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调戏。 我和她有一些私人恩怨。……
回到公寓, 顾泽洺开始收拾行李。
江初芋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把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折叠、放平。
“需要帮忙吗?”她问。
“不用。”顾泽洺甚至都没回头。
江初芋耸耸肩,转身走开, 把炸鸡腿放进微波炉加热。
叮的一声后, 炸鸡的香味弥漫开来。她满足地吸了口气,窝在沙发里, 打开电视,找了个无聊的综艺节目当背景音,开始啃鸡腿。
顾泽洺的房间偶尔传来细微的声响。
江初芋啃完几个鸡腿,他走出来,看见她满手油光的样子, 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她吮了吮手指, 口齿不清道:“收拾完了?”
“还差一些东西。”
顾泽洺走向书架, 开始挑选要带走的书。
江初芋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划过书架, 抽出一本又一本厚重的专业书。
她一直觉得他的手好看得不像话,手指长而有力, 关节分明,简直像艺术品一样。
然而,那双手曾经温柔地抚过她的发梢,也曾让她□□, 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什么时候走?”她啃着鸡腿问。
顾泽洺:“明天。”
江初芋呆愣一瞬,驴头不对马嘴的说:“那挺好的。”
他“嗯”了一声, 没再说话。
江初芋也跟着安静下来,专心啃她的鸡腿。
炸鸡外酥里嫩,咸香适中,她今天打定主意暴饮暴食。
顾泽洺收拾完书,走进卫生间去拿洗漱用品。等他再次出来时, 江初芋已经吃完了整整一盒炸鸡腿,正拿着一根光溜溜的骨头啃着玩,面前的茶几上堆着小山似的骨头。
他瞥看过来,挑眉:“在餐厅的时候没吃饱?”
“也不是,就单纯的想吃。”她理直气壮地回嘴。
顾泽洺摇摇头,把洗漱包放进箱子里,拉上拉链,立起行李箱放在墙角。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像他做任何事一样,高效,精准,豪不留恋。
江初芋晃着鸡骨头,忍不住又问:“明天几点走?”
顾泽洺看了眼手机,随口说:“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赶我走啊?”
“我没。”
江初芋一脸被冤枉的表情,很快又变得无所谓。
“晚安,我先去睡了。”
她扔掉骨头,抽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往自己房间走。
“晚安。”顾泽洺落嗓,声音含着笑。“好梦。”
江初芋没有回头。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听着外面顾泽洺洗漱的声音,然后是另一扇门关上的声音。
整个公寓渐渐变得安静无比。
江初芋洗完澡后躺在床上酝酿睡意,翻来覆去好一会,却始终睡不着。
她盯着天花板,想起自己是如何引狼入室,如何被他吃抹干净,又气又恨。
他真的太擅长伪装了,在外人面前一副好学长的模样,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只有她知道,他内里有多黑,多喜欢勾引人。
要不是她见色起意,也不至于被他纠缠到现在。
幸好,他明天就要走了,以后的日子将是崭新的。
江初芋决定睡到第二天中午,这样就不用面对告别的尴尬场面,不用没话找话地说“保持联系”,反正她巴不得顾泽洺别再联系她。
江初芋设了静音,把头埋进枕头里。
*
翌日,江初芋睡醒,眯眼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多。
很好,顾泽洺肯定已经走了。
她在床上又赖了十几分钟,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洗漱时,她刻意放轻动作,好像怕吵醒什么人似的,虽然明知公寓里应该就剩她自己了。
推开房门时,她已经准备好面对空荡荡的客厅。却没想到,会看见顾泽洺坐在沙发里。
江初芋瞥了眼立在门口的行李箱,又瞥了眼穿着整齐正低头看手机的某人,愣住了。
“你怎么还没走?”她脱口而出。
顾泽洺抬头,面无表情:“醒了?”
“没叫到车吗?”江初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还是忘带东西了?”
顾泽洺放下手机,看着她:“我在等你。”
“等我?”江初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等我干什么?”
“我不喜欢潦草的告别。”顾泽洺平静地说。
江初芋哭笑不得:“所以你就干坐在这儿等我醒?您老几点起的?”
“七点。”
“从七点等到现在?”江初芋瞪大眼睛,“顾泽洺,你有病吧?”
顾泽洺并没有把她的咒骂放在心上,身子陷进沙发里,仰头看她,唇角微浮:“等了你几个小时,不好好跟我告别一下吗?”
江初芋骂了句方言,大意是“真拿你没办法”。
她抓了抓头发,走到他对面。
“好吧,那我们现在正式道别。祝你实习顺利,前程似锦,以后发大财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这样够有诚意了吧?”
顾泽洺没笑,只是看着她。
他的目光总是这样,直接而专注,让人无处可逃。
江初芋被他瞧得心虚,小声嘟囔:“看什么?”
顾泽洺笑:“看白富美。”
江初芋:“……”
坏透了这个人,临走还要调戏她!
江初芋抿紧唇,多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顾泽洺站起身,弹了弹衣袖。
“我该走了。”
他拉过行李箱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转身面对她,“我也不是每一回都会放你走,好好享受这几天,下次再见的时候,别忘记你的承诺。”
“没有下次。”江初芋斩钉截铁,莫名感觉得嗓子有点干。
顾泽洺睨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打开门,走出去,脚步渐行渐远。
江初芋站在原地,听着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片刻后,她走到窗前,刚好看见顾泽洺走出公寓楼,把行李箱放进一辆网约车的后备箱,然后坐进车里。
紧接着,车在她眼皮底下开走,直至消失。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他真的走了。
江初芋环顾四周,突然觉得公寓安静得可怕。
空调还在正常运行,电视遥控器扔在沙发一角,茶几上还有昨晚炸鸡残留的油渍。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但又完全不同了。
她想,整个暑假甚至以后大概都见不到顾泽洺了,心里便泛起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摆脱这段不健康的关系。
江初芋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茶几上的炸鸡残骸。
拎起外卖盒时,她发现底下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顾泽洺潇洒飘逸的字迹:厨房里有早餐,记得吃,下次再见的时候,别饿瘦了。
江初芋拿着纸条愣了半天,走进厨房。
餐桌上放着一碗面,一个鸡蛋,一杯牛奶和几个圣女果。
假期江乐凯回家住,公寓负责做饭的阿姨也跟着休假,她本来打算点个外卖自给自足的,眼下倒是省事。
江初芋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慢慢享用顾泽洺留给她的最后一餐。
吃着吃着,鼻子一酸。
她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的爱人。
她吃着顾泽洺做的早餐,心里想的却是,她终于可以摆脱他和黎森好好相爱。
她望着窗外,夏天还未结束,但他们这段不健康的关系,注定会止于这个夏季。
*
顾泽洺的入职日期很快便敲定好。
在正式实习之前,他回了一趟秦宅。
老爷子秦恪七十几的高寿,半只身子埋进黄土,一直惦记着让顾泽洺认祖归宗,继承家业。
如今心愿达成,别提有多开心,一时间,满心满眼都是顾泽洺这个长孙。
恰逢他七十五岁寿辰在即,秦既让人给京圈有头有脸的人都送了请帖,准备好好大办一场,顺便向众人宣布顾泽洺已经回秦家。
在他们这些名门贵族眼中,一个好的继承人,也属于重要资产,可以影响集团的未来和股价。
当晚,秦老爷子留顾泽洺吃饭。
饭桌上,他状是无意的开口:“一直姓顾也不是办法,既然人都回来了,姓氏也改了吧。”
老爷子人到暮年,头发花白,脸上都是岁月的痕迹,言谈举止活像一册行走的古籍注疏,严谨庄重。
在这个家族里,他就是最大的礼法,迂腐,刻板,高傲。
顾泽名迟疑片刻,推脱道:“现在改不方便,过段时间吧。”
秦老爷子看了他几秒,点点头,“你记得去改就行。”
说着,转移话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算起来,你今年有二十一岁……”
顾泽洺放下碗,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按照国内的法定结婚年龄,明年你就可以成家了。我听既远说,你喜欢江家的姑娘。那孩子看着命苦,不像是个好生养的,等大寿那天,爷爷再帮你挑个好人家的姑娘,如何?”
顾泽洺:“我和她有些私人恩怨,恐怕要纠缠一辈子。”
秦老爷子沉思了会,说:“那就没办法了。”
吃完饭,秦既远叫管家给顾泽洺一串车钥匙,让他自己去车库里挑辆车。
顾泽洺挑了辆蓝色宾利,那是他妈妈生前的爱驾。
他把车开出来。
秦既远见状并没有过多惊讶,随手点燃一根雪茄,抽了口,吞云吐雾,然后叫住他。
顾泽洺把车停在秦既远旁边,摇下车窗。
秦既远:“我之前和黎家谈了笔生意,你去收尾。”
顾泽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抖了抖烟灰,继续说:“想要什么,自己谈,好好谈。”
顾泽洺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雪茄上,直犯恶心。
“少抽点烟。”
秦既远挑眉,颇为意外。
“难得你会关心我这个老爹。”
顾泽洺冷淡的收回目光,凉声道:“人一旦上了年纪,果然容易想得太多。”
秦既远掐着烟,突然笑了。
第42章 他没什么道德 明目张胆的挖墙脚……
顾泽洺刚回秦家, 自然有许多人看不惯他。
秦既远带他参加了场会议,会后,把他和两个心腹叫去办公室谈事情。
“黎总亲自打电话约我谈合作细节, 偏偏税务局来人, 我走不开,你们陪泽洺去一趟。”
秦既远一身深灰色西装, 靠在真皮沙发椅里,身形挺拔,端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无人敢反驳他。
张邺和秦飞笑着应下。
秦既远看了眼腕表,又跟顾泽洺说:“你邺叔和飞叔都是公司的老人了, 他们经验丰富, 你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他们, 别搞砸了。”
顾泽洺点头:“好。”
秦既远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似乎想找出一点异样或紧张,但最终什么也没找到, 只得挥挥手让他出去。
顾泽洺转身离开,刚带上门,就听见秦既远和唐欣的通话。
“他毕竟是秦家的血脉,一直流浪在外岂不是让人看我们的笑话?”
“你和小曜过几天回国, 我派人去机场接你们。”
“小曜在国外应该没沾染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吧?”
“那就好……”
顾泽洺神色淡漠,一双眼黑沉沉的望着电梯,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小时后,他们开车到达百黎制药总部。张邺和秦飞一左一右把顾泽洺夹在中间。
“大少爷可能不太了解这个项目,待会儿主要由我们来介绍,你听着就好。”
张邺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他四十出头,跟在秦既远身边十多年, 自认是集团的元老级人物,与秦既远现任太太唐欣关系密切,对这位空降的“太子爷”颇不以为然。
秦飞皮笑肉不笑的跟着附和:“黎总那边我们打过多次交道了,他要求多,不好应付,你放心交给我们。”
顾泽洺眼岐微动,漫不经心道:“既然父亲让我来,自然有他的考虑。两位只需从旁协助即可。”
张邺和秦飞交换了一个不屑的眼神。他们认定这位“少爷”只是来走个过场,镀层金,好为将来接管公司做铺垫。
趁顾泽洺没注意,秦飞悄悄给唐欣发了条信息:“他去了,一副少爷做派,放心,我们会‘好好协助’他的。”
那头很快回复:“别让他太得意。”
秦飞收起手机,与张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知道秦氏今天要派人来,黎颂早就让助理在门口等着。
见下车的是顾泽洺这个生面孔,助理明显一愣。
“秦老板没来吗?”
“家父临时有事,由我全权代理。”顾泽洺语气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家父?难道他就是秦老板那个神秘的大儿子?
助理只见过秦家的小儿子秦曜,如今一看,大公子倒是和秦曜那个浪荡混二代完全不同。不过,秦曜有一个很厉害的妈,而大公子娘家一个人都没有了,再联想到秦老板原配的下场,以后双方真要争起家产来,大公子估计会死得很惨。
助理偷偷打量顾泽洺一眼,连忙点头:“秦少爷请跟我来,黎总已经在会议室了。”
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
门开刹那,黎颂和黎森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但两人私底下都知道顾泽洺就是秦既远的儿子,很快便调整好表情。
“泽洺,没想到是你来。”黎颂微笑着上前和他握手,“你父亲呢?”
“家父临时有事,嘱咐我代他向您致歉。”顾泽洺唇角微微上扬,“他说与百黎制药的合作是长期战略,由我来熟悉一下业务再合适不过。”
闻言,黎森眉头一皱,笑容有些勉强:“欢迎,我们开始参观?”
顾泽洺颔首:“行。”
一行人走出会议室,开始巡视百黎制药的生产线和研发部门。张邺和秦飞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泽洺身边,看似保驾护航,实则步步紧逼。
“这条生产线投入不小吧?”张邺突然发问,“听说上个月产能利用率很低,这样的投资回报周期会不会太长了?”
黎颂面色微微一僵,正要解释,顾泽洺却先开口了:“产能爬坡需要时间,百黎的新产品刚通过认证,下个月开始批量交付,产能利用率会慢慢提升。”他转向黎颂,“家父一直在关注这个项目,说百黎能拿下这个订单很不简单。”
黎颂脸色缓和不少:“秦老板消息灵通,情况确实是这样的。”
张邺不甘示弱,指着研发中心的设备问:“这些仪器看起来不新了,技术更新这么快,百黎如何保证研发不落后?”
这次黎森接话:“我们每年都会投入一部分经费,用于研发和定期更新设备……”
“张经理的意思是,百黎如何平衡研发投入与产出?”顾泽洺自然地接过话头,仿佛在帮黎森解释,“我注意到百黎过去三年的专利申请量一直在增长。这很能说明问题。”他看向张邺,眼神意味深长,“做企业要看关键指标,不是吗?”
