿色衣袍上带有血滴,血迹渲染,仿佛盛开的海棠花。
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剑,进来的时候步履急匆,走过来时带起一阵风,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看到她的那一瞬,江品言觉得安稳又害怕。
“白惊,你杀人了吗?”昨夜惊吓没睡好,今日又米水未进,此时的江品言四肢酸软无力,只能越过堆砌的被褥爬到白惊身边,攀上她的胳膊,语气里都是急切。
白惊顺势坐下,伸手揽过她的细腰,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怎么?害怕了?”
江品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顾不得此时两人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只是要求个答案,“那个混账身份是举子,你若是杀了他,官府会治罪与你的,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你。”
白惊将人按坐在怀里,眼神炙热的看着怀中之人,责问道:“怕连累我你还偷跑,还躲到如此鱼龙混杂的地方?”
说起此事,江品言是没有理的,只能揣着她的衣襟低头不语,被白惊掐了一下腰才小声嘟囔道:“我想回青州,想去见我母亲,我知道你们的秘事,就算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放我走。”
回青州?那就是想回江家,白惊不解,“你不怕他们再将你送回感念寺做姑子?”满天下她再也没有见过比江品言更不中用的人。
“不是的,我母亲是不同意我剃度出家的,她一有机会就去感念寺看我,曾数次想把我带走。可是家中是由祖母和父亲做主,她当不了家,如今我丢了找不到,母亲必定十分担心我,我想回去见她一面。”
说到母亲,江品言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恨江家,却从没有怨怼过母亲,她懂母亲的无可奈何,前年母亲随祖母回京探亲,还偷偷去感念寺看她。
那时母亲还不到四十岁,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如今父亲高官厚禄,姑姑在宫中母凭子贵,哥哥也很争气,说起来正是江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母亲才到中年,却白了头发,想来都是因为过于担忧她。
白惊看她情绪激动,怕她再晕过去,耐心的为她拍着胸口,帮她顺气。
虎毒尚且不食子,江品言的母亲,白惊曾也见过,是一位温柔贤淑的夫人,说话时温声细语,曾给过她果子吃。江品言刚被裴柔丽带回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她很面熟,因为她长的很像她母亲,特别是那一双眉眼。
甚至连这懦弱的性子,都很像。
“你既然想回,为什么迟迟未出行?”算算日子,她已经逃出来月余了。
“我不认识路,又担心贸然出行被江家的人逮到,也害怕……被你逮到。就想趁着到中秋节,出行人多的时候再走,我找人打听过,说有镖局是可以护送人的,我有银子。”
中秋节?现在已经八月初,如果没有举子的事,江品言这几日就准备走了,她包裹都已经收拾好了,还买了两身男子的衣裳,准备女扮男装出行。
“你老实呆着,等我回铺子里安排好事情,我带你回去。”说起来她也有些年头没回过青州,可以趁此机会回去一趟。
“你送我回去?当真?”江品言不知白惊还有这等好心,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身子来回翻腾,不知何时已经跨坐在白惊身上。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近到白惊都能从江品言明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看白惊点头,江品言还是不敢相信,怯生生的发问:“你不生我的气吗?怎么会愿意帮我?”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你都吓成那样了,我再揍你一顿?还是再放任你出去找什么镖局?”别说回青州,一个怀揣重金、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毫发无伤的走出临安城都是好事。
江品言的衣服本就被撕扯坏了,此刻更是松松垮垮,香肩微露,白惊替她拉上去,小心系好,担心她受了风寒。
她身子本就弱,爱生病,这又受了惊吓,再不好好护着,怕是要起热。
大约是被白惊照顾习惯了,两人虽有隔阂,江品言也未觉得此时两人的亲密有何不妥,只一心的想着要回青州,“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若是明日不发烧,那就后日出发?”
“不发烧,我保证不发烧。”
“那还不赶快穿好衣服,跟我走,还是你要继续在这住?”
说到这个,江品言沉默下来,她不敢继续住在这里,可是更不想回三月春。虽说在三月春有些不愉快的经历,可是青青,大鹏,还有渊虹,都待她极好,但她却选择不告而别,如今还怎么回去面对他们?
