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围观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纪小雨立刻走到瘦高个等人坐着的桌子上,端起桌子上的麻辣烫走到张大夫身边,“大夫,劳您看看这碗里有没有泻药。”
张大夫接过碗盏,仔细查验后点头确认,“此碗中确有泻药痕迹。”
胖妇人也端起自个桌上那碗,“那我这碗呢?”
张大夫查验片刻,摇头道,“这碗干净得很。”
付见煦眼睛一亮,赶紧招呼着众人来到后厨,“还请大夫看看我们灶上的汤底可有问题。”
众人一道走进后厨,将不大的厨房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屏息看着张大夫检验的动作,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小小的厨房顿时挤满了人,大家都屏息凝神看着张大夫的动作。经过一番仔细检查,老大夫再次摇头,“汤底并无异样。”
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纪小雨也深呼一口气,走到店中央,朗声道,“诸位街坊今日都看得明白,我们付纪食铺的食材绝无问题!今日多谢各位仗义执言,明日重新开张,所有菜品半价酬宾!”
这番话说得诚恳,街坊们纷纷应和,“就该这样!”
“明日定来捧场!”
“这些无赖真该好好治治!”
纪小雨从柜台里拿出银钱,给老大夫结了诊费,又好好感谢了一番老大夫。
而后走到胖妇人跟前,深深施了一礼,“今日多亏大姐,否则我们真是说不清楚了。”
胖妇人连忙扶起她,压低声音道,“姑娘快别这样。只是你们要当心,这些人往后怕是还会来报复。”
付见煦站在一旁,脸色仍有些发白,但还是轻声道,“无事,我们虽然不生事,可绝也不怕事。”
付知晓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们已经报官了。这等寻衅滋事之徒,少说也要关上十天半月。”
正说着,两名衙役已将瘦高个一伙五花大绑押出门去。围观的街坊们也渐渐散去,付纪食铺安静下来,只留下满室狼藉。
看着满目狼藉的店铺,付见煦眼眶不禁泛红。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周大丫和郝红对视一眼,默契地拿起扫帚和抹布,开始默默收拾残局。
这时,陈真抱着孩子从里屋走出来,看到这番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了?得罪什么人了?”
纪小雨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陈真听完后眉头紧锁,“这怕不是简单的结怨……我看是同行眼红你们的生意,故意来找茬的!”
陈真一把切中要害,付见煦心头一震,想到那时大汉对小姑娘说的话,意识到那批人怕是冲麻辣烫配方来的。
又想到那时大汉对纪小雨的暴力行径,付见煦心疼地皱了皱眉,走到纪小雨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臂仔细查看,“疼不疼?那歹人下手这么重……”
纪小雨对上付见煦关切的目光,方才的惊慌竟奇迹般消散了。她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不疼的,见煦姐姐。”
付见煦却不放心,将纪小雨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絮絮叨叨地说,“不是让你躲到后面去吗?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往前冲,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纪小雨被这番唠叨说得心里暖融融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真的没事……倒是晓哥好像受伤了。”
确认纪小雨无碍后,两人连忙来到付知晓身边。纪小雨轻声问道,“晓哥,你的手……”
付知晓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小伤而已,就是蹭破点皮。”
付见煦和纪小雨执意要给她上药,却被付知晓连连推拒。付见煦似乎想到什么,也没再坚持,转身去帮忙收拾外面的残局。
走到店堂,只见周大丫和郝红已经麻利地擦干净了地板,将翻倒的桌椅一一归位。纪小雨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碎瓷片拢到一处,心疼得直皱眉,“今天损失这么多碗碟,明天还要半价酬宾,怕是要亏钱了”
付见煦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温声安慰,“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咱们平安无事就好。再说了,生意这么好,很快就能赚回来的。”
周大丫摆好最后一把椅子,也凑过来打趣缓和气氛,“就是就是!要不是咱们生意太红火,怎么会招人嫉妒呢?”
纪小雨这才稍稍展颜。她又去清点了剩余的食材,发现损失并不算大,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仔细算来,除了些碗碟破损和请大夫的诊金外,倒也没有太大损失。
因着这番变故,今日打烊比平日早了许多。付见煦让周大丫她们提前下工,自己则仔细检查了店铺的每个角落,确认门窗都锁好后,才和纪小雨一同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付见煦注意到纪小雨仍有些闷闷不乐。她想了想,又折了回去,从账房支了五两银子,拉着纪小雨往集市走去。
“见煦姐姐,拿这么多银子做什么?”纪小雨疑惑地问。
付见煦数着铜板,对纪小雨扬起一个笑来,“天冷了,想添床新被子。”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顺便给你置办套新衣裳。我看你最近长高了不少,过年总要穿新衣的,现在买,年前应当能改好。”
纪小雨闻言一怔,心头涌上一阵暖意。这一刻,所有的烦恼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走吧。”付见煦数好了钱,记好账,对纪小雨伸出手。
纪小雨伸手握住那只温暖的手,低着头,跟着她的步子向外走去。
“哟,两位妹妹来了。”
她们去的还是上次的布庄,老板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
付见煦对着老板扬起一个善意的笑,“老板,劳烦您给我妹妹介绍一套冬衣。”
“好好好!”那老板一听来了生意,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她眼睛在纪小雨身上打量了一圈,开始介绍店里新进的料子,“两位妹妹来得正好,前几日刚进了批新料子。”
付见煦轻轻推了推还在发楞纪小雨,“去挑挑看,喜欢什么样的?”
纪小雨往前走了两步,她站到了琳琅满目的布料前,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一匹靛青色的粗棉布。
老板见状立刻说,“妹妹好眼光,这布厚实耐穿,颜色又漂亮!只要三钱银子一匹。”
付见煦却摇头,指向旁边一匹淡青色的细棉布,“小雨,这个看着更软和呢。”
纪小雨依言摸了摸,的确舒服很多。
老板眼睛一亮,“这位小娘子懂行!这是上好的松江棉,要六钱银子一匹,做中衣最合适不过。”
纪小雨一听价钱,连忙撒开手,瞬间觉得原本舒适的布料不那么舒适了,见付见煦一脸心动,忙拽付见煦的袖子,“见煦姐姐,粗布就很好,我穿惯了的……”
付见煦却已经捏着不同颜色的细棉布仔细检查起来,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咱的贴身衣物要穿舒服些嘛。”
转头对老板说,“就要这个,拿个黄的吧。再配一套里衣的料子。”
小姑娘皮肤白,穿黄的肯定好看。
老板又乐呵呵地取出一匹月白色的细软棉布,“这是湖州棉,虽然要八钱银子,但您看这料子,又滑又软,用来当里衣再合适不过了!”
“太贵了!”纪小雨急得直跺脚,“见煦姐姐,前几天才买过新棉衣!我现在的衣服还能穿……”
“前几天买的是前几天的,今天买的是过年的新衣服,怎么能一样。”付见煦对着她小声嘀咕。
纪小雨又说了几句心疼的话。
付见煦充耳不闻,推着小姑娘让老板量起尺寸来。纪小雨心疼得眼眶都红了,但又无可奈何。
“傻小雨,”付见煦见小姑娘气得嘴巴都撅了起来,不由好笑地轻叹一声,替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你每日起早贪黑地干活,到了年底,奖励自己穿好些怎么了?”
纪小雨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总觉得这些银钱能买更多更值当的东西,而不是这般草率地花在她身上。
老板量好小姑娘的身材,记好数据。
付见煦在一旁叮嘱道,“劳烦老板做的时候稍稍放些余量,小姑娘还在长个子。”
老板笑着应声,付见煦又问有没有棉衣,这时老板又捧出一匹藕荷色的织锦缎,“外裳用这个料子最好!”
“这……这得多少钱啊?”纪小雨声音都发颤了。
“一两二钱银子。”老板笑眯眯地说。
“不要不要!”纪小雨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难得带了些强硬,“外衣不准买那么好了,还要干活呢!粗布衣裳就很好了!”
付见煦闻言点了点头,不敢再逆着小姑娘的意思来,“老板,还有什么实惠的料子么?颜色最好喜庆些。”
老板又指向一套赤色系的棉布,付见煦看中了一种朱砂红的布料,“这种多少钱?”
“这种不贵!八百文一匹。”老板极力促销,“小姑娘穿这颜色喜庆的哩!尤其是年间,可多人定这种哩,小娘子要是要,得尽快定下了,我们的店里存货不多了,怕是没几日就定光了。”
八百文也很贵了!纪小雨急得直扯付见煦的衣角,小声道,“见煦姐姐,咱们还要买被子呢……”
老板见状忙说,“这样,我送妹妹一条绣花腰带,再给二位打个折。”
“腰带能换成小衣吗?”付见煦眼睛提溜一转。
老板佯装犹豫了一会,最后同意下来。
付见煦又指着柜台上一床厚实的棉被问价钱。
“这是新弹的棉花被,足有八斤重,要二两银子。”老板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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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这么贵!”纪小雨惊呼,这床被子竟抵得过她们两三天的营业额!
付见煦安抚性地捏了捏纪小雨的手,“天越来越冷了,没有厚被子人冻感冒了怎么办?那不就本末倒置了么?”
她们最终定下四套衣裳的料子,两套里衣,一套中衣,一套棉衣,外加一床棉被,老板还送了一套小衣,付见煦又厚着脸皮要了几块碎布,纪小雨为多花出去的银子心疼不已,但拗不过付见煦,只好将心疼化为砍价的毅力。
愣是将原价五两银子砍到了四两银子,定好半旬后来取衣服,老板笑着将她们送出了门。
回程路上,付见煦抱着新买的棉被,走在纪小雨前面,为纪小雨挡着风,纪小雨双手空空地跟在她身后,寒风吹过,她忍不住又念叨,“见煦姐姐,其实真的不用买这么贵的……”
“这就贵了?”付见煦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故作严肃地看着她,“等往后咱们赚了大钱,我还要给你买绫罗绸缎,买金钗玉镯呢!”
纪小雨立刻闭了嘴,过了一会儿又小声说,“可是,这些银子够我们……”
“够我们什么?”付见煦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够我们几个月的伙食钱?”
她伸出一只手替纪小雨拢了拢衣领,“伙食是伙食,穿用也不能亏呀,小雨,我们现在不是从前,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
说到这,她自己反倒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就想让你吃得好些,穿得暖些……”
纪小雨怔怔地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女人,纪小雨忽然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烫得她眼眶发热。
她给她好些的生活么?
