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鸿门宴/欲
偷//情……太离谱了!
季李猛地站起了起来, 围着殿外一处圆形的花坛绕圈,初冬的风冷得惊人,也不知道蹲了多久他双腿都有些发麻, 扯了扯袖袍将双手严严实实塞进去, 动着手指抓挠着臂肉。
好半响, 才暖和起来。
季李来回踱步的动作一顿,侧过身朝养心殿明晃晃的门殿看了看,果然是不能多饮酒了, 他才喝了五、六……八杯。
好吧, 喝得是有点多了, 连脑袋都不灵光了,好在寻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吹吹冷风也好呀。
这小风一吹,什么醉意酒意散了大半。
可惜, 他还得回去,季李皱着眉头抿直了唇,着实不知该如何了。
‘小云, 你有没有让人酒量大增的道具’兜兜转转竟然找上了系统,季李全然不知什么‘重蹈覆辙’。
「回答季李, 经查询有一个类似的功能, 可以延迟酒精发挥效用。需十二点积分。」
‘多少!十二点。’季李大开眼界,他总共才十积分。算了, 他才不使用这个功能,说不定也会像上次一样,完全就是帮倒忙。
季李深吸一口气,又瞅了一眼天色,今日天还蓝悠悠的, 一朵一朵如棉花糖飘忽着缓慢移动。
现在天色还早,或许再过一会儿这虚假的‘家宴’真实的鸿门宴就结束了,调整好心态,季李抬头挺胸往殿内走。
一穿过垂悬的珠石链,食物的香气很快扑面而来,温暖的感觉攀上他的身体,露在空气里的手指好像都沾上了辣椒油的气味,烫麻的热感明显极了。
季李弯了弯手指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刚一入座,赵明泽就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一脸严肃的看向他,双手捧着倒满的酒杯,朝跨坐在上位漫不经心剥着葡萄皮吃果肉的帝王点了点头,随即望向季李朗声道:“学生敬老师一杯,感谢老师近日的教诲。”
季李赶忙站了起来,摆手正想说,不用。
话还没出口,太子已经饮完了一杯,手腕翻转示意已空荡荡的酒杯。
赵明泽喝完酒依然没坐下,直直盯着季李桌边的酒杯,一动不动。
季李只好硬着头皮回敬了一杯。
他刚喝完一杯,嘴里的气泡还在作响,三皇子笑眯眯的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上握着的葱白都没放开。
赵文安确实心眼不少,一举杯似无意歪斜了瓷杯酒渍直接洒进了袖袍里,他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先说要共同敬父皇一杯。
季李随着众人又饮完了一杯,又听赵文安话音一转,笑眯眯的望向了他,咬牙切齿的说着感谢,还好心劝阻,“老师喝得太多了,学生敬的这杯,就不用喝了。学生自然是明白的。”
“毕竟,老师年事……”赵文安故意一顿,摇了摇头灌完整杯酒。
“文安心意,老师心领了。”季李扯出个笑容,语气淡淡道:“也希望你以后能改掉多动这一毛病。”
他话音刚落,赵文安屁股都没挨到板凳上就又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又扯上要提前祝福赵永敬的生辰。
说到后面,又指明要和季李再饮几杯。
季李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后面也喝上头了,跟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他对面,一杯一杯往肚子里面灌。
他趴在木桌上,探着手要去拿酒壶倒酒,可怎么也扯不到,勉强撑着身子去看,金灿灿的酒壶上沾着晶莹的酒渍,骨感劲瘦的手掌轻易挡在把柄处,饱满红润的指尖抵在壶身与他伸出的手指还差一点点就相触。
季李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晃了晃头,睁开眼睛要去看这只手的主人。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机械音,是系统的提示音,「隐私协议启动,系统升级中——」
说了很长一段话,季李只听清了,‘隐私’、‘升级’。不过,他也不在意,胸口压到木桌沿面上,仰着头只看到一个下巴。
他眨了眨眼睛,还要往后仰身去看,整个人差点从板凳上掉下去,那人赶忙握住季李的手,亲昵的靠在他肩头,语气带着埋怨:“怎么喜欢喝?”
季李一偏头脸颊蹭到他热乎乎的头发,毛绒绒的、暖烘烘的。像瘫开肚皮任由埋脸的大猫,这个想法只在脑袋里闪过,季李很快反驳教训道:“好呀,祈瑞,你还说老师的坏话。”
回答他的是‘赵祈瑞’长久的沉默,以及故意撒气般攥紧他手腕,烫灼的热度。
被认成二皇子的帝王黑了脸,任劳任怨的将人扶到躺椅上,忍住过界的欲念极其缓慢的松开根根指节,金黄眼瞳亮得惊人,一寸一寸巡视着未有丝毫戒心的猎物,挪步将膝盖抵到他腿间。
轻薄的冰丝绸缎很快皱起一片似花朵的纹路,松开手,站直了身子,摩挲间衣角被牵扯着露出蜜色腿肉上嵌连的珠链,细小的银色碎粒挂到季李垂落到腿间的尾指上。
“好了,不要生气嘛。”季李受不辽寂静,更何况眼前迷迷糊糊的,他看不清晰,现在依然处在养心殿里,刚才四处望了望,没想到现在只剩他和‘赵祈瑞’两个人。
季李将目光落到正要转身离开的人身上,手指应是扯到了衣袍的线头吧,有些烦人,他抿直了唇,用上了劲去拉,烫人的热量就挡在身前,他柔声哄:“你先扶老师出去,好困呀。”
“哎呀。不要把暖手袋放在我怀里。”季李得了搀扶又提上了另外的要求,他怎么感觉‘赵祈瑞’变高了?
他几乎是被搂着往外走的,季李还念着师生距离,结果一推搡,脚步不稳整个人直直栽了上去,一把扑到人怀里,唇角挨着给热软的小粒,没弄明白是什么,胸口像是被火灼了一样。
他慌慌忙忙要站直身子,被揽着腰,勉强换来些凉意,嗔怪道:“好烫人。不要让我拿着呀。”
“……好。”赵永敬无奈的看着季李气鼓鼓的脸,低头瞧了眼被咬了一口湿漉漉的胸口,还留着个完整的牙印,‘罪证’显眼,但罪犯却喝醉了,好在,老师醉酒后只会变得更黏人、不讲理一些。
还有,可能会让他戴什么奇怪东西的癖好。
现在,挂在他身上的鸽子血珠链就是老师亲手缠上去的。
真是个甜蜜的烦恼。
赵永敬:“老师,我可能要抱你了。”
季李根本没听清,只管点头,然后,脑袋里盘旋的困意瞬间消散了,他直接被学生抱起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往周遭去看,幸好没人看见这个场面,他正要开口指责,刚启唇情绪都没酝酿好,脚尖触地,整个人又轻易站回了地上。
“所以,你只是把我抬起来了?”季李想去看‘赵祈瑞’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清晰,模模糊糊的,只好作罢,定然是喝太多酒了。
赵永敬言简意赅:“因为有门槛。”
季李闻言低头去看,真看到一道艳红的木门槛,但,他应该是能跨过去的吧。
“算了。”季李摆手,继续道:“你帮我叫个马车吧,我还要回相府。”
没人回应。
季李反省了一下,想了想歪头软了语气:“麻烦祈瑞帮老师叫个马车呢,我现在有点犯迷糊。”
“好啊。”一声压低的回答在耳边响起,季李莫名觉察到几分怒气?
他摇了摇头,果断把这个想法抛出脑袋,他怎么能这样想自己的学生,虽然说二皇子赵祈瑞平日里多沉默,有时行为里带着些古怪,但还是很友好的。
季李半趴在人肩膀上往外走,突然一道寒风袭来,他抖了抖身子,伸手扯了身旁人的衣袍小声开口:“祈瑞,你现在把暖手炉拿给我吧,外面冷。”
赵永敬不解其意,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他从那里找来什么暖手炉。
躲在柱子旁边的王辞眼睛一亮,邀功似的拱了拱手,要把捧着的暖手炉递上。
赵永敬一记眼刀划过,无声道:不要多管闲事。
王公公战战兢兢恨不得自戳双目,在背过身去时,只见帝王揽过季大人的腰,将人严严实实掩在怀里,少年人还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嘴上道,‘好小的葡萄……’
王辞:天要亡我。
赵永敬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一丝不苟,极其克制得坐到了马车上。
马车里暖烘烘的,他一看就知道不好。果然,季李又嫌热了,霞红的脸从胸前抬起,吐出好闻的香气,艳红的唇一张一合贴着被嫌小的‘葡萄’。若即若离的,赵永敬看得心痒难耐,又残忍的移开目光。
只听,“好热。不要暖炉了。”
季李推着烫手的暖炉,挪了挪屁股靠在角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仰起头迎着遮挡烛火而投下来的人影,瞪圆的桃花眼染上稠红,他歪头带着些困惑:“祈瑞,你怎么也上来啦?”
赵永敬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不放心老师。”
季李笑了起来很是欣慰,但还是摇头:“不用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你也喝了酒的。”
“没有喝。”赵永敬盯着在眼前晃动的瓷白的手,指节也像是被烫到了,艳粉粉的。
“啊?”季李顿了一刻,伸手揉了揉脸压低声音分享:“没事,老师可以给你讲,这个酒的味道。”
赵永敬深以为然:“老师给我吃。”
他伏下身,单膝跪在软塌上,一手攥紧厢内的把手,另一边撑到季李涨红的脸旁,居高临下盯着一无所知的猎物,金灿灿的眼瞳涌动着烈灼的光亮。
季李莫名生出几分怯意,后脊紧紧贴到马车上,悬在空中的手指卷曲起来要掩到衣袍里。
赵永敬轻笑一声,耐着性子低下头,像是示好般将脸颊蹭到温凉的手背,唇肉寻到指缝询问着:“老师,我好渴。”
“喝……”季李本想说,喝酒不止渴的,刚吐出一个字,那燃烧的软肉就袭了上来,齿尖叼着皮肉,鼻息的气息喷洒在掌心,野兽般的眼瞳在蜷曲的指节间发亮。
“不是这个。”季李着急了,指节的热意猛然泛起,他赶忙晃着手,想从赵永敬的嘴里逃离出来,太烫了、还有湿漉漉的舌头。
很奇怪。
“不要咬我的手指。”季李抖了抖盈亮的指头,皱着眉头凶巴巴教训:“上面有细菌,很脏!”
赵永敬闻言,心尖像是被羽绒轻挠了一下,他恨不得真变成猛虎张口就把季李生吞下肚,可是,他极其缠绵的放出挣扎的手心肉,倾身鼻尖陷到指节缝隙之中,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季李身上。
他怜惜的舔舐着那块软肉,刚克制没几秒,很快装不下去了,跨坐到季李大腿上,双臂紧紧揽到人颈后。
赵永敬凑到人耳旁,唇舌若即若离触到耳廓边朱砂般的小痣,刻意拉长了声调唤:“老师。”
季李再怎么醉醺醺,现在也发现不对劲了,他就像只炸毛的猫,手臂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他吞了吞唾沫心虚的问:“你、你真的赵祈瑞吗?”
赵永敬只道:“老师,学生更想做你的父君。”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季李怒极反笑,一把将人颈侧推开,警告道:“不然,我就把你推下去了。”
“真的吗?”赵永敬笑弯了眸,他刚才还以为老师恢复了之前记忆,竟然没有。
他垂下眸,伸手碰了一下刚才触摸的下巴,幽幽的冷香好像还沾在那里,或者落到指尖,他抬眸咬着指头,语气期待:“老师你来吧。”
“……”季李沉默了。
他突然又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咬咬牙挪了挪位置,干脆利落的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绷紧了身子尽可能避开和‘赵祈瑞’更多的接触。
赵永敬原本还兴致勃勃的盯着他动作,后面全然冷了脸,被人这般明显刻意回避,他受不辽了。
沉默着,坐到软塌另一侧,目光落在燃得正亮的烛火上。
“你快下去吧。”季李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抚额,“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
赵永敬重绽笑颜,神情带着一些犹疑,探着上身凑到人眼前,收敛了笑容,真像是无辜极了,小声问:“什么事?”
季李眨了眨眼睛,刚想说,可话才到喉咙就止住了,他看着‘赵祈瑞’舔了舔唇皱眉道:“是、是你快回去休息吧,不用再跟着我了。”
季李说完,还是感觉有些不对,他刚才真的是想说这件事吗?
赵永敬松了一口气,不等他继续,连忙开口: “可是,是老师让我跟着的。”
“我来当暖炉。”他没等季李反应,顺势蹲下身,手掌故意放到想往后缩的左膝盖上,得寸进尺的完全握上去,整个人极具侵略性的贴到人胸前。
火灼感太过于明显,季李下意识想去看,但‘赵祈瑞’整张脸都怼到他跟前来了,把他的视线挡得完全,只能往后靠了靠,勉强与人隔开一段距离。
奇怪的是,明明和人靠得怎么近了,季李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心下困惑着,季李垂在腿间的手指头动了动,好奇心终究抵过了别扭感,他还是抬起了手,指腹在触上人脸的前一刻停下,终于找回了声音:“我可以摸……”
季李话还未说完,烫人的手直接握了上来,赵永敬大方的挺胸,毫不客气的开口:“快摸。”
赵永敬拽着他的手不知道引到了那里,整个手心被热意蜷了蜷指节,使劲挣离开,他才后知后觉到柔软触感上微硬的葡萄粒,他慌忙解释:“不、不是。是想摸一下你的脸。”
“啊?”赵永敬很不满意,他故意叹气装作悲伤,语气委屈:“我还以为老师是想暖手呢。”
“那便算了吧。”季李有些遗憾但很快调整过来,想了想开口:“我不用暖手了,天色渐晚,祈瑞你快回去吧。”
赵永敬摇头:“回不辽。”
季李一惊:“为何?”
赵永敬有意卖了个关子,手指不老实的四处探,脚背沿着繁复衣袍的缝隙往里探,腿肉压着光滑的珠石链勒出暗红的印迹,可惜季李看不到,只好隔着纯白的内衬,努力与其肌肤相亲。
他朝季李招了招手,嘴唇动了动,等能清晰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他才咧开嘴角轻笑,强忍着扑上去撕咬唇舌的冲动,喉咙干涩的一阵刺痛感从嘴角漫开,铁锈味的湿热从鼻腔淌出。
赵永敬伸手摸了一把,他赶忙遮掩住偏头道:“因为只有一辆马车。”
季李将人的狼狈看得清楚,顺手从怀里掏出粉红色的手帕庆幸感叹:“幸好,你给了我手巾,但是它可能不是很干净,沾了酒水。”
赵永敬闻言,瞪着这张淡粉手巾,心道,好呀,赵祈瑞你还真是尊师重道!!
“既然如此,那就扔了吧。”赵永敬一把扯过手巾,扬手就扔出了马车。
季李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对方还在流淌的鼻血,手指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把赵永敬给他的手巾递上去。
纯白的手帕被揉得皱巴巴的,一半沾着紫青的葡萄汁水,一半是近粉色的酒渍,着实不妥当。
季李偷偷抚着手巾,想让它更美观一些,那知赵永敬正好转过身,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举动。
眼前一道残影晃过,等季李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空空荡荡,刚才‘赵祈瑞’扔手巾的画面格外深刻。
季李口比脑快,张口喊:“不能扔!”