张邺被看得心里发毛,只能点头称是。
巡视结束,回到会议室开始正式洽谈。
张邺和秦飞按照唐欣的指示,开始处处刁难。
“这个付款条件对我们太不利了,”张邺指着合同条款。
百黎方面的谈判代表面露难色:“这个比例我们之前和秦老板已经谈妥了。”
“商场如战场,情况总是在变化。”秦飞帮腔道,“而且违约金的比例是否太低了?应该翻倍才对。”
会议室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们表面是在为难百黎制药,十实际是在给顾泽洺使绊子。
黎颂皱眉看向顾泽洺:“世侄,你怎么看?”
顾泽洺沉默片刻,转向自己的两位“助手”,声音平和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张经理,秦副经理,我记得之前财务分析会上,你们还称赞过与百黎的合作模式,说预付款比例设置得很科学。怎么现在突然变了看法?”
两人一时语塞。
顾泽洺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职场站队是门学问,站错了,可能前程尽毁。”他轻轻转着手中的笔,“我年轻,经验不足,但记性很好。”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两位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集团的未来,也是诸位的未来,想清楚了再说话。”
张邺和秦飞背后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位看似年轻的“太子爷”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唐欣那点心思,恐怕早就被看穿了。
接下来的谈判异常顺利,张邺和秦飞二人再不敢多言,秦氏该拿到的东西一分不少,甚至比秦既远预期的还要多。
谈判结束,黎颂做东请客,一行人来到本市最高档的餐厅。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
百黎的一位高管几杯酒下肚,话开始多了起来。他打量着顾泽洺,越看越觉得这年轻人非常出色。
“大少爷年轻有为,一表人才,”高管笑着说,“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啊?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认识不少千金名媛,可以介绍介绍。”
饭桌上顿时起哄起来,大家都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入这位大公子的眼。
顾泽洺晃着酒杯,唇角微扬:“目前单身,不过……”他顿了顿,吊足了大家胃口,“确实有喜欢的人。”
“哦?是哪家的千金这么幸运?”高管追问。
顾泽洺抬眼,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黎森:“江家的。”
包间里静了一瞬。
本市姓江的富商不少。
高管还没反应过来,笑着追问:“哪个江家?江海集团?还是江润实业?”
顾泽洺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懒倦:“京圈的电商龙头。”
话音刚落,整个包间鸦雀无声。
京圈的电商龙头,姓江,那不就是江姗吗?谁不知道江家和黎家是世交?江姗前些年从乡下领了个女儿回来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她女儿正在和黎森交往。
那位高管顿时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黎森和黎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谁都没料到顾泽洺会如此直接,当着人家正牌男友和未来公公的面,公然表示对江初芋有兴趣。这已经不是暗示,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和挖墙脚!
这位大少爷业务能力很强,却没有什么道德,可恶程度远胜他老子秦既远,将来若是掌权,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有违天理的事!
几位和事佬见状,赶紧打圆场:“大少爷真会开玩笑,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啊!”
“就是就是,肯定是喝多了跟我们开玩笑呢……”
顾泽洺轻轻抿了一口酒,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杯子,唇角含笑,语气淡淡:“我没开玩笑。”
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空气彻底冻结,所有人都如坐针毡,不敢看黎家父子的脸色,也不敢接顾泽洺的话。心里都在暗骂这位秦家大公子实在是魔鬼,挖墙角挖得如此理直气壮,毫无底线。
令人意外的是,黎颂和黎森虽然脸色难看,却并未当场发作。
黎森举杯,看着顾泽洺的目光带着冷意,声音干涩:“小芋这么优秀,被很多人喜欢倒也正常,不过我们感情不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是吗?”顾泽淡笑了声,远远举杯向他示意。“敬你和江小姐。”
这顿饭最终在诡异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回到家,黎颂一把扯下领带,气得满脸通红:“太狂妄了!顾泽洺这小子简直比他爹还可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说对初芋有意思,分明是打我们黎家的脸!”
妻子陈丽接过他的外套,轻声安慰:“他们一家子本来就不是善茬。他母亲是个精神病,他从小又被后妈打压,能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心机深得很,人早就坏掉了。”
夫妻俩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同时看向一直沉默的儿子。
“你怎么想?”陈丽玟小心翼翼地问,“初芋那孩子我们都很喜欢,早就把她当儿媳妇了。可是为了这事和秦家闹翻,影响公司合作,值得吗?”
黎森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良久才开口:“让我先和初芋谈一谈。”
第43章 心跳失控 “你觉得顾泽洺长得像谁?”……
难得的假期, 江初芋报了个美术班,跟着老师学画画,日子过得清淡又闲散。
黎森偶尔会开车来接她去约会, 但更多的时间是打电话闲聊。
离他出国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这天阳光明媚, 江初芋画完一组静物,后退两步, 歪头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画室老师踱步过来,在她身后驻足片刻。
“明暗关系处理得比上周好多了,不过罐子的透视还有点问题。”
江初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总是画不好弧形。”
“多练习就会好的。”陈老师鼓励地拍拍她的肩,“你有天赋,只是起步晚了些。”
江初芋笑着点头:“好。”
下课铃响起, 同学们陆续收拾画具。
江初芋的手机在帆布包里振动起来, 她擦掉手上的铅笔灰, 接通视频电话。
“下课了?”屏幕那端, 黎森坐在书房里,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含着笑意。他身后是一整面墙的书架, 江初芋总能从背景判断他是在家、学校还是咖啡馆。
“刚结束。”江初芋将手机靠在画架上,继续收拾东西,“你今天没去公司?”
“在整理出国要带的文件。”黎森顿了顿,“说起来, 出发日期定好了,后天。”
江初芋的动作慢下来:“这么快啊。”
“所以, ”黎森斟字酌句,“最后一次问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就当度假,放松一下。”
江初芋将铅笔放进笔袋,摇摇头:“我才刚开始学画画呢, 陈老师说我有进步。这时候停课太可惜了。”
黎森笑了笑,没再坚持。
他总是这样,从不强求她做任何事。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才挂断。
江初芋收拾好东西,画室已经空了大半。
这个暑假,大多数同学都去旅行或实习,她却突发奇想报了美术班,幸好江姗没多说什么,还给她经济支援。
唉,老妈有钱就是好。
江初芋胡思乱想着,走出画室时,夕阳已经西斜。
她在街角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抱着走回租住的小公寓。
她已经非常习惯独自生活,并且爱上了独处的感觉。
她可以随意点外卖,吃垃圾食品,坐在客厅里看综艺发呆,也没人管她。
那天晚上,江初芋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一片苍白的旷野中画画,画板上的颜色怎么都调不对。
远处有一个身影,好像是黎森,她向那个人跑去,却始终无法靠近。
醒来时还是深夜。
江初芋躺在床上回想那个梦,心里空落落的。
完蛋,难道是身体罢工太久了在反抗?
江初芋囧了一下。
自从顾泽洺全方位撤出她的生活,她很久没有那种“想要”的感觉了。
江初芋拿过手机,不知不觉翻到黎森的手机号码。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幽幽亮着。
江初芋编辑了三个字,指尖发烫,最后还是点击发送。
【醒着吗?】
过了一会,手机突然嗡地一震。
【嗯,醒着,失眠了?】
看着来自男朋友的关心,江初芋的心落回一半。
她咬咬牙,乘胜追击。
【那……可不可以开个视频?我想看看你。】
发完消息,她整个人脸红得不行。
那头输入了很久。
【只是看看?】
被戳破的心虚和羞赧轰地烧上脸颊。江初芋把脸埋进枕头又抬起,指尖颤着,认命般回了一个字:【……嗯。】
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屏幕再没亮起。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刚才鼓起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咻地一下瘪了。
他生气了?觉得她……太随便?
心里头陡然有些失落。
江初芋关掉台灯,把自己缩进被窝里,试图驱散那阵磨人的空落。
正当她意乱情迷,浑身紧绷时,门铃突然响了。
江初芋吓得一颤,猛地缩回手,心脏咚咚直跳。
“……谁?”她哑着嗓子问,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情动。
门外静了须臾,传来那个她此刻最想听,又最怕听到的声音。
“是我。”
黎森!
江初芋欣喜的跳下床,小跑过去拉开门。
廊灯下,黎森站在那里,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气息。
他随意套了件宽松的深灰色卫衣,头发也有些乱,黑瞳之中,却是一片温柔深沉。
“你怎么来啦?”江初芋诧异。
“想见你。”
黎森一步跨进来,反手带上门,将她深深拥进怀里。
他的手臂环得很紧,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微叹了口气,声音里全是无奈的宠溺:“看到我不开心吗?”
不等她回答,温热的吻就落了下来。从门口到客厅沙发,再跌跌撞撞吻进卧室,他始终耐心地吮着她的唇,舌尖温柔地勾缠,像在品尝。
江初芋感觉他的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异常温柔地抚过她战栗的肌肤。她难耐地仰起脖颈,细碎的呜咽被他以吻封缄。
“黎森……”她胡乱地喊他,身体像绷紧的弦。
黎森呼吸沉重,吻去她眼角的泪,动作却依旧不疾不徐,甚至带着点折磨人的耐心,完全由他主导着节奏,直至她在他怀里彻底瘫软。
他抽过纸巾仔细替她清理,然后扯过被子将两人裹住,把她捞到怀里,紧紧抱着。
预想中的下一步却没有来。
江初芋困惑地扭头看他。
黎森克制地吻了吻她的肩膀,声音哑得不行:“睡吧。”
汹涌的浪潮褪去,只剩下被他体温熨帖的安心。
江初芋在他怀里转过身,把发烫的脸埋进他胸口,听着他同样急促未平的心跳,什么也不想了。
*
一觉睡到中午,江初芋醒来时,黎森已经离开。
他去了一趟秦宅。
看到他,秦既远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是来了,为了一个姑娘,值得吗?”
黎森并不意外对方知道他的来意。
在秦既远面前,任何迂回都是浪费时间。
“值得。”他平静地回答,“请您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和初芋。”
秦既远从文件中抬起头。
年近五十的他依然精神矍铄,只一眼便似能洞穿人心,让人不敢直视。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待黎森坐下后才缓缓开口,“我说过,你是后辈中最识大体最成熟稳重的。为了感情而纠结,不像是你的性格。”
黎森:“我是认真的。”
“哦?”秦既远啜饮一口茶,慢悠悠道:“爱上她了?”
黎森沉默片刻,坦然承认:“是。”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秦既远突然轻笑:“从你甘愿给我当棋子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作为棋子,最忌惮的就是动感情。没想到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黎森面色不改:“喜欢她是人之常情。”
秦既远:“她就那么好?”
黎森:“她没那么好,但是我不需要喜欢一个完美的人。”
“是吗?”秦既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你来晚了一步。”
其实还有一种不需要求秦既远也能和江初芋在一起的方法,只是他不想拿百黎制药的未来去赌而已。
他们都心知肚明。
说到底,他黎森再成熟稳重,如今也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研究生。
在绝对的权利和威压面前,他和江初芋都只是棋子。
离开秦宅时,黎森步履沉重。
他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带江初芋远离这里,要么彻底离开她的生活。
无论哪种选择,都意味着他必须向江初芋坦白一切。
而他知道,一旦真相大白,初芋很可能不会再接受他。
*
江初芋吃完午饭,简单休息了一下,然后像往常一样去画室上课。
陈老师说,他们还要画一段时间静物。
江初芋正在专心致志地打线稿,捕捉物体的透视关系,门口突然有人喊:“江初芋,有人找!”
她抬头,意外地看见黎森站在那儿。
他通常不会在她上课时间出现,今天属实有点出乎意料。
“你怎么来了?”江初芋放下笔,快步走向他。
周围几个同学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目光在黎森身上打转。
他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比平日更显正式,也更英俊。
“路过附近,想看看你。”他微笑,目光扫过画室,“这就是你每天念叨的地方?”
陈老师走过来,打量了黎森一番,对江初芋笑道:“你朋友啊?”
江初芋脸一红:“嗯,这是我男朋友,黎森。”
黎森礼貌点头,“初芋经常提起您,说您教得特别好。”
“是她自己有天赋又努力。”陈老师眼中带着赞赏,“你们很般配。”
几个胆大的同学开始起哄:“初芋,从哪儿钓来这么帅的男朋友?传授点经验啊!”
江初芋耳根发烫,开玩笑地说:“天上掉下来的,我正好接住了。”
黎森闻言轻笑。
傍晚下课,同学们陆续离开画室。
黎森帮她收拾好画具,问她:“一起吃饭?”
江初芋点头:“等我洗个手,全是铅笔灰。”
几分钟后,他们去了画室附近的一家小餐厅。
江初芋常来这边用餐。
等服务员上菜的间隙,她兴奋地讲述着最近学画的趣事,自豪地跟黎森展示手机里拍下的作品照片。
“老师说我很有潜力,建议我毕业后可以考虑申请国外的艺术学院。”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黎森默默听着,再次问:“初芋,真的不和我一起出国吗?”
江初芋安静下来,仔细打量他的表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啊?”
黎森从来不是一个偏执的人,一个问题问好几遍,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窗外车流熙攘,餐厅里人声鼎沸,他们这桌却安静得不像话。
黎森沉默良久,终于直视她的眼睛:“初芋。”
江初芋:“嗯?”
黎森:“我们分手吧。”
江初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怎么突然……要分手?”她勉强笑了笑,“是因为我不肯跟你一起出国吗?”
“不是因为这个。”黎森打断她,声音低沉,“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想必你也看出了些端倪。”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微笑:“我知道。”
任何人看到自己女朋友和其他男人纠缠,都不可能那么淡定,但黎森从来没怨过她一句。他如此包容她,一方面是因为脾气好,另一方面大概是他自己也并非问心无愧。”
江初芋握住他的手,语气轻松:“其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并不在意。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好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我在意。”黎森眼中情绪翻涌,自嘲的笑了笑。
江初芋困惑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纠结那些?”