是啊,她们再不是那个为几十文钱发愁的时候了。正是面前的女人,将一无所有的自己,筑成如今这般模样。
“嗯,”纪小雨轻轻应了一声,悄悄往前迈了半步,让自己的影子完全融进付见煦的影子里。她偷偷伸出手,攥住了付见煦的衣角,像抓住了整个冬天的温暖。
两人踏着暮色回到家中时,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橘红的晚霞,整个村庄被笼罩在一片暖色中。
付见煦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将新买的棉被展开,小心翼翼地铺在床上,又把旧被子叠好压在上面,这样夜里睡着便不会冷了。
等天气暖和些,也能与小姑娘一人盖一条被子,不用委屈她与她挤在一处了。
付见煦满意地拍了拍蓬松的新被子,嘴角扬起。
她转身走出房门,却见纪小雨已经在院子里忙活开了,先是给鸡舍添了把谷子,又踮着脚去收晾晒的衣裳,纤细的身影在暮色中忙忙碌碌。
付见煦快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衣裳,瞧见小姑娘脸上早没了在店里时的愁容,眉眼间都是轻松的神色。付见煦心头一软,一边叠衣服一边柔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纪小雨闻言一怔,这个简单的问题竟让她一时语塞。从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哪敢想“想吃什么”这样的问题?后来这女人改好了,每顿饭都做得香气四溢,她每顿都吃得口舌生津,更是从未想过要挑剔什么。
“见煦姐姐做的我都爱吃。”她如实答道。
“那今天将昨日剩的豆腐一齐做了吧。”付见煦将衣服放进衣柜,“昨日的饭也剩了不少,再做个蛋炒饭。”
昨夜小姑娘吃那么多,定然是爱吃豆腐的。付见煦走进菜地里拔了些韭菜,走进厨房,厨房里很快响起锅碗瓢盆的声响。
纪小雨站在门口,看着付见煦熟练地切着豆腐的背影。
“傻站在外面做什么?不冷啊?”付见煦回头看见她呆立在门口,笑着招手,“快来帮我择韭菜。”
纪小雨连忙应声,小跑着进去。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付见煦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走出来,桌子上摆着金黄酥脆的葱煎豆腐,鲜香诱人的韭菜鸡蛋汤,还有一碗粒粒分明、每一粒米饭都裹着金黄的蛋液的蛋炒饭。
“小雨,吃饭了。”付见煦想起昨日小姑娘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特意用饭勺将碗里的米饭压实了些。
纪小雨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拿着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桌上的饭菜。她将筷子摆在两人的碗上。
随后坐了下来,夹起一块豆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的口感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付见煦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模样,不自觉地也多吃了半碗饭。两人你一筷我一勺,不一会儿就将桌上的饭菜扫荡一空。
付见煦靠在椅背上,惬意地眯着眼睛,一只手轻轻揉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余光瞥见纪小雨立刻就要起身收拾碗筷,她连忙伸手拦住,“刚吃饱饭,别急着动,小心肚子疼。”
纪小雨听话地坐回去,犹豫了一下,竟学着付见煦的样子,也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一只手笨拙地在肚子上画着圈。那生涩的模样活像只偷学人类动作的小猫。
付见煦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这一幕,她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
纪小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顿时从耳根红到了脖子,羞得差点把脸埋进碗里。
“我、我去洗碗……”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付见煦一把拉住。
“急什么。”付见煦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我不笑了,再陪我坐会嘛。”
纪小雨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女人指尖的温度,她的脸更红了,却也没有挣开。
窗外,冬夜的寒风依旧呼啸,屋内,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二人相依的影子,连时光都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温柔。
付见煦靠在椅背上,舒服得几乎要睡着了。纪小雨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见煦姐姐,该去洗碗了。再耽搁下去,灶上温着的水都要凉了,咱们还得洗漱呢。”
付见煦这才如梦初醒,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动作利落地收拾起碗筷,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你先去洗漱,我把碗洗了就来。”
厨房里,付见煦将碗碟浸入温水中,麻利地擦洗起来。她特意留出一盆干净的热水,放在灶台旁的木架上。
纪小雨跟了进来,伸手就要接过洗碗布,“让我来洗吧。”
付见煦侧身避开,朝那盆热水努了努嘴,“水都给你兑好了,快去洗。天冷,水凉得快。”
见拗不过她,纪小雨只好走到盆前。温热的水漫过指尖时,她舒服得轻轻叹了口气。捧起一掬热水敷在脸上,今日白天的疲惫与害怕似乎都被这温暖融化了。她仔细地洗净脸庞,连耳后都没落下。
洗完脸的水还带着余温,直接倒掉实在可惜。纪小雨将水倒入一旁的木桶,坐在小板凳上褪去鞋袜,露出纤细的脚踝,一把放入热水。
付见煦正好洗完最后一个碗,回头看见这一幕,连忙擦干手走过来。她又舀了瓢热水,往纪小雨的洗脚盆里又添了些,“多泡会儿,脚暖和了全身就都暖和了。”
纪小雨没有料到会有热水突然加进来,也更没想到女人会突然回头。她下意识地蜷起脚趾,耳根红得厉害。
付见煦却浑然不觉,加完水便转身继续收拾灶台。水汽氤氲中,纪小雨偷偷抬眼,望着付见煦忙碌的背影。女人束起的发丝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在颈后,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怎么又不看她呢?她明明是喜欢她的,不然会花那么多银子给她买衣服?
这女人是不是在装模作样?
纪小雨垂下眼帘,无意识晃动着脚丫,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等她长得好些,她不信这女人还能忍得下去……
厨房里只剩下碗碟相碰的清脆声响,和她洗脚偶尔晃动带起的水声。
付见煦收拾完厨房,打了盆热水正准备洗漱,突然想起一事,匆匆折回房间。她从包袱里取出今日在布庄特意向老板讨要的几块细软棉布,就着热水反复搓洗了好几遍,直到布料彻底柔软才拧干。
“小雨,这个给你。”付见煦将洗好的布巾递给正在泡脚的纪小雨。
纪小雨刚要抬脚给付见煦让出洗脚盆,见状疑惑地歪了歪头,“这是……”
付见煦耳尖微红,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是……是专给你,擦屁、股用的布巾。我特意挑找老板要的细棉布……”话到末尾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纪小雨先是一愣,随即整张脸“腾”地烧了起来。她这才明白付见煦今日为何要在布庄翻拣那些碎布头。
家里没有多余的盆,只有一个盆与一个桶,都是混着用,从没什么专不专用一说,她自然也想不到这一点,她红着脸将布巾子接了过来。
“我、我去烧些新水……”见小姑娘接了过去,付见煦匆匆加上水,将灶重新点上,就局促地转身出了门,将厨房留给纪小雨。
夜风拂过院子,付见煦脸上的燥热渐渐散去。她倚在门框上,望着简陋的屋子,盘算着什么时候再给家里添置些用具。
比如这盆,没有浴桶就算了,洗脸洗屁股洗衣服竟然还只能并用一个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至少得买一个专门的净身盆,还有那支快被啃秃的杨柳枝也得换,还有……
想到最后,她恨不得连房子一起换了。
这些开销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她现在哪有这么多钱……
付见煦叹了一口气,一想到钱,她脑子里就控制不住地琢磨怎么薅全文最有钱的女配谢音挽的羊毛。
纪小雨从屋里出来,就见付见煦一脸入神的模样,她好奇问道,“见煦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外面风大,怎么不进屋待着?”
付见煦还没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在想谢音挽……”
第33章
“我在想谢音挽……”
话一出口,付见煦就后悔了。
果然,纪小雨的脸色瞬间变了,她脸色阴得可怕,这女人果然还在惦记着那位谢小姐……
“我、我是说……”付见煦慌忙解释,“我在想能与谢音挽做些什么生意……”
纪小雨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走,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付见煦见状连忙追进屋去,只见纪小雨整个人蜷缩在新买的厚被子里,只露出乌黑的脑袋。她本想立刻上前解释,却又因为自己没有洗漱没有换衣服,只得匆匆取了一套干净衣裳,快步去厨房洗漱。
新棉被柔软温暖,可纪小雨的心却如坠冰窖。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畔,她死死咬住被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女人就算失忆了,心里装的还是谢家小姐么?可这些时日的温柔体贴又算什么?难道终究比不过那位金枝玉叶的谢小姐?
她听到女人出门的脚步声,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接下来她会继续痴缠谢小姐么?
现如今这女人有了些本事,那谢小姐说不准会将她留在酒楼做厨子呢?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纪小雨慌忙抹去眼泪,装作已经睡着的模样。
付见煦匆匆将自己洗刷干净,快步走进房间,吹灭油灯钻进被窝一气呵成,躺到床上时还有些大喘气儿,她平复了会呼吸,侧过身,戳了戳小姑娘的肩膀,“小雨?”
纪小雨强作平静地应道,“见煦姐姐,我都明白的。”
不,你不明白……
付见煦急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她索性侧过身,一五一十地解释道,“我方才是在盘算,我们无权无势,唯一认识有些权势的就是谢家。今日店里闹事虽暂时平息,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我在想……能不能用我的手艺,跟谢家做笔交易,换得些庇护。”
真的么?
纪小雨慢慢回过头来。
付见煦的声音越来越低,见小姑娘回过头来,眼睛一亮,继续轻声道,“还有那些想给你买的东西……净身盆、浴桶、新牙刷……”
“还想换个大些好些的房子,我总想着快点赚够钱……这才想得入了神。”说到一半,在黑暗中,她看到小姑娘眼角的晶莹,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拭去纪小雨脸上未干的泪痕,“对不起,小雨,是我考虑不周,让你难过了。”
当付见煦温暖的指尖触碰到脸颊时,纪小雨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在对方即将抽手的瞬间,她突然抬手按住了那只手,将它紧紧贴在自己湿润的脸颊上。
“见煦姐姐……”她的声音很轻。
“嗯?”付见煦的指尖感受到小姑娘细腻的肌肤,以及未干泪水的微凉触感,手指不自然地轻轻蜷缩。
黑暗中,纪小雨将自己缩成一团,“我们才是一家人,对吗?”
“对。”付见煦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坚定,“我们会是永远的一家人。”
这个回答似乎让小姑娘安心了些。她像只撒娇的小猫般,轻轻用脸颊蹭了蹭付见煦的掌心。她眨巴眨巴漂亮的狐狸眼,“那……姐姐永远都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付见煦被她蹭得手心有点痒,索性用双手捧住她好歹长了些肉的脸蛋,像揉面团似的轻轻揉了揉,“永远不会。你忘了吗?神仙说过的,我要永远对你好。”
闻言,纪小雨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但这颗孤寂已久的心还是吊在半空中,没有完全放下来。
她悄悄在心底发誓:见煦姐姐,这可是你说的……我定要将你永远留在身边,再不让你有机会看向旁人……
付见煦见小姑娘没有再接话,再揉了把小姑娘的脑袋,收回手来,人也重新躺好,她轻声说道,“睡吧。”
小姑娘轻轻应声。
新棉被下,两人的呼吸渐渐同步。屋外寒风依旧,但此刻被窝里的温度却足以驱散所有寒意。
夜已深沉,纪小雨却毫无睡意。她借着窗缝透进的月光,凝视着付见煦熟睡的侧颜。女人的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纪小雨轻轻坐起身,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她褪下素白小衣,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枕边。做完这些,她重新躺下,钻进付见煦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蜷缩起来。
可没过多久,她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支起身子,摸索着什么物什塞进付见煦手中,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翌日清晨,付见煦在温暖的被窝中悠悠转醒。新买的棉被果然暖和,她舒服得不想动弹。怀里的触感更是柔软温暖,还带着丝滑的质感……
等等,丝滑?
付见煦迷迷糊糊地又摸了摸。不、不对——
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纪小雨水汪汪的眸子。小姑娘双手护在胸前,脸颊绯红,羞怯地向后缩了缩,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手中的衣物。
付见煦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大脑顿时宕机——她手里攥着的,赫然是她买给小姑娘的素白小衣!
“我一定是在做梦……”付见煦喃喃自语,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直挺挺地躺了回去。对,这一定是场荒诞的梦,醒来就会消失的噩梦……
“见煦姐姐……”见状,纪小雨的眼神暗了暗,随后房间里又响起她细若蚊呐的声音,“没关系的,我本就是你的妻子……”
闻言,付见煦坐了起身,转头就看见小姑娘眼圈微微发红,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
“啪!”付见煦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痛证实了这不是梦境。
她脑子里念头千回百转,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梦游的毛病了?
她狠狠地在心里鄙夷自己:怎么回事付见煦!你单身多年,已经丧心病狂禽兽不如地在梦里对一个未成年小姑娘下手了吗!
“我、我……”付见煦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纪小雨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真的没事的姐姐,小雨早就是姐姐的人了……”
“我、我会负责的!”付见煦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手忙脚乱地给纪小雨裹上被子,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我、我是说……我、我……”
纪小雨悄悄抬眼,看着付见煦涨红的脸和慌乱的样子,她裹着被子往付见煦身边蹭了蹭,将脑袋埋在她的肩头,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出口的声音却仍带着几分颤抖,“那姐姐要说话算话。”
付见煦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闻言,只机械地点点头。
直到踏进食铺的门槛,付见煦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开张近一个月来,两人头一回迟到。周大丫她们早已到店,连备菜的活计都完成得七七八八了。
“对不住各位姐姐,”纪小雨歉然道,“今早我们起迟了些,让你们受累了。”
郝红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本就是分内的事。”
周大丫却敏锐地察觉到异样,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促狭地笑道,“哟,这是夜里做贼去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蔫头耷脑的?”
这话像根针似的戳中了付见煦的心事,她顿时面红耳赤,同手同脚地逃进了后厨。
付知晓看着付见煦脸上未消的巴掌印,还有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装作不经意地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别担心,昨日那几个混混若敢再来,我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付见煦这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头,“我不是怕他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在为今早那桩荒唐事懊恼吧?
