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深圳分部在进行大张旗鼓的改革之后, 不少人有了麻烦,此前以林柯为首,现被总部空降过来的人拆分成多个派系, 林柯不再是备受宠信的那个, 若不是和徐牧择的师徒之情保着他, 他也早就被拽下马。


    顺风顺水惯了, 就难免懈怠,林柯悔不当初, 冯明的事虽然他推卸干净了,但信任度还是受了影响, 徐牧择并不像从前那样信赖他了。


    林柯抬头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拿来给我。”徐牧择伸出手, 正在看一份资料,漫不经心地问, “冯明判多久?”


    欧阳回答:“七七八八的算下来,一共十二年, 他在位期间违法违纪的事干了不少, 敏感时期还被人捶出个重婚罪。”


    徐牧择眼底一片冷漠, “身居高位还能这么不长脑子, 真是少见。”


    “墙倒众人推罢了。”林柯说。


    欧阳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说:“冯明是林总提拔上来的, 大家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为他不会这么傻的。”


    林柯夹枪带棒地说:“我记得欧阳总监也有前车之鉴, 没能借鉴您的教训是我的失职。”


    分部副总韩冰说:“欧阳提拔的人才跟林总提拔的冯明犯的错误不是一个等级,还是不要相提并论。”


    林柯毫不让步:“错误等级不同,但性质却是一样的,都是背叛公司,不过是因为那小子职权不够, 犯不了这么大的错,却不是代表他不想犯。”


    “林总可真是强词夺理呀,怪不得都说不要试图跟林总分辨呢。”韩冰喝了一口茶,阴阳怪气地回怼。


    在会议室上演的阴阳大戏,陈诚都看在眼里,分部的竞争不比总部这里的小,以林柯和韩冰带领的两派闹得最凶。


    手底下的势力均衡,才更方便上面的管控,都是一群跟着徐牧择打天下的人,个个都觉得自己了不得,不肯让步,竞争越发激烈,分部一把手的位置如履薄冰,一旦出现把柄,就会被下面的人抓住死磕到底,韩冰就是林柯最大的竞争对手。


    毕竟当年这个位置的候选人是有他的,韩冰始终认为林柯是靠着和徐牧择的师徒情才混上去的。


    两个派系越闹越凶,徐牧择对此也全然了解,他不站在任何一方,谁下去了谁爬了上来自己斗就好,他只看运营亏损,看谁的领导力更强。


    分部两个老大争执不休中,总部这儿的人看不下去了,出面调停,副总于松峰以玩笑的口吻说:“好了,都是一家人,齐心协力壮大公司就好,打打闹闹的,太孩子气了。”


    林柯和韩冰对视一眼,暂时休战。


    徐牧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二人反应过来在被观察时,顿时面色严肃收敛,徐牧择盯着林柯,倒也没当众发难。


    林柯则心虚地低头,躲开了视线。


    韩冰则咂咂舌,抿抿唇,不再争斗。


    会议结束之后,林柯跟着徐牧择进了办公室,彼时仍旧没有懈怠。


    徐牧择点了根雪茄,将火机扔在茶几上,审视对方,“呛声倒是厉害,收拾冯明时优柔寡断,我是这么教你为人处世的?”


    林柯看了男人一眼,心里难受,“您看见了,我现在是墙倒众人推,您教过我的,在其位谋其职,我还没下去,姓韩的就迫不及待了,我怎么能忍?”


    “这会子忍不了,当初怎么忍的?你凭什么跟人家呛声?”徐牧择说:“冯明不是你提拔上来的?他不是为你做事?”


    林柯闻声,澄清道:“他是为他自己做事,师父这话太误解我了,难道是我教唆他玩背刺吗?我对您忠心耿耿……”


    “君子论迹不论心,别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忠心耿耿,幼不幼稚?”徐牧择不悦道:“你是我带出来的,你是什么秉性我心里很清楚,林柯,你真要庆幸我老了,没那么狠毒了,否则今天进去的一定不止一个冯明。”


    林柯哽咽,不再辩解。


    徐牧择弹了弹烟灰,一脸不耐烦,“你做事不妥当,冯明的职位就交给韩冰安排吧。”


    “师父……”


    “这时候叫爹也没用,”徐牧择目光犀利,“你自己漏了把柄,我要是韩冰,我也会这个时候狠狠抓住机遇捶死你,你自己犯蠢,自己承担。”


    林柯嘀咕道:“他肯定会安插自己人,他想取代我不是一天两天了。”


    徐牧择毫不意外:“那当然了,你们俩就是一盘五子棋,谁占的棋格更多,谁的赢面更大,冯明这个位置太重要了,换做你也会这么做。”


    林柯语塞。


    “蠢货,”徐牧择骂了青年一句,“漏这么大把柄给别人,神仙也救不了你,这盘棋你赢不了,就准备乖乖出局。”


    林柯攥着拳头,满不甘心地说:“是。”


    陈诚彼时正好进来,但见两人之间氛围焦灼,他请示地看了眼徐牧择。


    徐牧择言简意赅:“说。”


    陈诚这才道:“韩总请您晚上去吃饭。”


    林柯回眸看了一眼,陈诚礼貌地对他点头。


    徐牧择抽了口雪茄,没有立刻答应,“他们风尘仆仆过来,让他们休息吧,不用费这些心思。”


    “嗯……”陈诚低声说:“韩总说,是有点事情要交代。”


    徐牧择闻声,心知肚明,改口道:“那你就让他提前准备好,别拖太晚。”


    陈诚点头,出了门。


    徐牧择转而问林柯,“你猜他要说什么?”


    林柯道:“告我的状。”


    徐牧择说:“是啊,让我听听他还抓到了你什么把柄,足够有力的话,你就不用等到这个月底,明天就可以下岗了。”


    “冯明的事我并没有参与,我完全不知他的动作,他跟别人勾结时我还……”


    “嘘,”徐牧择打断对方,“别激动,我教过你的,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的头脑,事情没出就别先跳脚,那看着不像澄清,像狡辩。”


    林柯恢复冷静,他定睛看着男人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格外不安。


    徐牧择对这个小徒弟也颇为不满,但他从不一味包容对方,错了就是错了。


    林柯纵然还想要解释,他了解这个男人,一肚子准备的说辞都被迫压下去,不能再喧嚣。


    “我这次去米兰,给您带了点礼物,待会送到您的司机那儿,”林柯说:“您开了半天的会也累了,您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徐牧择叮嘱:“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安抚他的家人,一通电话的形式足以,他跟你这么亲密,袖手旁观对你的名誉可不是好事。”


    林柯点点头,道了句我会的。


    徐牧择也累了,没再留人,他望着窗外的雨,抽着手上的雪茄,沉思想着与工作无关的事。


    傍晚他应邀去了韩冰的饭局,听韩冰在饭局上对林柯的控诉,字里行间里透露着肯定的意思。


    “徐总真的觉得,林总对这件事全然不知吗?”韩冰试探地问。


    徐牧择也是个老狐狸,双方推拉好一会儿,谁也不轻易地透露什么,“他咬死了嘴,牢狱里那个也没咬他,很难说呢。”


    “牢狱里那个确实是没咬,是还想出来跟着林总继续干呢,冯明这种会背刺的人,您觉得他对谁会有忠心吗?他咬了好些个人,偏偏就是没有咬林总,一个贪财好色到这个地步的人,忠心耿耿,徐总相信吗?”


    徐牧择和韩冰对视,韩冰是在点林柯给了冯明好处,点他们是一丘之貉。


    韩冰遗憾地说:“林总前几年还好些,有您坐镇,他不敢蹦跶,但他忘了来时路,没有您的托举,他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深圳到底还是有点远了,不在您的眼皮底下,林总的胆量也大了,都知道他是您的爱徒,谁也不敢对他吆五喝六。”


    “这是在指责我了?”


    “当然不是,”韩冰马上推翻,“徐总,您培养林柯是看在他是可塑之才的份上,但我始终信奉一句老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柯和冯明有没有勾结,并不能完全排除,他身居高位,身居高位的人是不能有任何疑点的,他的一念之间动荡的是整个集团的利益,我知道他是您的爱徒,您还是有意保他的。可是我跟了您也许多年,我想为自己求个路,我从未对您生过异心,林柯的位置,我坐得。”


    餐厅灯光打在韩冰的脸上,他信誓旦旦地承诺了这番话,徐牧择的眼里露出几分欣赏,评价了一句:“真敞亮。”


    韩冰垂眸说:“徐总,我希望您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会做的比林柯更好,我会比林柯更忠心,我所培养的任何势力都是徐总的势力,我会和星协团结一心。”


    这番话有奉承之嫌,因语气正直而显得无比诚恳,徐牧择望着对方,早年他要是听到这话一定感到热血,可是现在他的心静了,就算赐给他一个绝对忠诚的下属,他也并不会觉得有多么高兴。


    “你想要,就去斗,去跟他抢,不要从我手里讨要,你应该去撕碎竞争者,”徐牧择说:“在我眼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能比林柯做的更好,你就做给我看,把他拉下马去,不用顾忌我和他的师徒情,师徒算什么?我连亲爹都能收拾。”


    韩冰如受鼓励,“我只怕您……”


    徐牧择挑眉,韩冰立马摇摇头。


    “撕了他吧,想上位的话,”徐牧择虚伪地说,“不过我只有这么一个徒弟,撕他的动静要小一点,别整死了。”


    韩冰从男人的眼里,确定对方也有意,看来徐牧择也并不盲目信任自己这个徒弟,韩冰点头,振奋地说:“我明白的。”


    徐牧择对分部的事早就不想管了,他需要有人掌控好分部,原本对林柯并不想赶尽杀绝,但他最近的事业心不太强,对这些尔虞我诈呈现一种疲惫甚至厌倦的感受,恰好韩冰有所表示,他倒可以顺水推舟,助力一把。


    徐牧择在跟韩冰谈分部状况的时候,有几秒钟总是心神不宁,他时不时抚摸唇瓣深思,韩冰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小题大做,两人一顿饭局就定好了林柯的生死。


    徐牧择尽早退了饭局,可还是有点晚了,从餐厅出来夜色已深,司机来接他,徐牧择上了车,后座放了一件礼物,司机说是林总的人拿给他的。


    徐牧择不想看,他只嘱咐了一句:“开快点。”


    街上的积水重了,连续不断的雨让上海始终处于潮湿阴冷的状态,徐牧择解开衣扣,吹着冷风的他只觉得很热,心里很燥。


    回到家以后,客厅里还亮着灯,孙素雅也睡了,只有应良还没休息,徐牧择回来问他情况,应良说都睡下了。


    “他晚上吃了什么?”


    徐牧择问的是谁,应良不用听名字就知道,低声说:“素雅研究的新菜谱,我不大懂,但很健康,他吃过就睡觉了。”


    徐牧择说:“没事了,你也早点休息。”


    “徐总,”应良叫了他一声,转述道:“下午夫人来电了,她说想要过来看看。”


    徐牧择没收到电话,也不太在意,“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问方不方便。”


    徐牧择不想应酬任何事,但母亲很少过来,他想着不会是为别的事,“那就让她来。”


    说完,徐牧择上了楼。


    他径直走向小孩的房门,轻声打开,房门没锁,屋子里昏暗,室内空荡荡的,窗纱轻轻飘动,借着点夜色,徐牧择看清在床铺里睡下的人。


    他走过去,坐在床沿,片刻后俯下身,在暗色中亲吻小孩的发丝,他的动作很小心,但还是把人扰醒了。


    景遥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在亲吻自己,他转过脸,在夜色中捕捉到对方的气息,识别出来人,“daddy回来了。”


    徐牧择掌心握住小孩的脸蛋,指腹轻轻地抚在稚嫩的肌肤上,柔声问:“困吗?”


    景遥说:“我都已经睡了。”


    徐牧择低头吻他,吻他的脸颊和耳朵,无赖地说:“你睡你的,我亲我的。”


    景遥去摸床头的灯,摸索半天也没摸到,他有一个紫茄子小夜灯,徐牧择察觉他的动作,抬手去追寻,替他按亮了那盏灯。


    灯光点亮床铺的范围,男人重欲的脸和小孩睡迷糊的眼睛都在灯光下展露,景遥望着徐牧择,大抵是灯光的颜色太柔和了,徐牧择的脸看起来很叫他心动。


    徐牧择把小孩挪进怀里,抬起他的下巴来,刚要亲吻,小孩就偏开头躲开了。


    徐牧择挑眉:“嗯?”


    这些日子对方都很配合,有时虽不太愿意,但也都半推半就的,没有这样明确。


    景遥不好意思地说:“最近亲的太多了,daddy不烦吗?”


    徐牧择抓住他的话,进攻道:“宝贝想做点别的?”


    景遥辩解:“你怎么这样理解?”


    徐牧择言辞义正:“宝贝表露的就是这个意思,我想歪了?”


    “我们……我们亲太多了,”景遥感到难堪,“我觉得好奇怪。”


    徐牧择离开这半天,景遥一个人想了许多,他和徐牧择这样算什么呢?他觉得自己太糟糕了,明明还在考虑,却跟徐牧择频繁亲热,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他推开徐牧择,自己靠着床头,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景遥的情绪在徐牧择眼里都被拆解得干干净净,徐牧择坐在床沿看着反思的小孩,不再激进,“说明你喜欢我,一点也不奇怪。”


    景遥看了男人一眼,小夜灯把男人英俊的面孔描摹得更加蛊人,他竭力冷静,使自己不沉沦于本能,“你真的喜欢我吗?”


    徐牧择嗤笑:“你说呢。”


    景遥说:“如果我真的不愿意,你真的不会放过我吗?”


    徐牧择对他很好,逃跑带来的影响已经过去了,他们这些天那样亲密,景遥便觉得徐牧择不会那样激进,可他想错了。


    徐牧择无比冷静地说:“不会。”


    男人的神色决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徐牧择是势在必得,没得道理可讲。


    景遥顾忌颇多:“可是,我们差好大的年纪,我觉得很不真实。”


    “你我心意相投,其他都不是问题,你不需要考虑这些。”


    “你不怕别人笑话吗?”


    “笑话我有一个年轻可爱的恋人吗?”


    景遥羞赧道:“daddy,我还没有想好。”


    徐牧择绝对地说:“我也说过,你想不想好改变的只是关系发生的形式而已,不能改变结果。”


    徐牧择是疯了,景遥无法跟他理智对话,徐牧择理智地发疯,他就是要,一点余地也不留给他,景遥感到委屈。


    徐牧择抬手摸了摸小孩的眼角,“我会对你好的,你怕什么?”


    景遥怕得太多,怕年龄,怕性别,怕地位,怕周围许多的是非,他知道他是庸人自扰,徐牧择自会解决一切。


    “我没有想过要谈一个男朋友的,”景遥说:“我虽然直播的时候是那样,但我并没有……并没有想过跟您这样的人谈恋爱,我也没有跟人谈过这样的恋爱,我很担心。”


    “你没有,我也没有,”徐牧择温柔地劝导,“缘分到了,我们就接受它。”


    景遥依然茫然。


    “宝贝是自己在家里困久了,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明天出去转转,散散心,好么?我陪你一起。”


    “你不要忙工作吗?”


    “我推了,”徐牧择牵过小孩的手,“放你一个人就容易胡思乱想抗拒我,我还工作什么?明天陪你。”


    景遥的忧患因徐牧择在身边排解了一些,徐牧择将他重新揽入怀里,低头去追他的唇,景遥这次没再抗拒,张着嘴巴把自己喂给徐牧择。


    他和徐牧择唇舌勾缠,景遥也会主动绕着他的舌头回应了,他们亲得难舍难分,亲得情动身热,越是这个时候越危险,景遥是一个少在这方面有感觉的人,也被徐牧择亲得浑身滚烫。


    “daddy……”他总在喘息的时候这么叫上两声,叫得男人的呼吸更重。


    “想要你,宝贝,”徐牧择困住小孩的腰,舔舐他的耳垂与脸颊,“宝贝不想要daddy吗?”