“因为,我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一点。”
江初芋怔愣。
这是黎森第一次跟她说喜欢,却是在他想和她分手这天,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江初芋碎碎念道:“既然你喜欢我,那我们不是更应该在一起吗?”她像个传销头目,努力跟黎森分析现状。“像我们这样门当户对,又彼此欣赏的人,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必须分开的理由。”
黎森凝视着她,突然问:“你觉得顾泽洺长得像谁?”
第44章 破防 “我想给自己讨一门亲事。”……
江初芋不明白黎森为什么会提到顾泽洺, 她仔细回想一遍身边的熟人,摇了摇头。
顾泽洺就是顾泽洺,他不像谁。
但是听黎森的口气, 难道又是顾泽洺在从中作梗?
江初芋清楚顾泽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可她没料到顾泽洺手那么长,居然闹到黎森面前。
因为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就拿她身边的人下手,他也太坏了!
江初芋在心里咒骂顾泽洺一遍,然后对黎森说:“你放心,以前我确实跟他谈过,但现在你和他之间, 我肯定会坚定的选择你。”
黎森打量着她的表情, 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对江初芋来说, 黎森就是那种相处久了, 会一点一点慢慢爱上的人,也是世俗意义上最适合结婚的对象。如果有一天, 她想结婚,嫁给黎森,一定不会过得太差。
江初芋心里那么想,嘴上却说:“你比他值得。”
黎森静默良久, 又问:“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这个问题。
江初芋又被问住了。
她在迟疑。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 黎森已经知道答案。
他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语气有几分愧疚:“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吗?其实,从你踏进包间的那一刻,后面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是利益交换。”
“你母亲打算用你的婚姻来为乐凯铺路,而我接近你, 也不过是为了替黎家换取一个未来。至于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他是想借你逼自己的儿子回家。你所经历的一切,无论好与坏,根源都是因为顾泽洺喜欢你。你在我们手中,从来就只是用来牵制顾泽洺的一枚筹码,和人质无异。”
“够了!”
江初芋眼圈通红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都不知道,原来瞧着挺温润如玉的一个人,也可以这么狠。
后面的话她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自以为她的演技很好,结果发现,周围的人都是影帝影后,跟他们比起来,她顶多只算一个金扫帚得主。
江初芋破防了。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的人生有多可笑。”她眼尾微微下垂,心像是被揪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些刺痛。“你走。”
滚去你的美利坚。
黎森走了。
一桌子菜,他没吃几口。
等江初芋回过神时,菜已经全部凉掉。
黎森临走前,给她留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初芋,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可以找我。”
江初芋回到家,缓了两天,才敢把分手的事告诉江姗。那时黎森已经落地漂亮国。
江姗下班后,直接开车来公寓找她。
“怎么回事?吵架了?”
江姗坐在沙发里,周身气压很低。
江初芋喉咙发紧,声音干巴巴的。
“没吵架,就是分了。”
“他提的?”
“嗯。”
江姗眉头紧蹙,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冷得让人心里发毛。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响起。
是黎森爸妈打来的。
江姗收回目光,接通电话。
双方简单寒暄几句后,黎森妈妈跟她们道歉:“都是我们家黎森的错,初芋是个好姑娘,是黎森没福气,祝她以后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相伴一生……”
都是些客套话,听与不听其实没差别,但不能伸手打笑脸人。
江姗唉声叹气:“孩子们的感情问题,咱们这些当父母也难说清,既然他们已经分手,那我也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了。”
挂掉电话,江姗目光复杂的瞥一眼江初芋,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多大的事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女儿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她轻轻拍了拍江初芋的肩膀,“放宽心,妈妈以后再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结婚对象。”
江初芋终于松了口气,主动上前拥抱江姗,“谢谢妈。”
“傻孩子,跟妈妈客气什么。”江姗回抱她,力道有点大,几乎让江初芋喘不过气。
“你好好休息,消化一下。”
江姗走后,江初芋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她上课,追剧,吃外卖。画室的同学偶尔问起黎森最近怎么没来画室,她只是耸肩,说缘分尽了。
同学们都表示惋惜,私底下八卦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失恋让人奋发图强,江初芋把所以的精力用来学画,让自己没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然而一周后的某天,她刚下课,就接到江姗的电话。
“小芋,今天出来吃饭,妈现在开车去接你。”
江初芋好奇:“老爸和乐凯也一起吗?”
江姗笑:“不带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就咱们母女俩。”
“噢,好的。”
江姗很少单独找她吃饭,江初芋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
乖乖跟着江姗去了预订的餐厅。
等菜间隙,江姗突然满脸堆笑地看着她说:“小芋,妈给你物色了个不错的相亲对象。”
江初芋差点被水呛到。“什么?”
她以为那天江姗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
江姗:“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秦家的公子哥秦曜,刚从国外回来,人长得不错,就是爱玩了些。不过没关系,这种人才好拿捏。”
江初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秦曜是什么人?京圈玩得最花的富二代,烟酒,女人,车子,赌博……什么都沾一点,让她和这种人交往,相当于彻底放弃她了。
江初芋嘴唇在颤抖,完全说不出话来。
江姗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口,继续说,“他妈妈唐欣亲自找的我,挺着急让儿子定下来的,说秦曜玩心太重,需要个好姑娘拴住他。觉得你最合适,想让你们周三见一面。”
江初芋感觉血压在升高,“妈!我不是绳子,拴不住任何人!”
江姗放下杯子,直视她的眼睛:“初芋,听妈妈说,感情和爱都是靠不住的东西,今天海誓山盟明天就可能一拍两散。只有权和钱,才能保你一生无忧!”
“京圈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江初芋无法理解。“就算是让我去傍大款,好歹也找个脑子正常点的吧?”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江姗皱眉,“妈是想让你有个好归宿。秦曜是秦老板的合法继承人,你嫁过去,将来生个一儿半女,他们家的产业不就是你的了?妈相信你那么聪明,以后一定能成为像妈妈这样的女总裁。”
“妈,”江初芋打断她,声音有些发抖,“您当初和老爸结婚,也是这个目的吗?”
江姗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但下一秒又恢复如常:“我和你爸是另一回事。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的事。”
“所以您从来没有爱过爸爸?”江初芋固执的追问。
当初被接回江家时,她以为自己终于否极泰来,遇到了爱她的家人。可是回到江家才发现,她的亲生父母在闹离婚。一个本来就没有爱的家庭,又怎么会爱一个半路接回来的孩子?所以从那天开始,她就一心只想搞钱。
她努力扮演一个好女儿,想着以后就算没有爱了,也可以拿着一笔钱全身而退。可事到如今,亲耳听到母亲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她还是难受得要死。
秦家是什么地方?像秦老板原配那样的大才女都要褪一层皮变成疯子,她江初芋去了简直是送命。
她从鬼门关被救回来努力活到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江初芋快哭了。
她咬着牙,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江姗深吸一口气,继续输出她的观点:“我爱不爱你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如果我说不去呢?”
江姗笑了笑,那笑容让江初芋后背发凉:“你会去的,初芋。你是我女儿,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母女俩对视着,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嚣张跋扈。
江初芋盯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烤鸭腿,突然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好吧,”她听见自己说,“我去见一面。”
她不想结婚,也不想给任何人生孩子。既然他们非要逼她,那她只能在法定结婚年龄之前,卷钱跑路了。
江姗满意地点头,夹起一个烤鸭腿放进她碗里:“这才对嘛。待会儿妈把秦曜的照片和联系方式发给你。”
*
周二傍晚,下班时间,顾泽洺关掉电脑,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办公室已经空了大半,只有几个卷王还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指望着年终能多拿几个钱。
桌上的手机震动一声。
他拿起来瞥一眼来电显示,接通。
“泽洺啊,下班了吗?”秦老爷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刚结束。”顾泽洺边接电话边收拾东西。
“今晚回家吃个饭吧,你唐姨和小曜回来了,一家人聚一聚。”
顾泽洺动作一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声音却依然温和:“好,我现在开车过去。”
“路上小心,等你开饭。”秦老爷子高兴地挂了电话。
顾泽洺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天色渐暗,高楼林立的城市逐渐点亮灯火,一片繁华。
他收回目光,拎起包向外走去。
开车穿过拥堵的晚高峰,顾泽洺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睛冷静得近乎漠然。
秦宅位于京圈最豪华的别墅区,树木葱茏,闹中取静
八点左右,顾泽洺将车停。
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
“大少爷回来了,老爷子念叨你半天了。”
“公司有点事,耽误了。”顾泽洺随口解释,跟着管家走进秦宅。
餐厅的长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餐具,但只有秦既远、秦老爷子和唐欣坐在那里,不见秦曜的身影。
“爷爷,爸,唐姨。”顾泽洺礼貌地打招呼,在秦老爷子身边的空位坐下。
“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秦老爷子拍拍他的手臂,关切地说,“看你,又瘦了。”
秦既远瞥了顾泽洺一眼,口吻随意:“公司最近怎么样?”
“一切正常,新项目进展顺利。”顾泽洺回答,转头看向唐欣,“小曜呢?没一起回来吗?”
他表现得太过淡定,似乎不曾和他们有过隔阂。
唐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讪笑道:“他呀,刚回国,几个高中同学非要给他接风,年轻人聚会,我也不好拦着。”
秦既远皱眉:“刚回来就往外跑?不是说好一家人吃饭吗?”
“同学们也是一片好心,”唐欣赔笑,“小曜说不好辜负人家的好意,吃完饭就回来。”
顾泽洺漫不经心的听着,给自己盛了碗汤。
老爷子也懒得等秦曜了,让他们先吃饭。
三人低头用餐,大多时间都是秦老爷子说话,顾泽洺偶尔回答几个问题,礼貌而疏离。
唐欣则不停地把话题引向秦曜,说他在国外多么想家,多么期待这次团聚。
顾泽洺默默吃饭,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过了会,唐欣忽然笑意盈盈道:“既远,小曜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我在想是不是该给他早点定下来。”
秦既远放下筷子:“听你的口气,是有人选了?”
“有的,京圈电商龙头江家的千金。她模样不错,又是名校学子,倒也配得上小曜。”唐欣的语气仿佛是在挑选儿媳妇,话里话外全是对自家儿子的欣赏,“我已经和江女士约好了,明天让两个孩子见个面,小曜若是相中眼,就定下来。”
顾泽洺手中的勺子轻轻一顿。
秦既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唐欣点点头:“你来安排就好。”
顾泽洺眼风淡淡一扫,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后,他陪秦老爷子在客厅聊了会儿天,直到老人有些疲倦了,才送他回房休息。
从房间出来时,秦既远正站在走廊上。
“来书房一下,我有事和你说。”秦既远说完转身走进书房。
顾泽洺跟过去。
秦既远点燃一根雪茄,在沙发里坐下,示意他关上门。
“周六你爷爷大寿,我打算在那天正式公开你的身份。”秦既远直截了当地说,“前些天你和百黎制药的谈判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事后你有些感情用事了。”
顾泽洺没哼声。
秦既远又问:“关于你唐姨在饭桌上的那些话,你有什么想法?”
顾泽洺沉默片刻,抬起眼,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想在爷爷大寿那天,给自己讨一门亲事。”
秦既远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即笑起来:“只要人家姑娘愿意,我不反对。”
顾泽洺淡淡道:“她会同意的。”
秦既远抽了口烟,说:“那样最好。”
父子俩又聊了些公事,结束时将近凌晨一点。
顾泽洺从书房出来,略感疲惫。
他沿着走廊向自己的旧卧室走去,准备回屋休息,却听见前厅传来几声异响。
“小少爷,当心台阶……”
管家搀扶着醉醺醺的秦曜走上台阶。
“老陈,定、定个闹钟”秦曜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满身酒气,几乎站不稳。“明天中午十点……不,十二点!帮我定十二点的闹钟……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管家连连应着,好不容易把秦曜扶到二楼卧室,让他瘫在床上。
谁知,秦曜一沾枕头就打了个酒嗝,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美女”“还没玩够”之类的话。
管家摇摇头,拿出秦曜的手机准备定闹钟,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转身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顾泽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卧室门口,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大少爷,你还没睡啊?”管家松了口气。
“我来吧。”顾泽洺走到床边,朝管家伸手,“手机给我,我帮他定闹钟。”
管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顾泽洺接过手机,解锁,打开时钟应用。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瞬,然后快速设置好闹钟。
不是中午十二点,而是次日晚上十二点。
确认,保存。
他把手机放回秦曜的床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门锁上。
这种锁可以从外面用钥匙锁上,里面的人出不来。
“钥匙呢?”顾泽洺问管家。
管家愣了一下,疑惑道:“什么钥匙?”
“这个门的钥匙。”
管家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
顾泽洺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有一串备用钥匙。
他找出秦曜房间的钥匙,然后走向门口。
“大少爷,这……”管家欲言又止。
顾泽洺没有理会,他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接着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管家踌躇片刻,为难道:“小少爷明天还要出去……”
“等他清醒,自己想办法。”顾泽洺语气平静,丝毫不慌,“出了事,我来扛。你去休息,这里没你的事了。”
管家不敢多言,点点头下楼去了。
顾泽洺站在原地,听着房间里传来秦曜的鼾声,唇角轻弯,轻声自语。
“晚安,弟弟。”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将钥匙扔进马桶,按下冲水按钮。
第45章 解气了? 贱男人就该被她狠狠羞辱。……
周三中午, 江初芋提前五分钟到达相亲地点。
她选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冰美式。
窗外阳光正好,行人匆匆, 她却提不起丝毫兴致。
快到十二点时, 咖啡厅的大门被人推开。
江初芋下意识抬头。
一道修长熟悉的身影逆光而入,江初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心跳漏掉半拍。
怎么会是他?