朝夕相处了半年,江品言心思又单纯,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白惊有什么看不明白。
“我在平康坊还有一处宅子,这两日你先住那里。”虽说江品言逃出感念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她到底是江家的嫡出小姐,江家定是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敢让她住客栈。
江品言看着眼前的白惊,以前总觉得她混账,忽略了她平时对她的好。
自从到三月春之后,白惊给她做了很多衣服,打了很多首饰,知道她吃惯了素斋,特意嘱咐小厨房,单独为她准备饭菜。知道她喜欢刺绣,就让青青教她。后来见她天天绣花,又嚷嚷着让她跟着渊虹学习识字、理账,担心她绣花多了坏了眼睛……
离开感念寺后,她一直依附着她过活,学会了很多东西。
这些事情,都因为白惊对她的诸多禽兽行为,被抵消掉了。
“白惊,你喜欢我吗?”她现在开始不理解,为什么白惊愿意对她这样。
四目相对,如此直白的问题,白惊不知如何作答,眼神不自主的开始躲闪,搂着她细腰的手也松开了,良久才喃喃道:“不喜欢。”
她不轻易喜欢任何人。
没了扶持,江品言跌落到床上,心中刚沸腾而起的涟漪,一下子归于平静,她干嘛要问这种问题呢?也许白惊对待每一个床伴,都是这样舍得,钱财于她而言,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床伴,她最多就算白惊的床伴。
看到江品言神情失落,白惊本还欢喜的心情也变的烦闷起来,开始后悔自己何须将话说的那么直接,略有些不自在的站起身子,语速很快的吩咐道:“那你快些换身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江品言也不抬头,就淡淡的嗯了一声,开始下床去找自己的衣裳。
走到门口的时候,白惊没忍住回了头,待看见江品言那白皙纤薄的肩背,又转过身去走了出去。
夜幕低垂,院子里有凉风吹过,将她发热的头脑吹的清醒一些,她开始懊悔,恨自己沉不住气,听说她出事就慌慌张张的跑来,明明一肚子的气,却还能压下火气温柔的哄着她。
明明她现在一脑门子的事儿,却还要陪着她一起回青州。
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如此矛盾的人,担心江品言过度依赖她,又担心她出事,她觉得自己有些分裂。
“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白惊回过神来,接过她的包裹,向门口走去。
将人抱坐于马上,两人共骑一乘,向平康坊出发,路上吃了点东西。
这处宅子是两年前置办,起初三月春住不下的时候,她有一段时间住在这里。后来裴柔丽买了紧挨着店铺的两处宅院,她有了单独的院子,就没有再回来住过,只偶尔请了人过来打扫维护。
三进的院子,在平常人家已经是处宽敞舒适的住所,江品被抱着一路进了内院,一个人也没看见,她今天是要自己住在这里吗?
白惊将人先放在凳子上,打了盆水简单擦洗了一下屋子,被褥上盖着遮布,前不久才晾晒过,秋日干燥,能直接用。
屋子打扫完又去烧热水,灌了满满一桶热水,让江品言洗漱,并嘱咐她早点休息,明日她会派人过来给她送吃的。
看她要走,江品言忙站起来跟上,反复的揉捏着衣角,半天才问出了话:“你今日不留下来吗?”
忙活了一天,白惊也累了,反问她:“你不是不喜欢跟我做吗?”
做?她怎么能将话说的这么直白,江品言苍白的小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我,我,我不是,是你,是你每次,都……”
嗑巴了半天,她也没有把话说清楚,以前两人没有感情,纯是寻求依赖,她不觉得羞耻,想什么就说了。可是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同于之前,有些话她当真说不出口。
白惊觉得没什么,两人该做的事情都做透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以前江品言说的不是挺敞亮的吗?
“我每次怎么了?”
“没什么,你走吧。”白惊心里没想法,她求之不得。
“那行,我走了,你要是害怕就别熄灭蜡烛。”
第080章 匿名书信
已经走出了院子的白惊,想到分开时江品言雾气蓬勃的眸子,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小。直到被凸起的石砖绊了一下,大脚拇指生疼,心中深藏已久的怒火一触即发,转身回了院子。
江品言自己一个人住害怕,洗漱前就上了门锁,刚将自己扔进浴桶里,就听到拍门的声音,她知道应该是白惊回来了,便起身披了件纱衣去开门。
扇门打开,冷风灌了进来,江品言转身往回走,却被白惊一把扯住,纱衣透光,身上被那畜生弄出的痕迹一览无余。
一脚将门踢上,白惊擒着江品言的肩膀,怒声问道:“他都碰你哪了?”只要想到别人沾染了小尼姑,她就气的冒火。
回忆起昨夜的骇事,江品言身子就止不住的哆嗦,再看满脸怒容的白惊,心里又气又怕,呛声道:“你不都看到了吗?还要问,是觉得我受的侮辱还不够吗?”