赵永敬满脸狂热,双手捧着丝帕,将脸埋了进去,因为呼吸不畅张着嘴,吐息时咬住沾着酒渍的一角,猩红的舌尖轻扫过去,极其缠绵的一点点往里咽。
“……也不要吃呀。”季李心头一跳,手忙脚乱的想伸手去帮他止住鼻血,还没靠近,‘赵祈瑞’头顶像是长了眼睛般,往后躲了一下。
“算了。我们先去处理一下。”季李拿他没办法,站起身手指攀在窗沿边,探出头往外看。
还没等他说话,后背一热,赵永敬伏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朕、学生不准你走。”
“现在要去处理一下,你的问题。”季李懒得理他,简单解释着,余光扫到个熟悉的身影,看着很像昏君身旁的红人,王公公。
“你……”湿热的水迹像是沾到了他耳旁,季李心头一凛,赶忙转过身试图与人隔出一段距离,指腹揉摸过耳肉,他低头去看,幸好没蹭上什么血迹。
季李嫌弃之意太过明显了,赵永敬张唇推出沾着涎液的丝帕,用手掌完完全全盖住,他沉默着盯着季李的动作。
“不是。我、我就是被吓了一跳。”季李干巴巴笑了一声,解释着。
赵永敬点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李试图让人擦干净唇上的血迹,但也不知道‘赵祈瑞’是不是故意的,随意用衣袍磨了两下。
突然,轿子停了下来。
赵永敬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攥着染红的手帕头也不回的朝外走,提醒:“已经到了。”
季李不解其意,但是身体很自然的跟了上去,一下车轿,视线瞬间暗了下来。
他几乎是摸索着往前走,脚步不由得慢下来,不安的握紧走在前面的手腕,疑惑道:“现在,天色已经怎么晚了吗?”
“是已经到相府了吗?”
赵永敬转过身,将季李脸上的紧张看得清楚,连浓密眼睫有几根都能数清,他笑回:“因为父皇没有拨钱款,殿内几乎不用烛火的。”
“什么!”季李先是一惊,反问,“现在是在你的寝宫里面吗?”
赵永敬:“是呀。”
“也好。”季李无奈叹气。
真没想到赵祈瑞的处境这般艰难,连照明的烛火都没有,更别说供暖的暖炉了,季李坐在木凳上,搂着双臂埋头搓手合气,“真冷啊。”
季李现在很希望‘赵祈瑞’能快点回来,他已经完全理解对方把暖炉拥在怀里的行为,尽管着实烫手,但何尝不是一种暖和呢。
“老师,你很冷吗?”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赵永敬站在门口遥遥看着他,也不知道望了多久。
“有一点点。”季李寻着声响看去,有个模糊的黑影,他站起身小心挪步向前,感叹;“真没想到他怎么狠心吗?明日老师给你些银两。”
赵永敬揣着明白装糊涂:“他?”
"就是昏、你父皇。"季李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昏君’。幸好悬崖勒马,没有酿成大错。
赵永敬挑眉,没想到老师在暗地里竟然称他为昏君,他面上端着柔柔的笑意,好心伸出手臂提醒:“老师,这里太黑了,我扶你到躺椅那处坐着吧。”
“不用。”季李下意识拒绝,可手指却碰到烫灼的温度,他可耻的屈服了,点了点头,两只冰冷的手直接探到暖手炉里,一面摸索着挪步,一面想,难怪冯裕之总喜欢把手藏到裹着厚实毛皮的汤婆子里。
这触感可真好呀,就像是摸到真人的皮肉上。
捏着还软软的。
作乱的手指从宽大袖袍里探了出来,又好奇的寻到领口,指尖抵到胸口,赵永敬一动也不敢动,偷偷往前倾身主动触上温凉的指,小声道:“老师想知道为什么吗?”
季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为什么昏君会克扣他殿里的用度,他暖着手凭着热意渐渐回暖过身子,也生出些多余的好奇猜测:“因为你也犯错了?”
赵永敬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西厢房重建之事想必由您负责吧。”
季李一听,‘西厢房’,他赶忙追问:“是,难道祈瑞你知道什么?”
“这件事……”赵永敬伸出手要去摸季李的眼睛,又悬在空中,眼眸里涌上无尽的狂意,他压低了嗓音只道:“希望老师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吗?”季李只觉脸颊迎上了一块热意,像毛绒绒的线头往外漫,落到肌肤只剩温热的亲昵,极轻的抚摸着。
赵永敬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启唇:“就像老师说的,父皇可是个小气鬼。”
“赵永敬着实吝啬。”季李迷迷糊糊的就把心里话吐露出来,一说完,后背发凉赶忙补充,“没有,我……”
赵永敬:“学生明白的。”
“那这是属于我俩儿的秘密。”季李心急的伸手想抓住他的手腕,温暖的手指温顺的贴了上来,反客为主的纠缠上来。
“好呀。”赵永敬很快答应下来,身体也肆无忌惮的黏上,嘴舌晃过不安颤抖的眼睫,另一只手抚到敞露在外的颈。
指尖用力按压着脆弱的皮肉,陷在温热的肉里,语气轻轻,“老师,你快睡吧。”
一瞬的刺痛感传来,他听着有些飘渺不明的话语,眼皮沉重起来,身体放松下来,整个人伏到温暖的柔软皮毛上,指节抖了一下勾到条光滑冷质的珠链上。
季李不耐的挣着手,那知引来甜腻暧昧的呜咽声,他想睁开眼睛去看,可敏锐的警觉抵不过醉酒的昏沉,如潮水涌来的困意,正是湿湿黏黏的沾满指节。
像是处在炎炎夏日,严严实实裹着的防晒衣还是敌不过耀眼的光亮,细小干涩的沙石从脚趾漫上,整个人像是被埋进了沙滩里。
双腿动弹不得,好在足够柔软,温暖,不对,太烫了。
“不要叫。”季李摸索了好长一段时间,总算找到了发出噪音的源头,要吃掉他手指的口袋。
故意塞满了糖水,一块融合的软绵绵的布丁,很多颗像列兵排列整齐的硬质水果糖。
“我不吃掉你,安静。”季李捂着被晒得发烫,渗出黏湿热水的口端,声音极轻,听起来像是在尽力忍困,还要打起精神去哄、读睡前故事的最后一小段。
怀里的暖炉总算消停下来,季李暗自想,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就算是在游戏世界里面,暖手袋也定然不能开口说话的。
就像是复活了,暖手的毛皮找回了灵魂,重铸身体,季李艰难将这只老虎制服,捆上稠秾的铁链,撬开尖锐正怒气冲冲朝他哈气的嘴,指腹摩挲着尖牙,一时踌躇起来。
要不要拔去它的牙齿呢?
可能是季李的动作太有暗示意味,还算幸运,凶猛的老虎安静下来,甚至示好的用头去顶他的掌心,伸出舌头温顺的舔舐。
“那我就放过你。”季李松了一口气,满意的拍了拍它的头。
抵在它胸口的匕首往后离开,翻身从热融融的毛团跃下,转过身一把勒紧系在它脖颈上的项圈,季李抬眸往周围广袤的草原巡视,白绒绒的羊羔们因惊慌推挤成团,很快松懈下来零零散散的四处溜达。
季李寻到一棵矮灌木,埋头看了眼手中的珠链,纯白的珠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染上了暗红的血色。
链条另一侧,往外挣扎着扯弄,季李一个不察连带着摔到在地,手腕压在短硬的干草上。
他抿直了唇,翻手快速收紧了珠链几乎要勒出血痕来,抬脚踩到突袭的老虎腰腹上,短刀陷进猛烈鼓动着的胸腔,刃身闪动着头悬红日的光亮,刺到那双金黄兽瞳。
季李毫不迟疑挥动了保命的匕首,烫腥的血液溅出击到他眼下,后知后觉松了珠链,暗红的珠石砸到湿漉漉的皮毛上,悄无声息。
季李再去看老虎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凶猛的虎竟长着赵永敬的脸。
顺滑的毛皮消失了,胸脯上只留道斑驳的刀疤。
季李吞了口唾沫,只觉得手中紧紧握着的匕首格外烫手,苦涩的铁锈味逼近,赵永敬眼神狂热的盯着他。
伸出缠绕着链条的手指,指节颤栗着的坚定握住了季李握刀的手,赵永敬挺身凑近,任由刀刃嵌进血肉里,他像是不知,专注的看向季李脸颊上沾黏的血渍。
怜惜的启唇,一点点舔净。
坠下的大颗晶莹泪珠最后悬在他下巴上,赵永敬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些,指节蜷曲着犹豫不决,双瞳亮得惊人,他不安的开口:“老师,你想起来了吗?”
“赵永敬。”季李强硬的松开了手,反手抓住男人因疼痛而不断颤抖的指,含情的桃花眸被水光沁润弯了弯,一字一句问:“我真能做陛下的老师吗?”
“很不听话。”季李冷下脸。
赵永敬情动的红了眼,满脸笑意讨好的拉起老师的手,唇鼻陷在指隙间根本听不到什么训斥,试图故技重施偷偷张唇叼住圆润的指尖,尖牙在瓷白细长的腹肉上压出一个粉红的凹陷。
季李很怀疑赵永敬有没有在听他说话,一连串说了几句话没得到任何反应,倒是无名指被含得湿腻的皱白,挑眉问:“你在听吗?”
“嗯……”赵永敬含糊应声。
季李懒得再说了,对付赵永敬最好的办法还得是动手,不过现在,男人胸口上的刀疤看着太骇人了,匕首上的血渍都是湿盈盈的,指腹只落到疤痕外缘,语气迟疑:“这道伤口,为什么还留着。”
赵永敬兴奋的眨着眼睛,要一头埋到季李颈侧,可惜被温凉的手挡住了,好在他连老师掌心上纹路都喜欢,张嘴就贴上去,细致的用舌尖□□每一寸,勉强挤出时间回应,“我喜欢。”
“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季李被他弄得不耐,想直接把人推开,又念及他胸前的伤口,终究决定忍下来,嘴上吐槽:“都是当上皇帝的人了,还把自己当成无权无势的九皇子。”
“永敬一直都是老师的学生。”赵永敬顺势表露心意,急切的把囚在腹腰上的珠石链递上,双眼亮盈盈的,“需要老师的教导,不要离开朕。”
季李一听,心里仅剩的犹豫全然消散,嘴上‘朕’、‘朕’的叫的还真是熟练呢,他可不能真被赵永敬一贯的示弱和爱恋欺瞒过去,比起之前的他,在经过这十二日重回游戏世界,真实感受到了赵永敬的真面目。
“是吗?”季李淡淡接过链条,指头不轻不重的压上了长出新肉的伤痕,似无意探寻:“是不是,我再一醒来就会失去记忆了。”
赵永敬低着头紧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季李扯下链条,决定再给他次机会,“真不开口?”
赵永敬这次点了点头,随即躺了下去,双手熟练的背在身后露出蜜色的胸脯,睁开眼睛仰起头信任的望着季李。
季李噗呲一笑,从紧紧扣着赵永敬胯骨的幽黑色珠链上取下银白的环圈,在指尖把玩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人因不安而激烈起伏着的胸腔,点评道:“不要露出这个眼神。”
赵永敬只好遗憾的闭上双眼,唯一闪过的刺痛提醒着他,老师的存在。
银亮的乳钉突兀的挂在上面,深蜜色的皮肉透着艳红的血色,因涨红而显眼的胸肉。
季李勉强弯了弯嘴角,伸出手带着欣赏轻轻碰了碰,夸赞道:“很漂亮。”
“老师。”赵永敬趁机开口讨要,大胆的伸出手探到季李的大腿上,语气亲昵:“我的奖励呢。”
季李直接推开了他的手,语气冷硬:“没有。”
赵永敬撑着地挺直了上身,双臂熟练的寻到季李腰间,捏着珠链塞到季李手指间,歪了歪头将发红的脸颊贴到对方膝盖上,一只手指勾着乳环,无害的微微仰头吐息:“老师您真要怎么轻易放过朕?”
“如果可以。”季李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赵永敬的脸,与人对视着开口:“我会杀了你的。”
赵永敬瞪圆了眼瞳,激动的主动蹭揉温凉的掌心,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他几乎辨认不出心中的怯意更多还是翻涌着的喜意,他是如此的干渴,胡乱舔了舔唇回应:“好呀。朕要与老师合葬一处。”
“死后也会寻到你的,老师,朕不会离开你。”
第42章 酒后乱/性
死后也不会放过你……
这完全是在恐吓人吧?在睁开眼睛醒来时, 季李唯一的想法便是,喝酒误事!
手心下压着个硬质的东西,硌手极了, 但他没敢仔细去看。
有什么比得上, 一醒过来, 发现自己和昏君躺在同一张床上,他的手还伸进人的衣袍里从腰腹的链子里解救出来,膝盖抵在大腿根的软肉。
帝王的脖子上、胸口上全是青紫的牙齿, 被乳环扣住的地方又红又肿, 像是受了什么酷刑。
他皱着眉头, 不安的动了动,下意识抬手轻拍着季李的背,嘴上呢喃着,“老师。”
季李吞了吞唾沫, 不知道现在该是如何是好,难怪他清醒前,听到这句话, ‘死也不会放过你!’
如果是他遭遇怎么一件事,也定然会愤怒的!
不过, 季李试探性的翻了翻身, 尝试着从赵永敬身上下来,脚尖勉强从那条珠链上解放出来, 谁知道勾上了衣角,整个人还没完好移到另一头,身后就传来一阵暗哑的呻吟声。
季李眼皮一抖,侧压在脑后的手指发麻,断后的小腿挣了下不知道踹到了那里, 柔软触感更让人警惕。
他听到了胸腔里猛然跳动的心跳声,摩挲着被褥的细微响动格外清晰,一张大手寻到了腰间,极其熟练的又捏又揉的,赵永敬哼哼唧唧的趴在他肩头,张嘴叼住了颈后软肉,双臂悄无声息的圈紧。
季李一动也不敢动,他现在很怀疑自己在酒后到底做了什么以下犯上的事,他应该只是咬了赵永敬几下吧,其余的、不应该做的事……
‘系、系统。我、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季李决定先装睡,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拔腿就跑,或者他灵光一现追问,‘对了,有没有什么让人失忆的工具?’
「滴——小云在重启中,根据以上两个问题,1.检测到少儿不宜画面,小云启动了隐私协议,所以关闭了系统。2.查询了商场后发现没有类似效果的道具。」
‘你的意思是,我对赵永敬,我把他……’季李完全不敢相信,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现在需要清除记忆的道具,他气道,‘你到底是不是来帮助我完成任务的呀!按道理来说,赵永敬算是反派NPC吧!’
「请玩家不要激动。小云在调查众多通关指南后制定了一个方案,玩家可以转换一下思路,反派BOSS不一定只能被打败,可以攻略恶人卡牌,将其纳入智囊团。」
季李无语:‘……你是看了什么男频后宫文吗?’
「不是。准确来说,小云分析了玩家的行为逻辑,得出了这一方案。」
怎么感觉被人工智能讽刺了?季李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但真的受气了,他决定以后不要再信什么系统了,都是累赘。
‘关闭系统。没有得到我的指令,不要再出来了!’
「收到!关机中——」
季李躺着躺着突然感觉双脚冰凉,不安的动了动脚趾,忍住了向身后暖炉似的赵永敬身上取暖的心思。
等等,暖炉?
季李心头一颤,他好像记得,在从养心殿离开时是二皇子赵祈瑞搀扶的,在马车上,赵祈瑞突然流鼻血,于是他也跟着去了寝宫。
难道,他一开始就把人认错了!?
无比离谱的,就把昏君认成了二皇子,他还当着正主的面,吐槽了一路,说什么昏君、狗皇帝、吝啬鬼……
完蛋了,季李心如死灰。
不过,他更过分的事情也做了,就口头上骂骂人也没什么大不辽的吧?季李很快放下心来,艰难的回忆着,到了寝宫发生的事情。
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柔软温暖的皮毛让他暖手,双脚应该是被握在了手心里?
后面,更加大胆的,伸到人肚子上?
