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被咬得坑坑洼洼的‘铃铛’
阿狸急切地将头凑到他面前, 眼眸弯弯的,哑着声音小声唤,“阿狸喜欢季李。”
“知道了。”季李莫名有些心虚, 轻轻摸了摸他艳红眉眼, 指腹瞬间染上湿漉漉的水迹, 阿狸浑身上下都热的厉害,看着很困乏的缩了缩腿将自己团成一团。
季李将掉出来的铃铛推远了些,回过身赶忙哄着神情紧张要撑着坐起来的阿狸, 轻轻拍了拍他光裸的背脊, 轻声道:“睡吧, 我在这里呢。”
阿狸哼了两声,拱了拱身子手脚并用将人拥在怀里。
季李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什么火炉里,热得厉害厉害,还想挣扎一见到手边醒目的青紫压痕, 又歇了心思。
这次弄得好像太过火了,季李在心里反省着,指腹轻轻碰了碰人渗血丝的嘴角, 暗道,下次一定要小心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 季李终于能睁开眼睛, 入目的熟悉的床顶。
他收拾好心情,很快走出房间。
今日主要有三件事要做, 一是授课完找时乐确认冯裕之是不是小梅花,至于问系统……
他完全不能再让系统帮忙了,两次用积分兑换道具,结果都很凄惨。
第二件事,处理一下系统‘托管’导致他给时将军写骚扰信的后续问题。
原本他想着, 时山满应该是一个性格宽厚容易相处的人。但就昨日封怀礼的反应,时山满不会是一个充满匪气、野蛮不讲理、眦睚必报……
季李越想越心惊,舔了舔唇神情都凝重起来。
一走到庭院中间,就见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看着满头大汗的模样。
“没事,你慢慢来。”季李忍不住劝道。
小厮朝他行了礼,拱手道:“季大人,接到旨意,您今日不用去授课。”
“陛下的旨意吗?”季李愣了一下,不去也不行呀,他今日需要去宫里找三皇子商量西厢房的任务。
小厮抬起头,回道:“应是吧,小人也是听冯相转告的。”
季李也不追究,追问:“那你知道是什么缘由吗?”
小厮苦恼摇头。
季李从袖袍里掏出几锭银子,塞到他手中轻声道:“辛苦你啦。”
等小厮一走,季李站在庭院口的三条岔路前想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先去找冯裕之。
突然不让他去授课,还有些无所事事呢,现在就先去吃个丰盛点的早膳,顺便谈谈冯裕之的口风,他下午再干正事!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洒下来亮盈盈的,季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季李一面走,一面感叹,如果早知道不授课,他就睡个懒觉了。
突然,一股热腾腾的香气袭上来。
季李一抬头,只见冯裕之提着个小木盒,周遭围着五六个小厮正朝他走来。
季李赶忙走上前,香气更清晰了些,好像是板栗、烤红薯的气味。
“老师,您怎么过来这边了。”季李口腔里漫起了口水,舔了舔唇从冯裕之手上那个冒着热腾腾白汽的木盒处移开,眼睛亮亮的盯着来人。
冯裕之不由得含笑,舌根处的烫意泛到心间,反反复复的将他烫熟、又冷淡的抛开。他垂眉艰难移开目光,将盖子打开,露出其中的食物。
冯裕之:“给你送吃的。”
“啊?”季李着实很惊讶,他应该轮不到这种待遇吧,他赶忙将木盒提到手上,几步走到冯裕之身旁轻声道:“不用,老师我们去大厅吧。”
冯裕之一本正经道:“可是,你应该很困吧。”
季李一脸不解,明媚的桃花眸里印进他的身影,身后是金灿灿的阳光,温暖的风吹来两、三片绿叶飘落下来。
冯裕之抬起手,季李下意识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看,对方手心躺着尖端泛红的椭圆形叶片。
冯裕之收紧五指将温暖的树叶攥紧手心,转身几乎要贴到季李手臂,他弯了弯眸,语气带着浅淡的笑意,“刚才看到你……”
“哈哈。”季李瞬间反应过来,干笑两声打断人的话,整张脸瞬间红了个彻底,他不自觉摸了摸脖子,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像是撒娇般,“老师,我们快走吧。”
冯裕之很是满意季李这副样子,又有些新鲜的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往下挪到红粉粉的脖颈,一抹金黄的点从眼前晃过。
他抿直了唇,眼神犹疑的落到,季李宽大袖袍上挂着的一个像‘铃铛’的小物件。
冯裕之探究的视线太过于明显,原本季李心里还有些羞然,后知后觉发现奇怪之处。
等季李放下手,别扭的将手臂翻压到胸口,就看到了‘罪魁祸首’。
竟然是颗,铃铛!
完蛋,怎么回事,不是梦里阿狸变出来的吗?为什么还能带出来……
季李谨慎的往后挪了一小步,脸上已经带着笑,他舔了舔唇试探性的喊:“老师?”
冯裕之像是看不出他的躲闪,极其自然的伸出手,轻松摘下卡住衣角的残缺铃铛,黄橙橙的一点落到白亮细长的指节间。
红润的两指捏着像是被咬出不少凹痕的金属圆球上。
季李盯着他的举动,突然想起来,小梅花好像也叼着一串金属链子玩过。
那串着小金豆的佩饰,正中是条精致的锦鲤。
“走吧。”冯裕之转过身,轻飘飘的遮掩过了这次‘小巧合’,留给季李一个挺拔如玉的背影。
季李赶忙跟上,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他真的吓死了,这也太突然了,面上还平静如水,应声:“嗯嗯。”
饭桌上,季李用着早膳,一口一口暖和的肉粥下肚,紧绷的心弦也松懈下来,他一边吃一边想,总算发现不对的地方。
他怎么慌张干什么,冯裕之也不知道他的梦境。
而且,这颗金豆就是小梅花之前啃咬下来的,该慌乱的,是从白狐变回人身的冯裕之。
季李从容放下勺子,抬起头望向姿态优秀品茶的冯裕之。
目光落到,手腕旁的小金豆上,季李轻咳一声斟酌道:“老师,这颗珠子,应该是我那顽劣小宠啃咬下来的。”
冯裕之面上露出一丝疑惑来,咬字清晰问:“小宠?”
眼见着冯裕之脸色愈加难看,低着头漫不经心拨弄着小巧表面凹凸不平的小金球,偏了偏头满头银发直接洒落肩头,几缕闪着光点的丝发颤到挺直的鼻梁,发尾戳到湿漉漉的唇肉上。
他眨了眨眼睛,好似有着极大的困惑,抚着瓷杯的指节时不时敲击杯沿。
季李顿时坐直了身子,像是在面对什么严峻的审问,他吞了吞唾沫详细解释起来,“是一只毛皮雪白油亮的狐狸,很活泼可爱。”
直勾勾的目光迎了上来,他反倒不慌了,故意停顿了一刻,话音一转,表情很是悲伤,“但是,我不知道小梅花去那里了。”
冯裕之听着他绘声绘色的讲述,胸腔里的心猛然的鼓动着,一时口干舌燥的,慌忙移开目光,低着头将苦涩的茶饮一灌而尽,可舌根上的烫意是浇不灭的烈火,燎原的火星子只是采蜜时不可避免的刺痛。
越是感到疼痛越是期待起来,他能得到的又是什么香甜的滋味呢?
皮肉下是欣喜急忙要寻找主人的狐尾,骨根处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意,他猛地卸了力手中的瓷杯就这样直直砸到桌沿,嘭的一声闷响。
季李愣了一下,停下了絮絮叨叨的讲述,他瞪圆了眼眸,望向看起来像是要冒热气般耳根绯红,银亮发丝下更透艳色的眸,闪烁着破碎的冰点飞快掠过水面,再极快的低埋下头。
季李心尖一颤,心道,难道这是冯裕之的警告?
让他快闭上嘴,不准再细数小梅花的恶劣行劲。
季李舔了舔唇,很是疑惑,应该不会吧,他不过就是讲了一下,小梅花喜欢敞开肚皮、左前爪上有颗红痣,额头上有个梅花形状的印记、睡觉的时候还喜欢打呼噜、吃饭也不老实吃一口就要抬头看看他……
冯裕之突然站了起来,季李下意识跟着站起,眼睁睁看着人一把抓上小金豆,低着头沉默的转身望了他一眼,随即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季李站在原地,看了看冯裕之位置上还满当当的肉粥,突然返回来的小厮见状适时开口:“您先回房休息吧,等会儿冯相会回来用膳的。”
“好。”季李顺着台阶下,想了想又抓了一把栗子施施然离开了。
走到院子的时候,季李后知后觉笑出了声,真是没想到,冯裕之会是这个反应,他当时举的例子也很正常吧。
结果直接把人吓走了。
“呜呜呜——”熟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季李一愣顺着声音走上前,仰着头盯着朝他急吼吼叫唤的白狐。
是小梅花!
季李心头一喜,张开双臂轻声唤:“小梅花,来、快下来。”
“嘤嘤嘤。”白狐焦急的踩在树干上来来回回的绕,蓬松的狐尾巴尖上像是染上了什么血液,凝成了暗红色一点,它探着头,眼睛亮得惊人。
“怎么了?”季李放柔了语气,一边安抚着,一边身手敏捷的跃上了树干。
还没等季李站稳,小梅花就兴奋的用湿漉漉的鼻子在他脖颈上面蹭,叫得好不凄凉,又是舔又是咬的弄着皮肉。
不过是一天不见,季李还是很怜惜它,纵容的摸了摸它的头,嘴上埋怨道:“好了,都不知道给我留了信儿,突然就消失了,吓我一跳。”
小梅花不会说话,只知道手脚并用的亲近。
“好了,我们先回去。”季李将小梅花塞到衣袍里面,很快滑下树,心里沉甸甸的回到屋里面。
一路上,白狐啃食东西的窸窣声都很明显,但季李不知道它在干什么也就没管。
回到暖烘烘的屋内。
季李坐到凳子上,一低头正好对上小梅花叼着颗破了壳,湿漉漉的栗子的大脸,他眨了眨眼睛,转过身一看,果然,掉了一路的碎壳渣。
“好了,都给你吃。”季李怜爱的用脸蹭了蹭毛绒绒的狐头,把小梅花放回来,将栗子堆成一团,耐下兴致剥着壳。
手边堆了五六颗,他都没听到小梅花的声音,疑惑的望去,只见它还叼着栗子,口水流到桌面上要汇成湖了。
“吃,还有呢。”季李哭笑不得,把栗子肉推到它面前,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轻声道:“不会让你挨饿的。”
那知,小梅花晃了晃头,凑近将栗子放到季李手边,叫着,“呜呜。”
“好意我心领了。”季李差点要举起双手拒绝,忙道:“小梅花吃。”
……
本来,季李还想着下午他要进宫,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小梅花。
刚过晌午,小梅花吃得肚子都圆了一圈,哼哼唧唧的照旧舔了舔他的下巴,咬着他衣角拽着他往床铺示意。
季李顿时了然,看着小梅花身姿优雅的跃到床铺,扬着大尾巴蹿到角落刨了一阵,总算大功告成晃了晃身子。
叼着条历经磨难不成样子的金链条洋洋得意归来。
“好了,小梅花很高兴。”季李称赞道:“很乖、很厉害。”
小梅花如愿以偿的趴在他手边,呼呼大睡。
季李得以顺利出发去宫里,走出房门,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去厨房弄了吃食放到桌上。
还留了一个纸条,虽然小梅花不识字但变成人之后肯定又要逃,冯裕之还是认识的。
季李哼着歌往宫门方向去,好远他就看到石狮子旁边落了轿子,一旁婢女、太监们齐齐候着。
场面还挺大的。
一走近,季李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三皇子赵文安的木轿,对方四仰八叉的靠躺着,探出手正等人剥了皮喂果子吃。
此番作态着实醒目,好在来往的行人几乎没有,进去的都是些神情紧张办差事的,可以说他们几乎是一路低着头往前走。
赵文安也是好笑,明明都看见了他的身影,还是自顾自的坐在轿子里。
季李不再多想,加快脚步走上前,朝着一个公公开口道:“麻烦你帮我叫一声,你家殿下呢。”
公公应声: “是。”
季李耐着性子等。
耳边突然炸开一声,高扬的呼喊,他抬头一看,赵文安神情很是热切的走过来,嘴上说:“老师,您可算来了。学生总算是等到你了。”
“是有什么事吗?”季李只道。
赵文安笑嘻嘻走近,举止间作势要搂他肩膀,季李眼皮一颤,抬手挡了一下,轻声道:“我们来这边说。”
赵文安兴致不改,一路上叨叨不休,从前日一同赴宴,可谓是尽兴了,再到今日没见到他心里很是想念……
“谈正事。”季李忍了一阵,皱着眉头打断。
赵文安悻悻然咬了口梨,故作悲伤的叹气。
季李:看你演。
“老师,我今日就是要与你商谈西厢房的事。”赵文安开了话头,快步绕了身前,压低声音道:“钱款到位了,民夫工匠自然也就有了。”
季李不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那不是好事?”
“哎,老师您还是太年轻。”赵文安早有预谋,摇了摇头指出关窍,“那废弃的宫殿如何处理?来做工的工匠他们来路可不清白。”
“你是说,监工?”季李点头直截了当:“我们俩一人守一天,废弃的木料自然归皇室,他们不清白又能如何。”
“我可不能守。”赵文安赶忙摆手。
季李挑眉:“里面有你的人?”
“大差不差。”赵文安点头又摇头。
“监工我来安排。”季李转过身不再看他,脚步未停,语气平静:“我们先去看看。”
后面一路,赵文安沉默下来,神情很是惊奇的看了看前方的背影,又捏着下巴思索。
西厢房废墟处,做落的民夫干得都很认真,看进度几乎快把原本的建筑都移除了。
“老师,你以为只是重建宫殿。”耳旁传来赵文安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玩闹,神情倒有些紧张。
季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对,重建完就可以了。”
赵文安:“重建完后,它的用处是什么?”
季李转过身迎上毫不掩饰轻蔑的视线,他道:“与我何干。”
赵文安瞬间愣住了,手上的梨核砸到地上,很是焦急的凑近,“可不这样说的,这件事涉及很多。您不追查到底吗?”