付知晓打量着付见煦的脸色,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晓哥,我真没事。”她强打精神,试图转移话题。
见付知晓仍是一脸狐疑,索性正色道,“其实我昨晚就在想对策。镇上能与我们争利的酒楼就那么几家,既然有人按捺不住出手,我们不如主动出击。”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调配着锅底香料,“与其被动挨打,不如找敌人的敌人结盟。只要把我们的利益与更强的势力绑在一起,那些宵小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付知晓闻言神色骤变,“你是说……”
“没错。”付见煦点点头,此时竟看不出半点平日里懦弱地样子,“我想请晓哥再陪我去拜访一趟谢小姐。不过这次……”
她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前堂里,纪小雨正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桌椅。她的目光频频往后厨飘去,眼神灼热得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木板墙。
周大丫端着菜盘子经过,见状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对姐妹感情可真好,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就惦记成这样。
她凑到纪小雨身边,笑着打趣道,“小雨妹妹,你跟阿煦妹子的关系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纪小雨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副十足的小媳妇儿样。
这副模样让周大丫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异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奇怪……”周大丫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我跟大红关系也不差啊,怎么就没这么……”
她突然顿住,难道在郝红心里,自己并不是最要好的姐妹?不然为何郝红从不曾这样惦记过她?
这个想法让周大丫脸色骤变。她鬼使神差地又凑到纪小雨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小雨妹妹,你跟见煦妹子是怎么相处的?能不能……教我一教?”——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咱黑莲花小雨有仇当场就报啦~
第34章
“小雨妹妹,你跟见煦妹子是怎么相处的?能不能……教我一教?”
纪小雨闻言抬起头,略带惊讶地看向周大丫。她的目光越过周大丫的肩膀,恰好看见郝红从后厨端着菜走出来,顿时心下了然。她抿唇笑了,凑近周大丫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只见周大丫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嘴巴不自觉地张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这真的是姐妹之间该做的事吗?她正想追问,店里却突然涌进来一批食客,打断了她的思绪。
原来今日半价酬宾的消息不胫而走,才到卯时末,小小的食铺就已经座无虚席。食客们挤挤挨挨地坐在长凳上,新客并着老客有说有笑地等着品尝这远近闻名的麻辣烫。
到了中午时分,店外甚至排起了长队。
周大丫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投入到忙碌的招待中。但纪小雨方才的话却像颗种子,悄悄在她心里扎了根。每当经过郝红身边时,她总忍不住多看对方几眼,脑海里回荡着纪小雨的“教导”,耳根不自觉地发烫。
“你这是咋了?发烧了?”忙完一天的活计,郝红终于逮着机会,伸手探向周大丫的额头。她这位好姐妹今日看她的眼神实在古怪,活像是……活像是中了什么邪似的。
“没、没有……”周大丫像被烫到了似的,慌忙躲开郝红的手,连耳根都红透了。
坏了!郝红心里咯噔一下。往日里大大咧咧的周大丫,今日竟连正眼都不敢瞧她,这指定不是什么小毛病?
“姐们儿。”郝红一把扳过周大丫的肩膀,强迫她直视自己,“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有什么病不能直说?我这些年也攒了些银子,要治咱们一起治,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恰在此时,付见煦擦着手从后厨出来,闻言脸色骤变,“大丫姐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周大丫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连摆手后退,“真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我、我去收拾桌子!”
说罢逃也似的冲向角落的餐桌。
天姥姥啊!
周大丫一边用力擦着早已干净的桌面,一边在心里哀嚎。她真的要听纪小雨出的主意么?
什么“不经意地碰碰手指”,什么“找机会靠在她肩上”……
这、这真的是姐妹之间该做的事?
可纪小雨和付见煦不也是这般相处的吗?
周大丫攥紧了手中的抹布,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周大丫啊周大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大红都愿意拿出全部积蓄给你治病,你难道连为这份姐妹情谊更进一步都不敢吗?
另一边,付见煦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打量着举止反常的周大丫。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
纪小雨坐在柜台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低下头,敛下眼中的笑意。余光瞥见付见煦还在担心周大丫,不由得暗自好笑,这女人还有闲心操心别人?
她悄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眶立刻泛起红晕。起身走到离付见煦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轻声唤道,“见煦姐姐……”
付见煦闻声回头,只见纪小雨站在一旁,一双狐狸眼含着水光,委屈巴巴地望着她,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动物。
“我、我是不是惹你厌烦了……”纪小雨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
付见煦顿时慌了神,上午的忙碌让她暂时忘记了昨夜的尴尬,此刻那些记忆又一股脑涌了上来。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手足无措地解释,“怎么会!我就是……就是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纪小雨的肩膀轻轻颤抖,单薄的身子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
付见煦最见不得小姑娘流泪,顿时心疼得不行,连忙轻拍她的后背,“别哭别哭,我保证以后一定多注意你,好不好?”
“真的吗?”纪小雨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怯生生地问。
“千真万确!”付见煦就差对天发誓了。
纪小雨这才止住啜泣,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那……姐姐能抱抱我吗?”
付见煦的脸“腾”地红了,她慌张地环顾四周,“这、这不太好吧,这是店里,大家都在……”
眼看纪小雨的嘴角又要往下撇,付见煦一咬牙,视死如归地张开双臂,将小姑娘紧紧搂进怀里。
扑通——扑通——
当纪小雨柔软的身躯贴上来时,付见煦整个人都僵住了。小姑娘发间淡淡的皂角香萦绕在鼻尖,莫名让她心跳如擂鼓。
这个拥抱绵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付见煦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纪小雨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与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直到——
“啪嗒”一声,抹布落地的声响打破了两人间这微妙的氛围。
付见煦如梦初醒,这才发现整个食铺鸦雀无声。周大丫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浑然不觉;郝红嘴巴张得能塞进整个鸡蛋,汤汁从倾斜的盘子边缘滴落都未察觉。
两人眼神发直,满脸都写着“现在的小姐妹感情都这么要好了吗?”的震惊。
刚带着女儿进门的陈真更是手忙脚乱地捂住女儿的眼睛,自己却忍不住偷瞄。就连一向稳重的付知晓也僵在原地。
“这年头的磨镜都这么开放的么?”付知晓心里暗暗咂舌。
付见煦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纪小雨从怀里推开。她死死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想:只要我看不见别人,别人就看不见我……
纪小雨却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甚至还意犹未尽地拽了拽付见煦的衣角。
这个动作又将付见煦拉回现实。
这下好了,全店都知道她是个会对小姑娘下手的“禽兽”了。
“我、我去后面看看锅……”付见煦落荒而逃,差点被门槛绊倒。
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显然大家都在努力憋笑。纪小雨站在原地,看着付见煦仓皇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揉皱的衣襟,心想:见煦姐姐,这才只是个开始呢……
在去往月满楼的路上之时,付见煦的脸还红的很厉害。怕误了正事,她在脑子里不停地背着以往记得的新奇方子,好歹是将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纪小雨则是嘴角带笑地走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她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今日的进展已远超预期。余光瞥见付见煦通红的耳尖,她悄悄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却又恰到好处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姿态。
付知晓跟在后面,看着这对举止古怪的妻妻,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今早后,尤其是那个奇奇怪怪的拥抱后,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转眼间,月满楼的牌匾已近在眼前。付知晓上前一步,对迎客的小二阿庆拱手道,“劳烦通传一声,付纪食铺付娘子求见谢小姐。”
阿庆一见是她们,立刻堆起笑脸,“几位贵客请随我来!东家早有吩咐,您几位来了直接请上雅间。”
说着躬身引路,将三人带至二楼一间临窗的雅室。
雅间内,沉水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在雕花窗棂间流转。阿庆手脚麻利地迎三人落座,又奉上新沏的碧螺春。
不一会儿,珠帘轻响。谢音挽着一袭月白色织金襦裙款款而入,头上步摇叮咚,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她施施然在主位落座,执起茶盏。
“付掌柜今日前来,”她轻抿一口香茗,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可是带了什么能入我眼的好东西?”
付见煦定了定神,给付知晓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谢小姐请看,这是我们特制的火锅底料。”
“火锅底料?”谢音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油纸中凝固的红色膏体。指尖轻触,便能感受到牛油特有的滑腻质地。凑近细闻,花椒的麻、茱萸的辣、还有数十种香料混合的复杂香气扑面而来,让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见谢音挽不语,只拿着绣帕轻轻擦拭指尖,付知晓继续解释道,“这底料需用特制铜锅煮制。这种铜锅中间有烟囱,底下烧炭,将底料放入外围的环形锅中,加水煮沸后便可涮食。”
她比划着,“像羊肉、牛肉这类食材,需切得薄如蝉翼,在滚汤中涮三四下即可食用。”
“只是,”付知晓略显遗憾地补充,“定制的新锅要年后才能取货。”
谢音挽微微颔首,转头吩咐候在一旁的阿庆,“去取个铜锅来,再切盘上好的羊后腿肉。”
不多时,铜锅架好,底料在滚水中渐渐化开。红亮的油花在汤面绽放,浓郁的香气立刻充盈整个雅间。谢音挽夹起一片薄得能透光的羊肉,在红汤中轻轻涮了几下,优雅地送入口中。
麻辣鲜香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牛油的醇厚更是将各种香料的风味完美融合,她瞳孔微缩。半晌,她才轻叹道,“好一个麻而不燥,辣而不呛。”
付见煦等人相视一笑,心中大定。
“几位,开个价吧。”谢音挽放下银筷。
付知晓正色道,“这方子我们不卖。”
谢音挽眉梢一挑,“公子莫不是说笑?不卖,来我月满楼作甚?”
“不仅不卖,”付知晓从容道,“我们还可以每月提供一道新方子。条件是——”
“条件是让我罩着你们的小店?”谢音挽轻笑一声,染着红寇的指尖轻叩桌面。
纪小雨心中一惊,暗道这位谢小姐果然手眼通天。她斟酌着开口,“实不相瞒,我们小店不知碍了谁的眼。我们只想安稳度日,求得温饱而已,这才冒昧来求谢小姐照拂。”
谢音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底料确实不俗,但……”她突然话锋一转,“你们可知找麻烦的是谁?”
见三人摇头,谢音挽红唇轻启,“找你们麻烦背后便是福临门,这福临门嘛……也是我们谢家产业。”——
作者有话说:黑莲花小雨,来来来大丫姐咱这样然后那样。
大丫:啊?
而后,郝红:纯情大丫火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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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闻言,付知晓神色骤变,付见煦却眼睛一亮,她想起原著中谢音挽与庶弟斗法的情节。那福临门不正是她那草包弟弟掌管的酒楼吗?
付见煦取出一个陶罐,轻轻搁在案几上,“这、这是我特制的蘸料配方,以花生酱为底,配以腐乳、韭菜花等十二味调料。”
她将陶罐往前推了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火锅底料与这些蘸料配方,是我们的诚意,也是我们的能力。”
“谢小姐愿意坐下来和我们谈,说明我们身上有您看中的价值。说明您不认同令弟仗势欺人的做法。谢小姐若愿与我们合作,不仅能定期获得新方子,更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低下头,错过了谢音挽探究的眼神,一鼓作气地说完接下来的话,“这恰恰证明了谢小姐慧眼独具。我们主动寻求合作,而非被别的谢家人强行拿去方子,不更是彰显了谢小姐以德服人的胸襟与手腕?”
谢音挽轻扣桌面的手微微一顿,重新打量起付见煦来。这个曾经痴缠自己的女子,何时变得如此通透?
纪小雨诧异地看着身边女人的侧脸,双手将衣角绞得死紧。这女人对谢家之事如此了解,莫非还在暗中关注谢小姐?
谢音挽闻言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的边沿,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付娘子既这般说了——”
她执起茶壶,为几人各斟了一杯新茶,“我若是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她端起茶盏浅尝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流转,“这样,我们立个契约。”
放下茶盏时,瓷器与木案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每月初五,我会派管事去取新方子。我也不占你们便宜,一张方子二十两银子,有多少我要多少。”
她眸光微转,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不过,卖给我的方子,可就不能再给别人了。”
几人连连点头。
说到此处,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至于福临门那边……”
“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很快就会忙得没空找你们麻烦了。”
离开月满楼时,暮色将沉。
了却一桩心事,付见煦与付知晓俱是长舒一口气,怀里还揣了二十两银子,这等意外之喜更是让付见煦乐得没边儿。
纪小雨却独独闷闷不乐地走在前面。
她正欲询问,却被付知晓一把拉住,“阿煦,你何时对谢家这般了解了?”
