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消解恐惧不是瞬间的事, 那是长久战,身份不对等,社会地位相差过大, 景遥维持礼貌体面的人设和畏惧徐牧择的心理不冲突, 他既在徐牧择面前表演, 又真心实意地惧怕这个人。
他怕他是应该的, 难道徐牧择亲儿子不怕他吗?拥有这样一个权威的父亲,且看起来徐牧择也不像会宠溺孩子的那一类, 无论身份的真假,徐牧择都是有同种威压性的。
可……说不定呢?
说不定徐牧择对他亲儿子很宠, 很溺爱, 萨星星看起来那样恣意耀眼,说不定这个对外冷漠的男人, 很疼爱自己正牌的骨血。
景遥心里七上八下,鼓起勇气注视面前的男人, 心虚至极。
徐牧择拎起另一只鞋子, 放到景遥的面前, 景遥受不了来自于徐牧择的体贴伺候, 这对于他来说跟皇帝伺候人有什么区别?
“我自己来。”景遥弯下腰,伸出手, 要自己动手, 这时, 徐牧择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朝自己面前拽了一点儿。
景遥和对方的距离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徐牧择的眼型勾人,原本该是风情无限的眼型,却因为常年浸润着冷色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加上鼻子立挺, 整体面部带来的攻击性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好相处的人,景遥盯着徐牧择的五官发呆,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他垂下眼睛去,彼时听到对方的要求。
“抬眼,”徐牧择说:“看着你爹。”
景遥这辈子想死的时刻有无数回,却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来得更坚定,他的手腕和腿腕都被徐牧择两只手紧紧扣住,无形的枷锁仿佛锁住了景遥的一生,他有着毕生都无法脱身于这个猫鼠游戏的错觉。
徐牧择该有情人,他一定有情人,有很多很多的情人,很多很多的孩子,他这张脸有人心甘情愿为他延续无数血脉后代,他一定很得成熟女性的喜欢,他太高质了,景遥不曾,也不会再见到比徐牧择更有异性吸引力的男人了。
那是无数男人想象的自己长大后的样子,冷漠会产生征服欲,怎么可能只有男人想要征服女人呢?也一定有女人想要征服这类男人,景遥不懂那些人,景遥只知道最简单的道理。此刻看着徐牧择,他羡慕,嫉妒,羞耻,苦心积虑佯装成熟,却不如徐牧择随意的一眼。
“daddy……”对视的时间太久,景遥深刻记住了徐牧择的长相,他的心跳得飞快,也更加仿徨不安。
“daddy很可怕吗?”徐牧择首次向一个人问起自己的相貌,“daddy长得像鬼,是吗?”
他宁愿徐牧择长得像鬼。
因为景遥不怕鬼。
徐牧择目光火热,里面翻滚的惊涛骇浪,在呈现时不漏破绽:“星协所有人都可以怕我,唯独你不行,你我不是上下级,永远不必恭维我。”
景遥早已丧失冷静,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虚化,只有徐牧择的脸是真实。
徐牧择松开了他的手。
他把另一只鞋子给景遥穿上,完毕后,没有迅速起身,徐牧择的手游走在新鞋子边缘,沉默着,一言未发。
景遥就那么看着他的动作,看着男人的眉眼,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可以俯视徐牧择,以这个角度记住徐牧择。
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的一幕,缓缓落下帷幕,徐牧择站起身,同时拎住景遥的手臂,将人拽起,“合适吗?”
景遥的脚瘦,新鞋子踩在脚底,他一时无心感受新鞋的舒适度,惴惴不安地说:“嗯,不挤。”
徐牧择打量他,随后又拿出两个礼袋,放到办公桌上,“衣服就不让你换了,回去自己试,不合身跟我说。”
瞟了一眼,徐牧择道:“估计也不会不合身,你这么瘦,什么穿不了。”
景遥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送新衣服给他意味着什么?长辈会喜欢给后辈买衣服吗?合不合身也没关系,反正他长这么大,就没穿过合身的衣服,景遥不在意。
“daddy为什么送衣服给我?”景遥不解:“我……有衣服。”
徐牧择说:“你的是你的,你千里迢迢来找我,好不容易团聚,我不该给你一些照顾?”
景遥穿上新鞋子,像是不会走路了,挪动的每一步都别扭,“daddy不用破费。”
“破费?”徐牧择笑了一声,“如果两件衣服对我来说是破费,明天就意味着我可以破产。”
好蠢,又一句蠢话。
景遥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说蠢话,钱财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对徐牧择这些人估计撒着玩几天几夜都不会动摇他一丁点的的社会地位,景遥内心嗤笑自己没见过世面。
“怎么来的?”徐牧择靠着办公桌,目光定格在对方的身上,问上一句。
景遥出神,反应迟钝:“什么?”
徐牧择说:“怎么上来的?”
景遥如实回答:“从员工电梯上来的。”
“没遇到麻烦?”
景遥回想这一路上的坎坷,也算不了什么,他懒得计较,“没。”
徐牧择说:“员工通道过来费劲,要找上一会,待会跟陈诚去录专用电梯的指纹。”
景遥不想再踏入这里了。
可是他偷窃的这个身份注定不可能不与徐牧择有来往,而且他还在徐牧择的眼皮底下,景遥没有招数应对。
“好。”他只能答应。
徐牧择分析小孩脸上的情绪,看那肥大的上衣和裤子,方才握在手里的腿腕那样细,这身衣服对于小孩子来说像戏服一般,完全凸显不出年轻人的朝气,还有些厚重,拖累感。
“明天穿新衣服来上班。”
徐牧择说完,也收回了视线。
景遥感到无地自容,对于他来说,徐牧择的行为是一种嫌弃,因为自己穿的不体面,所以徐牧择才有这样的动作,也是了,他和徐牧择有这样一层关系,哪怕是假的,可有别人知道,怎么着儿子不能太丢人,否则黄惕那些知情者看起来,会议论徐牧择对自己的孩子太不关照。
景遥点头答应,不曾反驳什么。
“好了,”徐牧择拿起手机,“去跟陈诚录电梯吧,我让他过来。”
景遥见到徐牧择的手机,心有疑虑:“今天培训的时候,他们也给了我新手机,daddy给我的那一部……该怎么处理?”
徐牧择头也不抬:“那就自己拿着用吧。”
“哦。”景遥道。平白无故得到一部新手机,留下也好,反正他自己那台手机也用了很多年了。
片刻,陈诚来到了办公室门前,敲了敲房门,景遥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牧择又敲了敲书桌,把景遥的注意力拿回来。
“下次见面,自在点,”徐牧择说:“就算daddy是修罗恶鬼,吃的也不是你。”
景遥更觉难堪。
徐牧择不再逼迫:“去吧。”
景遥转身走出去,两步后停下,回身拿过办公桌上的礼袋,对徐牧择道了声:“daddy再见。”
徐牧择目送他的离开。
景遥跟着徐牧择的秘书去往专用电梯,他的心里悬而未决。
陈诚用余光打量身边的男生,要将男生看了个穿,男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他目光的趣味,陈诚好奇上司的举动意义何在,跟着徐牧择这么多年,他能揣测几分徐牧择的工作态度,但私生活……陈诚知道的非常有限。
徐牧择的私心也是,他毫不了解。
陈诚的目光落在男生的鞋子上,关心地问:“鞋子合脚吗?”
景遥跟在陈诚的侧面,两人来到专用电梯前停下。
只要不是面对徐牧择,景遥就不会太不自在,身侧的男人也是徐牧择的人,还是贴身秘书,他有畏惧,但不会像对徐牧择那样,每一句都要谨慎斟酌地回答。
“还行。”景遥说。
不挤脚就行,反正他穿什么鞋子都稍微有点空,那是因为他太瘦了,而男生的鞋子又普遍的宽敞。
陈诚说:“Mysts的东西穿着很舒服的,衣饰做的也很有型,很适合你们这些小年轻,回去可以试试,你又瘦又白,估计上身效果不会差。”
景遥懵懵的。
陈诚问:“你不知道Mysts这个品牌吗?”
景遥看他,有点儿尴尬。
陈诚解释道:“中文翻译过来叫梵星,高奢品牌,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都很喜欢关注这些?”
景遥说:“我不爱看这些。”
什么高奢不高奢,名牌不名牌,他都不在乎,衣服就是用来穿的,穿什么衣服不会改变他的社会地位,他就是最底层的那一类,欲盖弥彰也没用。
上司对男生的态度挺友善,陈诚聪明地随着上司的心意站队,对景遥说话也十分友好:“这牌子还不是有钱就能买,门店步骤挺麻烦的,boss让他们的负责人挑的新款,穿上很有型,你回去也不用洗,都是弄好的,拿到就可以穿。”
陈诚在电梯前操控区输入了几个数字,对景遥道:“来,把指纹录进去,随便哪个手指。”
景遥抱着衣服,伸出一只手,食指往指纹区按下去,绿灯亮起。
陈诚看了看脚下,又说:“再站在这里,对着镜头。”
景遥犹豫:“daddy没说要录面部指纹。”
“面部指纹比手指指纹更方便你使用电梯,手指只是为了二次验证,万一面部系统故障,你能顺利通行。”陈诚说完,景遥就不再犹豫,照着他的要求录入了自己的脸。
“好了。”陈诚说:“现在你可以乘这部电梯下去了,以后也可以乘这部电梯上来,会省事很多。”
景遥往电梯前一站,顺利打开电梯,他走进去后看了眼门前的男人,道了声谢,男人对他点了点头。
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景遥靠在电梯里,低头看着怀里的礼袋,反思起来。
他重新回到直播部门。
好在从特殊通道回来的路上没有碰见别人,景遥回来后,直播部门的门口围着三个男生,仔细地打量他,毫不收敛,部门人多,景遥还来不及认全。
从他们的面相上看,不会是什么领导,他们年纪相仿,但看起来比自己成熟一些。
景遥并不打算搭理,他拎着礼袋,冷漠地踏过去,路过三个男生时,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幺妹。”
景遥诧异,回头看过去。
那三个男生目光灼灼,叫出他的那个男生问:“没认错吧?刚才培训的时候就觉得眼熟。”
景遥反问:“你哪位?”
男生一一介绍,报出三个景遥耳生的名字,景遥毫不客气地说:“没听过。”
男生说:“我们名气不如你,但我认识飞仙,碎念喜欢你好久了,来打个招呼。”
另一个男生抬了抬手,示意。
景遥看过去,不解:“喜欢我?”
碎念操着口袋说:“我是你死忠粉,幺妹。”
景遥上下打量对方一眼,这事倒是稀奇了,他还有粉丝?
而且还是同行?从未听说过。
景遥咄咄逼人:“是吗?说说看,你粉我什么?”
三个男生面面相觑,那个主动跟景遥打招呼的男生正要开口说话,正主没有允许,拦住了他,碎念笑道:“我喜欢你男扮女装的样子,哥们,交个朋友?”
“沾上花药会变得不幸,没听说过?”景遥提醒对方,这句在网络上流行的热梗。
“飞仙也没多不幸啊,”碎念说:“你能把我吃了?”
“说不定,”景遥笑里藏刀,“我最擅长玩背刺,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可以做朋友。”
景遥说完,转身走了。
另一男生感慨了一句:“我丢,本人也这么拽。”
碎念盯着景遥,也十分震惊。
景遥回到直播间,把礼袋放在了桌子上,伸手就去脱鞋子,刚握住脚后跟的地方,就想到了什么,他脱了鞋子换什么?他把自己的鞋子留在徐牧择的办公室了。
徐牧择会把他的鞋子丢到哪儿去?景遥喜欢那双旧鞋,他穿着舒心,反倒是脚上这双什么高奢品牌,他穿着没安全感。
景遥松开手,直播室里有镜子,这本就是一个女主播的直播室,还有化妆台呢,景遥起身,到镜子跟前,拎起裤腿,左右转转,看着脚上的新鞋子,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
高奢在哪儿?
什么牌子?梵星?那是什么牌子?
景遥带着好奇,回头就搜了一把,惊天地泣鬼神的价标一出来,景遥总算知道高奢在哪儿了。
十几万踩在脚下是什么感觉?
还是他孤陋寡闻了,飞仙曾经买过一双四千块的鞋子,景遥都觉得那价格离谱,真是天外有天。
他并不确定脚上这双鞋就是图片上的价格,因为他没有搜到一模一样的鞋子,图片上的鞋子只是品牌logo一样,以及略有些相似,刚刚徐牧择的秘书说,是最新款,最新款是什么价?已经拿出来售卖了吗?有无真实价格?定价如何?
奢侈品也有档次,这个牌子景遥没听飞仙提起过,估计是有钱人里的高奢品牌,还分什么平价款,他脚上这双没有搜到原款图片,搜出来的平价款最低十几个W,目标客户根本不是平民百姓。
景遥当即就把鞋子给脱了下来。
毫不犹豫。
脚踩十几万?他还没这个实力。
十几万对徐牧择这种人来说估计和十几块似的,景遥也不觉得这和他自己那双鞋有何不同,他心疼地把鞋子拿在手里,抽出纸巾从鞋底开始擦。
不过……他穿什么回去呢?
景遥顿了顿,又把鞋子放在脚下,窝在电竞椅里,沉默起来。
他把目光投在礼袋上,还没有来得及看衣服的款型,非凡的价格不会让他对衣服的款型质量有疑问,他纠结的是一件事,他要怎么穿呢?
徐牧择要他明天换这身衣服,可对于景遥来说,这身新衣服完全可以变现,获得不菲的一笔,穿在他这种人身上也太浪费了。
景遥想卖,又不敢卖,和那枚胸针不同,衣服是要穿的,他不穿,怎么跟人交代?
桌子上摆放的除了新收到的衣服,还有两部新手机,景遥拿起今天的新手机,又放下,换徐牧择给他的那一部,打开手机翻通讯录,通讯录除了徐牧择的私人联系方式,没有别人的了。
方才徐牧择的秘书给他录指纹的时候,就该抓住机会,向他讨黄惕的联系方式,景遥后悔,总是事后才想起这些事。
见黄惕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景遥每次见完徐牧择就想见黄惕,他迫切地需要从知情者那里得到一些肯定和安全感。
下午,培训继续。
景遥还是穿了那双新鞋,他的脚很不安分,在桌子底下扭来扭去,人也总是低头朝桌子底下看去,引得培训老师的注意。
“有什么问题吗?”
景遥忙抬头:“没。”
培训老师面带笑意:“那你总往桌子底下看,地板比我有意思?”
其他人都朝景遥看过来,又往他的下身看,景遥很不自在,耳朵难得羞红,他捂住,再次重复:“没有,抱歉。”
坐在他正对面的碎念盯着他笑,景遥当即回他一个眼刀,意思是笑个屁。
这天培训结束,新人陆续散场。
景遥没有回去,他坐在直播室里,丰逊来查直播间,发现他没走,问他:“怎么还没走?你们下班了。”
景遥这才拎起礼袋和手机,稍作收拾,说道:“现在就走。”
丰逊看着他,不知所以。
景遥离开了星协的大楼。
忐忑不安的一天又结束了。
他又混了一天。
身份还没暴露,景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大人物未免也太迟钝了,黄惕都能发现他的虚假,徐牧择却没有起疑吗?
他想,徐牧择肯定有很多的私生子,多到有人来找他当爹他都不会讶异,他长成那样,情人不会少,他最爱哪个情人?他的正牌夫人什么心情?他和情人是不是每天都要那样,徐牧择看起来没有异性能拒绝,这些大人物玩的一定很花哨。
不知为何,景遥就是能感觉出来,徐牧择在床上很野,他看着就像……能把情人弄得神魂颠倒的类型。
等等。
他为什么要想这些?好丢人。
景遥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脸红成了猴屁股,尴尬地拿胳膊挡了挡,怕司机看见。
回到旅馆后,景遥脸上的红潮也没散去,他埋在被子里,忽然感觉到被褥是潮湿的,景遥不确定,伸手一摸,果不其然,被子真是湿漉的。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也有一处湿润的地方,景遥下去找了老板,老板问他哪间房,他报了自己的房间号,老板说,哦,那间,那间是有点漏水。
景遥看着他:“那我怎么睡?”
