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次晚归,丞相更怪了


    为什么冯裕之会怎么执着?


    季李一时都记不清是从那一刻开始, 冯裕之望向他的目光悲伤得要沁出滴泪来。


    有时候,会极为亲昵柔和的望着他,就好像对待相爱多年的爱人……


    季李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回过神时眼睛发涩, 后颈凉凉的, 双腿攀上临冬的寒意。


    屋内,温暖柔和的橘黄色光盈得亮堂。


    冯裕之轻皱着眉,半张脸陷进幽白色毛领里, 如瀑银丝铺洒在肩头稀碎的发丝垂到瘦削的指节间, 未成形的茧包裹着一道暗红的印记。


    季李小心挪步扶到门框, 探身去辨,即使没有看清但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是被冯裕之自己掐出的血口。


    狠狠烙在掌心,时不时的烫和痒能让人更清醒。


    季李微微摊开手, 偏头去看右手心的牙印已经消散不少了,只有两个较深的牙孔般的凹孔。


    “老师,用餐了吗?”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些磨砂似的颗粒感, 直直转进耳朵里。


    王七浑身一抖,跟着季李小声回:“回大人, 冯相一直没用餐。”


    季李皱眉莫名迁怒道:“你怎么不劝劝。”


    王七委屈极了, “大人,您真冤枉啊。小人只提了一嘴, 结果,冯相他眼神太吓、吓人了。也不敢……”


    “抱歉。”季李吞了口唾沫,心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哎。在现实中,没有人等他吃饭。没想到,在游戏里会有人, 还等了怎么久。


    季李凝了凝神,转身走近屋内,坐到冯裕之对面想着现在该如何是好。


    要不然,直接把冯裕之叫醒,可是,这怎么开口呀?


    季李一时踌躇起来,眼巴巴盯着冯裕之。


    “老师。”季李轻了轻嗓子总算喊了出来,不过多半是他心里害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冯裕之一动不动。


    季李攥紧了拳头,一鼓作气唤:“冯裕之。”


    自呼其名之下,趴着的人微微动了动身子,眼睫轻轻颤着,浅棕色的瞳散得极开像是失明般悬在空中。


    “你……你回来了吗?”冯裕之朦胧的坐直了背,双手扶在桌沿露出苍白的手腕,袖袍垂落下的间隙,闪过一片模糊的锈红色。


    季李眨了眨眼睛,克制住多余的好奇心很快移开目光轻声应:“老师,学生回来了。”


    冯裕之:“明礼吗?”


    “是!老师,学生今日……”季李赶忙站起身,躬身行礼就要老实坦白了。


    冯裕之侧过身没有看他,只轻轻挥了挥手,语气淡淡:“王七,让厨房上菜吧。”


    季李张着嘴愣了一会儿闭上了,舔着唇神情犹豫,看起来冯裕之不打算追究他晚归的事情吧,那也好。


    季李有些心虚的埋着头苦吃,受着冯裕之妥帖的布菜,他明明都已经准备好应对冯裕之的追问了,他编了个谎话,半真半假更能把人糊弄过去。


    结果冯裕之竟然不问他。


    季李说不出心里烦乱的滋味,原本爱吃的鱼肉尝起来还刺挠着舌头,扎得他眼睛酸酸的。


    真是忍不辽了,季李索性放下了筷子抬头,撞进冯裕之忧思的目光里,像又回到福利院最顶层的那间禁闭室里,漫长的梅雨季,潮湿的地板、窗沿随着风颤动的蜘蛛网。


    他窝在木板床上,睁着双眼发呆似的望外看,细长的雨将世界分隔成无数的线条,他梦见自己被割开,只留下一条条马赛克似的废报纸页。


    ‘为什么要说谎。’


    ‘只有你最讨厌了,没有人会喜欢你。’


    ‘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没有人欺负你。’


    耳边躁动着本该遗忘的话语,季李咬了下舌尖,攥紧了腿间的衣袍,埋着头告诫自己,不要再回忆,这只是个漫长的噩梦。


    “……怎么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投进了湖面,溅起无数圆弧圈,呼喊的人伏在杂草丛生的岸沿一头细软的银丝淌进了水里,他探出身想伸手寻进幽深湖底,指尖一触,却凝出一朵小雪花。


    他仰起头,乌压压的云笼罩着天穹,忽然显出乳白的光盈正悠悠落下来,周遭的树丛激昂着起舞枝桠抖落无数片蝶似的黄叶。


    冰冷的雪花划过他的脸,滚烫的热血沿着细缝淌下,他不在意的随手抚过,却见指尖像是烧灼起来烫得惊心,试探着俯身,浅棕色眼瞳不知何时变得雪白,执着的盯着湖底不时闪过的一抹身形。


    随即,伸出手指极其顺利的进入了,他脸上绽出喜意,轻巧得脱去繁杂外袍浑身赤裸站在雪中,一道道雪花沁进血肉里,换来热意的血液。


    赴宴般酣足的合上双眼,站在身一头跃进湖底。


    他吐出几个圆润的气泡,声音被湖水吞噬。


    ‘请再等等我吧。’


    季李寻着那声音望去,一双沁水的眸怜惜的看着他,无声的劝慰。


    “……我、学生无碍。”季李一时竟忘记了言语,就好像那道一直伴着他的视线在此刻有了答案,就是冯裕之。


    怎么可能呢?


    冯裕之只是个游戏角色,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更何况当时他还只是个小孩,根本没有接触过‘玄朝’这个游戏。


    所以,一切都只是想象。


    季李没有说服自己,但现在转移话题会是个好的选择,他扬了扬笑容开口:“老师,您也用餐吧。”


    冯裕之适时收回视线,拿起没有用过的筷子点了点头。


    季李说完,冯裕之便小口用起了餐来,他观察了一下,每一样菜都只夹了两下。


    “老师,这个挺好吃的。”季李现在没什么胃口,使着公筷夹了一夹手边的糖醋鱼。


    冯裕之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些惊喜,舌根的烫印不合时宜的痛了起来,一寸寸往外沿,灼烧着却带来无尽渴求的温暖,他甘之如饴的勾唇笑了。


    品不出鱼肉的滋味,他只看到季李颇为谨慎的向他伸出的触角,从厚重长满荆棘的壳下探出来不自知的依赖。


    “果真很好吃。”冯裕之满意的赞赏。


    季李一听,总算有事做了,剩下的时间他又挑了自己喜欢的菜给人夹去。


    在一声声喜意和赞美中飘飘然。


    “大人。”突然王七冒了出来,他压低声音喊。


    季李转身问:“你也饿了?”


    “不是。您夹得太多了吧。”王七朝快堆成小山的菜碟示意。


    季李尴尬的收回手,想了想,把菜碟弄到自己面前埋头吃着。


    冯裕之回来时,就看到空空如也的饭碗和瓷蝶。


    “慢慢吃,不急。”冯裕之给人舀了碗汤柔声道。


    季李有些吃不下了,偷偷摸摸把饭碗推到旁边,换了个干净的碗,满脸为难的望着热气腾腾的汤碗。


    余光扫到冯裕之温和的目光,他端着碗喝了一口,随后放下小声道:“老师,学生吃不下了。”


    冯裕之点了点头,“那去休息吧。”


    季李告了礼走到门口,转身离开时看到冯裕之还稳稳坐在凳子上,端着瓷碗,一双浅眸雪似的白亮雾霭般的热气升起。


    季李赶忙收回视线,他就不该再好什么奇!


    没事,没事。季李拔腿跑回屋子里。


    王七在身后匆匆的追。


    屋内渐渐暖和起来。


    季李在被子里埋得有些热了,一扭身钻了出来,竟还见王七像柱子般直愣愣的站在,赶忙道:“你就回去休息吧,不用候在这儿了。”


    王七摇头:“大人,王七有一事相求。”


    “怎么啦?”季李有些意外,赶忙坐直了身子开口:“是俸禄还没拿到吗?”


    王七:刚酝酿好的悲意瞬间消失。


    季李见人神情怪异,干笑了两声道:“没有,我在开玩笑。”


    王七:沉默。


    季李认错般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好吧,这玩笑不好笑。我不捣乱了。你快说吧。”


    王七泪眼汪汪道:“大人,小人想休假两日。是因为……”


    “好!”季李拍板。


    王七走出门的时候还在想,原本要编的理由是什么。


    这也太容易了,不行!


    王七一个转身,就见大门在他眼前紧闭上,只得黯然离开了。


    季李一头扎进被褥里,眼前一会儿显出封怀礼的脸,一会儿又是冯裕之在说话。


    今日封怀礼装病想把他留下来,但有点不对劲,男人苍白的脸萦绕在他心头,右手心的牙印泛着痒意。


    “可他看起来是真的难受。”季李一时纠结起来,只觉得眼前有个巨大的漩涡,让他踌躇不决。


    对了!季李突然想到一件事,乐得在床上滚了一圈,探手取出竹编蝴蝶,既然白天的封怀礼不告诉他,就去问梦里的。


    阿狸应是好说话的。


    季李放下蝴蝶,起身整理衣袍时把布袋取了出来,指腹按压着摸了摸一颗一颗的糖。


    他翻身靠在枕头边,小心解开了绳结,绚丽的糖衣露出一角,看着花花绿绿的。


    “怎么有点眼熟。”季李捏着个糖,在脑海里仔细思索着这份熟悉的感由来,却怎么也摸不明了。


    只好把糖放回袋子里。


    明日再尝尝味道,说不定就想出来了。


    季李重新窝回被子里,放松了身体心里念着阿狸的名字,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睁开眼时,最先感知到的是手心处传来的痒意,湿凉的水阻碍了他的行动。


    一只胖嘟嘟的锦鲤推了推他的手背,他趴在水池沿上,差一点就要一头栽进去了。


    “你是桔子吗?”季李用指头点了点锦鲤的头,发现白日里满池的游鱼,现在竟然只有它这一条,一时有些不确定起来。


    第32章 阿狸教骑马


    ‘咕噜——’胖锦鲤的回答是吐出一大串气泡。


    季李拍干净衣袍上的灰尘半蹲着身子开口:“好吧。桔子, 我去找你家主人了。”


    桔子沿着池岸不舍的跟着游,季李转念一想,现在是在梦里, 也许锦鲤也是会说话的。


    他停了脚步, 低着头问:“桔子, 你能带我去找他,对不对?”


    桔子扑腾一声从水池跃起,竟然真悬在空中带起了路。


    季李没想到, 梦境这般玄乎超越常理, 他盯着锦鲤大块金黄色鳞片隐隐泛着白光, 突然想起了晚宴时吃掉的大鲤鱼。


    他吞了吞唾沫,暗自决定以后定然不能在封怀礼面前吃鱼了。


    桔子尽心尽力带着路,绕了两座假山,花园里一曲弯池游来游去的鱼儿畅快极了。


    一个个都肥嘟嘟的。季李不争气的擦了把嘴角沁出的口水。


    胖锦鲤游得更快, 停在凉亭边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季李眨了眨眼,了然,“谢谢桔子啦。”


    话音一落, 锦鲤扑腾一声回到池里,水花四溅。


    季李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竟从它的举动里觉出份怒气?


    季李不理解也不多想, 转身走过凉亭,穿过一条弯曲的小路。


    宽阔的马厩出现在眼前, 五六匹骏马正埋头吃着草料。


    季李一偏头,就见男人牵着头雪白的大马朝他走近,神情自然凛然的丹凤眼带着傲气和喜意。


    季李一时竟然分辨不出他是阿狸还是封怀礼,略显踌躇的扭头去看嘴巴里还衔着青草的白马,健壮的肥硕。


    “白胖胖。”他脑袋里闪过这一个词, 情不自禁就说了出来,或许在他眼里,封怀礼的‘白雪’被唤作‘白胖胖’才更贴切吧。


    “季李!”男人没等来季李的靠近,急恼起来松开了缰绳拔腿跑来,一股淡淡的橘子花香随风袭来。


    季李闻言眼睛一亮,应声奔上前口中喊:“阿狸,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阿狸神秘兮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讨功似的凑近勾着唇吐息,“要教季李骑马。”


    “教我……”季李愣了一下话只说了一半,后背被湿漉漉偏软的触感顶撞着,他偏头去看。


    罪魁祸首大白马依然后退了几步,但气势汹汹的朝他喷气。


    一根青草湿哒哒的就贴在了他脸上,季李都被气笑了,教训道:“白胖胖,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那大白马更嚣张了,直接抬起前蹄,长长的嘶鸣一声。


    “白雪,别闹了!”阿狸适时出声,挡在季李身前,仔细辨着他的表情小声道:“白雪很喜欢你。”


    季李不解的歪头:“应该没有吧,可能是因为我叫它白胖胖。”


    “所以它生气了。”季李靠在阿狸肩头,笑眯眯的望着皮毛油亮的白马。


    温热柔软的指轻轻摩挲着颈侧,阿狸睁着亮盈盈的瞳幽幽望着少年湿润唇肉上的小黑痣,倾身凑近,张开嘴烫红的舌尖舔过下唇慢悠悠回答:“白雪是白胖胖生的。”


    “什么?”季李愣了一下,颇为意外的开口:“没想到,我随口一说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阿狸凑得更近,一双手不老实的要寻到人衣角里去,哑着声音问:“那你喜欢孩子吗?”