季李全然不承认,所以他就是酒后断片了,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再熬一会儿,他就要逃跑一路飞奔回到相府。
至于现在的波折、怪异的发展都只是他做的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突然,脚背一热,硌人的珠链抵到脚踝,极其自然亲昵贴上来的是烫热的皮肉,季李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弓起双脚,整个人快卷曲成只虾米。
用脚心对着身后作乱的热意,季李紧紧闭着的眼皮不安的颤动着,咬着牙,只当自己在梦里。
季李像是个没有生命的人偶被人自由拨弄着,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颈侧湿热的吐息放肆的逼到胸口,赵永敬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双膝跪在床铺上,毫不掩饰眼里的欲念。
手掌把住冷冰冷的脚踝,引到柔软的腰腹上,明明在做着贴心的事,却生出几分暧昧来,赵永敬笑着凑近,一只手强硬又温和的伸到季李衣袍下光滑的背脊,紧紧拘着人,牙齿咬住锁骨下沿的肉,留下枚泛红的牙印。
温柔安抚似的不住轻抚着掌心下因疼痛而轻抖的身体,他松开嘴,仰着头故意停在人面前,金黄的眸里印着妄想起舞抖动的眼睫,抿直了咽下痛呼的唇肉。
好可爱。赵永敬只觉得肚子空空的,好饿,不知道是不是饥饿,他勉强克制住自己,艰难的从红艳的唇肉、轻薄的眼皮移开,抬起手摸了摸季李的脸颊,无声示好着。
赵永敬自言自语道:“留下来,好不好。”
季李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熬得都要真的睡着了,只能说赵永敬身上太暖和了,他眼睛闭着闭着,耳边是平稳的呼吸声,紧紧抱住他的双臂也松开了。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飞快瞟了一眼男人闭目歇息的脸,又垂下掠到对方胸脯上的刀疤,他慌神般盯着自己的左手,就好像,他本该是握着把匕首的,刀刃带血。
季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赵永敬胸口上的伤口怎么可能会是他弄的。
他不过才穿进游戏世界,今天不是第二十天,就是第二十一天。
总不能,之前他就穿进来过吧
季李攥紧了手指,心里的思绪太多太杂,他想不明白只好先全部压下去,思考起该怎么离开。
可能运气守恒定律是存在的,虽然他醉酒后做了点奇怪的事,但他轻手轻脚的很是轻易的从赵永敬怀里溜了出来。
季李完好的站到了床边,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往前走,在走出宫殿大门的那一刻,他才敢转过身朝身后望了一眼。
那道黏在身后灼热的目光才全是消失。
季李叹了口气感叹道:“算了,顺其自然吧。”
话虽如此,季李飞快的跑出宫门,一刻也不敢停。
天色已晚,街上没什么人影,各屋人家亮起了火烛。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季李停在相府大门外,弓着身子大喘气。
去吃‘家宴’是午时,只是不知道与昏君纠缠了多久。
冯裕之口中所说会在门口候着的马车不在,季李耐着性子往里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府内挂着火红的灯笼,在暗蓝靛色的天色里显得格外突兀,季李站在庭院里喊了几声,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整个府邸空荡荡,真像是空无一人。
“怎么感觉像恐怖片一样。”季李不自觉扯了扯衣袍,稍显害怕的咬着下唇,暗自打气:“没事,这不可能。”
季李在心里唤,‘小云。你现在出来吧!’
系统没有应声,也什么任何游戏界面弹出来。
季李朝四周望了望,想出个解释,也许现在太晚了,大家都去休息了。
对,他也赶快会房间休息吧。
季李刚开始还能镇定的,迈步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走都后面,寒风袭来院中的玉兰花树沙沙作响,一片枯黄的树叶落了下来了。
颈后异样的触感太多骇人,他顿时绷不住了,拔腿就往房间里跑。
猛地推开门,手掌抚到衣领,紧紧抓住奇怪痒意的源头,季李吞了口唾沫,将其攥到眼前,缓慢张开手,压得细碎的叶片安静躺在手心。
他刚松一口气,后知后觉抬眸,周遭的冷意无孔不入,屋里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些模糊的黑影。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句话,在激动的提醒着,‘快离开!不要再进去!’
季李垂下手,让碎叶片从手心里飘落回地面上,他想,应该要听从潜意识的提醒。
但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了。
游戏系统的出现也突兀,从他第一次做梦,梦里明明是个盲眼书生,在他的印象里救他的就是探花郎季明礼的老师,冯裕之。
而后,他乘机就投靠了丞相。
但再一睁开眼睛,又水灵灵的回到了穿成游戏的第一天,被迫获得盲书生的初始身份。
游戏系统格外好说话的给他重置了抽卡机会,季李才得以抽卡,转身一变成。
探花郎季明礼。
同时也是玄朝丞相冯裕之的学生。
季李就顺理成章的投靠了冯裕之,但后续的发展却越来越奇怪,他本来没有完成的新手任务就直接跳过了。
进阶任务,逆转探花郎入宫为妾。
他完成了吗?
季李摇了摇头不再犹豫,一抬脚继续往里走,那股寒意更明显了,如同小蛇般往衣角里钻入。
“你回来了吗?”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像是从雪原深出刮来的狂风,粒粒雪石被高高抛起,藏在洞穴里的狐狸凄凉的叫嚷。
季李闻言,刚要回话,可喉咙里像是塞进了吸满水的棉花,又涨又涩的,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眼前昏暗的场景一点点变清晰,模糊的黑影和冯裕之的身形重合。
季李一恍然,自己好像来到了什么冰室里面,难怪怎么冷,一低头,光滑的冰面上印出他的样貌。
怎么看着像他五、六岁时候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在人物互动上要不要多花些笔墨去写
或者我简单几句就结束
问问意见[橘糖][橘糖]
第43章 人妖殊途1
洗得发白的红袄子根本不抗冻, 袖口破了个小洞,好在成团的棉花严严实实的堵在那处。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季李一见到这件陪伴了他两年的红棉袄, 瞬间就想起来了, 在他五岁那年的冬天被送去了福利院, 正好撞上了分发物资的时候。
他抱着红棉袄迈着小短腿住进了阁楼的小屋。
一阵厌恶感涌上心头,他咬着牙双腿发软跪倒在冰面上,肚子痛极了, 如鬼魅般缠绕着他的恐惧与孤寂感又回来了, 他眨了眨眼睛, 银白色的雪花飘落下来。
远处冯裕之的身形动了动,季李期待似的望过去,颤抖着手指伸出,出乎意料的是, 他竟然真的向人影靠近了。
最初庆幸的情绪很快消失,季李收回了手真恨不得转身就跑,为什么冯裕之头上冒出了两个毛绒绒的尖耳朵, 身后探出根雪白蓬松的狐狸尾巴,一甩一甩的尾端似燃起火苗, 悬着缕血红的毛尖。
季李:完蛋了……他是在做梦吧!?
五岁的时候他长得很矮, 现在还趴在冰面上,只能仰起头看向跪坐在高出一节的冰台上的人影。
季李只能看到冯裕之的侧脸, 一头如瀑的银发几乎要和雪花融为一体,几缕发丝刀割般贴到惨白的脸颊划拉出凝出冰的血痕。
那颜色与垂到脖颈边的尾巴尖如出一辙。
冯裕之偏了偏头像是听到什么动静似的,白茫茫的眼眸迎来,季李赶忙抬起手挥动示意,他明白了, 这肯定是冯裕之做的梦。
现在就把人唤醒,这样大家都得救了。
可惜他挥舞了半天也没引来冯裕之的注意。
季李只好沮丧的放下手,无奈的看着冯裕之转过身,如木偶般一动不动的低垂着头。
季李见状,想着要不然他直接趴上高台,刚一动脚踝,抽筋的麻酸感全然漫上来,他疼得眼泪都挤出来了,呼着气整个人直接往后倒。
想象中头砸地的痛感并没有发生,他好像根本动不辽了,手指头不能动、眼睛也眨不辽,他好像躺到了高台,只能眼睁睁看着冯裕之闭目在上方,柔软冰冷的发丝扫到他耳侧。
冯裕之突然抬起手,五指握成爪,尖长的指尖一点点往下落,季李只能看到冯裕之紧闭着双眼,渗出的晶莹的泪迅速凝成一道冰霜,抿直的唇肉上破了几道血口,暗红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淌到下巴。
看着太不顺眼了,季李都想去把它戳下来。
眼前冯裕之的样貌模糊起来,雪白的雾花渐渐变成一片血红,季李再次将眼前景象看清楚时,所见的。
与他面容一致的人平躺在冰面上,毫无起伏的胸脯显示出这人的死寂,可掌心里握住还冒着热气的心脏、左胸口被刨开的孔洞。
这样看着,就好像是冯裕之把他的心挖出来了,‘季李’死了。
季李只能接收这份景象,也许是没有刨心的痛楚,他没什么悲哀的痛意,画面逐渐飘远,紧握着心脏的手的主人显出,冯裕之笑弯了眸,捧着那颗血腻腻的肉块,凑到嘴边。
啊啊啊啊啊!季李真的受不辽了,他不能接受,不可能,这肯定也是假的。
只是在做梦,对,只是个梦。
‘系统,系统。你快出来。’季李平复不辽心头的震撼,瘆人的画面不依不饶的浮现在脑海里,他赶紧转移注意力,不报期望的喊,‘救救我呀。’
意外的,一声机械音重新响起,只是与小云的声响不同,这道声音死板生硬,「1号玩家,您好,有何指示」
季李想都没想,迅速道,‘快让我醒过来,这个梦太吓人了!’
「场景搭建中——开启倒计时。」
冰凉的机械音响起,季李耳边响起数字音,眼见着冯裕之突然抬起头,白茫的眼眸印着飞舞的雪花,他站了起来,繁复艳丽的衣裳从肩脊间滑落,露出的肌肤上刻着细线勒出的纹路。
如血红符印般在透青的皮囊下流淌,一道道裂痕处沁出片刻凝结的血珠,脚趾尖踩到光滑冰面的那一刻,皮肉破开攀附上厚实的纯色毛绒,很快冯裕之就变成了一只身姿挺拔的白狐。
抖动的尾狐一声一声击打在冰面上,裂痕布满湖面。
「三、二——」
最后‘一’的声音还没听清,季李定定的看着那只白狐,看着它额前刻着块小梅花的标记,冰块碎裂,‘扑腾’一声,扑打水面的嚷闹声。
尖细凄凉的叫声,季李听着,眼前模糊一片,下意识抬手挡住脸,手心流出湿烫的水迹。
周遭猛然暗下来,所以声音都消失了,什么也看不到。
季李只觉自己是站着的,探出手去摸,滑过指隙间的是无数触感的沙石。
‘小梅花。’季李下意识喊着。
季李想起来了,他丢了一只白狐,他要去找到它。
画面一转,茫茫雪地里,单只的人影穿着艳红的衣衫,怀里抱着只垂死不停淌血的小狐狸。
人影紧紧抱着小兽,弓着身子,勉强抵挡着风雪,雪太厚了,他双腿几乎要陷进去,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漫天飞雪中一抹红影已然看不清晰,只留下串细小暗红的血滴。
季李太困了,他眼皮都要睁不开了,浑身上下唯一暖和的地方只有怀里濒死的白狐,小兽嘤嘤嘤的呻吟着,极具灵性的探头用湿热的鼻尖去蹭季李的下巴,前脚扑腾着,不时踩压在他的手背。
矫瘦健美的腰腹处射进了一根雪白的羽,尾端出一直往外淌着白狐的血,流到他的手心。
“小梅花。”季李看不清楚,眨了眨眼睛,只等眼泪流出来才能辨认出白狐的模样,小兽额前原本鲜艳的梅花印记很快黯淡下来,白狐打起精神亲昵的回应着主人。
“我们都不要睡,好不好。”季李吐息着,喉咙痛的厉害,声音暗哑难听,他低下头凑到白狐面前,一声一声的唤,“回家,快到家了。”
“小梅花。”透亮的泪珠在雪白的皮毛上滚动着,白狐撒娇般叫囔的嘤吟声归于死寂,垂落在他臂膀间,淌滴的血液渐渐止息。
季李止住脚步,跪坐于地,低埋着头不死心的轻唤,“小梅花,你不要离开我。”
「开启封存记忆中——」
毫无起伏的机械音突然响起,季李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当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悬浮在了空中,地面上那枚小红点越来越远,他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抓。
只抓到飘飞的雪花,润湿了手心。
「玩家01号,任务失败。经检测可抽卡重启,请问是否使用。」系统持续播报着。
季李闭了闭眼,问,‘就算我完成了任务,你们还是会抽取我的记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杀死这个NPC’
‘它不过是我捡到的狐狸一团小数据’
「请问是否使用」系统不为所动,再次问。
季李叹了一口气,笑着回应,‘不用抽卡,我要回到最开始的剧情节点。’
「滴——检测中,完成身份验证,成功搭建场景。」
机械音一落,季李直接从空中掉了下去,凌厉的雪风划破了他的脸,艳红的血点混到褐黑色的泥土里。
他翻了个身,平躺在雪原边缘,脑袋里空空荡荡的,陷入了莫名的恐惧和悲伤里。
他好像丧失了许多记忆吗?他只记得自己叫季李,但是为什么会来到这边广袤的雪原呢?
季李撑着地面艰难站起身,从前方白茫茫雪原那处刮来寒冷的风几乎将他重新吹倒,他低头下意识看着手心处印上的类似于,‘梅花’的血痕。
“梅花吗?”季李呢喃着,抬头望向寂白深处,所以我为什么会到达这里?
“嘤——”突然,耳边响起凄凉悲鸣的叫声。
似乎是从雪原那的方向传来的,季李心里还一阵打鼓,身体已经先一步踏了出去。
“不能去。”季李收回了踏出的一步,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往身后冒出的小木屋跑去了。
小木屋里有个烧得橙亮亮的火炉,季李小心翼翼趴在窗户边往里看,没看到人影。
外面太冷了,他搓着手,抬起冻得僵硬的脚艰难挪动,站在紧闭着的木门。
敲了敲,没人应声,他舔了舔冻出裂口的唇喊:“请问里面有人吗?我想来取取暖。”
依旧没有回应,反倒是雪原那边呼啸的寒风瑟瑟,鼓起闪烁的银点。
兽鸣声缠绕在他耳旁,一声一声的催促、祈求。
季李没有回头,推开了木门,一踏进小屋,久违的温暖迎到脸上,他捏了捏手指,谨慎挪步到烧得正旺的火炉边。
火苗的光影亲昵舔舐着他的脸颊,红彤彤的热气暖化了他僵硬的身体。
他盯着烧黑的炭火,自言自语道:“我救不辽你的,不要缠着我了。”
一句话说完,耳鸣般的叫声消散了。
寒冷被关在门外,屋内季李跪坐在地上,双手探出,头歪斜着倒到铺着厚实毛皮的木椅上,他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了。
突然,诡异的黏腻感落到脖颈上还试探性的往里面钻,鼻息间铁锈的血腥味如同潮水般涌上来,贴在脸颊的皮毛湿漉漉的。
他心跳得极快,下意识屏住呼吸掀开眼皮,模糊的血色散开,他仔细一看,发现被他靠着的皮毛原来是白色的,起初以为的赤红色只是被火光染盈上了。
一把摸在颈肉的手指举到眼前,没有什么想象中的血液,看着像是融合的雪水,只是手心处的梅花印,亮灼灼的。
红得像是流淌的血。
门被敲响了。
“请问里面有人吗?我想来取取暖。”这道声音极其怪异,声调尖细,话音落毕又响起一阵冷冽冽的笑声。
第44章 人妖殊途2
不能开门!
季李走到了门前, 手掌已经握到了铁质把手上,手指头都在发颤,‘嘭’的一声, 是身后燃烧的火炉里干竹筒被烧破的声响。
炸开时烟花般散开的火星跃到了滑落到地上的雪白毛皮上。
他瞬间松开了手, 转过身快步上前, 抓住皮毛的一角紧紧抱到怀中,小心翼翼的抚了抚被烧焦的那处黑印,心生忏愧, 都是因为他刚才听到有‘人’敲门, 一时慌乱起身把这毛皮也弄到地上了。
‘真可惜, 这样就不值钱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后,季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难道,他是个猎人?