老板毫无歉意,也不觉有什么问题似的,应道:“我待会把床给你朝旁边挪一挪,你今晚先将就着,明天我找人来修。”
省钱就是这样,景遥不选择正规酒店,而是窝在这个地方,为了省点钱,遇上住宿环境问题在所难免,他没有太发作下去,说了声不用了,我自己挪,就回去了。
景遥来到楼上,把桌椅都朝里推,最后去推床,往窗口的方向推,可惜房间面积统共就那么大点,他还能怎么推?床铺推到了底,已经完全没有空间再给他挪动,景遥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就此罢手。
什么样的地方他都睡过,桥洞底下,公园长椅,甚至于垃圾桶旁边,这点漏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景遥并不放在心里,他知道,他这一身的劲头并不是因为房间漏水。
是他生活的太紧张了,是前途未卜而惶惶不安,是做贼心虚的后遗症,景遥在床铺边坐下来,扯开湿了的被子,发呆。
今晚,只能这样对付了。
天花板在漏水,很久才掉落一滴。
床铺挪动之后,水滴掉在床沿,景遥靠一侧睡,醒着时没事,睡着了无意识,身体的动作他不可控制,水滴落在他的脚腕上,像夜里有人偷偷抚上他的脚腕。
景遥惊醒,隔壁传来说话的喧嚣声,景遥缩了缩脚踝,耳根到脖颈都滚烫。
仿佛徐牧择还在握着他。
徐牧择手心的温度,徐牧择的力道,被控制的感受,延伸至他的潜意识里,织成一个羞愤的梦。
景遥在焦虑中睡去,下半夜,耳边才彻底安静,他的心却不静,他梦到了一场荒唐而又耻辱的春梦。
梦里,他骑在徐牧择的脸上,感受到他硬挺的鼻翼,他的双脚被锁链牢牢地铐住,徐牧择的手指顺着他的腰线向上攀附,青玉色的尾戒在景遥的眼里模糊。
“daddy,快点……”
他的嘴里念出黏糊的字眼。
景遥的身体瞬间蜷缩,他从梦中惊醒,大脑如同被斧子劈过一般。浑身潮热,脊背却冷汗淋漓,从脚踝向上传递的湿润令他耻辱,他伸手握住自己的脚腕,后又把被子攥紧,脑袋狠狠埋了进去。
他的耳朵要滴血。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他在梦什么?!
从未有过的梦境撕扯着他的神经,景遥感到无地自容,为什么他会梦到这种事?为什么会梦到是跟……
这不对啊,这太不对了!
景遥感到羞愤。
身体上的异变使他抬不起头来,景遥想,是最近这两天跟徐牧择接触的太多了,是徐牧择长得太犯规了,是徐牧择不按套路出牌,是徐牧择的错。
都是他的错,都是。
是因为自己想成长为徐牧择那样的男人,是因为徐牧择是所有男人心目中对自己的最高标准,是自己向往成熟,向往徐牧择的权利,向往他的成功,才会梦到徐牧择,梦都是相反的,梦的内容不重要。是因为他太恐惧徐牧择了,也太迷恋徐牧择的权利地位了,他发春的是对徐牧择的成就,而那些向往和成就的具象化表现就是徐牧择本人,所以才会这样。
他没有意淫徐牧择,他意淫的是权势,徐牧择只是权势的代名词,毕竟权势是无法具象化成为一个物品呈现出来的,所以才会以徐牧择的形象呈现,对,就是这样……
景遥紧紧闭上眼睛,手里的被子也揪得更紧。
令他难堪的梦境还没过去,更难堪的事情是在这个时候收到徐牧择的电话。
床头的手机响了,景遥迟疑地去接,当看到那个号码的时候,他竟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委屈感。
景遥接听电话,却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的声音撩拨心弦,从听筒里传出来,质问的语气:“怎么不讲话?”
景遥羞愤的脑袋要砸进枕头里去,连眼尾都是湿润的,他的眼睛雾气朦胧,盯着窗帘一角,口吻毫无底气:“……在睡觉。”
“今天睡得很早,”徐牧择说:“打扰到你了,那……”
“daddy,”景遥第一次打断了徐牧择,他揪紧被子,歉疚地说:“我梦到您了。”
徐牧择那边沉默了下,随后语气一如往常地说:“是吗?”
景遥说:“……嗯。”
徐牧择问:“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daddy允许我梦到您吗?”景遥胡言乱语,他已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徐牧择那样宽宏大量地回道:“那是宝贝的自由。”
是吗?如果徐牧择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他会杀了他吧。
景遥感到可耻,就像徐牧择说的一样,他畏惧这个男人,他在星协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在高压之下,他的潜意识里是对徐牧择权势的敬畏,他始终惶恐着事态爆发的那一刻,他是个偷了别人尊贵身份的阴暗小老鼠,他会被一脚踩死,弥天大谎之下,他惴惴不安,夜不能寐,因此潜意识也跟着混乱,那就是他神经高度紧张造成的原因。
然而听到徐牧择的声音时,景遥有着莫名的安全感,恭维也好,真心也罢,他出于极度的惶恐,迫切地向对方示好。
景遥攥着被褥,心虚之下,奉承之心又起:“daddy,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第37章
像是喝醉了一样。
景遥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他的关注点不在自身这里,他也有点儿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急切地示好之下是极度的恐慌, 来自梦境的, 来自现实的, 他察觉不出自己的胡言乱语。
徐牧择低笑了一声, 有几分溺爱的味道,双方都未曾注意。
“那就永远跟daddy在一起。”
“宝贝, 你该休息了,晚安。”
似乎是察觉出了小孩的不对劲, 徐牧择没再延伸话题, 把电话切断了。
景遥的下巴仍埋在被子里,一双眼睛迷蒙地望着窗帘, 手机躺在枕边,他对着窗帘静静地发呆, 很久才睡去。
这个插曲在景遥眼里是一场梦, 清晨之后带着恍惚全散了出去。
旅馆里没有全身镜, 只有卫生间里的一张梳妆镜, 景遥把新衣服拿出来,换在了身上, 从未穿过高奢的他, 压根察觉不出什么不同来, 他对新鲜的东西接受很快,可贴身的东西,他更喜欢旧的,因为熟悉会带来安全感。
徐牧择送给他的这套衣服可以穿,说不上很合身, 略有点宽松,景遥不介意,他喜欢宽松的款式。
试了之后,景遥又把衣服脱下来,拿在手里,犹豫着穿还是不穿,上衣和裤子没有品牌logo,穿上的话应该也不会太引人注意,主要他在徐牧择那里已经不受待见了,最好还是别惹他,私生子就安安分分的,少跟人作对。
景遥想了想,还是把衣服换上了。
小麻雀一夜未归,总算离开了,景遥望着天边的白云,祈祷着它不再来,它不属于这里,适应蓝天的东西,何必跟他蜗居在一起。
景遥回过身,准备出门,低头看见湿润的被褥,他下楼时顺便找了老板理论,说自己昨天一夜没有好睡,老板答应他,今天回来一定给他修得好好的。
景遥说,那你可得修好了,不然我要闹了。
老板打包票,叫他放心。
在星协安定了下来,按理说,景遥不应该再住在旅馆,他该去星协附近找个房子,长久地租下去。目前看起来他的身份没有起疑,瞒天过海能混一段日子。
他当下缺少的是时间,以前住的地方东西还没搬完,景遥想等培训期过去了,他在星协彻底稳定下来,徐牧择那头也不再关注他,新鲜感全散了之后,他就可以在星协和别人一样当个小主播了。
那时候再去搞房子的问题,听起来比较合理,否则他房子刚租下,没能混得下去,押金就白交了,上海这地方的房子本就不便宜,他可没有白白送钱给人的资本。
首次在上海看到了早晨八点钟的太阳,景遥拍照留念。他今天没有忘记联系那位司机,为了给徐牧择交代,他硬着头皮,告诉了对方自己的位置。
那司机来接他的时候,开的是一辆景遥不知品牌,但非常引人注目的车,金山区的富人少,位置较为落后,还没大刀阔斧开始整改开发,旅馆所处位置和乡下没太大的差别,于是对方来接他的时候,景遥不必知道车子的品牌,从身侧路人的感慨中就能大致得到一个消息。
那价值不菲。
“是你吗?”司机是景遥没见过的一张脸,也比景遥想象的年轻,穿着一身工整的西装,问路边站着的景遥,“徐总的小少爷?”
景遥琢磨这个称呼,感到别扭,又感到心虚,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司机招手:“上车吧。”
景遥向后方去,这时司机打断他,招呼道:“坐前面吧。”
景遥顿了顿,又走到前面,听说车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最好坐在前面,否则会显得别人像个司机,虽然来接他的本来就是司机,可景遥又不是大老板,他坐不了那个后位。
景遥绕到前面,找不到车把手,司机越过副驾驶,把车门打开,景遥这才钻进车里。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某个零件似的,关门的动静也不敢太大,上车之后窝在一边,连安全带也忘记了。
司机提醒他,景遥才后知后觉,不经常坐车的人总会忽略这件事。
景遥拉上安全带扣好。
司机侧头检查,随之打量副驾的男生,高高瘦瘦的,肤色胜雪,小圆脸,面部轮廓亲和力拉满,他这个身高应该胖点,小胳膊有点骨感,叫人担心他摇一摇就会散架。
长辈看后辈总是率先注意对方的整体健康情况,司机扶着方向盘,发动车子,心里暗自好奇,这长得也不是很像啊。
景遥安分守己,没有开口说过话,司机也是刚接到人,很多事都没有头绪,脾性什么的也没摸清楚,只问了两句客套的话,就不再开口了。
景遥在车上动了个歪脑筋,想让司机跟他串通一气,欺瞒徐牧择,说自己每天都来接他,实际不必,司机还没听完,剩一半空间没给景遥忽悠的机会,就忙打断了他。
“不不不,小少爷,这事我干不了哈,”司机惊恐地说:“这事干了我在上海别想混了。”
畏惧徐牧择之权势的人,非景遥一个,徐牧择手底下的人忠心不二,景遥看到对方的态度,才知道自己这想法有多天真。
“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或者说小少爷你不喜欢我什么,长相让你不舒服也好,气息让你不对劲也好,你都可以提,没关系,我让上头派个舒心的人给你使。”司机显然误会了什么。
景遥丢出两个字:“不是。”
就算他真的不喜欢对方的气息,也不会小题大做,他哪有那个胆量和勇气找徐牧择身边人的茬?
司机也不管是不是,副驾驶的男生身份特殊,是与不是的结果不重要,他选择把这个话题从自己身上移走:“你这地方很远,一个人出行时间不计,徐总也担心啊。”
担心什么?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吗?他又不真的是小孩,对徐牧择来说也许确实是,可对这个社会来说,成年了就是长大了,出行哪里还需要人接送?会被打上矫情的标签的。
景遥自知跟司机是没法沟通的,因为他的秘密和顾忌根本不能说,于是敷衍地应:“嗯,我知道了。”
司机担心说多错多,奉承了徐牧择的动作两句,就不再开口了。
景遥被送到公司大楼,下车的一瞬间,心里特别没底,回头关车门的时候,司机对他说,晚上还可以来接他,一通电话的事。
景遥要拒绝,嘴巴都已经张开了,又想到什么,摆了摆手,没答应没拒绝,抬步往公司里去。
反正今天是有交代了。
路过星协的大门,景遥刻意地观察了下自己的身影,玻璃门上映出崭新的画面,他自己都惊了,随后是各种不自在。
景遥习惯于穿宽松肥大的衣服,身上这套衣服也太活泼时尚了,版型也有点前卫,肩是肩,腿是腿的,加上脚上那双十几万的鞋子,他整个人都不像自己了,太有朝气。
人靠衣装,这一套衬得他还真有点人模狗样的味道。
大概是在门前驻足的时间长了,其他人路过景遥的时候,都在侧目看他,景遥捕获那些注视,收回视线,跨进了公司。
他就像一条自由自在的小狗忽然被人类套上了衣服一样,每一步都踩得晃荡,景遥一会拉拉后面的衣摆,一会提提裤腰,站在电梯里又低头瞅着自己的鞋子,靠在电梯墙上,双脚向里抬起,一脸苦大仇深。
仿佛他这副身体被他人的灵魂占据,第一天出行还不适应一样。
景遥攥着衣摆,没有注意电梯里的来人,丰逊走进来的那一刻,看见他,赞叹了一声:“嚯,今天这么洋气。”
景遥抬头一看,四周的人都被丰逊这句话引得回头打量他,丰逊拎着一杯豆浆,跟着那些人一起审视电梯里洋气的小男生,每个人落在景遥身上的目光,都宛如断头台上的利刃。
景遥是个不服人的性子,本来他就不舒服,被丰逊这么一说,反而把手撒开了,撑起一副不大好惹的样子。
他回看那些人,女生还好点,看一看也就扭过头去了,几个男的跟没见过人类似的,从头到脚地打量他,目光毫不收敛,景遥用目光顶回去,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
丰逊看到熟人,站到了后面,他一手还拎着车钥匙,没完没了地说:“就是有点太瘦了,相信哥,你胖点好看。”
职业病犯了,景遥很想怼他,但碍于丰逊是他领导的份上,虚情假意露出个笑脸,顺着他的话:“是吗?”
丰逊喝了口豆浆,点头说:“绝对,男生壮点穿衣服有型,有空跟我去健身房练练?”
健身房……景遥还没去过。
丰逊的热情是源于他误会了自己和黄惕的关系,否则都不会多跟他搭腔,景遥心知肚明,也不戳穿,各自体面,各自表演。
“行啊,有空你带带我。”景遥也没当回事,应付地说。
丰逊道那肯定的。
接着丰逊就说自己在路上遇见了黄惕,说黄总开着怎样的豪车,又顺势打听了一下景遥和黄惕的具体关系,景遥说没什么,丰逊说他不实在,他的合同都是丰逊带他去办的,丰逊拿这个说事,让景遥别太低调了。
景遥想了想,给出一个答案:“叔叔。”按照年龄的话,他叫黄惕这个年纪的人都叫叔也没问题。
丰逊又刨根究底:“堂叔还是表叔?”亲属关系的远近代表的性质不同,丰逊很有心眼,景遥自知玩不过这些人,只好故作高深。
“你猜呀,”景遥说:“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猜不出来?”
丰逊跟他对个眼色,两人相视一笑。
来到直播部门的时候,夜间主播也刚下,两个女主播挎着名牌包从直播间出来。
“丰哥好。”水母头的女主播礼貌地跟丰逊打招呼,斜挎包里的金属物相互碰撞,叮铃作响。
“下班了。”丰逊说这话时,视线在另一个女主播身上,频频打量。
“下班了,出去吃点早餐,”水母头女主播说:“我跟露露先走了,丰哥明天见。”
另一个名叫露露的女主播含情脉脉地看了眼丰逊,也没打招呼,就这么跟着好朋友一起走了。
景遥对感情的事比较迟钝,如果不是明确的表现,他基本看不出谁对谁有意思,他的生活里也很少牵扯这些,能看出丰逊和这个女主播的暧昧,是因为记忆力合格,他记得前些天有人打趣丰逊的话里就提到了这个女主播。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景遥毫不在意,就往自己的直播里去。
丰逊叫住了他:“哎。”
景遥回过头。
丰逊说:“你待会上号注意下,账号录入系统成功了,你那边后台会有提示,看看收到了没,收到就是成功了,注意事项都看一下。”
景遥应好,公司规定他照单全收,不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时候,他服从一切安排。
景遥来到直播间,距离开播时间还早,他可以提前开播,预热一下,只要每天播满有效时长就够了,少一分钟会扣款,多播不会奖励,全凭主播自愿。
景遥不太按照规定时间直播,他会在规定时间内提前几分钟开播,给直播间预热,哪怕开播之后什么也不说,挂着也是好的。
有效时长是系统判定,这期间不包括主播吃饭上厕所休息等时间,账号被公司系统录入以后,ai会自动监视他的直播动向,及时给出一些温馨提示。
景遥确定后台收到了消息,打开那个最顶头的红点,内容是:“您的账号已录入,请严格遵守直播规范哦。”
左上角出现了一个戴着铃铛的黄色小猫,景遥点开它,打开了一个自助系统,里面选项有:查询账号,自检账号,推流详细,粉丝自查,锁定账号等等。
是星协自己做的直播系统,和软件自带的不同,有些功能重复,有些是软件上没有的功能,景遥光是研究这些功能都研究了好一会,全然忘记了已开播这件事。
[这么早?不是下午吗?]