    季李根本不敢回应,他瞬间想起来封怀礼脸色苍白的样子,张太医支支吾吾的说,‘是喜脉’。


    完全太吓人了!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季李赶忙扯出来阿狸的手指,紧紧握住,转过身盯着白雪岔开话题道:“不是要教我骑马吗?”


    阿狸垂眉掩住幽深情思,扬起嘴角亲昵的贴了上去,张口含住发烫的耳肉语气黏糊:“好吧,答应季李了。”


    “…… 不准再亲了。”季李忍了几秒,将几乎快缠到他身上的阿狸扯下来,看着人眼睛正色道:“定金已经付过了。你把我教会了,再谈其他的。”


    “那我不要和你谈。”阿狸不乐意的勾着季李的尾指,低着头摊开印记快消散的牙印,语气闷闷的,“我要对你动手动脚。”


    季李原本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漂亮话出来,结果就吐出句,不算情话的情话。


    “你现在就在动手动脚了。”季李抬起被他挽着的右手,笑意在觉察到阿狸直勾勾盯着掌心后浅了不少,他挑眉没好气的开口:“还想咬?”


    话音一落,阿狸瞬间抬头露出沁湿的双眸,眼尾渗出浅红色的热意,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是怎么啦?”季李不知所措的凑近了一些,空闲的手想揉揉要涌出泪珠的眼睛,但怕一碰湿热淌得更欢,只好勾了勾他染红正不断吸气的鼻头,“这可怜见儿的。”


    阿狸抿直了唇摇头不肯说话,只牵起季李的右手拉到嘴边,张唇探出湿热舌尖寻着印记细细描画着。


    原本掌心的痒意都要消失殆尽了,这下可好,又烫又麻的,激得他后脊发凉。


    “我真是怕了你了。”季李想扯回手刚一用力,湿漉漉的热意寻着他指隙就要流下来,艳红的眼尾含着诱人的情意像是食人血肉的精怪,品着你的怜意愈发肆无忌惮。


    季李本想让他舔个够,但猩红舌尖看着悄悄怯怯的,胆子却极大,溜到指腹与齿尖伙同又吸又吮的。


    “我可以提前付尾款。”季李神情不变,慢条施理收回手像是无意落到人肩头,沿着领口往里抚弄。


    指尖停到那颗微硬,他仰了仰头,好心提醒:“但是,你确定要现在?”


    掌心下的身体抖得厉害,阿狸闻言毫不畏惧的朝他瞪了一眼,眸里露出更柔软艳红的湿意。


    连灵巧的舌都像是溺毙般搁在指头上,淌出细长的银色丝线。


    “你的服务真不行。”季李不满意的捏了捏偷懒的舌头,挑刺道:“所以,交易取消。”


    “不、不要。”阿狸一听连忙撑起发软的身子,舌头发麻木木的,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连同被抚摸过的身体,他害怕又渴求,谨慎的开口:“我们再试试吧。”


    “又要试?”季李显然不相信在他这里信誉值为负的客人,不管弄了多少次,只有他一用力,阿狸就像是被按了报废键的机器人,瞬间失去了理智,话语颠倒的,又要他轻点,又说不够。


    又说不要摸他的肚子了,又说摸一摸他的脸。


    他很听话。


    季李:“明明就不听话。”


    阿狸紧紧抓住季李的手,软着声音请求:“我听话。”


    季李面不改色:“那现在教我骑马。”


    阿狸:“不是这个!”


    季李毫不留恋的收回手,转身朝高大白马走去,站到白雪旁边不算熟稔的应付着,白雪亲呢的用头蹭来蹭去的举动。


    阿狸整了整衣服,攥紧手指艰难的挪步走近,一倾身又要靠上去语气委屈:“你真要骑马?”


    “是阿狸说要教我骑马的。”季李表示很冤枉。


    阿狸立马道:“那我们不骑了,来玩我……”


    季李冷冰冰拒绝打断他大胆的发言:“不行。”


    阿狸气愤的交叠起了双臂,往后退了一步,哼了一声道:“不玩就不玩。”


    季李不再多言,转身看着时不时用头蹭他的白雪,有些为难的开口:“我骑白雪吗?”


    阿狸绕到他身前,一把扯住缰绳,白雪瞬间安静了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十分温顺的模样。


    季李见状,一抬脚翻身上马,动作熟练潇洒,他稳当坐在马背上时都愣住了,难道他天赋异禀已经掌握了骑马的技能?


    阿狸握着缰绳走在一旁,时不时抬头去看季李,适时指导着要领。


    季李:“我应该学会了,你也上马吧。”


    阿狸摇头:“应该不行,我还没有完全掌握这具身体。”


    季李一听纵马飞驰的念头瞬间消了个干净,他揪着缰绳想下马,偏头对阿狸道:“你封怀礼做了什么交易吗?”


    “这是个惊喜。”阿狸停下脚步仰头去看他,语气神秘。


    季李脑袋里已经闪过了许多猜测,或许封怀礼突然晕倒也和阿狸有关系,还有‘喜脉’?


    难不成封怀礼与阿狸要给他弄出一个‘孩子’来?


    季李心头一跳,吞了吞唾沫连忙止住这般荒谬的念头,他和阿狸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再说阿狸是个男人。


    尽管找出了压倒性的理由,可眼前突然跃过一条胖嘟嘟的锦鲤,会悬空的桔子也是不合常理的。


    “季李,你在想什么。”阿狸没等到回应,皱着眉头凑近关切的询问。


    季李一听赶忙正了正心神,试探性开口:“是他找你做交易的吗?”


    阿狸诚实的点头,脸上的笑容明媚,“对!”


    在他眼中,阿狸更像不谙世事的猫妖,不通人世险恶只追随着身体上的快意而行动。


    肯定是封怀礼把阿狸哄骗了!季李定定的想着,一翻身从马背跃下,紧握住他的手,不安道:“你不要轻易相信他。”


    阿狸一时没有说话,深褐色的眼瞳亮得惊人像黑夜里闪烁的兽瞳,他解释着,“我想要见到你。”


    季李赶忙开口:“会见到我的呀,梦里我就和你相见了。”


    阿狸黯然垂眉语气闷闷的,“可是那不够。”


    “……我。”季李瞬间止了声音,他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攥着男人的手不自觉用力,突然他想到个借口,扬声道:“不,阿狸你知道吗。就算是在白天,我也见不到他。”


    季李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谎,只盼着能把人骗过去。


    第33章 两位皇子亲自相邀


    阿狸狡黠的朝他一笑, 探身靠在人胸前眼眸含情,橘子皮的涩意涌到鼻腔混着吐息的热意,“可是你不会丢下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李见人如此固执, 有些焦急的贴近, 启唇还想说话。


    湿热的唇肉已堵上了他的话, 灵活的舌尖往里探,双手从束缚里挣脱攀上季李的腰腹,不老实的往下探。


    “……等、等。”季李没想到阿狸直接耍上了无赖了, 心里好笑, 伸手轻轻推了几下见人不理, 索性任他闹。


    寻到柔软胸腹的左手蓄势以待,季李不轻不重摩挲了一下,怀里的身体立马不稳的朝他倒,他挑眉道:“都说了等等。”


    阿狸不服气的探出头, 张口叼着颈侧的皮肉不甘示弱的回望,无声道,‘都说了不要等!’


    季李只当没看见, 直截了当:“你先告诉我交易的内容。”


    “他、会告诉你的。”含笑的话语轻轻落在耳边。


    季李想伸手去碰,可手臂不知为何沉得厉害, 下意识去看怀里的阿狸。


    那还有阿狸的影子, 只有一片光洁的床顶布盖,布料是上印着暗灰色的花纹。


    “……竟然醒了。”季李叹了口气, 偏头一看才发现昨晚他把手臂举过了头顶,现在酸胀的厉害。


    算了,他今日一下课就去找封怀礼,让他不要再缠着阿狸做什么交易了。


    季李理清了思绪,翻身下床由于手酸穿衣都慢悠悠的, 磨蹭了好半响。


    从门外传来个声音,听着竟然是王七的。


    “大人,您起了吗?”


    “我已经弄好了。”季李推开门,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困惑道:“你不是休假两日吗?”


    王七赶忙摇头:“大人,昨日小人想了想此事怕要冯相拍板,您看?”


    “你小子,想得很全面。”季李闻言意外的瞧了他一眼,看着人笑得憨厚讨好的脸,没好气道:“行了,我会给老师说的。是我让你休假两日。”


    “小人谢过大人啦!”王七赶忙道。


    季李随口道:“行,我现在就去和老师说这事。”


    “大人算了吧。”王七快步走到人前面,焦急道:“您就快迟到了。”


    季李原本耐着性子想听了缘由,结果人话音一落,他直接拔腿开跑,一面忍不住抱怨:“你怎么不早点说呀!”


    王七像是听出季李的气闷,脸上笑嘻嘻的巴巴跟在人身后无辜道:“小人这不是想着休假……”说到后面收到季李的眼刀子立马消了声,眼神躲闪。


    季李:总感觉被人报复了,但没证据。


    吃了个哑巴亏的季李一口气没歇的赶到了书院,满头大汗的跨步进屋,卷着书本调整着气息。


    站在讲台上,抬手不着痕迹的擦着额头的汗水,他清了清嗓子例行点名。


    不过空荡荡的书桌,散落坐在两个角落的人形给了他答案。


    只有两个人来上课。


    太子赵明泽、二皇子赵祈瑞。


    “行,那我们直接开始上课。”季李面不改色翻开书页,今日状态竟然格外的好。


    他洋洋洒洒在授课板上书写着,只是坐着的两个学生有些沉默,他后知后觉放下笔,抬眸望向蘑菇般的赵祈瑞、再看了眼一只在埋头苦写的赵明泽。


    生出感叹,果然课堂上有个活跃气氛的学生真的太重要的。


    季李一时想念起,嘴巴不停鼓噪的赵文安了。


    哎。可惜了二皇子还得再关两天禁闭,早知道当时他应该挺身而出给人说说情的。


    马后炮季李收回思绪,卷了卷书页又满血复活开始授课。


    琢磨着快到下课时间了,季李赶着去找封怀礼问话,又怕再等到下课赵永敬就要冒出来。


    索性,提前布置了课业。


    “今日授课的内容提前完成了,我们就提前下课吧。”季李低着头收拾东西,随意道。


    只是他话音一落,回应的是漫长的沉默。


    “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季李莫名其妙的抬头寻着他两的表情,一个个都皱着眉头看起来挺生动的。


    比听他上课的还更鲜活。


    季李挑眉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刻苦的记笔记的天子赵明泽先一步放下了笔,站了起来解释道:“老师,昨日布置的考卷还未讲解。”


    季李一愣,刚想回答突然想起昨日太子根本没有来上课,而考卷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才有,不,准确来说只有二皇子才有完整的考卷。


    三皇子赵文安的考卷写了些‘大逆不道’的话,怕是被销毁了。


    季李:“原本是要讲评的,但是因为你和时乐都未作答,我想着再隔几日再重新布置一份。”


    太子皱着眉坐下了。


    季李见事情了解,刚扬起笑容说:“好,那……”


    话还未说完,装蘑菇的赵祈瑞又站起来了。


    他紧张的低着头,声音很小,隐隐约约只听到什么,“不会。”


    季李走下讲台,轻声安抚着:“刚才老师没有听清,可以麻烦祈瑞再说一次吗?”


    赵祈瑞哆哆嗦嗦开口:“老师,我、我们想请你吃饭。”


    “……啊。”季李直接愣住了,干巴巴笑了几声转过身转移话题道:“以后,回答问题就坐着吧。不必站起来回答了。”


    “那我们就直接下课吧。”季李丢下这句话,拿起装书的袋子拔腿就跑。


    一溜烟跑出书院他才停下来,脑袋里还回荡着赵祈瑞说的话,“吃饭……饭。”


    这也太吓人了吧。季李连忙摸了摸胳膊,又觉出些不对劲来,按照赵祈瑞这般胆怯的性格怎么可能邀请他吃什么饭?


    况且,他和二皇子在昨日在见过面。


    根本不熟呀!


    季李一面走一面想着事,眼前显出一张笑得傲然的脸,赵永敬,恐怕就是他指使的。


    他不相信是什么吃饭,定是鸿门宴。


    季李望着就在眼前的宫门,心里庆幸,幸好刚才他反应快,果断跑了出来,如果被赵永敬知道这事肯定还不死心要派人来……


    “噔瞪噔。”身后响起一阵吵闹的脚步声,尖细的嗓音在唤:“季大人!”


    季李如同惊弓之鸟,顿了顿脚步随即往前奔去。


    “大人,您等等奴才呀。”小公公接了份难办的差事,他苦命的追。


    只能说是对赵永敬的阴晴不定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一想到在晚宴里可能会遇到的一些事,兴头一起身体动了起来。


    季李任由的停在宫门外的威武的石狮子旁,心生一计面色痛苦的捂着肚子,转身虚弱道:“怎么了?我肚子疼得厉害,也没注意到你在唤我。”


    小公公一听忙挥手不知所措道:“大人,要不我去唤太医来给您看看。”


    季李坚强笑回:“没事,你先说吧,是有何事?”


    公公老实道:“回禀大人,是三殿下让奴才来寻你称是有要事相商。”


    “是文安呀!”季李瞬间站直了身子,肚子也不痛了中气十足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他。就劳驾带路了。”


    小公公迷迷糊糊走在前头,挠了挠头,离开时还想不透看了季李好几眼,只觉得自己是恍惚了。


    季李不知道他的念头,但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哈哈,肯定把这小孩吓了一跳。


    “你家殿下能出来吗?”季李跟着书童往里走,好奇的问。


    书童摇头:“回大人,殿下两日后才能自由行动。”


    季李:“所以我进去寻他,应该是不会破坏规矩的吧?”