“没人的话, 我就进来啰。”门外的敲击声更猛烈了,像是没等到满意的回应,不知道用着什么扣着门环, ‘叮叮叮’作响,那人扑到了窗沿边, 整张脸看不清五官, 是一张雪白的面孔。
怪物张开嘴巴,血淋淋的水迹像是饿极了, 淌到木窗上,毛绒绒的五指尖细扎出了几个孔洞,寒冽的风呼啸着吹进来。
季李赶忙挡到火炉前面,余光里受冷风影响快熄灭的火光很快蓄势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总算是凶猛燃烧起来, 他才放心下来,只是窗前的怪物依旧在搞破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怪物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东西,一切举动都是以恐吓为主?
是想要逼迫他出去吗?
季李想了想,咬了咬唇将怀里的皮毛小心放回木椅上,随即转身一步一步走上前。
随着他走近的动作,那怪物放缓了破坏的行为,只是明显兴奋起来,口中淌出的水迹更多,铁锈味的腥味随着冷风灌进屋内,季李不适的皱着眉头,抬手嫌弃的挡着鼻子,语气平缓:“你是想要吃我?”
怪物听到声音后,将脸挤在窗户上,雪白的面孔印上窗花的纹路,冷盈盈的笑声在耳边炸开,极其别扭劣质模仿他的声线响起,“吃掉、吃掉你。”
“好饿、好冷。”
“我冷,要进来。”
“我可以给你能吃的东西。”季李不慌不忙的扯谎,侧身将挂着墙角的镰刀挡得严实,小心翼翼往一旁探手去拿,指节缓慢贴合到裹上了层层布条的刀把上,放柔了声音商量着:“也可以让你进来,屋里很暖和。”
“要、要。”怪物激动的点头,口水一同甩进屋内。
季李紧急躲了一下,那知怪物突然发难,抬手将木窗破出了个大洞,碎石被风卷起高悬起来蓄势以待。
“不要冲动!”季李大跨步走上前,紧紧攥着镰刀的手背绷出青紫色的血管,冻裂的豁口又再一次渗出血珠,贴紧刀柄的手心处突兀的梅花印记闪烁着光亮,几缕红线从中探出,缠绕在锋利的刀刃上。
怪物张开大嘴,朝他愤怒的吼叫一声,周遭的碎石直直袭到面门。
季李不再等待,抬手挡在眼前,迅速挥出紧握的刀刃。
意外的,从身后攀上猛烈的热意,毛绒绒的触感轻轻掠过后颈,季李只掠到一抹银亮的雪色,跳扑的身形跃出窗沿。
是一只白狐,额头上有着与他掌心相同的,梅花印记。
季李赶忙凑到窗口,陡然卷起的雪雾遮挡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清晰,只剩怪物模糊的身形东倒西歪的似乎在躲避攻击。
这白狐是什么时候溜进屋子的,难道是他醒之前,那道凄凉叫囔声的来源。
怎么会呢?掌心处的梅花印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屋内升起的雪雾已然散去,怪物逃走了,站在原地遥遥望来的白狐伤势惨重,嘴角淌着暗红的血,哀嚎似的朝他叫着。
季李咽了咽唾沫,试探性的唤,“小梅花?”
白狐明显激动起来,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翘起,抬起一只前脚,漫不经心的舔舐着毛皮,却让血红的颜色抹得更多。
看着脏兮兮,又很可怜。
季李瞬间心软了,幸好还残留着一丝理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再迟疑转过身匆匆寻到木椅上,最初被烧出黑印的皮毛早已不见踪影。
熊熊燃烧的炭火从铁炉口探出头,橙亮的火影似舞动的水草,在湖底摇曳。
季李盯着木椅上,像水光流动着的倒影,沉默下来。
“嘤——”屋外白狐焦急的走来走去,攀爬到窗沿,双脚扒拉着窗花,撒娇似的叫着。
季李没有回头,直到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停歇,重重跌落在地面上的砸击声格外刺耳,白狐哀嚎一声,随后踩击到雪地上的脚步声愈加模糊。
小梅花离开了。
季李叹了一口气,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松开手,镰刀‘嗒’的一声坠地,他趴在木椅边沿。
耳边又重新萦绕起白狐的呻吟声。
雪原的夜晚太漫长,等残余的光亮消失,屋里照明的光源就是金黄色的火焰,满屋全是橘红的光影。
季李从储物柜里找到了吃食,在屋内摸索时他还发现了一幅相框,画上是他肩上挂着一支猎枪,站在冰湖上笑得开怀,毛皮滑亮的白狐看着明显要小一些腰身高高翘起,蓬松的尾巴依恋的勾到他探出的手指。
白狐额前印着枚梅花印记,亲昵蹭着他的下巴,极具灵性的朝镜头望来。
季李取下相框时,稍黑的木块突显出来,看起来,像是暗室的小机关。
季李垂下头,神情难辨捏着木框的手指头用力到发白,他轻叹了口气,将相框放了回去。
一转身,从火炉后方堆积成山的木材里找出了掩埋在下面的猎枪,他挎在肩膀上,大跨步走到紧闭着的木门前。
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拉,屋外冲撞的寒风找到了出路,呼啸着朝他涌来,勉强睁开眼,辨别着白茫茫的雪景。
起初相隔十几米远的雪原像是活了,现在已经快逼到木屋跟前了。
如果真去无边的雪地去寻只小小的白狐,怕是件难事,季李颇感棘手。
不知道是不是白狐感受到了主人的忧思,它轻踏在屋檐一角,往下正环顾四周的主人叫囔了一声,“嗷嘤嘤—”
季李心有所感,一抬头与狐狸四目相对,他眨了眨眼睛生怕是自己的幻觉,压低了声音唤,“小梅花,是你吗?”
白狐伏下身朝他叫了一声,随即扭身就往屋檐上方蹿去了,暗红残血黏在毛绒白发上,似白茫茫一片中盛开的红梅。
“不要跑。”季李顿时一惊,匆忙绕到屋后,只见那抹艳色急匆匆撞进荒芜的白寂里。
季李攥紧了猎枪,眷恋的瞥了眼身后温暖的木屋,站直了身子义无反顾的走进喧嚣的雪原里,越往里走那股寒意愈加浅薄,他揉搓手指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兴奋的热意。
眼前的雪雾逐渐散开,他似有所感的低下头,厚实的积雪尽然消失了,他整个人站在平滑透亮的冰面上,一条金灿灿的鲤鱼逼近湖面,像是要破冰而出,只是被全然冻结了。
季李惊异的蹲下身,脚趾隐约触到些湿热的水迹,银亮的裂痕从脚下开始蔓延,指腹探查的贴到冰面,摸到温热的水迹。
冰快要碎掉了!
季李屏住呼吸,极其缓慢的挪动,可他所行之处无不意外的都裂开了缝隙,冰块晃晃悠悠如即将倾倒的大厦。
唯一让人庆幸的应该就是,湖水还挺暖和
季李苦笑一声,将肩上的猎枪推远,整个人半蹲着蓄力,奋力一跃,片刻也不停的往回奔。
“嗷——”白狐悲怆的叫声响起,季李止住了脚步,回过头一看,只见小梅花艰难扒拉着破碎的冰块边缘,打湿的毛皮一缕一缕的快要凝结成冰,挺立的双耳折断了一只,正往外淌着血。
“嗷呜。”小梅花又朝他叫了一声。
季李咬牙感叹,“都是我欠它的。”
他趴在冰面上,伸去双手尝试着去抓小梅花的脖颈,突然白狐一口咬住了虎口,他忍痛紧紧揪住了它的后颈肉,奋力往外一抛。
耳边炸开冰碎裂的响动声,白狐坠在远处冰面朝他哀嚎着,温热的湿意漫入衣衫,眼前是摇晃光影,飘落的雪花脸颊上划破的血痕,滚烫的热意让他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季李松开了手,如愿的闭上双眼,沉入湖底就好像回到了诞生的母体。
‘恩怨总能一笔勾销了吧?’昏迷之前,莫名闪过这个念头。
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季李是被热醒的,还有馋得他口水直流的烤肉味,一股股香气缠绕在他周遭,皱着眉头睁开眼,逼入眼帘的是放大的狐狸头,湿热的鼻尖抵到他下巴上,双只前腿扒拉在胸口,小梅花兴奋的嘤嘤嘤的叫闹。
季李愣了一下,惊愕道:“我不是掉进冰湖里了吗?”
他站起身,被绕在他周遭不停蹭弄叫唤的白狐阻了去路,季李无奈的伏下身抱起它,叹气:“小梅花,不会是你救的我吧?”
小梅花当然不会说话,只激动的伸出舌头在季李脸上又舔又蹭的,焦急万分。
“好吧。”季李没得到答案,也不再追究吃完了烤兔,走到窗口,仔细一看之前弄碎的破洞不见踪影,贴着一张崭新的窗花。
屋外不是白茫茫的雪原,倒有一汪碧亮的大湖,岸边几丛青黄的树灌,湖对岸开得正盛的玉兰花树,远远看着粉白交织的花枝如同锐利的箭簇。
季李:“现在是初秋吗?”
所以,时间是倒退了?他在寒冬的时候死去,那小梅花呢?
眼前浮现出被火星烧焦的白色毛皮,季李在屋子里来来回回找了个遍都没发现,他坐在木椅上,时不时抚摸着趴在膝头酣睡的白狐,脑中显出一个猜想。
小梅花是被剥下皮毛死的。
是谁做的呢?
答案很明显,墙壁上挂着的狼皮、鹿角、串成串的尖牙链,堆成小山的兽骨。
椅背后斜靠着一只猎枪。
季李抚摸的动作一顿,低着头望着白狐额前雪白的毛绒,轻叹:“你真的还是我的小梅花吗?”
第45章 殊途同归3/he
压在双膝的重量突然增大, 指隙间柔软的皮毛变得冰凉滑腻,季李几乎想要直接从木椅上跳起来,雪白的雾气萦绕在周遭。
模糊的人形依赖的依在他怀里, 不着衣缕裸露的, 红艳符咒流淌的双臂朝他伸出, 季李赶忙抬手挡在身前,也不知道手心压到了什么地方,他抿直了唇:“你想要什么?”
银亮的发丝如瀑散下, 披落在光洁的肩头, 那张苍白的脸闻言好奇的凑近, 歪了歪头,启唇咬在指腹上,他一面涂抹着,浓稠的艳色超出了透青的唇肉, 尾骨探出的蓬松狐尾不安分的摇晃。
季李偏过头不愿看怪物幻化出的人形,耳边处微凉的风缠绕,泛着细密的痒意。
怪物舔了舔唇, 一脸幸福的眯起眼睛,“小梅花也是小狐狸?”
“是只白狐, 你是剥了小梅花的皮吗?”季李不再顾及什么分寸, 反正它又不是人,盯着怪物的白茫茫的眼, 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我喜欢小梅花这个名字。”怪物弯了弯眸,亲昵的伏下身,舔舐有着蓬勃跳动心脏的粗糙衣料,湿漉漉的涎液漫进左胸处,它鼻腔埋进去, 声音听着闷闷的,“我要叫小梅花,还有你的心。”
“可以。”季李毫不犹豫的点头,想了想补充着:“但是你真的能让小梅花复活吗?”
“小梅花在这里!”怪物不满的纠正,“应该是能让白狐复活吗?可以。”
季李瞟了一眼,空有虚名的‘小梅花’,身后毛绒绒的狐尾已经收了回去,全身上下倒也看不出什么怪异之处,活脱脱就是真人。
“好啦。”小梅花很快笑开,一把环住季李的肩膀,习惯性用头蹭弄着,商量道:“现在总可以睡觉了吧。”
季李:“你不是要我的心吗?”
小梅花哼哼唧唧的不肯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才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你要先把湖对岸的树砍了。”
“然后每日给我捉鱼吃,晚上陪我睡觉。”
小梅花吞了吞唾沫,伸出手指数着,“最后,等到风雪刮过来,那个时候才能吃掉你的心。”
季李皱着眉头问:“风雪多久才能抵达。”
小梅花直接用手把耳朵堵住了,美滋滋的晃着头,眼睛亮盈盈的,血红的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我听不到、听不到。’
季李冷冷的看着他,直接站起身,利落的将人摔在地上,毫不犹豫的转身拿起门口依着的斧头,走出木屋时停顿了一刻,语调平平:“我现在就去砍树。”
“不行!不行!”趴在地上的小梅花,惊得炸出了狐耳,大尾巴被压成扁扁一片,晃晃悠悠遮在腿间,他喊着:“我要和你一起去。”
季李:“嗯。”
“你不能走。”小梅花气得脸涨红,倒是更像人了,只不过他艰难站起身,根本不会使用人的躯体,只迈出一步,双手赶忙往外探,他急得快哭出来,朝门口的季李喊:“要抱着我,我不会。”
季李很不想搭理他,但还是转过身去看,只见小梅花整个‘人’,双手趴在地上,膝盖跟着跪地,抬起头满脸激动,就这样朝他爬了过来,一面炫耀:“哼,我不要你抱都可以。”
小梅花直直看着季李的脸,他话一出口明显感觉对方垂下眸疏离的移开目光,小梅花吓住了,直接趴回地上哭哭啼啼的喊:“我、我错了。你等等我。”
季李只是被他这般直白的模样弄得心虚,羞愧难当的移开目光还没品味过来,就听到怪物熟练的道歉?
季李: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走。”季李索性蹲下,看着他又慌张摇荡的站起来,手臂抓握着探出,走得极其缓慢,季李在一旁不由得屏住呼吸。
小梅花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一时欣喜万分,不察双腿同时迈出,直愣愣的往前倒,他求救,“季、季李,救救我。”
季李下意识的就张开了手臂,稳当的把它抱在怀里,小梅花惊慌的神情一瞬而散,仰起头就要把湿红的唇印在季李脸上。
“不用。”季李赶忙阻止,见人又悲哀的望向他,眼睛里罩满亮晶晶的光点,一脸委屈茫然的可怜样。
季李不适的避开眼,解释道:“你嘴上有血。”
怪物总算安静下来,手脚并用的缠在他身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了。
季李无法,看了眼被冷落躺在地上的斧头,指挥道:“你把东西拿上。”
绕着湖岸走了一圈,水里游鱼颇为亲人的窜动,跟随着他们的倒影,时不时拍打出浪花溅到草丛里,小虫惊得跳到他鞋面上。
季李有些惊讶,按理来说,如果怪物爱吃鱼的话,那为什么湖里的游鱼会怎么亲近。
“因为是我养的鱼呀。”小梅花理所应当的答复,尽管季李并没有问出声。
“所以,你听到我的心声?”季李停在高大的树下,将人扯下来,还是心软伸手扶了他一把,那料小梅花张嘴就咬到了虎口,瞪圆双眼不服气的望着他。
“我变成白狐,你还不满意。”怪物吸了吸鼻子,松开嘴气鼓鼓开口:“你想杀了我,我才变回人形的!”
季李被戳穿心思没有羞恼,反而点头想起了另一件事,“你是木屋的主人?”
“我不需要木屋。你需要,我搭的。”小梅花苦着脸,叹道:“那只小狐狸又什么好的。它不能保护你,我才可以!”
怪物说完,一伸手,肥硕的大鱼一跃而出,啪嗒一声砸到季李脚边,怪物神气的叉腰,商量着:“你看,吃的、住的,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答应你。”季李终于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摸了摸怪物银亮顺滑的发丝,凑近指腹轻揉摸了摸它红彤彤的眼角,语气温和:“等到风雪来的时候,你便吃了我的心吧。让小梅花活过来。”
“……不要。”怪物正傻愣愣的看着季李明媚的笑脸呢,被摸得舒服恨不得直接化出原型,在草地上打几个滚,听人说完后,他直接哭了出来,恨恨的咬住温热柔软的皮肉,结结巴巴说:“讨、讨厌你。”
季李不知道怪物又怎么了,眼睁睁看着它转过身,雪白的一抹光影跳到身后的玉兰树上,右手虎口出留着枚湿漉漉的牙印。
“你先下来吧。”季李握着斧头,在树下绕了一周,终于看到一只白狐,它正翘着尾巴前脚折了只粉红色的花枝,龇牙咧嘴的咬。
季李:“不是说好了,先砍树吗?”