    景遥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徐牧择的脸颊摩挲他的脸颊,每一声都在击溃他的理智,他咬紧牙关,握住男人的肩头,十指用力扣着他,“明,明天……明天会有答案。”


    他有些迫不及待见到飞仙,迫不及待要一个答案,他想回应徐牧择,想得到外人的肯定和赞许。


    “我现在就想要。”徐牧择卷起小孩的衣摆,垂下头,景遥顿时觉得冷嗖嗖的,他打了个激灵,大胆地抱住了男人的头,摸到徐牧择发汗的头皮。


    景遥咬住下唇,两条腿也从床铺上滑了下来,后腰被捧起,他委屈地流泪,“daddy,不能这样……”


    他欲拒还迎地说。


    徐牧择拉着他的手,不让他闲着,景遥不想,触碰令他心惊胆战,他根本不敢迎接徐牧择的情感。


    可是徐牧择按着他,他没有办法挣脱,手腕被扣住,指尖紧紧蜷缩。


    徐牧择问他是不是喜欢折磨他,景遥很快否决了,可是现在,他就是在折磨徐牧择,他清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畏手畏脚,也很想放肆地由着对方去了,景遥咬紧牙关,在濒临崩溃的理智中颤抖。


    “daddy,daddy……”他捧着徐牧择的脸,希望能阻止他的舌尖,浑身如同过了电一般酥麻。


    “不要闲着。”徐牧择攥着小孩的手腕,撑开他紧扣的手指。


    景遥面红耳赤,衣衫落了下来,徐牧择抬起,放在他的面前,“张嘴。”


    小孩的脸羞红,额角冒出细汗,乖乖地张开嘴巴,徐牧择把衣摆塞进他的嘴里。


    “咬紧了。”男人复垂下头去。


    景遥两只脚抵着男人的裤管,脚趾用力地挤压着他,小腿绷紧,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


    他的手也不能由着自己,被男人的手带着,浑身都在泄力,景遥叼不住衣摆,总是落下来,裹住男人的脑袋,徐牧择没有责怪他,他只会更用力地按住他的手。


    “惟惟好甜。”徐牧择闷在小孩的衣襟里夸赞。


    景遥哭的更凶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眼泪,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从眼眶里流出来,他想抽回的那只手抽不回来,只能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握住男人的脖颈。


    惟惟这个名字在这个时候叫起来更令他无地自容,他和徐牧择之间有那多事可以计较,可是徐牧择都不跟他计较,他只一味地品尝他。


    “daddy,不要了……”景遥推搡着说,他仿若被雷击中,浑身的电流一阵接一阵,徐牧择的舌头还在灵巧的打转。


    他根本叫不停对方。


    景遥束手无策,只会迷离地看着天花板,他好想见飞仙,他好想跟徐牧择更进一步。


    在崩溃的前一秒,景遥猛地揽住了徐牧择的脑袋,手臂牢牢地缠上徐牧择的脖颈,汗湿的手臂和徐牧择的肌肤摩擦,景遥浑身绷紧,失声轻吟。


    像在谱写一曲独属于男人的胜利赞歌。


    徐牧择疼惜地亲吻了一下空气里小小的肚脐,复拉下衣摆,小孩在他眼里作成花朵一般绽放,青涩而动人。


    “喜欢吗?”


    趴在他肩膀的小孩羞耻地哭。


    “给你吃一下这里就这副模样,”徐牧择揉着小孩的脑袋,咄咄逼人地问,“daddy要是吃别处,惟惟又要怎样?”


    第77章


    景遥看了看男人, 垂眸沉默。


    徐牧择把他抱在怀里,从床上托起,景遥也不敢问, 就这么被抱进另一个房间。


    徐牧择让他站在自己的床上, 揽着他的腿, 仰头嘱咐:“下回自己睡过来, 不要让我抱。”


    景遥还是不经常来睡徐牧择的房间,对他来说这是徐牧择的私人地盘, 他还是不能够很自在地出入这里,“你有时候回来的很晚……”


    “不会耽误你。”徐牧择掀开被子一角, “天气冷了, 不要挪来挪去,我不在你也睡在这儿, 听到了吗?”


    景遥蹲坐下来,没有应声。


    徐牧择耐心询问:“听到没有?”


    景遥这才点点头。


    徐牧择欣慰地摸摸小孩的脑袋, 他的眼睛不肯离开, 亲热之后, 小孩脸上的绯红还没退散, 不好意思直视他。


    景遥的腿脚钻进被子里,掌心和后背腻出一层薄汗, 催促着说:“我们睡觉吧。”


    徐牧择还有点公事要处理, 这一看到小孩, 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困了先睡,我洗完澡来陪你。”


    景遥抓住徐牧择的衣摆,轻声说:“那我给daddy暖床。”


    这话他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可他就是说出来了, 遵循本心地表露。


    徐牧择俯下身来,鼻子贴着小孩的鼻尖,凝视他羞涩的眉眼,情深意浓地回应道:“这么乖?”


    景遥又偏开头,无地自容。


    徐牧择不逗他了,扯过被子揽在小孩的腰上,“天气凉了,别冻到自己,明天陪你出去玩,好好休息。”


    景遥很期待,他也想跟徐牧择一起出去玩,他努力适应这层关系微妙的转变。


    这一夜无事发生,景遥和徐牧择相拥而眠,彼此探听对方的呼吸,景遥越来越习惯徐牧择,比他的心适应得更快的是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会偷偷亲近徐牧择,不容许他思考和抗拒。


    次日,徐牧择带着小孩在外头散心,一整天没有理会工作。景遥心头记挂着和飞仙见面的事,总不能安心,还在外面的时候,飞仙就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见面,景遥说再等一下。


    在那个明确的结果出现以前,他还可以跟徐牧择暧昧一会儿,景遥的恻隐之心自己未曾发觉,理所当然地沉醉在和徐牧择的相处中。


    他还是以daddy称呼徐牧择,在孙素雅等人面前不露破绽,景遥自觉瞒得很好,殊不知孙素雅早已察觉猫腻。


    孙素雅感到不可思议,看起来逃跑的事情完全没有给二人带来影响,反而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跟她的感受有出入,她以为景遥会很抗拒徐牧择的。


    关乎于这点,景遥自己也十分意外,他身体很愿意亲近徐牧择,大抵是被亲吻给征服了,他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会偷偷地跟徐牧择在车子的后座接吻,亲到腿软,浪荡到自己也没设想过的地步。


    “你还能拒绝我吗?”徐牧择问他,“就凭你现在的反应,你还敢说对我没有情意?”


    景遥双手抵着男人,羞愧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心里有我。”徐牧择抬起小孩的脸,不让他多想,就把他拉入暧昧的氛围中,持续不断地燃烧。


    从逃跑到今天,两人之间有许多可以计较的事,徐牧择一件都没提,景遥也是,他甚至没有过问徐牧择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身份的,只一味地和徐牧择亲热暧昧,他们会抵着鼻子,近距离观看对方眼里的深情。


    景遥不曾想过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但他就是如此轻易地接受了徐牧择,他完全抵抗不了徐牧择,徐牧择有他所憧憬的,一个男性最应该具备的所有优秀,金钱权利足以征服景遥凡夫俗子的心,偏偏徐牧择又长成那副模样。


    “daddy,daddy……”他唤他,大胆地伸手去抚摸男人的脸颊,景遥意识迷离地凝视男人的眼睛,沉醉进他的瞳孔里,有着他会疼爱自己一辈子的错觉。


    徐牧择的眼睛烫得他也跟着发狂。


    他们越发亲密了,从司机到孙素雅,无人不知他们的情深义重,外人看来是父子情深,汹涌的猜测流传在外,而两人早已心意相投,箭在弦上,难舍难分了。


    从被惊吓到彻底沦陷仅仅一周的时间,景遥便被徐牧择攻城略地,丧失了抵抗能力,沉沦给权势的魅力和手段。他从未体验过的事一下子成为了他心头最狂热的事,抛却生存的困扰,和一个人相恋是如此美妙的感受,景遥这个初学者被徐牧择拿捏,醉得不省人事。


    “daddy,你真的很想要我吗?”他那样问他,说话时也没有撒手。


    徐牧择亲吻小孩的手背,神色深重,“问了又不给,纯折磨?”


    景遥埋在他怀里:“那你再等一等,我马上就有答案了。”


    徐牧择竭力忍耐,他不想吓小孩,他也应该尊重他,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他不会走极端的路线,毕竟他不是在要一个情人,他要的是一生的伴侣,小孩的自愿很重要。


    他花费了那么多功夫经营到今天,徐牧择权衡利弊,才不会一时冲动而让一切功亏一篑,他和小孩越发亲密了,他知道迟早,迟早他都会属于自己。


    扮演温柔对徐牧择来说不难,小孩也很吃这一套,徐牧择得心应手,就是辛苦点罢了,他能够克服。


    终于到了会见飞仙的那一天。


    下了一周的雨,城市处处湿冷,景遥穿着一件加绒外套,内里做了双层保暖设计,防风防寒,他提着一把雨伞,一大早就出门了。


    约的时间太早,景遥来的时候飞仙还没起床,因为飞仙没挪地方,景遥很好找到他的位置,自己拿了密码就进去了。


    飞仙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景遥开门的动静都没吵醒他,急切的小孩进门就喧嚣起来,“别睡了!”


    飞仙揉着眼睛,睁眼一看,愣了神,“卧槽,吓死我了,以为黑粉顺着网线爬过来找我茬了,大哥,这么早,你赶着投胎啊?”


    边吐槽边从床上坐起来,飞仙打了个哈欠,还没睡醒就从床头摸烟抽。


    景遥坐在他的床脚,问他:“你醒困没有?”


    飞仙招招手:“等我缓一会儿。”


    景遥说:“哦。”


    他便乖乖的不说话了。


    飞仙抽了一会烟,努力睁了睁眼睛,一看时间还没到八点,念叨了一句:“我服了。”


    景遥穿着一件米色的加绒外套,外面一层全是毛毛,这衣服看起来面料就贵重,男生背对着他坐在床脚,飞仙的视角看起来就像个绵羊坐在那儿。


    他从后面打量景遥,这气质越来越不一样,景遥肤色本身就白,体格又纤瘦,这榜上了大佬被养出了一身的矜贵气,看着醒目养眼,体格也逐渐富态,不知是不是错觉,飞仙总觉得景遥脸上有点少男开春的羞涩。


    景遥正在打量房间,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他手里攥着一把粉紫色的雨伞,那白皙的手指压着伞布,把雨伞转来转去,好个心急如焚。


    飞仙在电话里得知了景遥没被徐牧择为难,心里松了一口气,“你好久没直播了,圈里现在都盛传你的事,椰奶她们还问我你跟星协老总到底什么关系。”


    景遥侧过头:“问这个干嘛?”


    飞仙把胳膊垫在脑袋下,躺着抽烟,闭着眼睛说:“好奇啊,你自己不觉得离谱吗?人人喊打的底层主播摇身一变成为了行业大佬的心尖宠,这是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事。”


    心尖宠?景遥解读这个词语,感到挺有意思。


    飞仙弹了弹烟灰,感慨道:“就是老子亲眼所见也不能相信,你太神了。”


    景遥转过身,抓住机会问:“那还有更神的呢,你听不听?”


    飞仙一副放马过来的神情,“还有?”


    景遥做好了心理准备,竭力使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不炫耀不显摆,可还是没能止住那一点小兴奋,“我,我和da……和徐牧择,要谈恋爱了。”


    话落,飞仙的烟灰一晃掉在了地上,他手上的烟也没夹稳,紧随着祭奠烟灰,砸在了地板上。


    景遥观察到他手上的动作,神情木讷了一下。


    飞仙凝视着他,两只眼瞪得老大,噌地从床铺上坐起来,彻底醒困,“你,你说什么?”


    景遥逐渐心虚,声音不再似刚才那样兴奋,“……他跟我表白了。”


    “徐牧择?!”


    “嗯。”景遥握紧雨伞,看着飞仙恍惚的神情,忧虑地问,“不,不好吗?”


    飞仙扶着大脑,他想着自己是幻听,还没睡醒,在做梦,敲打一会儿,认识到这是现实,抬头看向男生,对景遥做出打住的手势,惊惧地问:“怎么可能?不是,什么情况?”


    景遥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跟飞仙说了,飞仙越听神情越凝重,景遥担心描述得不够完善,让飞仙产生某些误会,特地跟飞仙解释徐牧择不是变态,他很早就喜欢自己了,可是飞仙的神情并没有放松。


    “……是我还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我了,他应该是看了我的直播,说不定他也有给我刷过钱呢,”景遥不自信地说,“这个我还没有问过他。”


    他们这两天只知道暧昧,很多事都没有拿出来聊,景遥心虚,关于他和徐牧择暧昧的事,他是一点也没敢跟飞仙提,因为飞仙的表情看起来不大支持。


    飞仙抬眼看着面前的男生,觉得越发陌生了,他努力从对方身上找他熟悉的痕迹,可是男生变了,变得不再犀利了,变得有点柔软,有点羞涩,那些能在恋爱的人身上找到的特质,在景遥身上都能找到。


    飞仙恍若看一个被夺了舍的人。


    当然,他并不觉得景遥就应该那样颓败,犀利,一辈子抗拒恋爱这种事,他遇到了徐牧择,徐牧择给他提供了一个家,他被有钱人捧在手心里宠了一段日子,生活富足的人自然不会那么犀利咄咄逼人,景遥可以柔软下来,可以跟人恋爱,可以羞涩,可以有一切正常人有的情绪,都可以,但就是……太彻底了。


    飞仙从景遥身上找不到任何曾经的特质,他看起来就像个打扮精致的小少爷,他富态了,气质也大方了起来,景遥私下里并不像镜头前那样咄咄逼人,飞仙都知道,只是景遥现在的样子,跟他记忆里还是有很大出入。


    他努力去适应景遥的改变,他不能拿以往的目光来看待景遥,景遥的经历这世界上找不到几个,都说从简入奢易,景遥被豪门生活改变他也要努力适应,跟上节奏。


    飞仙缓了一会儿说:“幺妹,你是认真的?”


    景遥心下更加不安定,他不明白飞仙这话的意思,他以为飞仙也会替他高兴,呆滞地说:“什么?”


    飞仙不可置信的语气:“徐牧择跟你表白?怎么会?你们不是……”


    刚刚已经解释清楚了,飞仙打断自己,调转话头,“可是徐牧择他是,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大你很多岁啊。”


    景遥清醒地说:“我知道。”


    飞仙撑起一条腿,他抿着景遥的神情,察觉到了他的心意,“你相信了?”


    景遥握紧伞柄,掩饰道:“所以我来问你。”


    “问我什么?征求我的意见?你电话里要跟我说的是这个事?”飞仙看到景遥的神情,一切都明了,他感慨道,“卧槽,你竟然是要跟我说这个,我还以为你要说拍电影的事,你要说这个,早就该说,怎么等到今天?徐牧择他,他怎么会跟你表白呢?”


    飞仙百思不得其解,景遥正要解释,但见飞仙神情不对,他缄默不言。


    飞仙严肃地盯着景遥,问道:“徐牧择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景遥回答:“前几天,有大概五六天了。”


    飞仙谨慎地问:“你是怎么想的?”


    景遥实诚地回答:“我一开始没有相信,后来……我觉得应该是真的,他向我证明了。”


    “怎么证明?”


    “他给了我一栋酒店,说是送给我了,以后经营的钱都是我的。”


    “你信了?”


    景遥握紧拳头,闪躲过去。


    飞仙捏了捏嘴巴,又说:“问题也不是这个,徐牧择那个地位,也不在乎这些付出。”


    景遥的心沉了下去,飞仙打消了他的积极性,他害怕听见飞仙的解释了。


    事实跟他预想的没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飞仙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比景遥这个局中人看得更清楚,飞仙没有质疑徐牧择的赠予行为,他质疑的只是一样东西,那就是权势之人的真心。


    “我靠,徐牧择玩这么野。”


    景遥听他用的是玩这个字眼,心生排斥。


    飞仙震惊地说:“幺妹,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了,我不解的是你,你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们?”


    “我……”


    “你没谈过恋爱,我不能怪你,”飞仙小心翼翼,“这种事我也没经验,我对徐牧择的了解没有你清楚,你既然来找我分析,说明一开始你自己心里也不安,那么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酒店空调吹的景遥脑子很热,身上的衣服质量好,很保暖,他后背起了汗。


    飞仙垂下手,郑重其事地说:“我没有接触过豪门,对他们没有什么了解,我只能凭借刻板印象跟你分析,徐牧择这个人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他已不是简单的有钱了,这种事你在他身边更清楚,我不是贬低你,是真的不解,对徐牧择这些人来说,我们是底层,没错吧?”


    景遥没有反驳。


    飞仙说:“豪门和底层的爱情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整个社会都讲究门当户对,徐牧择那样的豪门就更不必提了,徐牧择跟你表白,这我是相信的,他当然可以喜欢你,谁不喜欢年轻的?对徐牧择来说,他可以喜欢无数个我们这样的人,他身边甚至可以有无数个你,那你呢,你拥有他那样的资本吗?可以想走就走吗?”


    景遥大脑被灌进新的利害,那也是一开始他所思虑过的利害,然而这些一开始就有过的考量随着和徐牧择的亲近烟消云散了。


    飞仙纳闷地说:“你很早就进社会了,其实这方面的事你看得比我透,孤独那些人你不都拆解得很明白吗?你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什么心思,为什么到徐牧择身上你就糊涂了呢?我看着你好像挺高兴的,难道不是该害怕吗?一个孤独就把你逼成那样,徐牧择比孤独的来头大多了,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阶级,你怕孤独,却不怕徐牧择吗?”