    书童:“这……小人也不知道。只是殿下说,您来了就邀您到后院去。”


    “行。”季李不说话了,老老实实跟着。


    小花园里什么都有,应该是没有修剪树枝的,歪歪斜斜长着的梧桐树,满地的枯黄小草。


    嶙峋的石山上躺着个人,手边放着盆瓜果,赵文安翘着腿,一只手压在脑后,另一只握着个翠绿的梨正咬得欢。


    季李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旁若无人的吃,咳了一声问:“你找我有何事?”


    赵文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个翻身随手把梨核抛到树丛里,‘嘭’的一声跃到地面上来,从腰间取下玉扇笑眯眯的朝人走近。


    “老师好久不见啦。”三皇子咬着后槽牙,玉扇扣着手背上一声一声的敲着。


    季李莫名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行了,我也不知道你真……”


    “算了。”赵文安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转身幽幽道:“只是我现在不便出去,西厢房修建的事老师要多多费心了。”


    季李一听,立马跟上前反驳:“你两天后就能出来啦,不用说得这般可怜。”


    三皇子手上动作一顿,偏头笑回:“当然,不过老师您肯定也知道,建宫殿是要银钱的。户部那边,您还得去跑一跑。”


    “那你干什么?”季李只问。


    赵文安被呛了一声,勉强扯出个笑容回:“老师,你不知道户部是冯相的人。”


    季李:真不知道。


    “知道。”季李不着痕迹移开目光,面不改色回:“那这事就更应该由你去办了。”


    赵文安急了,扬声道:“不行!我是皇子怎么能和朝廷官员打交道。”


    季李无语:“你私下派人去不就辽了。”


    赵文安闻言,眼睛发亮应:“所以,学生不就在求老师您吗?”


    季李:“……我会去。但户部他们不一定会松口的。”


    三皇子点头,胸有成竹道:“此事我已有打算。如果钱款不够就去找我舅舅。”


    “你是说摄政王?”季李一脸震惊,当下便回:“那你去要。”


    赵文安还想说话,季李就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一出宫门,季李就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可临到头儿,看着五米外的王府门。


    他有些踌躇起来,刚才和赵文安聊天时,他才意识到昨日他犯了个大错。


    第34章 摄政王舞剑诉情


    明目张胆的踏进政敌的府邸里。


    季李他怕是丞相一派里的头一人, 而且昨晚还让冯裕之等他回去吃饭。


    如果,冯裕之去查……


    “完蛋!”季李一激灵赶忙转身要走,突然身后传来个耳熟的呼喊, “季大人, 您总算来了。”


    “您快来。”


    季李只好止了动作, 抬头去看,是昨日带他进去的小厮青涩的一张娃娃脸。


    季李捏着衣袍追问:“是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小厮扭扭捏捏摇了摇头,季李心刚一定又见人点头小声回话:“王爷, 他不肯吃药。”


    季李一愣无奈道:“……可是找我也没用呀”


    小厮苦着脸央求:“有用, 您再劝劝我家大人吧。”


    季李沉默了, 转身想走,封怀礼不吃药就说明他根本没病,不吃就算了,他不该牵扯进去。


    就算封怀礼真的生病了, 那只能说他太犟了,又不是什么小孩,难不成吃药都要人哄。


    就在娃娃脸以为季李要离开了, 他都在心里想好了回去交代的用词,按照惯例, 王爷先是要发一通脾气, 然后要习一整天的武。


    哎,暗卫兄弟们辛苦了。


    娃娃脸刚在心里感叹完, 就听到一声叹气声。


    季李抬脚走到愣神的小厮身前,提醒:“走吧。”


    一路上,季李想象着封怀礼的情状,像什么躺在床上面容病弱,或者是怒气冲冲的攥住他的手指责, 他冷血无情。


    或者是含情脉脉的依恋的强硬而柔软的引着他的手,落在红粉的肌肤上因指腹触摸而轻颤的,舞动的眼睫、探出的湿热舌尖。


    季李越想越觉得不安,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封怀礼看到他恢复如常的手心反而升起怒意,一口咬在他手心,要让这个印记刻在骨髓里。


    “……这就是你说的生病。”季李还未走近院子就听到气势汹汹的舞剑声,他心下犹疑却坚定的朝已然生起悔意的小厮点头,示意,继续走。


    娃娃脸苦着脸站在门口,半挡着入口,不让人进去了。


    可季李比小孩长得高,他一抬眼就把院子里的情形看得清楚。


    男人面色寒霜的举着剑,挥舞、刺击动作间带着无尽的怒意,像是依靠着习武来消解烦闷。


    一袭红衣包裹着矫健的身体,露出的脖颈因热意显出些粉红,拨动的剑刃闪动白光,在周遭的树叶上斑驳。


    季李愣住了,如果这样的封怀礼都生病了,那他岂不是病入膏肓?


    季李无奈:“你看像话吗?”


    娃娃脸委屈的转身,揪着手指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大人。我送……”小厮想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哎!”


    一双冷冽的丹凤眼漠然扫过,‘咻’的一声划破了空气,打断了娃娃脸的话。


    剑刃镶入石板,封怀礼大步朝两人走近,裹挟着涩麻的橘子皮汁的寒风粼粼涌来。


    季李眨了眨眼睛,避开因剑身晃动而挥舞的亮盈,他心里闪过一丝犹豫但面色不变,抬脚挺身把娃娃脸挡在身后,嘴角微扬语气恭敬:“臣来得不巧,扰王爷兴致了。”


    封怀礼停了脚步朝躲在季李身后一脸怯意的小厮使了个眼神,娃娃脸赶忙转身,鞋底踩着石板‘哒哒哒’的作响。


    季李这才放松了些身体,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既然王爷身体无恙,臣也就放心了。”


    他说完,行了一礼举动间生了离意。


    封怀礼转过身,轻巧抽出剑身,低着头抚摸刀刃启唇:“不好。”


    季李只得停住脚步,心下纠结,要不然就当没听到直接离开吧,但是封怀礼他拿着剑呀!


    如果,如果真把他惹生气了,一把剑扔过来岂不是要完蛋。


    季李咬咬牙,突然感觉之前对封怀礼轻浮、痴情的印象都是假象,这摄政王完全和那昏君是一般疯的。


    软的不行,就要弄些让人误会的举动来。


    季李果断转身,脸上带着笑意从容走近开口:“臣刚才见王爷风姿心生仰慕之情,不知是使的什么招式。”


    封怀礼意外的抬头望着他,手上动作却不停,指尖不轻不重按压着白刃留下一条透红的印记,倒是没有渗血出来,他舔了舔下唇弯眸笑回:“那本王教你吧。”


    “这、这还是算了吧。”季李只觉得唇肉上的小痣生出些不明的灼意,他忍住想舔舐的想法,连忙摆手转移话题道:“臣不擅这些,要不然劳烦您再比划一段,我再多瞧瞧也算是过了瘾。”


    “想让本王舞剑?”封怀礼移开手指,手腕一转将剑背在身后,抬脚凑到季李面前,兽似的眼瞳亮得惊人,语气含着些笑意,像是因见猎物走进牢笼而生起兴致,“你得给点什么吧?”


    “没、没。”季李不知道怎么扯到了交易上面来,他本来是想离开的,好不好,结果他刚说出点拒绝的话,封怀礼就无意间敲了下剑刃,‘叮叮’的脆声。


    季李赶忙咽了咽唾沫,偏身瞧了眼最近能离开的出口,起码五米,按他的速度定然不行!


    他瞬间老实下来,讨好的朝人一笑,抬脚迈近像是好奇般寻到剑柄,虚握着封怀礼陡然发颤的手背,凑近盯着人盈盈的眸好奇的问:“王爷想要什么?”


    封怀礼空闲的手飞快一抓,不知该是拉离还是握紧,只好将五指嵌入温热的指隙探到掌心柔软的皮肉不轻不重的摩挲着,探身逼近人脸颊湿热的唇轻动,隐隐约约触到那枚痣上,他掩眉道:“我要你陪我。”


    “陪?”一股浓稠的湿黏袭到颈侧,手心的痒意不可控的往上攀,他快弄不清那触感到底是在脸上还是手间,或者是要占据他的身体,就如果封怀礼不设明时间、地点的话语。


    季李没有躲闪,不耐烦的抿直了唇,反手将作乱的指握住,他眼底的笑意裹着被惹恼的怒意,面上恭敬道:“王爷不妨说清楚些,臣着实愚笨。”


    “你可聪明着呢。”封怀礼一翻手将手中的剑抛至旁边的树丛里的泥里直直插立着。


    季李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想躲,封怀礼动作更快,一探身圈握住了手腕,脸上的笑容更甚,吐息着,“要你每天都陪本王用晚膳。”


    怎么封怀礼也要他陪着吃饭,这一个个的是商量好了吗?定要争个输赢?


    “臣恐怕办不到。”季李轻松挣出了双手,往后退了一大步,颇为谨慎的盯着人接下来的举动。


    那知男人面色不变,定定望了他几眼,嘴角带着不明的笑,半响垂眸像是看着双手,翻来覆去的看着。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


    季李先一步开口:“既然王爷没有其他事,那臣就先退下了。”


    “你很急?”封怀礼紧锁着眉头语气发冷。


    季李琢磨着言语回:“臣见天色有些晚了。


    封怀礼:“冯裕之要你陪他,你就愿意?””


    季李一听赶忙解释:“不是,只是臣借住在老师府上。”


    封怀礼挑眉:“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季李见人神情明显软和下来,心知,这是个有唯一答案的问题,他点头。


    封怀礼又笑了,抛出橄榄枝:“那你来本王府上住。”


    “……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冯相是臣的老师。”季李一时不知道该什么说了,他现在可是冯裕之的学生,他和封怀礼就是政敌。


    如果住到封怀礼府上,他怕不是会被满朝文官戳脊梁骨骂得狗血淋头的。


    封怀礼满不在乎道:“本王不在乎这些东西,”


    这下轮到季李沉默了,他的意思难道不是在说他会感到烦恼吗?谁问你啦——


    “王爷气量万千,臣自愧不如。”季李一开口赞美上了,面上那叫个仰慕崇拜,嘴巴真是抹了蜜般,“若是早知王爷如此情态,臣也沦落不到如此地步,可惜悔之晚矣。”


    季李极其夸张的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做完这一翻,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着悄然注意着封怀礼的反应。


    男人闻言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一个极大的矛盾里,咬牙道:“好。既然如此,本王只要你来。”


    “这是指什么?”季李确实不明白。


    封怀礼瞪了他一眼,自以为气势汹汹,可在季李看来明明就是调情呀!?


    这……这是什么意思呀?


    脑子里还在蒙圈,身体却先一步作出了反应,他向前一步,一伸手就落到染上艳红的眼尾,


    季李:!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季李反应过来时,指腹还极轻的摩挲的湿热的眼角,硬生生蹭出些晶莹的水光。


    封怀礼也愣住了,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碰,甚至偏头往上凑,语气轻飘飘的,“地下情,本王也能接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让季李清醒过来,他曲着尾指想装作无事的收回来,但现下这个场景,不做点什么怕是很难收场。


    季李舔了下唇,目光游移到一旁闪烁光亮的剑刃,心头一跳寻着最完美的回答:“臣自知如尘泥,怎么能攀附上您?”


    封怀礼没有回话,凛冽的眼眸直直盯着那枚湿艳的小痣,像是要看进灵魂深处,他缓慢的开口:“没骗我?”


    季李张了张口,抬眸笑着要回话,却看到一双泛红水亮的眸,细小的光珠坠在稠密眼睫末端,他说不出话来。


    “本王明日也要见到你。”封怀礼率先往后退,已然既往高傲自得的看着他。


    季李后知后觉收回沾上湿意的指,掩到身后收拢握紧。


    第35章 给时将军写的‘情书’


    "那、那臣先告退了。"季李抬头辨着封怀礼的表情。


    男人抿直了唇, 在一段极长的沉默后,眨了眨眼睛润湿的睫毛似泛光的剑刃,在眼尾割出长长的稠秾艳色。


    他点头看着季李转身, 一步步走远, 消失在视线里。


    季李知道封怀礼还站在原地直直的盯着他的身影, 落日渐晚,他踏出庭院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大、大人。”娃娃脸扒着墙壁冒出头,悄声喊。


    季李一愣, 赶忙跟着他躲到围墙后, 疑惑的开口:“怎么了?”


    “今日的事……”娃娃脸一脸感激的盯着他, 眼睛亮得吓人,季李怕人像王七一样,嘴上全是什么‘当牛做马’、‘结草衔环’的话,赶忙抬手道:“都是小事。”


    “你快进去吧。”季李朝攀附着黄青藤蔓的石墙看了一眼, 收回视线轻声道:“我要回去了。你家大人恐怕也饿了。”


    “好好。”娃娃脸忙不迭点头,目送人走远。


    喜滋滋朝庭院里走时,还恋恋不忘的朝大门的方向看, 他突然感觉视线一暗,心头一颤颤巍巍的转身就看到冷着脸站在门口的封怀礼。


    “王、王爷。”娃娃脸顿时结巴起来, 揪着衣角低眉顺眼道:“小人就是在、在学习。”


    封怀礼:“是吗?”