见季李不为所动,他故意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这背后可不简单。”
季李正想回话,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机械音,「滴——触发隐藏任务,找出西厢房一案幕后真相!」
‘……系统你这样,我真的会认为你破防了。’
季李瞥了正交环双臂一脸神秘的赵文安,开口道:“还有其他事吗?”
赵文安:……
“没、没事了。”
尽管在赵文安面前他冷静万分,不为所动,但心里还是很焦急的,他真的有种莫名的预感,如果西厢房重建完,入住的第一人选,怕就是他,季明礼。
再说起来,建筑突然起火本身,那一日,太子被昏君惩处,这两件事之前恐怕有这关联。
难道,纵火的人就是太子赵明泽
季李想得太过于沉醉,等抬起脚步颇为沉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只见时乐明晃晃的笑容。
“长乐!”季李赶忙止步,心道,难怪走着费力,小孩整个人都挂在他腿上呢,后怕道:“这样很危险的,下次叫我一声就好了。”
时乐很不服气,从袖袍里取出一封信,喊:“我叫了!”
“好吧,我的错。”季李蹲下身,目光落到小孩手中捏着的轻薄信封上,心道,不好。
“爹爹,这是父亲给您的信。”时乐像是看不出季李脸上的慌忙,小声道:“父亲说,他之前那封写得不好。这封才是。”
第52章 “还是,你不想负责。”
“我、我真的要接吗?”季李决定实话实说, 咬牙道:“其实,我第一次寄给……”
时乐不听他说完,抢先一步把信塞到季李手上, 转身就跑了。
季李张着嘴低头看了眼薄薄的信封, 还没将它拆开, 一道阴影投了下来,他抬眸一看,时乐揪着手指, 别别扭扭的开口, “爹爹, 没关系。”
“我知道啦。”季李叹了口气,很意外的伸手摸了一把小孩的头,说起来他的心理负担确实有点重,归根结底可能是因为害怕在时将军心里留下什么负面形象?
真的是, 太莫名其妙了……
“其实父亲知道的,他明白你写的第一封信不是出自你手。”时乐朝他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
季李愣了一下, 不自觉用力将信纸捏出褶皱,磕磕绊绊回应:“确实是因为我太不细致了。”
那知时乐摇了摇头, 一双狗狗眼弯了弯, 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反驳道:“没有耶。父亲说, 他很高兴收到那封信。他会好好保管的。”
“这……”季李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极其拙劣的转移话题,红着脸道:“不说这个了。长乐,你还记得我养的那只白狐吗?”
时乐瞬间严肃起来,皱着小脸紧紧捂住嘴巴, 晃着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头。
季李无奈道:“好吧。”
话音一落,时乐很高兴的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一路上嘴上说个不停。
“吃晚饭可能不行耶。”季李将信封塞进衣袍里,闻言道:“因为冯相他会等着我回府用膳,不过,长乐也可以来吃。
时乐当下点头,又苦着脸道:“长乐来不辽了,今晚要补功课。”
“没关系。”季李看着她满脸遗憾的模样,心软软的,差点就想说,他来帮她完成作业了。
好在,尚存一丝理智,安慰道:“下次吧,下次来玩儿。”
季李站在将军府门外,目送着时乐蹦蹦跳跳的消失在视线里。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果然,时乐一进去,将军府上的管家老陈就飘飘然走出来了。
老陈一面抚着胡须,一面用精明的眼睛盯着他看,颇有些审视的压迫感。
季李不解的回望。
老陈晃着脑袋,一只手掐算着,派头十足,“季大人,您官运很是顺畅呢。只是,不知道是福是祸。”
莫名其妙的说了一通。
季李想了想还是从袖口里掏出几锭银子,递上前忍不住调侃道:“陈老先生,您真是神机妙算。”
“哼,老夫可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老陈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几锭银子,傲然扭头,还想说什么。
季李见状,只好把手收回来,缩到一半,老陈赶忙伸手拽着他的衣袍,咳了几声道:“你小子,说不给就不给呀。”
季李随即将银两塞到人敞开的口袋,摆手道:“我这不是听劝嘛。”
“那我再说你一句话。”老陈拍了拍衣袍,摇头晃脑道:“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季李看着他摆着手,愈行愈远。
‘过犹不及’这是想说什么事?难不成是想说,不要升官太快,很容易遇难?
季李着实想不明白,说他官运亨通,倒也算有点道理,不过,他就是在一个成长流游戏里面呀。
做大做强就是他的任务要求。
如果一直当平民百姓,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脱离游戏呀!
季李苦笑着摇头,摸了摸胸口处的信封,焦虑的情绪瞬间涌入心头,他真的有点不敢看时山满给他的回信。
犹豫了一会儿,果断选择先去和封怀礼聊一聊。
季李放松下来,不急不忙的在街上闲逛着往前走。
自从吏部侍郎之子,林渊被抛出来顶锅入狱后,当街纵马的举动就不在出现了。
但摆摊卖竹编的老高头也消失了,顶替他的是一个包子摊。
季李收回视线,加快脚步走到摄政王府门口,原本打算要进去的,但临到头又后悔了。
算了,还是不进去了。季李想了想,拖门口的小厮带了句话,转身离开了。
刚走出十几米,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季李下意识转身,只见封怀礼气势汹汹的走来。
“怎么都走到门口了,也不进来。”封怀礼皱着眉头,交叠双臂语气冷硬:“你忙着和时山满书信缠绵是吧!”
季李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嘲弄,原本想解释几句,但眼前又浮现出阿狸闭着眼睛还紧紧攥着他手的模样,极具怜惜的面容现下怒气满面。
季李莫名勾起嘴角,目光都不自觉柔和了。
封怀礼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很是迟钝的用手挡了挡眼睛,手腕遮掩着发红的耳根,抿直了唇,另一只手扶到肚子上,沉默下来。
“王爷,那臣就先行告退了。”季李往前迈了一步,轻声道。
封怀礼赶忙抬手,喊:“你过来。”
季李疑惑的望去,目光落到人扶腰的动作上,反应过来,大步走上前,小声道:“王爷,您还是再看看太医吧,女子才能……”
“闭嘴!”封怀礼红着脸,眼眸湿亮亮的瞪了他一眼,威慑力是一点没有的,倒是极具柔情的羞恼,他伸出手慌忙捂住季李的嘴巴,眨了眨眼睁凑近反驳:“你是想让全朝廷上下都知道此事吗?”
“还是,你不想负责。”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近乎咬牙切齿道。
“呜呜。”季李摇了摇头,总算从封怀礼手上解脱出来,舔了舔唇怜惜的看着入戏太神的封怀礼,心想,肯定是被阿狸的稚气传染了,到今日都还以为自己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呢!
但现在多说无益,季李决定先顺着他的话头,转念一想,追问道:“王爷,您有孕之事,还有谁知道?”
封怀礼哼了一声,看他的眼睛就如同在看一个薄情寡义不想负责的情郎,压低声音气愤道:“冯裕之、时山满定然是不知道的。”他话音一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但本王可不保证皇兄是否知晓了。”
昏君?季李一听,瞪圆了眼睛,瞬间把今日不授课一事联系起来了,他磕磕巴巴道:“所、所以,臣今日休假了?”
“是有如何。”封怀礼满不在乎的抬手,轻轻抚到季李眼角,语气淡淡:“本王还养不起你吗?”
“不是。”季李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神情冷下来的男人,放柔语气安抚:“王爷,生气伤身。”
“再说了。您不也说,臣三心二意……”
封怀礼上前一步,强硬的抓住他的手,一本正经道:“本王不允许你自贬。”
季李有些意外的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想了想,试探性的摸了摸他肚子,一如既往的平坦,松了一口气回应:“嗯嗯,王爷,您可要好好休养。尽量少舞刀弄剑的了。”
他话音一落,抬眸正好对上封怀礼灼灼的目光,意外没等到回应,季李心惴惴的,心想,难不成,是他太多话了,怎么就开始说教上了。
一顿自省后,季李抿了抿唇,有些羞愧的移开目光。
耳边响起封怀礼含着笑意的声音,“继续说。”
季李诧异的转身,看向神情温柔,眼眸带笑的封怀礼。
他愣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后面又说了什么,只觉得落在唇上的温热,轻柔抚摸着脸颊的指腹带上一阵细密的痒意。
“你回去吧。晚上再见。”封怀礼凑到耳旁,吐息间唇肉若有若无的擦弄过红热的耳肉,朱砂般的小痣镶嵌在耳廓,他怜惜的轻轻碰了碰。
季李点头,眨了眨眼睛,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眼巴巴看着男人笑着回到府邸里。
他刚才,好像被封怀礼亲了吗?季李回府一路,后知后觉回忆起来。
季李吞了吞唾沫,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挺直了上身大步往相府走,那知周遭有意无意的视线落到他脸上,季李颇为拘谨的摸了下后颈,格外惊人的热度传上来。
季李心咯噔一下,赶忙低下头,从袖袍里掏出信封,他真的不敢想,现在他的脸是该有多红,怎么引人注目吗!
好在,他一取出信封,小心细致的撕开封口。涌上心头的情绪很快消停下来,他屏住呼吸,拉出信封。
整整写了三张信纸。
第一张,他反反复复看了两、三遍,几乎都要认定,这第一张信纸就是时山满从他第一次寄出的‘骚扰信’里面截取的内容了。
怎么写得怎么肉麻呢?
满篇的‘吾爱’、‘梅花开了’、‘想’……来来回回,全是说每一天时山满都看着山坡上的腊梅树,夜里浓烈的花香袭人,缠绕在营帐里。
他仰着头,看着盈盈的星宿,那一刻他就不是孤身一人。
季李勉强稳住心神,翻到第一张,终于这一页写得东西就正经很多了。
时山满说,在看到误发来的书信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一封信不是给他的。但他很高兴,几乎克制不住,想即刻返程。
‘不过,唯恐将你吓住,只好收敛心神。提笔前,有太多话想说,提笔后,却不知所言……
可能,发来的信,也是我想说的话。因此完好如初寄回。’
什么!季李吓得念出声,“寄回!”
“不是吧,完蛋。”季李心凉了半截,他现在也是明白了封怀礼为什么会是那种反应了……
季李垂下手,几乎不想去看第三张纸写得什么了,沉默着往前走。
「滴——触发隐藏剧情线。」
冷冰冰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季李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声音不像系统‘小云’的语音包,但莫名觉得很熟悉。
‘小云,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隐藏剧情?’
那道声音没有停留,继续播报着,「场景搭建中开启倒计时。」
季李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昏暗一片,整个人被什么挤压着,紧紧缩成一团。
脑袋里空荡荡的,再一睁开眼睛,双手黑漆漆的,衣衫更是单薄,看着像是什么麻袋。
黑糊糊的一张脸,只剩明亮的大眼睛,他只知道自己叫季李,昏昏沉沉抬起头往上望去。
入目的是,挺直的双腿,来人穿着坚固的盔甲,昏黄的烛火下金光闪闪的,季李心生怯意猛然收回视线,紧闭上双眼,重新装睡。
以求蒙混过关。
“时将军,您怎么来这儿了。这些奴隶们个个面黄肌瘦的,那儿能入您眼。”一道声音响起,像是在劝刚才见到的男人。
竟然是将军吗?季李脸上突然痒的厉害,但又不敢去弄,只好胡乱想着。又悲伤得厉害,他可太倒霉了,怎么是个奴隶呢?
为什么抽卡抽到奴隶了!
季李猛地一惊,被这个莫名出现的念头吓了一跳,什么是抽卡?
“他。”沉闷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如同雷鸣般在耳旁炸开。
只有一个字。季李却下意识认为,这个寡言少语的将军就是指的他。
季李听到激烈鼓动的心跳声,脸颊绯红,幸好黑糊糊的,看不出来。
季李故作镇定的,往后躲了躲,突然眼前一暗。
第53章 囚情记1
“小孩。”一张大手伸到眼前, 季李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耸了耸肩往后躲闪着,指腹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茧子, 划过脸侧时如同冒着火星的炭火。
时山满目光深沉, 紧紧盯着受惊的小羊羔, 声音有意放柔了一些, “叫什么名字?”
季李吞了吞唾沫,从这名突然到来的时将军举动里, 他没感受到什么恶意, 倒是有更加莫名其妙的怜惜。
季李小心翼翼仰起头, 脏兮兮混着黝黑碎渍的脸上被有意抚开一道掩盖的玫红色疤痕,似小鸟的印记。
“我、我。”季李磕磕巴巴说着话,垂在腿间的手揪着残破的衣料,水汪汪的眼眸里生涩的涌出亮意, 咬着唇肉软声道:“我叫季、季李。”
话音刚落,季李只觉得整个人悬空而起,本来惶恐不安的心绪都抛到脑后了, 他紧紧揽住男人的脖颈,生怕坠下地。
耳边传来一阵吸气声, 季李一偏头正好看到缩在角落里神情惊茫的人脸。季李眨了眨眼睛, 瞬间反应过来,但拽着的衣领口他是不能松开的, 一埋头更是肆无忌惮的把脏兮兮的脸蛋也蹭弄在人肩头。
时山满脚步一顿,掌在后腰上的手掌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因不安而颤抖不已的身体。
事已至此,季李只好老老实实的被人抱着走,应该是走到了屋外, 空气都清新了很快,他小心的抬起头望到了暗蓝色天穹上亮眼的星,凉爽的夜风拂过来混着浓郁的香气。
是晚香玉的味道,季李终于寻到了那气味的由来,一棵高大郁郁葱葱的树,枝叶里缀满了白玉花朵。
他只看了一眼就抽回视线,心里满是对未来的不安感,这个‘将军’要带他去哪里
他们相互认识吗?