    飞仙字里行间没有对景遥的批评,他理性地提醒景遥,提醒他如今的处境该有的不是欣喜而是担忧,景遥沉醉在和徐牧择的暧昧里,无法自拔,早已把这些利害丢到了脑后去,直到飞仙点醒他,他才幡然醒悟似的。


    “他,应该不是孤独那样的人。”


    “你怎么确定?凭借什么?”飞仙捏了捏眉心,“小祖宗,你的脑子呢?这些事情你从前比我清楚得多了,你自己跟我说过的,有钱人都是变态,越有钱玩的越变态,你接触过那些榜一大哥的,他们无一不是冲着你的年轻皮囊去,徐牧择会比他们更高尚?换句话说,我们这些人身上有什么能吸引徐牧择这些看过世界的人的特质吗?除了皮囊之外,我们一无所有。”


    景遥自愧,狠狠抓紧了雨伞。


    飞仙越发激动,“逃跑那一次你还没有看明白吗,徐牧择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得罪的,给他们做情人,好了没事,搞砸了呢?还有转圜的余地吗?他不同意,你连上海都出不去,你一直躲着孤独他们不就是怕得罪这些势力吗?徐牧择跟孤独的不同就在于他比孤独更危险。”


    “幺妹,你愿意,你去当徐牧择的情人,没问题啊,如果你能做到毫无影响地抽身离开,那就去徐牧择身边混一笔,但我没从你脸上看到为难,你在说徐牧择跟你表白的时候你是高兴的,你为什么高兴?因为你也喜欢他吗?你喜欢他?他可以玩玩你,你却不能玩玩他,他玩腻了丢开你的时候,你可以潇洒离开吗?”


    飞仙所有的提问都像一记记警钟砸在景遥的脑袋上,把恋爱泡泡砸得粉碎,把丢失的脑子都收了回来,景遥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再没有推开酒店房门时的雀跃了。


    飞仙又点了一根烟,语速缓和下来,“你找我分析,我没有经验,只能从我的认知下手,但生活在徐牧择身边的人是你,了解他的人也是你,我的分析可能有失偏颇,毕竟我不了解这个人,我只是觉得,徐牧择这样身份的人物,他们是不会轻易喜欢一个人的。我们这个圈子里被包养的小主播也不少,稍有点钱的大佬都包好几个二奶。人本身就不是长情的动物,各取所需倒也没什么,可是徐牧择……他的身份太特殊了。”


    景遥垂着眸,灯光打在头顶,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飞仙抽着烟,大脑活跃,局外人的目光不带有情感色彩,全是理智,“先不论你们年龄匹不匹配,你冒充他的儿子,你是知道自己的来头,但徐牧择一开始知道吗?他从什么时候对你有心思的?很早的话,那不就更危险了吗?明知你是他的儿子,他还存有那样的心思,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景遥沉默寡言,他的大脑神经重新组织,理智挤压掉情窦初开的粉红泡泡,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听飞仙的分析。


    “大半年了,你们俩在相处中产生了感情,我都能理解,但这感情不能太离谱了,按理说徐牧择对你应该是父辈那一类的感情,爱情……好,就算他有这样的癖好,他对谁都行,对一个能做他儿子的,还是有私生子身份的小孩产生这样的感情,你不觉得很离谱吗?”


    “徐牧择没有结婚,你就能确定他没有别人?你在他身边这么久,没见过他去找过别人?”


    “如果他有无数个情人养在外面,你怎么办?你觉得自己对付得了他们?”


    “跟徐牧择一辈子,你认为可能吗?大部分普通人也不是什么爱一个人一辈子,他们只是没资本换掉自己的爱人,而选择将就一生,徐牧择呢,徐牧择需要将就吗?他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又要怎么自处?”


    “幺妹,你太小了,你才十九岁,徐牧择大你二十多年的阅历,你根本不可能成为他的对手。”


    “就是他把所有资产都给你,他也能动手脚,届时让你完璧归赵地还回去。”


    “算计算计孤独那些榜一还可以,徐牧择你能算计吗?你不死在他的手里就行了,你从不这样天真,为什么这一回你糊涂了呢?”


    飞仙这天说了很多有用的话,每一句话都留在景遥的心里很久,沉得很深,他们从七点半聊到中午十二点,越来越激烈,他们没有争执,全是飞仙一个人对景遥的单方面输出。


    飞仙问了景遥很多的为什么,景遥也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他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是个贪财又利己的人,他从不相信网络上的金主说的喜欢他,他榨取他们的价值,获得丰富的收益,那就是他的生存理念,这份理念渐渐地被遗忘在了脑后,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是非不分了呢?


    好像……是从徐牧择开始吻他的瞬间?


    徐牧择抱着他哄着他的雨夜,把他哄得理智全无,他信以为真,沉沦给权势的宠爱,他好虚荣,好幼稚,相信了徐牧择说的所有,相信了一个权势的甜言蜜语。


    徐牧择是谁,顶尖的上位者,他哄自己像哄三岁小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即使把所有资产都转移给他,也有收回去的本事,自己如何就相信了呢?


    景遥很纠结,即使听到飞仙的分析,他也依然存有几分对徐牧择的偏颇,他没有敢说,在心底藏得极深,他只怕说出来会招惹飞仙的质疑和嘲笑。


    飞仙问他,和徐牧择没怎样吧。


    景遥撒谎说什么都没有。


    他开始撒谎,他和徐牧择只差临门一脚,其他亲热都做了,他一个也不敢提。


    飞仙点点头,说幸好,还有救,景遥心虚得不行,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这个谈话消耗了一整天的时间,下午徐牧择打电话过来,要来接他,景遥没有同意。


    “我想跟朋友玩一会儿,他要离开了,再让我玩一会儿,好吗daddy?”


    他两边撒谎,说这句话的时候,景遥已经从酒店里出来了。


    徐牧择温声说:“只是说要去接你,没有要催你的意思,不用着急。”


    景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徐牧择声音上的情绪有几分低迷。


    “嗯,daddy再见。”


    电话挂断以后,景遥站在路边,车水马龙在眼里飞快划过,他恍惚了,似乎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他站在那儿,凝视着繁琐的道路,生出深刻的怀疑。


    通话结束了。


    徐牧择抬头看向湿润的天,遮天蔽日的层层乌云始终没有散去,上海这几日的天气格外诡异,预报上说,还有几天的大暴雨,已经连绵不绝下了这许多天了,还不停么?


    阴雨天让人心烦。


    徐牧择刚跟家里通过电话,几个叔叔得到了消息,话里话外对他的试探都令他不高兴,他知道是父亲的手笔,通过亲朋好友对他施加道德压力,告诉他和一个小孩谈恋爱的可笑之处。


    再往前推几年,他可以把多管闲事的人回怼的哑口无言,但他现在年纪大了,表面功夫做得一套又一套,应付这些声音对他来说没有难度,但逆反心意的话语终究会带来些微的影响。


    加上阴雨天,徐牧择感到一阵的烦躁,他希望立刻抱到他心爱的小孩,他知道那样自己就会镇定下来,会把一切烦恼都驱除。


    “陈诚,今天还有行程吗?”


    徐牧择问。他想借工作来排解忧愁和思念,他不想把小孩逼得太紧了,他的情感过于火热,本就让小孩很不适应,如果连这点时间都要压榨干预,只怕小孩在他面前更加顾忌。


    陈诚说:“林总三个小时之前想要约您,您见吗?”


    徐牧择果断道:“不见。”


    陈诚说:“那今天就没了,boss可以回去休息了。”


    徐牧择思忖片刻,拿出一把车钥匙,对陈诚说:“打电话给司机,不用他来接了。”


    陈诚看着男人出去,应了一声。


    徐牧择没有地方可以去,那些打发时间的事情他一个都不想做,他只想见到他的小孩,感受他的体温和呼吸,除此以外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加班。


    “忙吗?”他在去车库的路上联系了一个好久没有厮混的朋友。


    “徐老板?什么事?”


    “没事,”徐牧择打开车门,一股子躁动,掷地有声,“出来飙车。”


    云层越积越深,隐约又起雷电之声,大约不久又要下雨。


    景遥在外头坐了很久。


    他来到一家咖啡馆,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个下午,只喝了一杯拿铁,苦的他神志清醒。


    在他的斜对面坐着一对恩爱的情侣,他们凑在一起玩扑克游戏,女孩子画了全妆,可见对这次的约会十分用心,男生也没有草率,收拾得干净得体,两人与他年龄相仿,举止动作幼稚,但因为是情侣,倒显得很甜蜜。


    景遥趴在咖啡桌上,扭过脸,望着落地窗,和外头闷雷滚滚的天气。


    他很后悔来找飞仙。


    因为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认识他和徐牧择的关系了。


    他本来以为今晚可以给徐牧择一个满意的答复,告诉他,自己也有心,也有意,也愿意跟他缠绵悱恻,可利害都清晰地摆在了面前,他再也不能无视一切,凭借本能做事了。


    他知道自己在耍赖,说什么冲动,拿什么年纪小,一时蒙蔽了理智去为自己的行为粉饰,其实他早就知道和徐牧择有很多地方不匹配,可他就是很喜欢和徐牧择接吻,然后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他没有谈过恋爱,一时上头没有关系,先接吻吧,先这样吧,先别考虑那么多啦。


    他装聋作哑,对隐患视而不见。


    他随心所欲,跟徐牧择翻云覆雨,亲热得没个规矩。


    这些天下去,他越来越高兴,他们亲了好多次,他们越来越亲密,他喜欢徐牧择看他时势在必得的眼神,好狂热,好喜欢,好爱他那样为自己疯狂的样子。


    他的虚荣心好满足,看到权势为他倾倒,看到权势迷恋自己,徐牧择的阶级地位带给他的心情从畏惧到满足,他的虚荣心被填得满满当当,被权势谄媚,被权势诱哄,本末倒置,不爽才怪了呢。


    热烈了这几天,他又要被打回现实,他可以欺骗飞仙,不把飞仙的话当回事,继续和徐牧择你侬我侬,但他也要欺骗自己吗?


    他不想当徐牧择的情人。


    也不想等他玩腻了把自己丢弃。


    他可以不要徐牧择给的财富,只要徐牧择喜欢他,一辈子跟他纠缠就好。


    可以吗?他不知道。


    他很迷茫,就像飞仙说的,他太小了,他现在必须要承认自己的年纪其实很小,还是青涩的,天真的,无知的,理想的,好骗的。


    景遥在外面待了很久,他趴在咖啡桌上,一度被人以为是睡着了,中途被人提醒,外头天色全暗,他才隐约记得自己还在外面,自己就这样在咖啡馆里坐了半天。


    他起身回去。


    他没把地点告诉徐牧择,没让他来接自己,也没让别人接,他还要再想一下,坐在车上,一个人理智地,周全地想。


    回到家的时候,已至傍晚。


    孙素雅问他今天玩的开心吗,景遥点头,心不在焉地反问:“daddy呢?”


    孙素雅低声说:“你daddy不大高兴哦。”


    景遥疑惑:“怎么了?”


    孙素雅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今天跟人去飙车了呢。”


    “飙车……”景遥震惊,脑海里顿时涌现危险的画面,“他会做这种事?”


    “他二十岁的时候干过这种事,这些年可没有过了,他只有心里有压力的时候才会做这种事,大概是不顺心吧。”


    孙素雅是无心之言,景遥顿时就联想到了自己,握紧了拳头。


    孙素雅叮嘱他:“你安慰安慰他吧,他在书房,老爷打电话过来了。”


    老爷……景遥又反应了一会,对这些大户人家的称呼不习惯,但想来想去应该是徐牧择的父亲。


    景遥默默地走向书房。


    他仔细聆听着里头的动静,没有人说话,抬手试探性地敲了敲房门,四下里张望一眼,没等到回应,景遥擅自做主推门进去。


    徐牧择果然在,他坐在那张椅子里,闭着眼睛,周身气质格外阴郁,那张犀利的五官显出几分躁动之势。


    景遥低声唤:“daddy。”


    徐牧择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凌厉地骇人,景遥顿感心虚。


    徐牧择对他伸出手,景遥迟疑而又扭捏地走了过去。


    徐牧择摸到小孩的手,下一秒就将人拽在怀里,景遥扑在男人的胸膛,心又砰砰地跳动起来。


    徐牧择抬起他的下巴,眼神攻势极强,声线却柔和地问:“玩得高兴吗?”


    景遥闪躲地说:“还好。”


    徐牧择大掌捧住小孩的脸颊,亲朋好友的提醒言犹在耳,他指腹感受着小孩的脸颊肌肤,忽然说道:“你怎么这么小?”


    景遥不知他在指代什么,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好小好小,”徐牧择沉浸其中,眼里的情绪极其复杂,“长个十岁就好了。”


    他不能返老还童,小孩子却可以长大,逆时针行不通,徐牧择开始奢望小孩疯狂肆意地成长,来追逐他的年纪。


    景遥察觉到徐牧择有点躁动,握住男人的手腕,顺势而为,“是啊,我还小,我和daddy不是很合适。”


    徐牧择眉眼一挑:“嗯?”


    景遥深知他们之间再这么发展下去必然无法回头,挑选这个时机商谈不合适,可是他今天的神思好重,无法再装聋作哑下去,及时止损还有补救的机会,景遥狠下心,艰难吐息:“daddy,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徐牧择的神情更加阴郁,眉宇之间的躁气更重,他猛地抬起了小孩的下巴,从捏到掐,力道很快区别出他的情绪。


    景遥顶着毁天灭地的压力,话一出口,忧虑勇气不会再有,他决绝地说:“我想过了,我们……我们不合适,我想恢复以前那样。”


    徐牧择冷嗤了一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景遥胆量被撕得粉碎,眼里流动着畏惧而坚决的神色,“我知道,我很清楚,daddy……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话音刚落,徐牧择从沙发上站起身,景遥被掀开,立在一边,男人狠狠剜了他一眼,随之拽着小孩的手腕,大步流星走向房门,景遥被扯拽过去,一头雾水地跟随。


    徐牧择来到客厅,对屋子里活动的人呵斥了一句:“滚出去!”


    孙素雅从一边出来,客厅里几个家政傻了眼,孙素雅循声而望,男人神色阴沉地命令,“所有人,今天晚上,不准踏进这里一步!”


    孙素雅看向他身后战战兢兢的小孩,很快便明白了什么,徐牧择一副要杀人的高昂情绪,也令她心生畏惧。孙素雅迅速组织其他人退出客厅,她忧心地望着被徐牧择拉扯的小孩,不知出了什么事。


    徐牧择赶走所有人,回眸凝视景遥,景遥魂飞魄散,徐牧择猛地扯了他一把,阴沉地说了一句,“不合适?那这些天的接吻又算什么?你喜欢耍我是不是?看我为你发疯你很爽是不是?!路辛惟。”


    景遥惊惧道:“不是,是我想……”


    徐牧择不听他的话,他的情绪本就在燃点,一下子就被点爆了,他将景遥一把拉入怀里,拦腰抱起,一副就地正法的坚决。


    景遥揽住徐牧择的脖子,脱离控制的感觉令他倍感不安,徐牧择把他抱进了二楼的房间里,踹开房门,丢在他们每天相拥的床铺上去。


    景遥看见徐牧择开始解衬衫,顿知事态的严重,惊魂未定地摇头否决,“daddy,daddy,不要……”


    “你说了算吗?”徐牧择开始发疯,把住小孩撕碎体面,“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你能改变的只是关系发生的形式而已?你不喜欢温柔的形式,那我也可以如你所愿。”


    “我们不合适的!我才十九岁,您四十二岁……”


    “去你妈的四十二,老子才三十七!”徐牧择一把拖过小孩的双腿,单膝跪在床脚,低头锁住小孩的双臂,蛮横的亲吻随之而下,“哭?现在就哭,待会还不得死过去。”


    景遥抬脚蹬他,徐牧择双手紧紧把控住他的手腕,将他双臂锁在一起,腾出的手扣住景遥的下巴,激狂地警告,“你早就该是我的了,我没有一天不想要你,我尊重你的意愿,如果尊重的结果是让你口是心非,那我就背上这个下流的罪名,你大可以当做一切都是我在勉强你,你心里一点儿没有徐牧择,你完全把他当爹,从来没生过别样的情愫,那些意乱情迷的吻都是不小心而已,你便这样顾影自怜,自欺欺人吧,一切都是我在强求,我无所谓了。”


    外衣被剥落,胸口的衣衫被推高,徐牧择的大腿卡在刁钻的位置,令床铺上的小孩逃无可逃。


    景遥一味地哭,哭得越大声,埋在他身上的男人越凶,徐牧择的吻蛮横而激烈,少了柔情蜜意的和缓,全是最本能地占有欲在统治神思。


    剥落衣衫,细白的手臂和大腿被人掐在手里,景遥抓着徐牧择的头发,咬烂了下唇,除了哭泣他没有多少宣泄的方式,足弓高高绷紧,徐牧择挤开他,无视他的挣扎与抗拒,将他拽进深渊里。


    在一切更加糟糕之前,景遥抓着徐牧择的手臂,恳求道:“daddy,不行。”


    他的话没有引来认可,徐牧择眉眼坚决,他是躁动的,但也是清醒的,神情毫不迷惘,一片的坚定,“本来不行,但现在什么都行了。”