    娃娃脸赶忙站直了身子扬声回:“季大人为人善良……”他偷偷瞧着男人的神情, 嘴角上扬看着有些高兴的模样,他就知马屁拍对了, 赶忙清了清嗓子,把生平所学的赞美之词用尽。


    说到嗓子都发干了,他舔了舔嘴唇总结道:“因此,下次小人定要卖惨,死皮赖脸的都要把季大人给留住了。”


    “你卖惨?”封怀礼皱着眉头不满意道:“那本王岂不是又要当坏人!”


    娃娃脸面上无奈, 不知所措,心里只道,王爷呀,王爷,您这作风就够狂放了,再得不辽手怕是要强取豪夺上了……


    封怀礼眯着眼睛探究似的盯着他,“你想什么呢?”


    娃娃脸赶忙摇手,眼睛一转恳切道:“没有。是这样的,季大人说要让小人提醒您用膳,还问了您喜欢的菜式。”


    封怀礼美滋滋的背着手,大步流星走到大厅。


    娃娃脸见人总算消停下来,一面在心里对人美心善的季大人道谢,一面又愧疚起来,季大人对上了我家大人,肯定是要吃亏的呀!


    哎,但恐怕只有季大人才有这般神通了。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小石头,你在想什么呢!”封怀礼放下筷子,不满的盯着他。


    娃娃脸吓了一跳,赶忙跪拜应声。


    “别跪了。”封怀礼不在看他,语气柔和下来:“去书房拿笔墨,本王把口味都写下来,你下次直接拿给他。”


    “还不动?”没等到回答,男人又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些羞恼:“傻愣愣站着看什么呢?快去拿!”


    ……


    季李从王府急急忙忙跑出来,如同清晨赶着授课般一路不停奔回相府。


    他一踏进门,王七就蹿出来了笑眯眯的盯着他看,围在身边嘘寒问暖的一通说。


    季李当然知道,无缘无故献殷勤定然是有事相求,但王七这般模样他之前确实是没见过,再加上前几次,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效忠尽职结果一转身就巴结到冯裕之那头去了。


    新仇旧恨一结,季李就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应着王七的话点头,插话道:“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我要同老师去用膳了。”


    “是是是。”王七一脸期待的等着下话,捏着头眼巴巴的望。


    季李一摆手,语气淡淡道:“不用担心,我吃完饭知道自己打水洗漱的。”


    王七:谁担心这个了!


    他面上笑着,连连应:“是。小人明白。”


    “那你快退下吧。”季李憋着笑,装作无事的转身要往饭厅走。


    季李走了几步,心里从一数到了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大人,小人实在是放心不下。”王七一脸关切,可谓是忠心耿耿,“休假的事就还是算了吧。”


    “……别呀。”季李没想到王七是这个打算,竟然说不休假了,他赶忙走近着急道:“我就是开开玩笑,你之前不也是这样。”


    “那,小人休假之事?”王七心知装对了,没忍住开口。


    “好呀,你个王七。”季李一看就知道自己又被王七的可怜样骗了一道,面上气恼起来,心下却感叹,以后还是要好好和人交流,休假这事可重要了。


    要是真把王七的假期弄没了,他都怕,一抹黑直接被暗杀。


    “行了。我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就和老师说。”季李挥手让人快走,无奈道:“你以后可不能再‘反叛’了。”


    王七:大人,小人只能是尽力而为。


    季李把人打发走了,几步走到门前,还未推开门就能感受到屋内的暖意。


    亮橙色的光团透在窗户纸上,像是要烫出一个火星的燃孔。


    季李敲了敲门,轻声喊:“老师。”


    “进来吧。”屋内低哑的声线应着。


    季李推开门,看到冯裕之竟然已经在给他布菜了。


    勺了一碗鱼肉汤、堆成小山堆的菜碟,满当当的饭碗,一角的果盘。


    “老师,您是用完餐了吗?”季李看到冯裕之的位置上没有碗筷,生出困惑来吞了吞唾沫问。


    冯裕之朝他笑了一下,伸手抚了抚领口的雪白毛皮,探出的指节枯白瘦削晃过的手腕出有几道极细的血痕。


    季李前几次就注意到了,但根本没看清,所以这次因着好奇心他一直盯着那处。


    像是几条被划开的伤口,用细线生生勒开的,一道一道,不让它愈合,总是沿着那痕迹再去破开。


    “您那里……”季李情不自禁问出了声,冯裕之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故意将手腕翻转着敞露出来,但狐狸毛被厚瞬间掩在雪白毛绒之下。


    “我已经用过膳了。”冯裕之打断了他的话,回答着他的问题。


    季李赶忙扯开视线,装作没看见般坐到位置上,埋头吃着。


    后面的时间里,季李没有再去问他什么问题,只能定着人直勾勾的视线大口吃饭。


    季李垂着眼眸喝着炖成鱼糜的汤,一勺一勺舀着,突然感觉自己就像短视频里面的吃播。


    冯裕之坐在板凳上,一脸惬意的看着他,时不时被勾起了兴致端着药饮慢慢品着,缠绵的盯着有意躲闪的目光,一张一合的唇和上下滑动着小巧的喉结,寻着暖烘烘的光亮往下。


    层层衣料严严实实的遮掩着的皮肉,被分隔开的充满生机、流淌着灼热血液和似流水潺潺跳动的心脏。


    只不过,那结实的小腹现在软成一团,冯裕之一时想得久了,手指卷曲着时不时磨蹭着皮毛,就好像已经落在了少年鲜活的身体上,柔软烫灼的腹肉。


    能够融化他皮肉的热意,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只有舌根上那团烧灼着提醒着他的烙印,和陪伴他十余年满身的血痕。


    多美妙呀。


    冯裕之突然很渴,吞了一大口苦得要命的药,皱着眉头艰难移开视线,落到屋外蒙蒙的雾气里。


    “午时的时候,文意寄了封信来。”冯裕之垂着眉,对着冒热烟的瓷杯轻轻吹了口气。


    季李闻言放下碗,偏过身竖起耳朵听着。


    “他把东西都还了回来。”冯裕之松开抚着碗的手,指尖轻轻叩着木桌面,目光落到屋外。


    季李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就看到王七低着头双手端着个木盒子走近。


    盒子里装着他前几日让季小五他们转交给宗文意的银钱,季李皱着眉不解道:“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文意怎么可能缺钱,这些东西你合该自己收好。”冯裕之似乎嫌冷了,将双手藏进厚实的袖袍里,歪了歪头理说当然回,颈侧的银丝盈着暖光簇拥着推挤到围着的雪白皮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尾竟然染上暗红的血色。


    季李下意识盯着看,总感觉,冯裕之手腕上勒出的血痕就是银白的发丝所致。


    不然,为什么这红看起来像血一样?


    季李凑近了些,伸出手指遥遥点着格外显眼的一抹红,声音很轻:“老师,您的头发?”


    像是怕惊扰了,伏在雪地里濒死的白狐,受了重伤,颈侧霍开道口子潺潺的血液一点一点往外冒。


    陡然间,闭着眼气息孱弱的狐睁开了眸,浅棕色的兽瞳竖成条尖缝,鼓动的黯黑不断冲撞着广漠的苍白雪原。


    “我、我……学生失礼了。”季李猛然惊醒,这才发现探出的手指差点触到冯裕之的发尾上了,针尖似的冷意已然挨上了指尖,他飞快收回手,偷摸去看,圆滑饱满的腹肉上留着个极小的白点。


    再一细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唯有残留的冷麻感提醒他,不要莽撞,季李将手指攥拢低声道:“还请老师责罚。”


    冯裕之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如同屋内沉沉的黑。


    季李等不耐烦了,悄然抬眸去看人神情,偏着头只能看到白得惊人的侧脸,耳骨上几缕发丝温顺趴着,又印出几道血红的点印,散落在耳肉上。


    季李看着只觉得手指发痒,想要去碰,赶忙移开目光忍下这种怪异犯上的举动。


    “你恐怕也累了。”冯裕之开口了,“回屋歇息吧。”


    “是!”季李逃跑似的站起身,在和王七擦身而过时他停住脚步,咬着牙瞪了王七几眼,低着头拱手道:“老师,学生还有一事相求。”


    冯裕之一直看着他的举动,闻言弯了弯眸语气温和,“何事?”


    第36章 第十一天


    “就是王七的事情。”季李恨不得把王七拉到人身前来, 让他自己开口,季李斟酌着开口:“我想着从明日开始……”


    “我已经批准了。”冯裕之探出手撑着脸,神情里透出些慵懒的意味, 往日苍白的唇湿亮亮的透着艳红的水迹。


    浅棕色的眸含着些温和的笑意, 手腕内侧的暗红血痕快贴到雪白的肌肤上, 流淌的血液像是涌到了皮下,闪烁着光点。


    季李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自己肯定是困了,眼花看错了, 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既然王七的事情办妥了, 他合该去休息了。


    “那学生便退下了。”季李拱手行礼等着冯裕之发话。


    冯裕之笑道:“去吧。王七明早再启程。”


    启程?什么意思呀,季李心生困惑,走到屋外一把拉住了王七的手,皱着眉头问:“你不是说休假两日吗?怎么又扯到‘启程’了。”


    王七压低了声音恳求道:“大人, 小人知错了!您就让小人去江南看看吧。”


    “等等。”季李这下更困惑了,他抬手止住了王七的动作,神情严肃道:“你现在给我说清楚, 你求冯裕之的事到底是什么?”


    王七吸了吸鼻子支支吾吾回:“小、小人,去江南是想去找自家妹妹。”


    “找你的妹妹?”季李背着手, 更弄不明白了无奈道:“你大可以直接告知我呀, 我肯定是允许你去的。”


    “是。小人知道!”王七讨好的笑了笑,刚一放松就看到了季李冷冰冰的眼神, 赶忙收敛了笑意。


    季李:“你说你妹妹在江南,你们是走散了吗?”


    王七站直了身子交代:“对,小人一直在托人寻她。这不,前几日得了信儿,一着急……”


    季李:“那你是要去找师兄他们?”


    王七点头:“是, 小人帮着宗少爷做事,正好也能找人。”


    “……好吧。”季李本来就不准备阻止他,现下生气只是感觉被欺骗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王七好,他是个不讲情面的人吗?


    “你把木盒也一同带去吧。”季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点了点王七抱着的银钱嘱咐道:“师兄那边肯定是缺钱用的,如果后面有需要你再给我说。”


    王七有些为难纠结道:“可是,冯相不是说让宗少爷自己……”


    “你别管了。”季李打断道:“听我的,不然我就去找老师不让你去了。”


    王七急忙摇头。


    季李叹了一口气,“好了,我先回屋了。你也去休息吧。”


    洗漱完,季李躺在床上,脑袋里想着这两天的事,就像是面对一个五颜六色毛线杂乱纠缠成球的线团。


    不知从何下手,封怀礼让他每日去寻他,冯裕之要与他用晚宴、赵永敬时不时现身找茬。


    这下更好了,王七也要离开。


    他还想着,让王七帮他送送信的……不对,这可不行!


    如果让王七知道了,他这两日回府晚都是因为去见了封怀礼。


    那冯裕之定然会知道这事,季李一激灵,在柔软的床铺上烦躁的打了个滚。


    ‘小云,你还在吗?’季李在心里唤。


    「滴~季李晚上好呀,小云在捏,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游戏商场里有什么传信的功能。或者是让路人NPC帮我办事。’季李期待的盯着眼前的游戏界面。


    「小云查找到一个相似的功能,‘托管’。能帮玩家完成简易的任务要求,一次5积分。」


    ‘简易的任务吗?行。’季李在心里计较起来。


    今日是第十日,每日签到能得两点,再加上完成了任务再添三点。合该是有二十三点的,但兑换了屏蔽痛觉的道具消耗了十二点,现在好了只有个十一点。


    就算明日签完到,得了十三点,也只能使用两次‘托管’。


    季李深感压力,后面一定要谨慎些,绝对不能再被什么人把积分骗走了。


    赵永敬,你给我等着!季李睡前还念着上次花费十二积分去兑换什么狗屁屏蔽痛觉的道具,那知昏君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亲自执仗板都‘假打’。


    一夜无梦。


    季李睁开眼睛坐在床头时还是迷迷瞪瞪的,手掌心压着个硬硬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时乐送给他的糖。


    绚丽光滑的包装纸在光下发亮。


    这个糖,好熟悉呀。季李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浓郁醇香的奶香溢满整个口腔,明明就是他高中时期最爱吃的奶糖。


    他高中三年每次焦虑了就喜欢剥一颗塞嘴里,只是后面他就再也没吃过这种糖了。


    为什么呢?季李皱着眉头下意思咬着手指,着实想不明白,会是手工制作的糖吗?


    是因为他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乡,而手工制作的甜点铺也关门了,所以他再也没吃到过。


    季李在脑袋里翻出一个答案,不管是不是如此,他都只能相信,低着头将糖纸折叠成平整的小方块压在小心布袋下面。


    “完蛋!”季李推开门刚踏出一步,庭院中的玉兰树沙沙作响,朵朵粉红花束开得极盛,浓郁的花香绕得满屋都是。


    他一看到玉兰花突然就想到了时乐的脸,胖乎乎的小手握着枝桠朝他歪头眯着眼睛笑。


    “说好给时将军写的信,还没动笔呢!”季李心拔凉拔凉的,昨日他竟然都没去看看时乐,幸好,他没有准确给出一个期限。


    季李在心里为自己找补着,现在回屋去写信,那他肯定是要迟到了。


    怎么办季李扒拉着门沿左右为难起来,突然,他想起了昨日系统说的话。


    季李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了,赶忙拔腿就往皇宫的方向跑,一边在心里唤,‘小云,我说你代笔写一封信,然后再替我送到将军府上。’


    「收到。此次托管需消耗,八积分。」


    ‘不行,我现在一共才13点,而且你昨日不是说一次5点吗?’