白狐浑然不觉,用后腿刨了刨耳朵,动作极大踢落了许多翠绿的叶片,那枝留着牙印的花束悠悠砸下来,正好砸到头顶。
季李叹了一口气,把散落在衣袍上的花瓣抚去,抬手取下缠绕在乌发间的花束,决定以退为进,仰头喊:“那好,今日就不砍了。我回屋了哟?”
说完,他作势要转身离开。
站在树梢的白狐见状,连跳几步,飞跃下来。
季李吓了一跳,赶忙掀住衣袍拉开成兜,往后退了几步,沉甸甸的雪白光影窝回了怀抱。
“好了。”季李没忍住摸了摸它圆润饱满的耳朵,轻声道:“你是能听到我心声的。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让小梅花活下去。所以,你肯定不会再阻止我吧。”
白狐嘤嘤叫着,撒娇似的将头埋进他领口,前腿时不时蹬挠着。
一时无言,一人一狐回到木屋。
为了打发时间,季李将木屋里里外外清扫了一翻,同时也藏了寻找线索的念头。
在他抱着小梅花踏进木屋时,耳边突然炸起了一道机械音,刺痛感闪过,长串画面传输进了脑袋里。
自称是为游戏系统的虚拟数据团在眼前跳动,它表示,自己中了病毒。
导致季李进入的奖励关卡出了bug,现在需要玩家重新回归主线。
剧情线原为,勇者带着心爱的宠物白狐遭遇狂风雪,勇者陷入昏迷,中了雪怪制造的幻境。
要求扮演勇者的玩家,打败冷心猎人拯救白狐。
‘等等,打败冷心猎人?’季李感觉不对,询问:‘不应该打败雪怪吗?’按照系统的描述,他大概知道了怪物的身份了,就是只雪怪。
可是,冷心猎人又在哪里?
「剧情介绍结束,请玩家01号早日完成任务,开启主线剧情。」机械音冷冷播报完,瞬间消失不见。
季李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真没想到他现在是在游戏世界里面。
尽管怪物能读心,但也是有限制条件的,应该是需要肌体接触这个条件。
季李心里想着事情,拿着抹布擦拭着墙面,终于绕到了那个相框的位置,他似无意往后看去,白狐窝在木椅上睡得正香,像是没有注意他的举动。
季李不再犹豫,抚到相框上,指尖往周遭探寻,果然触到一道细小的缝隙,他垂下眸很快转身将脏兮兮的毛巾放回水盆里。
现在来看,必须要从相框后面的暗室开始探寻,不过要等到怪物离开之后。
屋外月明星稀,季李尝试着烤了几条鱼,极其离谱的失败了,要不然是烤糊、要不然就是没熟。
唯一成功的那条吃起来极苦。
季李将烤鱼放回盘中,呸呸呸往外吐着鱼肉,站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小梅花赶忙递上水杯,悄然把失败品都拉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口吞入肚,弯了弯眸亲昵的凑到人面前,邀功的举起刷上蜜汁的烤鱼。
香气四溢。
季李可耻的动心了,吃饱了肚子偏过身正好对上小梅花灼灼的目光,他舔了下唇好奇的问:“为什么你烤的鱼怎么好吃?”
小梅花眨了眨眼睛,探出衣袍的尾巴时不时敲在地面,他双手并用慢慢朝人靠近,毛绒绒的尖耳突然冒了出来,皱着眉头苦恼又甜蜜的回答:“因为养一个人类很麻烦的。小梅花很努力的在学习。”
“好吧。”季李不敢去看怪物白茫茫的双眸,它说得都是真话,可是,怪物就是怪物。
季李躺在床上,原本会是薄薄的硬床板,没想到躺上去柔软极了,他下意识看向睡在对面木床上的怪物,那知正好看到它幻化成人形,裸着身子埋着头舔手背的场景。
“季李。”小梅花止了举动,迅速翻开被褥就要光脚踩到地上,兴冲冲的喊:“我们一起睡。”
“你先穿鞋!”季李大惊。
怪物还是如愿爬上了季李的床铺,团了团尾巴,轻手轻脚的踩着床沿,雪白绒毛看着蓬松极了。
季李盯着白狐。
季李认输了,抬手掀开被子,他放柔了语气:“你进来吧。”
原本计划着半夜去砍树的计划取消,他一闭上眼睛,那困意如同浪潮漫过头顶,最初还能感受到在他胸前、脸上、嘴角舔舐的痒意。
然后他就没什么意识了。
一夜无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刺眼的太阳光,看着亮度应该是晌午了。
怀里空荡荡,早就没有白狐的身影。
季李惊忙起身,光脚踩到地上,他一低头才注意到对面床铺上窝着的一团。
穿上鞋,小心翼翼靠近,银亮的发丝从被褥的缝隙里透出来,季李压低声音问:“小梅花,是你吗?”
怪物闷闷的声音回应着,他拉了拉被褥露出一截白亮的脸,他很委屈的看着季李,水亮的泪光沁在眼眸里,“把树砍到了,已经,小梅花很努力。”
怪物看着很虚弱的模样,表述的语序混乱,但季李瞬间明白了它的话,涌上一股无端的心疼,酸麻的涩意赌在喉咙里,他攥了攥衣角,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话。
怪物很高兴的朝他笑了笑,极困的打了个哈欠,探出的手指滑落到床铺,它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季李沉默的替它掖了掖被子,转身走出木屋。
高大的玉兰花倒地,昨日翠油油的树叶全然枯黄一片,凄然的洒落在湖面,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一群一群的聚到树叶上。
一走近,才发现树干断裂的地方竟然残留着暗红的血液,粉艳雪白的花束镶嵌在泥土里,还有几根突兀的似箭矢的羽毛。
“难道雪怪的本体是只鸟?”季李不得而知,怪物虚弱喘息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小梅花。’
经过此事以后,季李总感觉亏欠了怪物,以至于处处退让。
事情发展到后面,季李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接受怪物愈发大胆的亲吻,每天晚上,季李都能被闹醒。
“好困了。不要再弄了。”季李忍不辽了,抿直了唇把它从被褥里拉出来。
小梅花食不知味的舔了舔唇,雪白的脸颊上显出艳丽的绯色,它伸出舌头舔着根根指节,整个人弓着身子喘着热气,赤裸的胸脯激烈起伏着。
季李怜惜的碰了一下它发烫的脸,借夜色里抚过因出汗而湿黏挡在眼皮上的银丝,好气又好笑的打趣:“都说了,好好睡觉。”
小梅花哼哼唧唧的一头埋进他怀里,双臂张开,紧紧将他抱住,借着糊涂劲大胆地问:“季李,和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他说完,一脸紧张的仰头,光滑顺直的双腿跨在季李腿间,毛绒绒的尾巴讨好似的刮弄到扶着他腰肢的灼热手背上。
季李点了点头,笑着低下头细细吻着他潮湿的发间,语气温柔:“好呀。”
“我们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明日会发be线,只是这个副本的be
今天就看看甜甜的[橘糖][橘糖]
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星星眼]
还有天天开心哟![奶茶][粉心][粉心]
第46章 强行开启抽卡奖励!
‘呜呜呜——’的风声穿过门窗上的孔洞, 一丝寒意缠绕在空气中,季李朝透出光亮的窗沿望了一眼,应该是雾气吧, 乳白一片辨认不清。
他刚想说话, 伏在腿间的小梅花像是察觉到了, 极其不乐意的张嘴,窸窸窣窣弄出动静来,从被褥间探出毛绒绒的银发, 白茫茫的双眸闪烁着飞掠过的光影, 手指变幻成狐狸的兽爪, 收敛了尖锐的指甲。
软乎乎的扒拉在他胸口上,小梅花嘴巴含着东西胀得两颊微微鼓起。
“吐出来。”怪物明知故犯的举动不下五次,季李皱着眉头思绪拉回,将手掌摊开, 无奈道。
小梅花咽了下去,还弯着眉眼,张嘴像他展示空空荡荡的口腔。
季李见状本想移开目光, 但余光扫到一抹暗艳红的印记,他下意识凑近了些。
小梅花吓了一跳赶忙闭上嘴, 头上的尖耳抖动着, 瞬间变成了一只白狐。
“怎么了?”季李不明所以。
白狐依恋得凑到人耳边,抬起前脚漫不经心舔舐着, 口吐人言道:“不要开门。”
怪物话音刚落,脸颊一阵冷冽的风划过,雾白的光影从眼前跳跃,季李伸出手只触到一瞬温凉的毛绒。
白狐已然从窗花翻飞的墙沿离开了。
季李披着衣袍下床,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竟然感觉极冷, 还没走到窗口,只听到‘咻咻咻’的声响,粉红、雪白的似箭矢的东西,砸到窗纸上。
这看着像羽毛一样的花瓣,和他在湖对岸那棵被砍倒的玉兰树旁边发现的一模一样。
可是,它们怎么会变成‘箭矢’?
季李根本无法上前,他趴在地上勉强避开,‘箭矢’直直撞到地面,冰冷的汁液溅到他脸上,季李偏头去看,实在不能把碎成渣的花泥与玉兰花束联系起来。
果然,是在游戏副本里面。
季李收回视线,不再上前。
看来,他也应该去完成任务了,毕竟,怪物不是真正的‘小梅花。’也许怪物就是冷心的猎人。
季李举起木椅当做盾牌,艰难移动到了相框旁,按下凸起的按钮,眼前的木墙真的动了起来,露出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股血腥味从里漫出,还有极轻的像是狐狸的呻吟声,哀嚎着。
暗室里肯定有任务线索,一切的一切都如此明显近乎拙劣。
季李站在洞口没有动作。
屋外是呼啸汹涌而来的风雪,持续袭来的箭矢,还有破开血肉的闷哼声。
“季李,不要进——”怪物趴在窗沿,雾白的面孔上只有一张血淋淋的嘴,它几乎要将手臂探进屋内,被风雪卷起的银发飞腾在空中,发尾往外渗着近黑色的血液,突然,脖颈后扎进支雪白的箭矢。
季李下意识转头,只看到怪物禁声倒地后,飘舞的银丝,漫天飞雪阻了他的视线。
“对不起了。”季李低着头眼睛酸胀的厉害,伸手揉捏着挡在额头,埋着头不再说话,一步一步走进昏暗的暗室。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愈加浓稠,他垂下手,一动不动的看着挂满石墙的毛皮,它们个个都歪斜着头,双眼无神的望着他,缺少血肉的白狐们安静极了。
唯一喧闹的那只白狐,用铁钉固住四肢,垂落的狐尾尖不断淌着热血。
它朝季李叫了一声。
“是谁做的。”季李双手抖得厉害,他只迈了一步,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喉咙里塞着团棉花,他张开了嘴,指尖悬在空中。
白狐奋力的动了动头,鼻尖蹭弄到手心。
季李只看到穿出白狐脖颈的沁满血液的箭矛。
我该怎么做。季李根本不敢碰它,可身体却先一步动起来,掌心压进箭头,涌出的血液被白狐一点点舔舐净。
白狐挣脱开束缚,四肢的伤口极速愈合,除了脖颈上的血口,季李小心将它抱在怀里,尝试着将手上的伤口覆在染血的毛皮上。
白狐突然挣扎起来,张开尖嘴,探出的舌根上嵌着根细小的雪白花束。
“我、我不动了。”季李差点想举起双手示意他的无害,好在白狐温顺下来,仰起头依赖的舔了舔他的下巴。
前脚踩在聚出湖泊的手心,将艳红的梅花脚印,小心压在季李掌心。
季李抱着它,走出暗室。
喧闹的风雪声不知道何时停歇了,被玉兰花束破开的窗纸完好无损的贴合着,木屋内干干净净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木椅依旧放置在火炉边。
只是炉子里燃着熊熊的火焰,印着木屋亮堂堂。
“请问里面有人吗?我想来取取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人疯狂敲着门,嘭嘭嘭的直响。
这声音听起来,太熟悉了。季李叹了口气,将白狐放到木椅上,抬手止住了它又拉又咬的阻拦。
“做人是要信守承诺的。”季李笑着摸了摸白狐毛绒绒的下巴,眯着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小梅花,你记住了吗?”
白狐呜呜叫了两声,委屈的低下头,趴在木椅上,安静的盯着他的背影。
迎面而来的是湿热的水迹,呼啸的狂风避得季李根本睁不开眼睛。
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似飘飞的叶片,被拍打在雪原里。
许多人从他身上踩过,口中却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玩家01号再次违反任务条例,清除所有积分。自动开启抽卡,倒计时开始——」
冰冷的机械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意料之中的任务惩罚,季李甚至还有兴致开口攀谈,‘怎么还有自动抽卡这个说法那我的记忆是保留的吗?小梅花还会出现吗?’
「滴——拒绝、季李,我会再找到你的。」
‘小梅花!’季李睁开了眼睛,欣喜的唤。
湿咸的眼泪滴落在嘴角,银亮的发丝垂下来,季李被迫陷入了微冷的胸脯里,鼻息间漫是腥热的铁锈味,舔舐在额头上的舌头往下探。
季李只觉胸口痛得厉害,想抬手将人推开可根本动不辽,只能一动不动。
“不要走。”冯裕之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病态的艳色,他跪趴在地上,赤裸的身体往上探,胸肉压在坚硬的冰面,指尖轻揉抚上季李的脸。
他张开嘴,伸出稠秾湿热的舌,指头按在舌面。
季李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发现冯裕之的意图,似乎是在展示他舌根处像是镶嵌着的雪白羽绒,或者说,花束?
「滴——触发隐藏奖励,请问玩家是否要开始抽卡。」熟悉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小云?你怎么突然出来了。我刚才喊你,你不出来!’季李狠狠吐槽完,纠结起来,‘你能不能剧透一下,这个卡牌的角色呀。’
‘如果我又变回盲书生,那就完了呀。’季李不得不多多考虑。
「是否选择抽卡」
季李沉默了,冯裕之已经爬上了冰台,不知道又躲到那里去了,他的视线停留在上方平滑的冰面上。
清晰的倒影着冯裕之的身影,和他平躺着紧闭双眼的模样。
冯裕之跪在他□□,身后尾骨上晃悠着一条雪白油亮的狐尾,时不时划到腿肉上,季李能感知到细细的痒意,还有,温凉的触感停在他膝盖上。
‘啊!小云,小云。冯裕之他是疯了吗?’
「呲呲——触发隐私协议,关机倒计时。」
季李感觉冯裕之越来越大胆,双手探到身后,整个人像是要坐到他身上来,在心里狂喊,‘我、我抽卡,让我抽卡!’
小云没反应,看样子就是关机下线了。
季李心凉了半截,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他都动不辽身体了,冯裕之还怎么起劲,而且,他还能给人回应。
季李就感受着身体里汹涌的快感,所有的意识全都飘起来。
四处游荡着。
冯裕之抱着他,眼里流淌着无尽的爱意与悲凉,几乎凝结到他身体,指腹透过他脸颊。
如同白雾散开,徒留冯裕之一人跪倒在地,迟缓的环抱住身体,毛绒绒的尾巴圈住身体沉沉睡去。
“大人,到地方了。”小厮压低声音,提醒着。
季李猛地睁开眼睛,残留的寂寥感还萦绕在心头,他四处看去,发现自己竟然在一辆车轿里面。
他掀开门帘,吞了吞唾沫问:“这是那里?”
季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从昏君的床上爬起来,逃命似的出了宫,结果一回相府,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府邸。
本来都已经说服自己,天晚了大家都在睡觉。结果,他一踏进屋子,冰冷的风扑面而来。
冯裕之在他眼睛幻化成了一只白狐,还把他的心掏出来吃了!?
吃了!