人一落泪,白惊的心就软了下来,担心人受了凉,也不再言语,将人一把抱起,小心的放进浴桶里。拿着帕子和皂荚轻轻帮她擦拭,小尼姑皮肤白皙,愈发显得脖子里的掐痕扎眼,明日她要带些药来。
溅出的水花湿了白惊的衣裳,她跑了一天,身上也汗津津的,不想再去烧水,干脆脱了衣裳跳进去一起洗。
四目相对,江品言眼睛看哪里都不是,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满脸通红。
白惊轻轻的揉搓她的脸颊,问道:“以后还敢一个人往外跑吗?”
江品言心里想的是敢,但面上还是配合的摇了摇头,白惊往前挪了挪,将人拉入怀里,慢慢凑近,江品言下意识后躲,白惊停了下来。
两人鼻尖相对,只差一指,便可唇齿相依,“可以吗?”白惊轻声问,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江品言的脸上,带起一阵颤栗。
“我说不行你就不做吗?”她都已经在她怀里了,她再问这种问题有何意义,再说两人之间,何时是她不想做就不做?
而白惊这次对她是难得的包容,“你不愿意,就不做。”
江品言摇了摇头,她今天实在是有些疲累。
白惊依她,敛去情欲,将人圈坐在怀里,细心的替她擦洗着后背,担心她着凉,没一会儿就将人抱了出来,替她擦拭干净,换上了她的衣裳。江品言身材娇小,穿上她的衣服袖子长的跟唱戏的一样,白惊挽了好几圈才露出纤细的小手。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两人相拥而眠,白惊的心久违的安稳下来。
忙碌半生,她活得浮躁,想的是活一日算一日,若说这人世间还有什么牵挂,就是她的那些朋友。
可在她的那些朋友心里,她又不是必须和首选的那个人,他们都有至亲在世,都有比她更重要、更牵挂的人,没有人离了她不能过活。
自从爹娘去世后,她就好像是湖心里的浮萍,无所谓往哪里飘,只要不沉入湖底就可以。
而如今有人离了她就不能活,让她好像有了方向。
西南复春城。
经过连日奔波,凌淑锦主仆三人终于回到复春城,卢旭风一直派人在城门口等着,知道她们回来,马上去了公主府,将临安城来的书信交给了凌淑锦。
那信封很厚,比寻常的十份还厚,上面封了火漆,写着长乐公主亲启,凌淑锦拿着厚实的信件,很好奇是谁给她写的。
待打开,一份份看过,她整个人都是发抖的,眼泪簌簌而下,吓得一旁的卢旭风和秋灵姐妹都急了眼,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张看了起来。
信上写了卢皇后死因,匈奴和亲,及言家婚约的背后隐情,桩桩件件都是何贵妃的手笔,上面有相关证人的画押证词,应该是不假的。
“姑母是被人用蓖麻毒害死的?”
卢旭风翻看着证词,上面写着卢皇后宫里侍茶宫女鸢尾的供词,说她收了何贵妃的好处,在奉给卢皇后的茶汤里加了蓖麻毒汁。
蓖麻籽内含有毒素,有术人专门提炼蓖麻籽油做慢行毒药,其毒无色无味,中毒后不易被察觉,只需少量多次就可致人身亡。凌帝登基之后,朝局动荡,后宫不稳,卢皇后为了整顿后宫,日夜操劳,身子本就不好,太医一直说她是体虚之症,恐难长久。
是以卢皇后死后并无人怀疑,只以为她是过度劳累所致。
殊不知,她竟是被奸人所害。
凌淑锦被秋灵扶着坐下,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不知这封书信何人所寄,更不知其真假,如若事实真如书信上所写,那人在此时告诉她这些事情,意欲何为?
卢旭风反复查看书信,其字迹端正秀丽,似乎为女子所写,“公主,你看这书信上的字迹你是否眼熟?”
凌淑锦拿来翻看,这封书信总共十一页,除了签字画押的证词之外,其余字迹皆相同,字迹娟秀,是有些面熟。
“好像是张皇后的字?”