    「是的!但经过小云计算,书写部分还需要模仿季李笔迹,超出了一次托管的任务范围。」


    ‘现在是第一次使用,我还怕你办不好呢!再给我一些折扣吧。’


    「收到。基于玩家的信任指数,此次托管还需要签署隐私协议。」


    眼前一亮,显出熟悉的游戏面板,密密麻麻的字滚动起来,季李真是服了这个人工智能了。


    由于赶着去上课,他不再纠缠,迅速翻到最后一页,勾选、点击同意。


    「滴!托管执行中——」


    刺耳的声音响起,季李眼前一黑瞬间什么都感知不到了,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站在书院门口。


    他心里惊疑,但发现现在已经迟到了,赶紧进入屋内,站在讲台上脸都臊红了。


    季李清了清嗓子想出个主意,“实在是抱歉,由于我的个人原因晚到了,所以,本次授课会加快些进度。”


    他说完,低头翻开课本余光中感觉到有人举起了手。


    是太子,赵明泽。这次上课竟然坐到了第一排来,身子坐得笔直,表情严肃。


    赵明泽得了回应开口:“先生,学生以为考察的部分也应该进行了。”


    “好。新的考卷的内容我已经整理好了。”季李面不改色的撒起了谎,无奈道:“但,还是要等着人齐了再开始考察,这样进度也算一致。”


    后面的授课顺利极了,他有些紧张的卷着书页,吞了吞唾沫开口:“好,那我们就提前结束吧。”


    想象中的拒绝和提问都没有发生,太子与二皇子站起来深鞠一躬齐声道:“先生再见。”


    季李走出书院时还感觉脚步轻飘飘的,他快步走出宫门,决心要好好与系统说道说道。


    本来他消耗积分就是为了上课不迟到的,结果他就怎么稀里糊涂的迟到了。


    季李生气极了,只想给它来个投诉,‘小云,这是怎么回事!’


    「本次托管已经完成。麻烦季李给小云一个好评捏。」


    ‘请你不要岔开话题。为什么,我还是迟到了!’


    「季李,对不起!由于是第一次进行托管,小云操作不顺,导致时间线出现误差。」


    季李扶额咬着牙,‘这样,你把多扣的积分还我。我也不再计较了。’


    「收到。正在进行退还。目前积分共五积分,退还的三积分于48小时后到账。」


    “真服了。”季李被系统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心里有气但对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工智能发不出来,只好剥了个甜滋滋的奶糖塞进嘴巴里。


    季李低着头细致的折着糖纸,满腔的气焰总算是消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运气守恒定律,他只身一人寻到户部,本想着唇枪舌战一翻的。


    结果,户部侍郎笑眯眯的迎了出来,亲自倒了杯茶,拍着胸脯保证:“季大人,您放心好了。这件事,冯相已经交代过。”


    季李迷迷糊糊走了出来,总觉得天气都变晴朗了,原来有关系怎么好办事的吗?


    “大人!”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就是刚才接待他的官员。


    季李心头一颤,意料之中的在心里感叹,果然,没怎么容易。


    户部侍郎长着张大圆脸,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提着衣袍手上握着个盒子急匆匆追上来,朝他招着手,喘着粗气道:“您还有个东西没拿,不要忘了呀。”


    季李硬着头皮,看着人挤眉弄眼的示意,伸手接了过来,紫檀木盒落到手心沉甸甸的。


    季李:“那,我就先回了?”


    第37章 实为骚扰信


    户部侍郎点头:“大人, 您可别忘了,在冯相面前多提点几句。”


    “当然!”季李面上笑,心里, 不可能!


    看这情形, 三皇子赵文安的情报一点都不准确呀, 说什么户部侍郎是冯相一派,明明还处于考察的阶段。


    照户部侍郎的作风,冯裕之定然是厌恶的。


    不过嘛, 季李掂了掂盒子, 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还得利用一下冯裕之的名声,靠着他学生的名头先把西厢房重建之事完成了。


    也算是办妥了一件事,季李掂量着手中的盒子脚步轻快往回走。


    首先,回府把盒子放好, 再去看看时乐,今日让系统帮他记下内容也算是完成了书信,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在书院见到小孩儿。


    季李又忆起今日系统不熟练的‘托管’。虽然只花费了五点积分, 但是这根本没有帮助到他呀,迷迷糊糊一睁眼就到了书院门口, 竟然还迟到了!


    ‘小云, 我想看看书信的内容。你应该没有再给我美化什么的吧’季李有些怀疑起来。


    「滴——」回答他的是拉长的响声。


    ‘什么意思你正面回答我。’季李知道系统能听到他的声音,可是现下这情景更应该说成是在逃避吧


    季李又喊了几声, 回应的全是机械般的响声。


    季李顿时稳不住了,他快步回了相府把盒子放回屋里转身就要奔去找时乐,必须要赶紧确认一下书信的内容。


    一定要给我挽回的机会呀!


    心里疯狂感叹着,刚跨出相府大门,一个华丽的木轿停住了, 候着的小厮躬身挽开厚重毛绒的门帘。


    季李脚步一顿,稳了稳心神也站在一旁,见到冯裕之从木轿上下来时,他乖巧的朝人笑了笑扬声喊:“老师,您回来了。”


    “回来了。”冯裕之淡淡应着,浅棕色的眸里像是含着层白雾裹着冷冽的寒意迎面而来,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个完全。


    季李心里窃喜,幸好他选择把盒子放回屋子里再去找时乐,不然他当时转身去寻,怕是没走几步就要直直撞上冯裕之了。


    那才是更尴尬。


    死死抱着赃物不松手,就算他最擅长扯谎话,怕一紧张在冯裕之面前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也一样,季李拘谨的将双手背在身后略显心虚的抠着手指,低着头躲避人的视线,凝着鞋尖也不说话了,只等着人发问。


    冯裕之心下发笑,或许他应该更找一点发现的,突然从冰棺里消失的人不知从何时起就出现在他身边了,无知无觉的喊着他老师,一遇到事了就软下态度来寻他。


    第一次,将他从皇宫的带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发现的。


    冯裕之抿直了唇,对自己的迟钝感到厌恶,就如同嫌恶他这具逐渐老去的身体,和季李相差了十二年的年龄差异。


    上天总是会偏爱他的。


    只是,冯裕之不明白为什么要折磨他呢?一开始诚心祈祷着疯狂祈求什么根本不存在的神明,整整十年,他要守着玄朝,要完成季李的愿望。


    可是,后面……算了,现在已经很好了。


    冯裕之垂眸掩下幽深的贪欲,任由舌根处那块似在渗血的印记灼灼,咽下一寸一寸熟悉的烫意。


    蔓延到手腕的烫麻应是疼的,但是他都辨认不清了,或许寒冷更让人无措吧。


    他勾着唇像是没看出少年的紧张,抬脚往府内走去。


    季李心头猛跳,觉知到冯裕之就要与他擦身而过时,瞪大了眼睛,神情溢出些欣喜来。


    太好了!冯裕之应该不会管束他去那里的。季李心中暗喜,微微偏身正要说些讨喜的话。


    初冬的寒风吹着庭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微凉的触感袭到他额头,季李抬眸看着冯裕之止了脚步,脖颈上围着的雪白毛绒蓬松极了,看着软乎乎的,银白发丝似被融合的雪润湿了,发尾垂下凝出几颗极小的晶莹。


    冯裕之动了,偏了偏头露出光滑的耳廓往日所见的血红小痣点缀其上,细长银丝缠绕着。


    季李吞了口唾沫,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心想,看着、看着就好像发丝成了什么极其韧劲的银针扭成弯曲的角度刺破了耳骨,扎进血肉里留下几个红点。


    “快去吧。”冯裕之突然开口,声音很是轻柔。


    季李愣了一下,他刚才好像看到冯裕之在笑。


    季李不敢乱想,赶忙应声:“是。”


    快跑到将军府门口时,季李才觉出些不对劲来,刚才冯裕之是在故意逗我吧!


    不会吧?季李在心里反驳起来,冯相为人正直,在他眼中,可以称得上是为师为父。


    他怎么能用自己的性格去编排冯裕之呢!这很不对劲,季李在心里警告自己,他不能因为冯裕之最近对他态度的转变,也跟着无羁起来。


    季李理清思绪,只觉心胸都开阔起来,大步往将军府走去。


    将军府门外站着两只威武的石狮,格外显眼的是胸前挂着个金灿灿的铃铛,雕刻的玉石眼瞳被镶嵌得圆润饱满削减了整体的凛冽感。


    季李一个晃眼竟然在看到左边这头狮子脸是看到了涂抹的图案,稚嫩弯曲的笔触瞬间让他忆起了时乐给他的布袋上面钩织的图案,歪歪扭扭的‘季’字。


    恐怕是时乐画的。季李想着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笑意来,他看到急匆匆从府里走出来的管家时,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陈那见过这阵仗,毕竟上次还指出他教育手段的缺失,‘慈母多败女’当然不是假说的。


    老陈抚了抚胡须摇头叹道:“大人,您又是来求情的?”


    季李当即跨步上前,急切问:“没有,我是想真的今日送来的信是已经寄出去了吗?”


    老陈点头:“书信一送来,小姐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给将军了。”


    “你快让人把那封信拦下来。”季李一听,手舞足蹈说:“那封信我写错内容了。”


    “这。”老陈怀疑的看着他,笑眯眯道:“大人,按照时辰那封信明早就在将军手上了,现在派人去追,也是来不及的。”


    “……好吧。”季李心知把信拦住的概率也不大,刚才情绪上头说话也急,现在冷静下来他攥紧手指道:“那如果后面时将军回信,你再交于我吧。我明日会再写一封,就麻烦你了。”


    老陈点头,不再开口。


    季李朝他使眼色,无声问:能见见时乐吗?


    老陈移开目光,用沉默给了他答案,在心里暗自自得,他可不像时将军有好好的教育方法,一听到某人求情,瞬间就没什么原则了。


    他老陈立誓,一定不能让小姐被养歪了,现下就是该好好学学,不能再凭着性子肆意妄为。


    老陈越想越是满意起来,只觉得回到了年轻热血时刻,一开口气势如虹:“大人,您请回吧!再有消息,会有人告知。”


    季李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人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


    怎么将军府的人也好奇怪,他更是忧心了,时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竟然还怎么聪明伶俐,他必须要再想想办法。


    ‘小云,我现在也不怪你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想知道书信的内容没有太大的变化吧?’季李哄骗着。


    「滴~小云在捏,回季李,小云只是完善美化了一下,参考数据也是来源玩家本人的。」


    季李不解,‘完善美化?你没有画蛇添足吧?’


    ‘可以给我看一下参考的数据吗?’季李追问。


    「不行哟~这些数据都是受隐私权限保护的,但基于小云的分析,‘望君归’、‘情书’等词汇可以进行一个描述。」


    ‘什么呀,我给你口述的时候,根本没有表达这个意思,还有‘情书’?你到底是怎么听的呀,我只是想表达,让时将军不要在关着时乐,时乐是个好孩子。’


    「滴~小云没有书写错误捏,这些内容都是来源于玩家。」


    ‘……好吧,那你再描述一下写的那封信。’


    「回季李,在小云看来,书信的内容少儿不宜,言语多为命令、指责。出现次数最多的词语是,‘**’」


    季李沉默了。


    他已经不敢想,就算现在系统能把书信展示在他面前,他也不敢去看了,都在说些什么呀。


    他怎么就看不懂了


    怎么出现最多的词汇,还能被屏蔽。


    少儿不宜、命令……真的。季李叹了口气,他再也不敢使用什么‘托管’功能了,如果真的按系统的说法,那他大概率是写了封骚扰信。


    季李心头一颤,捏紧拇指转过身远远望着大门禁闭的将军府邸,两座威严的石狮子像是活了般,眼里含着防备,开口道:‘季李,你这个人面兽心之人,离我家远点!’


    由于想象的画面太过逼真,让季李的心灰暗无比,他拖拉着身子走到摄政王府门口,一时都不敢上前了。


    低着头,不去看两座端正的石狮。


    娃娃脸笑容灿烂的从府邸里出来,刚打眼还没把人认出来,只看到个垂头丧气的人影。


    他插着腰,气势汹汹要出来赶人,心想,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那个妖魔……


    “季、季大人。”娃娃脸走近,脚步一踉跄话音飞快转变,拉长了声调喊:“您可算是来了,来来来。咱们快进来。”


    季李毫无生气的点头,跟着人往里走,无视掉娃娃脸试探性的打量。


    “大人,您今日心情不好?”娃娃脸一时踌躇起来。


    季李抹了把脸,想挤出个笑脸来,但弄了半天实在是心累了。


    他半掩着面,正要搪塞几句。


    耳边突然炸开一句话。


    “你怎么不情愿,那还来干什么!”