时隔多日,再次看到顾泽洺,江初芋恨得牙痒痒。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烈。顾泽洺的视线在店内扫过一圈,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 径直向她走来。
随着距离拉近, 他的轮廓逐渐清晰。
江初芋脑子里警铃大作, 立刻低头假装看手机, 心里默念“滚,快滚”。
脚步声最终停在她桌前。
阴影笼罩下来, 江初芋眼皮微动,抬眸。
“好久不见。”
顾泽洺自然地在她对面落座,脸上挂着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看似清冷实则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
江初芋白他一眼,抓起包就要走。偏偏这时, 江姗的视频电话打进来了。
江初芋脚步一顿,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头像, 又瞪向顾泽洺。
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
接还是不接?
犹豫三秒后,江初芋认命地按下接听键。
“小芋,见到人了吗?”江姗的声音传来。
江初芋瞥了眼对面气定神闲的顾泽洺,硬着头皮回答:“见到了。”
“让妈和秦少爷打声招呼好不好?”江姗温声要求。
“哦。”江初芋不得已把摄像头转向对面。
当顾泽洺的脸出现在屏幕那端时, 江姗的笑容瞬间凝固。
“阿姨好。”他言简意赅,神色淡定。
江姗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才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怎么是你来了?你弟弟呢?”
“秦曜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顾泽洺面不改色,“作为哥哥,我自然该替他赴约,您说呢?”
他们都心知肚明,秦家最后肯定会在顾泽洺和秦曜之间选出一位继承人。江姗最后决定把女儿嫁给谁,就是站谁的队,买谁的股。
江姗一开始看中的是秦曜,对她来说,顾泽洺还是太聪明了,日后若真是让他变成比秦老板还难以对付的存在,简直恐怖至极。
况且,秦曜母亲健在,身后有娘家帮扶,赢面比较大。以后秦曜真当了她的女婿,也比较容易拿捏。
可眼下这个情形,属实脱离了她的掌控。
江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像她这种生意人,凡事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当着顾泽洺的面,她也不好把事做绝。
说起来,都怪秦曜那小子烂泥扶不上墙,相个亲都能被人捷足先登,晦气!
江姗思来想去,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你们聊吧。”停顿片刻,她又看向顾泽洺说:“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这句话让江初芋差点摔了手机:“妈!你说什么呢!”
“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视频通话戛然而止。
江初芋把手机塞回包里,郁闷至极,干脆把对面的人当空气,只顾自己埋头喝咖啡。
顾泽洺也不急,悠闲地打量着她。
多日未见,她似乎没怎么变,一生气就喜欢抿嘴,不搭理人。
过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笑道:“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江初芋眼皮都不抬,“你是人是鬼对我说都没区别。”
顾泽洺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一杯咖啡见底,江初芋招手准备结账。
顾泽洺按住她的手腕:“我已经付过了。”
他手指冰凉,江初芋猛地缩回手。
“哦,那我走了。”
“我送你。”顾泽洺起身,拿上车钥匙。
江初芋本想拒绝,但想到外面三十六度的高温和自己为相亲穿的高跟鞋,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苦了谁也不能亏待自己!
既然他那么喜欢当司机,就让他当好了。
蓝色宾利停在路边,江初芋伸手要去开后车门,顾泽洺却抢先一步拉开前门。
“坐前面。”
江初芋瞪他。
“放心,”他唇角微扬,“我不会吃了你的。”
说得好像谁怕他似的。
江初芋不情不愿地坐到副驾驶。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乌木沉香,是她所熟悉的顾泽洺的气息,脑中有许多回忆纷沓而至,江初芋垂着眼帘,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宾利平稳融入车流,顾泽洺专心开车,偶尔和她闲聊几句。但无论他说什么,江初芋一律没有回应。
等红灯时,他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
江初芋歪着脑袋看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圆圆的气鼓鼓的后脑勺。
顾泽洺收回视线,忽然打转方向,将车停在路边一处僻静的空地上。
江初芋回头,警惕地瞪着他。
顾泽洺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薄唇轻启,语气故作严肃:“你再不说话,我可要亲你了。”
江初芋眼神一动,气得抡起包就给他邦邦两下。
“浑蛋,贱男人,装货,垃圾,下流胚子,短命鬼,断子绝孙……”
她嘴里骂骂咧咧,手提包结结实实砸在顾泽洺肩上,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却没躲闪。
江初芋不解气,又捶了他好几下,一边打一边骂:“贱男人贱男人贱男人!”
顾泽洺靠在驾驶座里任由她发泄,直到她喘着气停下来,才抓住她的手腕问:“解气了吗?”
解个锤子!
江初芋低头,狠狠咬在他小臂上,丝毫不留情,直咬出血来。
她要喝他的血,拔了他的筋,再给他那张好看的脸来两下,看他还敢不敢到处勾引人,敢不敢再欺骗她!
顾泽洺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肌肉瞬间绷紧,但手臂依旧稳稳地停在她面前,没有抽回来,反而低笑出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头发,“你属狗的吗?这么爱咬人。”
这句话简直是火上浇油,江初芋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咬你又怎地?!我不仅咬你,还要掐死你这个装货!下贱东西!”
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为了顾泽洺来欺负她,那她就欺负顾泽洺。江初芋觉得这很合理。她就算发疯,也是他们逼疯的。
他们越是在意顾泽洺,她就越恨顾泽洺,越想把他踩在脚下狠狠羞辱。
“你除了会勾引女人还会什么?他们知道你喜欢跪在江初芋面前舔她的脚背吗?”
“你这么恶心,是想给她当狗吗?”
“贱死了,脑子再聪明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跪在地上给女人当狗。”
“没有我你活不下去吗?连弟弟的相亲对象都要抢,你是不是变态啊你!”
顾泽洺被掐得呼吸困难,始终没反抗,只是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她。
“是,顾泽洺就是一个喜欢跪在江初芋面前的贱货,没有江初芋他活不下去。”
他唇角含笑,艰难地仰起头,猝不及防吻住了她的唇。
“唔!”江初芋震惊地睁大眼,僵住了。
湿软的舌抵开她的唇缝,长驱直入,在她的口腔里游走,然后勾住她的舌头肆意玩弄。
操。
这个人简直是疯子。
都快被她弄死了,也要用最后一丝力气来吻她!
江初芋被吻得浑身发软,氧气告急,又气又怒,眼泪不受控地冒出来,只能徒劳地拍打他的肩膀。
“贱男人,放开我!”
顾泽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双手把人捞到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继续加深这个吻。
江初芋瘫软在他怀里,下意识地伸手去扯他头发。
车内空间狭窄,唇齿交缠的声音被清晰的放大,听得人脸红心跳。
顾泽洺半耸着眼皮,亲肿她的唇,又偏头去咬她的耳朵。
骂他是狗,结果他做的事连狗都不如。
狗还知道听主人的话,他尽想以下犯上,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以为她没法治他了。
江初芋轻轻喘了口气,抬起高跟鞋狠狠一踩。
顾泽洺闷哼一声,吐出她的耳垂,垂眼默不作声的盯着她。
江初芋觉得踩得轻了,又给他来了一脚。
顾泽洺叹了口气,把她按进怀里。掌心轻拍她后背,声音沉哑:“别怕,没事了。”
江初芋冷静下来,揪紧他的衬衫,委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分手是嫌你穷,所以故意把我当日本人整?我都不知道你原来那么小心眼,别人骗我就算了,你居然因为一点小事报复我,简直坏透了……”
她小嘴叽里咕噜的。
顾泽洺笑道:“乱说什么呢?根本没打算报复你。”
江初芋轻哼:“那你还故意在我面前装穷,让人看我笑话!”
顾泽洺:“之前从没想过要回秦家,我只是想以顾泽洺的身份和你在一起。”
江初芋吸了吸鼻子,又道:“骗人,你其实就是想看看,你在我心里,是否比钱更重要!”
顾泽洺:“那我比过了吗?”
江初芋推开他,擦了擦眼泪,字正腔圆:“没有。”
顾泽洺笑了,他点点,赞扬道:“这么看,你其实还挺深情专一的,你只是不对男人深情专一。”
“别以为你夸我就可以糊弄过去。”江初芋对上他的视线,凉声问:“既然你那么不喜欢当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这次回秦家想干嘛?”
顾泽洺望着她,眼神纯粹而直接,黑眸里仿佛有一团寂静燃烧的火焰。
“你真的不明白吗?”他问。
江初芋没哼声。
片刻后,顾泽洺败下阵来。
他有些自嘲道:“你说过最好的爱是成全。但对我来不是这样的。我的爱就是占有和得到。你可以一遍又一遍的爱上别人,但是我不行,我只想要你。”
第46章 控制狂!忘如本! 学妹只许自己胡作非……
车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江初芋呆呆地望着顾泽洺, 脑子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 才憋出一句:“你能不能有点道德?”
顾泽洺轻笑出声,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如此暧昧亲昵的动作,他做起来流畅又自然。
“当初给我发招聘邮件的时候, 怎么没见你想到这两个字?”
江初芋被他捏得腮帮子鼓鼓,纳闷道:“我好心帮你介绍工作,让你赚了一笔钱,你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我都不计较了, 你还敢提, 不许再提了!”
她是懂倒打一耙的。
顾泽洺像是笑了一声, 语气有几分逗弄的意味:“学妹果然好心肠, 只许自己胡作非为,却叫学长讲道德。”
啊啊啊他好烦!
江初芋气得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就在这时, 顾泽洺的手机响了。
他拿过手机,瞥一眼来电显示,眼神微妙地变化了一瞬,当着她的面打开免提, 然后接通电话。
“泽洺,你在哪?”秦老爷声音压得很低, 听起来甚是威严冷漠。
顾泽洺淡定的看了江初芋一眼,回答道:“在约会。”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似乎有些诧异:“怎么交女朋友了也不告诉爷爷,是哪家的姑娘?”
顾泽洺:“江家。”
闻言,江初芋震惊地瞪大眼睛, 用口型无声质问顾泽洺:“你干什么?”
顾泽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将手机往她这边递了递,语气再自然不过:“要不要跟爷爷打个招呼?”
疯了!这个人绝对是疯了!
江初芋气血上涌,抬手扇了一下他的肩膀。
她终于明白顾泽洺在打什么算盘。故意把选择权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无非就是要她在他和秦曜之间选一个。
江初芋嗔他一眼,杏眼瞪得圆圆的。
从前就一直没心没肺的人,此时就像是被按到了情绪开关,全身的毛都快刺起来。
看来是真的气坏了。
顾泽洺垂眸一笑,非常有耐心的看着她。
电话那头的秦老爷子疑惑:“怎么不说话?”
江初芋内心天人交战。
两人还在吵架,若是此刻承认她就是顾泽洺的女朋友?真给他脸了!
可是,她也不想跟秦曜那种纨绔子弟沾上一点边。
最重要的是……
江初芋偷偷瞥了一眼顾泽洺那张让人食欲大增的脸。
察觉她在看自己,顾泽洺长睫轻垂,微微抬高下颚,露出被她掐得绯红的颈部。凸起的喉结周围,到处都是她蹂躏过他的痕迹。
他喉结难耐的滚了滚,黑眸安静的看着她,一副可以任她为所欲为的凄惨模样。
江初芋耳根发烫,想移开目光,又忍不住看。
她承认自己有点心动。
但这绝对是顾泽洺的错,就算她忘如本,也是被他勾引的!
看在脸的份上。
看在他现在超超超级有钱的份上。
江初芋冷静下来,决定从今以后,只把他当成一个好看精致又实用的小玩具!
鬼使神差地接过了手机,她瞬间换上一副乖巧软甜的声音。“爷爷好,我是泽洺的女朋友,初芋。”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看见顾泽洺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混蛋!
江初芋扁扁嘴,懒得搭理他。
电话那头,秦老爷子语气轻松:“好名字,声音也好听,哪家的孩子呀?”
江初芋如实回答:“江家,我妈是江姗。”
电话另一边突然安静了。
漫长的几秒钟后,秦老爷子才缓缓开口:“这样啊。”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好孩子,你把手机给泽洺,爷爷跟他说几句话。”
“好的。”
江初芋把手机还给顾泽洺,坐回副驾驶,眼睛看着窗外,耳朵却一直在偷听他们讲话。
秦老爷子:“你女朋友是江家的千金江初芋?”
“就是她,爷爷。”顾泽洺大方承认。
又一阵沉默后,秦老爷子长叹一声:“今晚回家一趟,好好跟你唐姨和弟弟解释清楚。听到没有?”
“嗯。”顾泽洺应了一声,又和他闲聊几句,方结束通话。
车内转瞬变得寂静起来,只有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满意了?”江初芋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故意利用我气你家人?”
顾泽洺重新发动车子,面色平静:“你说反了,他们不是我的家人,你才是。”
江初芋噎住,无语眨眼,接着冷嘲热讽道:“像你这种坏胚,以后铁定会断子绝孙,谁愿意给你当的家人啊?不要脸。”
顾泽洺淡笑:“不想当我家人也可以,那我们做一辈子的恋人。”
“你……”江初芋的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
罢了,和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争论从来都是自讨苦吃。
这个男人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她懒得跟他浪费口舌。
江初芋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就去山上挖野菜!
她抿紧嘴,假装低头玩手机,直至顾泽洺把车停到画室楼下,方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
“等一下。”顾泽洺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她的手也跟着麻了一下。
江初芋回头,没好气的说:“又怎么了?”
顾泽洺:“把我的联系方式加回来,全部。”
江初芋陡然想起,之前两人分手时,她狠心删除了顾泽洺所有的联系方式。
“哦,晚上回去再加。”她语气敷衍,试图挣脱他的手。
“现在。”顾泽洺不为所动,“我看着你加。”
“学长。”江初芋咬牙切齿。“我还要上课!”
“加完,我送你上去。”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直接递到她面前,幽深如潭的眼直直望着她。“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操作?”