季李想不明白,他像是丢失了一大段记忆,从潮湿的囚笼里醒来,与他衣着迥异的侍从们。
一大丛绿幽幽的树丛被抛到脑后,零星的篝火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情不止禁伸出手,舒适干燥的柴火气息就好像能被握到掌心。
圆润的桃花眸亮了起来,但事情没有如季李期待,揽住他的男人只停留一瞬,转身踏到另一条平坦的小径。
季李咬着唇,挣了挣双腿,仰起头沉默的盯着他。
时山满一偏头就对上了瞪大警惕的眼眸,很坦然的不安与排斥。
“别动。”时山满一抬手,将干燥布满细小刀疤的手掌掩到浓密湿亮的眼睫上。
残留的血腥味瞬间袭上来,季李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他能听到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呼啸的夜风胡乱的在山涧窜动着,突然一只肥硕的野兔从远处的草堆里探头。
季李盯着它,比呼喊声更先传来的是刺破血肉的箭矢声。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听话音是一个少年,笑兮兮的,手上提着丧命的野兔。
季李躲进帐篷前,还无知无觉的睁着眼睛,想跃过遮挡在门帐前的高大身形往外看。
勉强蹲下身,双臂环抱着膝盖怯怯的从陡然落下的布帘缝隙间望,如小溪般淌落的艳红血液砸到平坦的岩面上。
“他就是季先生的弟弟”少年几步就奔上前,好奇的发问。
时山满抿直唇,极不赞同的瞥了眼他故意甩动僵硬兔子的举动,跨步止了人的去路,语气平静:“沈二,你怎么在这里?”
沈二用握着弓箭的手背蹭了蹭鼻子,讨好的笑:“我这不是,来看看我救命恩人的弟弟嘛。”
时山满说:“明日再来。”
沈二闻言,嬉笑的神情冷下来,低着头看着温热的野兔,语气柔和:“也好,明日我烤了这肥兔为季小弟接风洗尘。”
“是叫季李吧。”沈二偏头,面不改色的盯着地面上聚起的一块影子,自顾自的道:“那我们明日再见啦。”
季李心头莫名涌出一股冷意,往后挪了挪位置,那知双腿又麻又酸,从喉咙里跑出低哑的惊叫声。
他闭上嘴再想咽回那声呼喊是万万不能了,手掌心被咬着,吞下去的急促吸气声如同卷起的风暴。
呼啸着涌上来,一片橙黄的火光迎来,他踉跄跌在地上,愣愣的仰着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季李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蹲下身,凌厉的剑眉星目,晒黑的仿佛一触碰就像是摸到暖日的肤色,偏厚的饱满唇肉。
男人露出一个有些别扭的笑容,探出手,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小心翼翼的摸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季李眨了眨眼睛,心想,难道这时将军是在安抚他?
“你需要洗漱一下。”时山满将人抱到厚实的毛皮床铺上,尝试着开个缓和气氛的玩笑,指尖揪在冰冷的护甲边缘,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照明的烛火语气僵硬,“看着像只花猫。”
季李微微张开嘴,定定看着对面涨红了脸神情拘谨的男人,收回目光抬起手仔仔细细看了看可称为褴褛的破烂衣服,指甲缝里渗着黑乎乎的泥渍,几道裂开渗血的刀口。
季李张口:“呜……”
他愣住了,时山满也愣了一下。
季李只好闭上嘴,面上还算平稳,心里慌得不行,他是发不出声音了吗!
难道是刚才被吓住了?季李想不明白,在时山满从门帐里退出以后,他又尝试了几次,真的说不出话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女人进来了,他下意识往床铺里面缩,还没真来得及实施,尖锐的叫喊声响起,“您不要乱动了!”
“先洗干净。”
季李顺从的跳下床,跟着自称沈娘子的女人往外走,在热气腾腾的深红色帐篷里换洗了五六次。
满桶的乳白色温水,被污渍弄出浑浊的暗色,季李细致的搓洗着,笼罩在周遭酸臭的气息也被洗尽。
门帐外,沈娘子双臂横抱在胸前,歪斜的站着,声情并茂的述说着她苦命的半生,“……从村里逃了出来,本以为遇到了良人,就是你哥哥,季束书,结果我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也不知他是撞了什么邪,非要拉我家幼弟上战场,好在是很我小弟平安归来了……”
季李拍了拍总算清澈下来的水面,伸了伸腿,将肩膀露出来,双臂依着木桶沿,刚想站起身,突然沈娘子皱着眉头一把掀开沾着血渍泥点的布帘,探出头不耐烦的抬眼,话先一步说出口,“你小子怎么不应声。”
热气把季李的脸熏得红彤彤的,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脸颊,遮挡着那块更加艳丽的似鸟的疤痕,唯剩挥舞到眼尾的一条浅淡的梅花色线条。
稠秾的眉眼藏匿在雪白的水汽里,亮盈盈的火光坠在瞳孔深处,一晃而过的湿软的唇肉。
“狐狸精。”沈娘子只觉得气闷不已,盯着人因缩回桶内,而露出的发顶,一缕发丝翘得高高的。
沈娘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绪一转哼声道:“你装哑巴呢?”
季李闻言,颇为无奈的仰起头,张了张嘴,伸出食指摇了摇,“啊、啊。”的回应着。
“真是……”沈娘子愣了一下,心里发虚从围帐里挪出来,刚一抬眸就看着沉着脸面无表情审视她的时山满。
这下,她更是双腿发软,攥紧了布帘目光躲闪。
“谁是哑巴?”时山满移开目光,往一旁迈步,示意她跟过来。
沈娘子在心里又骂了那横空冒出来的小子几句,端着笑嘴上讨饶道:“没有、没有,奴婢只以为季小兄弟患了疾,这一路上都没听到他说话。”
时山满冷声:“刚才你不是这个态度。”
沈娘子眼皮直跳,揪着手绢一咬牙眼泪很快蓄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开演,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她呆愣在原地,果然看到时山满立马缓了脸色,神情里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紧张。
沈娘子一挑眉,顺势躲到角落,正打算好好看看这两人又要弄出什么情情意意来。
季李注意到她的目光,垂下眉想了想,将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发揽到肩头,仰起头看向走到跟前的人,还想说话张了张嘴,终究是放弃了,一抬手将厚实的巾帕递上。
时山满本来就低着头,故意避开那张太过于艳丽的脸,他极其自然的接过了巾帕,半环着季李的肩朝另一侧的围帐而去。
季李自然跟着他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偏过头,湿垂的发丝被甩到耳后,露出一块完整的似雀的印记。
沈娘子屏了息,直直的望向那鬼魅般的脸,朱砂般的艳色晃荡在暗蓝色的天色里,紧紧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刺眼的火光的方向。
温暖的围帐内。
时山满松开手,往后挪了一步,目光落到对面更换过的白凉珠席上,轻声道:“你坐着吧”。
季李早就慌了神,根本没有刚才一股脑冲出来面对时将军的勇气,他颇为拘谨的悬坐着,亮盈盈的眸紧紧追随着那块能擦干头发的棉布上。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为自己鼓气,不能再装哑巴了,他要张嘴表态。
要自力更生。
怎么能让时将军帮他擦头发。
“我叫时山满。”时山满往前踏了一步,半蹲下身子,抬起手,指节陷在刚才就被沾湿的巾帕里,微微仰起头却垂下目光,只顾着看,那节不断往下滴水的发尾。
落在光亮的珠石上,聚成一滩晃晃悠悠的星点。
第54章 囚情记2
“我帮你把头发擦干。”时山满蹲在季李身前, 双手捧着柔软的巾帕,仰起头静静的望向他。
季李稍显无措的揪着手指,刚才筹备的一翻措辞全都涌到喉咙里, 他吞了吞唾沫果断选择不为难自己, 抿直了唇点头。
时山满垂下眸掩住无端的悸动, 抬脚走到一旁,面上平稳极了,只是束发的手指下意识的发颤, 他不再开口耐着性子, 细致的擦拭着。
季李心里惴惴的, 脑袋里胡乱想着事情,按照现在的形势,只能跟着时山满走了吗?
也不知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难道要行军到边境去
如果是这样, 他还是不去为好,虽然时山满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但是沈娘子和她口中的小弟都太奇怪了。
可是如果不跟着时山满, 他又能去哪里……
季李想着想着,拨弄头发的动作又温柔, 他的眼皮沉重的, 一睁一闭的就要睡过去,端正坐着的姿势也坚持不住了, 双腿晃了晃,头往后一靠被温暖的大手安慰拖着。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安全的合上眼睛,松开被拽得皱巴巴的衣袍,极轻的吐着气。
“季李, 困了吗?”耳旁传来模糊的呼喊,蹭在脖颈上的是柔软的湿润的棉布,他下意识朝那道声音看去,本以为会看到时山满的脸,那知道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粉色。
他眨了眨眼睛,视线全被遮挡住了,用手推了推,只碰到一处温热的皮肉。
时山满张着嘴,忍着被抚弄脆弱颈肉泛起的痒意,他往后躲了躲,用手背挡住季李的视线,安抚道:“睡吧,没什么的。”
季李已然反应过来,咬着唇,拔腿躲到了床角,将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恩。”
“头发已经干了。”时山满低着头,幽沉沉的目光落到干燥翘起一缕的乌发上,很快收回,指腹似无意蹭了一下残留着湿意的下颚,小声道:“快休息吧。”
季李将自己缩成一团,借着亮橙橙的烛光往后看了一眼,时山满离开了。
他叹了一口气,手指搭在嘴边,张嘴尝试着吐出什么言语,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是,“啊、啊”的含糊不清。
「滴——系统重启中,检测玩家身份。」一道冷硬的机械音在耳旁响起,随着突兀的声响,季李只觉头痛不已,刺痛感漫延到四肢,他咬着唇,紧紧环抱着身子,双腿蹬直在床铺上滚了好几圈。
‘不要叫了!’他无声的呐喊着,眼睛里涌出酸胀的泪来。
「接收记忆中——玩家03号,请获取亲密值,解锁卡牌。」机械音播报继续播报着。
季李睁开眼睛,望着被风吹动而摇摆的烛光。
他看着时山满又返回了,皱着眉头大步走近,张着嘴询问着。
「任务副本开启,需夺取游戏NPC时山满能量值。玩家03号,是否接受该任务,如若再次拒绝将注销玩家身份。」
‘怎么才能让我不头痛。’季李满头大汗,朝正忧虑重重看着他的男人伸出手,心里现出一个念头,不能注销身份,他再次进入游戏是有原因的。
可惜,忘记了那段记忆。系统定然隐瞒了一部分记忆,虽然归还了他玩游戏之前的记忆,一名普普通通刚参加完高考,意外发现一个名叫,‘我在玄朝平步青云’的抽卡游戏。
玩着玩着,就成了狂热迷了。
这是他第三次玩,本来前几次的抽取的初始身份都很好。好像,又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攒积的卡牌都丢失了。
现在好了,又要重新夺取。
季李:真的太难受了……
“我去找医官来。”时山满快触摸到季李额头的手指被收回,他往后退了一步,冷静道:“很快就不难受了。”
「副本能量值都集中于NPC时山满身上,玩家03号通过肢体接触,能夺取部分能量。」系统尽职尽责的回答。
季李咬牙坐直,伸手攥住了男人的衣袍,深吸一口气趴在床铺上,一蹬腿扑了上去,张口就咬住了布着茧子粗糙的指背。
时山满一动不动任他咬,如果被沈二见到这副场景,定要惊掉下巴。
身手矫健为人冷漠的时将军怎么会被人触到衣角,更何况上咬到手,还垂下眉,一举一动间把罪魁祸首抱起来!
时山满定然是被夺舍了。
“你、你看到没。”沈二下巴上还沾着黄腻腻的油,手上啃了一半的兔子腿‘嘭’一声掉到地上,他还不查,眼睛直勾勾盯着营帐里不肯松开嘴,黑幽幽的发乱糟糟的露出艳丽眉眼的少年闭着眼睛还要往时山满怀里钻。
一旁的将领环抱着手臂,神情更冷静,“他就是季李吧。”
“刚才……”沈二根本不敢相信,他还要继续讲述,突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下意识转身抬手就要朝人劈去。
“小弟!”沈娘子忙道。
门帐外的动静季李一无所知,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怎样把时山满全部的能量夺取了。
按他现在的实力,当面对峙肯定是不行的,要不然下毒?
太阳穴的痛楚渐渐消退了,季李心有余悸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隐约的酸麻感还笼罩在小腹上,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不对之处,缓慢张开嘴往后退了一些,口腔里满是铁锈味。
他眨了眨眼睛,稀薄的湿意裹在浓密的睫毛上,仰着头露出被压出两三条淡粉色痕迹的额头,眼尾处留着赤红的胎记,季李伸出手羞愧的抚了抚刺目渗血的牙印。
时山满没有应声,神情依旧平稳,探出手抹去少年嘴角残留的一抹血红,语气柔和:“让医官给你看看,好不好。”
季李愣了一下,白皙的指节缠进男人粗糙的衣袍里,一只手臂压在意外柔软的胸腹上,他试探性的继续往里探,眼眸睁得大大的直直望着他的神情。
季李顺利的贴在了人身上,心里的紧迫感勉强松了一些,但还是绷直了唇,端直了身子很是不安。
“麻烦先生了。”时山满神情自若,朝在角落候着一脸惊异的医官点了点头。
医官把了脉,本就皱巴巴的脸更是愁闷起来,老先生抚了抚苍白的胡须,一时不察竟揪下了三四根,忍痛深吸了一口气,“将军,下官大致有了判断,不知……”
季李闻言,将人抱的更紧,一俯身趴在肩头张开嘴露出尖牙正蓄势以待。
时山满摇头,“你先下去吧。”
季李舔了舔唇,讨好似的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脸,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不痛了吗?”时山满根本没有一丝别扭的情绪,认真的回望,一伸手就揽过一张光洁的毯子,单手搭在季李身上,柔声询问着:“那现在我们睡觉。”
季李反倒先移开目光,双腿跪压在床沿,小心翼翼站起来,指尖勾着毯子的一角,赤脚踩过时山满的大腿,蹲在床沿看着他还拉着男人领口的手,一脸纠结。
“我睡在下面。”时山满做了举动,自然的从腰间取下一条极细的鞭子,有条不紊的拘在手腕上,再将裹着柔软布条的鞭把递到季李面前。
季李勉强接受了。
夏日的夜晚是很沉闷的热,他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将身体摊开,握着鞭把的手时不时往里拽,耳边响着嘶哑的蝉鸣。
季李翻了个身,脸颊贴在微凉的光滑石质床沿边,只要再探出去一点就能看到铺了竹席睡在地面的时山满。
‘系统,我有一个问题。’适应了昏暗后,季李偏了偏头盯着有些透亮的顶窗,柔和的月光洒下来,格外明亮起来。
‘时山满有之前的记忆吗?为什么,他在有意纵容我。’
「滴——请玩家端正态度,不要掉以轻心,该副本中NPC格外狡猾,难度系数五颗星。」
季李皱眉,更是疑惑了,‘满星是十颗星吗?’