[改时间了吗]
[一大早容光焕发,昨天跟金主玩爽了?]
[主播在干什么,都不讲话]
[妖精这锁骨……]
[日常羡慕妖精皮肤,真嫩呀]
[“花药死全家”闪亮进入直播间]
[“你别动我裤子”闪亮进入直播间]
[“怀意”来了]
[“游啊游”来了]
弹幕闪动,直播间一片死寂,主播不讲话,网友们自嗨。
景遥托着腮,还在玩那个黄色小猫。
他发现小猫可以移动到电脑主页上来,景遥给它开了关心模式,小猫在主屏幕上挂着,景遥点击它一下,它就会做出不同的动作。
“给我起个名字吧~喵喵。”
小猫静静地等待。
景遥想了想,在小猫给出的输入界面上开动起了脑筋。
大黄,小黄这种名字都烂了。
景遥后知后觉自己还在直播,他看了眼镜头,把直播界面调出来,对直播间的“问候”视若无睹,索问道:“有没有好听的宠物名字推荐一下。”
[什么东西?猫还是狗?公的还是母的]
[我家的叫巧克力]
[查呗,这不一查一大堆]
[没有,不爱养宠物]
[伸手党啊你,就不告诉你,略略略]
[卡卡咋样?]
[什么动物啊]
景遥说:“机器猫。”
[玩具?]
[啥?电子的?]
[神经,电子猫还起名,闲的没事干]
[小叮当如何~]
[如果是女的就叫小叮铃~]
景遥看了看大黄猫:“它应该没有性别吧。”
大黄猫还在等待景遥赋予它名字,静止不动。
景遥在直播间里看了一圈,也没得到喜欢的,自己随意打了两个字上去。
“哼哼。”
打完之后,大黄猫头上冒出提示语,表达它很开心拥有新名字,还表示了从今以后它会陪他一起工作啦之类的,官方而又啰嗦。
景遥把大黄猫移动到一边去,再把直播界面放大至全屏,身子向后一靠,栽在了电竞椅里,完美符合人体工学的电竞椅比他旅馆的床还舒服,景遥靠得踏实。
最近电竞圈发生了许多事,值得热议,直播间热闹起来之后,网友们都发给景遥几大圈内热点新闻,让他点评。
点评是假的,更真的目的是听他的吐槽,做成直播切片来黑他,好多人蹲他的直播间,都是为了做第一手资料,给自己起号,互联网就这么回事,有争议就有流量,许多起号博主也不是真的对他有意见,为了生活,他们谁都可以踩一脚。
景遥没有捡大家推给他的敏感话题锐评,他有段日子没好好播游戏了,今天沉下心,打开了游戏,对他的技术粉说:“想学什么?”
[我都忘了你是个游戏主播]
[想学你钓金主的本事,可以么]
[怎么能像你一样不要脸?]
[你还播游戏啊?啊?还播啊?你不是卖的嘛(纯恶意)]
[主播神女会吗]
[我一直gank不到这个妖精]
景遥打开对局,单排上分,早上匹配有些困难,他的段位也高,等待的间隙,景遥回复着弹幕的问题:“可以啊,每天蹲我的直播好好学,逐帧研究我,我也保你钓金主。”
对局匹配成功。
景遥进入选将界面,他的位置在四楼,禁英雄时随便Ban了一手。
一楼打野不愿意先出,景遥点击神女帮抢,和一楼互换了位置。
神女也是炮台型法师,三个技能全是大控,很难被切,缺点是移速慢,CD长,惧怕超远距离消耗型和贴脸瞬爆型英雄。
他第一手出神女,对方自然针对了他,选择克制神女的奎西,奎西三个技能都是爆发,二技能有0.5秒的短控,只要二技能能中,不需要贴脸,瞬间就能带走神女,属于四级变态的高爆英雄。
景遥率先出了法师位,对面全部是克制,他看了眼自家阵容,好在辅助有理解,拿了个大肉前排,能给自己提供安全的输出空间。
进入对局,辅助就打字问了话:中单是花药?
景遥和自家打野去骚扰对方野区,这个分段的人都不蠢,对面辅助早就蹲好了视野,景遥和打野只能灰溜溜地回来,小心思被看穿,本分地刷自家野区。
“你把麦开开就知道了。”景遥回复辅助的问题。
他点击详情界面,看到辅助真把听筒打开了,随后帮射手抢完线,屁颠屁颠凑了上来。
【橘子海(洛克特):贴贴。】
景遥:“贴你妹。”
然后辅助就赖在他身边不走了。
景遥去上路抓人,他也跟着去。
景遥问:“你男的女的?”
【橘子海(洛克特):你猜。】
景遥:“我猜你二大爷。”
两人配合上单收了对方上路的人头。
【橘子海(洛克特):妹妹真厉害。】
【橘子海(洛克特):幺妹,来贴贴。】
景遥往下路走,他也往下路走。
弹幕不淡定了。
[骂归骂,峡谷碰见,我也得骚扰一把]
[这辅助一看就是男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咦,男童好可怕]
[还有男的喜欢妖精吗?]
[搞笑呢,妖精不就是男粉多,你以为人家下半场扭来扭去是干啥的]
[什么男粉,他哪有粉丝,不就是一些臭鱼烂虾吗]
[男粉惹你没?]
网友们一句话,轻而易举挑起性别对立,炮火在直播间熊熊燃烧,关乎于景遥有没有粉丝,女粉多还是男粉多的问题在直播间争执了起来。
景遥全神贯注地跟打野骚扰对面野区,团战一触即发,他没心情看弹幕在争执,反正永远没有好话就是了。
这个橘子海是不是他的黑粉,景遥也不确定,总之确定他的身份后,就像个痴汉似的跟着他,连自己的射手都丢在了一边,惹得射手连景遥一起骂。
【晴天大暴雨(夫司):滚,狗男男】
于是景遥赖在了下路,和射手共享兵线,共同发育,嘴里也没饶人:“不要嘛,就要缠着你~”
中辅射抱团是最常见的一幕,射手是领头羊,也是峡谷破绽,它是个没有位移的呆射,非常需要辅助的保护,不过辅助的眼里只有对碰见主播的谄媚之心,全然没有保护自家射手的心情。
【橘子海(洛克特):幺妹,大暴雨哥哥生气了,怎么办呀】
【橘子海(洛克特):幺妹幺妹,大暴雨哥哥被抓了,怎么办呀】
【橘子海(洛克特):幺妹幺妹,你的裙摆真大,甩到我脸上了,好香呀。】
直播弹幕:
[我丢,玩这么变态]
[符合我对男童的刻板印象]
[我服了]
[幺妹神女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代入射手,我已经要炸了]
[辅助你好骚啊~]
在直播间对景遥开麦是一回事,游戏里真的碰见主播,还是一些较有名气的主播,甭管黑料不黑料,网评如何的,路人还是比较喜欢刷存在感,橘子海把这套玩得明明白白,一整局跟着景遥屁股后面,眼看着射手炸了都不点治疗,全给景遥留着了。
人品归人品,游戏基本品德景遥还是有的,他劝道:“保护射手去吧,我不太需要你呀。”
然后橘子海就原地挂机了。
【橘子海(洛克特):你不需要我?你不需要我?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橘子海的洛克特被集火秒杀。
他复活后,站在水晶一动不动。
打野招不住了,说别演,他晋级赛。
真是受不了这个分段的妖魔鬼怪,景遥才不管他呢,扣的又不是他的分。
他全力输出,打满这局的高评分之后,就退出了房间。
这局辅助太演,没赢。
“第一把不太顺,碰见了比我还没品的,就当练手,”景遥重开对局,“重开一局。”
他重新点击匹配。
新一局都是正常人,景遥和敌方正常对线,三言两语之后,还是被认了出来。
这局没变态,也没什么节目,峡谷一片祥和,景遥回应了路人几句话,有人问下把能不能一起,景遥没答应。
赢了四五把,把把高评分,景遥不再拿神女打分,新一周快到了,他去看榜服排名,各大分路的榜十全都是圈内有名的大主播,国标五十名开外不计详细排名,只有领先的才能显示具体排名,这是对技术的肯定。
在这些知名大主播之中,偶尔穿插一两个小主播的名字,景遥有一段时间没专注地打排名,新一周积分榜结算完之后,他的阿媂娅已经掉到了五十名开外。
许多法师也跟着掉了排名,最近比赛刚停,有很多职业选手有时间打分了,和各种通天代竞争上榜,积分被这些人抬高,导致榜单难以登顶。
扫榜的时候,大人物的名字激起网友们的感慨。
[啊啊啊啊,子务宝宝实至名归]
[我去,久霜和子务分差这么多,感觉久霜已经很厉害了啊]
[他俩不是一个层次吧,子务的游戏理解比久霜全面]
[看英雄吧,冰神分差得多,其他英雄也就还好,久霜人品不行,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光他马顾着勾引金主,你阿媂娅都掉成啥样了]
[不是,幺妹这阿媂娅历史分有点高啊]
景遥最初是技术主播的出身,那时候刚入圈,飞仙告诉他,直播风格是主要的,但想要一鸣惊人,就得在主播圈里打出成绩,被其他人熟识。
于是景遥彻夜通宵给阿媂娅打分,在那个法师没落的赛季,拿阿媂娅硬生生打上了国榜第一,19687的高分。
有人曾经提问过,《决战云巅》这个游戏的战力分满分到底能拿多少,如果能把所有积分系统都干满的话。从这个游戏开服以来至今,只有一个外国选手给出了答案,他打出了两万一千分,是战力积分榜有史以来的最高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就是众人对这个游戏最高的战力理解了。
此后所有的国榜第一都只能在一万七,一万八徘徊,顶破天冲个一万九,两万分的高分成绩成为历史。
包括当下最权威的中单职业选手子务,他最拿手的冰神,也是一万九左右的分,每个赛季都是如此。
玩家揣测是游戏策划暗地里修改了积分系统,因为后来再没人能打上两万分了。
不过景遥并不这样认为。
因为游戏历史上,打出过两万分的玩家也只有那么一个,如果一堆人都打上两万分,后来再没有过,他会相信策划动了积分榜的手脚,高手这么多,两万分仅此一例,那就不是策划问题。
景遥更相信游戏有隐藏积分系统,只是摸索了这么久,依然没有第二个人摸索出来规则,包括那个两万分玩家,后来也没有英雄能突破两万,他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打上去的。
媒体@游戏官方,要他们给出个准话,官方却用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理由搪塞过去,至于是否真的不知道,那就是个谜了。
一万九在历史榜单上也绝对是个亮眼的数字,景遥在众神陨落的那个赛季打出的高分成绩,成为他进入直播圈的投名状,从此开辟了坎坷的直播道路。
刚靠技术闻名那一段时间,景遥以为他可以就这么靠游戏技术走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也是只是昙花一现,网友们在乎的是主播的个人直播风格,想要真正学技术的人很少,这也是许多职业选手退役后做直播流量惨淡,比不上娱乐主播的原因。快节奏社会,抓不住眼球,没意思,就足以让神迅速跌下神坛。
[他这个分作弊了吧,子务最多才一万九啊,他凭什么一万九?]
[肯定是买的啊,这还用问]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行吗,花药确实该死,但他早期就是技术出身OK?]
[对对对,只有你家子务的分是真的,其他人的分都是买的,智障]
[楼上你是久霜的粉丝吧,一眼明,SK天天把我们KRO当眼中钉,盯着扫榜,实际上子务根本没空理你家久霜哈,因为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们务务打世界赛的时候你家久霜还没碰键盘呢,够你们追一辈子]
[对对对,渣男子务够你们这些粉丝追一辈子]
弹幕又开始了。
景遥扶着脸蛋,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得起劲的时候,叹了口气:“你们说的这两个,还是追我吧,我让他们尾灯都看不见。”
一句话,炮火顿时围攻起他了,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景遥毫不在意,继续扫榜,锐评国榜含金量,顺便嘴了几句大主播,说他们背后是代,分不是自己上的,引得直播间热火朝天,清一色对他的质疑。
新直播间的配置高档,丝滑的触感大大提升了景遥对播游戏的兴趣。
游戏主播在早间开播的很少,多半都是下午和夜晚,那个时间流量大,玩游戏的也多,收益可观。景遥因为是星协的新人,直播时间表都是正常作息,不过他打算下周就开始申请夜晚时间了。
一个上午,景遥都在播游戏,一局游戏最短半小时,水平相当,对局基本在一小时左右才能打完,景遥是高分对局,每一局都打到了一个多小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的休息时间。
大黄猫发来消息:“该休息了,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工作,快去吃饭吧!”
系统录入成功以后,景遥的直播时间表大黄猫也全部掌握,贴心地给出提醒。
景遥没再开局。
游戏直播收益惨淡,而现在比直播收益更让他头疼的事,是中午吃饭。
他实在不想和徐牧择单独相处,从无所畏惧到畏缩的小老鼠,只需要徐牧择的一眼。
他甚至不明白,事态怎么会发展至此,难道每天都要去跟徐牧择一起吃饭吗?那也太招眼了。
景遥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裤子的版型时尚,明明都是牛仔裤,但这条裤子没有牛仔裤粗糙的摩挲感,贴身舒适,裤腿的宽松度不会再遮掩脚上的鞋子,他能轻而易举地看见自己脚上那双大约十几个W的板鞋。
然后脚踝那儿又传来温热的感触,景遥脸上不自在了一些,眼角爬上的红晕自己未曾察觉,却被镜头捕捉了。
[你脸红个鸡毛]
[看啥呢?桌子底下有男人?]
[对,桌子底下是我,我在给他吃]
[主播的粉没一个正常人]
[这么看着还怪娇俏的嘞]
[幺妹,你看着好香啊]
[这表情我没见过,真有人在吃你吗]
景遥研究自己的鞋子,顿时又陷入了恍惚感中去,脱离了直播,他无法相信眼前的处境,抬头看见网友的黄腔,他就像意淫什么被猜中了似的,顿时严肃起来,怼了一句:“滚,一群傻逼。”
咔哒,直播关了。
景遥赴死一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拉开房门走出去,外头已然热闹。
景遥站在直播间门口,发了会呆,走廊里的人来来往往,丰逊提着瓶罐装啤酒,正要进一个直播间。
看见他,丰逊客套地晃了晃手里的酒瓶,邀请:“哈喽,来吃饭?”