江初芋气得牙痒痒,又拗不过他,只能接过手机,不情不愿地开始重新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每加一个,她就在心里骂一句:神经病!控制狂!混账东西!
“可以了吗?”加完最后一个,她把手机扔回给他。
顾泽洺检查一遍,点点头,用指腹轻蹭了一下她被亲肿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江初芋摔上车门,“你别跟过来,我自己上去。”
她现在的表情异常嫌弃,就像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泽洺知道她心里还有气,到底没再继续逼她,只是坐在车里,目送她走进大楼。
江初芋在自己的位置冷静了好一会,下午上课时,一个跟她要好的女同学发现她嘴巴肿得老高,好奇的凑过来小声八卦:“初芋,你嘴巴好肿哦,中午偷偷去吃串串麻辣烫啦?”
江初芋摸了摸自己的红唇,唉声叹气:“看起来真的很明显吗?”
同学疯狂点头:“老明显了,就跟过敏一样!”
江初芋又唉了一声,小声咕哝:“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的……”
同学没听清,问她:“谁?”
江初芋回过神,摇头笑了笑:“没谁,赶紧画吧,今天要交作业了。”
*
下午,管家刚把锁匠送走,就看到顾泽洺的车。
“大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他迎上去,仿佛看到了救星。
顾泽洺停好车,脸上没什么表情:“爷爷在里面?”
“是的,太太也在。”
顾泽洺长腿一迈下了车,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知道了。”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管家跟在他身后,小声补充:“太太似乎心情不太好,因为二少爷昨晚……”
顾泽洺脚步未停,只轻轻“嗯”了一声,仿佛早已料到。
穿过挑高的门厅,走进客厅。
秦老爷子正端坐在沙发里,面色凝重。一旁的唐欣一见顾泽洺进门,立刻挺直了背脊,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怒意。
“爷爷。”顾泽洺刚开口,她立刻冷笑一声。“泽洺,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讨厌我,也不该故意定错闹钟时间,还把你弟弟锁在卧室里,你就这么恨我们母子,巴不得我们去死吗?”
顾泽洺在对面沙发坐下,不慌不忙地接过管家递来的茶,这才抬眼看向唐欣。
他眉头微皱,似是困惑,又似是无奈。
“阿姨,您误会了。”他声音平稳,甚至带着几分慵懒,“闹钟是弟弟自己要求定在十二点,我只是顺手帮了个忙。至于锁门……”
顾泽洺顿了顿,轻啜一口茶,慢条斯理道:“弟弟昨晚又喝得烂醉如泥。您知道的,他在国外就有过酒后闹事的先例,那次不是差点把人打瞎了吗?我只是怕他昨晚又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才暂时把门锁上。”
闻言,秦老爷眉头紧锁,冷声问唐欣:“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唐欣脸色一白,急忙辩解:“爸,那、那都是过去的事,小曜是喝醉了没意识,才会被人诱导犯错,他平时很乖的……”
“够了!”秦老爷子厉声道,“以后好好管教你儿子,让他自己反省反省,我们秦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爸,我……”
“你要是管不着,等秦曜醒了让他来书房,我替你管教!”秦老爷子的语气不容反驳。
唐欣不甘心地瞪向顾泽洺,又说:“就算秦曜有错,那你呢?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抢弟弟的对象?传出去我们家的脸往哪放!”
顾泽洺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
“抢?”他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初芋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什么时候成弟弟的对象了?”
“我以为阿姨昨天说的人,是江女士的另一个女儿邹乐桐,没想到是初芋啊。初芋很优秀我承认。但弟弟一直惦记哥哥的女朋友,实在是有违人伦。”
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睁眼说瞎话。
唐欣被气得一时语塞,“你……”
“行了。”秦老爷子打断她,“泽洺是长子,按照规矩,理应由他先成家立业。至于秦曜,”他冷冷的瞥了唐欣一眼,“等他什么时候学好了,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唐欣还想争辩,但碍于老爷子是长辈,只得悻悻闭嘴。
这时,二楼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曜冲下楼来,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显然刚醒酒不久。
“妈!是不是顾泽洺回来了?”他怒气冲冲地喊道,随即看到客厅里的情景,顿时收敛了些,“爷爷。”
秦老爷子黑着脸瞥他一眼:“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秦曜低下头,看向顾泽洺的目光充满敌意。
顾泽洺却恍若未觉,从容起身:“爷爷,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公司了,还有几份文件需要处理。”
秦老爷子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去吧。周六记得带初芋过来吃饭。”
“好。”顾泽洺微笑,转身时视线掠过唐欣和秦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第47章 掠夺。 “待会再收拾你。”
周六, 江初芋看着银行账户里刚刚多出来的五个零,默默叹了口气。
江姗的微信消息紧跟着弹出来:“之前你买的那些小裙子不要穿了,上不了台面, 一会四点, 我让司机接你去造型工作室。”
江初芋盯着屏幕,回了两个字:“好的。”
江姗是否爱她, 江初芋不知道,但江姗每次给她打钱都很爽快,至少在金钱上,江姗从没亏待过她这个女儿。
这些年,江初芋已经养成一个习惯:钱到, 办事。
就当是母亲“买断”她配合演出的报酬。
周六下午四点, 黑色轿车准时来接她。江初芋素面朝天, 随意披着长发, 身上是简单的休闲裤和白T恤。
她拎着帆布包下楼,司机为她开门时眼神略显诧异。
“谢谢。”江初芋说完便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工作室位于市中心一栋高档写字楼顶层, 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观。
江初芋到时,江姗已经在那里等她。
“怎么又穿成这样?”江姗皱着眉打量她,“我给你买的那些衣服呢?”
“都在衣柜里挂着呢,怕画画的时候给弄脏了。”江初芋小声解释。
若是平时, 江姗也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江姗没法由着江初芋乱来。
她转向旁边一位留着时尚胡须的男人:“Kevin老师,交给你了。”
看到江初芋,Kevin眼睛一亮,像是艺术家看到了等待雕琢的璞玉:“江小姐底子很好啊,交给我您放心, 江总。”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江初芋像个洋娃娃一样被造型师摆弄。
她皮肤好,长得又白,就是看起来没气色。Kevin用尽浑身解数把她打扮得气色红润有活人感。
最后,Kevin的助理推来一个衣架,上面挂着十几件晚礼服。
江姗起身仔细挑选,最终选定一件香槟色抹胸长裙:“就这件吧,看起来清新贵气一点。”
江初芋换上礼服,被Kevin拉到镜前。裙子剪裁完美贴合她的身形,恰到好处地展露出她优美的肩颈线与锁骨,清透素雅的香槟色衬得她皮肤白净,气质柔顺。
“很好。”江姗难得露出满意的表情,从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戴上这个。”
盒子里是一条精致的钻石项链。江初芋记得这是父亲当年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离婚后江姗从未戴过,但也没舍得卖。
江初芋犹豫:“会不会太高调了点?”
“秦家什么场合?不能失礼。再说了,我的女儿,自然要做最亮眼的那个。”江姗亲自为她戴上项链,然后退后一步观察她,“这才差不多。今晚秦老爷子可能会跟大家正式介绍顾泽洺,你是他的女朋友,不能丢了咱们江家的脸。”
江初芋点头:“我知道。”
她心里清楚,江姗第一次这么在意她的穿着打扮,不是有多爱她,而是为了讨好秦家和维护自己的脸面。毕竟,能接到秦家的寿宴邀请,在她们那个圈子里算得上有头有脸。
去酒店途中,江姗还在叮嘱:“你跟顾泽洺在一起,算是得罪了唐欣和秦曜。听说秦曜之前在国外受了刺激,这种男人心理不稳定,你注意保持距离。”
江初芋望着窗外,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他要是主动跟你说话,你也得礼貌回应。毕竟他也是秦家的接班人之一。”
“好。”江初芋继续点头。
寿宴设在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
秦老爷子年轻时是京市著名企业家,他办寿宴,来的都是商界名流。
江初芋跟着江姗走进宴会厅,视线转了一圈,没看见顾泽洺的身影,倒是看见了另外几个熟人,黎森的父母,以及曾经追顾泽洺追得满城风雨的付宜琳。
黎森的父母似乎也注意到了江初芋,眼神里的诧异没来得及掩饰。付宜琳更是直接,目光从头到脚把她扫了个遍,嘴角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端着酒杯走过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江姗在背后轻轻推了江初芋一下,示意她好好回话。
江初芋笑了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秦爷爷的寿宴,收到邀请就来了。”
付宜琳挑眉,还想说什么,随即被一阵骚动打断。
秦老爷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进宴会厅,笑容满面。顾泽洺跟在他身旁,白衬衫,黑马甲,肩宽腰窄,神情是一贯的淡然疏离,妥妥一个风华绝代的贵公子。
再基础的衣服也能被他穿得矜冷贵气。
江初芋有片刻晃神。
她初见顾泽洺时,他是全校闻名的优等生,清冷英俊,追求者不计其数,却很穷,一个人打三份工,偶尔还要捡瓶子卖钱。
她鬼迷心窍,被他诱惑,以为他是什么可怜人,结果到头来却发现,一切只是他的伪装。
她那个清冷帅气又凄惨的学长,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沾上就甩不掉了,江初芋的心凉了大半截。
她曾经无比期盼顾泽洺是个有钱人,可他当真比她有钱时,她心里又莫名不爽。
果然,英俊优秀的男人还是要铁骨铮铮的同时又低贱卑微才会更可爱啊。
江初芋叹了口气。
她的学长不再可爱了。
寿宴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秦老爷子切完大蛋糕,从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声音洪亮:“感谢各位赏光。今天借我这把老骨头的生日,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个人。”他伸手示意顾泽洺上前,“我的长孙,顾泽洺。年轻人自己在外打拼几年,现在回来了,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全场的目光聚焦在顾泽洺身上,掌声雷动。
他从容上前,微微鞠躬,接过话筒说了几句祝寿和感谢的客套话,滴水不漏。
江初芋听见周围窃窃私语。
“不是说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不知道有对象没?”
接着,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钻入耳朵:“听说啊,他之前在外面交了个女朋友,那女的嫌他穷,跟别人跑了。怕是受了刺激,这才回来争家产报复前女友呢。”
江初芋脊背一僵。
另一个人接话:“真的假的?谁这么眼皮子浅?顾泽洺就算离家出走,那气质也不像普通人啊。”
“谁知道呢?听说那个女生后来攀上高枝就立刻甩了他。要是知道顾泽洺能回来继承家业,肠子都得悔青了吧?”
那些议论声不大,但足够清晰,江姗的脸瞬间黑了。
江初芋抿紧嘴唇,装死。
这时,几个明显想攀关系的中年男人凑到顾泽洺身边。
“大少爷品貌非凡,想必有不少姑娘倾心吧?谈对象了吗?”
“没有的话,我侄女刚从国外回来,见个面认识一下?”
顾泽洺唇角微扬,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江初芋的方向。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他的声音低沉冷冽,慢悠悠传入所有人耳中。
“哦?是哪家的千金啊?我们有幸见见吗?”
“当然。”
顾泽洺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向江初芋,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移动。灯光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眉眼清寂,眸色深不见底。
斯文败类。
江初芋脑子里莫名冒出这的词,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顾泽洺在她面前站定,轻声唤她:“初芋。”
江初芋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怎么了?”她眉眼弯弯,唇边露出一个笑。
她想过无数种和顾泽洺相处的方式,现在这种是她最排斥又始料未及的。此刻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她却觉得他像个陌生人。
他们有过短暂又徇烂的七天。那是她最爱顾泽洺的时候,那时他们连牵手都要小心翼翼,她却觉得无比快乐。
而如今,她看着这个曾经令她心动的人,只觉得好可怕。
顾泽洺以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完全没数,她只知道,秦家不是人待的地方。
连顾泽洺的妈妈那样的大才女嫁到秦家都要褪三层皮,她江初芋就算再爱钱,也得有命花啊。
喧闹的宴会沦为模糊的背景,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安静。
顾泽洺冷静地掠过她的眉眼,她握着杯子的纤细手指,唇角弯起了更温柔的弧度,朝她伸手,“来,我带你去见爷爷。”
闻言,刚才还在嚼舌根的众人立刻目瞪口呆。
黎森的父母交换了个眼神,最后只是唉声叹息。
江姗笑着拍了拍江初芋的手,动作带着催促的意味:“去吧。”
江初芋犹豫了一瞬,轻轻挽住顾泽洺的手臂。
顾泽洺唇角微弯,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今天很好看。”
江初芋冷哼:“彼此彼此,你今天也人模狗样的。”
顾泽洺轻笑出声,带着她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秦老爷子。
“爷爷,这是初芋,我女朋友。”
秦老爷子啜了口酒,目光从杯沿上方缓缓抬起,不紧不慢地扫过去,最后定格在江初芋脸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没来由得叫人心里不舒服。
江初芋喉头发紧,微微挺直了背,迎向他的视线,嘴角努力扬起一丝微笑:“爷爷好。”
秦老爷子瞧见她眼底那点强撑的硬气,眉头细不可察地一松,语气淡淡道:“倒是生了副好模样,看着也乖,不像盛雅那丫头,跟个泼猴似的,今天也不回来看我。”
江姗笑着应承:“年轻人还是活泼点好,有朝气,我家初芋就是太闷了。”
秦老爷子点点头,又看江初芋一眼,然后跟顾泽洺说:“你们玩去吧。”
简单的一句话,让周身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江初芋悄悄匀过一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名流聚集的宴会,少不了交际。
之后,江初芋端着标准的微笑,跟顾泽洺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感觉腰上那只手又收紧了几分。
“累了?”顾泽洺低头问她。
江初芋摇摇头,实际上她的脚踝已经酸得快没知觉了。
顾泽洺似乎看穿了她的谎言。
“我送你回去。”
两人避开人群,准备悄悄离开宴会,却被一个胖乎乎的企业家挡住去路。
“大少爷,江小姐,恭喜恭喜。”
“多谢。”
顾泽洺从容应对,江初芋配合地点头微笑。这样的戏码今晚已经重复了好几次。
她偷偷瞄了眼顾泽洺,他侧脸轮廓冷硬,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就在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插了进来。
“哥和嫂嫂果然是郎才女貌。”
江初芋转头,看见秦曜斜倚在桌边,手里晃着酒杯,眼神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打转。
她下意识往顾泽洺身边靠了靠。
顾泽洺身形未动,只是眼神冷了几分:“有事?”