付见煦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前方纪小雨的脚步却越发快了。她暗叫一声不好,这小姑娘怕是又要误会了!
她随意搪塞几句,加快脚步追上前面小姑娘的步伐。
……
月满楼雅间的雕花木窗前,谢音挽倚着窗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手中的陶罐。她望着楼下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直到她们转过街角,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吩咐后厨的师傅们,”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照着这个方子把火锅研制出来。开春后推出,必定能掀起风潮。”
“是。”竹叶接过陶罐,忍不住笑道,“这下可好了。二公子本就比不上小姐,往后更没法跟您争了。”
谢音挽闻言轻嗤一声。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不过是仗着姥姥非要她成家才肯交出家业的迂腐规矩,这才勉强分得福临门的经营权。否则,以她的手段,何须另立门户?
窗外飘来一阵饭香,她忽然想起方才付见煦判若两人的举止言谈,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窗框上的雕花。
“竹叶,”她若有所思地问,“你说一个人,要经历什么才会变得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竹叶一怔,顺着小姐的目光望去,街上早已不见那两人的踪影。她斟酌着答道,“许是……遭逢大变?或是……”
谢音挽摆摆手打断了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无妨。横竖……来日方长。”
她最后瞥了一眼窗外的长街,转身时裙裾旋开一道优美的弧线。
……
“小雨……”付见煦几乎是小跑着才追上前面那个脚步飞快的小姑娘。她快步绕到纪小雨身前,转身拦住去路,这才大喘着气停了下来。
这一看却让她心头一紧。少女眼眶泛红,睫毛上还挂着未落的泪珠,却倔强地抿着嘴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小雨,怎么了?”付见煦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脑海里飞快回想着自己今日的举动有何不妥,自己做了什么让小姑娘伤心了。
“见煦姐姐,”纪小雨停下脚步,仰起脸时一滴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当、当然啊。”付见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姐姐莫要骗我了。”纪小雨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姐姐连福临门是谢小姐弟弟经营的都知道,怎么会是失忆的人?”
一阵刺骨的寒风掠过,付见煦只觉得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在店里面对谢小姐时,她太过紧张,竟忘了掩饰这些细节!
“我、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怎么敢去找谢小姐……”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纪小雨看向她的目光依然充满怀疑,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我就是瞎猜的……”付见煦急得抓耳挠腮,却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纪小雨静静地注视她许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她不信这番说辞,但既然她不愿说,她也不会追问。就像那突然精进的厨艺,姐姐说是神仙教的,她便当作是真的。
只是从今往后,她决不能再让姐姐与那谢小姐有任何瓜葛。
“好,”纪小雨忽然绽开一个笑容,眼角还挂着泪痕,“见煦姐姐说什么,我都信。”
付见煦心中生出欺骗小姑娘的负罪感,心头涌起一阵愧疚,她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家走去。没走两步,一只冰凉的小手突然钻进她的掌心。
“你……你别……”付见煦触电般想抽回手,却在回头对上纪小雨期待的眼神时僵住了动作。小姑娘的手冻得发红,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终究只是轻叹一声,将那只冰凉的手整个包在掌心里暖着。
回到小院时,暮色已沉沉压下。阴云密布的天空不见星月,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或许是因为心虚,又或许是掌心残留的触感太过鲜明。一进门付见煦就匆匆甩开手,直奔晾衣架收下早已干透的衣物,头也不回地钻进房间。
油灯昏黄的光在房间里晕开,付见煦借着微弱的光线叠着衣服。指尖忽然碰到一件柔软的布料——
是纪小雨的贴身小衣。正是她前些日子在布庄挑的。
付见煦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耳根滚烫,她慌慌张张地把那件小衣塞到衣物最底下,可指尖残留的触感却挥之不去,柔软的、带着一点皂角清香的……
她闭了闭眼,胡乱加快动作,三两下把衣服一股脑塞进衣柜,“啪”地合上柜门,眼不见为净。
可刚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住。
——等下小姑娘洗漱完,总得换干净的里衣。
她咬牙重新打开柜门,把那件小衣和一套干净的里衣一起抽出来,整整齐齐叠放在床榻边。
“见煦姐姐,热水烧好了,你先去洗吧。”纪小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付见煦一抬头,正对上小姑娘笑意盈盈的眼睛,视线还若有似无地扫过床上的衣物。
她顿时像被抓了现行似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干咳一声,“好、好,我这就去。”
说完便同手同脚地往外走,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身后传来纪小雨“噗嗤”一声轻笑。
付见煦脚步一顿,只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了,连后颈都跟着发烫,活像只煮熟的虾子。
——这小姑娘,绝对是故意的!
……
厨房中,热气氤氲。付见煦一边解开衣带,一边在脑海中复盘自己究竟是如何一步步沦陷的。
她打湿帕子,往自个儿身上铺,温热的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滑落,她猛地摇了摇头。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她付见煦作为绝世大猛1,怎么就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吃得死死的?
不行!她要重振雌风!
“都怪这不争气的手!”不一会儿,付见煦得出了结论,她咬牙切齿地搓了搓自己的右臂,搓得皮肤都泛起了红。
今晚一定要让这双不安分的手知道,谁才是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
夜深人静时,纪小雨披着棉袄从厨房回来,推门就看见付见煦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她注意到付见煦的被子隆起一个奇怪的形状。纪小雨抿嘴忍笑,轻手轻脚地吹灭油灯,小心翼翼地跨过床上的女人。
就在她经过付见煦腹部时,膝盖突然碰到一个硬物。纪小雨挑了挑眉,耐着性子等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悄悄掀开被子一角。
月光透过窗纸,清晰地照出付见煦用中衣把自己的双手捆得结结实实。
纪小雨:“……”
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脱了衣服,将今日刚换上的小衣脱了下来。又耐心地解开付见煦手腕上的枷锁。
睡梦中的付见煦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纪小雨趁机把自己的小衣塞进她掌心,还颇为严谨地将小衣带子缠绕在女人的手指上。
做完这一切,她像只餍足的猫儿,钻进付见煦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光洁的脊背紧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
不得不说,这样赤裸相贴确实暖和得多。纪小雨在睡梦中不自觉地往后蹭了蹭,嘴角挂着甜蜜的弧度。
而某个发誓要“重振雌风”的大猛1,在无意识间收紧了手臂,将怀中的温暖搂得更紧了些。
晨光透过窗纸洒落时,付见煦是被一阵细碎的痒意唤醒的。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正轻轻扫过她的鼻尖,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挠了挠,指尖触到一片柔软的发丝。
她满足地哼了一声,正要坠回梦乡,突然浑身一僵。
等等——手?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纪小雨毛茸茸的发顶正抵在她下巴处。小姑娘整个人不着寸缕地蜷在她怀里,呼吸均匀绵长。
付见煦缓缓低头,本该被中衣捆住的双手此刻正自由地搭在纪小雨腰间。
而更让她瞳孔地震的是,她的手里攥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她手里的东西——赫然是她昨日亲手叠好的小衣……
付见煦:“……”——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快一千营养液啦~嘿嘿嘿开心开心~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十点加更哦~再一次谢谢各位读者宝宝们啦,俺爱你们~
宝宝们陪着俺笔下的付见煦,纪小雨,付知晓,谢音挽,付春好,周大丫,郝红,付云来,付夏宜等等宝宝们走过了一个月欸~也算是看着孩子们长大啦~每个女宝都是俺的心头肉,俺的笔力虽然还有很大进步空间,但是俺也在努力给她们塑造得有血有肉啦,俺相信,真的有那么些人在漕津镇,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等这本完结,俺会统一修文的,一定会给宝宝们一个好的结局!!!
哈哈哈说句题外话,本人苦美役久矣,今天终于下定决心进行了一次新的尝试啦——俺把到胸口的头发剃了,剃成了个光头,爽的嘞,现在俺是孟卤蛋秋时。
桥豆麻袋,还有个小剧场
俺跟朋友说:我剃光头了。
俺朋友:给你自己剃的?还是你家猫?
我真的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第36章
付见煦的大脑瞬间清醒。
付见煦绝望地闭上眼睛。
偏偏这时,怀里的纪小雨动了动。小姑娘似乎被她突然紧绷的身体惊醒,睡眼惺忪地转身,仰起脸,目光定格在她僵硬的表情上。
空气凝固了三秒。
“早啊,见煦姐姐。”纪小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付见煦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出半个字来辩解。她只好迅速撒开手,坐起身套上衣服,怕小姑娘着凉,还不忘给浑身赤裸的小姑娘盖上被子,“起、起床吧,今日再迟到可就不好了。”
纪小雨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眼睛水汪汪地瞧着付见煦,“见煦姐姐,我、我的小衣还在你手上……”
付见煦的后脖颈都烧了起来,将缠在手上的小衣扔向后面,连外衣衣带都尚未系好,便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
今日众人到店时都格外准时,谁也没有迟到。一进门,周大丫几人就迫不及待地围上来,听她们讲述昨日去月满楼的经过。
当听到事情圆满解决时,周大丫长舒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可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其他几人也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店里顿时热闹起来。陈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捆艾叶,在店里四处熏烤,说是要驱散前几日的晦气。郝红则挽起袖子,把桌椅擦得锃亮。周大丫更是卖力,连平日里容易忽略的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果然,昨日半价酬宾的效果立竿见影。刚开门不久,就有熟客陆续上门,还带来了不少新面孔。大家忙得脚不沾地,却个个眉开眼笑。
厨房里火就没断过。
到了半下午打烊时,所有人都累得够呛,但脸上都洋溢着喜气。一来是危机解除,二来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冬月十八,营业满一个月,发工钱的日子!
众人围坐在大堂中央的方桌旁,眼巴巴地望着正在拨弄算盘的纪小雨。小姑娘平日里算账已经游刃有余,今日却显得有些紧张。
“这个月总营业额将近六十两。”纪小雨清了清嗓子,也颇有些不可置信,“除去食材成本和其他开支,净赚三十多两。”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
周大丫和郝红因为是半月工,各领了半两银子。陈真作为面点师傅,领到了沉甸甸的二两银子。付见煦、纪小雨和付知晓三人作为核心成员,各自领到了二两的月钱。
最让人期待的是分红环节。按照事先约定的比例,付见煦分得八两,纪小雨和付知晓各得六两。
不过前几日付见煦已经预支了五两银子,其中四两用来置办新衣,正好把她的分红花了一半。好在还有月钱,再加上昨日谢音挽给的方子钱,总算让妻妻俩不至于囊中羞涩地过年。
周大丫目不转睛地看着纪小雨手指翻飞地拨弄算盘,轻轻松松地将错综复杂的账目理得清清楚楚,不禁赞叹道,“妹子,你这本事可真了不得!”
她圆圆的脸上写满了钦佩,“我瞧着这些数字就头晕,你倒能算得这么明白。”
纪小雨被夸得耳根发烫,低着头将铜钱一枚一枚数给每个人。铜钱碰撞发出来清脆的声响,在每个人听来都格外悦耳。大家捧着刚到手的工钱,脸上都乐开了花。
陈真突然提议,“要不咱们去买些酒菜庆祝庆祝?”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众人的响应。
郝红拍着桌子道,“正该如此!我去巷口老张家打两斤米酒来!”
说着就要往外跑,被周大丫一把拉住,“急什么,天还早着呢!”
付见煦脸上同样洋溢着掩不住的喜色,她一把拉起纪小雨的手,“走,咱们去买菜,今晚我给大家露一手!”
纪小雨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拽得一愣,随即回握住女人的手,眉眼弯弯地笑道,“好啊,就当是提前过个小年,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周大丫看着两人手牵手出门的背影,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前日请教纪小雨的“秘籍”。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伸出手,也轻轻握住了身旁郝红粗糙的大掌。
“哎哟!”郝红猛地一哆嗦,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一把按住怀里放钱的地儿,转头见是周大丫,这才松了口气,憨厚地挠了挠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想偷我钱呢!”