    怒气冲冲的言语直直朝季李袭来,他抬头,就见男人双臂抱胸,一只手上握着剑柄,剑身上挂着长长的珠石挂穗。


    封怀礼来的及,肩头的乌发随着主人的气息起伏着,凛冽的丹凤眼染得发红,还傲然的望着他。


    季李都快以为封怀礼在说真心话了。


    但最近几次交锋也还算是更了解这个嘴硬心软的人。


    他挑眉,丝毫不畏男人的怒气,目光淡淡落到人发颤的指节,握剑的手泄露出主人的想法,极其细微的抖动着。


    却让珠石一晃一晃的,撞击着发出‘叮叮叮’的响声。


    “我说,封大王爷。”季李笑了起来,抬脚朝人迈近,封怀礼听出他的调侃,僵硬的扭过脸让涨红的脖颈显露出来,划破空气的剑刃挡在身前。


    无声的告诫季李,不要再上前。


    季李眨了眨眼睛,像是没看到横在前方锋利的利剑,脚步未停,探身要凑上去。


    鼓动的心跳声在耳旁响起,一道声音响得急快,季李下意识伸手放在心口,仔细辨认着,明明就还算平稳吧。


    “……好、好了。”封怀礼飞快往后退了一步,眼眸像是要沁出晶莹的泪花了,他惊得松开了手,剑身落到地面上,‘嘭’的一声。


    封怀礼弯了弯腰,握剑的手不直觉捂在腹腔上,指节扣紧声线都在颤:“不要这样。”


    可能是此刻的封怀礼的表情太可怜,竟和梦中的阿狸重合起来,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季李止了脚步。


    抬手悬在空中似在触碰着那汪积蓄成形的湖泊,深深的眼瞳松散成圆润的玉石,看着显出几分乖巧和脆弱来。


    季李咬了下口腔一侧的嫩肉,微微的痛意提醒他,现在不是梦。


    面前的男人就是封怀礼。


    “臣、臣冒犯了。”季李一说完,大步上前,伸手轻轻抚上了泛红的眼尾,语气带着些无奈:“我不是因为你。只是今日遇到了烦心的事。”


    封怀礼皱着眉头直直望着他,面无表情道:“你明明就很不情愿。”


    季李见人恢复了些理智,弯了弯尾指要收回手,封怀礼更快他一步,反手一握扯到嘴边,声音闷闷的含着浓浓的埋怨:“现在就不情愿。”


    季李还硬不下心肠直接拒绝他,可能是封怀礼眼里流露出的委屈太浓烈了,连同撕烂的橘子皮汁水一同溅到指节,顺着往下淌,盘踞在发热的掌心肉上。


    “……不是。”季李干巴巴吐出两个字,突然想起娃娃脸还在旁边,赶忙偏头去看。


    周遭那里还有什么人,空空荡荡的,娃娃脸一看形势不对老早就拔腿而逃了。


    季李没找到帮手,脸上刚生起了希意瞬间被浇灭,他咬着牙勉强挤出个笑容,转回头朝紧紧盯着他的封怀礼,眨了眨眼睛商量道:“要不,你先听我解释。”


    “好。”封怀礼没有异议,可手上紧拽的力度却未放松,甚至还往里拉了拉,说话时启唇故意探出舌头,眷恋的扫过软肉想卷进肚子里,死死咬住。


    季李被他眼里的毫不掩饰的掠夺之意吓了一跳,除了一瞬而过的怯意盘旋在心头的却是被鼓动、欲欲跃试与其同生同死的欲念。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轻不重的鼓吹着,它在说,‘找到他了,终于找到了。紧紧拉住他,一定不能放手……’


    “我、我等一下。”季李下意识扯了一下手,没扯动,他也不再挣扎,心里漫出些真切的无奈来,他叹了口气像是在劝自己:“我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挺坏的。”


    封怀礼深以为然的应:“对。”


    这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真得到了反而不高心,季李抿直了唇怪着自己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说怎么一句话,面上却道:“那你松开手。”


    男人朝他弯了弯眸,神情很是温和透出无尽的怜意,应该是怜惜吧?季李一时辨认不出来,他否定了最先冒出的念头,‘爱’。


    怎么可以。


    封怀礼像是没看出他的纠结,动作未停,空闲的手轻抚在他脸侧,张开嘴小心咬着弯曲起来想躲避的指尖。


    身子往前探,一把挽在季李后腰上,手臂亲昵的贴上去,整个人融到季李怀里。


    “可我还是喜欢你。”封怀礼放出慌乱逃离的指头,眼睛亮亮的盯着眼前人,认真又严肃道:“应该是,爱你。”


    “臣……”季李没想到封怀礼打了个直球,他脑袋空空的,下意识要扯出上尊下卑的秩序来。


    刚吐出一个字,炽热的吐息就迎面而来。


    压在唇肉上的唇齿来势汹汹,灵活的舌尖细细研磨着那颗小黑痣。


    季李一时不查被逼吻得紧闭着双眼,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探身紧紧掌住男人精瘦的腰身,倾身回击着,刚刚起了势均力敌的痛快感,掌心下的身体突然就软了下来。


    双臂似推似揽的缠在脖颈上,季李被湿腻的香气弄得鼻尖发痒,伏在他身上的热意从颈肉往里漫,势要燃个尽兴。


    等季李恢复些理智将人松开时,封怀礼一双眼睛红透了,胸前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扯得敞露着,露出一块泛粉柔腻的胸脯。


    “我刚才。”季李心虚的移开目光,刚一松开拥着封怀礼的手,就见人似没骨头般往下掉,他赶忙掌回去,舔了舔唇继续道:“你没事吧。”


    封怀礼眼神迷离,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半张着嘴巴呼气着,他睁着眼睛一直望着季李,过了半响才回应:“还要亲。”


    “……不是,刚才是个意外。”封怀礼沉默的一段时间里,季李整颗心都悬着,视线落到地上白亮的剑刃上,都已经想象到自己人头落地,血溅当场的画面了。


    结果,封怀礼来了这一句话。


    季李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灵光一现,亲昵的揽着人的肩,轻声哄:“我们先进屋吧。”


    封怀礼一听,眼睛亮得惊人,笑弯了眸探身靠在季李肩颈,整张脸埋在繁复衣料下散着冷香的锁骨处,高挺的鼻尖细致的嗅闻,双手并用要把属于他的礼物一层一层的剥开。


    封怀礼想着,惊不住咽了咽口水,被吻的发麻的唇木木的,咬含着衣角有些把握不住力度。


    好不容易把人半抱半拖着,带进屋内。


    季李揽着人一同坐在床沿,温柔又强硬的将人撕拉开,一定神,就看到封怀礼冷峻的脸绯红一片,湿漉漉的唇肉上渗着几缕血丝,晶莹的银丝一端落到脖颈处的衣角上,另一端被血染红了。


    看着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季李吓得差点把人推下床,幸好及时止损攥住了封怀礼的手腕,温热的指节似蛇般小心翼翼的滑到手心处,迎着封怀礼渴求湿亮的眸,轻轻挠着掌心肉。


    “王爷。”季李瞬间站了起来,顶着封怀礼难以置信的目光,微微低下头,疏离又礼貌的拱手行礼:“天色渐晚,臣就先行告退了。”


    “很好。”封怀礼皱着眉,怒气冲冲的将歪斜往下掉的衣袍披回肩颈,指节攥着衣角恶狠狠道:“我会让你留下来的。”


    季李秉持着多说多错的态度,不吭声。


    一步一步往外走,等跨出门槛时,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季李急忙朝在庭院外偷偷摸摸探究的娃娃脸跑去。


    娃娃脸原本笑开了脸,还朝他挥着手,突然脸色一变,飞一般收回了手,眼睛飘忽转过身只留个背影。


    季李一看,心中了然。


    封怀礼肯定也跟出来了。


    季李害怕封怀礼又突然发难,压了压脚步但还是走得急快,心跟着猛烈跳动,眼见着还差两步跨出庭院。


    季李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属于自由的气味,远处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里时不时传来鱼儿翻腾的响动,草丛间的飞虫跳跃着,引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就差一步了,季李已经提前庆祝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身后封怀礼冷着脸,语气不满。


    什么意思?季李只装作没听到,余光里扫到娃娃脸弓着身子像是在翻什么东西,他赶忙往旁边迈了一步。


    娃娃脸总算寻到了,释然的呼出一口气,双手捧着信封瞪圆了眼睛,美滋滋转身。


    “季大人?”娃娃脸没看到人影,有些无措起来,正要向站在门口遥遥而立的摄政王求助。


    季李一看,赶忙压低了声音喊:“我在这儿。”


    “好!”娃娃脸赶忙偏头,仰着头将信封递上,也不说话飞快朝人眨着眼睛,挤眉弄眼的好一阵。


    季李看得眼酸,终究把疑问咽回肚子里,接过了信封,正想说几句话。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大力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这章字数要多点是因为之前12w字日更的承诺。


    目前是随榜更,V后日更,条条会努力的!


    第38章 泡温泉之邀


    季李和娃娃脸面面相觑,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封怀礼了。


    完全是莫名其妙呀。


    回相府的一路上,季李真是没想明白,今日确实是万千波折,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大错。


    当然, 由于‘托管’造成的乌龙, 季李选择明日再面对,今日他已经是疲乏了。


    娃娃脸给他的信封,季李一直没敢开, 正想打开的时候, 就看到相府门口停了个轿子。


    五六个小厮怀中抱着红彤彤暖炉, 正恭敬的候着。


    季李赶紧把信封塞回怀里,大步跑上前,一靠近正好看到冯裕之微微低着头跨出门槛。


    门前挂着的火红灯笼燃得热烈,光亮下盈得人的脸生出几分血色。


    围在脖颈的顺滑皮毛尖似破壳的麦粒, 蜜色的光润随意倾洒一片,雾蒙蒙的眸直直望来,冯裕之勾着嘴角轻笑了一声, 抬手轻柔抚着烫手的汤婆子,指节染出落霞的粉。


    冯裕之轻声道:“快进来吧。”


    季李随即抬脚跟上去, 低着头盯着脚边的人影, 暗自想,幸好他回来得早, 如若不然,冯裕之怕是要亲自来寻他了。


    到时候,正找到了摄政王府,那他肯定是要完蛋。


    名声扫地不说,恐怕真的是要去投靠封怀礼了。


    这定然是不行的, 就按现在这个情况,封怀礼说着说着就要开始上手,连基本的平和交流都难以进行,再说了,他还要去安抚阿狸。


    想到这儿,季李有些紧张的扣起了手指头,昨晚他没有入梦,也没有机会继续说服阿狸,只期望今日能如愿。


    他心里有个猜测,但那太过于超出常理了,始终不敢相信。


    按照阿狸的脾性再加上封怀礼被诊出‘喜脉’。极有可能,两人的交易就是……


    “在想什么?”突然眼前一暗,冯裕之注意到他的愣神,止了脚步神情带着些探究,轻声询问着。


    季李一愣,赶忙将无端的遐想抛到脑后,站直了身子,敷衍应声:“没有,学生可能是太饿了。”


    “真的饿了?”冯裕之也不戳破,脸上显出几分戏弄般的笑意微微探身凑到人面前,眼瞳雪白似无尽的雪原。


    在季李看来,就像是格式化的机器人一般,看似单纯却莫名让人心头发怵,他吞了口唾沫,心想,应该不算说话,肚子确实空空荡荡的。


    他点头,面上羞愧的笑:“嗯嗯。抱歉,学生今日又回来晚了。”


    “无碍。”冯裕之指尖发痒,忍下想触摸的想法,凭着舌上肆虐燃烧的烫意保持着冷静,移开视线漫不经心转身,目光飘忽悬在敞开着大门的屋内一角。


    实则想着,庭院里亭亭的玉兰树,树干上正晃着双腿哼歌的人影,手臂枕在后脑勺从枝桠探出的开得正盛的粉红玉兰花斜斜倾下,极艳的花瓣尖温顺的蹭到人瓷白的后颈。


    突然,花蕊颤动,人影像是觉察到他的视线,身形一动要偏身望来。


    “老师”清朗的少年音拉回他的思绪。


    冯裕之垂下眸,脚步未停继续道:“明日后,你就该休沐了吧。”


    季李不解,但老实回道:“是。”


    冯裕之没再开口,一直到坐到木凳上,泛凉的指节在暖和的屋内缓慢回温,他漫不经心的握上烫灼的瓷杯,舌根上的烙印似流淌的蜜液润得他弯了弯眸,笑望向正惴惴不安的少年。


    像是在询问,“那明晚去试试后院的温泉池吧。”


    “温泉吗?”季李有些意外,咽下下意识就要说出口的拒绝,暗自攥紧了手指头好奇发问:“没想到,府上竟然也有。”


    “不在这里。”冯裕之唇肉沁在苦涩的药饮里,过高的温度瞬间将嘴唇染上稠浓的血色,漫腾热气舔舐着雪白的眸,广袤雪地里正在蓄力的一场风暴。


    季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去拒绝,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是。老师,今日学生去了户部。”


    他停顿一刻,打量着冯裕之的神情,自顾自的品着红彤彤的水,也不知道是什么茶,他移开目光继续道:“金侍郎给了学生一个木盒,让学生转交给老师,我这便让人取来。”


    “不用。”冯裕之摇头,抬眸淡淡望来浅白的眼瞳亮盈盈的,像是要刺破人的灵魂,季李不自在的吞了口唾沫,但他好像只是在确认说话的人,轻飘飘移开目光,“你且收着吧。”


    冯裕之像是要扯家常,指尖轻点在杯沿随意拨弄着,抬眸道:“如若文意又来消息声称筹款,你会怎么做?”