系统冷声播报着,「很遗憾,任务目标的夺取指数只有,0.1%。」
季李一脸认真,‘夺取指数?我是需要将他杀了吗?’
「请玩家自行探索。」
季李毫不意外,听到这个‘开放性’的回答心里甚至松了口气,就好像他不愿意将这个游戏NPC,只是一团数据抹杀。
是的,将游戏NPC转换为卡牌,不就是抹杀了本身的意志吗?
季李下意识扯了下鞭子,如愿以偿的看到时山满坐起身,神情没有任何不满或是烦闷,只将另一只手也搭在细鞭上,温和的看向他,柔声道:“我在。”
季李松了力气,眨了眨眼睛沉默着转过身背对着他,只是还紧紧攥着鞭把,思索着,如果真的睡着了,他肯定会松手,到时候时山满就没有任何束缚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季李听着枕头嘭嘭嘭的心跳声,吵得怎么也睡不着,又忧心太阳又要升起来了,到时候他肯定困得不行,定然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对方。
季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随即转过身,照面就是时山满趴在床沿闭目的睡颜,被捆着的手腕压在边缘,在昏暗中也透出病态的红。
季李屏住呼吸,双手并用小心翼翼靠近,在指腹触到皱起的额前,掌心里握紧的长鞭被拽动了,拉着他迫不及待的往前扑。
印入眼眸的是一双幽沉沉的眸。
时山满睁开眼睛,没有丝毫惊醒的倦意,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细致的用手挡在坚硬的床沿,抬起另一只束缚的手,语气带着浓浓担忧之意,歪了歪头,“还是会担忧吗?”
第55章 囚情记3
雾黄的月光渐渐冷下来, 突兀的珠白色光线直投下来,稀碎的尘土悠悠飘浮着。
季李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就好像是被定住了。
鬓边的乌发滑落下来, 他才像是清醒过来, 稍显无措的往后倾斜, 裹在鞭把上的布条翘得高高的,细长的皮鞭似水蛇般从手心滑出,砸在床沿上后蹿到地面。
他张了张嘴, 想为自己辩驳, 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窘迫得脸颊涨红,那块干涸的眼瞳里又蓄起了盈盈的星。
季李咬着下唇,吐出几口潮热的热气,身上绷得紧紧的, 飞快转身缩到了床角落里。
时山满适时将目光从绯红的后颈肉上移开目光,垂下眉极其自然的取下还缠在手腕上的细鞭,瞬间聚到了脚踝上, 真活了般顺着衣袍口往上攀。
他翻身坐在床沿,往里看了一眼, 嘴角衔着抹温柔的笑意, 背着手平躺在床边,睡下了。
这下轮到季李愣神, 本来就心绪不宁,窝在角落挪动身子,紧紧注视着他,见人没有任何举动,才动了动挺直得发酸的头, 悄然伏在双膝间。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在昏暗的营帐里,显得明亮极了。
天好像越来越亮了,在季李又重新凑到时山满手旁睡着前,他只感觉手臂好像有点发麻。
再一睁眼,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空旷了,他挥了挥手,只看到紫蓝色的羽翼。
眼前的像鸟翅膀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季李不敢相信,惊慌低下头,明晃晃的两只红橙橙的爪子。
这不可能是人的双腿……
‘系统!系统!’季李瞬间就想到了罪归祸首,在心里呼喊着。
就算在这个时候都没有忘记,不要张开嘴说话,但还是耐不下来,肥嘟嘟的身子悠悠晃晃的掂量爪子。
回应他的是一阵冰冷的机械音,「由于任务时间限制,为保证玩家紧迫感与积极性,随着时间的流逝,玩家将会转化为兽形。」
‘这不更加大难度了,你在坑我吧。’季李完全不赞同,气愤之下张嘴吐槽道,‘那我之后只能维持兽形了?’
想象中的话语或者嘶哑的声音都没有出现,在耳边响起的只是一阵啾啾啾的叫声。
季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愿意接受现在已经到早晨了,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也是常事。
时山满在苏醒过来时就看到了,窝在手边缩成一小团的毛绒绒小鸟。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鸟,但本来该躺在他身侧的少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团毛球。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只可能是季李变成了这只鸟。
一只圆滚滚的小鸟。他坐起身,小心翼翼动了动被压得发麻的指节,微凉柔软的绒毛摩挲在掌心。
他眼前浮现出少年艳丽的脸,眼角旁那块赤红色的胎记。
似雀的形状,而现在就落在他手边。
季束书在临时前咳着血,颤颤巍巍的探出手,那双惊亮的眼睛在此刻显得暗淡,往日里温和阐明军情,筹谋行军的稳重早已不见。
只神情激昂的自我辩解着,‘……吾弟季李命犯黑煞,与他接触的人都会遇血光之灾。’
‘被关着也是种保护。’
时山满依旧冷静,淡淡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季束书突然着急起来,浑浊的眼泪一股一股涌出来,乌黑的唇颤抖着,眼睛陡然亮起来,挣着身子坐了起来,声音嘶哑,‘将军,您之前问臣想要什么赏赐。您将我弟弟带回来吧,囚在离驻军帐不远处,那棵玉兰花树下就行了。’
‘他呀,不是人是怪物’
‘剩下的就都看命数。’
当时山满听到这些话时,他还是丝毫不信的。
只认为是季军师临死前的胡言乱语,为他之前所犯罪孽找的借口。
怎么可能呢?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鸟?不过都是冷血抛弃后,在死前突然良心发现,悔之晚矣又不够心善。
救回来后又恶劣囚在树下,干耗着等死吗?!
时山满说了进营帐后的第一句话,冷声道:“你想葬在那棵树下,还想要你弟弟作陪。”
季束书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还要辩,也只砸到枕上咽气了。
尽管少年变成小鸟的情景就发生在眼前,时山满还是不愿意相信。
在看到这只小鸟啾啾啾叫囔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该怎么把它藏起来呢?
还有什么人知道季束书说的那些混账话吗?
会有人知道,少年变幻的身形吗?
“你是季李吗?”时山满整个人趴在床上,他伸出双手,极其小声的问着,眼眸里全是圆滚滚小鸟的模样。
季李一个抬头,这才注意到时山满于他而言更加庞大的身躯。
下意识就扑腾着翅膀,歪歪扭扭的踩在他的手上,油亮的羽翼随意收敛起来,导致后背突兀立起一撮绒毛。
系统持续播报着,「现查询任务目标的夺取指数为5%,请玩家继续努力。」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变成了鸟,还怎么完成任务呀!’季李分出心神驳了一句。
现下不能继续再和系统交流了,他还得应付这破游戏副本里面的NPC。
听到了时山满的问话,季李赶忙用喙啄了啄对方的手心。
圆滚滚的身子扑腾着羽翼,翅膀一下一下的,落在手心泛起一阵绵长的痒意。
“我带你去吃饭吧。”时山满小心翼翼的用指腹蹭了蹭了小鸟的后颈,顺滑微凉的触感传来,他有些难耐的眨了眨眼睛,黑幽幽的眼睫扑闪。
季李本来都准备好,被时山满从营帐里赶出去了,原来一个人变成鸟是这么容易接受的事情吗?
不对,时山满的第一反应就很不对劲,就好像知晓他能变成鸟。
他只能感叹,现在只能是游戏副本,一切都是被设置好了的。任何不合逻辑的东西也是系统的bug。
虽然变成了鸟行动有些不方便,就连视线也受限。只能说幸好他在人形的时候就说不出话,不然变成鸟后的坏处更多。
变成鸟也有好处,他不用再找什么借口,就能和时山满肢体接触。
不过一整天都窝在时山满颈窝里,他起初还能睁着眼睛,好奇的向外打量。
一开始,他还很不熟练,缩成小团小心翼翼的探头,只露出两颗黑溜溜的眼睛,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不过,在他发现,外面的将领都察觉到他的存在,甚至也悄悄的扭身瞧他身形后,季李果断选择放弃挣扎。
大大嘞嘞趴在时山满身上,时不时衔出甜滋滋的果实,用温暖柔软的颈肉磨着喙。
但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小动物,精力都有一定的损耗,整只鸟滩成一片,动动爪子扑腾扑腾翅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不远山峦的落日灿烂柔和,他扭了扭身子,望着金灿灿的水面上时不时跃出的几条游鱼。
原本还有心思欣赏这幅在现实里很难看到,甚至烂漫的景象。
季李展了展翅膀,瞟了眼自己漂亮舒畅的羽翼,心想,尽管都变成鸟很久了,还是很不适应。
我的羽毛还多好看的。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他偏头梳理着。
拨弄了一会儿,僵直了身子有些紧张的抬头,盯着男人的脸。
时山满正神情平静的直视着远方。
季李这才松了口气,心里还是疑惑,不知道时山满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他耐着性子,安静的陪他等着,又过了好一阵,为了转移注意力只盯着湖泊里跃动的鱼,闪烁的鳞片亮眼极了,他莫名其妙的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想要这闪亮的东西。
季李暗自思索着,突然耳边传来有些温柔的话音。
时山满总算开口了,“季李,你愿意和我同行吗?原本是打算着,让人送你回京都的,你在我府上也能得到好生的照料。但是你现在变成了鸟……”
季李本来因为他稍显柔情的语气有些发神,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整只鸟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更是圆滚滚的,他下意识握了握爪子,浑然不知尖锐的爪,把身下人的皮肉抓出了几条红痕。
他扑了扑翅膀,只能飞起几厘米的高度,用喙轻轻啄着男人的脸,浑身上下都表示着反对。
时山满低下头,眼含着浅淡的笑意,看了这只吵闹的小鸟一眼,本来伸出想触碰明艳羽翼的手蜷曲着,又克制的收了回来。
季李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没得到回应,依旧着急的啾啾啾的叫着。
直到重新落回时山满肩头,看到了那几条鲜灵灵的抓痕,已经破皮往外渗血了,既然肤色较黑,不然更显得他爪子的锐利。
季李有些尴尬的缩了缩脖子,叫囔的声音都微弱了些,结结实实踩在衣领上的爪子不自在的抓弄着,讨好似用脸去碰碰男人的指节。
时山满丝毫不在意脖颈边的伤口,只轻声道:“你和我同行吧,我会护好你的。”
季李点头,甩了甩稍长的尾翼,一展翅极其自信的飞到他手背上。
朝时山满看了看又扭过身子对着金灿灿的水塘啾啾的喊着,不断朝人示意。
见人还没反应,季李心急的一挥动翅膀就要往池塘的方向飞。
圆滚滚的毛球脱离了手心,直直的就要坠到草地上了。
时山满心头一颤,迅速伸出手,稳稳的把季李捧回了手心。
季李后怕的在柔软的掌心走来走去,气鼓鼓的叫囔,“啾啾!”
他刚才差点就要摔成肉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山满对待他的态度总是小心翼翼的,以致于他现在摆了摆浑圆的身子,直冲冲的又要扑到人脸上去了
时山满跪在草地上,根本不敢乱动,一人一鸟对视着,他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是我错了。不要生气了。”
季李一听,僵住了身体。
第56章 囚情记4
季李随意朝时山满点了点头, 心里暗自喊着 ‘系统快出来,副本里的这个NPC有点奇怪呀。我要退出游戏。’
「该副本已强制开启,在特殊情况下会自动退出。」
‘特殊情况……’季李不敢深想。
小鸟低垂着头很丧气的模样。
时山满静静看着, 眼眸沉沉,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很快将掌心里的小鸟轻放在压平的草地上,轻声道:“好,那你先在岸边待一会儿。”
季李闻言回过神, 起初还陷在烦闷的情绪里, 结果漫不经心一抬眼。
只见时山满挥舞着细长的皮鞭, 简简单单在河面上空晃动了几鞭,身姿挺拔凌厉,很快六七条鱼就直直的跳跃到了岸沿。
季李目瞪口呆。
启程回营的路上,季李照旧窝在时山满肩头, 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翅膀尖端泛起了细密的麻意,甚至蔓延到了爪子上。
季李赶忙在心里呼唤, ‘系统,我现在怎么全身上下都麻酸得很?’
系统应, 「这是转换成人形的征兆。」
季李一惊, 赶忙扇动翅膀急匆匆要撞向厚实的门帘,时山满眼疾手快的掀开了帘子。
季李分出心神看了他一眼, 随即摇摇晃晃的飞到了床铺上。
时山满这才松了口气,稍显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着小鸟缩成一团,炸起了绒毛滚来滚去。
“我去找花枝。”时山满顿时想起了季束书说过的暗语,言语间把那棵夜来香花树看得如此重要, 上阵前还满口叫着,‘将军,鸟雀呆在花树上才能活。’
‘生死与共您可知?’