周大丫立刻把手背到身后,一张脸涨得通红,粗声粗气道,“谁、谁稀罕你那钱了!”说完便扭头假装去收拾桌子,只是耳根子红得厉害。
……
没过多久,付见煦和纪小雨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郝红也端回了一坛子酒放到了大堂桌子上。
后厨里很快传来咚咚的切菜声和滋啦的爆炒声,浓郁的香气渐渐飘满整个大堂。
将两张四方桌拼在一起后,众人伸长了脖子往厨房张望,付见煦做饭麻利,不到一个时辰,就将饭菜端上了桌。
金灿灿的金汤肥牛泛着诱人的油光,红彤彤的水煮肉片铺满茱萸梗,大盆的排骨汤熬得奶白浓郁,还有几盘青翠欲滴的时令小炒。七个人围着六个菜,还没动筷子就忍不住咽口水。
纪小雨细心地将一部分饭菜分装出来,留在一旁,好叫付知晓带给付春好。
“我的天姥姥!”周大丫夹起一筷子肥牛,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这比我家过年吃得还好!”
郝红狼吞虎咽地扒了一口水煮肉片,含糊不清地嚷道,“见煦妹子,您这手艺不开个炒菜馆真是屈才了!”说着又舀了勺排骨汤浇在饭上,“这汤鲜得真想叫人把舌头吞下去!”
陈真与女儿陈司文已经顾不上说话,埋头猛吃,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叹息。付知晓这等有过几次战斗经验的老兵,夹菜的速度更是快得没边。
付见煦望着众人狼吞虎咽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满足的笑意。连日来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暖黄的灯光下,七个人吃得额头冒汗,嘴角沾油,却都笑得开怀。窗外寒风呼啸,屋里却热气腾腾,饭香味混杂着热闹的幸福氛围。
桌上那坛刚开封的米酒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却无人问津,每个人都忙着大快朵颐,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哪有功夫临幸米酒?
唯独付见煦不急不慢着动着筷子,明显心思不在饭上,她鼻尖不停地耸动,贪婪地嗅着酒香。
谁能理解一个酒鬼的痛苦?在现代时她可馋酒了,偏偏酒精过敏,只能干看着,不能喝多了。
如今换了副壳子,原主又是个爱喝酒的主儿,总算能让她一解酒瘾了!
她小心翼翼地取来茶盏,斟满一杯。先涂了些在自己的手腕上,又抿了一小口,屏息等了半晌——
嘿,没事!
这下她彻底放心了,仰头就是一大口。醇厚的米酒在口腔中流淌,她眯着眼睛细细品味,舍不得立刻咽下。
纪小雨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不禁莞尔。这女人变了许多,唯独贪杯的性子没改。
不过,奇怪的是,从前令人厌恶的酒气,如今在她身上倒显得格外可爱。纪小雨一边夹菜,一边不自觉地用余光追随着付见煦一杯接一杯的豪饮,将她的小动作一一尽收眼底。
最先填饱肚子的付知晓注意到她时,付见煦已经喝得双颊飞红,眼神迷离。她连忙放下筷子劝阻道,“阿煦,你少喝点,待会还要回家呢。”
“怕什么!”陈真吃得满面红光,闻言咽下嘴里的饭,大手一挥,“喝醉了就在姐姐这儿住下!我给你们腾间屋子出来!”
她女儿陈司文嘴里塞得鼓鼓的,听了自个儿老娘的话,也跟着用力点头。
“啪”的一声,付见煦突然拍案而起,捧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定。“真、真姐!”她舌头打着结,“今儿个妹子敬你!”
陈真一脸茫然地端着排骨汤起身,“敬我作甚?”
只见付见煦一把撩起衣摆,右脚“咚”地踩上凳子,豪气干云地将酒杯往前一送,“敬、敬真姐收留我和小雨妹妹!让我们不至于流落街头!”
陈真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妹子们想住多久住多久!”说罢仰头将汤一饮而尽。
付见煦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继续道,“还、还有!真姐把店铺打理得这么好,又租给我们,才有了现在的付纪食铺!敬真姐!敬付纪食铺!”
这番话引得众人纷纷起身,虽然大家伙来到这个团体的时间并不长,但在这短短的时间,众人之间,已经有了不浅的情谊。
女人们有的端酒,有的举汤,七嘴八舌地喊着“敬付纪食铺”,更有几个感性的已经红了眼眶。
酒劲上头的付见煦浑然不觉,开始挨个敬酒。她摇摇晃晃地指向付知晓,“这、这杯,敬你!敬晓、晓哥!”
付知晓见状更为感动,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正色起身,却听她继续道,“晓、晓……晓晓!我不爱叫你晓哥,虽、虽然你有时候有点封、封建……但、但你是个负责任的好人!干事特靠谱!所以我佩服你!”
付知晓面上感动全无,脸色一黑,还没来得及反应,更石破天惊的话就从她嘴里蹦了出来,“你、你不许跟那个死大壮在一起!不、不许!不、不然我要气死!”
她醉*眼朦胧地晃着酒杯,完全没注意到付知晓瞬间僵住的表情,继续当个绝世大漏勺,“不、不不过,我、我很看好你和谢、谢音挽,你、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就当是为了我,你们俩早点在一起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特别喜欢女人们在一起的氛围,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特别令人快乐[抱抱][抱抱][抱抱](比如说姐姐妹妹在俺评论区说这说那的,宝宝们说什么俺都爱听!!![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37章
话音未落,付知晓手中的碗“哐当”一声砸在桌上,汤汁溅了满身。
整个饭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筷子悬在半空。纪小雨慌忙去捂付见煦的嘴,却被她一个响亮的酒嗝打断。
周大丫和郝红面面相觑,陈真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有年幼的陈司文还在懵懂地扒着饭,完全不明白大人们为何突然都僵住了。
“哈哈哈……”纪小雨干笑着打圆场,“见煦姐姐喝醉了,说胡话呢……”
“我、我没醉!”付见煦像只扑棱蛾子似的挣扎着,“我还能喝!还没敬大丫姐跟大红姐呢!”
醉鬼的力气大的惊人,纪小雨实在按不住这个醉鬼,只能任由醉鬼起身,她歉意地朝众人笑笑。
只见付见煦摇摇晃晃地举着酒杯走到周大丫与郝红面前,“来、大丫姐!大红姐!妹子敬你们!敬、敬你们在我刚来码头做工时,一、一直照顾我!”
这番醉话却说得周大丫与郝红眼眶发热,周大丫一把抓住付见煦晃荡的手,“妹子啊,是姐该谢你才对!让姐跟着你干,还给这么高的工钱……”
付见煦摆摆手,醉醺醺地反驳,“才、才不是!明明是大丫姐和大红姐来帮我们的忙……”
这番带着醉意的拉扯倒是冲淡了方才的尴尬气氛,唯独付知晓一个人在旁边心绪难平。
她低着头,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付见煦那句“你和谢音挽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怎么可能……”她在心里苦笑,她又不是真正的男子……
可转念一想,女子与女子在一起又有何不可?她身边的付见煦和纪小雨不也是一对妻妻?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颤。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谢音挽的模样,那日在月满楼初见时石榴红的裙子与摇曳生姿的发钗,还有那双永远都含着笑意的凤眸,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付知晓的心跳突然加快,随即又立刻黯然下来,“人家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我不过是个连细棉都穿不起的穷小子……”
她自嘲地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苦涩。
真是荒唐,她居然把一个醉鬼的胡话当了真……
“晓哥,”纪小雨关切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喝多了?”
付知晓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乏了。”
她站起身,借口去厨房擦洗衣服,逃也似的暂时离开了这个让她心乱如麻的饭桌。
这厢,付见煦与周大丫两人还在泪眼相对,叫陈真看得直发笑,“小雨啊,还不快管管你家姐姐,这丫头怕是醉得找不着北了。”
纪小雨连忙上前,将醉醺醺的付见煦从周大丫身边拉开。付醉鬼见煦起初还不依不饶地挣扎,待看清眼前人是谁时,突然安静下来。
“你、你是……”付见煦双手轻轻捧住纪小雨的脸,醉眼朦胧地将自己的脸凑近,她眨巴着眼睛,“纪、纪小雨!”醉鬼一字一顿地喊道,温热的酒气喷在纪小雨脸上。
纪小雨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惊得心跳漏了一拍,只能呆呆点头。
却见付见煦突然嘴角一撇,眉头紧锁,“纪、纪小雨是坏人!”
这话让纪小雨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她眼神阴冷地看着这个口无遮拦的醉鬼。
“但、但是!”醉鬼突然又转怒为喜,用力揉了揉纪小雨的脸蛋,“现、现在纪小雨是、是我妹、妹妹了,我绝不会让她变成坏人!”
纪小雨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醉态可掬的人,转头对陈真说,“真真姐,见煦姐姐醉得厉害,麻烦真真姐收拾个地方让她歇会儿。”
“好嘞!”陈真笑着招呼女儿,“司文,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
说罢,又转头对纪小雨道,“这丫头酒量不行,下回可不能让她这么喝哩,好在今天都是自己人。”
纪小雨点点头,半扶半抱地将付见煦往后院带。醉鬼的意识已经模糊,将浑身的重量全压在纪小雨身上,嘴里却还念念有词,“小雨……要多吃,长、长个子!长……长点肉……”
又抱紧纪小雨,扁着嘴,嘟嘟囔囔着,“妈、妈妈……呜呜呜妈妈,想妈妈……”
两人颤颤巍巍到了房间,纪小雨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付见煦脱去外衣,自己反倒热出一身汗,一把把醉鬼推到床上,纪小雨转身关门。
她擦了擦汗,平复着刚刚剧烈运动后的呼吸,看着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纪小雨的眼神复杂无比。
而后她利落地脱掉自己的外衣,跨坐在付见煦身上,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说,你是谁?”
“我、我是付见煦呀~”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回答,尾音还因醉意稍稍上扬。
纪小雨面无表情地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不是付见煦,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我、我才不是鬼!”付见煦突然大声反驳,“我是人!我是付见煦!”
纪小雨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点!我准你说话你才说!”见对方委屈巴巴地点头,她才松开手。
不是鬼?
……“只记得昨晚做了个怪梦,梦里有个老神仙,说我叫付见煦,说我有个命格特别旺我的妻子,叫纪小雨。”……
她脑海中浮现出这人当时说过的话。难道,她其实是特地来拯救自己的神仙?
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哪会有这么闲的神仙?若真有神明,又怎会在她从前苦苦祈求时从不现身,偏偏等到如今才出现?
眼前这女人,既然知道她们的一些基本信息,大概是去世已有段时日,一直徘徊在她们身边的魂魄。
至于为什么附上“付见煦”的身……或许是因为她们同名同姓,命格相近,而“付见煦”在母亲过世后悲痛过度、阳气衰弱,才让这孤魂野鬼有了可乘之机。
理清思绪后,纪小雨定了定神,继续问道:“那我呢?我是谁?”
“你、你是纪小雨,”付见煦乖乖地小声回答,突然又莫名自豪起来,“是我付见煦的妹妹!”
“妹妹?”纪小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做了妻妻的人,怎么可能是妹妹?
“那纪小雨为什么是坏人?”她循循善诱,声音轻柔,像是在哄一个懵懂的孩子说出秘密。
“纪小雨是恶毒女配……”付见煦杏眸微眯,脸颊泛着醉酒的红晕,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恶毒女配?”纪小雨愣住了。这是什么说法?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词,可不知为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闷地疼。
好像……好像她会被这个词掌控一生似的。
难不成,她方才的猜测是错的?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醉鬼突然激动起来,猛地翻过身来,一把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抓住她的手腕。
“不!!小雨才不坏!小雨最好了!”付见煦的声音骤然拔高,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样,眼眶都红了,“坏的是作者,写的什么弱智剧情!他爹的!敢这样对我们小雨!”