秦曜直起身,凑近了些,目光黏在江初芋脸上。
“就是来打个招呼,嫂嫂今晚真漂亮。”
他朝江初芋眨了眨眼,被顾泽洺一个侧身挡开。
秦曜收回目光,讪笑道:“我说真的,哥你真是好福气。不知道我将来有没有这个运气,找到一个像嫂嫂这样的美人。”
这话越界了。
周围几个宾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顾泽洺猛地将江初芋拉近,宽大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的后腰,迫使她贴近自己,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揉碎。
她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得无法动弹,忍不住偏头去看他,却见他一脸平静无波。
此时,突然有人惊呼:“我听说,顾泽洺的前女友好像就是她。”
“不会吧,这么狗血的嘛?”
“我看大少爷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报复她啊,都快为了她兄弟反目了。”
闻言,江初芋尴尬想找个地洞远进去。想起这些天来所受委屈,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轻轻笑了下,看向秦曜:“之前就听说秦家的小少爷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那么多前辈看好你。”
话音刚落,空气似乎凝固了。
顾泽洺的手指在她腰间微微收紧,但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秦曜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哦?嫂嫂还关注我的事?”秦曜扬眉,挑衅地瞥了顾泽洺一眼。
江初芋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
两人差点成为联姻对象,底细早就一清二楚。如今这般,倒真有点像故意当着顾泽洺的面调情的意味。
江初芋不敢看顾泽洺的眼睛,只能硬着头皮说:“只是偶尔听人提起。”
顾泽洺忽然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服务员托盘中取过一杯香槟递给秦曜:“来了就去陪爷爷,正好刚才何律师在找你,他最近接了一个撞车逃逸的案子,你去听一听怎么回事。”
他言语亲昵,语气平和,仿佛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里。
秦曜脸色微变,生怕他撞车逃逸的事情被律师捅到秦老爷子面前,酒杯都没接就匆匆忙忙打电话找人去了。
顾泽洺将酒杯归还原位,淡然的睨了江初芋一眼。“一会儿再收拾你。”
江初芋额冒冷汗,直觉自己要完蛋。
几分钟后,顾泽洺将她带到隔壁休息间,叫服务员送了一双拖鞋过来。
“换好,我送你回去。”
江姗给她挑的高跟鞋很好看,但穿着有点磨脚,半天下来,她的脚后跟被磨得红肿一片。
江初芋瞧了眼那双拖鞋,没动。
顾泽洺也没说什么,自然的蹲下身去,单漆跪地,帮她解开鞋带。
“脚抬起来。”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江初芋微愣了一下,照做。
顾泽洺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去解她高跟鞋的系带。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动作温柔而细致,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过她的脚背,江初芋的脚趾蜷缩了一下,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他们彼此的呼吸。
顾泽洺低着头,清俊的五官半藏在阴影里,让人难以捉摸。
对于她的小打小闹和不配合,他保持着一贯的纵容。江初芋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心里那点别扭和火气,在他沉默的服侍中,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扩大。他总是这样,用最体贴的行动,行最冷漠之事。她宁愿他此刻嘲讽她娇气,或者干脆不理她,也好过这种看不透的“温柔”。
于是,就在顾泽洺刚脱下她右脚的鞋子,准备为她穿上拖鞋时,江初芋猛地抽回脚,然后,用尽此刻能使得上的力气,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很侮辱人的一个姿势。
顾泽洺身形一顿,抬头看她。
“这么恨我?”
高跟鞋跟踩在指骨上,简直就是泄愤,皮再厚的硬汉也得疼一疼。
顾泽洺没有立刻抽回手,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江初芋心里有点发虚,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惹到他了”的快意。
顾泽洺沉默的看着她,那双总是没什么温度的黑眸,此刻沉静得像幽深的寒潭,里面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他没有动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着她。
“解气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明显的冷意。“你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稍微的像个活人。”
言外之意是她只有在欺负他的时候,才像个人。
江初芋被他戳中心事,下意识地想收回脚,却被他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攥住了脚踝。
“你放开!”她有些慌了。
顾泽洺没理她,依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用那只被她踩过的手,慢条斯理地、不容拒绝地,继续完成他刚才的动作。
江初芋僵着身体,没敢再动。
两只鞋都换好了。
顾泽洺握着她的脚踝,手指在她纤细的骨节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触感让江初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他松开她的脚,缓缓站直身体。
江初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觉眼前有阴影压过来,下一秒,她就被翻转方向推到了落地窗前。
顾泽洺一手撑在窗上,不让她逃开,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拇指和食指分别卡在她下颌骨两侧,虎口抵着她的脖颈,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压迫感和致命的威胁,却又不会真的无法呼吸。
这是一种绝对的控制姿态。
江初芋惊恐地睁大眼睛,想挣扎,身体却被他牢牢按在窗前。
他抬高她的脸,让她清楚的看见落地窗里两人交叠的身影。
那么亲密又放荡的姿势,只一眼,江初芋眼圈就红了。
“顾泽洺你……”疯了两个字还没出口,顾泽洺突然掰过她的脸,就着这个姿势和她接吻。
他的唇瓣微凉,但气息灼热,舌尖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纠缠、吮吸。
刚才被压抑的所有情绪,被她挑衅的冷怒,对她试图挣脱掌控的不悦,以及一种深埋在冷静表象下,几乎要破笼而出的醋欲,全都碾碎在这个吻里。
江初芋起初还在挣扎,用手去推拒他的胸膛,但他的身体坚硬得像墙。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缺氧的感觉让她头脑发晕,身体发软,只能无力抓挠着他的白衬衫。
隔壁在开宴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而她却被顾泽洺压在这里掠夺。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扩散开来,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江初芋没来由得有些害怕。
也许此时此刻的顾泽洺,才是褪掉所有伪装后最真实的他。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她的温柔学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初芋觉得自己真的要晕过去的时候,顾泽洺终于稍稍退开了一些。
他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有些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
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里,风暴尚未完全平息,深处是翻滚的、浓稠的黑暗。
“你再看他一眼,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低声说,嗓音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微微沙哑,带着一种致命的性感。
江初芋喘着气,眼眶泛红,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他。
顾泽洺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那点疯狂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他用拇指指腹,轻轻蹭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怜惜。
“江初芋,”他凑近她耳边,轻声低语,“不要试探我对你的喜欢。”
说完,他松开了她。
颈部的钳制骤然消失,江初芋腿一软,差点滑下去。
顾泽洺伸手揽住她的腰。
“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仿佛刚才那个掐着她脖子强吻她的疯子,只是她的幻觉。
避开众人,半抱半扶地把江初芋塞进车里,顾泽洺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车。
几分钟后,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江初芋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颈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触感和压力,唇瓣也又麻又肿。
她悄悄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顾泽洺。
他正专心开车,侧脸看着有种不近人情的冷硬,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神祇雕像。
江初芋心里又气又恨,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战栗和……精疲力尽。
她想逃。
第48章 多爱我一点。 江初芋是个大骗子!……
很多人都低估了江初芋的演技, 以及她想离开的决心。
这个暑假,江初芋只做两件事。
画画和学外语。
英语和法语都要学。
她的时间很紧,每次顾泽洺下班来找她约会, 她不是在画画, 就是在做卷子。
顾泽洺没辙,女朋友这么爱学习, 他又不能打击她的信心,无奈之下顾泽洺只好帮她补习。
江初芋的外语成绩不错,口语却很烂,属于哑巴外语。会看会写,但沟通困难。
而且, 她的画画水平仍处于初学者阶段, 很多地方都需要顾泽洺教她。
难为顾泽洺给她弟当完家教, 又给她当免费劳动力, 偶尔江初芋兴致来了,还会黏糊糊的喊他“顾老师”, 故意恶心他。
当然,最后的结果都是被他“教训”一顿。
江初芋其实是会爱人的。她跟谁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爱谁,对谁好。她只是没办法永久的维持这种爱。
而顾泽洺最想教江初芋的事, 就是让她永远只爱他一个人。
很多时候,他对她相当纵容, 他会陪她做任何事,只要她不愿意,他甚至可以克制欲望不碰她。唯独她离开他这件事,顾泽洺绝对不允许。
眼看假期快要结束了,画室老师让他们画一副素描当结课作业。
顾泽洺一下班, 就被江初芋拉去当模特。
“你最近变了好多。”江初芋一边观察他的五官,一边吐槽。
顾泽洺不以为然:“哪变了?”
江初芋嫌弃:“又丑,班味又重。”
顾泽洺的笑容瞬间消失。
任是谁刚上班没多久就被女朋友嫌弃,也很难顶。
过了一会,他附和的点点头,故作惆怅道:“是啊,缺爱会让人变得丑陋。所以,江初芋,你能不能多爱我一点?”
江初芋听沉默了。
她从没见过顾泽洺用这种语气跟谁说过话,跟撒娇一样。
虽然并不明显,但他的措辞确实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实在太坏了!
明明知道她好这口,还故意勾引她,显然是不想让她安心画画。
江初芋对顾泽洺的行为嗤之以鼻。
她板起脸,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已经很努力爱你了。”
说着,又忍不住偷偷瞧了眼沙发里的顾泽洺。
他穿得一丝不苟,外表看起来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上班后更是比在校期间多了一丝端庄沉稳的气质。可江初芋就是觉得他好□□。
她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甩出脑袋。
后来,那副素描,江初芋画了一个多星期才完成。
她迫不及待的向顾泽洺炫耀自己的杰作。
顾泽洺看完那副画得跟史前动物一样的人像,疑惑:“这是我?”
江初芋嘚瑟地点头:“这就是你。”
顾泽洺冷静了好一会,说:“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江初芋不依不饶:“你都没看几眼,你敷衍我。顾泽洺,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既然这样,我们分手吧。”
她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什么,顾泽洺干脆堵住她的嘴巴,把她的话都碾碎在唇齿间。
江初芋眨了眨眼,被吻得口齿不清:“你犯规。”
“我们两个有谁是真正讲过规矩吗?”顾泽洺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低声诱哄:“乖,闭上眼睛好不好?”
此时画室里除了他们两,已经没有别人,可江初芋心里依旧很慌。
她拽着顾泽洺的衬衫,犹豫几秒,闭上眼,呼吸颤动。
顾泽洺把她抱到大腿上,右手掌着她的后脑勺,舌尖慢慢抵开她的唇缝。
他的吻和他的爱一样,由浅入深,然后是全方位的占有。
江初芋睫毛濡湿,呼吸有点乱。后来被他吻得很舒服,便搂住他的脖子,仰起脸去迎合他。
无论他们怎么争吵,她都无法否认,顾泽洺的身体给她带来了很多快乐,她被喂得很饱。
结束时,江初芋靠在他胸膛上顺气。
顾泽洺亲了亲她的发顶,问她:“饿不饿?”
江初芋闷闷的说:“有点。”
顾泽洺笑了下,把她拉起来。
“今天发工资,带你去吃点好的。”
他们去了画室附近一家火锅店,点的情侣双人餐。
吃饭时,江初芋忍不住想,其实,就算顾泽洺不是秦家的大少爷,他将来也不会混得太差,他们两个人以后努力工作也能维持生活。
但是江初芋不敢赌。
她怕他们为了生存疲于奔波,所有的爱都会在柴米油盐中消失殆尽。
况且,如果顾泽洺不是秦家大少爷,江姗根本不可能让她和顾泽洺在一起。
她的命运从被接回江家那一刻起,就已经定好了。
顾泽洺只是个意外。
她没必要因为一个意外而搭上自己的一生。
“好吃吗?”
江初芋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的声音打断。
她抬起头,发现顾泽洺正盯着自己。
江初芋微微一笑:“好吃。”
顾泽洺舀了碗汤放到她桌前,好整以暇道:“好吃怎么不动筷?”
江初芋:“在想一些事情。”
顾泽洺:“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吗?”
江初芋:“我在想,你最近工作是否顺利,有没有被上司刁难。”
顾泽洺:“别担心,你男朋友没那么脆弱,工作一切都好。”
怎么可能好?
光是唐欣和他那些叔叔伯伯,就够难缠的。
不过,既然顾泽洺不想多说,江初芋也没心思继续问。
顾泽洺等了一会,见她顾自低头吃饭,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又说:“你呢,怎么突然想学画?”
“因为毕业后,我想当服装设计师啊。”这话不假,只是还有其他一些原因。
顾泽洺思考片刻,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初芋:“小时候,以前没那条件,现在终于有钱了,想任性一下。”
她不太喜欢在别人面前诉说自己的苦难和展露情绪,很多时候都显得云淡风轻没心没肺的,所以在别人看来,会显得过分冷漠和不真诚。
不是谁都能忍受这种冷漠。
林迦澍和黎森都不能。
顾泽洺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唇角微浮:“所以,你学会画画和任性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画成史前动物啊?那我还挺荣幸。”
江初芋被呛到,瞪他一眼,轻哼:“你本来就长那样。”
顾泽洺故作受伤道:“原来你喜欢史前动物?”
江初芋嘴硬:“我没有,你别污蔑我!”
顾泽洺笑而不语。
再吵下去,她怕是要跟他翻脸。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又加了一些她喜欢吃的菜。
江初芋今天胃口很好,什么都吃得下。
吃完饭,顾泽洺开车送她回公寓。
到了停车场,江初芋解开安全带,想了想,问他:“你要不要上楼坐坐?”