时山满不知道季束书此话是真是假,但情愿一试。
季李还在艰难幻化为人形,正痛着呢,丝毫不知道对方张着嘴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等一阵痛楚过后,他从被窝里伸出一个脑袋,光亮的乌发乱七八糟的耷拉在眉眼前,季李感觉眼皮发痒,下意识伸出手扒拉开,微微偏头就对上来人惊讶的目光。
正是昨晚用弓箭射杀野兔的少年,沈二。
沈二:“你……”故意压低的话语一顿,来人用力摸了一把油腻腻的嘴。
季李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就见那少年极其迅速地离开了营帐。
他心下有些慌乱,急急忙忙换好衣服走下床,站到还在晃动的帘帐旁。
轻快的脚步声响动,从眼前抚过一阵凉风,大步跨进来的时山满神情惊讶,盯着眼前容貌艳丽的人。
朱砂色的雀形印记变小许多,只镶嵌在眼尾下端,季李被灼灼的目光望着,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季李知道刚才沈二离开时的动作,在指代什么了,这是在和他对暗号。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隐藏的身份。季李思绪翻滚着,不自觉咬着唇,也不说话明亮的圆眸沁出浅淡的粉意,正怯怯的望着来人。
时山满已经恢复了平静,手指间紧紧攥着的花枝压在掌心,尖锐的刺痛感袭来,他轻声唤:“季李。”
“嗯。”季李回应着,声音有些暗哑,“是我。”
季李说完都愣了一下,手指头收紧不自然的晃动着,他眼神飘忽不定。
“你能说话了。”时山满像是没看出他的别扭,极其自然地揽着他的手,往外走着,举起折来芳香四溢的夜来香枝干。
季李愣了一下回答道:“是。”说完,被幽黄色花簇吸引了视线,他伸手去碰,时山满侧了下身子躲开了。
季李心头不免生起愤懑,先前的愧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夏夜里,一众将领都围着篝火饮酒欢歌着。
他和时山满坐在篝火的最外端,而另一端是一群将领,他们时不时抬起头望来。
夜风温柔的袭来,季李只觉得到空气中的花香更重了。
折来的花枝被随意放在地上,季李低头瞧了眼,又抬头望向前方。
时山满正熟练的烤着鱼,他像是感受到季李的视线顺势偏头看来。
季李本来飞快移开目光,满不在乎的玩着手指。
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低沉的话音,“小心烫。”
时山满蹲在身侧,将呈着鱼肉的瓷盘递到他眼前。
季李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抿直了唇正要故作冷淡的摇头拒绝。
但只能怪时山满手艺太好,没有放任何辣椒的鱼肉闻起来都怎么香。
季李可耻的伸出了手,咬在焦黄的鱼皮上,最先尝到一股甜意,纯粹的肉汁在舌尖炸开。
本来只是礼貌性的吃一口,不过,再多吃一口也没什么。
等他吃饱喝足,手上还端着甜甜的米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为什么时山满不追问,他从人变成鸟的事情。
就连他自己都是依靠着,这只是一个游戏世界来说服自己的。
难不成,时山满也和他一样是游戏玩家?
不可能吧,系统说过,这是游戏副本而任务目标是之前收集过的卡牌角色。
季李一口一口的灌着酒水,但注意力也在时山满身上,看着男人挡在他身侧,不着痕迹的遮挡了那群人的视线。
“明日我再将你介绍给他们吧。”时山满似有所感,解释道
季李不置可否,本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群人,再说了,他的任务目标就是时山满。
突然有一个人从簇拥的人堆里走了出来,季李抬头一望,才从这熊熊的火光中,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是昨日和他辩白的沈娘子。
由于沈娘子言语里连带着对他嘲讽与不愤。
季李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低着头听着两人攀谈。
时不时用指尖掐着花蕊,等得无聊了,又摘下花朵一颗一颗投到空杯里。
心里祈祷着,把他当透明人,沈娘子可千万不要与他搭话。
“今日都没见到你,我就是你哥哥的嫂嫂,沈娘子呀。”突然,一道声音在耳旁炸开。
季李下意识抬头,只见沈娘子笑的面似桃花。
他举起酒杯,手指都攥紧了,连忙回话,“我今天都在营帐里休息。”
“是吗?我今天只看到将军肩上趴着一只小鸟,真是可爱极了。”沈娘子话语间带着笑意。
季李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心慌慌的抬起手,要空饮一杯。
时山满伸手取下他的空杯,低头将另一个杯子倒满,递到季李手中,抬起头冷冷看着沈娘子,轻声道:“季军师已逝,你也该离开了。”
只见沈娘子的神情,立马冷了下来,手臂一甩扭身就离开。
季李愣愣的,看着她的身影,又转身看向时山满,只见他已经收回视线,正漫不经心喝着杯里飘着花朵的米酒。
黄橙橙的火光将他的脸映得都白净了许多,根根分明的睫毛扑闪在眼下,突然抬眼,眸里亮盈盈的。
季李被抓了个正着,脸颊迅速攀红,张着嘴慌忙放下酒杯,晃荡间酒水直接洒到了指背上,他站起身像是在逃一般往营帐的方向去,突然停下脚步。
“我、我去洗漱。”季李磕磕绊绊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自以为从容不迫的慢走,实则步伐迅速。
他还是进了营帐后,呆了一会儿,才偷偷摸摸掀开布帘的缝隙往外瞧。
只见,对面营帐里烛火盈盈的,时山满已经回去了,门帘大开着,他还能看到时山满正坐在桌前,持笔沉着脸的模样。
季李心里大定,小心翼翼走了出去,寻到那棵幽香的高大花树下。
果不其然,沈二现身了。
他神情很是激动,压着声音道 :“殿下! 我总算见到你了,我和姐姐去年就出了都城来寻找您。”
沈二恭敬的行着礼,言辞间很是尊敬。
季李闻言,愣了一下。
殿下?这又是什么意思,他弄不明白,沈二大费周章的喊他出来,就是来戏弄他的吗?
或者,他在这个游戏副本里面,真的有什么其他隐藏的身份!
虽然季李选择欺瞒时山满偷偷摸摸溜出来,但只要他不作回应,也不算大错。
再者说,时山满如今对他莫名其妙的纵容,明明白白的对他有所图谋。
季李沉着脸不回应。
沈二毫不在意,继续讲述着,他与她姐姐沈娘子从接到了王的命令,要来寻找走丢的殿下。
又冒出来什么NPC,‘王’?季李现在着实是迷茫极了。
‘系统,这是什么游戏副本呀,是人类和妖怪对立的背景?’
系统冷冰冰,「请玩家自行探索。」
季李无奈,只能听沈二眉飞色舞的继续讲述。
之前去世的那名军师,季束书只是殿下的马夫。
一次寻常的狩猎时,殿下遇险,而这名马夫突然反叛。
由于二皇子的走失,国都陷入了极大的混乱,现在都城就要被攻陷了。
需要季李回去主持大局……
沈二神情悲重,抹了把眼泪叹气,“幸好,季束书迷途知返选择自刎,才没让时山满他们攻打下来,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尽管沈二说了如此多话,季李依旧是将信将疑。
他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沈二突然提高了音量,“殿下,如若不相信可以再试一下。您能变为幻化神鸟,若想要持续保持人形,就需要楔子的心头血。
这名楔子就是时将军。不过只要您与他呆在一起,就能积攒起能量。
但直接窃取他的血肉,能更快的保持人形,不再变幻。”
这番话完全就贴合系统的任务要求,季李脚步一顿,心里涌上一阵惶恐。
「滴——警告,任务目标夺取值降为0.01%,请玩家03号迅速采取行动!」冷硬的机械音炸开,季李只觉得脑袋又痛又麻。
他捂着脸,匆匆忙忙往回走,在掀开布帘的那一刻,心跳剧烈的颤动起来,硬着头皮揽开一条缝隙。
咽了咽唾沫,抬头正好对上时山满的幽幽目光。
季李心想,完蛋了。
第57章 囚情记5
时山满接过了被半掀开的布帘, 手背上还残留着一块黝黑的墨迹,他低先一步移开目光,语气冷静:“快去洗漱吧。”
他话音刚落, 突兀的机械音在耳旁响起, 「恭喜玩家, 夺取值已达36%,请继续努力!」
季李本来都想着直接把事情挑明了,直接告诉时山满他不是什么好人……
毕竟夺取值都跌到0.01%了, 现在倒好, 他一和人打了照面, 直接蹿了怎么多。
季李很怀疑,系统出了bug或者时山满疯了,非要干出什么背叛、欺骗的事情才涨什么夺取值。
心下吐槽着,面上却老老实实埋着头, 望里面钻。
他坐在温暖的木桶里,水里不知道混了什么东西透出一种乳白色,心里想着事, 动作也快了不少,迅速洗完穿戴好了衣服。
季李又想了想,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 时山满应该知道沈二说的那番话了。
但却不挑明,既然如此他也要憋着。
营帐内。
季李低着头, 盯着被烫得红红的双脚,坐得无聊了又挪了挪位置,悄然抬头瞥了背对着他坐在木椅上的男人,又收回目光,扯过被褥压在腿下。
突然时山满动了, 季李立马止了动作,抬着头神情自若的望向他,揪着还没暖热的被褥,又要往里缩。
因为他看到时山满手里握着把匕首,燃烧的烛光被遮了一大半,投下一道幽黑的阴影。
季李赶忙收拢了双腿,手撑着微凉的床沿,微微仰着头警惕的盯着他,浑圆的眼眸晃着火光,一片紫蓝色的羽毛从额前冒出来,奄巴巴的悬在眼尾,他下意识抬头,手一抹悠悠飘转下来。
他心里慌得不行,暗道,难不成时山满要亲手了解他?
等季李看清紫亮色在空中飘转的羽毛时,再伸手去抓已经晚了。
时山满蹲在地上,羽毛静静的躺在他掌心,握着的匕首被灵巧的翻转,刀柄朝外。
季李愣了一下,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他脱口而出:“以物换物?”
时山满突然笑了,又像是掩饰般偏了偏头,再望向他时,神情平和,手劲变重了些,白亮的刀刃陷进了血肉里,沁出一条红猩猩的线。
季李听到了清晰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催促着。
快接、快握紧。
只能怪时山满太奇怪了,不要再往下追究了,只是在游戏副本里面,蹲在面前的人,就是你的任务目标。
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对劲,无意识的亲近、根本不藏匿的纵容。
怪异的卡牌NPC,拿起刀吧,结束这一切。
季李愿意接受游戏副本的任务失败,他放松一下,甚至露出一个笑,缓慢握住刀疤。
都怪时山满,让他生出一种烦躁的情绪,他才说服自己要再装一下的呢?
和平相处不好吗?季李叹了一口气,收敛了脑袋里混乱的思绪。
锋利的刀刃上挂着未擦尽的血迹,往上举动着,橙亮的烛光泛动着。
他动了动手指,稠秾的血滴砸在地面上,溅起的尘土扬起,刀尖递在了适时敞开的胸膛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孔。
一串小血珠流下来。
时山满皱了一下眉,反手握住季李握刀的手。
像是在拥抱季李一般,炽热的鼻息落在脸颊上,季李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握刀的手太过用力,手指头发麻的,像是触到了什么湿热的水迹。
黏腻的沿着指缝往里淌。
季李眨了眨眼睛,松开了刀柄,往后退了一步,鼻尖痒痒的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了一股浓烈的花香,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手,冒出一个念头。
香气的来源,是时山满的血迹。
季李不自觉舔了舔唇,只觉得肚子空空的,他根本不敢抬起头,再去看时山满胸口上的刀口,为什么他怎么饿呢?
强烈的饥饿感翻涌着,不断冲击着他本就脆弱的坚持,他抬起手,头却往旁边侧了一下,指尖准确寻到了嘴巴,已经触到了唇上。
时山满将匕首放到了木桌上,低下头瞥了眼还在淌血的伤口。
他跨步走近,盯着又要缩回角落的少年,放轻声音唤:“试一下吧。”
季李紧闭着眼睛,气息潮热,双手挤在唇见,细细的吮吸着,敞露出的后颈肉上又冒出一根羽翼。
少年不知道又在做什么,手臂时不时晃动着,闻言停住了动作,转过身,双膝跪趴着,神情透出一股茫然来。
被咬得湿漉漉泛红的手指,嘴角像是被磕破了往外冒着血珠,脸颊雾粉粉的,眼尾处的印记全然消失了。
明媚的桃花眸里沁着一层晃动的水汽。
深褐色的眼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幽黑色,正安静的望向他。
时山满抬脚往前走,少年眨了眨眼睛,神情透出一股激动来。
在他止住脚步坐在床沿后,季李又停下了挥动的双手,紧紧攥着手指,眼神幽怨的盯着他,很是气闷的模样。
时山满有些意外的弯了弯眸,心尖像是被糖水沁透了,压低了声音唤:“过来。”
少年歪了歪头,像是没理解他的话语,手撑在床铺上,挪动着身体往前了几寸。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冷硬的机械音,「现任务目标夺取值为50%,请玩家继续努力」
季李这才像是苏醒般,停了下来,后知后觉的舔了舔唇,那股浓烈的花香在口腔里四窜,指尖麻麻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季李原来以为,他又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喉咙里发烫得厉害像是有火光燎过,声音哑得厉害。
时山满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摇头不说话。
季李瞪圆了眼,追问:“你叹气了!”
他本来只是气不过,故意找茬,那知道时山满竟然真的点头回应了。
季李扯过被褥盖在身上,遮住了被舔干净的手指,将视线从那道刀口上艰难移开。
“伤口……”季李下意识往前靠了靠,指了指时山满胸口上快愈合的刀口,他磕磕巴巴道:“刚才,还在流血的。”
时山满:“我再划一刀,这次要快点喝。”
“不是。”季李愣了一下,急切反驳道:“我不喝,是你太奇怪了吧。”
时山满点头:“对。”
季李舔了舔唇,还想再说什么,一偏头注意到了男人护在手心的紫蓝色羽毛,顿时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两人沉默下来,季李先败下阵来,踢了踢被子,出声道:“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再拿刀了。”
时山满顺从的将匕首放在地上,“好。”再抬起头来时,只见少年已经躺下,摊平了四肢,将床铺全然侵占。
时山满心里很后悔,刚才他应该就表明自己有所求的,可已经错过了时机,只能继续等待了。
季李装模作样闭着眼睛装睡,但那道视线太明目张胆了,赤条条的落到他脸上,往脖颈里探,揪着被角的指尖,甚至伸到外面的脚趾。
他眼皮颤得厉害,吞了吞唾沫,再也忍不下去,飞速缩了双腿。
只要踏出第一步,余下的自然也好办了,他大胆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脸颊快贴里侧的木板时,后腰一沉,时山满见状伸出手轻巧拦下了人。
“你、你走。”季李长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极其小声道。
压在被褥的手指真的移开了,季李又挨了几秒,慢慢转身,营帐里空空荡荡的早就没有时山满的身影。
他脚步怎么轻吗?一点声音也没有。季李咬着牙,暗道,真是听话呢,说走真的走!