    “这、恐怕师兄应该不会吧。”季李舔了舔嘴唇,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打了个哈哈,“再说,肯定要听老师您……”


    “听什么?”冯裕之直截了当开口:“昨日的王七走时,带走了个木盒。”


    “学生知错!”季李一听赶忙站起身,拱手行礼。


    冯裕之挥了挥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用眼神示意他坐回凳子上,脸上带着些笑意,端起瓷杯贴到唇边吹了个口气无奈道:“既然如此,金侍郎给的木盒你便收好,如若再来消息你还是谨慎处理吧。”


    “学生明白。”季李见人将事揭过,赶忙应下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他有些不明白冯裕之是什么意思。


    是在敲打他不要不听劝令吗?可是,按情理来说,宗文意比原身季明礼更受冯裕之喜欢吧,毕竟他之前听王七说过,宗文意相对于是冯裕之的义子。


    而原身季明礼顶多算外门弟子,或者是个觊觎老师的反叛者,不尊师重道之人。


    季李摸不清思绪,用膳时哼哧哼哧埋头吃喝,尽兴后下意识抚着肚子,两指一掐,真捏出两层肉来,他赶忙放下呈着鲜美的鸡汤的碗,暗道,不行,说好了要锻炼身体的,再这样大吃大喝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之前的状态。


    冯裕之见状开口问: “是不合口味吗?”


    季李点头,然后又摇头为难道:“合口味,只是学生吃饱了。”


    “那就不吃。”冯裕之闻言极其自然的伸手将汤碗移到他身前,拿起汤勺,轻轻荡了荡像是要喝上一口又止了动作,抬头看着季李道:“那你先去休息吧。”


    季李在一旁看愣了,张了张嘴把差点说出口的制止咽了回去,找出了个理由说服自己,连才赚到手还没握热的银钱都能轻易给宗文意,为什么一口汤就不让冯裕之喝了。


    再者说,那碗汤他根本还没动。


    季李迷迷糊糊的行了礼,朝外走,刚要踏出门槛身后传来冯裕之温馨的提醒,“明晚,我会在后山等你。到时你先回府。”


    季李转身不自在的捏了捏手指,脑袋里收刮着合适的拒绝话语,结果张着嘴愣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


    “怎么了?”冯裕之歪了歪头像是看不出他的不情愿,语气柔和不少催促着:“行了,你快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到时再议。”


    季李:“是。”


    回到屋里,季李攒足了气势,站在镜子面前盯着自己的脸,轻咳一声神情愤愤,一本正经道:“季李呀,季李,你这是什么性格。直接说不想去,说对温泉不感兴趣,不就行了?你还直接卡壳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季李把自己教训完,叹了口气扶额认命道:“没事,就是泡个温泉罢了。难不成,冯裕之真是在考验我?”


    季李睁大了眼睛在屋里来回踱步,捏着下巴自言自语分析起来:“给宗文意银钱的原因也简单,本来这就是个游戏,而且赚来的钱也是因为抄书。用就用了,还能赚赚游戏角色好感度。但是冯裕之就不一样了,妥妥就是现实里教导主任的角色呀!”


    “读书的时候就害怕。现在人在屋檐下更要小心点。冯裕之是当朝宰相有权有势,这便没什么好入手刷好感度的手段,但是吧,最近……”


    “冯裕之他很不对劲!”


    季李顿时了悟,一拍手掌,笃定道:“冯裕之肯定是在考验我!他不相信,我现在对他没有什么苟且的心思了。所以,说要去泡温泉。”


    季李想明白了,放松下来。最近天气变冷了,在丞相府洗漱也不算轻松,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会有候在外面的小厮。


    添热水也不容易,明晚就舒舒服服泡个温泉,好好享受一下,同时定要在冯裕之面前改变形象。


    季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要睡着前,眼前浮现出阿狸的脸,他心里一喜,对!


    差点又忘了要去梦里找阿狸了,他还要解决一下封怀礼‘喜脉’这一隐藏的炸弹,他真的是都怕了,这个游戏也太奇怪了吧。


    为什么NPC能够改变身体的设定……


    想着想着,很快就睡着了,等季李睁开眼睛,不算明亮的四周,熟悉的床铺。


    季李赶忙从被子里跑出来,双手一探出被窝瞬间降温,冷得他牙齿打颤,暗道,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换好衣服走出门,庭院里的玉兰花树抗不住寒冷,零星的花苞闭合了看着奄巴巴的花瓣皱成一团,树叶掉了一地。


    “怎么感觉不像在梦里?”季李总算看出不对劲了,等拦住个小厮,一问时辰。


    看来又没做梦。季李叹了口气,用着早膳,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吐槽,本来阿狸的事情就只能挪到梦里去解决。


    白日里他太忙了。


    入宫教书,还有处理西厢房重建的工作。


    对,今天他还得去将军府上,把新写的信交于管家,只能期盼时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把被系统‘美化’后的信忘掉。


    季李一想到这件事就生气,他真是不能再使用系统的功能了,本来每日签到的积分就少,再去使用堪称鸡肋的道具,不仅没有任何帮助还极有可能让他臭名远扬。


    还有,暴露的不是‘玄朝人’的风险。


    季李收拾好心情,抬脚往书院里走。


    一进门,感受到一道熟悉的视线,呼呼呼的扇风声。


    讲台下方,正中央坐着笑容满面的三皇子,他依旧握着把玉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精明的眼睛盯着来人,一张口就喊:“老师好久不见了。”


    季李皱眉困惑道:“不是三日禁闭吗?”


    那知赵文安一听到他的话,自得的神情陡然一黑,整个人猛得一颤做贼心虚般往后面的角落瞟了一眼,转过身咬牙切齿回:“托老师的福了。”


    季李不解其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文安笑着,‘噔’的一声响,收了玉扇神秘兮兮的敲着木桌,嘴角翘着一脸辛灾乐祸的模样。


    季李心头一紧,面上镇定自若也不去看他,翻开书本认认真真讲起了课。


    整整两节课上下来,赵文安就没安停过,要不然是举手问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要不然突然放声大笑,有时趴在桌面上,可眼睛还亮得惊人就紧紧盯着他。


    季李原本还能稳住心神,后面也被影响了,讲课的速度都变快了。


    以至于离放课还有五六分钟,他一边收着课本,准备故技重施刚轻咳一声。


    突然,赵文安又高举起了手臂,一脸兴奋的模样,就好像在等着个只有季李不知道的惊喜。


    “怎么了?”季李暗自揪紧了指节。


    第39章 家宴


    “这个吗?”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三皇子神情严肃起来, 一合玉扇挥了挥袖袍站了起来,拉长了调子眼神飘忽向身后看去。


    季李看着他的举动,心里纳闷, 下意识望去, 装蘑菇的二皇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里根本不搭理, 总是一丝不苟的太子接收到信号,轻轻放下书本站起身回道:“老师,今日我们兄弟三人想请您参加晚宴。”


    三皇子闻言不同意的摇头, 反驳道:“大哥, 你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什么叫晚宴。”他故意止了话头, 邀功般望向季李,一字一句朗声:“明明是家宴。”


    太子极其谦逊的应声,又说了几句话。


    季李现在只觉得自己不是站在讲台上了,而是在什么受训室, 这两个小孩一人一句就要让他参加什么“家宴”。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参加。


    季李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饱含虚假兄弟情的交谈,真要关心说话的时候至少要笑着吧,眼神也是极冷, 他远远看着都后背发凉。


    看来,太子和三皇子不合的消息是真的。之前他在打探西厢房情报的时候, 意外得知, 太子生母也就是当朝皇后与三皇子生母、皇贵妃争夺过西厢房的使用权,只不过, 后面两人谁也没成功,好像还落得了斋戒半年的惩处。


    从那时起,皇贵妃就极少和皇后同处一室了,各自称病享着清闲。


    季李知道这事肯定还有什么内情,只是按他现在的处境也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 还是先把西厢房重建后,往后有机会再打探。


    “我今日有事,只能扫了兴致。”季李迎着两人的视线,琢磨着开口:“日后有机会……”


    “老师。”赵文安握着扇柄敲着手心,不赞同的摇头伤心道:“看来还是学生们不够格,这家宴,可不只是有我们。”


    季李一听瞬间明白过来,他就说为什么赵文安从一开始就幸灾乐祸的笑,看他小心眼的模样肯定还计较着被关禁闭的事。


    赵文安看似好心的开口:“当然,如果老师不愿意……”


    季李暗自叹气:“我去。”


    “好,老师你不想去、什么?”赵文安愣了一下,不死心的问:“您真想来?”


    “这是自然。”季李面上带笑,实则心里把赵永敬,昏君、狗皇帝能想到的绰号来来回回骂了个遍,收好课本理了理衣袍语气温和:“请三殿下带路吧。”


    赵文安神情惊讶,没应声只是蹬蹬跑了过来,像是要与他商议的模样。


    “是!”倒是沉默如蘑菇的二皇子最先回话,一把将整理好的书包扔给候着的书童,藏在细长黑发下的双眸闪着光亮,远远坠着未尾。


    季李颇为意外的向身后声响的来源瞟了一眼,逼入眼眸的是三皇子展开的玉扇,扇面用幽黑毛笔写着两个大字,‘尽兴’。


    “你有何事?”季李只好收回视线,抿直了唇语气生硬。


    赵文安像是没看出他的冷漠,摇了摇扇子凑近亲近道:“不要生气。我们现在还是一头的呢。银钱凑齐了吗?”


    季李没想到他怎么没眼力见,现在还要攀关系,反问道:“殿下,与朝廷官员谈交情恐怕不太好吧?”


    “这是什么话。”赵文安被问的一愣,摇头压低声音诉说着不易,“今日之事,我也没有办法呀。”


    “您是知道……”他还是侃侃而谈突然见季李停了脚步,冷漠的神情裂开露出一丝恍惚。


    他下意识寻着视线望过去,为首的公公颇为眼熟,是王辞认的干儿子小六子,没想到父皇竟然还派这人来请。


    季李看着眼前的轿子,心里生出一阵后怕,如若在学院他真信了赵文安的鬼话,拍拍衣袖一走,恐怕没走出宫门又得被喊住。


    到时候,可真是被‘请’过去了。


    季李想到此处,扭头瞪了赵文安一眼,冷冷的笑一声,便大步朝小六子走去。


    他笑盈盈的打了招呼,与小六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聊起来。


    无辜的三皇子赵文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一咬牙,几步凑到太子身旁试探道:“不知大哥是何时知道的?”


    赵明泽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大步流星向前走。


    赵文安讨了个没趣,想着偏了偏身目光落到末尾的二皇子赵祈瑞身上,留得偏长的黑发衬得一张脸极小。


    秀气艳丽的脸上一道突兀的疤痕攀在额头,他眼前浮现出赵祈瑞阴恻恻的笑容,只觉后颈发凉,赶忙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呆在太子身侧。


    不过这一路,他着实无聊,嘴巴说个不停。


    遥遥看到,‘养心殿’这三个大字,三皇子才闭了嘴,季李只觉得耳根都清净了,本来他只和小六子说了三、四句话,剩下的时间全是赵文安一个人不知趣的自言自语。


    “季大人,您可算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王辞迈着小步子走出来,他眯着眼睛道:“三位殿下也请吧。”


    季李点了点头,放缓了脚步,按理来说他只是个臣子怎么能走在皇子前面,他暗自往旁边躲,可候了一阵却没等到三皇子他们走上前。


    他顶着王公公暗含催促的视线,吞了吞唾沫,笑着往身后去看。


    三位殿下竟然已经跪拜在地。


    季李心头一跳,赶忙跟着跪地,心道,这什么意思呀,王辞不是来让他们进殿的吗?怎么又开始行礼了。


    季李想不明白,耳边响起一声提醒,“季大人,您随咱家先入殿吧。”


    “啊?”季李抬起头困惑发声,但见王公公站在身旁神情恭敬,他只好站起身,顺从跟在人身后。


    这是什么意思呀?季李着实想不明白。


    坐在满桌佳肴的最未尾的凳子上,他将双手放在大腿上端正坐着。


    一进殿,他就只看到菜肴,也没看到赵永敬的身影。


    在王辞的示意下,他选了个最远的角落,想了想小声询问:“王公公,怎么没见陛下?”