景遥婉拒:“不用。”
他关上直播室的门,往大门口走去。
“你去哪?”丰逊盯着他问。
“吃饭。”景遥废话。
大踏步走出大门,背影跟赴刑场似的,丰逊看个乐呵,埋头进了直播间。
景遥这一路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看见他往特殊通道那儿去,为了避开直播部门的人,他还特地乘电梯下了一楼,打算从那边绕着进。
从一楼大厅进了少人的高层区,景遥刷脸进了那部直通心中恐惧的电梯,站在里面,手指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能浪费一秒是一秒,每次见徐牧择,他都要心理建设好久,他真不敢想事发的那一刻该怎么办。
景遥低着头,盯着电梯楼层按钮,思绪飞了很远。
“叮——”
电梯门打开。
景遥没有按楼层,他惊讶地看向电梯门,彼时,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抬头一瞧,他的恐惧再次具象化,徐牧择单手插着口袋,站在电梯门前,身边跟着两个严肃的男人,三人堵住了电梯门。
景遥心下一抖,手忙脚乱,却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匆匆看了眼徐牧择,立马让开了路,躲到角落里去,如果可以,他将缩成一团。
碰见徐牧择这种大人物的机会很少,同时碰见三个更少,徐牧择和其他西装革履的两个高层迈入电梯,空荡荡的电梯里瞬间被三个熟男散发的权势味道灌满。
景遥不懂电梯文化,在职场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高层与基层共乘电梯时,基层需要主动去请示高层所要抵达的楼层,然后为高层按电梯,这是对高层的尊敬,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甭管社会如何抨击这种文化现象,但它依然流传,基层职场人根本没有掀桌的资本,他们会抨击,默认,最终选择执行。
可景遥没有这种经验,他也不懂这些文化,权势的气息把他压的大气也不敢喘,毫无心思去体现自己的圆滑。
他垂眸站在一边,电梯里的两个高层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景遥并未发现。
这部电梯最终是由徐牧择按动的,他虽然并不需要靠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地位,但因为出入身边的人都太有眼色劲,他也不得不习惯这种电梯文化的浸泡。进入电梯的那一刻,徐牧择没有立马要去按电梯,原本会由两个高层表示的动作,因为多了第四个人物而进入僵局。
他们把这个任务自动归给于气场微弱的小孩,从气息判断身份是职场老油条的基本功,高层将小孩当做应该主动表示的那个任务对象,徐牧择心里都清楚。
他不责怪小孩的无动于衷,也不会责怪两个高层的心思,徐牧择随手按了电梯,这个对他来说顺手的动作,落在两个高层眼里却都是惊涛骇浪。
电梯即将上行。
徐牧择注视着前方垂眸的身影,默不作声,他知道此刻小孩的心里在琢磨什么。
没跟徐牧择打招呼是死罪,景遥给自己定罪,可是现在再去弥补已经来不及,他总不能当着两个陌生人的面叫徐牧择daddy,但叫一声徐总也是好的,至少不会显得太不礼貌。事已至此,景遥顿感懊悔,又马后炮地想要弥补,却张不开口了。
正在思忖间,后颈传来温热的触感,景遥神经一颤,冷冰冰的地方是那枚尾戒。
徐牧择单手握住了小孩的脖颈,像拎着一头刚出生的羔羊一般,将人朝自己的身边带了带。
景遥的头顶落下一声友善的提醒:“别靠门太近。”
电梯里死寂下来。
两个高层面面相觑。
徐牧择从身后注视着穿了新衣服的小孩,从头到脚细微地打量,火热的视线从发丝到裤管,将小孩盯了个穿。
视线最终落在那段细长的脖颈,悄悄浮动的发丝散发着青春的生命力,徐牧择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回荡。
是黏糊的,委屈的,心虚而又谄媚的一句:“daddy,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徐牧择知道那是恭维,那是献媚。
是权宜之计,是花言巧语,是惶恐压迫下的奉承之感。
但那仍使他兴奋了一晚。
第38章
电梯上行至目标楼层。
景遥的站位靠前, 原本也靠边,被徐牧择一手拎到了中间区域后,电梯打开门, 他马不停蹄地率先踏出去。
徐牧择瞟了他一眼, 随后踏出, 两个高层紧随其后, 景遥立刻把路让开,供给三人, 徐牧择带着两人从他面前走出去,没有开口说话。
等三人都从自己面前离开, 景遥抬头看向徐牧择的背影, 徐牧择带着两人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楼道里瞬间安静。
景遥回想电梯里的表现, 心里没底了。
他往那个吃饭的房间去,站在门口的时候, 桌子上已布好了菜, 室内空荡荡的, 似乎就在等着他来。
景遥走进房间里, 这一次没有主动拿起筷子,自己享用, 他的心里全是电梯里的事, 他没主动跟徐牧择打招呼, 出电梯后,徐牧择也没跟他讲话,这在景遥心里是天大的事。
徐牧择如果不高兴,跟他计较起来,是能要命的。
景遥站在餐桌前, 一动不动,懊恼着,想回到电梯开门的一瞬间,重新表现。
daddy就daddy,叫就叫,总比现在把场面弄得不知死活好。
景遥犯错了,心里虚,想找个机会向徐牧择致歉,他打算待会去邀请徐牧择共进午餐,但很可惜,徐牧择从进了办公室就没出来过,那两个高层也没出来,局势僵住了。
陈诚发现景遥在办公室周围徘徊,走上前去问:“等什么?”
景遥抬头看向办公室。
陈诚顺着他的视线,说道:“徐总今天要忙,你吃饭吧,不是给你准备好了吗?”
景遥说:“我想等他一起。”
陈诚规劝道:“还是别了,来的是深圳分部的两个总裁,会谈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徐总今天的行程很满,没空的。”
景遥没机会示好,他怕徐牧择在心里计较他的不礼貌,如果今天注定无法弥补过错,景遥也无可奈何,“哦。”
他转身回了会客室里。
陈诚跟着他来到会客室,体贴地把门带上,“你吃吧,我把门带上,免得来往的人烦扰你。”
景遥心里明白,对方应该是怕他乱走,或者是被人看见了不体面,这间房离徐牧择的办公室很近,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还是规避些的好。
陈诚把门带上。
景遥坐在餐桌前,自己动手揭开今天的山珍海味,这顿饭他吃的不太心安。
几十层的高楼,将上海的繁华尽收眼底,窗户洁净透明,一尘不染,景遥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蓝光玻璃映出他的动作,景遥提着筷子,俯视高楼之下的繁华,他混到了今天,每每想来都不可思议。
这将是他能够到的最高位置。
借着徐牧择的光,混到星协的高楼大厦上,这件事他始终还没告诉飞仙,因为太没有安全感,景遥总担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并非想要存心隐瞒。
桌子上的美食营养丰盛,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来说,均衡的营养是必要的,景遥胃口小,这不是天生的,他也从没有要追求什么骨感美,他只是惶恐吃饱的感觉。
饥饿是他的常态,饥饿之下,他能保持理性的头脑,做出理性的行为,充满理性的分析,他现在所处的情况比从前更复杂,不由得他哪一步踏错。
万劫不复非一句玩笑,他的这个弥天大谎,足以将他埋进深渊。
下午四点,各大游戏主播纷纷上号,和自己相识的主播PK连麦,景遥播了一整天的游戏,蹲他直播间的网友黑粉全都安静了,因没有可以吐槽的点。
景遥的游戏技术很难找出破绽,除非他偶尔不太认真,在峡谷撩骚的时候,会被网友嘴两句,其他都是关于他游戏技术的肯定。
[这个大闪够学一辈子的了]
[好好播游戏不行吗?这不挺像样吗,非要给自己找罪受]
[又MVP啊,我丢]
[评分12.3,输出拉满了]
[不能玩点没操作的吗,你这几个英雄也太难了,不想看]
景遥说:“来把精灵。”
他锁了一个无脑英雄,倒不是因为网友的要求,纯粹是打累了,景遥想玩点不带脑子的。
[桥桥也在线,在找组队好友,幺妹和桥桥认识吗,可以一起不,想看]
[梦桥吗?他不是说今天不播]
[梦桥人家是职业,跟他打啊?]
[职业和主播不是经常一起吗,楼上在质疑什么?]
[有种跟职业打啊,路人局虐菜算什么本事]
[拉倒吧,主播还想碰瓷职业,拿你的爱好跟人家的饭碗比?]
[昨天千汀他们撞车Sky被打爆了]
[我看了我看了!昨天那场几个大主播都在,好虐,明显地感觉到了主播和职业的差距,神了,真不愧是职业]
[Sky在初赛就被淘汰了,他们上面还有SK,真不敢想KRO的量级]
SK是今年夺冠的最大黑马,在总决赛被KRO血虐,甚至零封,两局全无还手之力。电竞就是如此残酷,路人觉得自己了不得时,拿到青训里一碰就散架了,光是青训就难成功走出来,那时才能认清自己的实力,认清这个行业。
天才云集的电竞圈,从没有哪一位选手是通过刻苦训练而站在职业赛场的,能站在职业舞台上的选手个个都握着非凡的天赋,他们从路人开始就是打遍无敌手,训练只是加强他们的全局意识和团队默契,任何一个被网友看不起的战队里,任何一个选手,都能虐得路人怀疑人生。
这是个上天赏饭吃的行业。
所谓技术主播在职业面前也只有干着急的份,职业选手经过系统化的培训,周身围绕着行业内顶尖的教练,他们都是曾经各大比赛退役下来的冠军选手,将游戏研究的极致透顶,从而制定的一系列训练规则,助力职业选手更上高楼,在这些专业人士和日复一日的训练赛中,职业和主播,完全不是一个技术,一个层次。
爱好挑战饭碗,这句话倒是没错。
沧海遗珠也有,但大多数游戏主播在职业面前也只有被血虐的份,至今行业里打得过职业的游戏主播屈指可数。
他们往往赢了一次职业就能一战成名,而实际是,职业把主播的挑战当做娱乐赛,并未太过认真,部分网友却当真了,将他们信仰的游戏主播拿来跟职业选手相较,以一次对线输赢,愚蠢地认为主播和职业不相上下。
[幺妹不是进星协了吗?应该能见到千汀吧?怎么不和千汀一起玩]
[千汀什么行业地位啊,花药够得上?]
[铁妞和碎念也被星协签了吧?]
[你们都哪来的消息,我都不知道]
[碎念也在线,碎念的法师也是很顶的]
[嗯?对面投了?]
景遥这一局只打了十五分钟,对面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好好的局,突然投降了,这局他都没怎么使劲,轻而易举地拿下。
查看礼物名单,景遥官方地感谢对方,念完一大串台词,他收到了新的组队邀请。
景遥的账号里有很多人,路人主播职业,全都有,他很少和职业一起打游戏,主播们相互约的较多,当下向他发起组队邀请的是清风,景遥对清风的印象还停留在到上海来观看比赛的时候。
清风又发消息:【来一把?】
景遥纠结了一下,他不太想打了,但清风力邀,而且上次的比赛票是清风提供的,拿人手短,他点击同意。
进入房间,发现其他四个位置全满。
房主是圈内的一个打野大主播向晚,二楼清风,三楼碎念,四楼铁牛,五楼就是他景遥的位置。
麦克风闪烁不停。
向晚:“幺妹,哈喽哈喽。”
铁牛:“花药,记得俺不?”
清风:“号解封了也不说跟我通个气,都没刷到你直播。”
景遥也开麦,一一回应:“你好,不记得,刚解封。”
铁牛的头像搞抽象,一张86版《西游记》牛魔王的图片,背上挂着红披风,声音粗犷:“俺老牛昨天刚跟你打过招呼,你就不记得俺了?俺伤心了!”
景遥哪能这么快忘记,昨天那三个人里,这人就在其中,他反问:“三君子今天怎么就俩?另一个还没化形?”
铁牛立马顺话说:“俺大哥今天是晚班。”
景遥纳闷:“他不是新人吗?都可以开晚班了?”
铁牛:“俺大哥是嘞。”
清风疑惑:“你大哥谁啊?”
铁牛:“俺大哥那是鼎鼎有名的好汉!”
向晚喷麦:“你他喵地给老子好好说话。”
清风说:“开吧开吧。”
他们边开对局,边聊天,这期间唯一没开过口的就是碎念。
那个顶着网络男神头像的高冷哥。
[碎念又在装高冷]
[铁妞打辅助吗?]
[你们这撞位置撞得有点厉害呀]
[让妖精去打辅助!!]
[碎念!不要跟花药玩!]
景遥嘁了一声。
清风问他嘁什么。
景遥转述:“三楼哥的粉丝不让他跟我玩。”
碎念:“他们说说而已。”
景遥打趣:“哎呀,高冷哥讲话了。”
清风叮嘱:“你可别挑事啊。”
一楼倒计时中的向晚:“哪位壮士愿意先出?急急急。”
“我来把辅助。”景遥选了雪人,点击帮抢,瞬间换到了一楼去。
清风思考起来:“你打辅助啊,那我玩法师?还是碎念来?”
清风本职是中路,碎念和景遥也是,三个人撞位置,不过大家的英雄池都挺深,补什么位都可以。
“我来。”碎念没谦让,选了中单小魔女。
向晚选了节奏型刺客,清风补了一手射手,铁牛也在后手出了上单,阵容上来说比较完美,景遥操控雪人,辅射连体,一级率先抢了资源。
“他们打野不在,幺妹跟我入个蓝区。”向晚声线浑厚,一听就是他,景遥都不必辨别,丢了清风就去了。
两人合力顺利反蓝,对面打野少了个buff,走出野区的时间更快,景遥捏着他的时间,提醒清风:“往后撤了。”
清风说:“我觉得我能点了这个塔。”
点完塔,清风立刻后撤,下一秒对面的打野就出现在了下路,瑞恩带着爱丽丝收了下路兵线,没抓到人。
清风感慨了一句:“瑞恩这英雄还是得看E神。”
Eidis把瑞恩带到了恐怖的高度,世界赛表现使用瑞恩大杀四方,振奋人心,从此除了卡魔,瑞恩也成为了他的代名词,无数玩家竞相追捧,开始苦练瑞恩,一度使瑞恩成为打野赛季中热度最高的英雄。
景遥的号已解封,应该没事了,但他还是有点顾忌,没敢应清风这句话。
花药是Eidis脑残粉这件事全网皆知,逃得了清风逃不了其他人的调侃。
铁牛好奇:“咦,E神不是咱们幺妹的偶像么?幺妹幺妹,你见过你偶像吗?”
景遥没应他。
向晚说:“应该没吧,我都没见过E神哎,上次比赛也没见到,听说回国了,回了吗?”
“回了,”铁牛说:“九哥直播的时候透露过了。”
KRO的动向里,最神秘的就是这个全服第一打野,Eidis几年前打完最后一场世界赛就彻底销声匿迹,有说是因为伤病,有说是转外籍了,有说是被上面制裁了,阴谋论层出不穷。
向晚借着机会问:“幺妹这天天把E神当自己男人,我都快当真了,有一说一,你玩真的还是假的?”
景遥说:“你猜。”
向晚:“我猜个毛线啊,你那头像简介和背景挂的都是E神相关,我估摸是真的吧?”
景遥操控雪人贴脸对方大肉辅助,双方互博,键盘噼里啪啦之间:“来干来干。”
两个辅助互相较量。
清风急切地赶过来:“宝,我来救你。”
向晚:“哎哎哎,别转移话题啊。”
清风赶来时,对面法师也赶来了,双方都及时撤退,谁也没收掉谁。
景遥的雪人站在草丛里回城。
清风在红区吃红。
上路能打,碎念说:“胖子,来抓。”
向晚说:“我不去,他们打野和射手没视野了,肯定在蹲。”
碎念:“你个怂逼。”
景遥恢复满状态,带着清风往上路赶,“哥来帮你。”
双方都在上路集合,团战爆发,景遥的雪人及时给了解控,铁牛的旅者往上顶,吃了百分之六十的伤害,和对方上单都目标明确地奔着自家输出位去,碎念的站位贴着景遥,给了对方一套伤害就向后撤,向晚的打野姗姗来迟,收了两个人头结束了团战。
铁牛:“清风怎么秒炸,我都没看见你出手就蒸发了。”
清风:“被他们打野锁住了,我没注意位置,这波怪我。”
向晚:“没事,反正跟他们换了。”
拿了两个人头,向晚成了经济第一。
景遥拉经济面板一看,质问:“魔女经济是怎么刷的,经济比我还低?”
碎念:“全帮铁牛抓人了,自己都没顾上。”
铁牛:“这锅我不背。”
[不要脸,花药自己蹭一条线,还好意思说碎念]
[妖精这种人能被解封,在座的各位都有责任]
[好讨厌花药,谁懂!]
[幺妹这手控制给的及时]
[他认真点就挺不俗的,问题就是老整老六行为,好好的技术主播弄一堆南通粉]
[刚来,妖精怎么打辅助?]
游戏进入尾声,两条龙双方各自开了一条,新一轮的团战又在敌方高地爆发,正在队内交流激烈时刻,景遥忽然捕捉到了什么,打断了所有人的话语,“哥哥哥哥哥哥!!”
向晚:“叫谁呢?”
“没叫你,”景遥立刻换成一副谄媚的嘴脸看向镜头,“哥哥等我一下,马上就结束了!暴力画面,哥哥别看!”