季李哼了一声,拉过被褥直接盖过了头顶,闭上眼睛本想什么也不管了,先大睡一场,结果手指间还留着那股花香,气得他直接将手伸到了外面。
又翻来覆去转换了几个睡姿,都难以入眠。
季李叹了一口气,坐了起来,开始复盘他这几天进入游戏副本的经过,再加上时山满涨跌不停的夺取值。
‘系统,现在夺取值是多少’
「正在更新数据,经检查目前夺取值已达68%,请玩家03号继续努力!」不知是不是季李的错觉,他都感觉冰冷冷的机械音都欢快了许多。
‘就68%了?怎么快!’季李都震惊了,想他什么都没做,增长最异常的两个阶段就是从,他和沈二密谋,再到他回营帐突然撞到时山满。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季李想不明白。
算了,先不管了。按照现在的夺取值,他应该也不需要再时时刻刻黏着时山满了,他还是走一下剧情线吧。
‘对了,沈二和沈娘子是来帮我的吧,可以看作伙伴’
「本游戏副本,玩家03号只与任务目标敌对,请放心操作。」
季李闻言没生出什么喜意,反倒有些惆怅,他怎么感觉时山满很可怜呀,这个被故意设成敌人、对手的NPC。
为什么要对我莫名其妙的纵容!季李莫名生出一股怒气,将头掩进被子里自顾自的气闷。
如若他睁开眼睛,朝头顶的那块透明窗口看,就能看到一轮浑圆的月亮,趴在边缘目光幽幽的身形。
一夜无梦,季李已经计划好了,他要顺其自然不做什么太超出的事情。
直到整整一天,季李都没看到时山满的踪迹,倒是沈二和沈娘子时不时找机会凑上来。
趁四下无人时,季李多次询问了系统时山满的夺取值,始终保持在68%的数据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睡觉时总能感觉到一道黏腻腻的视线,萦绕在他身侧,白天的时候就正常了,不过太无聊了。
又过了五日,季李蹲在湖边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青草,沈二照旧絮絮叨叨着,讲述现在都城陷入了危机中,需要有人拯救。
“……殿下,不知道我们何时动身?”沈二干巴巴的念着腹稿。
季李站起身,轻声道:“现在。”
“好,那明日再……什么?”沈二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神情惊异,“现在?”
“按你们的计划。”季李盯着平静湖面上落日金灿灿的影子。
一路西行,季李骑着马跟着后面,不知道走了多久,落日坠到了地平面上,将绿油油的草映得发黄。
凉爽的夜风轻柔的抚来,他们停了下来,季李随即勒住了缰绳,纵身跃下,这块草地太稀疏了,全身沙石的质感。
“殿下,您在此处等着。”沈娘子拱手行礼道:“我们姐弟二人,先下去看看。”
“你们直接飞下去?”季李快步走近,瞥了眼前方的一道幽深的峡谷,再抬头看了看沈二和沈娘子,声音都发颤:“我也要下去吗?”
「滴——警告,任务目标夺取值持续下降中,50%、30%……」
「请玩家迅速采取行动!」尖锐的机械音在耳旁炸开,季李只看到对面的两人光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
眼前的景象都在晃动,人影模糊重叠,往下跌落消失不见。
「警告!警告!夺取值为0.01%,五秒后将自动判断为任务失败!」
扑面而来的风裹挟起细小的沙石,直直砸到眼睛里,眼泪迅速涌了出来,季李浑身上下泛起难耐的痛意,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飘渺的声音响起,“季李!”
季李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如潮水涌来的痛楚奇迹般退去,残留的眩晕感已经包裹着他。
「恭喜玩家,夺取值已达95%!」
第58章 囚情记6
“殿下, 您请入座。”羊头人身的小怪弯着腰,枯细的手臂仰到羊角上,只听‘咔嚓’一声, 锥形的酒杯就取了下来。
尽管在妖怪都城呆了快半个多月, 季李还是不能适应小妖们过于洒脱的举动, 抹在黄暗色断面上还冒泡的草莓酱,往下淌着,在即将滴到对方毛绒绒的黑蹄子上时, 季李咬牙接了过来。
“你退下吧。”季李赶紧挥手让人下去, 不自觉挪了挪屁股将背靠在冰冷冷的藤椅上, 漫不经心的望向中央的五六个金属笼子。
他眯着眼睛,尝试着从盖着的雾白丝绸下辨认出任务目标时山满。
「滴——经检查夺取值已达99%,请玩家继续努力!」又是一段快听腻的播报音。
季李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他叹了一口气, 也是奇怪,从他腿软跌下悬崖,幸好被一节枯树桠枝给拦截下来, 积蓄能量转换为了鸟形。
晃晃悠悠的落到了谷底。
一片茂密的花树林里,密密麻麻的飞鸟一拥而上, 他紫蓝色小团如同落入浪潮的气泡, 随着波浪望更深处的岩底坠。
大办十五日的接风宴,季李勉强掂量着脚丫子瘫在树窝里, 每一日都要接见有血脉联系的兄妹俩。
他细细梳理了一下,足足有九个哥哥、六个妹妹。
今日则是二哥的接风宴,他也是五分钟前听闻了这个消息,急急匆匆被邀来,一路上竟然没遇到一个熟人。
全是些羊头人。
“二殿下到!”一声绵长的号角声响起后, 天上突然掉下许多白绒团,软绵绵的砸到脸上。
季李挡着脸,费力的从羊绒雨里辨认他这位未见的二哥,显眼的黑色皮毛亮闪闪的尖牙,挂在脖颈上的血红色披风。
他上看下看,只能得出一个结果,他二哥是只黑狼。
那怎么多羊头人是……念头被刺耳的尖叫声打断,季李瞪大了眼睛。
只见,黑狼扯下血红的披风挡在身前,一双人腿激烈的在地面上抽搐着,很快幻化成了僵直的羊腿,披风一挥而起。
露出被咬开喉咙亡命的羔羊,黑狼站直了身体,优雅的用披风擦着残留着血迹的狼嘴。
季李大受震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周遭的座位看着,他小声数了一下,十五位兄弟只来了三位。
加上他,一共就四位,剩下的都没来。
难不成都被这黑狼吃了?季李摇头暗自反驳着,不可能,他们好歹都是王室,大家都是平级的。
耳边接连响起尖叫,残喘的呻吟声,等季李再转身看去,黑狼已经走到跟前了,身后倒了一大片白红白红的羊。
“我的弟弟妹妹们,大家好久不见呀。”黑狼张着白亮亮的牙,满口的腥臭味,他歪了歪头突然盯向季李幽蓝的兽瞳透出些疑惑,“你是,季李?”
“我弟弟。”
季李吞了吞唾沫,心想,屁个弟弟,我是鸟,你是狼,扯不上一点关系。面上却端着笑,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以后就我们兄弟姐妹五个人,你看对面,坐着的就是你的两个姐姐,我和白狼就是你的哥哥。”黑狼低着头一边系着披风,一边踱步到季李左边‘白狼’坐着的桌子前,
季李听得懵懵懂懂的,最为惊讶的是,他大哥白茫竟然是只狼吗?
他一直以为是白孔雀!!
“那些鸟呢?”白茫端正坐着,看着歪歪扭扭站着打饱嗝的黑狼,语气生硬:“黑耳,不是说好了我们一人一半。”
黑耳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用尖爪子剔着牙,阴冷冷扫向余下的幸存者们,笑回:“我出去打仗自然多得,这不还活着三只。”
“再说,笼子里还有好东西。”
季李顿时坐立不安起来,什么意思呀,他不是皇子吗?现在一晃就成活蹦乱跳的猎物了,他气闷的唤,‘系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的任务不就是夺取时山满的能量吗?怎么又掉进狼窝了……’
「呲……呲呲呲。」回应他的是一阵类似于电流声的响动。
“开始吧,我们玩个游戏。”黑耳大大嘞嘞坐在六个盖着绸缎的金属笼子前面,朝众人道:“猜对了就可以活,错了就被我哥吃掉。”
“要加油哟。”黑耳假惺惺的擦了擦眼睛,抬手向两侧挥动着,暗红的血丝还挂在尖锐的爪子上。
季李看着他停在了对面,心里竟然松了口气,突然黑耳似风般蹿到了面前,手指正正好指向他的方向。
“好……”
“我们都参加这个游戏!”
起初静悄悄的殿内突然喧闹起来,季李的哥哥姐姐们还惊魂未定的脸上挤出干巴巴的笑容,一人一句的找补着,他对面的三哥更是站了起来表态:“只能由五弟先行代劳,我等就先回……”
白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手止了他的话,启唇道:“五弟先选吧。”
季李闻言长舒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浅笑着问了一句,“我站在这里选可以吧?”
黑耳先瞥了眼他哥白茫的脸色,点头。
‘系统,你上线了吗?’季李不死心的在心里喊,依旧没有回应。
他手指紧紧扣在锥形的羊角杯上,甜腻的草莓酱黏到指尖都没感受到,他舔了舔唇指了指黑耳手边的笼子,开口:“第一个笼子里是时山满。”
“确定?”白茫闻言神情泛过一丝惊讶,轻放下茶杯开口。
季李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抬起手,尝到齁人的甜意才猛地放下羊角杯,手指发颤没拿稳直接从桌沿滚了下去砸到他腿边,地面上炸开一朵一朵淡粉色的花。
‘哗——’的一声响起,黑耳直接掀开了第一个笼子的白布,季李应声寻去,金属笼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真遗憾。”黑耳惋惜的摇了摇头,将白绸缎在手心捏成团,一偏头望上白茫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很是期待道:“哥,你把五弟吃了吧。”
季李听得心底发怵,手撑在桌面上,思索着对策,我现在变成鸟,虽然不一定能飞出去,但是也许能活下来……
白茫蓝黑色的眼瞳紧紧盯着他,像是看透了他的意图,手掩在嘴边似笑非笑道:“那你还不快把人给我抓住,如果真变成鸟,就飞走了。”
白茫话音刚落,站起来桌对面的三哥果真变了乌鸦展翅往外飞去,季李见状莫名后怕起来。
一阵风从面前刮过,等他反应过来定睛一看,白茫已经站在了宫殿口,手里握着只没头的鸦雀,脸颊鼓出一团,正偏着头咀嚼着。
黑耳气冲冲的走上前,伸手就要夺白茫手里的半截尸体,幻化成人的清秀面貌涨红,瞪眼喊:“哥!你吃错了,这是我的口粮。”
“下一轮。”白茫飞快咽下肚,从袖中扯出块雪白手帕,斯文的擦拭着嘴角瞥了眼瞬间老实下来,头顶一双狼耳耷拉着的黑耳,提醒道:“你来猜。”
黑耳摇了摇尾巴,急匆匆跑到第二个笼子面前,大喊道:“我要抽三次,里面分别是,空、沈二、沈娘子。”
季李在旁边看得是一愣又一愣,又惊又喜,还有漫上来的恐惧,这分明就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赌局。
季李歇了心事,随意坐在桌角,目光时不时望向出口。
“都答对了!”黑耳高高兴兴拍着手,见没人搭理他,很是气闷的一股脑撞到白茫面前,宣布道:“这姐弟俩我一个人!”
“沈二有功,若不是他,你没那么容易打败人类的军队。”白茫淡淡道:“沈娘子怀孕了,不能吃。”
黑耳瞬间低落下来,不死心补充:“沈二,他是墙头草,坏得很。”
白茫点头,“那吃吧。”
“不是现在。”他笑眯眯盯着快要缩到地里去的四妹,她是一只孔雀,提醒道:“四妹该你猜了,你运气总算好的。”
花孔雀炸毛掉了一地的羽毛,惊惧的快要攀到柱子上,磕磕巴巴道:“空、空的。”
黑耳闻言耐不住性子,嚎叫了一声,很是悲伤。
白茫毫不意外道:“答对了。”淡然将目光移向神情茫然的季李,眼睛亮亮的,无声催促着。
黑耳立刻窜到眼前,急燥燥的绕着人走了一圈,口水都淌到了地上,银丝线闪亮。
季李心跳得快急了,张着嘴迟迟发不出声音来,整张脸红得厉害。
黑耳停下脚步,面上露出疑惑很是焦急的转身朝白茫大喊:“哥,五弟不会要憋死了吧!怎么办,会影响肉质吗!”
季李看到他擦了一把淌出嘴角的口水,眨了眨眼睛总算把话说了出来,“最后一个笼子里是时山满。”
他就不相信了,运气能又怎么差。都已经是最后一个笼子了,刚才听黑狼兄弟二人的交谈,不是很明显,沈二肯定又返程去找了时山满,怕是把什么行军的紧要机密又转头告诉去在外作战的黑耳。
结果就是,时山满被掳。
季李屏住呼吸盯着掀开遮盖的金属笼,紧紧握住栏杆的男人双眼赤红,手腕拘着铁链勒在皮肉上割出艳红的血痕,身上的盔甲满是干透的血迹,浓幽的眉眼间划开一道血口。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望着时山满胸口挂着由红线串联起的两根蓝紫色羽毛,隐约能看到不断往外渗血的艳红。
“我猜对了。”季李偏头朝满脸气愤的黑耳说,很快皱着眉转身看向沉默的白茫。
白茫笑了一下,摆手:“那恭喜你了。”
季李不再说话,迅速将笼门打开,下意识攥住时山满的手,十指相扣着,伸手揽住人的腰在羊头侍从的簇拥下离去。
身后是黑耳气恼的喊叫,“哥!你怎么把他们放走了,我不服!”
“哥——”一声嚎叫响起,黑耳幻化为狼形跺着脚,发出‘嗒、嗒、嗒’的响动。
季李感觉地面都在抖,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时山满一声不吭眼睛紧紧盯着他。
宫殿内。
季李回头看了眼被关在门栏外的羊头小怪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后知后觉感受到一股发烫的视线。
‘系统,你还不上线,那我就不管了。’季李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很快收回心神,抬头看向站在门槛边身形挺直的男人,轻声道:“我会帮你离开的。”
“呜……”时山满迈步走上前,抬起被囚住的双手,嘴里衔着木质的口球,他眼睛里沁出银亮亮的水光。
“啊,不好意思。”季李赶紧上手,把口枷取了出来,因为不知道敲门在那里,手指头压在唇上一用力倒是压出不少浅粉色的血丝,时山满身形一晃直接跪在地上。
季李吓得收回了手,双手贴在衣袍上,“我、我们进屋弄吧。”他舔了舔唇,颇为无措的将目光从对方脸上刺目的刀口上移开,落到角落里冒出的一处脆嫩青草丛上。
心想,都是因为系统的原因。时山满虽然是任务目标,但是他也不该太过分了,现在倒好,自己处境艰难。
还导致,不对,都是因为时山满太奇怪了……
太蠢、太单纯。
对他太过纵容了,季李越想越起,动作间故意多施了些力气,取下口枷后,指尖碾在时山满嘴角破开的小口上,果然听到对方吸了一口冷气。
“你怎么会来这里。”季李装作没看见,将小刀推到男人手边,示意他自力更生,皱着眉头很是不解,“是被黑耳抓来的?”