小厮回:“回禀大人,此次是后山的温泉院。”
“好。”季李面不改色的下了车轿,跟着侍女往里走。
换了衣服,踏进温泉池。季李望了一周也没看到冯裕之的身影,悬着的心也算是能放下了。
‘小云,你在吗?’
系统没有回应。
季李叹了口气,放松下身体,将身体全沁在水里,只露出沾湿了乌发的头。
“怎么蹲着?”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冯裕之推开门,赤脚踩到毛毯上,一抬眼就看到季李心不在焉的模样。
季李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的盯着冯裕之白皙光洁的手腕,轻薄的衣袍几乎能透出他的身体。
之前所见类似于符咒的血红纹路都消失不见了。
“老师。”季李站起身来,踩在临近岸边的台沿上,光裸的胸膛显露出来,他迅速抓起搭在身后的纯色衣袍,披在身上微微仰起头看着不断靠近的人影,试探性开口:“我今日做了一个梦。”
“是吗?”冯裕之止了脚步,眼眸带笑单膝跪在他面前,抬手探出轻易抚开季李掩在眼尾的乌发,好奇的问:“看来是个噩梦。”
“不。”季李抓住他作乱的手,往后拽了一把,冯裕之猝不及防的跌在地上,衣衫滑到肩头,几乎将脸也贴到铺着的湿毛毯上。
冯裕之神情不变,甚至顺从的将身子靠到他垂落抑住情绪的手指,双臂温顺的收拢在胸前,仰起头安静得等着他的发落。
季李被盯着有点莫名涩然,咬着唇边的软肉,试着挪开挨着温凉软肉的指节,终究不忍的伸出手将人扶起来,语气生硬开口:“抱歉老师。我有点激动了。”
“应该不会是美梦吧。”冯裕之没有接他的话头,反倒迈了一步,溜进温暖的池水中,极其缓慢的往下蹲,只露一双眼睛,幽幽的盯着他。
季李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撑住岸沿,要从水里脱离,推脱道:“只是梦到只狐狸。怕是学生多想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白狐吗?”冯裕之猛地站起,脚掌轻轻踩了下水,极其灵活的游进,敏捷的一抬手就牵制住了季李的脚踝。
季李瞬间止了举动,现下他再过多挣扎很有可能会踹到冯裕之的脸,他松了身体勉强坐着,闻言惊奇的俯下身,一双桃花眸印出对方水亮亮的眸,湿漉漉的银丝在水池里飘浮着,远远看着就像是狐狸的绒毛。
握住他脚踝的掌心凉得透骨,很快又像是涌出什么湿热的水迹,季李定神去看,只是被池水沾染的光亮。
季李:“是一只白狐。”
“它叫什么名字。”冯裕之凑近了一些,整张脸盈着荡漾的水波,饶有趣味的抬眸瞧他,轻轻抬起手,指尖若即若离的在印上的艳红梅花印记上抚摸。
“我不知道。”季李皱起眉头努力回想,可脑袋里没有丝毫的线索,浮现出的只有被冯裕之挖出心脏的画面,他后背都激出一层冷汗。
冯裕之也不恼,攀着季李的双腿爬上岸,手臂亲昵的揽住了他的肩膀,满脸笑意回:“它叫小梅花。”
“我不知道。”季李直接愣住了,只摇头叹息的碰了一下冯裕之凑近的脸颊,语气平静道:“它吃了我的心。”
“恩怨一笔勾销吧。”
冯裕之突然笑了起来,难以克制的埋下头,双手紧紧遮掩在脸上,弓着身子,轻薄的衣衫沾湿了皱巴巴的贴在肌肤上,蓬松的尾巴沾水后聚成细长的一条缠在季李手腕上。
季李就看着冯裕之,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的模样。
背脊因起伏而抖动着,瘦削的突出两道蝴蝶骨,看着太可怜了。
季李伸出手,试探性的轻轻摸了摸他一直在滴水的银发,放柔了声线:“你还是我的老师。”
“季明礼?”冯裕之猛地撞进他怀里,从肩头抬起头,双眸闪着泪光,脸上挂着不甘的笑,他启唇:“或许应该叫你——”
“季李。我说得对吧?”
季李差点要把人推进水池里,刚要准备说话突然大腿一轻,趴在他怀里的人影直接变成了一只白狐。
狐狸额头上还有个小巧的梅花印,季李下意识唤出口,“小梅花?”
小梅花极其灵性的抬起头,张嘴舔舐着他的手,时不时用湿漉漉的鼻头蹭着他的手背。
季李尝试着与这只由冯裕之变幻出来的白狐交流,可它只会欣喜的叫唤,前脚往他胸口踩。
无奈之下,季李只能把它藏在袖袍里,走出温泉池前埋头嘱咐着,“不要发出声音哟。”
小梅花点了点头,急切的去舔他的脸。
“好了,等会儿再舔。”季李失笑的按住白狐的尖嘴。
回府的一路都很顺利,只是在他抱着小梅花走下车轿的时候,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上前,疑惑的问:“大人,您看到冯相了吗?”
季李:你家冯相在我怀里呢。
“老师已经先行回府了。”季李面不改色的撒谎。
暖烘烘的屋子里。
季李先用棉布擦了擦小梅花的湿漉漉的毛皮,勉强擦干了一些,白狐不耐烦了,哼哼唧唧的叫囔,还张嘴要咬他。
季李敲了敲圆润的狐狸头,“好呀。不识好人心。”
“那我不管你了。”季李说着背过身,作势不理它。
白狐一跃而下,凑到他脚步黏糊糊的哼唧。
季李将汤婆子放在床上,还垫了几层毯子,猛地蹲下一把将小梅花抱了起来,大笑道:“哈哈哈,我骗你的。”
小梅花愣住了,被放在暖和的被窝里后才后知后觉的要凑到季李怀里去。
“睡觉啦。”季李见推不开它,认输了,连同汤婆子和小梅花一起拥在怀里,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梅花,你什么时候变回去呢?”
虽然他还挺喜欢这只白绒绒的小兽的,可是冯裕之如果消失了,那任务又该怎么进行下去。
他可是还处在游戏世界里面啊。
也许是在睡觉前一直想着令人烦恼任务,他做了一个太、太惊人的噩梦。
以至于一大早,他盯着小梅花白绒绒的狐狸尾巴,手指都抖了下,双腿莫名泛上痒意。
季李合起手掌,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冯相。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就是……就是疯了。
手背上细小的痒意是如此的熟悉,一瞬间把他拉回梦里,还没来得及多想,一睁眼对上小梅花浑圆雪白的兽瞳,粉艳的舌头舔在瓷白的肌肤上。
“我是什么禽、兽吗?!”季李激得往后躲,后背直接抵到白墙上。
“大人,您起了吗?”屋外小厮恭敬的喊。
季李下意识将小梅花埋在被子里,坐直了身子回:“有何事?”
今日是他休沐的日子呀,谁会来找他?
小厮:“回禀大人,来人说是时将军府上的。”
时将军?季李急匆匆穿好衣服,问着:“是来送信的吗?”
迈步上前推开门,接过递上的信封。
季李攥紧了信封,心里着实又慌又虚。
小厮弓着身,埋头道:“大人,还有一事。”
第47章 “怕是只野狐狸。”
季李瞪圆了眼睛, 先一步踏出了房门,突然迈步奔到院墙下。
“王、王爷?”季李抬手揉着眼睛,总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要不然就是眼花了。
不然, 他怎么看到封怀礼悠闲的坐在石墙上, 一只手上拿着串冰糖葫芦,暖洋洋的阳光洒下来,男人凌厉的丹凤眼柔和下来, 温柔的望着他。
“你昨日没有来。”封怀礼抿直了唇, 撑直手臂灵活的纵身一跃, 稳稳的站到季李面前,偏了偏头看着很是别扭的模样。
季李往旁边挪了挪,避开要触到嘴唇的糖葫芦,看着封怀礼皱着眉, 不情不愿的将手抬得更高,他只好将东西接了过来,解释道:“昨日我有事, 耽误了。”
“是有事,与皇兄饮酒作乐很开心吧!”封怀礼哼了一声, 俯下身张嘴咬到最顶上的山楂, 白盈盈的尖齿将外成红彤彤的糖壳咬得破碎,黏腻的糖碎掉到他手指上。
季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封怀礼这是在吃醋吧?
“皇命不可违。”季李摇头,心道,除了那个酒是真好喝,他才不想去参加什么家宴呢。
封怀礼嚼了几口,没想到山楂里芯怎么酸, 他酸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勉强咽下去,抬手擦了擦嘴,看着季李一脸无奈,无可奈何的神情。
他一时生气,紧紧握住季李的手,一倾身张唇咬上去,伸出舌头要探进蚌壳里。
季李愣了一下,滑腻带着山楂滋味的唇舌寻到他口腔里,很快反客为主反手压制着男人温热的手腕,熟练的掌在精瘦的腰肢上,手心下的身体全然是纸扎的老虎,瞬间气焰全消,黏黏糊糊的要缠到他颈肩。
季李勉强将人扶住,指腹摸了摸男人烫热涨红的耳肉,抬眸笑着想调侃几句,那知对上站在门口候着的小厮的眼神,小厮哆哆嗦嗦行了一礼埋下头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下去吧。”季李轻咳了一声,尴尬的揉了揉鼻子,随即移开目光。
“王爷。”季李用手指戳了戳将头埋在他胸口,不肯出来,露出那块绯红的后颈肉。
毛绒绒的头晃了晃表示回答。
“您今日找我有何事?”季李只好收回手,想了想继续问着。
“你昨日没来。”男人的声音闷闷的,满是埋怨的,季李似乎都能想象到封怀礼埋怨的眼神。
“抱歉。”季李轻声道,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话音一落,怀里重量骤然减轻,封怀礼猛得抬起头,只是手指还紧紧圈在季李手腕上,神色傲然,朗声道:“原谅你啦。”
季李点头,心想,那现在就只剩把封怀礼送走了。
“等一下。”封怀礼从他衣袍里摸出单薄的信封,捏在手上轻晃了晃,歪头盯着季李的表情,“这封信,是时山满写给你的?”
时山满,季李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后面才略显慌张的避开探究的视线,斟酌开口:“应该是吧。”
原来镇国大将军的全名是,时山满。
听这个名字,就感觉时将军这个人很和善的?
封怀礼神情紧张,语气冷硬:“他威胁你了吗?”
“什么?”季李转过身,瞪圆了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男人露出为难的表情,像是捏在指尖的单薄信封是什么吞噬人心的妖兽。
封怀礼垂下眸,眼里透出一股悲愁,舔了舔唇忍不住问:“怎么会招惹到他呢?”
简简单单两句话,完全打破了季李对时将军的印象,由于时乐太可爱了,在季李眼中时将军应该是一个稍显严厉但却很会教育孩子的大人。
会是一个善良或者有些柔和、充满慈爱的形象。
贴合,时山满这个圆满的名字。
而现在封怀礼这般如临大敌的表现,季李只觉得整个心都要碎了。
他完蛋了,他不敢去想时山满写的这封回信是什么了,他可倒好写了封满是污言秽语的骚扰信,检都不检查就送了过去。
系统,你要害死我了。
“我帮你处理。”封怀礼看出季李的慌张,艰难忍住笑意,面上舒展开眉目,抬手用掌心抚了抚他有些发白的脸,另一手速度极快将信封塞进了衣袍里。
季李见状,大惊失色想伸手将信纸夺回来,手指头都快摸到人胸脯上,指腹触到柔软的皮肉,摸了好一阵,眼睁睁看着手心下的男人从满意笑意到咬着下唇,难耐的呻吟。
绯色从领口漫到脖颈,他艰难的仰起头,展开双臂整个人无助的往后靠,如同柔软的绸缎贴合在伸出揽住他的臂膀上。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季李眨了眨眼睛,缓慢的收回手,一抬头对上白狐疑惑的视线,小梅花愣愣的盯着他们,连摇晃着的蓬松尾巴都不摇了,僵直的竖起。
“在看、什么?”封怀礼眯着眼睛,亲昵的依靠在季李肩头,顺着视线望去。
“一只白狐。”男人抿直了唇,神情很是难看,可语气却极温和,含着模糊的笑意问:“是时山满送你的吗?”
季李将人扶拉着站好,随即蹲下身,漫不经心的解释:“不是。”
“小梅花,过来。”季李朝不远处盯着他看的白狐勾了勾手,放柔语气唤着,“快来。”
封怀礼咬牙哼了一声,双手交叠着挽在胸前,走到季李身旁,膝盖有意无意的靠在他背脊上,冷冷的盯着讨人厌的狐狸。
小梅花一直没有动,季李以为是它怕生,正准备站起来走过去安抚它,突然,雪白的狐尾晃了晃,只见小梅花昂首挺胸的迈步走来,很是优雅的样子。
“好乖。”季李被它萌的弯了弯眸,忍不住上前,一把抱起它,鼓励似的摸着小梅花的下巴。
“还是不要摸。”封怀礼恨得牙痒痒,一本正经的嘱咐道:“怕是只野狐狸。”
季李手上动作一顿,刚想回话,小梅花就是冯裕之。
他只张开唇,看向封怀礼,男人原本正嫌弃的指指点点,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模样。
季李有些茫然的止了声音,很快,下巴上湿热的触感让他了然,小梅花欣喜万分,胡乱的乱舔一通。
季李赶紧抬手挡住白狐的嘴巴,用手背擦了擦湿黏黏的嘴唇,突然想起什么朝脸色越来越差的封怀礼笑了笑,勉强走近扯了扯男人的衣角轻声道:“没事,没事。”
封怀礼不为所动,整个人要气炸了,胸口起伏不定,他伸出的手指头抖的厉害,语气平静:“你把它给我。”
“不是。”季李根本不敢,封怀礼现在这个神情就好像要把小梅花一口吃掉,他舔了舔唇往后躲了一下。
男人眯着眼睛,迅速伸出手按压在季李湿亮的唇肉上,指腹揉弄在下唇那颗黑幽幽的小痣上,专注的涂抹着,季李一动都不敢动,怀里抱着的白狐像是感受到他的害怕,贴心的用头去蹭着掌心,伸手舌头小心翼翼的安抚着。
“怎么了?”封怀礼总算收回手,迈步走到他耳旁,指尖点弄在他湿红的眼尾,语气温柔:“怎么在害怕。”
季李刚才真的被封怀礼的眼神吓住了,就好像呆在漆黑的洞穴里,不知道从何处漫出来的水一点点淹没他,而他一无所知的沉睡,做着香甜的美梦,洞口有人声嘶力竭的朝他呼喊着。
“没有。”季李轻轻挣开他的手腕,疏离的笑了笑,“王爷,您还有什么事吗?”
封怀礼垂下眸,走到他身后,语气极其委屈,“你因为它而对我生气。”
“您先回去吧。”季李不为所动,抬脚往庭院里的玉兰树下走去。
“好得很。”封怀礼挥了一下衣袖,果真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季李站在树下,目送他离去,等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季李才松懈下来,有些疲惫的依靠着树干,缓慢的往外吐气。
“嘤嘤嘤。”小梅花像是看出他的不对劲,双只前脚攀到肩头,毛绒绒的头一下一下的拱着发白的脸颊。
“我没有事。”脖颈上传来细密的痒意,季李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有些无奈的摸了摸白狐的头,失笑道:“你看吧,人都因为你走了。”
小梅花神气的抬起头,毛绒绒的尾巴扬得更高,看起来很是骄傲的模样。
季李摇头叹气,“真是,你怎么也和他较上劲了。”
一人一狐安静下来,依偎在树下。
突然,树干晃动起来,头顶、手背上都飘落下几片枯黄的叶片,季李眨了眨眼睛,把小梅花头上的黄叶拾开,仰起头一看,竟然看到时乐正笑盈盈的从石墙上翻到玉兰花枝干上。
季李几乎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时乐被吓到了,一时慌乱就要从树干上面摔下来。
季李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果然在墙头看到封怀礼得意的神情,他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无声道,你在干什么!