    景遥大脑全空了,凉冰冰的触感之后,便是水深火热的鞭笞,他无法容纳徐牧择的情感,由于恐惧而紧绷的身体如同碎纸一般撕裂开来。


    他再也不能思考了。


    一切随着徐牧择的攻势而溃不成军。


    “daddy,daddy!我好痛……”


    他哭的发抖,徐牧择舔干净小孩的眼泪,眉头紧锁,手臂上青筋蹦起,指腹贴着小孩的面颊,想出声宽慰,然而步履维艰的他在受同样的煎熬。


    景遥眼里盛着盈盈春水,破碎的吐息被男人截断,含进喉咙里。


    他原本满怀期待的事演变成了半强迫的状况,他想要满足徐牧择,也满足自己,他欲擒故纵,半推半就了好些天,其实他心底是期待的,是激动的,是知道他和徐牧择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也是热烈的。


    彼时,所有神思都被撕碎,他选择在一个危险的时机点爆了男人的情绪,然后炸伤了自己。


    徐牧择的眼睛好红,像生病了一样的红,他的身材很诱人,本可以仔细地感受,他的大腿也充满力量感,那哪里像个四十岁的男人,血气方刚的身体令人沉醉,景遥本可以温柔地感受男人的缱绻,满足彼此,但他毁了这一切。


    小孩这天晚上哭的很惨烈,徐牧择情绪太重,原本应该柔情似水的事变本加厉成为了一种酷刑鞭笞在景遥的身上,无论徐牧择如何温柔地亲吻他,都无法缓解。


    徐牧择将人温柔地抱起,小孩哭的眼睛发红,似乎下一秒就能在他怀里折过去,徐牧择托起小孩的腰背,攥着他细白脆弱的脖颈,施以安抚的亲吻。


    徐牧择所期待的事带给他的也并非极致的体验,因为小孩实在太小了,太稚嫩,一切都无比艰难,但徐牧择并不后悔,也不想中途喊停,他要他们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回到之前。


    热汗混合在一起滚在床铺上,徐牧择青筋暴起,他没有肆意,剥夺了小孩最后的神秘之后,他已极力温和,可是青春的身体无法承载厚重的爱欲,小孩在他臂弯里短暂地昏迷过去两次。


    铁锈味蔓延,徐牧择的手臂被抓破了,他视若无睹,抬手盖在小孩的额头,迷糊醒来的人脸色惨白地望着他,徐牧择抵着小孩的鼻尖说:“我知道你难受,不要思考。”


    他亲吻小孩,小孩再没有之前的灵动,他恍惚地望着他,痛苦地看着他,徐牧择疼惜地抚摸小孩,安慰他,身体没有一秒钟可以随着他的意愿,徐牧择神情凝重,顺着小孩的腰身看下去。


    景遥的手指绷到极致,徐牧择把手扣过来,牵着他,像一头凶兽在低吼。


    夜色渐深,窗外滚起惊雷。


    他们荣辱一体,再不分彼此,再无法回到之前,落在他们身上的自此只有一种关系,也只会有的一种关系。


    下半夜徐牧择才能施加些自己的意愿,而他的小孩已经哭得面色惨白,成了个泪人,连绵的雨珠砸进泥地,混成一片的不堪入目。


    自疑,烦躁,阴郁,全都烟消云散,父亲的提醒,母亲的责怪,身边任何的声音都在徐牧择的脑海里消散,他只剩下此刻的感受,他的宝贝好嫩,好小,好柔软,也好可怜。


    他愿意怜惜他,愿意摘天上月来哄他,愿意拿一切代价来换他的笑脸,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他现在,只有本能,只想逞欲。


    想完全地,彻底地,占领所有神秘的领地,他也那样做了。


    眼泪淌过男人的指缝。


    小孩口语不清晰,浑浊地叫着什么,从口型上来看,是在叫daddy。


    徐牧择卷着他的舌头,一边进攻,一边安慰,“好了,就快结束了。”


    很可惜,自古床上的言辞没有一句是真实,景遥率先等到的不是结束,是高烧,是窒息,是重度昏迷。


    在他意识被剥离的前一秒,他只记得,铁还烙在他的身上,男人的眉眼依旧热情,徐牧择并没有退出去。


    他被攻城略地,五脏六腑都烙上了徐牧择的痕迹,再也无法清白地叫他daddy。


    第78章


    景遥晕过去, 又醒来,这一夜断断续续,他的神智不太清楚的时候, 只觉喉咙干痒难耐, 他把嗓子给叫哑了。


    徐牧择夜里喂了几次水给他, 景遥迷糊地喝, 突然发起的高烧一时不清楚是受了寒还是被吓的,亦或者是被疼痛折磨出来的,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半梦半醒之间, 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 水流到枕头边去,一根手指轻柔地替他擦拭。


    景遥低吟:“我好痛, 好痛。”


    小孩没有什么意识,完整的药丸喂不进去, 徐牧择把药丸掰碎了, 掺和着水喂给喊痛的小孩。


    “宝贝吃药, 吃了药就不痛了, 嘴巴张开一点。”徐牧择抬起小孩的脑袋,神情关怀地喂他吃药。


    特效退烧药的效果很好, 景遥吃过药之后的半小时, 身体的高温降了下去, 徐牧择披着睡衣坐在床头,温柔地哄着人。


    他把小孩抱在自己的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腰部垫上一个软针,徐牧择捧着小孩的手在唇边, 低头贴着温热的发丝,心神逐渐冷静。


    小声的呜咽从怀里发出,像受伤的小兽发出痛苦的闷哼,那呜咽令徐牧择心痛,他执住小孩的手,一根根有力地抚摸他的手指。


    “宝贝不哭,没事的,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不痛了。”徐牧择持续不断地亲吻小孩的手背,那手背在他掌心里轻轻发抖,怀中的呜咽没停,越安慰越汹涌。


    景遥断断续续地呓语出声,眼前一片模糊,耳边是飒飒的风,还有雨珠拍在窗口上的声音,时不时滚过一道惊雷,他呜咽的声音就会更大。


    “呜呜……”他哭的断断续续,“我要死了,我好疼。”


    徐牧择狠狠握住小孩的手背,眉头紧皱,低声宽慰,“对不起,对不起,daddy在这里,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不怕。”


    景遥浑身如同火烧,他化身一条鱼,铁签捅穿了他的身体,他被架在了火上,被猛烈的大火狠狠炙烤,他快要熟透了,下一秒就要蒸发了,他抓紧男人的手指,呻吟不停。


    特效退烧药具有安眠效果,景遥不知道呜咽了多久,疼痛渐缓时,安眠的效果才挥发起来,他在男人怀里闭上眼睛,像是痛到昏厥,也像是哭累了。


    霹雳的闪电从窗口落下。


    徐牧择坐在床上,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神情愧疚而又有着自毁的决绝,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此刻占据了他的大脑,令他愁思满身。


    他什么都能办得干净利索,唯独在小孩的身上拖泥带水,过于温柔便让小孩畏缩不前,过于残暴又让小孩心生抗拒,不同于过去所体验过的任何难题,他首次感到仿徨,不清楚对错,不知道前景。


    他只有一点没有改变,就是毫不后悔,仿徨只是一时的,他不想看到小孩疼痛,受苦,不想他皱一点眉头,而自己又把他折磨至此,徐牧择已经很温柔,竭力理智,但他的情感太过于炙热,他的欲望太过于嚣张,那足以撕裂稚嫩的身体。


    他的爱人太小了,太年轻,在来到他身边之前,并没有过几天的好日子,他发育不良,身体也不够成熟,到处都是脆弱的,娇嫩的,一下子就能被摧折了。


    忍耐和克制太久在爆发时必然强烈,徐牧择过去所忍受过的所有的情绪,在今晚都化成酷刑鞭笞在小孩的身体,不管他理智与否,三十几年的火焰一朝燃烧,雷霆之势难以消减。


    徐牧择抱着小孩,抱了很久,到小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都没有把人放下,抱到他胳膊发酸,也依然稳固地撑在那里。


    窗外风雨未停。


    徐牧择贴着小孩的发丝,在他醒来时轻哄,喂水,擦他脖颈里的汗滴,一夜风雨飘摇,他没有合眼,确定小孩退烧,才稍微松了口气。


    次日,别墅里陷入死寂。


    孙素雅晨起给徐牧择打了电话,问他情况,昨晚上的严格命令没人打破,那时徐牧择围在床头,告诉孙素雅做点好消化的营养餐拿上来。


    吩咐完这些,徐牧择拿着温度计,给熟睡的小孩又测了一遍体温,日上三竿小孩也没醒,体烧退了,人还昏睡着。


    徐牧择没有心情理会工作的事,整天没有接听电话,连手机也不曾多看一眼。


    孙素雅上来送餐的时候才发现了异样,徐牧择身上有抓痕,她一眼就明白了事态,差点把手里的碗筷给摔了。


    徐牧择冷静地看着她,不以为然:“迟早的事,有什么好惊讶的。”


    孙素雅瞪大眼睛:“他还,他……”


    徐牧择说:“他已经长大了。”


    孙素雅抿唇,男人如此坚决。


    徐牧择回头看了一眼,“看一会吧,我去洗澡。”


    徐牧择一夜无眠,后半夜恋恋不舍地退出来,从照顾小孩开始就没有能合眼的时候。


    孙素雅来到床边,床上的小孩昏睡着,脸颊干净,看起来被徐牧择清洗过了,孙素雅也不敢吵醒他,室内荡着欢愉之后的味道。


    她怜悯昏睡的小孩,他有一张那样好的容颜,看着总是不太成熟,让孙素雅忘记他已经成年了,凭借昨天晚上徐牧择的情绪,孙素雅心知小孩一定受了很大的苦难,这么久都没有醒来。


    她很想碰碰小孩的脸,但又怕吵醒他,克制住了,她无比心疼这个小孩,她没想到徐牧择会选择昨晚……


    她以为徐牧择不会那么疯的。


    怜悯小孩,转念一想,孙素雅又能理解。她没见过徐牧择露出那样的神情,他眼里对小孩的爱恋都要溢出来了,他的感情太厚重,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爆发出的汹涌的情意来得迟,也来得热烈。


    孙素雅理解两方人,她从前也一样期望徐牧择有个良人在身边,老爷和夫人对徐牧择的终身大事也是记挂不已,可惜徐家没有人能做徐牧择的主,往年的感情太差了,近两年才和缓一些,徐牧择自小就养在外面,跟家里人也不是十分亲近,老爷和夫人全都是白担心,徐牧择也不曾对谁有过这样的情深义重。


    孙素雅看他工作,一直在工作,现他有了目标,她该为他开心,可偏偏他盯上的又是这么一个稚嫩的小家伙,徐牧择的强势小家伙受不了,孙素雅心疼小孩,她简直无法相信徐牧择会喜欢上这么小的孩子,即使这小孩已经被徐牧择占有,已经这样躺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天徐牧择哪儿也没去,他始终守在床边,请了私人医生给小孩做检查,好在没什么大事。


    徐牧择问:“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保守地道:“说不好,今天入夜之前应该可以,严重的话难说。”


    徐牧择对自己做的事很清楚,并不逼迫医生,下半夜小孩的嗓子都哑了,浑浑噩噩,浑身剧烈发抖。昏睡着也好,起码能得到很好的休息,醒来也是疼痛。


    “留几盒消炎和止痛的药给我,”徐牧择说:“退烧药也是。”


    医生说:“最近倒是有很多新上市的好药,我给您留几盒,你给他用了吧,能好受点。”


    徐牧择嗯了一声。


    医生离开之后,徐牧择就着手给小孩上药,小孩的大腿肿了,脚腕也有掐痕,徐牧择回想昨夜的状况,心里不大舒服,他不后悔,但却有些愧疚,虽然他已经非常小心谨慎,克制着自己的力道,这副青春的身体依然没有逃过一劫。


    上药的时候,小孩迷糊地挣扎,徐牧择掐住他的大腿根,指腹小心翼翼,蹲在床脚的男人眼神是决然的,也是怜爱的。


    景遥一直在昏睡,昏睡,他的脑袋又沉又重,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身上的滚烫渐渐消散了,疼痛感也逐渐被抚平,像某种外力因素在疗愈他的身体。


    他双膝之间传来温凉又舒适的感受,不再是昨夜的火辣,景遥意识不清时察觉有人喂水给他,他很想睁开眼,但脑袋很沉,他醒不过来。


    又过了好久,景遥做了一个宇宙爆炸的梦,每个人都变成了细小的石头,有的人会发光,有的人暗淡无色,他们在银河里对话,问彼此从哪里来。


    景遥也变成了一颗小石头,他正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坠落在某个地方,他在银河里飘来飘去,迫切地想要站立,但是银河太大,他没有地方可以落下去。


    他就这么飘荡着,遇到一个诡异的黑洞,他被黑洞一点点吸附进去,他很努力地想要逃出去,身躯却不断向黑洞靠近,他竭力挣扎,呓语出声音:“我不要。”


    下一秒,他的眼前明亮起来,景遥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进入视野,他从无休止的梦境中挣脱了出来。


    他醒来的那一刻,一只手覆了上来。


    景遥无意识地感受那只手,他的脸颊被那只手捧住,随之他才发现自己是靠在一个人的怀里。


    徐牧择没有讲话,而是给了昏迷醒来的小孩很长的时间去反应,去梳理自己的心神,他只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小孩的脸颊,让他知道自己的身边有人。


    景遥缓了好久,心中逐渐明亮起来,他望着室内,记忆一点点恢复,在脑海里形成画面,他伸了伸舌头,动了动手指,便有五根强势的手指从他的指缝里穿过来,与他十指交扣。


    “难受吗?”徐牧择这时才问。


    景遥张了张嘴巴,身上还有隐隐约约的刺痛感,他的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贴着他,他吐露不清晰地说:“……好黏。”


    徐牧择抵着小孩的发丝,温柔地说:“是药膏,能让你舒服点。”


    景遥一动不动,嗓音沙哑地问:“我,我生病了吗?”


    “没生病,受伤了,”徐牧择安抚道:“养两天就好了。”


    景遥眨了眨眼睛,还不是很清醒。


    精神倦怠。


    徐牧择揉着他的手面,“你睡了好久,饿不饿?daddy喂你吃饭。”


    景遥点头。


    徐牧择拿过枕头来,垫在小孩的身后,准备把移动餐桌拿过来。


    外头黑压压的,景遥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


    徐牧择把餐桌布置好,伺候小孩吃饭,景遥张着嘴巴,过程中看着徐牧择,眼里透露出许多的心事。


    徐牧择道:“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等等再说。”


    景遥还是不敢相信,他跟徐牧择已经发生了切实的关系。身体上的疼痛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他再也不能清白地喊他daddy了。


    他哭泣,在吃饭的时候无声流泪。


    徐牧择抹去他的泪花,并不哄他说一切都是假的,他也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行为,他把最后一点可能性都给剥夺了,他和小孩之间成为了非黑即白的关系。


    “眼泪拌饭,折磨自己还是折磨我?”徐牧择擦掉他的眼泪,“不管你掉多少眼泪,你和我之间,都不可能再清白了。”


    景遥很想把碗筷砸在徐牧择的脸上去,可他不敢,他只有懦弱地哭。


    这两日,景遥便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在家里养身体,郁郁寡欢地,往往一整天都没有一句话。徐牧择也没有出门,他始终守在景遥的身边,两个人皆是心事重重。


    景遥因为身上没好全,心神恍惚,不太想这时候去沟通那些纷争的事,他安分地躺了两天,直到可以下床。


    徐牧择在他可以下床的那天,把人从床上抱到了落地窗边,景遥不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他趴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怎样。徐牧择抬手拎着一件自己的外衣披在小孩的肩。


    徐牧择抱着小孩的腰,柔声问:“谈谈?”


    景遥闷在徐牧择的肩上,没答应,也没拒绝。


    徐牧择便知那是一种默认,他们必不可少的一环,缓缓开口说:“此前都好好的,出去了一趟就改变了主意,是你见的那个朋友教的?”


    徐牧择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他没有过问小孩去见了谁,哪一个朋友,他想知道也很容易,但他刻意地在收着自己的窥探欲和掌控欲,没有跟踪,也没有事后去查探,把隐私还给了对方。


    景遥垂眸说:“是我自己想明白的。”


    “你想明白了什么?”


    景遥闭口不提。


    徐牧择说:“如果你想跟我长久,你就要跟我开诚布公的。”


    景遥抬起眉眼,他沉沦给徐牧择的眼眸,每一眼都会,即使他知晓了隐患,理智回归大脑,他也依然为徐牧择的眉眼心动,他质疑:“我们能长久吗?”


    徐牧择抬起他的下巴,“看你。”


    景遥冷笑一声,更像是自嘲。


    徐牧择声线平静地说:“你不想长久,我们就是玩玩而已,我能逼你一时,就能逼你一辈子,但我不想这么做,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我,我知道你并不像我爱你那样爱我,不过这没关系,我只要你一点点的情感。”


    “爱?”景遥握紧拳头,“我们,我们能谈爱吗?”