时山满像是什么面团般,什么脾气也没有,敏捷的撬开锁链,回应道:“我是来寻你的。”
“你们战败了?”季李看他这副万事皆小,冷冷静静的模样就忍不住生气,提了音量接连问:“全军覆没?”
时山满温和的看着他,甚至双手捧上锋利的匕首,季李不耐烦的推了一下,只见人笑着从桌上拿起白净的丝帕,轻柔握住季李的手腕,埋着头仔细擦弄指隙间触上的淡红血丝。
“只有我和沈家姐弟被捕了。”他轻声道:“其余人都被好生安置了。”
“……就、就算这样。”季李沉默一瞬,刚想不耐抽回手,那知竟被人牢牢握住了,他心里慌乱极了,将之前恶劣对待时山满的往事全都记了起来,更是怯得眼睫直颤,面上还故作镇定的将另一只手也伸上前。
他轻咳了一声,挑刺道:“那你还不是被抓了。”
时山满从容的松开了擦净的手指,又抚上另一只,回应着,“是。”
季李还等着下文,眼睛一眨一眨的,温暖的太阳光就在身后,连乌幽幽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就没有解释了!季李真想把手抽回来,但转念一想,现在他也不是什么皇室了,倒和时山满算是共患难,再加上他们两人共处一室。
指不定对方一个不顺心就想将他了解。季李越发感觉事态严重,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很心虚。
为什么时山满非要找到他呀?季李叹了一口气,悄然将手抽了回来,双臂环在胸前警惕的盯着对方。
“你想不想离开?”季李耗不下去了,既然现在系统也下线了,他也不想把时山满给折腾死,最重要的是,他要与人两清,这般想着,下意识挺直了身子,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有条小道,能平安离开。”
时山满没有丝毫迟疑,开口:“好。”
季李闻言一愣,都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他现在说什么时山满都会答应,咬着唇目光落到手边的匕首上,立刻握在手中。
时山满已经静静蹲在地上,仰着头望着他,还有意露出挂着羽毛的脖颈,一抹血红从胸脯沿出,季李瞥了一眼,顺手将匕首扔到窗外,克制的收回视线。
他才懒得多管闲事,疼难道不知道说吗?有伤难道不知道自己处理吗?
季李停住了脚步,冷着脸转身盯着一脸茫然,跟着他身后的时山满。
“怎么了?”时山满从袖袍里取出一颗糖,但见到糖纸上还染着暗沉的血迹,不由得收拢了指节,耐心的等着人开口,一面用拆开糖纸,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奶糖,雪白的、干干净净。
他试探性的摊开手,递近了一些,小声道:“是干净的。”
意料中冷淡的推搡或皱着眉头,一把抓过糖果的画面并没有发生,那知明亮的桃花眸里竟沁出细密的雾汽。
晶莹的泪珠淌下来,季李抿直了唇,吸了吸鼻子,尴尬的用手背抹掉水迹,瓮声瓮气开口:“先包扎!”
时山满已经愣住了,他张着嘴,摊开的掌心里落下柔软微凉的触感,一瞬即过。
季李太生气了,恨恨的咬着嘴里的糖果,就好像时山满就是这颗糖,被咬得扁扁的、不成样子,再吞进肚子里。
本来季李都打算不要再捉弄对方,但是,时山满也太明目张胆,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好好平躺着就算了,还要扭着头往后看。
有什么好看的!
“我脸上有花吗?”季李忍不辽了,扯了一把包扎的白布,听到时山满哑着声音回应:“没有。”
季李气冲冲道:“那你把眼睛闭上!”
夜幕降临,只有几颗闪烁的星星。
可能是因为能转化为鸟形,季李在黑夜里也看得清晰,但时山满不行,为了安全,他牵着对方的手走在前面。
“前面有个槛,小心点。”季李转头提醒道,突然手腕一沉,时山满整个人直接靠在了他身上,浑身烫得吓人,他连忙抱住对方。
另一只手往人身上探,额头不烫,反倒是胸口。季李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时山满快要贴到他脸上来,湿热的气息洒在他脸颊上,宽大的手指紧紧在腰间,不老实的往里探,脖颈上挂着的红线压在下巴上,刺挠得很。
时山满弯了弯眸,脸上湿漉漉一片,嘴唇太过于艳丽了,一张一合着,声音暗哑极了,“情、潮。”
季李不能理解,什么东西?他下意识移开目光,男人亲昵的往他身上贴。
夜静极了,呼气声在耳边燥响,胸腔里跳动的心跳也应和着。
他摸到了起伏的胸膛,指头勾上了粗糙的红线头,柔软的羽毛也一同压在手心。
“哥,这就是交/配吗?”突然在夜幕里炸开的声音,语调里满是惊奇。
季李差点就想把时山满推开了,反应过来后将人搂得更紧,把人潮红的脸压在胸口,指头轻轻抚在后颈上,扬声喊:“大哥、二哥,你们也在赏月呢。”
黑耳捂着脑袋从一处假山后走了出来,嘴上嘟囔着,“哥,娘说过不能打头,会变笨。”
“闭嘴。”白茫冷硬回了一声,转过身朝季李他们走来,笑眯眯道:“怎么晚了,快回寝宫吧。”
季李面上冷静点头,怀里的人一点都不消停,手指四处探着,张嘴就开咬,又咬又吮的,只能说幸好没把他脸弄上口水。
“我们先回去。”季李小声哄着,连拽带扶的往回走,完全是原路返回了,幸好没走多远。
身后黑耳挺直了腰身大喊道:“你们快点弄出小崽来,一个月都没成功的话,我把你们都吃了!”
白茫教训:“文明点。”
黑耳怒气冲冲喊:“你们快交//配,不成功便成仁!”
季李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被人拉了一把,他眨了眨眼睛,看向神情冷静的时山满,惊异道:“你是清醒的?”
“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第59章 囚情记/oe
时山满没应声, 滚烫的大手紧紧攥着季李的手腕,抿直了唇眼眸里蓄起滚滚的风浪来,好似下一刻就要将人生吞下咽。
季李只瞥了一眼, 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瞪大了眼睛慌忙望向他, 手臂往外挣着。
身后是白茫、黑耳俩兄弟,求助什么的都是万万不可的,他们才是真会吃人的。
跌跌撞撞回寝宫这一路, 季李努力找着话题, 时不时说几句, 但时山满只是点了点头,一个字都没回应。
殿内黑幽幽的,没放侍从进来自然没人掌灯,时山满步伐太快了, 季李虽然能看清周遭的景象但匆忙间差点又跌了个踉跄。
探出手不知道摸到了那个地方,烫软一片,他侧过身想去看, 耳边响起清晰的心跳声,嘭嘭嘭的, 他听着都莫名害怕, 跳得也太快了吧。
突然迎面扑来一阵湿热的风,季李眨了眨眼睛触不及防被压倒在地, 想象中头砸地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柔软宽大的手掌严严实实将其护住,颤到腰间的指节一声一声的敲击着,陷在温暖的腹肉上。
“你、你干什么?”季李反应过来后,抬起膝盖想将人顶开, 但时山满就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言不发的寻到了领口的系绳上,温凉的风趁机钻进来,季李弓着身子艰难躲避。
他一咬牙,索性不挣了,松开手平躺在地面上,静静的望着压在上方的男人,淡淡道:“行,你继续。”
话音刚落,时山满愣了一下,止了动作,小心翼翼伏下身子,将脸凑到他手心,还缠缠绵绵的将手指一根一根与他相握,拉扯到红得烫手的脸颊,指尖戳到干燥裂口的唇肉上。
“不来了?”季李哼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没挣开他的手,冷声道。
时山满瞬间闭上了眼睛,有些躲闪的将脸埋进掌心,季李越想越气。
湿漉漉的水迹渗到手心,一滴一滴像是场绵长的雨。
季李脸上端着的冷笑僵住了,下意识就想支起身子去看时山满的脸,他舔了下唇,还是坐了起来。
什么呀,他都没哭呢,这倒好干坏事的人先哭上了。
“不是说了继续吗?”季李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生疏的吻了下男人满是细汗的额头,发丝缠绕在脸旁,他尝试着抽出手,手指间全是湿黏黏的汗迹,放轻了动作想抚上男人的脸,凑近仔细看看。
那知时山满直接撞了上来,张着嘴胡乱的吮着,气息炽热。
“……你不要咬。”季李本来也不知道如何下手的,但时山满真的是一点也不会,拉着他的手指就伸到嘴里去了,急急躁躁的,他抬手掰开软下来的嘴,指腹上沾满了亮湿的泪花。
季李算是认栽了,叹了一口气,连拉带抱的将人带到床铺上。
时不时还要分出心神去拉男人的手,将手指探到喘息的口腔,止住人因为忍耐将唇咬得全是血迹的齿。
……
月华似水,辉黄的光洒到人身体上,季李这才切实感受到,不能以貌取人,时山满虽然有点黑,但是很亮、很软。
真像是水做的,眼泪往外淌,腰腹间湿滑得厉害,季李必须用力才能握住。
明明看着很壮呀,为什么腰还怎么细。季李真是想不明白,他趴在人肩头,适时用手背去触最初发烫的胸口,一声声心跳声撞击到手心,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他突然有些紧张,一段情/事结束后徒留漫长的虚无感,时山满温顺的侧躺在床沿,脸颊被压出一条充血的痕迹,正垂眉微张着唇暗自吸气,紧紧揪着褥被的手骤然松开滑落到床下,指尖触到地上,微不可查的颤栗。
蓄满的水珠挂在下巴尖,男人歪了歪头,执着的望来。
雾蒙蒙的眼眸红得厉害,唇上细小的裂口不断涨开又闭合,残留的血迹攀到脖颈上,划开一道浅粉的线条。
“对不起。”季李听到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只剩呼吸的气音。
季李本来还等着时山满秋后算账,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他有不少借口,像什么被逼无奈后的反击,像什么是在替人解‘情潮’燃眉之急……
“不、用。”季李干巴巴反驳道:“我也没吃亏,要我扶你去洗漱吗?”
时山满突然皱着眉头,神情显出些紧张来,撑着身子要坐起来,举动里带出一阵痛意咬着唇吸气小心翼翼追问:“还有来吗?”
季李闻言心底的忐忑不安立刻消散了,他瞪大了眼睛赶忙摆手提高音量道:“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帮忙,扶你去洗漱。”
时山满点头,声音闷闷的,“嗯。”
这一晚过得太难忘了,突如其然的发展,季李拍了拍被子,侧过身瞥了一眼睡在旁边的时山满,闭着眼睛还是能看到泛红的印记,下意识伸到他腰间的手指。
季李只当没看到对方还在颤动的眼睫,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反手握上温暖的手掌,心里沉甸甸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还是不要再追究什么了。
‘系统。你上线了吗?’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季李闭上眼睛,做了决定。
那就顺其自然吧,明日再看看情况,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还是不要再伤害时山满了,这个人太蠢了。
真是搞不懂,什么眼光呀,妥妥的恋爱脑,就缠上他了……
太阳光有些刺眼了,季李抬起头挡在眼前,一把扯过被褥盖过头顶,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嚎叫声。
“……结果怎么样呀?”一道声音询问着。
季李皱了皱眉头,屏住呼吸仔细辨认着,探到身侧的手直接落到床铺上,时山满已经起床了。
听声音好像是黑耳,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已经踏进殿内了。
季李听到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知道该以什么姿势醒来,而且,他还能听听小话。
说不定,时山满会在黑耳面前说他坏话呢,如果是这样,也正常。
季李甚至期待着,这样的情况出现,睁开眼睛隔着轻薄的被褥静静等待着。
黑耳还在絮絮叨叨,侧过身上下打量裹得严严实实的时山满,皱着眉头问:“虽然你是楔子,但也生不出孩子。”
“五弟是玄鸟,倒是有这个可能性。”黑耳说完自顾自的点头,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望四周环顾,嘴上说:“我哥都告诉我了,你们昨天晚上是……”
季李忍不住了,真没想到时山满一句话都不说,莫名其妙的他就被编排好了个位置,由于一些男人的自尊心,他鼓起勇气一把掀开了被子,大喊:“我更生不出孩子!”
时山满早就注意到他的动静,飞快挡在跟前,神情温和的望向他,伸手要拉他起来。
季李舔了下唇,本想避开人的手,哪知道扭着身子躺久了,腿根发麻真使不上力气,只好握上男人的手。
“五弟,你别嘴硬了。”黑耳蹿到床脚,手指间捏着一颗颗白生生的似‘竹节’的东西,扔在嘴巴里发出嘎嘣的脆响,他摇头晃脑道:“我哥都说了,像你们这样的伴侣,生孩子的第二天都会起不来床。”
“我懒得多说。”季李摆了下手,平静道:“既然如此,你哥没告诉你,男人不能生孩子?”
“什么!?”黑耳直接瞪大了眼睛,手掌一松一大滩白色的小东西砸在地上,季李仔细一看大惊失色,竟然是骨头。
这也太吓人了,吃生肉就算了,连骨头都不放过。
黑耳气冲冲的就奔出了门,快成一道残影。
季李松了一口气,穿好衣服要出门去用膳,时山满一直眼巴巴的盯着他,饭也不吃粥也不喝。
季李实在忍不住了,转过身问:“怎么了?”