封怀礼做出个哭脸,很伤心的抹了下眼睛,对他做口型,我也没办法。
好在,时乐在树干上站稳了身子,扒拉着枝桠,兴高采烈的朝季李喊:“爹爹!”
季李将白狐放在玉兰树的一个枝干上,朝小孩朝了朝手,“你小心点,你等一下,我上来抱你下来吧。”
“不用!”时乐极其灵活的攀爬着,季李吓得一动不动,张开双臂等着她下来。
等怀里沉甸甸时,季李还反应不过来,蹲下身子将小孩放在地上,沉默着往屋里走去。
“长乐,你什么时候认了个爹爹。”封怀礼轻巧落到地面,犹疑着拉住时乐的手腕。
时乐不回话,盯着白狐喊:“小梅花。”
封怀礼眯着眼睛问:“你怎么还认识这狐狸?”
季李也愣住了,转过身遥遥望去,看着树下的两人一狐。
小梅花根本没搭理时乐,迈着步子朝季李奔来。
季李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白狐的头,抬头望着时乐整个人才后知后觉的回暖,真是太吓人了。
他叹气道,“长乐,你下次不要爬怎么高了,很危险。”
时乐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眉飞色舞的解释:“爹爹不要担心,长乐从小跟着父亲骑马习武的。可厉害了!”
封怀礼走上前,抬脚将白狐从季李腿边隔开,也蹲下身帮腔:“就是。”
“对了,长乐,你认识这狐狸?”
第48章 “你吃吧,很甜。”
“对啊。”时乐不以为然的点头。
封怀礼一听, 正要追问,眼前掠过一抹雪白的影子,白狐狸灵巧一跃就窝到了季李的膝盖上, 两只前脚挪动着高傲的抬起头, 大尾巴摆动着看好不神气的模样。
装模作样。封怀礼眯着眼睛想。
“给你糖。”耳边响起欢快的童音, 季李赶忙伸出手捧过时乐递上来的糖果,颇为意外的回应,“谢谢你, 长乐。不过不用给我的。”
时乐摇了摇头, 凑近压低声音道:“爹爹, 你把它藏起来,不然……”
“好呀,长乐。”封怀礼哼了一声,拉长了调子一脸委屈道:“你真是偏心呢。一颗糖都不给舅舅了?全给你新认的‘爹爹’。”
“没有, 没有。”时乐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转过身将季李挡在身后,又低下头从袖袍里摸了好一阵才拿出个糖果, 讨好的递上,乖巧道:“舅舅, 长乐没有偏心。只是这是父亲交代的, 长乐要听话才可以。”
“时山满要回来了?”封怀礼惊讶的追问。心道,不可能吧, 赵永敬怎么会同意。
“嗯嗯!”时乐点头回应,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身看着季李催促着,“爹爹,您可要快点给父亲回信。”
“长乐。”封怀礼一把拉住了小孩的颈后衣领, 轻松就把人拽到身前,他认真道:“你可不能再喊季大人,爹爹了。”
“啊!那要叫什么?”时乐很是惊疑,板着张小脸有些严肃的询问。
季李一看封怀礼故意轻了轻嗓子,手握拳抵在嘴边都挡不住他脸上自得的笑,心下一颤,瞬间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了,赶忙开口转移话题:“时将军的回信在王爷手上,我可能回不辽信了。”
“什么!”时乐大喊一声,一挥手就要扑到封怀礼身上。
封怀礼敏捷往后一跳,从怀里取出信纸高举在空中,故意挥舞着,脸上是肆意灿烂的笑意,大步往外奔,停在院墙边探出身子低下头看着时乐蹦蹦跳跳的小个子,朗声道:“长乐,你可要改口喊舅妈呢!”
时乐一听,啪一声直接坐到了地上,嘴巴一瘪作势要大哭一场。
“长乐。”季李真是苦笑不得,赶忙走上前,安抚道:“王爷在说笑呢。你快站起来。”
封怀礼倒是依在白墙上,双臂环抱着,时不时把信纸当作扇子挥动着,他接收了季李带有埋怨与无奈的视线后,眨了眨眼睛放柔语气朝还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时乐,开口:“怎么了,你舅舅都怎么大年纪了,给自己找个相好不为过吧。”
他还嫌不够,煽风点火道;“对,快起来。听你舅妈的话。”
时乐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两只小胖手搓着眼睛,只是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
“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季李真是无语了,走上前,摸了摸小孩的头,抬头对封怀礼道:“王爷,您就把信纸还给我吧。”
封怀礼摇了摇头,留下一句,“晚上见。”转身离开时嘴上还嘟囔着,“不过是孩子,谁没有呢。”
“长乐,我们先起来吧。”季李将小孩抱了起来,细致的拍了拍她沾灰的衣角,哄道:“没事,我琢磨着回一封信吧。”
“谢谢爹爹。”时乐揪住手指神情有些纠结,一副有话要说的表情。
“怎么了?”季李起身给她倒了杯羊奶,也不催促,灵巧的剥好一个柑橘放在果盘里。
时乐往身后的木床看了看,盯着圈着尾巴自顾自舔毛的白狐压低声音道:“爹爹,我知道小梅的身份。”
“它就是,干爹。”
季李愣了一下,手指一用力捏破了一瓣果肉,汁水黏在指节里,他顺着视线望过去,后知后觉的吃了橘瓣,小梅花伸了个懒腰快速朝他奔来。
“你、你在开玩笑吧。”季李干笑了两声,勉强用手背挡住要跃到腿上来的白狐,那知小梅花哼哼唧唧的叫着,拱着脑袋欣喜的舔着他的手。
时乐坐直了身子,见状放下杯子,大笑起来挡住眼睛,小声喊:“羞羞,爹爹也羞羞。”
“不是,不是。”季李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掌心也泛起湿热的痒意后,他的脸腾一下红了个彻底,手忙脚乱的将白狐抱着怀里,将它牢牢控制住,才慌忙解释:“小梅花可能是想吃橘子了。”
“好了,长乐,你在乱想些什么?”季李有些无奈的叹气。
时乐颇为得意的摇头,眼睛亮亮的,她反驳着,“才不是,爹爹。我早就知道,你要两个妻子。而且,父亲告诉我,他身上的伤疤也是你留下来的。”
“你知道怎么多的吗?”季李完全愣住了。
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除了尴尬,大抵就是羞愧?
他真的要悔过,因为他昨晚做的噩梦,不过有兽身的冯裕之,还有‘未见过’的时将军。
“是吧,长乐可厉害了。”时乐小大人似的点头,过了一会儿小心开口:“那、那爹爹,你再帮我说说好话吧。西厢房的事情,我也不想的。”
季李很快冷静下来,追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所知道的经过吧。”
一席话听完,季李也全然冷静下来,只要不再揪着‘成人向’的话题,他对待正事还是很大人的,季李越听越沉默。
在时乐的描述里,她是听太子提了一句西厢房里面有什么宝藏,她完全是因为好玩,抱着寻宝的心思的而去的,结果在到了宫殿看到一个像‘二皇子’的身影。
她赶紧追了出去,一出殿内,身后的建筑瞬间燃起了大火。她被吓住了,急匆匆跑到花坛边蹲着,一抬头找到了爹爹。
“我可真幸运。”时乐很是高兴的挥舞着双手。
“所以,长乐你认为这个火是谁放的。”季李冷静道。
时乐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如同报菜名似的,扳着手指头念:“赵文安、赵祈瑞、赵明泽、赵……”
“对了,还有舅舅。”
季李听着她把整个皇室都念了个遍,他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这样看来,冯相就没参与了。”
“干爹也参加了的!”时乐松了一口气,拉长调子道:“幸好,我差点就说漏了。”
一开始,季李还认为时乐的话能有六、七分到可信度,但现在,他真的很怀疑时乐编了一个长故事,简简单单几句话把所有人都编排了进去。
“好,谢谢长乐了。”季李为了不打击小孩的积极性,笑了笑斟酌着开口:“我会给时将军回信的,不会再让长乐关禁闭了。”
时乐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道:“还是舅舅好,如果当时舅舅在场,长乐肯定不会被父亲关禁闭的。”
季李颇为怀疑的看了小孩一眼,心道,什么?长乐口中的好舅舅真的是封怀礼吗?刚才,还因为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肯起来呢?
“不行!不行!”时乐突然大喊一声,从木凳上跳下来,一把拉着季李的手臂,紧张兮兮道:“爹爹,我们还是逃走吧。”
“他们都太聪明了,你肯定躲不过去的。”
“怎么了?你不是才说,王爷挺好的吗?”季李反问。
时乐先是瞥了一眼季李腿上窝着漫不经心舔毛的白狐,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抖了抖肩膀,凑到他耳边,极小声道:“不行,他们都是坏蛋。爹爹,你随我一同逃跑,我们去找父亲帮忙。”
“不行哦。”季李残忍的摇了摇手指,怜惜的摸了摸小孩的头,郑重开口:“长乐,你要知道,我和时将军没什么交集的。而且呢,我已经是大人了。”
“大人的事情就要独自处理。小孩的话要天天开心哦,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哟。”
时乐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季李站在门口没有跟上去,看着看着,心里莫名有些悲然,他轻叹了一口气,肩头一沉,小梅花极具灵性的抬头贴上来,用前脚扒拉着人的下巴。
“好了,我知道了。”季李有些好笑的低头,赞同道:“小梅花陪着我呢。”
天色暗了下来,季李用完晚宴,就赶紧跑回屋子里去找小梅花。
整个相府来来回回逛了一圈,除了冯裕之住的院子。
他站在树下远远看着,庭院里真亮起了灯,窗纸被印得橙亮亮的,一阵冷风袭来,只听到窸窸窣窣的树叶声。
几片枯黄的叶片落到肩头,他下意识抬起头,竟然在最上面的树顶看到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这是棵柿子树?”他自言自语道。
一旁候在庭院口的小厮悄然走近,应声回:“回大人,这是棵柿子树。要不小人帮你把果子摘下来?”
季李闻言,真是手痒痒的很是心动,刚想点头,一回头余光扫到站在门口神情看着很是柔和的冯裕之。
他往日里披着厚实的外袍不见踪影,苍白看着有些病容的脸颊上罕见的浮现着生动的艳色,白茫茫的眼眸里印着金橙橙的烛火。
“大人,你莫要推辞了。”小厮拿起靠着白墙的木棍,走到树下,拱手道:“是冯相吩咐的,你且等着。”
小厮熟稔的取下红彤彤的果子,季李捧在手心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柿子确实是熟了的,捏着软软的,隔着皮都能闻到一股甜滋滋的香味。
季李有些紧张的握着果子,望向走近的人,想了想将果子递出去,笑着开口:“老师,您吃吧。”
“不必。”冯裕之摇头拒绝了,移开目光落到季李身后长势喜人的柿子树,语气生涩:“你吃吧,很甜。”
季李根本不敢吃,他现在就像是庭院里另外那棵要枯萎的石榴树,孤零零的几根树枝上挂着干瘪的果子,被风吹得直晃悠。
他在为自己祈祷,冯裕之现在不会是要来清算他昨晚荒唐的举动吧。
他承认,是冲动的一点。因为在心里认定冯裕之就是那只掏他心脏,生吞的白狐。
季李认定冯裕之图谋不轨,以至于行为就大胆了一些,像什么把人按到地上,拽进温泉池里……
季李脱口而出:“我错了!”
第49章 恋痛的阿狸
“……去泡温泉吗?”季李稍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将手心里的软柿子往袖袍里遮掩,半响才磕磕绊绊道:“昨晚,我们没有去?”
“自然没有, 你醉得太厉害了。”冯裕之颦眉语气里带着些责怪, “酒喝多了很伤身的。”
季李深以为然的点头, 心道,着实伤身堪比吃了什么毒蘑菇,不然, 为什么他脑子里面又是冯裕之变白狐、又是赵永敬对他上下其手。
只能期望这些都是什么梦。
季李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好一阵, 差点就真把自己骗过去了, 小梅花怎么可能是假的,而且时乐也见过,他明日授课完再问问吧。
冯裕之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的脸, 细致的目光慢慢描摹着,直到手指尖染上初冬的寒意,舌根处泛起无尽的烫意, 他舔了下唇轻声问:“怎么了?”
季李赶忙应:“没事。老师,只是今晚泡温泉, 我恐怕去不辽了。”
冯裕之毫不迟疑的点头, “好。”
在心里组织的话术根本没说出口,季李酝酿好的情绪瞬间消散, 他咬了咬腮边的软肉难以置信的反问:“老师,您同意了?”
“当然,快回屋休息吧。”冯裕之说话时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意,迈步走上前,动作轻柔的抚过他肩头飘落的一片树叶, 指头捻起,唇色红润偏了偏头催促着,“去吧。”
季李回到院子后,抬着头盯着叶片枯黄,偶有几个小花苞都焉巴巴伏在枝桠上的玉兰花树,心里莫名有些发怵,冯裕之的态度怎么有点奇怪呢?
也太好说话了吧。
季李收回目光,手中握着的软柿子被他捏得都发热了,小心放到桌上,一偏头看到木桌沿上有几条被抓出来的划痕,他弯了弯嘴角,抬手摸了摸。
很是激动的在屋子里探索起来,小梅花留下来的印记有很多。
滚到床边带牙印的苹果、被褥上躺出来的小窝、枕头上沾着几根毛绒绒的白毛……
“就是有小梅花。”季李坚定的点头,眼前浮现出雪白狐狸踩在他大腿上,惬意得伸懒样的画面。
可是,季李叹了口气,如果小梅花是存在的,就说明昨晚,他与冯裕之去泡了温泉的,准确来说,是他泡了温泉的,冯裕之是被他扯下水池的。
苍白脸颊被狠狠压到石面上,勒出几道充血的划痕,浅淡的眼眸里沁出闪亮的水迹,他毫不留情的紧紧拘在温凉的颈上,柔软的狐尾依恋的缠到脚踝。
季李猛然松开手,如同惊醒般往后退了一下,幻化出兽耳的冯裕之一无所知的塌下腰,沾湿的尾巴垂到大腿肉上,双手背到身后,跨跪到光滑的冰面上,印出闪动艳红符咒的皮肉,如瀑的银发湿漉漉的披到肩头。
他咬着唇,像是不知痛意般,猩红的血液顺着纤细的脖颈往下淌,整个人颤抖着缩成一团,唯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眸四处张望着,他大张着嘴,喘息间往外冒着汩汩白汽。
季李听着他不成调的话,一声声祈求的唤,“主人、主人。”
“小梅花。”季李走上前,本想着安慰他一下,探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好像,冯裕之这副样子是他弄的,舔了舔唇斟酌道:“老师,冯裕之。你想醒……”
季李话还未说完,垂着头呜咽的冯裕之猛然扑了上来,双手紧紧环住他的小腿,脚踝抵到脚尖,季李赶忙将人拉了起来,掌心悬在裸露的后颈上,语无伦次的劝:“你先起来,只是个梦。”
“都是假的。”
“不要。”一道近乎嘶哑的声音响起,季李看着冯裕之拉住他的手,熟练的落在毛绒绒的尾巴上,他吐气的动作停了一寸,凑上前,趴在肩上,仰头小心的舔舐着,语气可怜巴巴的,“摸摸我,好痛。”
……
“大人、大人。”耳边的呼喊声是如此的刺耳。
季李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抬起头向低着头的小厮道:“谢谢了。”
小厮劝慰:“您还是在床上休息吧。”说着有些感叹,“幸好,冯相让小人来看看您。”
“是老师让你来的?”季李吓得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涨红了脸,心头惴惴不安,他又做了一个‘不堪’的梦,难不成,冯裕之也能感知到?
“是的,大人您快休息吧。”小厮说完合上门离开了。
徒留季李一个人站在烛火边,恨不得钻进地里去,做梦就算了,为什么还正正好被冯裕之叫来的小厮撞见了。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吧!