    王辞叹了一口气,回话:“季大人,陛下还未下朝。”


    季李闻言赶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急切道:“那我还是先在殿外等候吧。”


    说完,季李就要往外走,王辞看出他的用意几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低着头劝阻道:“这可不行,您便安生坐着吧。”


    季李硬要闯出去,也不是不行的,但昏君跟前的红人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真的抗旨。


    再说了,他也不知道昏君什么时候下朝,难道真的要和三位皇子一同在殿外跪着


    跪多久不提,更会给他一种自己也是昏君儿子的既视感,既然如此,他就安安心心在殿内坐着等吧。


    季李盯着冒着热气的菜肴,看着看着真有些饿了,不自觉摸了摸肚子,又感觉有些热。


    他悄然卷了卷袖袍,用手扇着风,突然珠石帘响起一阵响动,叮叮叮的清脆声。


    垂落的鸽子血珠石晃动着盈盈的光点,闪烁散落在殿内。


    季李抬着手臂,一偏头正好对上大步朝他走来的赵永敬的视线,金黄的眼瞳走入亮处似兽瞳般缓慢缩小瞳孔,只在眸中留下一个近乎血色的斑点。


    季李只知直视皇帝的脸很是不敬,再者说,赵永敬的眼睛也太怪吧,他都害怕自己收敛不住表情,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等掌心挡在下半张脸时,皇帝已经走到了上位。


    季李吞了吞口水连忙站起身行礼,在心中暗骂,都怪这个游戏美化的问题,怎么不把角色制作得更真实一点。


    他近日看冯裕之,总觉得他是白狐;看封怀礼,是因为梦境,黏人的形象太深刻;看赵永敬,就更彻底了,真觉得这帝王是披着人皮的虎。


    季李:“陛下万福金安。”


    赵永敬没应声,低着头扒拉着衣袍,很快像是想起什么止了动作,朝站在柱子边装透明人的王辞眨了眨眼睛。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三位殿下齐声问安:“儿臣……”


    季李不知道赵永敬说了什么,三皇子赵文安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道:“老师,您坐错位置啦。”


    季李一愣,刚想反驳,又想起昏君还没回话只得屏声,也不挪位置。


    "好了,免礼吧。"赵永敬坐在躺椅上,一只手漫不经心搭在椅把手上,捏着颗紫葡萄,颦眉望来语气淡淡:“你来这里坐。”


    三皇子以为自己有了靠山,美滋滋笑着抬头往上望,结果一道冷冰冰的视线无声警告着,‘不要无礼。’


    赵文安:我真的太委屈了。


    “老师您快去吧。”赵文安怯怯收敛了神情,真是吃了苦黄莲了,他颇为委屈轻声劝:“再不去,学生真是……”


    季李不知道赵文安为何改了风格,之前气汹汹的模样瞬间没了,现在开始装起了可怜,不过,虽然他与赵文安不对付,但他不挪位置不是有意的。


    而是,刚才昏君根本没把话说明。


    他自然不能攀附,再说,他根本不想坐到赵永敬手旁。


    季李一面向前走,一面吐槽着,那家皇帝让一个朝廷官员坐手边的呀,还称这是场家宴。


    季李真的要崩溃了,什么破游戏。


    「滴——检查到玩家评价,小云来啦,请问季李您需要道具吗?」


    季李一愣,往下坐的动作顿了一刻,很快反应过来,理了理衣袍朝一直注视着他的帝王笑了笑,端起酒杯道:“臣敬陛下一杯,祝陛下圣寿安康,玄朝皇图永固。”


    一抬手,饮完一杯酒,‘不需要,你不要突然弹出来,吓我一跳。’


    季李没怎么喝过酒,可能现实世界的酒和游戏里面是有极大区别的,他喝着甜滋滋的,唇舌间漫着气泡的酥麻感。


    赵永敬瞧着有趣,少年只饮了一杯,双颊就攀上霞色,含情的桃花眼水亮亮的,竟看起来多了些不常见的傲意,他弯眸:“朕便准你再饮一杯。”


    季李眨了眨眼睛,脑袋晕乎乎的,气性也大了些,闻言脱口而出:“你谁呀,还准我喝,我偏不喝。”


    说完,大殿寂静无声。


    第40章 帝王有情


    季李喉间泛起火辣辣的涩意, 他手腕一抖,温热的酒水荡出酒杯溅到手背上,湿润的水渍顺着指隙淌, 他全然不顾, 舔了舔唇望向上位的赵永敬。


    帝王像是没听到他的胡话, 低着头细致剥着葡萄皮,指尖沁润着黏腻的汁液,一抬手把晶莹的果肉塞进嘴里。


    “陛下, 臣……”季李还留着一丝期望, 张着嘴刚起了个头, 就看到赵永敬站起身从手旁拿起条纯白的手巾,捏着皱湿的一角递到眼前。


    季李止住了未出口的话,接了过来,直愣愣的看着赵永敬转身赤着脚大步往里走, 一条燃红的珠链挂在脚踝上,动作间带出细微的响声。


    “老师,您先擦擦手吧。”坐在对面观察全局的太子, 身姿端正神情严肃道,说完端起桌上未动的酒杯, 一仰头饮完, 将空杯放回原处。


    季李点头,机械的擦着手指, 全然死心了,他刚才真的说了个大逆不道的话,怎么办


    他勉强挤出笑意,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身看向坐在身侧的二皇子。


    赵祈瑞眼睛亮亮的,接受到他的视线瞬间拘谨起来, 但还是从黑发里露出堪称艳丽的脸,怯怯的笑着,示好的用公筷给他夹了块鸡肉。


    季李颇为意外的接下,不自在的放柔了声音道:“谢谢二殿下。”


    他话音一落,二皇子的神情更喜像是受到了鼓舞,飞快给他倒满了一杯酒,抬起头邀功似的等着。


    季李捏了捏手巾,有些生疏的夸赞:“祈瑞很贴心。”


    赵祈瑞很受用的点头,突然低下头,像是在怀里找什么东西,很快双手捧着条淡粉色的手帕凑到他手边,一双眼睛黑盈盈的,落到从他手里垂落着沾湿的一角。


    上面有绿紫色的葡萄汁水。


    季李瞬间明白过来,二皇子的意思是指,赵永敬给他的这张手帕,是脏的。所以,要给他一张干净的手巾。


    季李也想接,但他刚才还犯了错,现在暗戳戳嫌弃上皇帝赏赐给他的东西,他有些紧张的抬头,准确寻到王公公的身影。


    一时僵持不下,突然季李灵光一现,看着在角落处偷偷瞧热闹的三皇子。


    赵文安他还没入座就气饱了,他真是太委屈了,他可是皇子!


    一入座,他来了兴致,暗地里诅咒起老师出个大丑,犯个大错。


    这不,正真中下怀了,赵文安忍着笑,将注意力放到夹不起来的青豆子上,绿豆再一次从筷头间滑出。


    索性一放筷子,用手抓了大把,嘴角噙着嘲意冷冷盯着上位,一口一个青豆,吃得好不乐乎。


    “我看,文安恐怕更需要祈瑞的手帕了。”季李一张口,对上了赵文安笑弯了的眸,指节一合,没碰到青豆,掌心空荡荡的。


    赵文安惊了一瞬,闻言大大咧咧将双手在衣袍上擦拭着,被迫迎上二哥阴冷的眼神,他手心都在冒冷汗,苦笑道:“老师您误会了,我呀,在衣服上就擦干净了。”


    “那便是我误会了吧。”季李朝赵祈瑞歉然一笑,小声道:“只有下次再用祈瑞的手帕了,老师先谢谢你啦。”


    赵祈瑞用力点了点头,低着头神情阴冷的,迟缓的收回了手。


    季李见解决了一桩事,放松下来下意识端起了酒杯慢慢品着,这酒真是特别呀,入口是软甜的香滚到舌面就显出细密的气泡感,口感丰富。


    好喝!


    季李原本只是想浅尝一口,结果放下酒杯时,只剩了极浅的薄薄一层酒水,他赶忙把酒杯揽到桌角,暗道,真不能再喝了,刚才就是因为喝酒说错了话。


    “王公公,要不您去看看陛下。”季李握着杯壁,转换注意道:“或者,我们便告退吧?”


    王公公连忙摆手笑道:“季大人,您真是说笑了。陛下可能是出去透透气,您先用膳吧。”


    “这怎么行。”这下轮到季李摆手了,他一个臣子怎么能先动筷,就算他真饿了,而且再不吃菜也快凉了。


    季李盯着桌面正中心的大圆锅,煮的好像是羊肉,咕咕泛起气泡,鲜香的热气往外蹿,他违心的推拒,实则涎到嘴边的口水都快淌出来了。


    熬得乳白的汤面上洒了一把脆绿的葱花,热油浇在辣油上,婢女小心翼翼的将油碟放到季李面前。


    季李盯着红艳艳的辣椒油,只觉得更馋了。


    “可是,陛下……”季李已经拿起了筷子,神情纠结的探查其他人的反应。


    “老师,吃。”二皇子已经站起身,舀了一大勺嫩羊肉片呈到季李的饭碗里,言简意赅道。


    对面的太子正神情认真的将油碟里的花椒挑出来,闻言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赞同的点头。


    三皇子不知道从那里寻到根大葱,叼着葱白神情嘲弄,自以为小声吐槽: “想吃就吃呗,还问……”


    三道视线瞬间迎了上来,赵文安吓得吐出大葱,干巴巴的笑:“哈哈哈,我说笑呢。”


    那知三人面无表情,没应他声。


    赵文安求救般往角落的王辞使眼色,指尖悄悄拨弄沾酱的蒜白。


    王公公不辱使命,抬脚往前一跨步,笑着开了话题:“季大人,不知您为陛下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对,老师您应该开始着手了吧。还有不到十八日了。”赵文安兴冲冲应声。


    季李一顿,嚼着嘴里鲜辣软嫩的羊肉,握着筷子又夹上一块不松手,心想,准备礼物,你们不提,我都不知道昏君竟然要过生辰了。


    也不知道,赵永敬多少岁了。


    他将食物咽了下去才搪塞道:“自然是在筹备中,具体是什么吗?到时就知道了。”


    “是吗。朕很是期待。”回应他的是带着笑意的声音。


    只见帝王身着一袭白衣,珠白丝绒披在肩身,极为轻薄的衣料,季李闻言寻了过去,瞬间将视线落到腰腹间若隐若现的艳红珠链上,行走间衣角翻飞,露出丝带宽的蜜色大腿肉。


    泛着碎光的珠石像是嵌在肉里,远远的晃动着,又似血液流淌。


    季李:为老不尊。


    在心里吐槽完,又悄悄看了眼,见人越走越近才扯回视线,像是想起什么,偏头看了看周遭的几人。


    个个埋着头,目不斜视的盯着木桌。


    季李咬着腮边嫩肉暗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干吗要乱盯,是能看的吗?


    “怎么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帝王恨不得直接把衣服脱光,大张着双腿坐在躺椅上,脚尖抵到季李坐着的凳子腿下方,似无意蹭开腿肉上的丝绒衣摆,尾指塞进冰凉珠链里压着勒出的皮肉,伏下身凑到人面前,金黄的眸沁出雾白的水汽。


    季李一转眼就把刚才的警告抛到脑后,莫名好奇的从赵永敬半张着的唇往下,不解的看着他像是不知痛意的扯着珠链,把蜜似的皮肤弄出块暗红的印记。


    这得多用力呀。季李:“臣也希望陛下会喜欢那份礼物。”


    “会喜欢的。”帝王盯着他湿亮亮的唇,因不胜酒力而泛红的两颊,碗里堆着沾满辣椒油的肉片,明明很怕辣还要吃,被辣住了就猛灌酒。


    季李愣愣的看着赵永敬的动作,见人拿起酒壶,却不倒酒,反而掂量似的摇晃着,随后放在木桌另一边。


    他端起酒杯,突然有些舍不得了,一口一口的慢慢抿着,可是辣椒的后劲又泛了上来,他舌头麻麻木木的。


    一仰头,最后一口酒灌进了肚子,他低着头颇为可怜的舔着杯壁企图收刮干净。


    “老师。”二皇子如同天神降临般站了出来,他推了推手边的酒杯,小声补充道:“没喝过,干净的。”


    季李眼前一亮,刚探出手,指尖就离水源还差一厘米了。


    胜利就在眼前了!


    “咳、咳。”突兀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帝王收敛了动作,神情不满的望来,莫名其妙生起了气捏破了紫皮葡萄,另一只手提拎起酒杯,‘嘭’的一声撞到木桌上。


    季李懂了他的意图,真是个小气鬼,怕抢了自己儿子的酒水是吧?


    他也不是真的要喝,不过就是碰一碰。


    再说了,赵祈瑞还没满十六岁吧,喝什么酒!


    季李心里把赵永敬翻来覆去的骂了个遍,端着酒杯一倒,空荡荡的杯子握在手里,他面上笑着,又发现赵永敬还不知羞的大敞着领口。


    提着酒壶,举动间袖袍滑落,衣角有意无意的蹭着他手臂,指尖沾上了葡萄汁液黏黏糊糊的直接就伸到他腕上了,还故意探到手心。


    季李愣住了,等手心的热意似火焰般燃烧漫到心口时,他只觉得喉咙发烫,酒劲汹涌着,就算脑袋迷糊着,他也知道事情发展不对劲。


    他赶忙抽回手,推搡间打翻了酒杯,酒水倾倒在地上,一滴一滴的落。


    几道视线瞬间落到他身上,他这一看,发现三位皇子竟然都站了起来,一前一后像是要离开的势头。


    “陛下,臣……臣想小解。”季李收刮出一个借口。


    赵永敬没有说话,就在季李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帝王嗤笑一声,抬起沾满酒渍的手指抵在唇边,像是在舔舐着光盈。


    “去吧。”赵永敬漫不经心道:“你们给朕回来坐着。”


    季李直接站了起来,没有丝毫停顿往外走,恰巧与转身回来的二皇子赵祈瑞擦身而过。


    赵祈瑞很是欣喜的扭头看着他,从怀里抽出条丝帕悄悄抬手示意,黑亮的双眸像是无声在唤,‘老师、老师,选我、选我!’


    季李一时踌躇起来,但极快接了过来,团称成小团握在手心,埋着头往外走,莫名心虚起来,不安的想,赵永敬应该没看见吧。


    不对,这有什么关系。


    道理是如此,真实情况是季李近乎跑的从养心殿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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