张皇后出身名门望族,打小就学习琴棋书画,且她在书法上造诣颇高,曾在一次宫宴上大秀墨宝。
卢旭风并没有见过张皇后的字,但是他觉得可能是她所写,“这封信上所言皆是何贵妃与宣王母子的恶行,听闻如今朝中立储之争正盛,若是拉拢了你一起对付宣王,五皇子确实会多些胜算。”
“那万一这些事情是假的,公主不是就会被张皇后利用吗?”秋灵说出心中的疑惑。
凌淑锦用力的捏着椅子扶手,吩咐道:“将这些书信誊抄一份,寄给吕公公,烦请他帮忙查证,如若属实,我定回京手刃何贵妃母子。”
秋晨听了吩咐,马上拿了书信去誊抄。
卢旭风深叹一口气,如若信中所言属实,何贵妃母子害死姑母,又撺掇凌帝派长乐和亲,后长乐活着从匈奴回来,宣王又设计让她二嫁言家。
其母子所作所为,当真是毁了长乐一生,将其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信中所述若是属实,我也会随你回京,替姑母和你报仇。”
因为此事,直到夜半,凌淑锦仍心绪难平,回想着过往种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秋灵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抱着被子睡在她床脚下,看她睡不着,又起身去掌了灯,为她煮了一杯安神茶,伺候她服下。
“公主,此事多想无益,我们就等着吕公公回信,您还是早些休息,这段时间您来回奔波,吃不好睡不好,瘦了一大圈了。”
凌淑锦靠坐在软枕上,心中气愤难平,“我记得进宫不到一年,母亲身子便开始不好,可我那时候只知道贪玩,不曾帮母亲分忧,如果我老老实实的守在母后身边,就不会给小人有机可乘。”
“小人难防,公主何须因小人之罪来责怪自己呢?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必定会心疼你。”
“秋灵,我是不是太过于软弱了?”
“公主何出此言?在秋灵心中,公主是世间最勇敢的女子。”
“我若是勇敢一些,敢于反抗皇命,就不会一直被人算计。”
“公主莫要自怨自艾,您已经做的够好了,试问古来和亲的女子,有几人能成功得返?言驸马死后,京城那么多流言蜚语,您都挺过来了。若是其他女子遭遇这些,万万不会有您这么坚强。”
“我能熬过来,是因为有你们在我身边,支持我,保护我。”
说到这里,两人都想起了裴柔丽,她们最难的十年,裴柔丽一直都在,“那公主,这件事情我们要写信告诉裴掌柜吗?”
凌淑锦摸了摸怀里的青玉,摇了摇头,“她此次建功立业,待大军班师回朝,*她必定要回临安接受朝廷封赏,我们自会在临安相见。”
西北固水城。
在凌淑锦走后的第三天,凌弘靖带领大军归城,虽是扑了空,但是此次匈奴遭受重创,短时间内难以重振旗鼓。只要朝廷愿意给固水城增防,应能维持边疆安稳。
可是这只怕是最难的。
此战已毕,匈奴被击退,该是班师回朝的时候了。
凌弘靖已经上书朝廷,固水城暂由陈冲带领五万大军守城,其余兵马退回岁城。而还活着的程军要随他一起回临安城,这是父皇给他虎符时,特意嘱咐过他的话。
父皇说西北大军由程家把控太久,是时候利用现下的时机收回兵权。
程阔熟悉西北,了解匈奴习性,是一名战功卓著的大将军,凌弘靖觉得父皇不应该卸磨杀驴,他为程家争了,可是父皇根本听不进去。
无奈他只是一位刚受封的王爷,比着大哥,他在父皇面前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父皇忌惮程家,其中必少不了大哥的挑拨,西北军尊崇长姐,大哥与长姐不睦,他怕是担心程军受长姐挑唆,会站队别的皇子,还不如借机将其连根拔起。
特别是此次父皇封他为靖王,又让他带领十万大军出征西北,大哥便愈加忌惮。
尽管他身边并无谋士,但大哥背后的那些动作,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心中烦心事太多,他决定出营帐散散心,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裴柔丽的帐篷,好像自从他回来,他们还没有见过面。
把守的士兵看他过来,忙向他行礼,他抬手让人起来,问道:“裴都领在吗?”
“少将军说军营喧扰,不适合养伤,一个多月前,已经将裴都领迁到城东头养伤。”
一个月前都搬走了?凌淑靖看天色尚早,便打听了住址,要去探望她,昨日里收到母妃的书信,还在问她裴柔丽的情形,作为表兄妹,他应是去探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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