时山满神情认真,“我能生。”
季李淡淡收回目光,他才不相信,现在来看时山满不光是恋爱脑,更是疯了。
一晃到了晌午,季李趴在桌上盯着对面的大敞的宫门,候在外面的羊头小怪也幽幽盯着他。
“我帮你离开。”季李启唇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时山满皱着眉头,有些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季李一看到他这副傻愣愣的模样就来气,坐直了身子教训道:“你出去之后好好生活,不要轻易相信人。”
时山满摇头,补充道:“我们一起。”
季李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暗道,这人真傻,如果不是系统下线了,他才不会放过他呢!他可是要通过游戏,回到现实世界的。
都是因为一再心软才导致进度迟缓,幸好这次副本角色里的NPC他不认识,也能狠下心来。
突然,尖叫声从宫门处传来,只见黑耳扫荡完了羊头小怪,摸着胀鼓鼓的肚子大摇大摆走近。
“本殿下要玩个游戏。”黑耳神情兴奋,叉腰道:“这些东西都要在你们俩中一个人身上使用。”
“也可以选择拒绝。”黑耳指了指突然出现在地上的金属链、类似于银环、口枷……
奇奇怪怪的‘刑具’。
“我会来检查情况的,只要能坚持一个月,我就放你们其中一个人出去。当然也可以现在就放,只要有谁自愿站出来被我吃掉。”黑耳期待的盯着他们。
季李当然不会站出来,他揪着衣袍不断说服自己,反正这些道具也不会真的伤害人,而且,他能把出去的名额让给时山满的。
「滴——经检查夺取值已达99.9%,请玩家继续努力。」耳边突然响起的机械音止住了他的思索。
季李停顿了一刻,眼巴巴的看着时山满向前踏出了一步,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说了什么。
黑耳转身就走了,徒留摆在地上七零八落的道具。
时山满伸出手,季李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听清了他的话,“你用在我身上吧。”
往后的半个月,情况正如时山满所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人折腾的太痕了。
夺取值一点也没再变动过,而说过要来突击检查的黑耳也没有再现身。
季李心累的丢了手中的鞭子,坐在地上漫不经心看着紧紧闭着眼睛,口球拘在嘴里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全身红透了的时山满。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男人变白了些、也变胖了。
肚子软乎乎,每次盯着他看,那双眼睛就像是沁在水里,太可怜了。
所以季李告诉他,让他在任务期间都不要睁眼,不然他很容易下不了手。
事情进展的还是顺利,季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还有两天就到一个月的期限了,宫门外的羊头小怪也越来越少。
其实在第十天的时候,季李就和时山满谈论过。
“外面的守卫也很少,而且黑耳一直没有来。”季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目光不敢落在对方身上,他提议:“不如,我们直接逃出去吧。”
“按计划进行吧。”时山满往前迈了一步,自然的伏在季李肩头,侧过身轻柔的吻在嘴角,语气柔和:“只剩二十天了。”
季李一动不动,心想,他当然知道还剩二十天你就能出去了!但是,他的夺取值一直就没变动过呀!
难道真的要将他一直囚在游戏里面吗?不,更准确来说,真的要放时山满出去好好生活吗?
凭什么呢?
……
“你怎么了?”时山满吐出口枷,灵巧解开银链,双手双脚并用从地上爬过来,大张着双腿拉着他的手,眼眸艳红,低埋要头吻湿指头,轻声道:“不要不开心。”
“要我跪着,蒙眼吗?”
“不是。”季李摇头,顺势坐在他脚边,伸手摸了摸他发烫的眼睛,心里生出一种疑惑来,为什么,他会害怕呢?
“你不能对别人这样。”季李抿直了唇,认真嘱咐:“你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被迫的。出去之后,不能这样。”
“你知道吗?”
时山满从他手心里探出湿漉漉的眼眸,懵懂的望着他,一无所知。
两日过后,宫门外的羊头小怪都消失了,黑耳气鼓鼓的交叉着双臂站立着,大喊:“你们谁离开?”
时山满本来双手捧着根细长的银链紧紧跟在季李身后,听到响动后下意识要往角落躲。
“站着。”季李适时开口。
时山满果然停住了,但神情很是紧张,浑身发抖。
季李放柔语气:“你跟着外面的人走。”
时山满急忙摇头。
“我等会儿来找你。”季李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凑近吻了吻颤动着的眼睫。
季李就站在窗外,看着时山满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系统,夺取值满了以后,时山满就转化为我的卡牌了吗?’季李在心头问。
「不全是。任务目标会转化为卡牌,直接回归到卡池里。」
季李追问,‘我回归到现实世界后,他真的没有记忆了?’
「滴——玩家可选择保留账号信息,将能进行记忆深度清除。」机械音停顿几秒后,继续播报着。
‘行吧。’季李答应了。都是因为时山满太蠢了,还傻愣愣的。
‘那如果我任务失败,任务目标的后果是什么’
「任务目标会自动清除记忆,在此副本存活。」
他知道,在时山满真的回到山谷后,一定会恢复清醒的,到时候,就算是也算是一种两清
时山满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季李拿起桌上的匕首,刀刃刺到胸口,针扎般的痛意传来。
突然,一阵播报音响起,「滴——夺取值已达100%。」——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一张未激活的卡牌
天色渐晚, 不远处的相府高挂的红灯笼亮得火红。
季李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迟钝的往周遭打量, 嘴上嘟囔:“走得怎么快吗?刚刚不是还在看信嘛。”
这般思索着, 他后知后觉的低头去看掌心, 单薄的信纸不见踪影,手心正中躺了两根极其漂亮的羽毛。
紫蓝色调的,在橙亮亮的烛光下透出幽幽的光辉, 他忍不住抖了下手, 绒羽似着了火般烫得惊人, 皱着眉头一合手心赶忙塞进了衣袍里,指尖触到信封的边界。
季李愣了一下,正想取出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止了他的动作,他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冯裕之走在最前面,周遭的侍从手上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老师。”季李赶忙拱手行礼,有些疑惑的望向来人, 目光落到地面上深暗的倒影,小心翼翼问:“您是要出门吗?”
冯裕之偏过身抬了下手, 侍从们皆埋头候在了角落, 他收回目光淡淡摇头,柔声道:“本想去寻你的, 那便去用膳吧。”
季李闻言更是心虚,跟在人身后,一双桃花眸四处打量着,胸口莫名泛起一股烫意,他正想抬头将怪异的羽毛从掏出来, 随手放在树丛上。
突然一抬眸,走在前方冯裕之的腹腰间露出了一抹雪白柔亮的毛绒,季李瞬间起了心思,加快了脚步凑近。
目光紧紧跟顺着,他眼睛亮盈盈的,心想,这下好了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季李很是得意的点着头,笑道:“老师,我今日出门急,不知您有没有看到我家的白狐小梅花呀。”
“也不知道,它现在饿了没?”季李话音刚落,步伐缓慢的男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目光淡淡的望来,神情看不出喜怒,挑了挑眉反问:“你说呢?”
“说不定,已经跑出去寻食了。”他抬脚边走边道:“不用太在意,养家了自然是知道回来的。”
季李就看着那抹雪白绒毛消失在眼前。心头莫名生出些怅然感,还没品清楚,耳边突然炸起一道机械音。
「滴!季李晚上好呀,小云已成功更新,上新背包功能。」
‘背包?’季李生出疑问。
「是捏,小云还在背包里检测到一张未激活卡牌哟。」模拟出的软萌音回应着,听起来很是怪异。
季李只觉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伸手摸了一把,劝阻着,‘小云呀,你将声线换为最初设置吧。’
「是。」机械音冷冷应。
他在心里和系统攀聊了一会,再后知后觉抬头去看冯裕之身影时,对方已经坐到木椅上了,低着头静静倒着茶水,热气升腾起来那双浅淡的眸眼如透亮的冰块一样。
“先用膳吧。”冯裕之轻飘飘揭过了他刚才走神的事端,站起身一勺一勺的呈着熬得烂软的鱼羹。
瓷碗放到他手边,季李赶忙点头,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手指绷直了,他喝得太急茶水漫到了下巴上,他一无所知,满腔心思全落到了胸口似火燃烧的羽毛上。
季李他现在很后悔,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真的不该捡,看着漂漂亮亮两根,那知道怎么吓人。
说不定隔着衣衫都能把肉烫红。季李叹了口气,别扭的坐在硬邦邦的藤椅上,手指握着木勺,沉着脸闷不啃声的吃。
他总算把一碗粥吃完,赶紧把瓷碗往外推了推,倒弄出了些响动来。
冯裕之漫不经心的抿着茶,起初苍白的唇被烫得发红、微微肿了起来。眼眸弯弯的,没觉出丝毫痛意,一味的盯着旁边的少年。
“老师,您能再帮我呈一碗吗?”季李已经被胸口的烫灼折磨得不清晰了,把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冒犯,他是什么身份!
就水灵灵的使唤上当朝丞相了?就算是他‘老师’,也没有亲昵到这份上吧。
都是因为用膳时冯裕之一口都不吃,就直勾勾的盯着他,难道他是什么饭吗?
季李脸颊腾一下涨红起来,握着瓷碗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吞了吞唾沫想着能弥补的话术。
那知冯裕之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目光温柔似水,紧紧盯着他,随意伸出手,微凉的指腹压到水亮亮的嘴角,指尖抵到更湿热柔软的唇肉。
冯裕之平静收回手,语气和缓:“慢点吃,不着急。”
季李眼巴巴看着冯裕之有条不紊的夹满了鲜美的羊肉片,呈上一杯冒热气的肉桂,低着头布菜。
季李本来只是想让人移开目光,他好把那两片古怪的羽毛掏出来,随手放在旁边的凳上,这一翻动作做完后,总算能吐出一口气。
真是太难熬了。
冯裕之夹菜的动作还不停,季李看得心惊,实在忍不住了,探出手挡了下碗,迎上投来不解的目光,他讨好的笑了笑,小声道:“老师,怎么多就够了。”
冯裕之淡定收回手,将呈了半碗鱼肉粥移到身前,举起喝了一口,“嗯。”
季李已经习惯了冯裕之有些过界的举动,之前他心里还有些别扭,但只有一想到对方就是毛绒绒的小梅花,他就淡定接受了。
做宠物的主人就是要大气,不拘小节。这般想着,他却低下了头,老老实实的用着膳。
总算将碟里的菜吃得干干净净,他满意的放下筷子,心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他还记挂着小云口中的‘新卡牌。’
这又是什么东西。
对了,等会还要把那两根羽毛带着。季李端正坐着,暗自往旁侧身子,右手已经探到了木椅上,指尖触到发烫的羽毛。
他舔了舔唇,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深吸一口气抬头,正好撞进冯裕之静待已久的眼眸里。
冯裕之朝他点了点头,放下瓷勺,朝角落望了一眼,额前的银发洒落到颈侧,屋内暖烘烘的烛光闪烁着,就像在周身镀了一层金箔。
白茫茫的眼眸里映着个模糊的身形,几缕银丝缠在睫毛间,缓慢的颤动着,投下的阴影就好似瓷器上突兀的裂痕。
柔软的发尾沿到皮肉上,隐隐约约浮动的艳红色线条勾勒出扭曲的图案,真像是几道符咒。
季李看入了神,莫名生出几份紧迫感,手指不自觉收拢,直到被羽毛贴到手心发出烫灼的痛意惊醒,他才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
懵懵懂懂望向对方,冯裕之眼眸弯弯脸颊上泛着柔软的粉润,正用手撑着头,启唇道:“怎么了?”
季李愣了一下赶忙摇头,“老师,学生就先退……”
“再坐会儿吧。”冯裕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温和随意问:“你对二皇子赵文安观感如何?”
季李皱了下眉,试探性回应:“这个嘛。学生只授课了几日,私底下没有太多往来。”
冯裕之点了下头,没应声只静静望着他,等着下文。
季李不自觉攥紧了羽毛,烫灼的疼意倒让他清醒不少,坐姿端正极了,他清了清嗓子阐明立场,“学生谨记老师教诲,定然不会牵连到皇子争斗当中去!”说到最后,他直接站了起来,拱手行礼,神情很是坚定。
“我自是信你的。”冯裕之笑着摆手让他坐下,神情依旧是平和,但一抬手,角落的侍从走到烛光下,他话音一转,“但,礼物都送上门了。”
“老师!学生是全然不知呀。”季李急急忙忙抬头去看,送来的礼物竟然多得都堆成了小山,他真是冤枉极了,这一下午就出门去取回了信封,那知道回府邸里还有‘坑’等着他跳。
季李真是委屈得想哭了,艳丽的脸瞬间染上了稠秾的晕色,湿亮亮的眼角被人胡乱摸了一下,柔软烫灼的羽绒随意抚过。
他本来哭丧着脸,突然像是被定住了般,瞪圆了眸手指一松,盯着那两根蓝紫色羽毛以一个扭曲的弧度,飘飘荡荡正好躺到冯裕之手心。
“老、老师。”季李有些心虚的舔了舔唇。
冯裕之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只是抚摸羽毛的动作还算是轻柔,启唇声音轻轻的,“这些东西由我替你处理。想必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季李当然不能反驳。
幽幽的烛光好似都生出了灵性,应景的摇摆着燃亮的光晕,季李走出房门里,身前投下几道深浅不一的影子,手指尖也落下一抹。
看着像个小巧的梅花印。
季李不敢再多停留,急匆匆往卧房里赶,坐到凳子上边喘气喝水里再仔细看了看小拇指,有一条朱砂般的细线直直漫到掌心,手心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个‘梅花印’。
“真是怪异。”季李忍不住吐槽道:“都怪那两根来历不明的羽毛,这是什么呀。”
他皱着眉头用手扣,用热水泡、洗都弄不下来,气冲冲的躺到床上,来来回回翻滚,最后将脸掩在枕面上,长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唤,‘小云,出来吧。那张未激活的卡牌又是什么身份?’
「回答玩家04号,可使用两个积分兑换卡牌身份。」
季李翻身平躺着,又好笑又好气的回应,‘那不用问了,我知道这卡牌角色是谁。’
‘这还不明显吗?’季李哼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时山满的回信他还没看完。
算了,明日再看吧。
前两封信对他的冲击就够大了,季李用手背摸了下脸,很烫,不用看就知道又红了,这次是因为他太尴尬,太震惊。
时山满不会因为看了他写的‘骚扰信’就缠上他了吧!
季李大惊失色,在心里喊,‘真的只有一张未激活卡牌吗?!’
那两根羽毛都飘到冯裕之手里去了,这就是明示呀,冯裕之肯定就是未激活的卡牌角色。
既然如此,时山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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