    徐牧择反问:“为什么不行?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有多深重,所以你会怀疑,会害怕,会不自信,我若对你只是简单的喜欢,你早就出局了。”


    景遥神情郁闷:“那,您喜欢我什么呢?”


    就像飞仙说的,他们是社会底层,他们什么都没有,景遥连学都没有上完,他身上有什么值得徐牧择来爱他的呢?


    徐牧择这两天冷静地想了许多,他不再着急,而是为这次谈话做足了准备,“我喜欢你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我们应该换一种方式来说,我对你的感觉,以疼爱为重,我疼惜你,我不想你受苦,这种疼爱大多数是来自于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吧,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我的疼爱纯粹一些,我就可以如你所愿,跟你玩父子情深的戏码,甚至可以收你做儿子,可我的心不纯粹,我对你有欲求。”


    景遥睁着大眼,混乱地听。


    “欲求里可以掺杂无数的疼爱,情人之间都没关系,但父爱里可以掺杂欲求吗?正常的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有欲求吗?那简直就是变态,在我察觉到我对你生了这样的心思之后,我们就不可能成为父子,我的感情也无法归纳于父爱,所以,我对你的怜爱该怎么理解呢?”


    景遥竭力理解徐牧择的话,将它们拆解,吃透,以免误会任何的心思。


    “自然不是属于简单的疼爱,我对你的心思复杂,你问我为什么是你,很可惜宝贝,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看上一个这么小的你,也许一切都是从怜爱开始生出来的,我努力地在找原因,找不能选择你的理由,我找了无数条,结果都被轻易地推翻,你往我面前一站,我他妈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是想要你。”


    景遥不大明白,相较于徐牧择对他复杂的情感,他对徐牧择的就简单多了,他崇拜他的地位,羡慕他的资产,喜欢他优秀的皮囊,这些都是理由,都是非常纯粹的心生敬佩和喜欢的原因。


    “你怀疑我的感情,不过是因为你看不到我的心,你无法理解我的挣扎,我为放过你做过的努力,但是宝贝,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用来质疑。”徐牧择捧过小孩的脸,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倒是你,出尔反尔是为什么呢?我虽然也没有很多的情感经验,可我比你坦诚,也比你敏锐,我愿意承认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也非常明确地能感知到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情愫,我们吻过很多次,你撒不了谎。”


    肌肤之亲是最明确的感知,一个人的排斥总能在亲热时捕捉到些微,小孩不排斥他,还很沉醉,徐牧择可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超的吻技,能让一个对他没有感觉的人如此沉沦。


    景遥犹豫地说:“可是,可是也有可能……我只是贪您的财而已。”


    他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徐牧择,他有点迷茫,和徐牧择接吻的感受是很好,但他对徐牧择有敬佩心理,说不定是因为喜欢他的钱而已,景遥感到糊涂。


    “那也是组成我这个人的一部分,你为什么而心动并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对我有心动就够了。”徐牧择严肃地问:“我们情意早已相通,为什么出尔反尔?”


    景遥嘀咕:“我们不合适……”


    徐牧择洗耳恭听:“说清楚。”


    景遥顾忌地说:“我不想当你的情人。”


    “谁让你当情人了?”


    “总会是那样的,即使您说对我有那么深的感情,您就不会腻吗?说不定您睡我两次就腻了,就不要我了,我还不如当您的私生子稳定。”景遥委屈地说。


    徐牧择撑起脑袋,看着小孩在他面前权衡利弊,并不责怪:“是因为这样你才却步不前?”


    “我们很多方面就是不合适的,年龄也不合适,身份也不合适,您玩玩我,我又不能玩您,我又没有谈过恋爱,这是第一次。”景遥幽怨地说:“您摆摆手就有很多我这样的人来您的身边,您就不稀罕我了,那我呢?谁来管我?我第一次谈恋爱就是这样的下场吗?我不要。”


    他坚决地说出那三个字,大抵是察觉到自己在徐牧择心目中此刻的分量,景遥并不怕摊牌。


    徐牧择抬手刮了刮他的脸颊,竟生出几分无奈,“宝贝,你真有意思。”


    景遥在认真地跟徐牧择阐明厉害呢,忽地听到这么一句,不大高兴地握住了徐牧择的手,不让他碰。


    徐牧择语重心长地说:“你说自己是第一次谈恋爱,不想给人做情人,我就不是了?我的第一次就不珍贵?”


    “您哪有第一次?”景遥说完,又改口道,“您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还会在乎这个。”


    “我说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所以对我误会颇深,在你的眼里,我徐牧择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吗?还是什么浪荡的公子哥?你是在拿什么样的印象看我?”


    当然是刻板印象,景遥腹诽。


    徐牧择不责怪他的误解,很是严肃地挑明,“你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无论谈恋爱还是在床上,我们都一样,你所珍贵的东西,我也是同样,你所顾忌的,不期望发生的,我也是,情人?很体面吗?我从始至终都是要你做恋人,众所周知的恋人。”


    “您上回去夜店不是还和那个男的……三小时吗?”


    “那不是为了应付你吗?你认为我徐牧择一点儿也不挑,夜店那种货色也会青睐?”徐牧择不悦道,“你从今天开始应该好好地认识一下你的假daddy,我既没有儿子,也没有恋人,也没有跟谁暧昧过,除了你,你是我唯一有过肌肤之亲的人。”


    景遥担心自己又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他努力看徐牧择的眼睛,希望看到诚恳,可他从来看不透徐牧择,这个阅历比他多几十年的男人。


    徐牧择建议道:“你可以去问我身边所有人,如果不相信素雅,你也可以去公司里问,不过这种事是问不出来的,因为不止你不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你daddy其实从来没有跟人睡过同一张床,关乎我们这些身份的揣测一向又黄又暴力,即使有人告诉你我没有,你也会猜测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玩的变态又花哨,对吗?”


    景遥的确会这么揣测,他也一直都是这么揣测的,因为他看到的世界就是这样,徐牧择长成这样,又那么有资本,除非他不行,否则他没道理。


    可他行不行这回事自己已经亲身体会过了,景遥感到糊涂。


    徐牧择慢条斯理地说:“我就不能洁身自好吗?在你们眼里,有资本就一定要混乱才正常?不要拿看待其他资本家的眼光来看我,我跟他们的追求不同,跟他们成长的环境也有不同。”


    风吹进来,徐牧择那张锐利的面孔正对着窗口的方向,他的脸看上去格外冷峻,“我母亲和父亲是表面夫妻,我从小就看他们做戏,物竞天择,利益至上,他们教我任何事情都应该从利益得失的角度出发,包括婚姻也是,我不认同他们的理念,对他们惺惺作态的样子感到恶心,我父亲年轻时有许多的红颜知己,我母亲也是一样,他们各玩各的,只在媒体镜头前表露一副恩爱的样子,一句话,面子上过得去就够了,这是大多数豪门的常态。”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独生子?”徐牧择嗤笑一声,“是呢,我是徐家名正言顺的儿子,但是我却有不少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养在外头的私生子也是儿子,我讨厌这个惺惺作态的家庭。我很小就申请了去国外上学,到成年才回到国内来,我和父母的关系势同水火,我拼命的工作,为了夺取徐家的话语权,一是为了将来我自己的婚姻我能够做主,二是能够挤压其他竞争者的生存空间,我厌恶混乱的关系,我从小不在我父亲身边,他有自己喜欢的私生子,我想大权独揽,就必须做出自己的成绩,吞并他的权利,老实说,其实挺爽的,看着他那些私生子要看我脸色吃饭,我心里痛快。”


    景遥的神情呆愣住了,他没想到徐牧择会说的这么细,把这些私人秘闻全都告诉了他,更没想到徐牧择会有这么复杂的经历。


    “我跟你说这么明白,是为了让你有理由相信我的清白,不要去质疑我的感情,我厌恶那些混乱的关系,也根本不会跟你玩情人的戏码,我对选择伴侣这件事很慎重,远不是你所揣测的那样简单。”徐牧择说:“如若我和你玩玩而已,我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早在我对你生出欲求的那一刻就可以不再有任何的伪装,我从来没想过把你当情人。”


    徐牧择心情沉重,这些家庭琐碎他很少拿出来谈,事到如今,他必须要有理有据地向小孩证明他的心意,他不介意把这些事陈芝麻烂谷子的桃色秘闻拿出来论。


    “况且,就算没有家庭的影响,我就不可以严肃地为自己择选伴侣了吗?我就不能洁身自好了?我为什么非得腻了你呢?在你眼里,我能混到今天,是因为我没有责任感?”徐牧择捏住小孩的鼻子,“路辛惟,你就是个小孩,自以为聪明,其实很多事根本参不透,权衡利弊也算不明白,你的这套猜疑套在别人身上或许可行,可惜你碰见的是我,该说你运气好还是不好呢,好吧?因为我徐牧择不是乱来的人,也不好吧,因为你愿不愿意,我都不打算放过你。”


    “唔,很痛。”景遥捂着鼻子,幽怨地看着徐牧择。


    徐牧择勾起他的下巴,“我问你,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景遥坐在徐牧择的腿上,捂着鼻子,沉默地看着他。


    “你不想当我的情人,换句话说,你不就是想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徐牧择话头一转,景遥眨了眨眼睛,不大好意思了。


    “可以吗?”景遥问。


    “为什么不可以?”徐牧择凝视着小孩的眼睛,“你我心意相投,不在一起才是天理不容,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都是庸人自扰,不要拿你们意淫的那套印象来看我,我比你意淫的那些有钱人,略微高尚那么一点儿。”


    景遥还是心有余悸。


    徐牧择看出他的顾虑,“你怕什么,担心什么,说出来,我不想和你存有任何误解和隐患。”


    景遥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配。”


    “你不配?”徐牧择嗤笑,他抬起小孩的脸,“你知道你身上有一份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买到的东西吗?”


    “……什么?”


    “你的青春。”徐牧择说:“宝贝,你很年轻,这就是你在我面前的资本,该感到不配的人不是你,倒是我该反省下自己对你下手是不是太不要脸,不过我现在反省也没用了,生米煮成了熟饭,我们不得不发展。”


    景遥皱起眉头:“简直混蛋。”


    他们被迫发展下去,因为现在他们再也不能回到之前,无论景遥想不想,都没有回到之前的余地了,他和徐牧择的关系被彻底改变了。


    做他的情人,做他出局的情人,做他长久的情人,他只剩下这三个选择。


    徐牧择说:“是你逼我的。”


    景遥羞赧地说:“您那样……是强.暴,我可以告您的。”


    “我知道,”徐牧择说:“谁让你那天晚上惹我不痛快,你要是再听外面的谗言,质疑我的感情,我还可以二次犯罪。”


    景遥跪坐在徐牧择的腿上,徐牧择打消了他的质疑,可他依然忧心忡忡,“尽管您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很害怕。”


    徐牧择按下小孩的脑袋,让他趴在自己的胸膛,低声宽慰,“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景遥手背抵着自己的鼻子,闻着徐牧择身上的气息,神情忧患,“我冲您的钱来,您也不介意吗?”


    “你想要我就给你,我明天就立遗嘱,写上宝贝的名字,请律师来做合同,这样可以安抚到你吗?”


    景遥揽住徐牧择的腰身,他又一次沉沦了,他不知道怎么跟飞仙解释,可是徐牧择好诚恳,他该怎么拒绝他呢?


    景遥从没想过拒绝一个人对他来说会成为难题,他心底的声音在绝对理智和徐牧择偏颇于后者,他望着徐牧择的眼睛时,总是没有办法保持镇定,也许是徐牧择太诚恳了,也许是他……比想象的要更喜欢徐牧择一点。


    “daddy,”景遥感到束手无策,对现下发生的一切,既不想再轻易沉沦,把自己置于危险,又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实,他谨慎地说:“您让我再想一下吧。”


    “想吧,动你的脑袋瓜好好权衡一番,”徐牧择纵容地说,“友情提示,你改变不了我的选择,我非要你不可。”


    景遥闭上眼睛,开始沉思,反省,抉择,挣扎着。


    景遥躲了飞仙几天,没敢接飞仙的电话,消息也都是真假话掺半的,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徐牧择了,一定会被飞仙质疑的,景遥知道自己也许莽撞了,可他无法改变什么,他和徐牧择都上床了。


    徐牧择也根本不会放过他,他能选择的余地不多,他既逃脱不了上海,也离不开徐牧择的身边,不管他同意与否,徐牧择都势必要留下他的。


    景遥能做的只是跟自己的顾忌和解,他只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甭管心底还有什么疑问,徐牧择该给的都给了,他愿不愿意都无法拒绝徐牧择的追求,既定结果之下,景遥无能为力。


    “张嘴。”徐牧择很爱接吻,景遥也很喜欢,不过脑海里有些即使得到保证也无法消解的担忧盘旋,归根结底是地位差距太大了,这些东西没法靠言语来消解,也无法靠外力,唯有景遥自己提升自己的配得感。


    景遥总是没大会就要低头喘息,徐牧择看着他忍不住发笑,景遥红着脸说:“不许笑。”


    徐牧择说:“亲了没一分钟就要停下来喘气,好好练练你的节奏,亲这么多次一点长进也没有。”


    景遥闷闷不乐地说:“您怪我没有长进,那您不要亲我好了。”


    带着事后的幽怨,反正是徐牧择亏欠他,这时候发什么脾气都没关系,景遥有点恃宠而骄的心态。


    徐牧择反手扣住小孩的腰,拖到面前来,“性子这么大?”


    “没您大,我又没有强.暴别人。”


    “是,都是我一厢情愿,你一点儿也不期待那回事,”徐牧择说:“是我强.暴了宝贝,明天就去伏法。”


    景遥和徐牧择之间最频繁的就是接吻,一天到晚亲个没完,有时景遥睡前都会觉得嘴麻,他又没开直播骂人,肯定是亲嘴亲的,景遥摸摸自己的唇,羞耻地钻进被子里。


    和徐牧择沟通之后,他们的感情持续升温,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景遥在接吻里一点点体会到徐牧择的狂热情感,他感到自满,内心那点忧患被压了下去,谈话之后,景遥的表现自然了许多,他对这份不匹配的感情仍存有一些顾虑,不会表现出来扫兴就是了。


    和徐牧择浪荡了几天后,景遥才联系飞仙,去见了他。


    他们在酒店里碰面,飞仙已经在收拾包裹了,他打算回去了,因为还牵挂着景遥的情况,为此多留了几天。


    “你和徐牧择怎样了?”飞仙问。


    景遥坐在电竞椅上,拉扯着自己的手指,垂眸说:“还能怎样?我同不同意都是一样的,我又跑不了。”


    飞仙在他身侧坐下,抽着烟说,“我跟你分析的利害你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景遥抬头看向飞仙,“但我改变不了什么。”


    飞仙皱着眉头,他们都深刻感知到了徐牧择的势力有多强大,“他还是不愿意放过你?”


    景遥说:“嗯。”


    飞仙叹了口气,“真厉害。”


    景遥抬眸。


    飞仙弹了弹烟灰,感慨道:“真厉害呀你,能把这么大的人物勾得团团转。”


    “我没勾他。”


    “都没差,分的是有意和无意,”飞仙说:“要不是你在他眼皮底下待着,他也没机会对你生心思啊,你问过他没有,他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你的?”


    景遥说:“准确地来说是一起生活之后。”


    飞仙摊开手,做出“你看”的神情。


    景遥在他的电竞椅上转来转去,两条腿撑着地面,扭着身子,没有备受压力的凝重,反而透着一股子小兴奋,“随便吧,不重要了,反正我又没法对抗他,也逃不出上海。”


    “你要是愿意,咱们可以再尝试。”


    “我才不要呢,”景遥将靠枕抛起来,又接住,在指尖打转,“我早看清楚了,他要是想抓我,我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那只能激怒他,干脆顺从一点好了。”


    飞仙从景遥脸上捕捉到一些东西,指尖的香烟燃烧着,他揭穿道:“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高兴?”


    被困在上海这件事对旁人要急得跳脚,景遥倒好,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对此,景遥也不再掩饰,他坐直身体,看着飞仙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我跟你说,你不要嘲笑我。”


    飞仙摆摆手,催促他快点的。


    “我觉得,我有点儿喜欢他。”景遥说完,立刻申明,“我以前不喜欢男人,是从他才开始的,不是,我还是不喜欢男人,我就是只对他有一点点感觉,我……不讨厌。”


    “一点点?”飞仙质疑。


    景遥羞愧地说:“比一点点多一点,我挺喜欢他的。”


    飞仙叠起腿,看着景遥的手指在键盘上乱按,“我没见过徐牧择,但我就觉得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你喜欢他,多少心理也有点那啥吧。”


    景遥着急忙慌地说:“没有,他没有四十岁,他才三十七,不过也确实快了就是,反正他不是你印象里那样的人,他……很好看,身材也很好,长得也很带劲,就是很好很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一点儿也不老。”


    “但他是个男人。”飞仙一针见血。


    景遥对此无可辩驳。


    飞仙摇摇头,“得了,瞧着你这春心萌动的样子,我看你是彻底栽了。”


    景遥撑着脑袋,盯着飞仙的电脑,屏幕照射出他春心荡漾的脸颊。


    飞仙说:“爱情这堂课一向诡异,我也无话可说了,我只提醒你一句话,别上头,趁老男人还喜欢你,多捞一点,给自己留条后路,咱们抵抗不了他,也能从他身上榨取点价值,他那么有钱,不是还要送你酒店吗?他送你什么你都收着,就当陪老男人的精神损失费,别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景遥低眸说:“我知道。”


    飞仙拍拍大腿,“行,你知道就行,反正陪金主是陪,陪徐牧择也是陪,干脆陪更有钱的,多捞点好,也算弥补了。”


    景遥看着飞仙身后的背包,问道:“你今天就走?”