孤独:【没事,我等你】
景遥的雪人闪现进入敌方防御塔,强行开团,凭借经济优势力压对面,双方缠斗了一分钟,平推进高地,点爆对方水晶。
景遥等也不等,结算之后连评分也没时间看,说了声“拜拜”就退出了房间。
[熟悉的变脸]
[幺妹你好甜]
[这表情,六了]
[大佬又来了,哥,别给他送钱了!]
[孤独送出潜水艇x10]
[孤独送出火箭x50]
[孤独送出船票x100]
景遥笑魇如花:“谢谢哥哥!”
孤独:【这两天太忙了,没空来支持你,给你补上】
景遥托腮,嘴角向上就没下来过:“哥哥最疼我了!我这两天等哥哥也等的很心焦哦!”
——向晚向你发送组队邀请。
景遥笑眯眯地点击了拒绝。
——清风向你发送组队邀请。
景遥又点击了拒绝。
——碎念申请好友信息。
景遥也点了拒绝。
“哥哥这两天很忙对吧,今天有空了吗?有空我可以陪哥哥聊到很晚哦。”
孤独:【你不是签公司了吗?】
景遥用力点头:“对哒,不过没关系的,为了哥哥我都会去尝试,哥哥等我哦,我马上就去跟领导申请。”
景遥站起身,从椅子上起来。
开门走出去,景遥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丰逊的人影,却正好碰见出来上厕所的“三君子”之一,碎念。
碎念看他:“找什么?”
景遥问:“丰逊在哪?”
碎念抬了抬下巴。
景遥往一个直播间看去,那儿亮着红灯。
碎念问:“他在盯一个实习生直播,你确定你能进去?”
景遥也不好直接闯,有点儿犹豫,他转头看向碎念,这批人比他来得早,星协规定他们或许会知道一点,景遥打听:“我今天想播久点,可以吗?”
碎念双手插在口袋里:“你问我?”
景遥说:“你不知道?”
碎念想了想,才回答:“我反正是到点就下,你想拉长时间应该没事,自愿加班哪个公司都允许吧。”
景遥就等这句话了,他转身就要走。
碎念叫住人:“加你好友不同意?”
景遥推开直播室的房门,那房门质地厚重,进出都得用点力,“暂时没有多余的好友位给你。”
说完,景遥回过头,钻进了直播间里去。
碎念揉了揉下巴,低笑了一声。
他知道那是托辞而已,一点儿也不用心的借口,游戏好友位无上限,找理由也不像样点。
不过他不介意。
粉丝追偶像嘛,多少得受点挫折和冷待,何况他又没给小财迷奉献一个子。
下午四点,会谈才结束。
陈诚送两位远道而来的分部总监出门,至电梯,无微不至。
等到电梯门关上,陈诚才收了笑意,整理了下自己,回到办公室去收拾茶盏。
徐牧择刚从沙发上起身,低头拽了拽领带,拎着一份文件,走向办公桌去。
陈诚默默地将桌子上的水杯处理掉。
徐牧择把摘了的领带连同文件一同摔在了办公桌上去。
“他回去了?”
陈诚刚送完两个总裁出去,但这一声,他明显就能感觉到上司指的不是刚才那两位,陈诚抬头说:“嗯,吃完饭就回去了,您在忙,我跟他说了。”
徐牧择抬头看了陈诚一眼。
陈诚这份机敏对于当秘书来说非常重要,不过有时候上司并不喜欢太精明的人,因为不好驾驭,用着没安全感,陈诚之所以敢回答,是因为徐牧择不是这类人,徐牧择用人不疑,陈诚不必收敛锋芒。
但徐牧择刚才这一眼,却有点打乱陈诚的认知,他心里没底,不过好在上司也没计较什么。
“他有跟你说什么?”徐牧择问。
陈诚如实交代:“没说什么,就是想跟您一起吃饭,知道您没空,自己吃了饭就回去了,boss……”
陈诚不太理解,出于效率问题,他还是问了出来:“公司有食堂,有必要让人每天为他单独开小灶吗?”
徐牧择言简意赅:“有必要。”
陈诚欲言又止,小孩确实有点瘦了,对于他的身高条件来说,那体格不太结实,陈诚也是知情者的一员,他当然知道这小孩不是徐牧择的孩子,陈诚实在弄不懂,上司到底在玩什么游戏。
他没有见过徐牧择身边有什么亲密的异性,当然,那也是因为徐牧择的私生活他很少涉猎。难道真的是上司的私生子?陈诚觉得不太可能,可徐牧择的行为动机,不是私生子的话,就完全解释不了。
名利场的人养上那么一两个情妇,不被外人知晓,情妇再给他生几个私生子,对外也不公开,都已经快成豪门常态了,陈诚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什么。
想来想去,左右脑互搏,陈诚还是没个准确答案。
徐牧择这时问:“纪流光来过吗?”
陈诚立马回答:“嗯,下午两点左右来过,看见您有客人,就先走了。”
徐牧择说:“他来告黄惕的状。”
陈诚惊讶,不知上司是哪来的消息,对方来的时候没向他透露任何口风。
徐牧择心知肚明,但依然待见,对陈诚吩咐:“去请吧,别让我们纪总捏着把柄等急了。”
陈诚不敢耽误,立马去联系了人。
徐牧择脱掉了外衣,穿一身工整的衬衫,静待。
十几分钟左右,办公室迎来新的客人。
纪流光敲了敲门,面带笑意地站在门口,老成的脸上透着虚假的亲和气息。
徐牧择歪了歪脑袋,纪流光了然,走进门,徐牧择给了他一支雪茄,纪流光双手接捧,说了句:“谢谢徐总。”
徐牧择故作无知:“小陈说纪总来找过我,有事?”
纪流光笑了笑:“没。”
徐牧择递火机给他,耐心十足。
纪流光摆摆手:“我有,不敢当。”
说罢亮出自己的火机,徐牧择低头一看,赞叹了一句:“好牌子,怪不得不用我的。”
纪流光忙解释:“朋友送的礼物,放几年了,刚拿出来使。”
徐牧择点了自己那根雪茄,没接话。
纪流光循序渐进,跟徐牧择聊了会工作上的小事,气氛和谐,逐渐加深,两人有来有回地绕了会弯子,纪流光才提出这次的真目的,问徐牧择是否有一个私生子在外头。
徐牧择隐晦地瞧着对方。
纪流光掐着雪茄说:“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听着跟您相关,就多留意了下,本来以为是黄总的哪个亲戚,我知道您最讨厌走后门,就想着提点黄总两句,谁知道这一打听不得了。”
雪茄的口感比香烟刺激,危害性也低,因不过肺。抽雪茄需要耐心,徐牧择有时忙得没空享受雪茄的口感,只能借香烟聊以慰藉。
这一时半会不可能结束话题,他瞧着对方有备而来,徐牧择这根雪茄能燃很久,他慢慢地,耐心地品尝雪茄的口感。
时不时应一句:“比如?”
室内装有完善的排烟系统,燃烧的烟雾很快被消解干净。
纪流光将徐牧择已知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后,把黄惕的行为夸张化,猜疑几句,又替他解释道:“黄总应该没别的意思,估计是怕您怪罪,万一这真是您的小少爷,他可不摊上事了?就是这么明显的谎言,黄总他也应该能看出来啊,还是把人请进来……啧,我担心小孩不老实,会给徐总您带来麻烦。”
纪流光点到为止。
徐牧择抽了口雪茄,卓越的身影在地板上投射出光影:“纪总的意思是?”
纪流光说:“我等徐总您发号施令,这边确认过了,徐总要是不想露面,我可以替您收拾残局。”
徐牧择兴致地问:“说说看。”
纪流光假装思考,实际上早有主意,给出一套可行的方法:“这也不难,悄悄地把人从星协处理了,封了嘴,找几个社会上的敲打敲打,保管小孩老老实实的。”
纪流光是个能狠下心的,他跟黄惕很多地方相像,唯有一点不同,就是纪流光没什么同理心,也不喜欢小孩。他和自己的夫人结婚几十年,至今膝下无子,年轻时就要做丁克,功成名就之后也仍然没有反悔,坚定的初心从未动摇。
早年餐桌上就说过他纪流光这辈子要无后了,孩子除了拖累,不能给他带来实际性的帮助,这话年轻时很得众人的共鸣,那时黄惕也是附和这话的一员。
徐牧择没有附和,因为他对孩子没有多么讨厌,也没有多么喜欢,不抗拒也不喜爱,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不似黄惕和纪流光两个极端中的任何一种。
纪流光给出的方案,徐牧择一听就明白,笑了笑,揭穿:“玩恐吓呀?”
这套最简单粗暴的方案用来震慑人是最有用的,徐牧择早年也不是没玩过,他那时候也是不择手段,跟竞争对手都是往搞死对方的程度去的,很多事还是纪流光去施行的,这一套他们最熟悉,也最有效。
纪流光请示:“徐总觉得不好?”
徐牧择弹了弹烟灰,皮鞋尖上落下一丝灰烬:“年纪大了,看不得打打杀杀的场面了。”
纪流光懵了懵,微笑,心下了然,“徐总心老了?”
“后辈都上来了,能不老吗?听起来纪总还不太服岁月呢。”
“有一点吧,不过徐总不能跟我们并为一谈呀,您这副皮囊,早年就闹得风风火火,跟咱们这些心老皮囊也老的人能一样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你我只能乖乖等着被取代,装嫩可有点不要脸了。”徐牧择食指扣着雪茄,低头看着烟灰缸。
这句话谁来说都行,偏偏不能是眼前的男人。
徐牧择这张脸逆天,纪流光说不嫉妒是假的,同样的岁数,自己连白头发都生了几根,徐牧择却黑发如墨,身材卓越,面貌和当年创业如出一辙,硬要说他的改变,也就是气质更稳,磁场更强,整体的气场比年轻时厚重了。
同时男人味也更加浓郁。
徐牧择这种人天生就是当领导的,纪流光慨叹。这也罢了,出身大户人家,还拥有一张穷得叮当响也能翻腾出花样的脸,每当徐牧择出现,女性企业家的目光都找到了聚焦点一般,包括自己的妻子也赞叹过徐牧择的相貌气质,跟随徐牧择这一路过来的人,无不了解他的荣耀,嫉妒他的资本。
“徐总过分自谦了,这行业永远有您的一席之地,一个KRO就能吃遍天下,赚取终身财富。”纪流光说:“也只有徐总慧眼,扣住了咱们的全服冠军,Eidis这棵摇钱树,徐总玩的明明白白。”
徐牧择说:“各取所需而已。”
全服冠军的热度当年使徐牧择颇费了些手段扣住人,抛向冠军的橄榄枝无数,他能胜出自然是给了别人给不了的条件,徐牧择敢赌,上天也没让他赌输,冠军给了他一支满分战队。
他也给了冠军无数的权利和支持。
提起这段缘分,纪流光也会感慨两句,不过今天他的目的不是来叙旧的,纪流光巧妙地把话题转回来,“徐总有魄力,才能留得住我们的全服冠军,您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小孩的事想必徐总心里也有主意,如果我的方案徐总不满意,我就再想想。”
能不能真的帮到徐牧择不重要。
这小孩谁来收拾也不重要,那只是纪流光参一本黄惕的炮灰而已,假客套之下,是拉踩和往上爬的野心。
“不用想了,”徐牧择拉过烟灰缸,往里磕了磕雪茄,看似不经意地问:“纪总这么关注小孩的动向,难道没有发现这两天他在哪里吃饭?”
纪流光眨了眨眼睛,答案很明显。
他没太明白。
徐牧择说:“纪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手段太年轻,太热血,我搞不来了。”
纪流光有些把不住气氛,等待示下:“您的意思是?”
徐牧择盯着手上的雪茄,若有所思:“意思就是这件事跟纪总不相干,纪总不必为我费心。”
“那小孩的身份……”
“确实是假的,黄总也知道是假的,”徐牧择抬起头,拎着雪茄,注视着对方说:“但谁敢拆穿他是假的,就是跟我作对。”
纪流光纳闷,无辜地望着徐牧择。
眼里闪烁着迷惘的光。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解释。
对于半道加入这场猫鼠游戏的纪流光,徐牧择也愿意给与贴心地提醒和解释,“我是他爹,还是他男人,取决于我的定力。”
纪流光瞳孔收缩,如遭雷劈。
“是的,纪总,你没听错,”徐牧择那样大言不惭地说:“我喜欢这个小宝贝。”
第39章
眨眼来到晚间。
夜间直播的主播较多, 年轻人们多数是早起困难户,星协根据个人条件给每个人合理安排了工作时间,自愿申请晚班的游戏主播不计其数, 于是六点钟之后的直播部门比白天还要热闹。
丰逊在六点左右能空闲下来, 他刚出直播室, 就被几个人围过来, 都是找他问东问西,有要调班的, 有跟他商量更换直播间的,有找他调整话术的, 也有找他一起去吃饭的。
在这堆年轻男孩里, 丰逊勉强算得上成熟。直播部门里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三十往后的主播屈指可数。
掌管这些年轻人也没难度, 丰逊一一回答完他们的问题,众人作鸟兽散, 他才能喘口气。提着水杯到饮水机区域接了热水, 客厅里来来往往上下班的人, 小他的见了他都得叫一声丰哥, 唯独一个人例外。
景遥时刻记得丰逊空闲的时间点,六点钟后, 他就看见丰逊出来了, 那时丰逊身边人比较多, 他没去,等到别人都问完了,景遥才找过去。
“我来向你申请,”景遥说:“我今天能不能不准点下班?”
丰逊拎着水杯,吸了吸鼻子, 反问:“为什么?”
景遥解释:“有个金主在我直播间。”
不必说的太详细,一句话就够了。
丰逊了然,却还是规劝了一句:“你还是新人。”
景遥反驳:“在直播行业不是了。”
他是个成熟的小主播了,名气这东西天外有天,论直播情况的掌握,他跟星协签的一些从零开始培养的实习生不同。
丰逊含糊其辞:“规定新人准时准点下班,是公司对你们的照顾,以后能不能这么自由可不一定了。”
“我不需要,”景遥据理力争,“我自愿延长直播时间,可以的吧?”
见过公司强制加班的,却没见过强制下班的,景遥因为还是新人,规则上还是比较人性化的,但这项规定因人而异,景遥跟别人的情况不同,他迫切需要实现自己的价值,被星协看见。
明明是这么一条小规定,景遥可以不用来问丰逊,他想主动愿意加班的情况大多数公司都会同意,他们巴不得,但星协和别处不同,景遥不能用其他公司的规定来擅自做主,万一延长时间还罚款,他可得不偿失了。
丰逊抬头看了眼对方直播间的方向,男生脸上全是焦急,和丰逊之前看见的一些故作上进的不同,他好奇地问:“准时下班还不好?”
景遥没心情跟他扯皮:“你只要说可不可以。”
景遥确实不太懂职场上的一些规矩,要知道部门里谁见了丰逊不是规规矩矩的?
丰逊对景遥的态度略微有点不爽,却也不会过分责怪,走后门进来的人,背后有人给他做主,丰逊也不能怎样:“随便你啊,你自愿申请加班,公司怎么会不同意?你想播到什么时候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先提醒你,你播多长时间,薪资结构也不会变,都是按照月末指标来的,你自己想清楚。”
景遥说:“嗯,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直播还开着,景遥没功夫在这里浪费时间,镜头下没人,大多数网友是没那么耐心的。
丰逊无奈,目送他回去。
碎念在一边关注景遥,他已下班,左肩背着一个黑包,双手插着口袋,看景遥兴高采烈地回来。
迎面撞上,景遥全当没看见,推了门就要进去,碎念叫住了他:“你去找丰哥了?”
景遥说:“申请加班。”
碎念好奇:“他同意了?”
景遥说:“这事没难度吧?”
那倒是,自愿加班给公司创造收益,放在哪都会被同意,碎念抬头看了眼景遥的直播间,“我加你好友了,同意下呗。”
“你哪来我的号?”
“铁牛从飞仙那儿要的。”碎念打量他,“幺妹,给个机会嘛,好不?”