顾泽洺眼皮微动,神色意外的看着她。
江初芋耳根红透,硬着头皮说:“不来算了。”
她急着开门下车。
顾泽洺拉住她的手,“跑什么,我没说不去。”
两人一起下车,坐电梯上楼。
等进房间,江初芋嘿嘿一笑,将顾泽洺摁到沙发里,然后给他倒一杯水,让他稍等一下,自己则转身走进卧室。
顾泽洺靠着沙发,垂眸看手机。
晚上九点多。
他扯了扯领带,百无聊赖的望着江初芋的卧室,期待她给自己的惊喜。
几分钟后,江初芋抱着几套英语试卷和法语试卷从卧室出来,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眉眼弯弯:“顾学长,我的英语和法语就靠你啦。”
完全就是一副把他当优秀资源利用的姿态。
顾泽洺脸都黑了。
他缓了一会,问她:“哪不懂?”
江初芋指着卷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那估计他今晚回不去了。
顾泽洺眉眼凝重,示意她:“帮我解一下领带。”
江初芋犹豫须臾,然后上手三下五除二把他领带解开,丢到一边。
顾泽洺瞥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卷子。
他讲课逻辑清晰,非常有耐心,猪来了都能听懂。讲得深了,还会帮她做笔记。
江初芋很喜欢和他一起学习,因为事半功倍,效果显著。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流逝,江初芋偏头看向旁边的人。
他低着头,唇角弧度浅淡,眉眼被灯光映得温润平和。
察觉她的视线,顾泽洺看过来,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笑意。
“怎么在发呆?”
江初芋:“看你呗。”
面对城府深的人,打直球往往是最有用的。
顾泽洺捏了一下她的脸,提议:“那我带个口罩,让你专心一点。”
江初芋用手指戳他的胸膛,笑嘻嘻:“那倒不用,不过,我们以后约会,都用英语和法语沟通好不好?”
顾泽洺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
无论她怎么作怎么闹,他都愿意花时间陪她。
更何况,她只是想进步而已。
江初芋听见他说:“都依你。”
学到深夜,江初开始觉得困倦,眼睛一直在打架。
顾泽洺帮她收拾好卷子,催促她:“你先去睡觉,明天再学。”
江初芋问他:“你明天还过来吗?”
顾泽洺轻“嗯”一声。
他为数不多的休息日,都用来教她学习。
而她那么努力学习,却是为了更好的离开他。
江初芋鼻尖莫名酸涩。
她瞥见一旁的领带,叫住准备离开的顾泽洺。
“要不,你今晚留下来?”
顾泽洺身形一顿,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初芋鼓了鼓腮帮子,破罐子破摔:“当然知道。”
她起身走过去,白皙纤细的双手从身后抱住顾泽洺的腰,额头抵着他坚硬的背,瓮声瓮气的说:“你到底行不行嘛?”
闻言,顾泽洺手背的青筋都在跳。
她很懂如何击溃他的自制力。
顾泽洺转过身,握住他的后颈,直接吻了上去。
月亮来了又走,江初芋嗓子彻底哑了。她用领带绑住顾泽洺的眼睛,换了个自己喜欢的姿势,如愿看到一滴热汗从他额头滑落。
江初芋狡黠一笑,俯身去亲吻他。
他的唇是冷的,颜色很淡。
她把他的唇角亲得湿漉漉的,又去咬他的下唇,边厮磨边骂他:“你怎么那么变态,不过是亲你一下,你凶什么?”
顾泽洺喉结缓缓滑动,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捏碎。
后来江初芋力气耗尽,被吃了个彻彻底底。
顾泽洺把她捞到自己怀里,就这么一边抱着她,一边亲吻她的侧颈,又是一阵抵死缠绵。
江初芋的意识渐渐混沌,她想到什么,哑着声音问身后的人:“能赢吗?”
很多事她不用说得太清楚,顾泽洺也能理解她的意思。
她在问,他能不能赢过秦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拿到属于他的一切。
顾泽洺的唇在她后颈慢慢游移,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好。”
江初芋终于安心了。
她希望自己离开后,顾泽洺也能好好的生活。
她一直相信,钱就是最大保障。
江初芋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伸手轻抚过他的眉眼,开玩笑道:“如果你输了,变得一无所有,我一定离开你的。”
顾泽洺挑眉,冷着脸捏了捏她的腮帮子,沉声问:“你就不能说点我爱听的吗?”
“那你好好听着。”江初芋傻笑了一下,没什么诚意的说:“顾泽洺,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第49章 孤独又灿烂。 “太过懂我并不是一件好……
这个夏季结束了, 江初芋顺利升上大三。
京市四季分明,学校里的梧桐树已经有了秋意。
江初芋怕冷,早上起来, 要披一件薄外套才能出门。
顾泽洺开车来接她去学校。
江初芋就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包。
顾泽洺帮她把东西搬进后备箱, 蹙起眉。
“怎么行李也和人一样轻飘飘的?”
重量太轻,没有真实感。
江初芋说:“轻才好, 太重了,真遇到什么事,跑都跑不掉。”
顾泽洺睨她一眼,目光冷得刺骨:“你想跑哪?”
江初芋朝她甜甜的笑:“你心里呀。”
顾泽洺盖上后备箱,似是有些无语。
将胡作非为的人塞进车里, 他揉了揉眉骨, 说:“坐好, 不然我要亲你了。”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跟她开玩笑的意思。
江初芋立刻端正得像个被老师罚坐的小学生。
等车子启动, 她用余光瞧了眼顾泽洺,见他专心开车, 压根没注意自己,终于放松下来。
几乎一路无言。
快到学校时,江初芋恶人先告状。
“你怎么不说话?”
“从公寓到学校,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你居然沉得住气,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我们之间就那么没话题吗?”
“顾泽洺, 你冷暴力我。”
“我要跟你分手。”
她嘴里骂骂咧咧,一个人自导自演,说的还是土方言。
真难为她为了跟他分手,费尽心思想出如此离谱的理由。
顾泽洺心里觉得好笑。
不过,江初芋这么闹, 他反而放心了。
真正想离开的人,是不会闹的。
顾泽洺把车停靠在女生宿舍楼路边,用最温柔的嗓音,缓缓说出最冰冷的话,“驳回。下次想点正常的理由,再议。”
江初芋皱了下鼻子,骂他:“你又不是法官,凭什么事事都你说了算?”
顾泽洺故意吓她:“我要是法官,就叛你无期徒刑,永远关在大牢里,一辈子只能见我一个人,只能喜欢我和被我爱,你说好不好?”
听起来,真像是他会做的事。
江初芋僵硬了瞬,不甘示弱道:“那我现在就要为民除害!”
她作势去掐顾泽洺的脖子,却忘记了车窗没关。
开学季,宿舍楼路边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好巧不巧,这一幕还被几个室友看见了。
彩燕一眼就认出车里的女生是江初芋,她以为黎森又换了辆新车,拉着林芸和施晴过来打招呼。
走近一看,发现江初芋掐的是顾泽洺,三人顿时目瞪口呆。
施晴缓了一会,红着脸震惊道:“你、你们这样,对得起黎森师兄吗?!”
江初芋动作一顿,飞快从顾泽洺身上弹开。
她和顾泽洺交往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室友。
施晴又是她们寝道德感最强的人,撞见这种事,肯定以为她出轨了!
江初芋怒瞪顾泽洺一眼,无声道:都怪你。
相比于她的尴尬,顾泽洺显得无比坦然,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跟她的室友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初芋的男朋友。我家初芋以后也拜托你们了。”
我、家、初、芋。
很简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却过分庞大,莫名有种身为正宫的游刃有余和松弛感。
室友们当场石化,纷纷转头去看江初芋。
江初芋笑得心虚:“我们回宿舍再聊好不好?”
鉴于顾泽洺在场,她们不好当众发飙。
彩燕也跟着笑:“行,我们三先回宿舍,你也快点上楼哦,施晴带了好多特产。”
三人几步一回头,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江初芋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这人简直就是祸水,害得我被室友鄙视。”
顾泽洺对她的指控视而不见。
把行李箱搬下车后,提醒她:“别忘了拿包。”
江初芋背好书包,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说:“再见。”
她走得急,完全不给他说话和欺负她的机会。
顾泽洺站在路边,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引得不少路过的学生侧目,他也不避讳。
直到江初芋上楼,他才开车走。
室友们憋了好多问题,一听见开门声,彩燕直接甩话:“老实交代,你们三到底怎么回事!”
江初芋边收拾东西,边简单跟她们解释,最后总结:“反正,就是家里人安排的,我很难拒绝。”
“切,说得好像你很不乐意似的。”彩燕仰天叹息,“那可是秦家的大少爷,身价几百个小目标,多优秀的一个人啊?栽在你手里,你就知足吧!”
林芸也跟着补刀:“已经是第三个了,江初芋,你到底要霍霍几个男人才肯善罢甘休?这次总不至于又分吧?”
江初芋没回话,只是傻笑。
很多事情说不清楚,那她就不会费劲解释。
室友们看不懂她,软言劝她好好珍惜顾泽洺,说甩掉顾泽洺,相当于丢了几个亿,以后毕业出去工作,很难再遇到条件这么好的。
江初芋讪笑:“他哪有那么值钱?真值几个小目标,我早把他卖了。”
室友们白眼翻上天,骂她简直是钻到了钱眼里,分不清主次。
不过,从那以后,江初芋确实本分不少,人也没以前懒散了。
她终于有了A大学子该有的样子,专心上课,努力学习,利用闲暇时间提高自己的艺术素养。
江初芋喜欢画漂亮的小裙子。
那些江姗觉得上不了台面的三坑服饰,她就是觉得好看。
她建了个外网账号,把自己的手稿分享到社交平台,持之以恒,渐渐收获一批同好的点赞和关注。
后来,在几个粉丝的怂恿下,江初芋鼓起勇气报名参加了京市大学生服装设计大赛,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室友们看到她的转变,私底下吐槽:“校草果然有一套,再颓废的人跟他谈恋爱都会立刻变卷王,太牛了。”
她们哪里懂顾泽洺的苦。
大四实习本来就忙,顾泽洺搬到校外住后,两人艰难维持着一周两次的约会频率。可自从江初芋沉迷于画稿,这个频率就变成一周一次,甚至是两周一次。
秋去冬来,圣诞节前一天,京市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江初芋画完稿子,点开手机,看到顾泽洺的信息,才发觉自己差点错过约会时间。
【忙完啦,我现在过去。】
她简单回复了句,拿起包火急火燎的往外走,
顾泽洺:【我去接你。】
【大雪天,来来回回太麻烦了。你别动,我约辆顺风车。】
江初芋打开软件,随手约了一辆顺风车,站在门檐下耐心等候。
约摸过了几分钟,一辆银色奔驰从大雪中缓缓开来。
江初芋瞅一眼车牌号,确认是自己约的车,立刻向司机招手。
银色奔驰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
江初芋看向驾驶座,立刻愣住。
是黎森。
他回国了。
江初芋有些傻眼。
约顺风车约到前男友这种小概率的狗血事件都能被她撞到,她今天就该买张彩票啊。
冬天,画室两旁的梧桐,叶子早已落尽,嶙峋的枝桠托着一层薄雪。雪花漫天飞絮,在风中悠悠打着旋,无声淹没城市的喧嚣。
就在这片朦胧的寂静里,黎森打开车门,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向她。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熟悉的轮廓。
他的目光穿过雪幕,定格在江初芋被冻得红彤彤的脸上。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江初芋听见他说:“好久不见。”
低沉的声音,带着雪天的温润,像一片雪花落在她心上,冰凉,转瞬即逝。
江初芋回过神,点了点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像呵出的白气,徒劳地消散在风里。
她看着黎森黑色大衣的肩头,轻轻眨了眨眼:“抱歉,我貌似叫错车了。”
他换了新车,她没认出来。
他的车牌号,她似乎也没认真记过。一转身,就忘了。
黎森沉默了会,说:“去哪,我送你。”
江初芋抬眸望向远处。
一辆蓝色宾利出现在视线里。
她以为宾利会直接冲过来,却不料它就这么大咧咧的停在了远处。
其实,很多人都说过,蓝色太扎眼,不适合顾泽洺。
他矜贵、疏离,从来都是骄傲又冷冽。黑色和白色更符合他的气质。
可江初芋却觉得,蓝色才是他真正的底色。
像深邃的星河,孤独又灿烂。
她指着那辆宾利对黎森说:“我要去那里,你撑伞送我过去。”
很无礼的要求,黎森却笑了。
几个月前,他也曾疑惑过,在这场感情里,自己到底输在哪。
此时此刻,他终于解惑。
他跟江初芋说:“从前,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你的全部。现在才发现,有一个人,始终比我更懂你。”
江初芋耸肩:“可是,太懂我并不是一件好事。”
从小在爱里长大又过得很好的人,就是会更容易变得善良和从容,做什么事都有底气和靠山。而过得不好的人,就是会多疑和反复无常,走在路上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什么时候死对他们来说好像都一样。
那种茫然无措,以及仿佛被整个社会强、暴了一样的窒息感,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懂。
她不是一个好人。
太过懂她的人,那也太可悲了。
顾泽洺从风衣兜里摸出一颗糖,拆开,含进嘴里。
他并不爱吃糖,觉得腻得慌。
有一次两人约会,江初芋偷偷摸摸往他兜里塞了一把软糖,说他班味太重了,让他累的时候吃一颗,去去班味。
糖很甜,水蜜桃味的,和她的气味很像。
他就当是吃她了。
车窗起了一层薄雾。
朦胧视线中,顾泽洺盯着慢慢走近的两人。
江初芋从伞下露出头,抬手敲了敲他的车窗,弯唇:“嗨。”
第50章 玩他很有意思 冰火两重天,哭着喊他哥……
顾泽洺缓缓降下车窗,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雪沫瞬间涌入。
车内昏暗,只有路灯照过来的微弱的光。
顾泽洺的目光越过江初芋,看向她旁边的黎森。
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 没有警告,甚至连一丝不悦都找不到。那眼神极其短暂, 极其冷漠。
他的白眼狼女友,总喜欢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带到他跟前,挑战他的底线,乐此不疲。
他不介意偶尔跟她玩一玩情趣游戏。
不过,既然是游戏, 就必定会有奖励和惩罚。
他已经想好了今晚怎么罚她。
顾泽洺移开视线, 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中的扫视。
他看着江初芋, 声音平稳, 听不出丝毫波澜:“上车。”
江初芋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一边拍着头发和肩膀上的雪花,一边对窗外的黎森挥挥手:“谢谢你,我们走了,拜拜。”
黎森似乎才回过神, 唇边扯出一个有点不太自然的笑容:“再见。” 他撑着伞,站在原地, 看着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内外。
他这一路走得太顺遂。生在富裕之家,在爱和期盼中长大,学业有成,身边都是良师益友和好人, 放眼未来亦是坦途。钱,爱,名声,他应有尽有,唯独无法得到一个江初芋。
他并不缺江初芋这一份爱,可失去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国外的日子,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她的眉眼,想起她跌跌撞撞狼狈的活着的模样。
她没那么好,爱钱,虚情假意,谎话连篇,睚眦必报,一堆的小毛病,和他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可她又聪慧,可爱,漂亮,坚韧,勇气可嘉。
让他亲手把喜欢的人送到其他男人的车里,这就是江初芋惩罚他的方式。
很聪明,也很无情,一下子伤了两个男人的心。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像两个世界。
江初芋系好安全带,舒了口气:“等很久了吧?刚从画室出来,约顺风车约到黎森师兄,就和他叙了会旧。”
“嗯。” 顾泽洺发动车子,雨刮器刷掉前挡风玻璃上的积雪,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他开着车,脸上表情很淡。
“黎森师兄又换了一台新车,我没认出来。” 江初芋兀自说着,摘下手套,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真羡慕有钱人,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爱驾。”
顾泽洺没接话,目光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雪花。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你饿不饿?我们晚上吃什么?” 江初芋转过头看他,感觉他比平时更沉默一些,“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
这时,车子开到路口,遇到一个红灯。
顾泽泽停下车,侧过头看她,嘴角却似乎勾起了星点弧度。
“没有不耐烦。” 顾泽洺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揩掉她睫毛上沾着的雪花,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皮肤,江初芋微微颤了一下。
“只是,” 他继续用那种平稳的语调说,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别人和你撑同一把伞,感觉有点……” 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指腹却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的眼角。
“碍眼。”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冰冷的压迫感。
江初芋愣住了。
她看着顾泽洺近在咫尺的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平静,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暗沉沉的,让她心里莫名一紧。
绿灯亮起。
顾泽洺收回手,重新握住方向盘,踩下油门。
“想吃什么?” 他问,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今天带你见个人。”
车窗外,雪还在下,纷纷扬扬。
江初芋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什么人啊?”