    飞仙说:“我在上海不是来蹭你资源的吗,这电影也拍了,我没事干了,回去直播去,榜上大佬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可以替你交房租,”说完,景遥又改口道:“我给你一个住的地方,他给了我一个酒店,你可以住在那里,那个酒店环境可好了。”


    “拉倒吧,”飞仙拎着背包,往里面塞充电器,“我可不想在老男人的地盘露面,别让他记住我了,自己儿子都不放过,我这种等级的帅哥也被他看上了咋办?”


    景遥踹他小腿,骂了句:“神经。”


    飞仙笑了一声,打趣景遥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景遥不争辩,站起来说:“那你自己走吧,我待会要去一趟公司。”


    飞仙摆摆手,“去吧去吧。”


    景遥叮嘱道:“到了地方给我甩个消息,别死路上了。”


    飞仙提醒他:“手机不要了?”


    景遥又屁颠屁颠跑回来拿手机,临走时又没道理地踹了飞仙一脚,出了酒店。


    飞仙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心里忧虑,暗自祈祷小孩能顺利一点,他这辈子糟心事太多了。


    收拾好了行李,飞仙听见门铃声。


    他以为是景遥又折返回来了,但景遥知道他的房门密码,却没有打开,飞仙疑问着走过去,当房门拉开的那一刻,他看见一个气质非凡的男人站在面前。


    那男人虽然穿着便服,可周身的气质与飞仙所接触的人格格不入,不属于任何一种,矜贵而权势的感觉扑面而来,飞仙当即就有点心悸。


    他扫视着男人,眼睛飞快地眨动,飞仙哽咽道:“您、您好,您找哪位?”


    “丁竹呈?”男人问。


    飞仙如临大敌,“是,是我。”


    男人勾唇一笑,露出友善的神情,伸出手,轻声说:“你好,我是徐牧择。”——


    作者有话说:徐总又开始耍手段了[白眼]


    第79章


    飞仙怔愣, 片刻后伸出双手去回握,神情难掩吃惊,“您, 您好。”


    徐牧择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表达友善之意, 神情温和, “能进去坐坐吗?”


    飞仙迅速让开身体,拘谨地说:“您请进。”


    徐牧择走进室内。


    飞仙看着门口, 犹豫着关上了房门,男人掠过他时, 他闻到一种高级的香味, 连衣摆和发丝都散发出地位优越性的男人,一度让飞仙不可置信他的到来。


    徐牧择走进室内, 环顾着酒店布局,来到电脑桌前, 低头看了眼键盘, “惟惟来了吗?”


    飞仙摸着鼻子, 疑惑地问:“啊?”


    徐牧择改口道:“就是景遥。”


    飞仙哦了一声, “他刚走。”


    是来找景遥的吗?瞧着又不像,飞仙全神贯注, 不敢懈怠, 请男人入座。


    徐牧择的手搭在椅子上, 将转椅旋转过来,面对着年轻人,“那就好,我还怕撞上了他呢。”


    徐牧择坐下,椅子还残留着温度。


    飞仙眨了眨眼:“您, 您是来找他的吗?”


    徐牧择的骨架大,这把椅子比较小,景遥坐在上面刚刚好,而徐牧择则有点委屈,长腿撑在地板上,并不介意地说:“找你。”


    飞仙握紧拳头,“我?”


    徐牧择打量着年轻人的拳头和神情,笑了笑说:“别紧张,是好事。”


    飞仙哽咽,没有放松警惕。


    徐牧择说:“我和惟惟的事你知道了,对吧?”


    飞仙搞不明白男人是来做什么,他还沉浸在对方就是徐牧择这个身份上,他无法将男人与脑海里构建的那个老男人合为一体,无论年龄还是相貌,都出入太多了,在他面前的这个人,长得也太他妈出格了,飞仙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带劲的男人。


    他顿时就理解了景遥的维护和沉沦是为什么,徐牧择这男人简直变态,即使穿着一身便装,飞仙也能看得出男人优越的身材,就连一根手指都与普通人有着天上地下的差别,他脸上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正值壮年的型男。


    飞仙一度以为是景遥夸大其词,给徐牧择上了太多的滤镜,事到如今,他亲眼所见,他觉得景遥简直太含蓄了。


    飞仙是追星的,也会看剧,他可以很客观地评价徐牧择,那张脸不比他在大荧幕上看到的那些要差一星半点,甚至更为出色,徐牧择的骨架大,身形高,面貌特征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使他的整体气质看起来很难亲近,也非常蛊人。别说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了,飞仙这小半会的时间,就彻底理解了景遥。


    从徐牧择出现到坐在他的房间一共才几秒钟而已,飞仙所有对景遥的疑惑都不攻自破,他无法准确形容徐牧择这个人的气质,只因现实生活中,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么优质的男人。


    飞仙呆愣了很久,徐牧择挑眉,语气更加柔和,耐心地重复道:“没听清?我问的是,你是不是知道我和惟惟的事。”


    飞仙回过神,语无伦次道:“哦,我和幺妹……啊,他跟我说了。”


    莫非这是徐牧择和景遥的情趣昵称?飞仙别扭,但又没有追问,很快去适应。


    徐牧择询问:“你不太支持?”


    飞仙快速眨了眨眼睛,道:“没有啊,他不是已经跟您在一起了吗?”


    男人的眼睛深邃起来,徐牧择盯着年轻人笑了一声。


    飞仙顿时心虚,掌心里出了一层冷汗,“我,我不是不支持,我只是怕他受到伤害。”


    徐牧择理解地说:“也是,我一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喜欢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谁听了不得质疑两句?”


    飞仙辩解:“那,那是之前……”


    徐牧择收起笑容,忽然问:“你不是本地人?”


    飞仙心想,对方连他名字都知道了,怎么会不知他来自哪里?心存疑虑,可也不敢喧嚣,本分回答:“我是鞍山人。”


    “鞍山呀,好远,”徐牧择看到他身后的背包,“准备走了?”


    飞仙拘谨地说:“我就是来这里玩两天。”


    “怎么不多留两天?”徐牧择眼里全是宠溺,“惟惟没几个朋友,他经常来你这里,看来很信任你,不多陪陪他?”


    飞仙也想,但他一直赖在这里,开销也是一笔大钱,“不了,我们私下里联系就好。”


    他得赶紧走,飞仙暗暗地想。


    徐牧择没有对他做什么,但策划逃跑的事,飞仙也有份,凭借他对徐牧择的势力了解,这男人随手就能捏死他,飞仙不确定徐牧择的来意,可他感受到了威胁。


    徐牧择习惯了身边人,甚至一个陌生人对他的畏惧,他不曾小题大做,竭力把声音放得和缓,“上海的风景也不错,考虑留在上海吗?”


    飞仙愣了一下。


    徐牧择说:“你已经签公司了吧,什么来着?抱歉我没记住。我来这一趟,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考虑星协?”


    飞仙咂舌:“什么?”


    徐牧择开门见山地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惟惟没了家人,我希望他能开心,能有个信得过的好朋友留在身边,我也不介意把话说的明白,我不是在求什么人才,我盯上你,不过是因为你是他的好朋友,仅此而已。”


    飞仙好大会没反应过来,提到嗓子眼的惊诧被压了回去,他反复品着男人说的那个行业龙头星协。


    徐牧择开诚布公:“一份星协的终身协议,一套市区小别墅,你可以一辈子定居上海,把你的家人也接过来住,都没有关系,从此就不必回鞍山了,考虑吗?”


    飞仙傻着眼,神情呆滞地望着男人,他甚至觉得自己再犹豫两秒,对方就会加码。


    飞仙的唇抖了抖,“您这是,这是……”


    “贿赂,”徐牧择很是明白地说,“我要的很简单,我也不需要你多做,你的任务只是惟惟在找你谈论和我的事情时,你能给他一些正向的建议。”


    正向?飞仙一瞬间就理解了男人的话。


    “你是让我,吹他的耳旁风?”


    “别说的这么难听,”徐牧择辩解道,“我和他可是很认真的恋爱,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一套,我只是希望他和我在一起能坚定点,能少一些顾忌,纯粹点,快乐点,心安理得一点,你的耳旁风很重要,毕竟你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了。”


    飞仙立刻察觉这是个套,天上掉馅饼的事向来深埋套路,他艰难地保持理智,“我,我和他是真朋友,我,不能这么出卖他。”


    “出卖?”徐牧择感到可笑,他的神情冷了几分,“别幼稚了,你的建议并不会改变我跟他的结果,无论你是正向的引导他还是打消他的积极性,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逃离我了,我很喜欢他,不会放过他,我在意他在我身边开不开心,我们都是希望他能开心不是吗?你并不了解我对他的感情,就敢随便建议他,你的建议对他来说是负担。”


    飞仙微张着唇,想要辩解,又对男人的话无从反驳,准确来说是男人的气场让人不敢反驳。


    “惟惟也喜欢我,你知道吗?”徐牧择有几分欣慰地说,“我们情意相投,但因为他的过往经历,以及阶级差距,让他很难纯粹地享受和我在一起的生活,他的心没有对我完全敞开,他始终提着一口气,我心里都明白。你是他的好朋友,不应该祝福他吗,倒是旁敲侧击,自以为是地打击他的积极性?”


    飞仙据理力争:“不,幺妹他……我不想他受到伤害。”


    “你凭什么觉得他跟我在一起会受到伤害?”徐牧择的声音低了几度,很是强势地说:“你了解我吗?了解我对他的感情吗?你什么都不了解,就敢大言不惭地给他建议?”


    飞仙被男人的气场震慑,心生畏惧,这一刻他无比理解景遥的处境,也更加佩服景遥的心态,能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他早就跑了。


    “幺妹,孤身一个,他也从来没谈过恋爱,他很可怜,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飞仙欲言又止,“总之,我不是在害他。”


    徐牧择从年轻人的瞳孔里看到许多顾忌,是年轻人才会讲究的一些义气。


    飞仙鼓足勇气,“我并不是不支持他和您在一起,我只是害怕……”


    “你所有的担心都是空穴来风,”徐牧择打断年轻人,“不过我能理解你的顾虑,外界看我们这些人就是这样,不会相信我们有什么真心,我没有必要向你证明什么,我给你的只有一句话,他是我要公开并且带在身边一辈子的恋人。”


    男人的神色严肃,说服力极强,飞仙注视徐牧择的眼睛,对方眼里流露出赤诚的情意。


    徐牧择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这些小孩,自以为机警聪明,换句话其实也可以说是胆小怕事,他能得罪我吗?如果权衡利弊,你应该更支持他和我在一起,得罪我没有好下场,既逃不开我,不如建议他享受和我在一起的时光,他会在我这里得到丰厚的收益和保护,我从指缝里流出一丁点资源就够你们吃一辈子,反抗我没有好结果,怎么算计也算计不明白?”


    飞仙眨眨眼,感到恍惚。


    徐牧择始终盯着年轻人的眉眼,带着不可摧折的气势,“不论我是否真心,顺从都比反抗的结果要好,你比他大几岁,更该熟悉社会规则,建议你的好朋友享受他逃不开的关系,才是聪明,更何况我对他又是真心,做什么要我们双方扫兴?年纪轻轻有什么扛不住的?让他跟我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怎么了?”


    飞仙试探:“您对他是真心的?”


    徐牧择乐呵了一声,“你还在疑惑这个?你讲的真心,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我有,你们不想讲真心,讲利益,我也同样具备。惟惟还小,我不想放过他,有我自己的私心,也有我深层的考虑,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工作注定他会遇到更多的妖魔鬼怪,我不希望有一天他会为了哪一种原因自暴自弃,届时沦落给一个未知的陌生人欺负,我不如把他牢牢地攥在手里,至少我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飞仙眼睛亮了亮,难以分辨真假。


    “或许你会反驳我,他不会遇到坏人,很可惜,我亲眼所见的事实摆在眼前,他连那些金主都反抗不了,他往后还有几十年的人生,你能肯定地说生存是一门很简单的课程吗?他完全不会动摇,完全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徐牧择质问。


    飞仙语塞,对他们所做的工作再了解不过,直播就是靠人打赏吃饭的,一个再清白的灵魂,也扛不住欲望和诱惑,谁也不能笃定地承诺自己以后绝不会怎样,那是小孩子才会轻言的事。


    景遥又是风中浮萍,没有归处,他的生存更加困难,飞仙以前跟景遥谈过以后,景遥总是悲观地说,还不一定活多久呢,也许明天就会死了呢。


    “你可以介入我和他的事,但我爱他,请你不要将他从我身边越推越远,他喜欢我,即使你无法相信我对他的真心,那么也请看在他对我有意的份上,让他肆意一点,不要让他顾此失彼,就算我们的结果不会好,也让他享受当下的状态。”


    徐牧择站起身,递给迷惘的年轻人一张名片,飞仙接在手里。


    “刚刚给你的贿赂依然作数,”徐牧择说:“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认为接受贿赂我就会看不起你,我喜欢聪明人,你能让惟惟高兴,我就可以为了惟惟接受你的勒索,不劳而获在我眼里是一种本事,你很幸运,交了惟惟这么一个朋友。”


    飞仙的神情不再坚定。


    徐牧择这男人他招架不住,他被他的气息吞噬。


    “留在上海吧,惟惟心里压力太大了,需要有人倾诉些心声,他还是有点怕我,”徐牧择说:“我不会限制你任何自由,等他完全敞开心扉,你要去哪儿发展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现在需要信得过的朋友。”


    飞仙受宠若惊,更是没想到会听到徐牧择重视的话语,男人字里行间都是对景遥的在意,他还可以简单地认为对方是玩玩而已吗?他做到了这个份上,一个完全没有必要来见他,来征求他同意的男人,玩玩而已,他又何必对景遥的心情这么上心呢?


    飞仙有点沦陷,但因是局外人,也始终吊着一口气,他怕这是手段,虽然对方的做法已经很诚恳,粉碎了他心头的顾忌,可他依然对大人物保持警惕心。


    “考虑好了,周一就可以就去星协报道,会有人带着你,一路畅行,我保证没一个人敢阻拦,”徐牧择说:“旧公司也不必有什么顾虑,自会有人替你料理好一些。”


    飞仙捧着那张名片,烫金的名字和号码,他的心一沉又沉,“您,您会对他好吗?”


    徐牧择嗤笑一声:“这是废话。”


    飞仙哽咽道:“就算,就算……您以后不喜欢他了,您能不能,也不要伤害他?他已经很可怜了。”


    徐牧择掷地有声:“我向你保证。”


    飞仙捂住名片,鼓起勇气看向男人的眉眼,他被对方眼里的热诚而击溃,“我会好好考虑的。”


    徐牧择欣慰道:“这才是聪明的做法,损人不利己的事少做,共同富裕吧,惟惟可是一棵很好的摇钱树。”


    飞仙刚要辩解,徐牧择抬手打住了他,“不必向我证明什么,你对他真心假意都不重要,我不在乎,只要你能让他开心,不做伤他的事,我什么都不会管。”


    年轻人沉思下来。


    徐牧择也是真的不在意对方,他识人的本领很强,他看得出对方的真心,也看得出对方的动摇,他不会斥责一个人品行不够高尚,那是圣人才会介意的事,他是商人,他要利己的结果,其他无所谓。


    “自己想想吧,”徐牧择抬步离开,“不打扰了。”


    飞仙跟在男人身后,送他离开,徐牧择没有再回过头,男人的身影远去,在他出了门之后,另一个人迎接上来,看起来是徐牧择的助理或司机,他们一块离开了。


    飞仙领着烫金的名片,内心备受震撼。


    一个他不可能接触到的名片,一份绝对的利益,一种打破他认知的情感深度,他理解景遥为什么沉沦,徐牧择的感情太热烈了,无论结果,但此刻是不容置疑的。


    飞仙关上房门,心砰砰地跳。


    房间里还残留着男人留下的权贵气息,面对这么一个各方面都优于常人的男人,他一点儿也不会再质疑景遥的选择。


    有点儿喜欢他?