她骂得义愤填膺,仿佛纪小雨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她必须替她讨回公道。
纪小雨怔住了,她的眼睛里映出醉鬼蛮横的讨伐。
映出这个曾经让她畏惧的女人,醉醺醺地攥着她的手,杏眼里映着的全是她的脸,像是要把她刻进瞳孔里一样。
“嘿嘿嘿我们小雨真好看啊~”付见煦戳了戳她的脸颊,醉意朦胧地笑了,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幼稚的骄傲,仿佛在炫耀什么珍宝,“我们小雨是,最好看,最厉害的小姑娘~”
纪小雨的喉咙发紧。
她本该警惕的。本该警惕这个孤魂野鬼,质问这个孤魂野鬼,本该愤怒,本该怨恨。
可此刻,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付见煦,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这个人,在为她说话。
哪怕只是醉话,哪怕明天醒来后可能什么都不记得。
但此刻,付见煦的维护是真实的,她的愤怒是真实的,她眼里的心疼……也是真实的。
纪小雨忽然笑了,眼眶微红,却笑得极轻。
恶毒女配?孤魂野鬼?她不明白,但,都不重要了。
只要这个人继续对她好……只要她愿意这样看着她,这样维护她……
那一切,就都没事的。
但机会难得,她还是涩着嗓子,继续开口问道:“那你呢?见煦姐姐,你又是什么?”
“我……我是……坏蛋。”醉鬼嘟嘟囔囔的,纪小雨得聚精会神才能分辨女人吐出的话语。
纪小雨神色一凛。
“我是睡觉脱妹妹衣服的色鬼坏蛋!”醉鬼将身子挺得笔直,掷地有声地说道,说着说着自己却还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呜呜呜呜我是坏蛋,我竟然是坏蛋……”
纪小雨沉默了,倏而笑了出声,仿佛是被女人蠢笑的。她做什么要花心思防备这样的一个人呢?
“姐姐是坏蛋?”待笑够了,她笑弯了一双狐狸眼,轻声反问道。
醉鬼乖乖点点脑袋。
“坏蛋是不是都应该得到惩罚?”她继续循循善诱。
醉鬼义愤填膺地表示同意。
“那要怎么惩罚坏蛋呢?”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这个问题仿佛难倒了醉鬼,醉鬼的眉头拧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不知如何回答,她此刻像个上课答不上来老师问题的学生,急得眼眶都红了起来。
纪小雨自下而上地看着女人无助的眼睛,眼中晦暗不明,她抬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女人的脸,柔声开口,“我来教姐姐好不好?”
“教、教我……”迟钝的醉鬼察觉不到危险,还以为自己的困惑得到了解救,呆愣愣地点头。
得到准确的答复,纪小雨满意勾唇一笑,伸手遮住醉鬼雾蒙蒙的眼睛,而后拉住女人的衣领,慢慢将身上的女人拉下来。
纪小雨的掌心覆上来的时候,醉鬼的眼前骤然陷入黑暗。
酒精让醉鬼的感官变得迟钝又敏锐,醉鬼能闻到小姑娘身上淡淡的皂香,能感觉到发丝垂落在自己锁骨上的痒意,却看不见对方此刻的表情。
这个认知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喉间不自觉地溢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坏蛋不想得到惩罚了?”纪小雨的声音带着蜂蜜般的黏稠感,温热的吐息先于嘴唇落在醉鬼的鼻尖。
不……坏蛋一定是要得到惩罚的。
付见煦想摇头,却被突然附上的柔软堵住了所有动作。这个吻起初只是羽毛般的触碰,她有些痒,于是她下意识舔了舔发干的唇。
可这个动作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拽住她衣领的小姑娘突然加重了力道。
当灵活的舌尖扫过她的上颚时,她头皮发麻,身体发软,双手不受控制地攥紧了床单,缺氧般的眩晕感混着酒意翻涌而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小姑娘身上。
她全身都潮湿起来,就连遮住眼睛的手掌也变得潮湿,不知是唇上刺激的触感引得她的睫毛沾了泪,还是纪小雨的手心出了汗。
最要命的是视觉被无情剥夺后,醉鬼听觉变得异常清晰。她听见纪小雨吞咽时细微的喉音,听见两人唇瓣分离时黏腻的水声,甚至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快突破胸膛。
纪小雨吻的十分用力,将醉鬼娇嫩的唇瓣摧残地凄凄惨惨。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久到醉鬼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醉鬼想讨一声饶,嘴巴却始终没被放过。
这就是对坏蛋的惩罚么?
醉鬼云里雾里地想道,那真是太坏了……——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俺的备忘录写了巨多小脑洞,小狗蛇哇,傲娇妹哇,救风尘哇,年代文妻妻共同创业哇,等等等等。还有个很早以前就想写的快穿,大概是创世神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孩子们的神格都被篡改了,于是创世神踏上了捞孩子与重新夺权的道路,映射的现实世界中被篡改的女神们,不过这本应该比较沉重,俺想好好锻炼自己的笔力与积累够足够的知识才开。宝宝们对哪个有兴趣可以在评论区和俺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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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瘸子为我殉情了【重生】》
明媚大小姐×自卑阴湿小狗
故事背景大概是千禧年后,嗯,还是按键手机时候的网恋。
林舒白二十岁的人生堪称完美模板:
肤白貌美,家境优渥,S大校花,学业有成。
直到连续两件事让她遭遇重击:
一是网恋半年的女朋友在奔现当天人间蒸发,她跑去隔壁学校质问,却被告知查无此人。
二是她鬼迷心窍爱上直女学姐,甘愿当三年备胎,不仅把自己的学习成果让给学姐,更是掏心掏肺资助对方创业,结果学姐转头嫁入豪门,还在订婚宴上笑吟吟地对她说:“谢谢你啊,小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夜暴雨如注,林舒白醉驾冲入江中,尸体三日后才被打捞上来。
死后,林舒白的魂魄在墓地飘荡了七年,发现每月初一都有一个瘸腿女人来祭奠她。
那瘸腿女人,总是带着一束桔梗花,安静地坐在墓碑前一整天。
直到某天,那瘸腿女人将一沓文件一张一张烧在她坟前,“害你的人破产了,我也能安心去陪你了。”
第二天新闻爆出某新贵企业家跳江身亡。
再睁眼,她重生回大二初秋。
林舒白手机里还置顶着那个网恋骗子的扣扣,转头却在街边面摊看见了前世为她复仇、为她殉情的瘸腿女人,正低头揉着面团。
何意拖着瘸腿逃离家乡时,没想过能活过那个冬天。
直到游戏里遇见那个叫“小白”的女孩,像一束光劈进她腐烂的人生。
当女孩问起学校,她鬼使神差打下“隔壁T大”。
奔现那天,她发现与自己网恋的女友,竟是大学城赫赫有名的校花。
肮脏的瘸子怎配触碰明月?她落荒而逃。
第38章
付见煦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刺醒的。
她下意识想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臂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压着。睁开眼,视线对上了一张近在咫尺的睡颜——纪小雨蜷在她怀里,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皮肤上还留着几道可疑的红痕。
付见煦:“……”
付见煦的思维瞬间凝固。她机械地低头,看见自己光裸的肩膀因自己突如其来的动作从被子里滑出来。血液轰地冲上耳尖,她整个人像被扔进沸水里的虾子,瞬间红透了。
“见煦姐姐,你醒啦?”纪小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绵软,她似是不好意思看她,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声音细细,“昨晚……”
付见煦的喉咙干燥得厉害,她咽了口口水。
昨晚?她只记得自己馋得不行,一个人在角落偷偷闷头喝酒,后来……后来?后来怎么了来着?
“昨晚……我……我就是喝多了睡着了吧?”她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闻言,纪小雨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将脑袋彻底埋到被子里,不一会儿,被子轻轻颤抖起来。
付见煦瞳孔紧缩,不是,小姑娘咋了?她哭了?
她揉了揉还有些刺疼的太阳穴,下意识想把被子掀开查看小姑娘的状况。忽地她动作一顿,想起她刚睁眼时看到的情景——她们两人都赤裸着身体,小姑娘身上还布满星星点点的痕迹。
她脸色唰地一白。
不、不会是酒后乱性了吧……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她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又惊恐地砸吧砸吧了自己的嘴巴——没有什么异常。应、应该,没有事后的痕迹吧?
但……那小姑娘身上是怎么回事……
付见煦不确定起来。所以……她虽然没完全干坏事,但绝对也是干了坏事……
“啪——”
她闭上眼睛,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虽然小姑娘长得很好看,性格又天下第一好。
但是,付见煦,这是你禽兽的理由吗!
“啪——”
小姑娘才十六岁!付见煦,你真是个畜生!她又给了自己另外一边脸一下。
清脆的两声耳光在静谧的卧室里格外刺耳。纪小雨蜷缩在被窝里的身子猛地一颤,终于躺不住了。她慌忙支起身子,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湿润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见煦姐姐……”
被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裸露的肩头接触到冷空气,立刻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可小姑娘恍若未觉,只是急切地抓住付见煦又要落下的手腕。
“你别这样……姐姐。你别伤害自己……”
付见煦的视线躲闪着,不敢对上小姑娘澄澈的眼睛。她手忙脚乱地将滑落的被子重新裹住纪小雨。
她哑着嗓子开口,“我昨晚喝醉了,肯定……肯定对你做了混账事……”
话音未落,却见怀里的小姑娘突然红了脸。
纪小雨把半张脸埋进被沿,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人此刻竟结巴起来,“姐、姐姐没有欺负人……我们本就是妻妻,这些……这些都是应该的……”
付见煦一时怔住。目光不可置信地盯向面前的小姑娘。
被被子裹成团子的纪小雨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发丝间隐约可见泛红的耳尖。她低垂着眼帘,眼尾还带着未褪的绯色,像抹了胭脂。最要命的是那嫣红的唇,隐约可见一处细小的破口。
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付见煦仓皇移开视线,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付见煦你疯了?你在想什么啊!你不是一直把她当妹妹照顾的吗?
“就、就算是妻妻也不能……”她支支吾吾地开口,“也不能不顾你的意愿……”
被团里传来窸窣响动。纪小雨又往里缩了缩,耳朵红得更厉害了,“只要是姐姐……做什么我、我都愿意的……”
付见煦目瞪口呆,彻底僵在原地,脸颊烧得厉害。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妹妹成老婆了?
还是因为她单方面干的坏事?
不,其实也不算是单方面,看小姑娘含羞带怯的模样,分明是两厢情愿。只是……她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付见煦清醒后,才注意到,身下这张陌生的双人床根本不是自己家的。她边穿衣服边复盘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她这几日的确曾梦到过小姑娘来着,但记忆中分明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她不记得她有梦到过什么十八禁的内容啊……
怎么就做出了这么禽兽的举动……
难不成她一直对小姑娘怀有不轨之心,可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潜意识里想亲近小姑娘,便梦游做出来了这样的举动?
付见煦将棉衣的最后一根带子绑好,趿上鞋,又无意识地用手顺着头发。小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处处都在她的审美点上,她或许早就喜欢上了小姑娘?
只是觉得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做不到将一个小姑娘当老婆,所以不愿意承认?
付见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别的她做出这般荒唐的举动的理由。想明白后,她三两下将头发扎了起来。
她将目光投向床上的小姑娘,见她还满脸通红地裹着被子,便替她找好了衣物,一件一件按顺序叠好,放到她枕边,而后别过脑袋,好叫小姑娘安心换衣服。
付见煦耳根红红的。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现起小姑娘裹着被子羞怯的模样,眼角未干的泪痕,还有那句带着水汽的“都愿意”。
她没想到,小姑娘对这事的态度,竟是那般……
但她又想到了什么,旋即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在小姑娘看来,她还是以往那个付见煦,“付见煦”与她是妻妻关系,“付见煦”对她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这般想着,付见煦的心里竟然还泛起酸泡泡来,她磨着后槽牙,死原主,你凭什么娶到这么好的老婆!
“见煦姐姐,我们出去洗漱吧,真真姐她们该等急了。”背后传来纪小雨的声音。
付见煦又是一慌,将小姑娘的鞋摆好,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她现在都无法直视“见煦姐姐”这个称呼了!
妹妹就是妹妹啊,怎么就变成妻子了……
陈真贴心地为她们备好了新的柳树枝,漱口之时,付见煦注意到自个儿嘴角不可忽略的刺疼,不敢想昨夜多么激烈……
她的耳根又染上了绯色,付见煦你在想什么呢!你下次要管住自己的手啊啊啊!小姑娘还小呢!