“我妈资助过的学生。”
江初芋好奇:“男的女的?”
顾泽洺:“女生。”
江初芋哇噢一声。
顾泽洺用余光瞥她一眼:“哇噢是什么意思?”
江初芋:“就是很惊叹的意思啊。”
她的小脑袋瓜里总有些奇妙的想法,别人很难搞懂。
顾泽洺沉默了会,说:“她今年刚上大一,十八岁,自己兼职拿到了第一笔薪资,想请我们吃饭。”
“好人,知恩图报。”江初芋赞扬,又说:“可小姑娘赚点钱不容易,我没帮过她什么,跟着你去蹭吃蹭喝,会不会忒不要脸了?”
顾泽洺轻笑:“你什么时候要过脸这种东西?”
江初芋白他一眼:“我也是很在乎形象的好吧?”
她把手机当镜子,稍微整理仪容仪表,然后问顾泽洺:“对了,她叫什么名字啊?”
“陈冬玥。”
*
餐厅在一个胡同里,环境不错,暖黄的灯光,空气中飘着食物和热汤的香气。
他们到的时候,那个叫陈冬玥的女孩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了。
看到顾泽洺,陈冬玥眼睛一亮,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泽洺哥哥!”然后,她看到了挽着顾泽洺手臂的江初芋,那光亮肉眼可见地闪烁了一下,迅速黯淡下去,人也变得有些无措和拘谨。
“你们来啦……”她努力弯了弯唇。
“嗯,路上耽搁了一会。”顾泽洺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些,但依旧保持着距离感。他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江初芋,“这是我女朋友,初芋。”
陈冬玥的目光落在江初芋身上,迅速打量了她一下,然后挤出一个很甜但有点勉强的笑容:“初芋姐姐,你好漂亮。”
“谢谢,你也很可爱。”江初芋笑着回应,感觉女孩的目光像受惊的小鹿,在她和顾泽洺之间飞快地跳跃。
三人落座。
菜单递上来,陈冬玥显然做了功课,或者说,她早已将顾泽洺的喜好烂熟于心。
“泽洺哥,我记得你喜欢吃清淡的,这个清蒸鲈鱼看起来不错。”
“还有这个金汤菠菜,你以前说过喜欢。”
“这个……嗯,黄瓜炒虾仁?,应该也合你口味。”
她点了一堆菜,其中有一道菜叫“火山下雪”,很是诡异,江初芋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菜啊?名字挺别致的。”
陈冬玥立刻接话:“是糖拌西红柿,口感不错,泽洺哥很喜欢吃的,顾阿姨在的时候经常做给他吃。初芋姐,你不知道吗?”
话一出口,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江初芋拿着菜单的手顿了顿,抬眼对上陈冬玥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
她确实不知道。
顾泽洺很少跟别人提及他妈妈。
他不想说,江初芋就不会特地去问。知道得越多,就越难离开。
况且,她又鲜少下厨,平时全靠外卖苟命。顾泽洺喜欢吃有什么用?反正她又不会做。
江初芋张了张嘴,一时没想到该怎么接这话。承认不知道,似乎坐实了她“不够关心”顾泽洺,硬要说知道,又显得虚伪。
这时,顾泽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开口说:“名字听着花哨而已,味道一般。你初芋姐平时不爱吃这种太寡淡的东西。”他看向江初芋,眼神没什么温度,“点你喜欢的就行,一会我买单。”
江初芋嘿嘿一笑,点了一盘烤鸭。
陈冬玥看着顾泽洺,嘴唇微微抿紧,然后低下头,小声说:“怎么能让您破费。”那股刚才还在她身上跳跃的、隐秘的劲儿,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只剩下酸酸涩涩的滋味在胸腔里弥漫。
菜陆续上齐。
陈冬玥努力调整情绪,举起面前的果汁,非常郑重地看向顾泽洺:“泽洺哥,真的特别感谢你,还有顾阿姨。要不是你们这些年一直帮我,我肯定没法安心读书,更别说考上A大了……我以后一定会更努力,报答你们的恩情。”
她说得真诚,眼圈甚至有点泛红。
顾泽洺和她碰了下杯,语气依旧平淡:“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
两人聊了几句关于学校、专业的话题,大多是陈冬玥在说,顾泽洺偶尔回应。
江初芋在一旁安静地吃着烤鸭。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杨秀灵打来的。
前些天,江初芋找杨秀灵聊过出国留学的事,求她帮忙介绍几个靠谱的中介。
“我接个电话。”她对顾泽洺示意了一下,拿起手机走向洗手间。
看着江初芋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陈冬玥像是鼓足了勇气,双手在桌下紧紧握在一起,小心翼翼道:“泽洺哥……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初芋姐?”
顾泽洺抬眼看她,没有任何犹豫:“是。”
这个干脆利落的答案像一块石头,重重的落在陈冬玥心头。她替顾泽洺感到不值,那股酸涩冲垮了理智,陈冬玥脱口而出:“可是,她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够了解你,也不够关心你……”
“够了。”顾泽洺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他看着陈冬玥,眼神里没了刚才那点残余的温和,“她不需要了解和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只要没心没肺的活着,会呼吸就好了。
陈冬玥被他眼里的冷意刺得一哆嗦,猛地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越界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慌忙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去下洗手间。”说完,几乎是逃离了座位。
洗手间里,江初芋正压低了声音和杨秀灵通话。
“对,我在备考了,中介那边麻烦你帮我盯着点……嗯,我知道时间紧,放心,我没事……”
正说着,她从镜子里看到陈冬玥低着头走进来,连忙止住话头,对着手机快速说了句:“好了,先不说了,回头再聊。”便挂了电话。
陈冬玥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默默地洗着手。
水声哗哗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她关掉水,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向正在整理头发的江初芋。
“初芋姐。”她叫了江初芋一声。
江初芋转过头。“嗯?”
“你喜欢泽洺哥吗?”陈冬玥问得直接,似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江初芋挑眉,有些意外,但还是坦然回答:“喜欢啊。”
陈冬玥转过身,面对着她,眼神里带着恳求,像只无助的小动物:“那……你能不能对他好一点?”
江初芋看着她年轻而执拗的脸,忽然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们出去吧,别让他等久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餐桌。
江初芋刚坐下,顾泽洺就问:“谁的电话?”
江初芋干笑:“一个朋友,你疑心别那么重。”
两人音量不高,所有的动作和对话却那么的自然熟稔,熟稔得不容打扰。
陈冬玥看着他们,突然就释然了。
她从初中开始追随顾泽洺的脚步,在日记本上写满了他的名字,努力考到他所在的大学,只是希望能离他更近一点。可是从前那些,因为年龄和身份而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在这个漫长的冬季,也没能向他说出口。
最后,顾泽洺还是没让陈冬玥买单,离开时,还给她转了一笔生活费。
回到公寓,暖气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江初芋踢掉鞋,赤脚踩在地毯上,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看着正在挂大衣的顾泽洺,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泽洺哥哥——”她故意拉长声音,“我今天才知道,你靠捡垃圾养活了不少人。刚才那个小姑娘心心念念记挂了你这么多年,还努力考到了A大,你也不知道对人温柔点。”
顾泽洺解着衬衫扣子,动作不紧不慢,闻言瞥了她一眼,“她只是雏鸟心态,分不清感激和爱情的区别。以后遇到同龄人就好了。”
陈冬玥是留守儿童,从大山到京市名校很不容易。母亲生前让他帮忙照看那几个学生,他不希望陈冬玥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你啊。”江初芋放下水杯,走到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胸口,“真是油盐不进,冷酷无情。”
顾泽洺抓住她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垂眸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论无情,江初芋,跟你比起来,我还是差得太远了。”
江初芋怔了一下,想抽回手,却没成功,只好嘟囔道:“又阴阳我。”
顾泽洺没再说话,只是低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呼吸交融。
他的眼神像深潭,望不到底,里面翻涌着江初芋看不太分明的情绪。
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顾泽洺:“嗯?”
江初芋:“每逢过年,京市就特别冷,雾霾又严重,我妈还喜欢拉着我到处走亲戚,很烦人的。”
顾泽洺闷笑:“那我们就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说着,轻嘬了一下她的唇角。手从她的衣服边缘伸进去,解开她的内衣扣。
江初芋浑身一颤,警惕道:“你做什么?”
顾泽洺把她拉向自己,唇贴上她的耳朵,呼吸温热:“你不会以为,我今晚那么容易放过你吧?”
江初芋心一跳,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顾泽洺没接话,只是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耳垂。微凉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揉捻着那块软肉,像是在把玩什么有趣的物件。
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一定红了。
江初芋想躲,又不敢太大动作。
“都这么多次了,还怕我?”他低声问,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鬓角。
江初芋梗着脖子,嘴硬:“没有。”
顾泽洺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嘲弄。他不再满足于她碰的耳朵,手指顺着她的下颌线滑到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再次与他对视。
“没有?”他重复着她的话,眼睛微眯,“那你怎么在发抖?”
江初芋咽了下口水,喉咙发干。
他的目光太有灼热,让她无所遁形。
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知道去餐厅的路上,我在想什么吗?”
顾泽洺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纷扬的大雪,高楼林立的城市轮廓变得模糊。
玻璃隔绝了寒气,但靠近了,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沁人的凉意。
顾泽洺从身后拥住她,双臂环过她的腰,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体温隔着薄薄的毛衣传递过来。
“我在想,”他附在她耳边,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廓,声音缓慢得磨人:“我应该撞死黎森。”
“然后再。”
“操。”
“哭你。”
江初芋眼睫一颤,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顾泽洺喜欢在亲昵的时候欺负她,但很少说太过直白露骨的话。
反而是她平时喜欢用那些词骂他和侮辱他。
可今晚一些都乱了。
江初芋浑身僵硬的被他圈在方寸之间,前面是冰冷的玻璃,后面是他温热的怀抱。
冰火两重天。
她没忍住哭出声来。
“你混蛋!贱死了!”
顾泽洺对她的辱骂视而不见,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尖,然后往下,落在她颈侧。
呼吸是热的,熨帖在皮肤上,引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江初芋听见他说:“刚才的称呼,再喊一遍。”
江初芋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想避开他过于亲密的接触。
“冷……”她小声嘟囔,带着点求饶的意味,却死活不肯再喊他一声。
顾泽洺低笑,呼吸更重地喷在她敏感的耳后和颈窝:“乖,让我进去就不冷了。”
这话没头没脑,带着一种恶劣的戏谑。
江初芋还没完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就感觉他冰凉的指尖撩开了她的毛衣下摆。
“唔……”江初芋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瞬间绷紧,然后脱口而出:“泽洺哥哥!”
呜呜呜她好怂。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