    真是委婉。


    景遥就是爱上了徐牧择,飞仙也全然能够理解。


    疑惑不攻自破,徐牧择站在那里就是答案,飞仙重塑他的认知,坐在床上,盯着男人留下的名片发呆。


    星协最近在举行考核。


    部分人淘汰,部分人升职。


    直播部门也从深圳调来了一个副总监,对这手操作部门员工毫不意外,改革之后就有的消息了,副总监圆滑,比高铭更得人心,来了短短几个月,就俘获了大批员工的信任。


    景遥时隔多日,才回到公司来,他想过了,他还是需要工作的,他还年轻,需要社交和稳定的生活状态,他向徐牧择透露了这个意愿,徐牧择准许了。


    大抵也跟直播部门的人通过气了吧,景遥回来一路畅行,完全没有人质问他为什么可以出入自由,替他办理回归这些琐事的是新来的副总监,不是高铭,副总监对他很热情,景遥在她的帮助下完成了回归的准备。


    “是还想用这个直播间吗?”副总监笑着问他,“还有其他的直播间可以选择,或者也可以去楼上,你看看呢。”


    景遥说:“就和以前一样吧。”


    副总监点点头:“好,那你就还在这儿,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不用客气,徐总都打过招呼的。”


    景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哦。”


    副总监始终带着笑意,景遥跟着她办理完了回归的手续,那副总监跟他说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悄咪咪附在他耳边说这儿可以当家一样自由。


    景遥知道,这都是徐牧择干的。


    徐牧择这个人从前没有这么放肆,现在是一点也不遮掩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关系似的。


    “我知道了,谢谢。”


    景遥要是跟徐牧择清白,也不会觉得如何,走后门又怎样?他只怕没有后门可走,可现在他的心态又发生了改变,总之一切都变得很不能理所当然了。


    他在直播间试播了一下,流量空前绝后刷新记录,景遥深知是热播电影的原因,他还有好几部参与的电影,有的还在剪辑中,有的还没杀青,有的在排档期了,目前也就两部放出来的电影有他的参与。


    加之严文宾给他做过营销,算是一波洗白了,各种吹捧和细节控,导致突然全网都很爱他的错觉,对他那是大肆赞扬,网友们跟风跑,弹幕全是欢呼,不再是一水的攻击和质疑了。


    [啊啊啊啊是宝宝!]


    [天呢,真是幺妹啊!!]


    [幺妹好想你,猛男落泪]


    [幺妹咱们终于等来了盛世]


    [幺妹幺妹幺妹幺妹幺妹]


    “别刷屏,神经病,”景遥就好像对镜头有什么应激反应似的,张口依然不变,“我一点也不想你们。”


    “亲我?做梦去吧。”


    “你又是老几?”


    “孤独?早被我甩了,你们再也看不见他了,对呀,我就是有新金主了。”


    “是我演的,我就长那样,长一副你们不配见的模样。”


    弹幕飞快刷新,来不及回应上一条,就跳进无数条,大型网友变脸现场。


    [幺妹好骂]


    [呜呜宝宝骂人都这么可爱]


    [你好拽,我好爱]


    [我刷礼物你能只骂我吗?]


    [内娱亲儿子正在发言]


    各大主播也蹭热闹进了直播间。


    礼物榜蹭蹭蹭地跳动,景遥看到这么多人给他刷钱,他本会感到高兴,但他在娱乐圈捞过一笔后,不再是三瓜两枣就能满足他的。


    忽然,一个名为“Allure”的网友重新霸榜,景遥记忆力很好,虽然是很早很早之前见过的,但他记得这个网名。


    Allure曾经做过他的榜一。


    景遥眼睛亮了亮,对方以铺天盖地的豪华礼物重新登顶,并且甩第二名望尘莫及的程度。


    [我嘞个巨佬]


    [谁啊这是?太有钱了吧!!]


    [壕无人性]


    [我去,这刷了多少?]


    [不是这人??]


    景遥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跳到后台去,那儿还留着很久之前他们的聊天记录,景遥打下几个字。


    花药:【daddy?】


    Allure:【喜欢吗?】


    花药:【真的是您?】


    Allure:【宝贝还有几个daddy?】


    景遥大喘气,他早把这个账号忘在九霄云外了,要不是对方重新活跃起来,他根本想不到这个账号背后是徐牧择。


    Allure:【直播结束了过来找我】


    景遥回复他说好,然后脸颊缠上一抹绯红,他忘记了自己还在镜头面前。


    [幺妹为毛脸红?]


    [幺妹你好可爱啊,好想rua]


    [合理怀疑幺妹在想少儿不宜]


    [我丢,这么纯情吗?还会脸红?这辈子没见过他脸红]


    景遥后知后觉,他跳出后台,依然沉浸在Allure就是徐牧择,他和徐牧择竟然这么早就有联系的思绪里。


    “那个,你们要看游戏吗?”景遥口吻都变得拘谨,“你们要看什么?”


    回归公司,一切顺利,有徐牧择的保驾护航,景遥没有受到任何为难,反而受到了更多的关照。


    直播工作结束后,丰逊来向他嘘寒问暖,碎念他们也从小道消息得知了些他和顶头老板的信息,人人对他都变得热情虚假起来。


    直播时,景遥觉得一切都没变,他还是混进星协的时候,但身边人对他的态度,他行走在星协接受的目光,告诉他,今非昔比,沧海桑田。


    他早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主播了。


    景遥很想耀武扬威,自在坦然起来,可他不知为何,他反而生出一种扭捏的心态来,他习惯了攻击,对友善热情往往表现出一种不自在的状态,景遥还不能很好地调整自己。


    他从部门乘坐专属电梯来到徐牧择的办公室,太过于顺遂,让他总觉得这都是做梦,他得了精神病,才会做这么大一场美梦。


    其实他早就在逃离的那个雨夜被徐牧择弄死了,是他的灵魂在飘荡,在做梦,景遥心神不宁地来到办公室前。


    徐牧择的办公室里有别人,他正在和副总谈公事,小孩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前,徐牧择捕捉到身影,说:“先这样吧。”


    副总抬头看了眼房门边的客人,知趣地离开了。


    景遥让开些身子。


    徐牧择走过来,景遥刚要叫他,就被徐牧择拖住大腿,抱在了怀里。


    “发什么呆呢?”徐牧择问。


    景遥揽住徐牧择的脖子,否认道:“没有。”


    徐牧择把小孩抱在办公的书桌上,让他坐在上面,他也没有就此离开,两只手撑在小孩的双腿两侧,圈着人,开始正大光明地观赏小孩的五官。


    办公室的房门没有关。


    景遥垂头,被看得不好意思。


    “daddy……”


    徐牧择反问:“还叫daddy?”


    景遥伸了伸脚,触碰到徐牧择的裤子,又匆匆收回,明知故问:“那叫什么?”


    “叫声男朋友听听。”


    景遥羞红了眉眼,“不要。”


    徐牧择笑了一声,“怎么就不要?”


    景遥抿唇,尴尬地说:“好奇怪,我叫不出来。”


    徐牧择也不逼他,手掌握住小孩的膝盖,将他的一条腿攥在掌心里,“那就随你叫吧,叫daddy也好,就当是情趣。”


    景遥膝盖开始发麻,徐牧择收了力道,景遥伸出一只手,抵着徐牧择的手臂,轻轻抵抗。


    徐牧择将那抵抗视若无睹,关心道:“直播顺利吗?”


    “daddy不是看见了吗?”


    “在忙,没看多会。”


    “顺利的,”景遥受宠若惊,“大家……不骂我了。”


    徐牧择怜爱地说:“是你要直播的,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现在直播不必再有赚钱的压力了,也就不必奉承任何人,只要自己开心,想怎么播就怎么播,没有道理去满足金主了,是吗?”


    景遥点头,谈及金主,他难免想到徐牧择撞破他,给的惩罚,如今再回味,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要你高兴。”徐牧择捧住小孩的脸,低下头,景遥便知徐牧择的意愿,他推拒徐牧择的胸膛,但依然没有阻止徐牧择要亲吻他的动作。


    阻止他们的是没有关上的房门,门前闪过一个影子,又匆匆消失,景遥和徐牧择都捕捉到了,景遥的双膝一扣,夹着徐牧择的手,指尖也蜷缩了起来。


    但徐牧择只是停顿了一下,手掌伸到小孩的腰后,向身前揽,随后才低头去吻小孩的唇。


    景遥紧张兮兮地,双膝抵着徐牧择的大腿,被男人搂着腰,抬着脸,含住了唇。


    徐牧择温柔缱绻地吻他,没有深入这个吻,只停留于表面,怀里的人在紧张,他轻吻了一会儿便分开。


    景遥的手抚到了对方的袖箍。


    “你的生日要到了,想要什么礼物?”徐牧择眉眼浸着热情。


    景遥不知所以地摇摇头,是否决自己生日,还是否决礼物,都可以。


    徐牧择说:“不知道?”


    景遥说:“我没过过生日。”


    徐牧择说:“哦,这样啊,那就更得好好操办了。”


    景遥刚要开口否决,徐牧择忽然又亲了他一下,把他的话都堵住了嗓子里。


    徐牧择贴着小孩的脸颊说:“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惟惟期待着就是了。”


    景遥的脸颊被男人的鼻子顶住,徐牧择的眼神令他浑身发热,他不自觉攥着男人的衣衫,总是莫名地感到羞愧。


    拒绝的话语说不出口了。


    徐牧择将他从书桌上抱下来。


    景遥贴着徐牧择的身躯,刚才被人看见了,神情极其难堪。


    徐牧择看穿他,低声说:“适应就好了,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


    景遥头埋得更低了。


    徐牧择对外头的人道:“进来吧。”


    陈诚慢慢走进来。


    景遥偏开一些视线,但都是无用功,因为徐牧择的手还没撒开,他抚摸自己的手指,一副并不打算避讳的态度,对陈诚道:“讲。”


    景遥没有听清楚陈诚在说什么,他的心剧烈跳动,仅仅被徐牧择抚摸手指,仅仅被他注视,就足以让他联想到被嵌入的一夜疯狂——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Boss?”陈诚在转述时, 没看见徐牧择有任何动作,低声轻唤。


    “在听。”徐牧择牵住景遥的手,拉着他到一边来, “让他明天再过来。”


    陈诚说:“林总求了三回了, 说是有急事。”


    “不用理会,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照我说的做。”徐牧择不容置喙。


    陈诚说好,又跟徐牧择报告了近期的事, 请徐牧择拿主意。


    景遥站在一边,没事可干, 听着他们说话, 很多事他不大懂,除非陈诚用大白话讲, 稍微带点专业名词景遥便是一头雾水。但他不厌倦他们的谈话,因为工作时的徐牧择也别有一番魅力。


    看着徐牧择的时候, 景遥总觉得这是在做梦, 这个男人竟然会成为他的男朋友, 他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却能拥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景遥从前没有期待过恋爱这回事, 更不会奢望徐牧择这样的男人和他谈恋爱。


    他来的不是时候, 正是徐牧择工作的时间, 这会子门前又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是黄惕,一个是景遥在高铭的办公室见过的,不知姓名。


    “纪总,黄总。”陈诚礼貌道。


    黄惕笑眯眯地站在门前, 请示道:“徐总,打扰吗?”


    徐牧择在沙发前坐下,“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们。”


    黄惕和纪流光一前一后走进去,两人的目光皆在年轻的身影上掠过。


    景遥倒是很久没见黄惕了,他对他笑了一下,黄惕点头示意。


    景遥低声问徐牧择:“那,我先走了?”


    徐牧择歪了歪脑袋,“坐我旁边。”


    景遥看看众人,拘谨地说:“还是不要了,我……”


    话音未落,徐牧择牵过他的手,把他从一边拽到了身边坐下,景遥脸色噌地一红。


    “没外人,”徐牧择介绍道:“不认识你黄叔叔了?”


    景遥抬头看着黄惕,黄惕在他们对面坐下了,他们都看见了徐牧择和他的亲密,黄惕又是知情人,景遥很难受,像是没穿衣服在被审视。


    徐牧择又不让他走,景遥没有办法,只好坐在他身边,他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似的,不打扰他们的谈话,不加入,不存在。


    遗憾的是徐牧择不配合他,总是谈正经事的中途低声询问他一句,要不要喝水,想喝什么之类的,景遥赶紧摇头,他打算回家后再好好跟徐牧择讲讲道理,现下能做的只有忍气吞声。


    对于徐牧择这样的体贴,办公室其他人也都看在眼里,徐牧择在私人情绪和公事中掌握着尺度,一点儿也不耽误他处理正事,他时不时拿起小孩的手,抚他的手指玩,然后一本正经地跟其他人说话。


    “你们自己商议着谁去,”徐牧择说:“去深圳教学,也是去深圳学习,两个月而已,现在姓韩的做主,过去视察一下情况吧。”


    黄惕毛遂自荐,“我过去吧,纪总还有事忙,分身乏术。”


    纪流光笑眯眯:“那就先谢过黄总了,我确实是抽不开身,年末了,事多。”


    景遥在琢磨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好不好,看起来互相体谅,但总有一种无名的竞争味道在徘徊,他看不出猫腻来,抬头去看徐牧择,徐牧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景遥想了想放弃了,不是他能理解和掺和的事。


    这天的工作结束,景遥和徐牧择一块儿回去,他在他的办公室待到徐牧择能宣布回家的那一刻,景遥算是知道徐牧择在忙什么了,一会来一个高管,一会被送一个文件批阅,一会去视察其他部门,一会组织个小会议开,星协太大了,徐牧择能做的事情很多。


    景遥挺心疼徐牧择的,徐牧择在处理公事时是游刃有余的,也不会拖泥带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棘手或者烦恼的事,但景遥还是希望他能休闲一些。


    这些话,他也在回家的路上跟徐牧择说了。


    徐牧择不以为意地回他:“我习惯了,这是我的常态,没什么的。”


    “我不希望你太累了。”


    “我不累,”徐牧择关怀地说,“倒是你,直播累吗?”


    景遥的直播很顺利,有徐牧择的保驾护航,他现在不要太恣意了,这也让他产生了一种死于安乐的忧患,“我很好,没有人为难我,大家都很宽容。”


    徐牧择说:“那是他们聪明,你们部门新来的副总监是个老油条,比高铭世故一些,我跟她交代过了,你放心直播,有任何问题朝她或直接朝我反映,我给你解决。”


    景遥两只手扣在一起,车窗的风吹的他面色发烫,“daddy,你不要对我这样。”


    徐牧择捧过他的脸,很认真地说:“这你可要求不了,我想对你好。”


    景遥说为难地说:“我想大家都能自在一点,你以前不是可以撒手不管吗?现在,也那样就行了,他们都知道我和你有事情,都不敢对我大声讲话了。”


    “以前没那么喜欢呢,”徐牧择眼里装载不下其他人,热诚地看着他的小孩,“现在不一样了,越看越爱。”


    景遥的鼻头更红了。


    徐牧择这样赤诚地讲话,景遥招架不住,身边人人都知道他们有事情了。


    景遥倒不是想隐瞒,他只是觉得这种事对徐牧择的名声不好,徐牧择是知名人士,不一样,会被批判的。


    可徐牧择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景遥毫无办法。


    当天夜里,他们一块儿洗了澡。


    天气冷了,热水澡泡着很舒服,本来是该享受的事情,但因为跟徐牧择一起而变得胆战心惊。


    按理说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这不算什么了,可景遥反而比之前更加束手束脚,全程都像个傻瓜一样被动,徐牧择倒是很大方,大方地把自己展示给他。


    走动之间,景遥便能看到徐牧择的雄威,他半个下巴泡在水里,眉眼之间一片红霞。


    徐牧择用湿淋淋的手臂抚开小孩的碎发,露出精致的额头,他拿了一个粉色的鲨鱼发夹夹在了小孩的脑袋上。


    “真漂亮。”徐牧择神色危险地说。


    景遥抬手摸了摸,鲨鱼发夹夹住了他一半的刘海,一张毫无攻击性,白得像个发面馒头的脸蛋露出来,无辜的大眼睛带着羞涩,景遥埋在浴缸里,吐息道:“daddy哪来的这个?”


    徐牧择说:“在你房间里找到的。”


    怪不得景遥觉得眼熟,他以前直播会化妆,有时甚至会在直播镜头前化妆,一些小饰品都有,反串直播最严重的时候,他具备所有女主播的东西,然后学着她们在镜头前卖弄。


    徐牧择用湿了的指尖,抬起小孩的脸蛋,他觉得粉色和这张脸是如此地适配,看得越发移不开眼睛,“怎么这么漂亮?”