网络男神碎念,也用得起他的头像,碎念相貌正,游戏主播里少有的一张俊脸,曾经有人做过互联网游戏主播的颜值排名,碎念就在前十,粉丝们亲切地称呼他男神,是对他相貌的认可。
在直播风格上,碎念也主打一个高冷,和人设完美贴合,他的人气远不如景遥,自称是景遥的死忠粉,如今看起来也有那么两分可信度了。
可惜景遥对粉丝一视同仁,也一向不友好,面对碎念的请求,景遥毫不留情地击破他的幻想:“不给,要了也没用。”
景遥钻进了直播间里去,把碎念扔在了外头。
直播还在继续,孤独还在等他。
景遥坐在椅子上就换了态度,整个人开花了似的,语气也甜丝丝:“哥哥,我回来啦。”
孤独:【累不累?】
景遥说:“还好,我去跟领导申请了,他们允许我播,今天我可以陪哥哥很久啦。”
孤独:【摸摸】
孤独:【我今天有什么福利吗?】
说着刷了好些个礼物。
景遥沉浸在得到礼物的喜悦里,嘴角上扬,甜得毫无攻击性:“我也想给哥哥放福利,不过我刚到新地方工作,环境换了,没有之前那样自由了,哥哥可以等我准备准备嘛?”
孤独:【我还是喜欢你穿女装】
景遥拍了拍手:“好呀,明天我去买,哥哥想看什么呀?”
礼物排名榜,孤独一骑绝尘,挂在榜首。
孤独:【你还没有穿过渔网黑丝吧】
景遥努力回想:“好像没有。”
孤独:【那就这个吧,你自己买,还是要我送?】
景遥说:“我自己去买,哥哥等着我的福利就好啦。”
他是贪财,但也得注意尺度,太过龟毛会适得其反,他张嘴,孤独就会送他,不过索要的行为过多,感情就不稳定了,景遥是不会为了这点芝麻失了以后张口要西瓜的机会的。
[孤独向你送出玫瑰x60]
景遥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孤独:【爱我吗?】
景遥:“爱您!”
孤独的头像是一个人的背影。
画面非常单调,只有黑色的身影映在墙上,借助光影美学构造的一张图片,不能确定是谁的身影,和他的网名匹配,是一种十足孤寂感。
在一众花里胡哨的头像中非常好认。
因为给景遥刷的钱太多,自带金色标识,使礼物榜上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在两人商量明日的约定时,一条微信消息跳进来。
飞仙:【铁牛找我要你联系方式,我给了】
景遥:【干嘛给】
飞仙:【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
飞仙:【截图】
飞仙:【来,分你一半】
飞仙:【转账红包】
景遥:【多卖我联系方式】
两个人一拍即合,飞仙把景遥的联系方式透露给了铁牛,不过景遥同不同意加好友那是他自己的事,两个财迷阴了对方一波小钱后分赃,特讲究。
飞仙:【那得看有没有人愿意出钱买,奇了怪了,这个铁牛对你有意思?】
景遥:【哎,我这该死的迷人的魅力[扶额]】
飞仙:【竖中指】
景遥和飞仙刚通过气,这边孤独的消息就进来了,孤独问他签了哪家公司,景遥如实告知。
孤独:【星协在上海】
景遥有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就被证实了。
孤独:【我也在上海】
对方的信息隐藏的太深了,景遥不能确定孤独在哪个城市,他也从没透露过,景遥一听,神经不太舒服,但面上却装的有模有样。
“真的呀?那期待以后和哥哥巧遇啦!”景遥言不由衷。
孤独:【我也很期待】
上海没这么小,不会让他们随便巧遇,可是孤独一直想私下见他,不止一次地提过这个事,这也没什么,但星协在上海的具体位置是可以搜出来的,如果孤独有心,他是肯定能找到星协的。
景遥只能指望自己不被认出来。
屏幕上的脸有自动美颜功能,他也调了些数值,镜头里的他和私下的他有差别,形象上需要别人辨别一会,碰见眼神好的还是能一眼认出来,孤独看他的直播好久了,景遥不指望自己能靠这个掩饰。
[大哥你隔着屏幕都被他玩,你见了他还能安然无恙吗?]
[什么?幺妹和大哥没见过?]
[人设吧,我不信没见过,两个人在网络上都不知天地为何物了,私下里想都不敢想,还没见过,真能装清纯]
[感觉大哥都迫不及待了]
[大哥性癖太明了,喜欢甜妹]
[你俩见面要干什么?好难猜呀]
[幺妹还没被玩松吗]
[感觉幺妹是能同时吃好几根的……]
[啊啊啊啊!你们在说什么啊!!我的眼睛!!]
[真恶心,届时二位能否直播?]
[我有幺妹的麦片,无偿,谁要?]
[碎念来了]
直播间盛况疯狂吸引流量,在线人数直线上涨,夜生活开始,众人都进入了闲暇时刻,小一会的流量比白天里高了好几倍。
甚至一些职业也涌入直播间。
看见弹幕盛况,打了个“误入”,退出了。
谁也不想跟景遥成为明天并为一谈的话题。
碎念拿自己的大号进了直播间,一点不藏着掖着,还发了条消息:【哇啊,偶像的直播间好壮观】
[碎念!!!]
[碎念你吃点好的]
[我服了,我的网络男神粉花药,我要脱粉了哈]
[碎念你认真的?]
景遥没理会弹幕,全心全意地陪着孤独聊天,这时一扫,发现弹幕都在讨论一个名字,他仔细一看,碎念还真进了他的直播间。
孤独:【他们在说谁?】
景遥笑眯眯地把碎念移出直播间:“不重要,哥哥我们继续。”
碎念第二次尝试进入。
景遥又移。
第三次,景遥直接拉黑。
“明天再把你放出来,”景遥对碎念说:“委屈你咯。”
片刻,碎念换了个小号进来。
发了条:【不委屈,偶像】
景遥不太明白碎念在整什么活,他从来都没听过碎念粉他这件事,直播这么久以来,两人一直相安无事,这突如其来的死忠粉,景遥只觉来者不善。
碎念发完消息退出去了,估计是担心小号也被拉黑,他老老实实离开直播间,景遥却知道,他们这些做直播的,手上不止一个号,碎念可以换别的号进来,不发言就行。
景遥由着他去了。
时间来到了八点半。
直播间有了孤独,景遥不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由着弹幕的质疑,他把直播间做成仅他和孤独两个人的私人空间似的,完全看不见别人。
景遥跟孤独的话题也来到了较为实际的阶段。
孤独:【做贸易的,行情还不错】
这是孤独第一次向景遥透露他大概的工作。
景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捧:“哥哥好棒呀。”
孤独:【比较幸运吧】
孤独:【你呢,老家是哪里的?】
景遥托腮说:“我呀,我来自五湖四海,老家在好多的地方。”
孤独:【嗯?你没有固定的老家?】
景遥说:“没有呀,我从出生就开始漂泊了,哪里都可以是我的老家。”
孤独:【是旅游吗?你一定很幸福】
景遥:“恩恩,我喜欢到处跑,幸福……我很自由,特别幸福。”
孤独:【真羡慕你】
景遥安抚道:“哥哥不要羡慕我呀,哥哥现在事业有成,肯定有好多人喜欢哥哥,哥哥才是最幸福的呢!”
孤独:【我不幸福】
孤独:【我没你这样的脸蛋】
景遥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卖惨:“我这样的脸蛋才不好呢,你看,他们都骂我,他们说我像妖精……”
孤独:【他们都是嫉妒你,你特别特别可爱,特别漂亮】
景遥脸红:“哥哥,我是男孩子。”
孤独:【男孩子也可以是漂亮的呀】
孤独:【你女装的样子真的好漂亮】
孤独:【性转一下,你应该是美女】
景遥做作地说:“哥哥别说了!好害羞。”
他的手段并不高超,他这些把戏,对于孤独这样有年纪的男人来说一定是看得穿的,景遥可没指望不被看穿,他冲着投其所好而去,看不看穿都不影响孤独喜欢他这挂的。
假装清纯也是清纯。
孤独:【就是有点瘦了,要是胖一点就好了,但不能太胖,再胖个十斤,有点肉感,那就绝了】
景遥摸摸自己的胳膊:“会吗?”
孤独:【嗯,你会听话吗?】
景遥点头:“我会听话,我努力往哥哥期望的数值涨体重。”
孤独:【我等着看呢】
孤独:【十斤左右,别太多了】
景遥答应:“好。”
[我咋就那么看不惯妖精这样呢]
[太谄媚了]
[你真是一点下限没有]
[不愧是互联网过街老鼠,在下佩服]
[你俩能现场做给我看吗]
[真的会撩,哎,也有点佩服了,我是做不到这么媚男哈]
[瞎猫死耗子,祝锁死]
[上海SK久霜进入直播间]
上海SK久霜:【幺妹,五排】
闪亮的职业标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我丢,职业]
[久霜又来了]
[介不毒舌哥吗?]
[久霜久霜,你家战队是不是洗牌了]
[神了,久霜能看得上花药]
久霜凭借着一张毒舌,在职业圈得罪了不少势力,从不给谁面子,嘴了不知多少手下败将,一场和网友对喷的游戏对局切片火得一塌糊涂,也给久霜带来无限争议。
久霜每次直播都被扣钱,脏话不断,从不长记性,更是公开表示过别让他在峡谷碰见菜逼,他愿意付费教他们做人。
久霜的脏话难听到随便一句路人都会皱起眉头,瞬间成为他的黑粉,那难听的可以让人不计较事情的对与错,因为久霜骂人是最脏的那一挂,连九族都得给你带上,这也经常导致他的直播播不完整,就被强制下线。
好在是职业,略有点后台,也没大事。
久霜是个典型的慕强批,所有不如他的人都被嘴过,面对手下败将的虚心请教,久霜也不懂什么叫谦虚,犀利开麦,喷得人体无完肤,但面对实力在他之上的,那就表现得恭恭敬敬了。
可惜的是,久霜拥有猖狂的资本,当下电竞圈的中单职业中,能盖过久霜实力的少之又少。
SK输了比赛是事实,但众人皆知那是团队默契以及其他位置不够给力的问题,久霜的实力是无需质疑的,他就是当下除了子务之外,最强的职业中单。
至于久霜为什么能跟花药和平相处,众人猜测,是因为两个人人品一样烂,臭味相投才能互看顺眼。
久霜抵达景遥的直播间,丢出两个字就在等待回复,景遥看见了,也没同意,说道:“没空,在陪哥哥。”
[上海SK久霜向你送出船票x10]
[上海SK久霜向你送出潜水艇x5]
[上海SK久霜向你送出玫瑰x666]
上海SK久霜:【有没有空?】
景遥瞟了一眼,淡定地说:“没。”
[上海SK久霜向你送出穿云箭x50]
弹幕炸锅:
[什么待遇?职业给娱乐主播刷钱?]
[请你打游戏还要刷钱,一时搞不清谁是职业]
[我去,没见过这样的,倒反天罡]
[这妖精到底有什么魔力?]
[两个嘴全网的人互相不嘴对方,有意思]
[妈呀他俩还不嘴对方啊,哥们你新来的吧?]
景遥看了眼镜头,对久霜道:“刷了也没用,我在忙呢。”
孤独:【去玩吧】
孤独:【时间不早了,明天有工作,要下了】
景遥急切:“哥哥要走了吗?”
孤独:【明天有早会】
景遥今天的成果丰厚,心甘情愿放人:“那哥哥早点休息哦,我明天这个时间会准备好哥哥要看的服装的,哥哥要来支持我哦。”
孤独:【一定的】
孤独:【下了】
孤独退出了直播间。
景遥拉数据一看,时间到了一天中的最高峰值阶段,人流量很多,加上他是新人,公司也给了特意的推流,直播间可以称之为盛况。
上海SK久霜:【现在有空了?】
景遥秒变脸,谄媚之意全无,“打什么?”
上海SK久霜:【佩兰还差点表现分】
景遥毫不客气:“再补两个火箭。”
[上海SK久霜向你送出火箭x10]
上海SK久霜:【上号。】
景遥切号进入,等待的间隙,他肚子饿了,手边什么也没有,他突然特别想吃棒棒糖。
景遥出去接热水喝。
外头一片热闹。
很多主播在吃饭,直播间是别人在代播,各大主播们都已经处了铁搭子,景遥没有,他来了几天了,仍然孤身一人。
他根本无所谓。
培训期也没跟谁走得特别亲近。
他不喜欢交朋友,他喜欢利益清楚的关系,朋友这东西越少越好,他觉得维系起来麻烦。
景遥还没有自己的杯子,于是只能用饮水机边的一次性水杯喝水,纸杯装了小半杯水,景遥直起腰,这时他听见两个人路过他时的低语。
“昨天被他骂的狗血淋头,这些职业就会摆谱,什么东西,SK不还是输了比赛?拽了吧唧的还以为他们是冠军呢。”
“久霜就那样,你跟他计较什么。”
“我是想跟他好的啊,他也太看不起人……”
二人推开玻璃门远去,声音也低了下去,景遥听不见了。
回到直播室,景遥看见屏幕上的画面,他已经入了房间,四个麦克风闪烁不停,一堆职业选手中,唯有他一个没有职业头衔,特别扎眼。
久霜带的全是SK的人,有青训生也有其他职业选手,前缀都是上海SK,权威的职业标预示了游戏匹配难度。
景遥把耳麦插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
他戴上耳麦,听见问候。
打野沉夏问他:“幺妹在干嘛?”
景遥不紧不慢地回答:“喝水。”
沉夏:“待会也能喝,准备,要开了。”
景遥点击准备,沉夏点击匹配,五人排位进入匹配阶段。
景遥今天播了一天的游戏,扪心自问,他最喜欢的还是播游戏,孤独不在,他就可以自由开播,其他金主不够大方,又刁钻,不如孤独好伺候,另外,他到底还是个游戏主播,愿意给他的游戏直播花钱的也有那么几个,积攒在一起收益勉强可观。
今天的时长播得很充足,景遥有点累了,他选了个比较混的英雄,挂在久霜的头上,偶尔点击一下键盘。
对于很多人来说,跟职业打游戏是一种荣幸,景遥却不,不能够获得丰富报酬的直播对他来说是失败的,他想把游戏播得好看,播得别人愿意心甘情愿掏钱支持,需要一定的话题,跟职业当然有很多的话题吸睛,任何一个都能让职业战战兢兢。
“你们队长操粉,”和谐的峡谷,突然响起景遥这么一句,“怎么处理的?”
久霜警告:“shut up。”
景遥说:“你拉我进来就知道我会说什么,闭不了一点儿。”
久霜说:“聊聊你的好哥哥?”
景遥说:“我不要,就聊青墨,讲话,怎么处理的?”
[还得是妖精]
[这就是我讨厌他但是抗拒不了他的直播的原因,真的太敢说了]
[提醒幺妹,SK势力不小啊]
[我滴,幺妹太帅了!问,问死他!]
[真敢讲啊,瑟瑟发抖]
[感觉明天幺妹就要被封了]
久霜的中单很牛叉,根本不需要景遥多费劲,他安心地挂在久霜的头顶,时不时给贴脸的敌人一个控制。
久霜反问:“你不是有他的号?自己不会问?”
景遥说:“游戏账号我问个屁。”
久霜面对自家队长的风波,站队非常明显:“七洛不干人事,有什么好问的。”
景遥:“你们队长操粉干人家洛神什么事?现在论的是操粉真实性。”
久霜说:“你问沉夏吧。”
景遥看了眼默默刷野,大气不敢出的沉夏,继续骑在久霜头顶,缠着他:“跟他不熟,就问你。”
久霜扯开话题:“差点死了。”
景遥瘫在电竞椅里,跳下来,重新附身,守护精灵大大的纸伞在空中开合。
久霜说:“你开大干鸡毛?”
景遥说:“你管老子。”
职业太无敌了,虐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三分钟久霜收了对面四个人头,估计对方的小中单要被骂哭了,景遥无聊,在久霜头上开了个大招看特效。
久霜建议:“下把给你玩中路,想看你的阿媂娅。”
“不玩,”景遥拒绝,“不会。”
久霜叹了口气:“我队长现在敏感期,你好奇自己去搜,别妄想从我嘴里套话。”
景遥大言不惭:“网友想听。”
[我滴妈我可太想听了!]