不对!应该再也不该有下次了!
……
“对了,我昨儿个喝醉,没对别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付见煦吐掉一口漱口水,扭头问身边的小姑娘,
“倒是没什么,”纪小雨包着柳树枝,笑起来,“就是姐姐喝醉后特别……热情。拉着大家说了好些话,尤其是……晓哥……”
付见煦的瞳孔骤然紧缩,刷牙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从来没醉过,不知道自己醉后会不会讲胡话。不过,像她这样唯唯诺诺的人……总不会,总不会……把女主马甲给掀了吧?
洗漱完,她忐忑地走向前堂,付知晓恰好黑着脸端着今日份的猪杂从门外走进来,眼下挂着两团明显的青黑、
她心头一咚,弱弱地喊了一声,“晓、晓哥……早、早啊。”
付知晓将盆一搁,冷笑一声,定定地看向她,“不是不喜欢喊我晓哥吗?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喊的。”
付见煦的脸瞬间涨得比猪肝还紫。她昨天夜里到底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周大丫与郝红也迈进门槛来。
“对啊对啊,咱关系那么好,想叫啥叫啥嘛,”周大丫看热闹不嫌事大跑来问她,“不过,见煦妹子,大壮是谁?咱咋没听说过?还有知晓还跟谢小姐有关系?”
付见煦神色大变。
付见煦眼前一黑。
天姥姥!她居然连原著剧情都抖出来了!
“我、我那是醉话!”她急得直跺脚,“晓哥你听我解释——”
付知晓抱着胳膊站在桌子旁,眉头紧锁。周大丫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副等着听八卦的模样。
“我、我去过你们家几次,看出来了春好婶想撮合你与大壮,但是他好吃懒做,连家里的地都不帮忙打理,根本配不上你……”
付见煦绞尽脑汁,额头都冒出了汗,又是猜测自己抖了什么出来,又是想法子圆过去,要是当年高考时有这反应速度,说不定能多考几分。
"是啊,"纪小雨清亮的声音适时响起,她从柜台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对啊,前几日,我们一块去月满楼时,见煦姐姐瞧见晓哥眼睛直往人家谢小姐身上瞄,晚上回来跟我开玩笑说过几次,没想到喝醉后拿出来胡讲了。”
付见煦暗暗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纪小雨一眼。小姑娘耳尖微红,低头继续记账。
付知晓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冷哼一声,拎起斧头去后院劈柴了。付见煦如释重负,赶紧拿起菜筐钻进厨房。
柜台边,纪小雨对着付知晓的背影温声道,“晓哥别在意,见煦姐姐喝醉了就爱说胡话,昨晚还说我坏人呢!”
周大丫却扯着郝红的袖子直嘀咕,“大壮这名字多气派!比我这大丫强多了。”她突然眼睛一亮,“哎你说,我现在改名叫周大壮还来得及不?”
郝红往她嘴里塞了块包子,“快闭嘴吧,你要改叫大壮,你老娘会先把你耳朵拧下来的。”
第39章
付纪食铺的大堂重归宁静,纪小雨坐在柜台后,唇角微微上扬。
回想起那女人今早的反应,看来对方确实信以为真了。这个认知让她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然而昨夜那个醉鬼被“惩罚”的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
昨夜。
某个醉鬼被惩罚了许久,久到受不住,嘤嘤呜呜地求饶。
当然,醉鬼罪大恶极,当然不能被轻易放过,纪无情判官小雨依旧铁面无私地执行着对坏蛋的惩罚。
坏蛋恼羞成怒,挣扎不得,反胆大包天地将判官的唇咬伤了。
这“以下犯上”的行径自然招致更严厉的“惩戒”。可谁曾想,被惩戒着的醉鬼竟压在纪小雨身上沉沉睡去。
纪小雨望着房梁,感受着身上人均匀的呼吸,只得轻叹一声。她小心翼翼地将付见煦挪开,替她褪去衣衫,把人妥帖地塞进被窝。稍作迟疑后,自己也解了衣裳躺下。
想到幼时见过的场面,她又在身上几处显眼位置掐出红痕。做完这些,才心满意足地贴向那个温暖的身躯。
当肌肤相贴的瞬间,纪小雨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她吹灭油灯,将身体又往对方怀里缩了缩,胳膊也霸道地圈住对方的腰身,像只找到归宿的猫儿。
黑暗中,她面无表情,盯了付见煦许久,细细端详着,像是要把这个人的长相刻进灵魂里,良久后,她轻轻抚摸着这张被她放入心中的白嫩脸颊,低声呢喃,“不管你是谁,从哪儿来……但现在你是我的了……”
……
而被纪小雨惦记着的付见煦,这一日过得着实煎熬。
她心不在焉地坐在后院的小板凳上,指尖机械地摘着菜叶,思绪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越是记不清,心里越是七上八下,既怕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又庆幸记忆模糊不清,若真记得清清楚楚,她怕是真的会羞愤欲死到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重新投胎的!!
“阿煦妹子,你这摘了半天,菜盆里怎么还是这么点儿?”周大丫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矮凳上,“你这手里动作不行啊!莫不是昨夜累着了?”
付见煦闻言手上一抖,刚摘好的菜叶又掉回盆里。她只觉脸颊发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大丫姐说、说什么呢!”
她慌忙起身,差点带翻凳子,“我、我去看看腌猪杂……”
话音未落,人已经逃也似地钻进了后厨。留下周大丫一脸茫然地挠挠头,“这妹子今儿个是咋了?”
……
曲涞县,谢家老宅。
时值隆冬,老宅内暖阁炭火烧得正旺。谢家老东家谢雍端坐在主位上,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虽已年过六旬,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不见半分浑浊。
“姥姥,您可要好好尝尝这火锅。”谢音挽一袭绛紫色锦袍,亲自为老东家调着蘸料,“这是孙儿新得的方子,连京城都未必能吃到这般口味。”
丫鬟们鱼贯而入,将片得极薄的牛羊肉、鲜嫩的时蔬一一呈上。铜锅里的高汤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谢雍夹起一片烫得恰到好处的羊肉,蘸了特制的酱料送入口中。鲜香麻辣的滋味在舌尖绽开,老东家眼睛一亮,“确实新奇。这汤底用料讲究,辣而不燥,鲜而不腻。有此等菜色,你月满楼的生意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
“还是姥姥教导有方。”谢音挽浅笑着为老东家斟了杯温好的黄酒,“孙儿不过是依着您平日的教诲,在吃食上下些功夫罢了。”
谢雍眼角笑纹舒展,接过酒杯时指尖在大孙女手背上轻轻一点,“你这张嘴啊,如今是越发甜了。”
“姐,这个真好吃!”谢音韶从碗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酱料,一双杏眼亮晶晶的,“你再多琢磨些新菜式!”
“没规矩。”谢雍作势要敲她额头,却到底没舍得下手,只用帕子擦了擦小孙女油汪汪的嘴角,“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吃饭还像只馋猫。”
谢音挽望着小妹鼓起的腮帮,眼底泛起温柔。离家数月,除了姥姥,她最念的就是这个天真烂漫的幺妹,“小妹性子单纯。”她说着又给谢音璟夹了片嫩羊肉。
“你像她这么大时,城南的账目*都能理得清清楚楚了。”谢雍摇头叹息,却见小孙女已经又埋头吃起来。
“我才不要管铺子呢!”谢音韶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说,“姐姐管得那么好,我只要读书吃好吃的就行啦!”
暖阁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谢雍笑得眼角泛起泪花,谢音挽掩唇轻笑,只有谢音易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颤,盯着火锅升腾的热气,眼神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席间气氛融洽,谢音挽正要再说什么,却见老东家忽然将目光转向一旁,“阿易,听说最近福临门的生意很不成样子?”
坐在下首的谢音易闻言脸色骤变,来不及遮掩眉间的郁气,猛地站了起来,“姥姥容禀,我们已经有了新的经营方略,明年、明年一定能让营业额翻上一番!”
“哦?”老东家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说来听听。”
谢音易额上沁出细汗,正要开口,却听谢音挽轻笑一声,“二弟所谓的方略,孙儿倒是略有耳闻。”
她优雅地替老夫人布着菜,“只是这扰人生意、强抢配方的路数,未免有些……上不得台面。”
“你!”谢音易怒目而视,“大姐如何得知这些?”
谢音挽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身后候着的竹叶适时递上一方丝帕,她接过拭了拭嘴角,“自然是有人求到我这儿来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铜锅中翻滚的汤底,“这火锅的方子,便是这么来的。”
厅堂内,沉重的檀木桌发出一声闷响。谢雍手中的白玉酒杯重重落下,杯中酒液晃出几滴,在桌面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谢音易起身撩袍子,膝盖磕在地砖上,躬着的身子又压低了几分,“姥姥明鉴!孙儿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等事啊!定是底下人背着孙儿干的!”
“既然管不住人,”谢雍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沾了酒的指尖,“那就换批懂规矩的。”
“是……”谢音易的应答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些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心腹,就这么被换了下来!
饭后,待众人退下,暖阁里只剩祖孙二人。谢音挽乖顺地挨着老夫人坐下,双手轻轻挽住老人家的臂膀。
“还知道回来?”谢雍佯怒地点了点孙女的额头,“若不是我派人去请,怕是还在外头野着呢。”
“姥姥~”谢音挽难得露出憨态,将脸贴在老夫人肩头,“孙儿这不是想做出些成绩,好给您长脸嘛。”
谢雍哼了一声,“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前些日子提了婚事,跟我置气到现在。”
“孙儿真的不想嫁人……”谢音挽声音闷闷的。
“由着你胡闹了这些年,如今都二十二了。”老夫人叹了口气,她压低声音,“今上念着当年从龙之功,谢家才能有今日的荣光。可树大招风啊……”她抬眼望着噼啪作响的炭火,“几位皇子都已长成,这心思……”
“那便让她们惦记着,我成婚了,那便不是要轮到小妹么?”谢音挽起身,定定看着谢雍。
“就你会贫嘴!”谢雍失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却在触及那倔强的眼神时,笑意渐渐淡去,“阿挽啊,你二弟膝下都有两个孩子了,你叫我怎么放心?”
“这不是正好?谢家香火有弟弟延续……”谢音挽满不在意地说道。
“糊涂!”谢雍突然拔高了声音,又强压着怒气道,“你们姐妹三人,就数你最像我。你二弟如今行事越发荒唐,哪里担得起家业?”
她摩挲着孙女的手背,声音低了下来,“姥姥这把年纪了,身子也一日差似一日,就盼着你能安定下来啊……”
“姥姥,孙儿明白您的苦心。”谢音挽反握住她的手,垂下眼眸,“您再给孙儿一些时间,可好?”