    景遥羞耻地低下头,他觉得自己长得还可以,反串直播的时候好多新人都认不出他是男的女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景遥对自身有清晰地认知。


    徐牧择和网友不一样,他的每一句夸奖都让景遥面红耳赤,男人眼里的欲望更重了,景遥开始闪躲起来。


    徐牧择把他捞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景遥推拒,徐牧择这种时刻很霸道,根本不听他的意愿,景遥被拽进徐牧择的怀里,就那样坐了上去。


    “daddy……”


    “不要动,”徐牧择大掌抚住小孩的脸,唇抵着小孩的耳朵,对方挣扎的水花溅湿了他的脸颊,徐牧择语气低迷,“不动什么事也没有。”


    景遥信以为真,努力保持冷静,徐牧择撩水在他的脖颈里,像洗一块玉似的小心翼翼。


    景遥抓着徐牧择的手腕,他的身材对比徐牧择来说是如此脆弱,仅仅一条手臂就有明显的差距,景遥的肤色极白,徐牧择的皮肤是健康的颜色,不如他那样病态的冷白。


    景遥竭力地保持镇定,还是一次次地出格,徐牧择给他涂沐浴露,景遥在他手里哭的不知所以。


    徐牧择明知故问:“哭什么?”


    景遥不满道:“你是故意的。”


    徐牧择装聋作哑:“我故意什么了?”


    景遥辩解:“你的,你的…你…”


    然后就是羞耻地哭泣。


    他说不出来,说不出徐牧择是怎么欺负他的,眼泪就是对男人无耻地控诉,景遥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他无法挣脱徐牧择的禁锢,徐牧择埋在他的肩颈,攥着他的脖子,像个吸血鬼似的捕捉小孩的芳香,浴缸里的水换了两次,徐牧择才稍有缓解之势。


    从浴缸里出来,景遥快要脱力了。


    被徐牧择抱进去,被徐牧择抱出来。


    吹头发的地方换了位置,徐牧择把小孩抱在腿上,用毛巾擦干了他的头发,才用静音吹风机握着他的脑袋,把他的湿发风干。


    景遥趴在徐牧择的胸膛,有点儿困了。


    等头发吹完,人也合上了眼。


    徐牧择动静小心地把吹风机放回去。


    双臂搂着小孩的腰背,没有就这么回到床上,他低头闻小孩的发丝,刚洗过澡,身上有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发丝上散发着的也是化学药剂的香味。


    徐牧择从不知什么叫岁月静好,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期待这样的日子,他过去认为拼搏才是有意义的,而现在他贪恋这份宁静,也生了懒怠的想法,希望就此定格时间。


    小孩在他的臂弯里睡着,呼吸平稳,徐牧择的唇贴着他的发丝,面对沉沦的夜色,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daddy,”怀里的呓语清晰,小孩没睁眼,像是故意的,又像是在做什么美梦,“……daddy。”


    他只那样叫着,徐牧择低头,小孩在嗫嚅,唇瓣张合着,后又没了动静。


    徐牧择的指腹贴着小孩的发丝,轻笑一声,他在下面坐了很久,不想动,怕惊醒他的爱人。


    回归公司以后,景遥的日子稳定了。


    他每天会和徐牧择一起出行,坐同一辆车,能等徐牧择的时候他就等,不能他就提前回去,给徐牧择暖被窝。


    天气冷了,雪球也不爱出门了,每天躲在房间里吹空调,孙素雅给它织了一件毛衣,勒着雪球的肚皮,小家伙很不习惯,总是撕扯着要脱下来,孙素雅就会阻止,几天之后,雪球才理解那是给它保暖的,不再挣扎了。


    景遥在厨房里跟孙素雅一起学做甜品,自己做了自己尝,他烤的吐司也越来越有卖相了。


    孙素雅冷不丁地问他:“你是不是生日快到了?”


    景遥站在面包机前,戴着手套,咬了一口自己的成果,香香软软的,口味合适,“您怎么知道?”


    孙素雅说:“徐总大动干戈的谁不知道?他是想在家里给你过吗?”


    景遥说:“我也不知道,他没说。”


    孙素雅弯下腰,把蛋挞取出来,检查了一遍,又重新推进去,“在家里也好,这儿还从来没办过什么喜事呢。”


    景遥想起上回给徐牧择过生日,那会他还是抱着讨好的心思,想到徐牧择跟他说的话,原来徐牧择早就识破了他,景遥回想起来觉得尴尬,也觉得很幸福。


    “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呀?”孙素雅问他,“姐姐送的怕你不喜欢,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喜欢什么呀?”


    景遥不大在意,“不用了。”


    孙素雅坚持道:“那可不行,这东西怎么能省?听说这还是你第一次过生日呢,你不知道,我就自己挑了哦。”


    景遥随他们去了,只一点叮嘱孙素雅,不要送贵重的,他什么也不缺。


    他再也不会缺少物质上的东西了。


    孙素雅嘀咕着怎么操办生日的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外头应良进来了,忽然说来了客人。


    孙素雅问:“谁啊?”


    应良转述:“徐总的小徒弟。”


    孙素雅看了一眼景遥,景遥对徐牧择这个小徒弟早有耳闻,这两天徐牧择也有提起过,令景遥心生不解的,是孙素雅看他的眼神。


    为什么看他?


    孙素雅想了想,对应良说:“徐总又不在,等等再让他来。”


    应良道:“他已经到门口了,还能不让他进?”


    孙素雅说:“那你把他带到客厅去,打发一下就是了。”


    应良看了看二人,这就去了。


    孙素雅放下手上的事,对景遥说:“你知道他吗?”


    景遥说:“一知半解。”


    孙素雅说:“徐总没跟你提过?”


    景遥说:“很少。”


    孙素雅怕多事,又实在不想隐瞒,权衡之后,她还是偏向了景遥,“好吧,那我跟你说吧,徐总这个小徒弟早年跟徐总有点事情,他读大学的时候,就被徐总挑中了,悉心培养,成为了徐总身边一个很好的助手,后来深圳分部建立之后,徐总就把他调在了分部掌管大权,两个人年轻时那会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徐总出入都会带着他,但也仅仅是为了培养他。”


    景遥追问:“然后呢?”


    孙素雅说:“然后就是日久生情了呗,林柯跟徐总表过白,虽然都是过去式了,也没什么水花,但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景遥心想,徐牧择并没有提过这一茬,他有点不自信了,为什么徐牧择不跟他说呢?如果孙素雅也不告诉他,他是不会知道,徐牧择跟他的小徒弟有过这么点事情的。


    孙素雅看他多想,她就怕这个,着急忙慌地解释:“徐总跟他确实没什么事,人家现在也有男朋友了,你不要多想哦。”


    “daddy怎么不跟我说?”景遥的声音低迷,神情闪躲,似是不经意。


    孙素雅说:“应该是觉得没必要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必要,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他不配知道,还是觉得他不应该知道?不管是为什么,景遥都有点不舒服了。


    彼时小徒弟已经来到了客厅。


    应良在招待他。


    景遥做完了手上的事情,从厨房里出来,看了那个人一眼,是个青年才俊,打扮得很优雅,穿着一件长风衣,个头高挑,目测有一米八五的样子。


    应良倒了水给他。


    桌子上摆着一些礼袋,是送的礼物。


    林柯站在客厅里跟应良说话,字里行间谈到了他的来意,察觉有人在观看,他扭头一看,一张年轻朝气的脸正盯着他。


    林柯对徐牧择身边的这个小孩早有耳闻,在深圳的时候就有相关的八卦传出来了,说徐牧择有个私生子带在身边。


    林柯很快对上信息,对那个正打量他的,相貌无害,绵羊似的男生歪头一笑。


    景遥被发现了,他愣了愣,从里面走出来,手脚有些无措。


    林柯问:“你就是我师父的儿子?”


    儿子?景遥品着这个身份,想要出声辩解,又觉得其他身份更不好意思提,张了张嘴巴,还是没说话。


    孙素雅从里面进来:“林总来啦。”


    林柯笑道:“雅雅姐。”


    孙素雅客气地说:“林总又帅了。”


    林柯露出两个酒窝,目光绕了一圈又回到男生的身上,“师父不在?”


    “徐总今天有约,下午才能回来,”孙素雅说:“你坐,我做甜品呢,林总愿意给我试吃一下吗?”


    林柯道:“我在深圳的时候就想雅雅姐的手艺了,老想从师父这里把您给撬走。”


    孙素雅笑着,拍了拍景遥的胳膊,示意他没事的,放松点。


    林柯这等人物也是景遥这种阶级本不可能碰见的,景遥对林柯的心态复杂,他应该回厨房躲着,但他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他,该躲的不是他。


    他愣是在客厅里站住了脚。


    林柯询问徐牧择近日的心情如何,表明他想见徐牧择但没有成功这事,不得不找到家里来,应良一一回复他,林柯说,大概他师父还在生他的气。


    公事上那些,应良也不大懂,和林柯很快就跳了话题,聊了些客套的常规的,这期间景遥一直站在那儿旁听。


    林柯很难不注意到他,向应良再次询问:“真的是师父的孩子?”


    应良没有立刻回答。


    景遥也不说话,由着那人看他,他现在衣衫不整的,很想跑上去换一身正式的衣服再下来。


    林柯从小孩脚上的袜子看到他的脸颊,讶异道:“长得不是很像啊,没成年吧?”


    应良刚要说话,景遥忽然声音清朗地说:“我到年就二十了。”


    这一声特别突兀,像是平地惊雷,林柯没什么准备,因为小孩一直不讲话,他以为小孩很内向,这句话不会收到回复。


    景遥也察觉到自己这一声声调有点高了,他蜷了蜷手指,很想把直播时的状态拿出来,但他对身份大的,总是有点谄媚,也有点熄火,场面只剩下焦灼和尴尬。


    幸好和他对话的都是一群人精,他们很简单地把这氛围化解了过去,林柯笑眯眯地,带着调侃的意思:“真的吗?”


    景遥声音低了下来:“真的。”


    林柯打量他,“一点也看不出来,长得未免太显小了,我还以为你十五六呢。”


    其实是正常的打趣,在景遥听来就有点挑衅的意味,他刚要反驳,孙素雅端着餐盘出来,把新鲜热乎的甜品端到了林柯的面前。


    “林总尝尝。”


    林柯夸赞道:“看着就很有食欲。”


    景遥从一边走过来,指着蛋挞:“那是我做的。”


    林柯会错了意,立马拿起来尝了一口,然后点头评价道:“嗯,好吃。”


    景遥欲言又止,目光里满是敌意。


    林柯说:“我这次来得比较匆忙,深圳那边还有很多事,麻烦你们跟我师父说一声,我挺急的。”


    应良让他放心,表示自己一定会转告的。


    景遥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见我daddy干嘛?”


    林柯眨了眨眼睛,孙素雅和应良面面相觑,谁都听出了这不像简单的询问,孙素雅知情,但林柯不知情,反问了一声:“嗯?”


    景遥说:“我daddy很忙,没有功夫见你。”


    林柯道:“所以我来家里见他。”


    景遥说:“你这样是死缠烂打。”


    林柯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对劲,他也不责怪,对徐牧择身边的人颇为尊重,“不死缠烂打不行啊,工作很着急呢,你愿意替我带话给他吗?”


    景遥被反将了一军,特别孩子气地回应了一句:“我又不认识你。”


    林柯很是来劲地跟他辩论:“我叫林柯,你daddy是我师父,我跟他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谈,等他回来了,你帮我带句话给他,说我着急见他。”


    “你是那个背叛他的人。”景遥对上了信息,他在电话里听过这个名字。


    背叛这个词太重了,一下子就让应良和孙素雅傻了眼。


    林柯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神情依然镇定,“这话我可担当不起,事情太复杂了,可不能一言定论。”


    景遥觉得有道理,私人情绪冲在前头,他有点儿不知所谓了,便闭嘴了。


    林柯没有见到徐牧择,也没有在这里多停留,唆使应良孙素雅代为传话。


    临走时,林柯问了男生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孙素雅要回答的时候,景遥出人意料地说:“路辛惟。”


    林柯默念了一遍,点点头:“好名字,不过你已经回到我师父身边了,是不是该把姓改了?”


    “不改。”景遥坚定地说。


    林柯只是打趣,上手摸了摸他的头,景遥把对方当情敌,结果人家把他当个三岁小孩似的,他感到无比的耻辱,无能地在心里埋怨一句。


    林柯就那样走了。


    景遥坐在沙发上,把剩下的蛋挞吃完了,他本来想给徐牧择留一块的。


    晚上徐牧择回来,听说了林柯的事,他便回了一通电话给林柯。


    两人在书房里聊了很久。


    因为是公事,景遥没进去打扰,他很早就休息了。


    徐牧择在书房里待了太久,结束工作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小孩不在,他转步走向小孩的房间。


    抬手一摸,门被反锁了。


    徐牧择眉头一拧,敲了敲房门,当即就意识到了什么,充满威胁地叫了声:“路辛惟。”


    景遥躲在里面,不讲话,装作没听见。


    徐牧择又敲了敲房门,里头才传出不高兴的回应:“我睡了!”


    门外传来动静,景遥听到徐牧择冲楼下喊人的声音,片刻后就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是钥匙插进门锁里的声音。


    景遥机警地爬起身。


    果不其然,下一秒,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孙素雅拿着一串钥匙,同徐牧择站在门口。


    徐牧择走进来,孙素雅离开。


    景遥尴尬道:“你,你怎么这样?”


    徐牧择把钥匙留在了门锁上,连同被子一起裹着人,也不回应,把小孩就这么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景遥被放下,他被闷住,折腾了好一会,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徐牧择站在门边,一只手捏了根香烟含在嘴里,一只手开始点唱片机。


    景遥跪在柔软的被子里,幽怨地瞪着男人。


    悠扬的音乐在室内播放起来,徐牧择的香烟也点上了,他回眸瞧了一眼小孩,当做没看见。


    景遥质疑道:“果然是得手了就不珍惜了,等你腻了还需要几天。”


    徐牧择兴趣地看着他,轻声反驳:“听了点小道消息就开始闹脾气,我跟他什么也没有,宝贝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你都没有跟我说过。”


    “素雅跟你说的还不够明白?”


    “那你为什么要她来说?你自己为什么不跟我说?”


    “什么也没有的事拿出来说什么?”


    “他都跟你表白了也叫什么都没有?”


    “陈芝麻烂谷子了,我都忘了。”徐牧择一脸不在意,他走到窗口抽烟,排烟系统做的完善,屋子里并没有留下太重的味道。


    景遥不高兴,依然跪坐在被子上,一脸不满足。


    徐牧择站在窗口看他,不舍得就这么翻篇,小孩的神情令他察觉到在意的心思,他感到无比的欣慰。


    欣赏没多会,恻隐之心又泛滥了,他舍不得看小孩不高兴,掐了烟,走到床前,将人揽到面前来,“好了,daddy错了,以后有这种事一定跟你说。”


    景遥还是不想轻易放过,大抵是知道徐牧择会哄他的,他便就这样发作下去。


    徐牧择身上萦绕着香烟的味道,他抽的是顶尖的牌子货,味道也不难闻,配上那副精壮的身躯,景遥心痒痒的。


    他明知故问道:“你喜欢我吗?”


    徐牧择神情宠溺,对多此一举的提问也耐心回应,“我爱你。”


    景遥闹起了情侣之间最幼稚的把戏,“我感觉不到。”


    “还感觉不到?”徐牧择说:“我他妈都快疯了。”


    景遥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心脏被填满,争执仿若情趣,他竟在其中起了邪念。


    抬起手,他搭在男人的皮带。


    徐牧择陡然严肃,提着他的手腕。


    景遥羞涩地问:“你想要吗?”


    徐牧择像是看到了新大陆似的,他握住小孩的手,又移到他的唇瓣,“你是打算用这个,还是用这个?”


    景遥羞耻到了极点。


    徐牧择爱不释手地抚着他的唇,不大冷静地问:“会吗?”


    景遥低头说:“我…可以试试。”


    徐牧择肖想过无数次的事,自然不会放过,他过去没提出来,是因为不想勉强对方,日子还长,但今天是对方自己送上门的,就不能怪他太心急。


    徐牧择牵住小孩的手,呼吸稍顿。


    景遥喉结滚动,他连直视都很难做到,徐牧择抬起他的下巴,指导道:“慢慢来。”


    景遥心跳扑通得剧烈。


    徐牧择温柔地握住他的后脑勺,指尖插进他的发丝里,鼓励道:“宝宝,你能做好。”


    景遥的脸颊被磨红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挑战这种事,这不在他的学习范围内,他疯了吗?可是抬头一看,男人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景遥哽咽,发丝里冒出细密的热汗,不容许他多有犹豫,后脑勺的手推他向前,景遥将徐牧择的味道尝了个彻底。


    “唔……”


    徐牧择从胸口衬衫里拿出那个鲨鱼发夹,撩起小孩额前的发丝,轻轻地一扣,一张再没有任何遮挡的可爱脸蛋,就这么落入眼底。


    稚嫩的小脸,盈着水光的眼眸,隐隐约约又有着掉眼泪的意思,徐牧择很想保持镇定,但他失败了。


    温热的眼泪掉在男人的指腹。


    徐牧择迎接那滴眼泪,瞳孔被染成深红色,他碾压指尖的眼泪,理智烟消云散。


    徐牧择呼吸变得焦躁,却又克制着手上的力道,鼓励式教育强化对方的意愿,也是一种支持,他略有些失控地说:“宝贝,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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