[花药花药花药,你问,问出来怎么处理我们洛洛的,我从今以后誓死守护你!]
[洛粉要哭了,全网没人为我们洛洛发声,明明也是受害者之一]
[七洛就别来卖惨了吧,放下碗骂娘的东西]
[花药替我开麦]
一批新鲜的流量进入直播间。
那是SK被踢出局的辅助七洛的大军粉。
职业选手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几个往往不一定是实力最强的那个,七洛的实力很受争议,但他的人气一直是圈中Top级,连KRO一些硬实力的主播都不能比,这顶人物,景遥自然也不会陌生。
在这场争议事件中,他既是揭发人,又是受害人,舆论风向一边心疼他的处境,一边抨击他踩老东家,爆料自己队友的行为。
景遥只当个热闹看,没功夫心疼这些名气和收益都高过自己数倍的选手,他认识当事人青墨,也认识爆料人七洛,吃过两人卖腐的瓜,对圈里这些今天你爆我,明天我抖落你的事司空见惯。
他不站队任何人,他只站队自己。
任何能够产生收益和流量看点的事,景遥都愿意努努力,替网友们伸张伸张正义,不为博取好感,只为了今天的直播结束,能有一笔可观的收益数字,供他应付随时崩塌的谎言之山。
久霜说:“别逼老子骂你。”
景遥闻声,不怕死地拱火:“哎呦呦,严肃起来了呢,我好怕呀。”
久霜和景遥的话题无人敢打断,加入,整个峡谷只有二人对垒的声音,其他人都默默地,专注的打游戏。
不过这么精彩的话题,其他人真能做到专注吗?不听两句闲言碎语?景遥嗤笑,怎么可能呢。
“性骚扰人家洛神,玩自己的粉丝,青墨是来打职业的,还是来职业圈嫖的?他要是能安然无恙,你们SK可真没救了。”说完,景遥从久霜的头上跳下去。
久霜盯着钻进草丛里的身影:“干什么去?”
景遥说:“不跟你了,蹭野王去。”
守护精灵屁颠屁颠地来到了沉夏面前,挂在了他的头上,沉夏听着二人的话题,看见景遥的精灵过来,手抖了一下,听筒里传出他的声音:“确定跟我?”
景遥说:“嗯,野王哥哥带我飞。”
没了景遥保护的久霜,被对面打野针对,联合辅助把久霜强行越了。
久霜扶着麦道:“过来,跟我。”
每一局的评分影响表现分结算,久霜是一下也不想死,他打算拿MVP呢。
景遥说:“表现分打满了也追不上人家子务,我扫榜看你佩兰的分数了。”
久霜说:“那可不一定,你过来跟我。”
“我不去。”
沉夏把景遥都送到久霜面前了,景遥不下来,在他头上骑得稳稳当当,沉夏问:“跟他呗,幺妹。”
景遥借机勒索:“你待会再给我刷两个潜水艇。”
久霜:“给你刷,操了,快点过来。”
景遥跳下来,丝滑附身久霜,两人又去阴对面了,峡谷播报不停,一个没什么太大操作的守护精灵,被景遥玩出了花样,他总能在人群里精准锁定久霜,无论控制还是伤害,都给的及时,一波团战下来,景遥大残,久霜裙角微脏。
守护精灵在附身状态下开伞时,具有格挡效果,能降低敌方百分之三十五的物理伤害,这是个非常爆炸的数值,当年这英雄刚出来是百分之五十,直接废了一大批物理英雄的技能,后被策划修修改改,到现在的三十五,依然是让许多职业蛋疼的数值,由此守护精灵在赛场是非ban必选的英雄之一。
英雄平衡性是游戏最重要的一环,守护精灵的格挡数值爆炸,那么自保能力就将为零,自身非常脆皮,一碰就死,在对局中,守护精灵掉下来的一刻,如果不能做到秒附身,那就必死无疑。
它的身板脆的还不如ADC。
格挡值是随着法强而增强,那就没有办法出肉,毕竟脆皮辅助活下来的作用不如输出位,到底是靠输出打伤害的。
想要完成秒附身自保,附身错了人是团队中经常触发的事,包括职业也时常有这种误操作,景遥这一局误操作为零,久霜说:“要不你来我们SK打辅助吧。”
景遥说:“一个会性骚扰的队伍,好稀罕呐。”
“怎么又绕到这儿了?”
景遥说:“我乐意,再说了,你们不是已经买了新的辅助吗?我去了,他去哪儿?”
久霜说:“你俩竞争上岗呗。”
景遥说:“埋没人才数你第一。”
久霜看着景遥的操作,赞叹道:“你小精灵挺有两把刷子的,这英雄好多人误操作,也就融融比较稳。”
“拿我跟融融比,人家要跳江了。”
KRO的辅助融融,在圈内无论人品还是实力,评价都是响当当的,一个容易被忽视的职业,融融却是KRO公开表明过不可能挂上交易所的选手。
久霜难得觉得自己失言:“再努力就行。”
和职业一起的对局很轻松,景遥不用太费力,全程挂在上面看职业们的操作,时不时插入些争议话题。
久霜说:“明天又得多一倍的黑粉。”
景遥不以为意:“那咋了。”
他们俩早就被打成一路货色了,多那么几个黑粉影响不大,景遥被网友们的兴趣牵着走,问久霜七洛的去处,以及这事如何收场,涉及到青墨,久霜就说不知道,听上面安排。
托辞。
久霜身为内部成员肯定清楚,不过景遥也不想太为难他了,毕竟只是给SK打工的,大家都难。
聊到七洛,久霜话锋一转,问道:“你跟七洛不是竞品么?”
景遥恍惚了下,应道:“是啊。”
久霜有点暧昧的声线:“那你不担心?他去了KRO。”
七洛的偶像也是Eidis,跟他景遥一样,人家比他收敛多了,倒没有像景遥这样头像昵称和签名全部都是Eidis相关。
“去就去呗。”景遥道。
“七洛可是个会卖骚的,”久霜说:“他被他粉丝封为纯欲战神,我是不喜欢他,但我承认他那张脸有点意思,他去了,小心捷足先登哦。”
两人不避讳,景遥的直播间人越来越多,跟一个男人竞争另一个男人的芳心,这事前所未有,景遥呸了久霜一句:“不许侮辱我偶像。”
久霜说:“我可没那个狗胆,我的意思是,你这个竞品要落后了。”
久霜在报刚才的仇,真会维护自家队长,景遥心知肚明,表现出一副大度来:“偶像喜欢谁就喜欢谁,我愿意给他做小。”
此话一出,弹幕炸锅。
连久霜都愣了愣,“你他妈的,来真的?”
景遥疯狂点头:“恩恩,真的!如果我能怀孕,我愿意给E神生上一个足球队!”
人数疯狂涌入,直播人气越来越高,景遥被顶进直播推荐首页。
景遥盯着那个在线人数,越来越来劲:“我爱他,特别特别爱,就算前面有108个对手,我也愿意等。”
久霜声色严肃:“幺妹。”
景遥:“嗯?”
久霜:“老子鄙视你。”
景遥笑成了一朵花,扶着鼠标,扯出一个数据出来,对今日直播的成果十分满意,他醉在丰富的收益里,应道:“哦?那真是好重要。”——
作者有话说:那个,大家愿意看带直播的内容吗?如果不太愿意,后面提要我标注一下,降低防盗比例,大家可以跳订。
职业设定加上这部分对幺妹的人物塑造挺重要的,应该没办法省掉不写[无奈]
第40章
阴阳怪气, 好不真心。
久霜这把表现分没加满,中途死了两次,MVP结算时也没结算到他的头上, 而是结在了一个人头也没有的守护精灵的身上。
久霜拉面板一看, 精灵的承伤控制视野价值都打满了, 一局下来助攻二十几个, 死亡次数为1,MVP拿得稳稳当当。
“哎呀, 抢了你的风头了,”景遥不诚心地说:“对不起呀久霜哥哥。”
“别恶心我, ”久霜可不是他那些金主哥哥, 丝毫不惯着景遥,“再来两把。”
景遥语调正常起来:“你继续打中路, 我还是打辅助。”
“嗯?不想表示表示?”
在直播呢,且景遥的直播间今晚流量这么大, 他应该借这个机会好好地树立自己技术主播的形象。
“不想表, 他们黑我又不是因为我技术不好, ”景遥抬了抬下巴, 对镜头说:“是吧?小黑子们。”
[是呀是呀,全都是因为你的人品]
[稀烂的人品]
[那也未必, 我主要是厌恶你谄媚的样子, 好欠揍]
[知道就行, 好好播游戏啥事没有]
[我单纯是eat不到你而黑你罢了,嘻嘻]
[一个男的能别这么不要脸吗?老男扮女装,你是真有这方面的爱好是吧?]
[就黑你,略略略]
[其实你游戏技术也不咋滴]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知错不改那就没办法了]
黑他的原因一时间列举不完。
景遥才没心情跟他们数落自己值得黑的点, 他扒拉鼠标进了购物软件,嘟囔了一句:“好饿。”
[哥喂你吃大极吧]
[抓老鼠吃啊]
[别吃!忍着!要追求骨感美!]
[饿死你也熊]
[别吃,你只配饿着]
景遥白了镜头一眼,购物软件上搜了许多零食出来,他问队内众人:“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推荐。”
久霜反问:“你想吃啥?”
景遥说:“不知道所以问你。”
久霜:“队里最近发了一箱面包,他们都说好吃,我吃着没味,寄给你?”
久霜想起什么:“你不是也在上海了吗?”
景遥签约星协的事公开表示过,不是秘密了,上海这边的职业战队不少,SK也在,“是,要我出运费吗?”
久霜说:“就你那扣扣搜搜的样子,我指望你出运费?给我个地址。”
“好嘞。”景遥刚想把地址发过去,恍然又想到,他在上海还没有定居下来,旅馆那地方算了。
“先不了吧,”景遥说:“我还没看房。”
久霜问:“你都在上海这么久了,还没看房?你住哪儿?”
“……酒店。”
“哪家酒店?”
“反正你也不知道。”
“那你需要房源吗?我之前在外头租过房,你要的话我发你。”
“发我。”景遥需要,他这周放假就打算去看房了,在上海无亲无故的,哪儿的房子便宜他也不知道。
久霜发了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景遥找他就行。
“你准备,沉夏要开了。”久霜发完,提醒景遥。
景遥默默点了准备,他今天播得有点累,后两局全是拿了无脑英雄跟在职业后面混分,没怎么使劲。
和久霜五排打到了晚上十二点,景遥自己都没注意时间,抬头一看,这么晚了。他今天的话题比较犀利,收益也非常可观,可以下播了。
然而直播间的流量还在一个很高的峰值,景遥不大舍得,这样的盛况不是每天都有的,等他过了新人期,公司给的推流恐怕就不如现在了,景遥权衡利弊之下,将这场直播延续到了夜里两点半。
一来一回要很长时间,他不想回旅馆了。
景遥站起身,外头一片寂静,许多直播间的红灯还在亮着,他心里有了个主意,不知可行性为多少。
重新回到电脑前,景遥低头扫了一眼桌面,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他拿起桌子上的两部手机一看,那个徐牧择给他的手机里来了两条消息和电话。
全都是那个司机打来的。
内容是:小少爷,今晚几点走?
景遥神经一颤,操,他把这事给忘了!
耳麦一戴,完全沉浸在自己今天的直播盛况里了。
景遥迅速去联系对方,给人打了个电话,深更半夜的,电话没反应,景遥心里越发不安。
这通回拨以无人接听状态告终。
直播太顺利了,景遥全然忘记了身外的威胁,他今天似乎还惹了一把徐牧择,然后就这样离开了,完全没有善后。
徐牧择的秘书说徐牧择很忙,景遥本来打算六点左右或另寻合适的时机跟徐牧择道歉的,然后一播就上了头,彻底把这顶大人物忘在脑后了。
景遥此刻想起来手脚都发软,他转而又要去给徐牧择打电话,屏幕上的时间告诉他,这不是合适的时机,景遥就又陷入了僵局。
明天!明天!明天他一定好好去徐牧择身边致歉!
天啊,他今天干了什么?
景遥在椅子上坐下来,满脸愁容,他明确地知道徐牧择对自己有意见,徐牧择对自己的好也是不得已,私生子这个身份本来就尴尬,他不能惹徐牧择的不高兴,否则徐牧择一声令下,把他赶出去可怎么好?
景遥有几分伴君如伴虎的感受了。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徐牧择根本没时间在乎他那点事。
景遥这场直播彻夜通宵,凌晨才下,他没有回去,趴在桌子上歇到了天亮,因为年轻,倒也没什么人发觉不同。
次日丰逊精神抖擞,来上班时问景遥,昨天都干了什么。
景遥以为自己出什么错了。
丰逊却说:“我早上拉数据一看,你昨晚那个数据在新人里排第一了,你的金主这么有钱?”
“是挺有钱的。”景遥说。
“你播到了几点?”
“三四点吧。”
“你通宵了?”丰逊看他,“那你现在有精神吗?”
“有,我习惯了。”景遥顺道问:“我能不能排夜班?”
丰逊保守起来:“下周吧,下周我们老大回来,你再申请吧。”
丰逊不是直播部门的老大,这事景遥早知道了,只是这个老大不知什么秉性,景遥就又陷入了未知。
中午十一点,景遥比之前提前了时间去找徐牧择,为着昨天的请罪,结果他人到了楼上,饭菜倒是准备得好好的,可徐牧择不在。
他的那个秘书也不在。
徐牧择的秘书不止一个,他只带走了那个最贴身的,守在办公室的还有别人,景遥抓了一个熟悉的面庞问他徐牧择的去向,那人说,徐总今天和两个深圳来的总裁外出去了。
外出?去哪里?
景遥过问不了这种事,就是过问了也没用,他想到昨天两个电梯的陌生面孔,深圳来的总裁?听起来挺有身份的。
星协只是徐牧择在电竞行业立的总部而已,他在其他城市依然有其他的产业,被称之为电竞圈巨鳄,不可能只有一个KRO,徐牧择还涉猎了不少游戏领域和其他行业,这些消息网络上只有冰山一角。
忙,应该的吧。
这样的身份估摸闲下来的时间没多少。
景遥想起徐牧择问他直播的事,本来以为徐牧择会看他的直播,此刻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估计只是一句客套的关心吧,徐牧择这种地位的人哪有空看他一个小主播?不看也好,不看最好。
景遥可不希望自己在网络上那副鬼样子被徐牧择看见。
没有见到徐牧择,但能确定徐牧择很忙,忙到没时间见他,更不可能有时间看他的直播,景遥又失落,又庆幸,情绪如过山车,此起彼伏。
桌子上的午餐依然如此丰盛,徐牧择这些做给外人看的照顾日复一日的进行,景遥不会过分解读,他知道,徐牧择只需要一声令下,自有人安排好一切,这样照顾他,也不过是因为这层假关系的绑架而已。
刚认亲,稍加表示维护形象,又不用费太大的功夫,说句话的事。
景遥得知徐牧择不在,心里轻松了不少,他问这儿的秘书,能不能打包带回去吃。
“带回去?”
景遥说:“带到我那里,我还没有刷牙洗脸,想回去。”
留守的秘书想了想,说道:“可以,我现在让人上来给你打包吧。”
“嗯。”
来人带了打包盒,将食物全部装起来,景遥带着丰盛的午餐离开。
今天的直播时长够了之后,景遥下了。他联系那个司机,特地让对方停了很远的地方,不在星协的人能看见的位置才上车。
司机解释道:“我昨晚睡着了,不好意思。”
景遥说:“没事,我打电话也是为了提醒您休息,不用等我。”
“小少爷昨天没回去?”