……
暮色沉沉,烛影摇曳。
“见煦姐姐,求你,别这样……”纪小雨环抱着双臂,红着脸,怯怯地抬眼看她。
付见煦低笑着将她困在床榻之间,“小雨,你今日是绝对逃不掉的……”
“姐姐……”小姑娘眼中泛起水光,纤细的手指无措地揪着衣角,“轻些可好”
付见煦指尖拂过她微颤的肩头,“我们小雨乖乖的,我自然会轻轻的。”说罢,俯身在她颈间落下一吻。
“嗯……姐姐……”纪小雨仿佛受不住这般亲昵,身子微微扭动,轻声求饶。
“不听话?”付见煦佯装不悦地直起身,“看来要好好惩罚才行。”
“惩……罚?”小姑娘睁着迷蒙的泪眼,天真中带着几分惑人的媚意。
付见煦的神色狰狞起来,她张牙舞爪地对着面前无助的小姑娘伸出恶魔之爪,“不听话的妹妹就是要好好被惩罚啊……”
……
付见煦猛地打了个寒颤,使劲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些荒唐的幻想。她越是记不清昨夜的细节,脑海里就越发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不堪的画面,甚至想象出自己禽兽不如的行径。
这一整个上午,她的思绪都飘忽不定,这是她想出来的第二十三版她昨夜可能做出来的恶行。
又捞了一天菜,刚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付见煦注意不到手腕的异样,但是回神后,手腕传来阵阵酸痛,付见煦无意识地揉着发红的手腕,轻轻叹了口气。
手腕上却突然传来轻柔的动作,很好地替她缓解了酸痛——
作者有话说:后面俺真是写得忘情了写得忘我了写得发狠了……[坏笑][坏笑][坏笑]脚指头边抠边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橙心][橙心][橙心][橙心][橙心]小付你什么才能不脑嗨而是身体力行地大干一场啊[求你了]
俺写文,一直有个比较为难的点,比如这章哇,谢雍,超绝大姥,俺一直犹豫怎么称呼她,老夫人,感觉没啥大女主主体感,老太君,感觉形容商人也有点过了,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老东家,但是还是觉得不太够味儿。
还有哇,在形容谢音挽对姥姥撒娇时,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是“小女儿情态”,我很不喜欢这样刻板印象的形容,但是目前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形容,唉,偷偷叹一口气,这些语言潜移默化地占据了俺的脑袋,看似无害看似常见的语言,加剧着大家的刻板印象,这何尝不是一种隐形暴力?我很庆幸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在从我的字里行间改变自己的刻板印象吧,也欢迎更多宝宝与我一起探讨,有什么好的替代词拜托宝宝们一定要分享给我!!!谢谢宝宝们啦~爱大家嘿嘿嘿[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40章
“姐姐辛苦了,”纪小雨不知何时站在身侧,指尖轻轻揉捏着她的手腕关节。小姑娘的掌心柔软温热,力道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劳作的酸痛,“手还疼吗?”
想起方才脑海中的那些黄色废料,付见煦顿时脸颊发烫,目光游移着不敢与小姑娘对视,她连忙摇头,却被纪小雨顺势牵住了手。那只比她小一圈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的指尖,热度从相贴的肌肤源源不断传来。
纪小雨凝视着眼前人泛红的脸庞,强压下嘴角的笑意,手中动作紧了紧,柔声道,“姐姐,我们回家吧。”
付见煦感受到小姑娘的动作,指尖不自然地蜷了蜷,耳尖的红晕更深了几分。
怎么回事!她、她怎么又拉我的手!!
她下意识挣了挣,但当触及到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时,动作一顿,别扭地转过头。
算、算了,天冷……她、她想拉就拉吧。
……
两人回到家,已是天色晦暗,付见煦一到家便撒开手一脑袋钻进了厨房,活像身后有只鬼在追她。
明明是大冬天,牵在一起的手却热得出汗,她将手心在衣服上搓了搓,思及待会儿要揉面粉,她舀起一瓢水,冲洗着手,冰的她一哆嗦,又突然开始怀念小姑娘手心的温暖。
她甩着手上的水珠,仿佛这般就能将自己繁杂的思绪甩掉。
面粉簌簌落入陶盆,她揉面的力道比平日重了几分。面团在掌下变换形状,触感让她没来由地想起纪小雨的脸,也是这般柔软。
付见煦更烦了,她将面团狠狠往盆里一砸。
转而点火烧水,如今的付见煦烧火已经轻车熟路,不一会儿,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付见煦脸颊发烫,她揉了揉烫的发红的脸颊,脑子里全是回来的路上与小姑娘双手交握的场景。
付见煦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做饭!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面盆前。
“姐姐。”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纪小雨不知何时站在了灶台边,与她挨得极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付见煦的耳畔。付见煦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还带着刚从外面带来的寒气。
“面、面团快好了。”付见煦往旁边挪了半步,耳尖烧得厉害。纪小雨却将衣袖挽了起来,顺势贴上来,手臂擦过她的衣袖。
“我帮姐姐揉吧。”小姑娘说着,手指已经探向面盆。
“不、不用了,你去歇着吧。”付见煦忙拒绝道。
纪小雨垂下眼睫,“可是……我碍着姐姐了?”
“没!没有!”付见煦大声嚷嚷,沉默片刻,她指着墙角的付春好才送来的白菜道,“那你……把白菜切了吧。”
纪小雨转身应好,眼底的狡黠被掩盖过去。
……
隔壁,付春好家的晚饭吃得比往常晚了些。灶上煨着的萝卜骨头汤还冒着热气,在寒冷的冬夜里蒸腾起一片白雾。
“晓晓,再吃块腊肉。”付春好又往女儿碗里夹了一筷子腌得透亮的肉片,几乎要在米饭上堆出个小山尖。她望着付知晓消瘦的脸颊,眼睛里盛满了心疼,“这些日子店里忙,你都瘦了一圈了。”
付知晓慌忙抬手挡住母亲的筷子,“娘,真够了。”
“今年这个年啊,咱们总算能过踏实了。”付春好见她不要,将那块肉放进自己碗里,眉眼舒展开来,“我晓晓有本事,这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的,邻里邻居谁见了不夸一句?”
付知晓的筷子顿了顿,听见母亲又轻声道,“明年的单身税也该是交得起了”
“嗯。”她喉头动了动,低低应了一声。
付春好忽然伸手摸了摸女儿束发的布带,“是娘对不住晓晓啊……若不是当年你爹与你哥出了意外,我这腿又……你、你也不必……”
“娘,”付知晓抬头,握住母亲粗糙的手,“现在这样挺好。我也不进山了,铺子生意不错,您怎么还说这些?”
付春好却深深望着付知晓,“可你的终身大事……”话到嘴边化作一声长叹。
沉默在饭桌上蔓延。付知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娘,她无意识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直到母亲突然拍了下桌子。
“对了!”付春好眼睛一亮,“你看阿煦和小雨那对儿,最近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似的。要不……娘也给你说房媳妇?总好过你一个人啊……”
“娘!”付知晓耳根唰地红了起来,热意直往脖子上窜,“你、你说什么呢!”
……
这厢被付春好提到的“蜜里调油”的妻妻,也在“蜜里调油”地忙碌。
店里连续多日的忙碌让两人无暇顾及洗衣,攒下的衣物已堆了满满一木盆。晚饭后,付见煦蹲在院子里,就着微凉的洗澡水用力搓洗衣物。水花溅在粗布衣襟上,浸湿了一大片也浑然不觉。
纪小雨刚洗完碗筷,搬着小凳坐在她对面。
“姐姐这里都湿透了。”纪小雨忽然倾身向前,手指轻轻按在付见煦的胸口。温热的指尖隔着湿透的衣料,激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付见煦手里的衣物扑通一声掉回水中。她僵在原地,看着那双白皙的手在自己胸前轻轻擦拭。水痕在布料上晕开,却让被触碰的地方更加灼热。
怎、怎么回事!小姑娘只是为你擦个水而已!付见煦,你不要胡思乱想!
“好、好了……”付见煦声音发紧,慌忙抓起另一件衣物。
“好了。”纪小雨的声音近在耳畔,却没有立即退开。她顺势接过付见煦手里的衣物,“剩下的我来洗吧。”
两人的手指在水中不经意相触,又迅速分开。付见煦低头猛搓另一件衣衫,心跳快得像是要跃出胸膛。
搓衣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两个人动作快,不一会儿,一盆衣物都浆洗完了,待晾衣服的时候,付见煦才猛然回神,刚刚叫小姑娘接过去的衣服,竟然是她的小衣!!!
她紧闭着双眼,飞快晾好衣服。
算、算了……都、都赤裸相见了……不就是洗个小衣吗……
没什么的……
夜深人静,付见煦把自己整个埋进被褥里,只露出通红的耳朵。
翌日。
付见煦再次睁眼又是手中攥着小姑娘的贴身衣物,怀里搂着个赤条条的人儿,昨日一直经历窘境,死猪不怕开水烫,付见煦现在反倒不那般羞恼了。
她木着脸将因她掀开被子而被冷空气激的蜷缩着身子的小姑娘往怀里带了带,小姑娘迷迷糊糊往她颈窝里蹭。
发丝蹭过她的脸颊,蹭的付见煦有些痒,她顺了顺小姑娘的头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光着睡就光着睡吧,至少暖和……
付钮祜禄见煦这般想道。
她没看见,黑暗中纪小雨将脸埋在她颈窝处,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这一个月来,女人的底线一寸寸往后退去。
“见煦姐姐……”纪小雨在心底轻喃,“你还能坚持多久呢?”
……
付见煦坚持不住了……
年关将近,店里越来越忙碌,这日她们商量过后备了二百五十份料,竟也卖的一干二净。
付见煦也是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捞菜机器。
好在忙过这几日,小年就到了。
“明日小年,咱们歇业。”陈真摘下围裙,长长舒了口气。
付见煦闻言也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她来自年味寡淡的现代,但此刻对小年的期待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古人。
谁懂!她已经两个月没放假了!!!
付纪食铺唯一一个会写字的陈真写了一副歇业告示贴在食铺的木门上,一关上门,付见煦就迫不及待地领着小姑娘去了东街。
年关的集市上比平日热闹十倍。见人多,付见煦紧紧牵着纪小雨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
“咱先买些黄豆,趁放假,我熬些酱料放在家里。”付见煦念叨着,瞅见一处卖黄豆的摊子,在小摊前蹲下。
“哟,是阿煦啊。”带着自家种的菜豆来卖的婶子明显认得二人,特意挑了粒粒饱满的黄豆给她们。
付见煦耳根一热,没料到买个菜也能遇见熟人。她局促地点头,纪小雨自然地贴上来,“二婶改日来铺子里坐坐,尝尝我们做的麻辣烫。”
被称作二婶的婶子将豆子递给她们,笑呵呵地应是。
她们起身道别,付见煦眼睛亮亮地看着身旁的小姑娘,“小雨好厉害,谁都认识!”
纪小雨抿唇微笑,解释道,“这是村头的付二婶,前段时间还去她家磨了米浆来着。”
付见煦这才恍然大悟。
她们又转到肉案前,割了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屠户见来的是常从自个儿处拿货的食铺老板,顺手送了两根剔得干干净净的筒子骨。
“小雨,吃不吃糖?”买好了今日要用的一些东西,付见煦停在糖果摊前挪不动步。她想到上回小姑娘吃冰糖葫芦的反应,便想着给小姑娘再买些别的糖果尝尝。
“算了吧,糖太贵了。”纪小雨闻着空气中甜丝丝的味道,微微摇头。
付见煦瞧小姑娘那样,明显是想吃,于是轻轻笑笑,捏了捏小姑娘的手,“不贵,只要吃进肚子里就值。”
她一口气买了芝麻糖和糖瓜两样,摊主用油纸包得方方正正,系上红绳,付见煦接了过来,递给纪小雨,纪小雨将红绳系着的油纸包揣进怀里。
暮色渐沉,两人手里已提满了大包小包,不知不觉走到了杂货铺门前。
“再添几个盆吧?家里就一个,实在周转不开。”付见煦侧头询问,见纪小雨轻轻点头,便撩开粗布门帘走了进去。
木盆恰好摆在杂货铺最显眼的货架上。纪小雨指尖抚过一排木盆的边缘,仔细比量着厚度。她想着家中那个用了多年的旧盆,盘算着这次该挑个尺寸小些的,也好省些地方。
“姐姐看这个可好?”她拿起一个精巧的杉木盆,颠了颠重量,转身却不见回应。
四下张望,才发现付见煦立在铺子最里侧的角落,正对着一个浴桶出神。
纪小雨走到付见煦身旁,轻声问道,“姐姐想买这个?”
付见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确实想念现代时泡澡的惬意,但如今来到古代,一瞬间返贫,生计艰难,这样的开销实在奢侈。
她伸手拉住纪小雨的衣袖,“走吧,我们去看看别的。”
纪小雨却站着没动。她的手指抚过浴桶光滑的边缘,轻轻敲了敲桶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木质很好,厚度也够。”她转头看向付见煦,“姐姐若是想要,就买下吧。”
付见煦抿了抿嘴,心动但是更心疼她辛辛苦苦捞菜赚来的钱。
纪小雨见女人肉疼的小表情,又笑着补充道,“冬日里泡澡最能驱寒,两个人一起用也划算。”
付见煦脸唰一下红透了,谁、谁要跟你一起泡澡啊!!!——
作者有话说:小付你被做局啦!你被温水煮青蛙地攻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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