季李叹了口气,简单洗漱了一下,窝回被子里去了。
他本来都想好了,要在梦里解决一下封怀礼和阿狸的事情,现在根本不敢再做什么梦。
为什么,他与阿狸的梦就能正常一些。
一梦到冯裕之就很极端呢?
都怪……他定然是喝醉酒了,被冯裕之幻化成白狐掏他心吃的想象吓住了。
才会,多次在梦里,让冯裕之一会儿在水里,一会儿在冰面上。
季李真切的感叹,“真的感觉他要被我、折腾死了。”
好、好了!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想象。
季李劝慰了几句,涌上来的困意就将他包裹住,暖烘烘的阳光洒下来,他眼皮轻轻颤动着,抬手挡在眼睛上。
真是舒服得不像梦,他迷迷糊糊想着,突然紧紧闭上眼睛,想着还翻了个身,背对着太阳,心想,完蛋了,竟然又做起了梦。
只能祈求不要再梦到冯裕之了。
“季李。”声音轻轻的,像是撒娇般凑到他脑后,男人张开双臂将人拥在怀里,鼻尖抵到细碎的发尖,哄道:“相公,快起来了。”
好像是阿狸,季李惊喜的睁开眼睛,正兴冲冲的要转过身,就听到一个突兀的称谓‘相公’?!
“阿狸,你不要乱喊。”季李瞪圆了眼眸,伸手捂住男人的嘴,压低声音劝:“就叫我季李就可以了。”
“嗯嗯。”阿狸弯了弯眸,看起来很乖巧的模样,他听话的点了点头。
季李这才松了口气,刚收回手,凑近的丹凤眼显得极其温柔,阿狸轻握起他的手,毫不犹豫的拉到腰腹上。
阿狸:“我们有孩子了。”
手心像是摸到了烧红的铁锅,季李迅速抽回手,一不小心手肘直击到阿狸的下巴上。
“嘶——”阿狸痛得皱起眉,张开嘴伸出被咬破的舌尖,淡红色的血液渗到嘴唇上。
季李看着牙酸,赶忙道歉:“抱歉,阿狸。我刚才被吓到了。”
那知阿狸一言不发,皱起的眼眸舒展开,他眨了眨眼睛,有些遗憾的摸了把下巴,舌尖抵到牙齿上妄想生出更多快意。
季李就看着他神情一变再变,又是皱眉又是微笑。
“不会撞到头了吧。”季李担忧的摸了摸阿狸的后脑勺,自言自语道:“也没有呀,只撞到了下巴。”
“季李,我还要!”阿狸眼睛亮亮的一把抱住季李手臂,语气欣喜:“你打我吧。”
“等等。”季李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已经慌得要命了,天,怎么阿狸也疯了!
季李将人安抚一下,往后挪了挪语气严厉一些命令着,“你坐直。”
阿狸果然端正坐直了,手指不死心的往前探,一收到季李冷冰冰的视线后才老实了,双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眼睛亮得吓人。
“玩我问你答的游戏。”季李冷静道:“我满意了,就给你奖励。”
“快开始。”阿狸兴致勃勃。
季李咳了两声,正色道:“首先,你先告诉我‘相公’这个词是从那里得知的,是谁教你的吗?”
“我最近白天都在认真学习,就是在看书学来的。”阿狸露出一副求表扬的表情,语气很是傲然。
“阿狸很棒。”季李确实很吃惊,但还是真心夸了一句,心里却道,不对吧,什么圣贤书能教人喊相公?
“阿狸只有一点点棒,说书先生讲得好!”阿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伸手要去拉季李的手臂,见人躲闪也不恼,只是语气颇委屈,“阿狸想让季李一同去听,很有意思,好玩儿!”
“可以去听。但是阿狸你以后不能对人再喊相公。”季李还是探出手任人拉着,嘱咐道,“就算喊我也不可以。”
阿狸眨了眨眼睛,将脸别扭的抵在他手心,勉强同意了,“嗯嗯。”
“第二个问题,肚子里面有孩子是什么意思?”季李动了动手指触摸着阿狸的脸,神情还算是冷静,只是下意识舔唇的小动作泄露出不安的心绪。
阿狸猛地直起身,笑嘻嘻的用手臂环抱住季李的脖颈,眼眸冷冽眉骨贵气的脸逼近,他微微偏了偏头张嘴含住艳红湿亮的唇肉,软热的舌尖□□着下唇肉中间那颗墨黑的小痣,语气柔和,“是我和季李的孩子,是想要毛绒绒的小猫,还是小孩?”
“还、还能选择吗?”季李往后躲了一下,神情很惊异,难不成,阿狸是要去偷刚出生的小孩、或是小猫?
“可以的,阿狸很厉害!”阿狸神气的点头。
季李沉默了,脸上显出很奇怪的笑意,定是被阿狸的能力折服了!
阿狸忍耐不辽了,一口咬住柔软的耳肉,手指似游鱼般滑进繁复的衣袍间,可还是弄不开。
索性松开嘴,猛地一扑将人压到被褥上,手脚并用的扯。
“阿狸。”面对这番情景,季李早就有了处理的方法,手指头抚到阿狸胸口,神情冷静的提醒:“停下来。”
阿狸当然不肯,反而摇头道:“奖励,季李不给,那阿狸自己来拿。”
“你真不停?”季李熟练的掐捏着,目光落到男人脸上端详着情态,缓慢施加力度,淡淡看着他松了力气,身体软下来如水般瘫倒在床头,往日里傲气神态早就不见踪影,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了出来。
紧紧咬住的唇用力到发白,探出的指节孱弱的颤抖着,还心心念念的要挽住他的手指,仰着头渴求的张开嘴,试探性的舔舐着掌心。
“我喜欢。”阿狸将脸埋进温暖的掌心,几乎是幸福的叹息,抬起手将造成疼痛来源的凶手留住,不知满足道:“还要。”
季李理智的挣回手,皱着眉头盯着被掐得又红又肿的皮肉,犹疑的看向不断喘气的阿狸,“你不痛吗?”
眼见着男人又要扑上来,他话音一转,“也可以奖励。”
阿狸这次眼巴巴的盯着他,倒是真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任他动作。
第50章 “你真吓到我了”/惩罚
突然摆放在床铺上的艳红色毛绒粗绳子、看着熄灭了却在不断往下滴蜡的蜡烛、五六个金灿灿的小巧铃铛、一块厚实的棉绒白布。
这些工具看着都还好, 最离谱的是一把巴掌大开刃了的匕首。
“一根绳子就够了吧?”季李神情还有些不情愿,身体却先一步动了起来,极其自然的拿起半根手指粗的绳子, 轻巧捏着一颗铃铛放到小动作不断的阿狸手上。
季李尽管心痒难耐, 但还是再次确认, “你真的要这个奖励。”
阿狸毫不迟疑的点头。
季李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捆的,毕竟在他印象里,应该还是在高考后的一个假期吧, 他打了一个暑假工, 工作内容是包装礼物。
一根红色的绸带被灵活的翻绕着, 贴合瓷白的瓶身仔细的调整长度,来来回回的捆绑住,要注意下手的力度,不能太松, 这会让脆弱的瓷器随着运输的晃动而磕碰,极浅的划痕都不行,更何况裂痕。
实操在阿狸身上时, 却要大胆一点,力度可以加重, 留下的勒痕会变得又红又热。
季李面上冷静, 手上动作也熟练,但还是很担心阿狸会情绪崩溃, 莫名的心慌。
他刚系好一个完美的结,指腹还未离开白皙的皮肉,就感受到手心下男人不安的颤动,他安抚的摸了摸阿狸泛红的眼尾。
季李轻声问:“要解开吗?”
“不要。”阿狸还在嘴硬,抿直了唇极小声回。
季李笑意盈盈的看着男人因害怕而剧烈颤动欲飞的眼睫, 心软的凑近,温柔的碰了碰他的嘴角,意外的尝到湿咸的泪珠,他叹息道:“解开吧。”
“我抱抱你,可以吗?”
阿狸瞪圆了眸,神情惊恐,一摆臂直直撞到季李肩头,整个人倒进床铺上,还拱着身子要藏进被褥里去。
季李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张了张唇不再多言,跟在他周遭,将多余的工具什么的都捡拾起来,放到床下,伏下身迅速解开绳结。
脱离束缚的阿狸如同跃于水中的鱼,他猛地钻进了被子里,紧紧压住被角不留一丝缝隙,靠着尽可能的黑暗和不断稀薄的空气,获得了极大满足感。
他小口小口呼吸着,鼓噪的心跳声像是被身体上的绳索缠绕住了,由季李亲手捆绕的红绳,他跪在床铺上,低着头,脸颊贴合在被单上,总算寻到那颗作响的铃铛。
他张口咬住,含在口腔里,像是被人紧紧掐住脖子,眼前浮现出焦虑担忧的脸,季李不安的看着他,可双手还在用力。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季李在笑,他如愿的倒地,温暖的抚摸落在脸旁。
“阿狸!阿狸,快醒醒……”
这是什么意思呢,阿狸脑袋晕晕的,是季李在呼唤他吗?听起来可慌张了。
什么嘛。阿狸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抬手碰了碰烫红的脸,指尖染上些晶莹的水点,他张开了嘴,想要说,季李真是太多变了,明明刚才还愿意给予他快乐。
现在又反悔了……
季李小心将人翻过身,将脸朝地,蹲下身伸出手要取出被人紧紧咬住的铃铛,轻声哄着,“张开嘴,快张开。”
阿狸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眼睛泛着血丝,从脖颈漫上脸的病态血色渐渐消退一些,发麻的舌尖动了动,推出了湿漉漉的铃铛。
季李第一反应是将它扔到地上。
“我要。”阿狸伸手去抓。
“好,我把它放好。”季李只能把铃铛放到床沿,沉默下来抿直了唇,把阿狸身上的绳索取下。
怀里的男人终于消停下来,温顺的靠在他肩头,只是每一次碰到暗红的勒痕,总是会下意识的颤抖着,哑着嗓子唤他名字。
“你玩得应该很开心吧。”季李垂下眸,轻揉的抚着他的后颈,偏了偏头似是在笑,可语气却很冷。
阿狸无知无觉的抬起头,神情透出一种雀悦的慵懒感。
刚一触到季李的目光,心头一颤,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阿狸小声道:“就、就一点点。”
季李反而笑了,拍了拍被褥语气温和,“那你继续。”
阿狸舔了舔唇,真心动了,脚尖偷偷摸摸的往前探,可又舍不得怀抱的温暖,一时踌躇起来,突然眼前一亮,用小腿环住被角一点一点的拉扯上来。
“季李帮我盖。”阿狸抬起手一把抓住被角,神情期待的递到季李手边。
“……你真想再玩一次?”季李最初的怒气很快就消散了,本想让人主动认错,哪知道起了反效果,或者是阿狸真听不出来他在说反话!
他又气又好笑的接过被角,仔细掖着边缘,轻声劝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不阻止你。但是,要有个度。你真吓到我了。”
“阿狸没事。”阿狸不明白季李为什么会露出让人心痛的表情,看着很难过的,他也像是掉进了水里,随着浪潮飘荡在无尽的海面上。
孤零零一个人。
“不要伤心。”阿狸一时手忙脚乱起来,双手紧紧捧住他的脸,苦恼的皱着眉,轻轻的吻过泛红的眼尾、缠绵的落到嘴角。
急恼的舔舐着,挽住后颈肉的五指无措的纠成一团,阿狸瞪圆了眸突然想到件事,很快缩到季李胸前,仰起头连连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还有小孩,小宝宝。”
“对!”阿狸猛地站了起来,神情很是严肃,自言自语的叨叨不休。
可声音太轻了,季李根本没有听清,他本来也想跟着阿狸站起来,可男人迅速转过身,抬起双手严实挡在他面前,语气小心,“不要动,快坐好。”
大概是阿狸的表情太认真了,季李莫名其妙的坐了回去,眼巴巴的盯着他,看着阿狸在屋里走来走去。
搬到床头的凳子,从衣柜里翻出来的衣料,还有从床下一个盒子里拿出来的,他以为丢失的里衣。
季李看着他忙活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他的意图,似乎是在之前使用过的物件都翻出来,柔软的就放到床上,坚硬的东西就挡在床沿。
阿狸踩到凳子上,趴着往里挪,小心翼翼的搭建一个温暖的小窝,想了想还是把湿漉漉的铃铛放在故意空出来的缺口。
“我回来了。”阿狸坐在衣袍、被褥、枕头堆积的边缘,探身往里看,很是满意的点头。
季李艰难的缩在墙角,向他挥了挥手,面露警惕的望向四周垒高的‘墙’,偏头回应:“阿狸,你先不要进来。”
“为什么?”阿狸疑惑的歪了歪头,但身体却自然的趴跪着毫不犹豫的往温暖的巢穴里面挪。
季李看着完全遮挡住出口,黏黏糊糊又要攀在他怀里的阿狸,叹了口气道:“因为床上堆满了东西,很容易塌下来,我们先出来吧。”
“不对。”阿狸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拒绝:“我们要呆在这里,外面很危险。”
“这里很安全,快睡吧,我们一家三口呆在一起。”阿狸还贴心的摊开拽在手里的一块毛绒方毯,捏着边角比划着往季李胸口盖。
季李挣了一下手,冷静道:“如果呆在这里,就听不辽说书了。”
阿狸果然犹豫了,委屈的将头埋进季李怀里,缩了缩手脚,拉住季李的手往肚子上方,一面纠结道:“那怎么办,养孩子可真麻烦呀。”
“阿狸不是和封怀礼做了交易。”季李继续添砖加瓦,柔声哄着,“不想脱离梦境吗?”
阿狸口中的孩子,季李已经不再之前那么慌乱了,按阿狸怎么简单的心思,就算有小孩都是他偷来的。
“对啊。”阿狸有些焦灼的咬住了季李的手指,半响才松开嘴,语气欣喜:“我知道了,要等宝宝出来,我们就能离开了。”
“季李,你也会留在这儿的。”阿狸深以为然的点头。
他话音一落,季李真感受到了一股涌上来的困意,眼皮沉重的要闭合起来。
季李咬了一口唇肉,刺痛感让他又清醒了几分,看来阿狸是听不进去劝阻了,唯一的办法只有靠武力征服。
他有些不忍心的看了眼,男人身上醒目的勒痕,咬破的嘴唇上还残留着艳红的血丝,湿亮亮的眼睫毛。
阿狸一无所知的望过来,温顺的仰着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吞咽时上下晃动的小巧喉结。
季李下定决心,抬手自然的抚上白腻泛红的背脊,他俯身凑上前,启唇咬住柔软的耳垂肉,温柔道:“张开腿。”
“还有一个奖励。”季李摸了摸阿狸因愣然而颤动的眼睫,掌心被挠出细细的痒意。
阿狸顺从的跨坐在厚实的毛毯上,低着头看着被沁湿的灰色毛皮上更显眼的一块块近黑色的水迹,他羞怯的咬着唇,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头蜷曲着。
他脱水般额头的乌发沾在眼皮上,视线模糊不清,还苦苦的煎熬着,不安的偏着头去寻身后的人影。
阿狸声音哑得厉害,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喊,很是颓唐的埋下头,不知疲倦的张着嘴,“季、季李。”
痛意与快感根本没有什么边界的,只要是季李带来的,他都甘之如饴,只顾着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呜咽着,语调不清。
“好疼。”阿狸真切的讨饶着,双臂慌忙的扒拉住床沿,耳边响着,铃铛晃动‘叮叮叮’的声响,看着又一个湿盈盈的掉出来,滚动着落到木椅脚旁,画出一条蜿蜒曲折的水迹。
季李怜惜的吻过可爱的泪珠,指节挑起他烫湿的下巴,那双泛红的深棕色眼眸幽幽的、如同夜晚的水潭,很快,阿狸急切的伸出手,一声一声唤,“季李,季李……”
季李对上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眸,满脸依恋的神情总是不吝夸奖:“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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