“加班了。”
司机皱起眉头,副驾驶的男生拎着一个黑色的布袋,里面飘出饭香来,司机极力去理解这一切状况,没有头绪,安安分分地把景遥送回旅馆,驾车离开了。
景遥带了山珍海味回来。
开门一看,窗台竟然有了小麻雀的影子,景遥十分惊诧,走进去检查,真就是那只小麻雀回来了,景遥斗胆去抚摸它,那小麻雀乖乖地跳上了他的手面。
景遥是惊喜的,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真的回来了,他盯着小麻雀,还以为它已经远走高飞。
景遥把小麻雀挪到桌子边,拆开手里的山珍海味和小麻雀共享,天气太热了,有些食物甚至半天就变了味,景遥筛选之后,留下了能吃的,洗漱完,坐在桌子前填饱肚子。
尖嘴小动物在景遥眼里变得可爱了起来。
景遥吃的不多,小麻雀吃的也不多,这顿晚餐结束,甚至还剩下不少,景遥去检查小麻雀的伤口,几乎看不见什么了。
“为什么回来?”景遥问它。
小麻雀不会回答,在桌子上跳,从这头跳到那头,景遥就趴在桌子上看它跳,心里空落落的地方忽然被塞上了什么东西,他自己并不能理解。
晚上休息的时候,景遥登录账号,跟孤独道歉,他虽然白天里的直播已经给孤独道过歉,也被原谅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能够牢牢抓住这棵摇钱树,景遥又扮演了一份真诚。
【对不起哥哥,昨天答应你的事做不到了,我明天再买丝袜播给您看好吗?再给您发一份照片弥补,希望您原谅】
孤独:【你今天直播说过了,你现在签公司了,我知道你不再自由,我不计较】
【谢谢哥哥,我明天一定给您放够福利,今天真的很意外,领导让我早早下班了】
这倒不是,而是昨天播太久,导致今天景遥没功夫去采买,但他不能这么说,显得没什么诚意。
孤独:【别放在心上,我理解你的难处,那么,明天我要的尺度,得加大】
景遥:【会被封掉的】
孤独:【我说的是照片】
景遥想了想,无可拒绝,答应了。
安抚好孤独,景遥才能安心,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迟迟没有睡着。
很奇怪,他想到徐牧择了。
两天没有陪徐牧择吃饭,今天甚至连面都没有见到,景遥不知徐牧择要忙到什么时候,但他明确感知到,没有见到徐牧择是令他不安的,他的确畏惧他,可他更害怕看不见徐牧择的态度。
每一天去徐牧择那里吃饭,都是景遥可以确定他态度以及暴露与否的机会,他担心自己某天正在直播呢,突然谎言之山崩塌,毫无预兆地压死自己。
因潜意识里想着这些,景遥夜里又梦了一场跟徐牧择有关的事,这次不是春梦,是噩梦。
梦里徐牧择质问他为什么假装自己的儿子,还要把他驱逐出境,连这片土地也不让待了,景遥被人贩子拐走,被拉到边境那些无名之地,就此开启地狱的一生。
拐人失败了。
深夜喧嚣的酒吧里,杨番和一群公子哥混在一起,手上拎着一根香烟,桌子上是骰子,酒杯,扑克牌,还有一个刚从男人身上脱下来的女士内裤。
这是一个在上演强度和激情的gay吧。
随着夜幕降临,群魔乱舞。
杨番从进来就没怎么说话,默默地在一边抽烟,喝酒,刷刷手机,在一众富家子弟中,迫切想要做出成绩的非他一个,gay吧里多的是创业失败来寻求安慰和刺激的深柜。
“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怎么,是创业失败了还是永久性失恋了?”周霄在杨番身侧坐下,目光毒辣,言语犀利,一下就问到了重点。
杨番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霄扇了扇空气:“一股子操蛋的味道。”
杨番弹了弹烟灰,烟杆贴着烟灰缸,没拿起来,“我创业失败也有家里兜底,跟他们一样?”
周霄看了看卡座里发疯的男人们,笑了声:“是啊,还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叔叔,哎呀,你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我的杨总。”
这话特别错,因为徐牧择根本不会为他兜底,徐牧择的六亲不认从小杨番就听说了,别说对他了,就是对自己的亲儿子,徐牧择也不会是无脑宠溺,他就是那么个冷血的资本家。
杨番没有戳穿这话,听起来是有面子的,且他也没必要在这种场合表示什么。
“下辈子跟着我投胎就行。”杨番自负地说,周霄笑了一声。
“这门技术活我是跟不上了。”周霄倒酒给杨番,“既然不是创业失败,也不是失恋,那为什么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有吗?”杨番看向对方。
周霄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杨番把香烟提起来,往后一靠,抬了抬下巴,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马上要回深圳了,不想工作而已。”
周霄不信,但也没选择刨根究底,顺着说:“这样啊,那我就很能理解了。”
杨番又补了一句:“人也没能带回去,更烦了。”
“人?”周霄眼睛亮了亮。
“一个小主播,”杨番看看他,不大乐意地说:“跟你扯这些你也不懂。”
周霄蹙眉说:“我怎么不懂?说说看,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杨番摆摆手:“得了。”
周霄啧了声:“说呀。”
杨番扭过头来,一个眼神,杀得对方不敢追问了。
周霄侧身躺下去,扶着脑袋,盯着杨番的腰身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什么都想办到最完美,遗憾原本就是这个世界最寻常的事。”
杨番嗤笑了一声:“你这话在这个场合说有点讽刺啊。”
周霄抬头看了眼四周的妖娆缭乱,不以为意:“有什么讽刺的?这再高尚的人他也有人欲,我这话多实在,就像我们杨总,外头看着多高贵啊,夜里还不是要来逛逛窑子?”
杨番给了对方一个肘击。
周霄捂着心口表演:“痛死了,下手轻点。”
杨番盯着对方的大块胸肌,很是好奇地问:“你最近生意怎么样?”
周霄摸了摸胸口说:“不大好,最近来了个清纯派母0,我这种四肢发达的不怎么受欢迎了。”
杨番扔了香烟,看见那舞台上扭得七荤八素的身躯,敷衍地问:“是吗?有多母?”
周霄说:“重点不是母,是清纯!可能是少爷们荤得吃够了,想换换口味,整个场子百分之八十都是为了他来的,听说还是卖艺不卖身呢,故作矫情,昨晚上一下接了八个,我才不信只是喝喝酒呢。”
杨番品着他的用词:“清纯。”
周霄点头说:“对啊,那家伙,跟男大学生似的,脸还有点幼态,看着就跟没长开一样,激发了少爷们的保护欲,一瞬间抢手的不行了。”
周霄指了指前面:“那一排都是等他的。”
“夸张了吧?”杨番看见人头攒动。
“不夸张,”周霄嘁了一声,“一群老变态,不过这种类型也就是昙花一现,我不担心。”
杨番脑海里有了具象化的脸,舌尖扫了扫牙齿,问道:“人呢?”
周霄看了看时间:“还没来呢,十二点才开他的场。”
杨番有点好奇了。
周霄回头看过来,从他眼里看到了兴趣:“你不是喜欢妖艳贱货吗?什么时候改吃素的了?”
“没改,我一直都喜欢素的,”杨番说:“确切地来说,脸蛋素一点,床上妖艳点,我吃这种。”
“哦,那你可满意了,”周霄说:“这个新人符合你口味。”
杨番被周霄的话拉起了期待值。
他默默地跟众人等到了十二点。
他没白等,确实很满意,不过在观看这个新人的时候,他也更坚定了一个念头。
回深圳之行,他不能空手而归。
答应孤独的事没法再违约。
景遥第二天就圆满完成了任务。
他早上自己去了女装店,买了一条黑色的渔网袜,为了不出错,他还特地向店员确认了一番,虽然收到了异眼,但景遥并不在乎。
他心安理得出了女装店。
景遥把渔网袜穿在牛仔裤里面,在镜头面前控制着尺度,晒给网友们看。
[花药你是真的骚]
[这里面穿的什么?丝袜?]
[哦天啊,你也太会了]
[牛仔裤里套丝袜,我天,变态鼻祖]
[妈呀感谢孤独哥!吃上好的了]
[好辣眼啊我的天]
[你真是什么都敢穿]
景遥掀开裤腿,因为在公司直播,他担心有人闯进来,不敢太嚣张,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房门,说道:“哥哥,看到了吗?”
孤独:【裤子往下拽拽】
景遥说:“我怕被封。”
说着两手捏住裤腰,往下面拽了拽,渔网袜贴着他的肚皮,镜头连那小小的肚脐眼都收录了进去。
景遥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肢,遮盖了一些,然后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说:“不能再往下了,会被判定的。”
孤独:【你应该穿短裙】
孤独:【不过这样也好,也挺有感觉的】
渔网袜穿在牛仔裤里,孤独此前没有这么设想过,景遥被限制的举动却是神来一笔,给了孤独很多的灵感。
景遥说:“我第一次在公司里这样播,还不确定行不行呢,后台有监管,哥哥想看的,我可以单独发给哥哥。”
[不要把我们当外人啊!!!!]
[我也想要单独的那一份]
[太涩了俺滴娘来]
[要是破洞牛仔就更好了]
[腰好细]
[不要脸]
[恶心]
[没品]
[真的好瘦,腰又白又细,感觉是能看出形状的那种]
[楼上大馋丫头收收味]
[幺妹,发我一份,求你了]
[果然,谈到色男女也不对立了,黑粉也不发力了,世界也和谐了]
[幺妹这套衣服……怎么有点某款高奢的意思?]
[高奢?高仿吧]
景遥放下上衣,遮住了肚脐。
孤独:【你身材真好】
景遥说:“哥哥满意吗?”
孤独:【满意,能露更多就好了。】
景遥捂住自己的腰,有点为难:“这个……不太行。”
景遥站在镜头前,直播间还蹲了几个老熟人,清风大笑飞仙全都在,他也没顾忌,继续装乖。
清风:【我懂。】
景遥不搭理他,对孤独道:“哥哥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哦。”
孤独:【嗯,宝宝真棒】
[孤独向你送出跑车x10]
景遥的脸凑到屏幕前,做作地说:“哥哥对我最好了,谢谢哥哥,哥哥注意私信,这两天给哥哥发福利,不给哥哥具体的时间,给哥哥一点期待的惊喜。”
其实是不确定有没有时间和空间完成这项任务。
孤独说可以。
微信消息跳进来。
飞仙:【骚.妹】
飞仙:【不对,辣妹】
景遥没理他,他们这些人就喜欢这个时候跟他闹,景遥习以为常。
中午休息时间,景遥在看房。
久霜发给他的中介,转发了许多套好房源给景遥,景遥看了半天,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
景遥:【有没有两千块之内的?】
人家不回消息了。
景遥对着手机发愁。
景遥:【那等我这周末去看看吧】
A哥:【都是好房子,这个地段两千内没好房子】
景遥:【知道了】
中午照旧去21层吃饭。
景遥心心念念房子的事情,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太专心,他站在高楼俯视附近的地段,说服自己去放这个血。
陈诚已经回来了。
徐牧择却没有回来。
陈诚说,他们徐总这两天忙,今天没有来公司,在家里休息,景遥也没有要问这么细,徐牧择不来,对他来说是好事。
就这么又混了一天,景遥播到了晚上十二点才下班。
那个司机联系了他,景遥接到了电话,跟他通了气,十二点的时候在公司附近找到了他。
景遥上了车,开了车窗,抬头看着漆黑的夜色,和星协瞩目的大楼,脑子里一团糟。
“累的话可以睡会。”司机读出他的疲倦。
景遥趴在窗口:“我不累。”
困扰他的是无奈,不是疲累。
赚钱的路上没有疲累一词,他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往外掏出这么大的开销。
金钱上畏手畏脚习惯了,哪怕余额上有数不清的零,也无法给景遥提供安全感,他穷怕了。
车子还在继续向前开。
景遥沉浸在一堆琐事中,没能及时察觉车子的方向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道路,等到他察觉时,又认为是自己不熟悉上海的问题。
“这条路更近吗?”景遥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
“不是,”司机说:“我们去徐总那儿。”
景遥登时坐直了身体。
他恍惚地望着司机。
司机不知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慢慢地解释:“小少爷没收到消息吗?”
景遥问:“什么消息?”
司机说:“徐总要我带你过去。”
景遥迟疑地摇了摇头,陈诚没跟他讲啊,他也没接到徐牧择的电话。
景遥咽了口唾沫,再回头望着车外,一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突兀的,毫无预兆地见他,而且不是在公司,这是什么意思?为着什么目的?他的谎言被拆穿了?
景遥抱着自己的胳膊,陷入惶恐与未知当中,一路心惊胆战。
车子驶进一段繁华的区域,往深处开,路边两侧的绿植繁茂,将前行的大道描绘出浓郁的诗意来,他们穿过一片盎然的春色,穿过工艺复杂的大门,随后又开了约两分钟,一幢醒目巍峨的别墅停在面前,占据景遥所有的视野。
司机率先下车,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为景遥开门,全程恭恭敬敬,副驾驶的男生露出一副迟钝的模样,司机说:“到了。”
到了,到哪了?
景遥扶着座椅下车,回头环顾来时的路,不安的预感强烈,他望着别墅,像一只刚出生的奶猫被人拎到一个全新的环境。
没有同类,找不到慰藉。
“徐总在里面等你。”司机说:“我先走了。”
徐总……
景遥差点没反应过来司机嘴里的全名,他这两天太恣意了,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有实现自我价值之外的其他任务,当景遥回头要求司机别走的时候,那车子已经发动起来,在他面前掉头,往来时的方向开去了。
他干嘛把他丢在这里?
景遥恍惚地望着面前的别墅,他知道自己和徐牧择的地位差距,他也意淫过徐牧择这种人的生活,可真正的事实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夸张,贫穷限制了太多的想象,景遥简直无法形容眼前看到的一切震撼。
他往前走,走到别墅的屋檐底下,玻璃门之后的金碧辉煌震慑着景遥的胆量,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推开重量不轻的房门,就像推开自己心中的一座畏惧之山,客厅里点着灯,四周明亮,照着前行的方向。景遥能很好地捕捉眼前的一切,空荡荡的,奢华的,美丽的,冰冷的建筑美学,在他眼里泛着权势的光斑。
他应该开口说话吗?还是应该退出这里?他的路线正确吗?他可以这么站在这里吗?徐牧择干什么找他?干什么和他在家里见面?还是午夜十二点。
就在景遥在跟自己玩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他的一切反应都被楼梯上的男人尽收眼底。
徐牧择手指压着扶手,打量客厅里迷惘的小鹿崽,他这两天实在太忙,没有时间跟他玩猫鼠游戏,导致他没来得及细品换上符合年龄的衣饰的小鹿崽所散发出的青春朝气,有多么惹眼。
不怪乎黄惕父爱泛滥,这实在是个很漂亮的小孩,没有镜头的美化数值,还原他最本真的模样,哪个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他看起来无害,纯良,青春,美好,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真情和迷惘。
和社会中浸染过的老狐狸不一样,那周身散发的清新的气息,使那几分拙劣的演技和心眼都变得懵懂可爱。
趋炎附势是一种被抨击的社会现象,如今这种现象在徐牧择的眼皮底下上演,他不打击这样的行为,相反,他愿意为这种行为提供一个更大的舞台。
当景遥发现徐牧择的时候,他的心陡然一凉,男人站在那儿,仿佛观察了他很久,至于为什么没出声说话,景遥猜不透,他抬头看向徐牧择,在徐牧择面前本能地束手束脚,连声音都自觉低了几分。
“……daddy。”
徐牧择走下楼梯,他穿着一身便装,是景遥没有见过的模样。
“有两天没见了,”徐牧择意有所指,打量他,“好像这些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畏惧的气息更加浓郁,似乎更甚。
景遥知道徐牧择意有所指,但当下他没时间分析,环顾四周,他不安地问道:“这里是……”
徐牧择路过景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腕,景遥打了个激灵,有点意外,随后又强制自己放松下来。
他被徐牧择带着向客厅深处去,迷茫地跟随,惊惧未定之下,紧接着听到一句令他浑身血液倒流的话。
“是你的家,宝贝。”——
作者有话说:论徐总给自己上强度这一块[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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