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北上 去京城


    四人堆叠在一块, 各个龙精虎猛,壮硕无比,格外的有气势。


    齐沧粗声道:“老大我们来救你了!”


    高世杰目光灼灼:“老大放心, 我们云中四霸出手,必定能将他们铲除!”


    说罢,还冲她帅气地甩了下头发, 打个响指。


    白玉姮:“……”


    “你们怎么来了?”崔明璨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一样。


    “嘿嘿, 我们带的捉妖小队正好路过附近,发现此处妖气横生,我们四人便先来探路。”高世杰抢话道。


    “你们当中可有元婴修士?”岑楹记得要事, 将眼前的黑衣人砍下,边朝他们问道。


    “我和诚志、世杰是元婴!”


    李天阔:“还差一人!”


    白玉姮将金蛇收回腕中,气沉丹田,呼出一口浊气,道:“我来试试!”


    “玉儿?”


    “没事, ”白玉姮对岑楹摇了摇头,“我也想看看我如今的修为到底到哪了, 如若能够成功, 那不就说明我已是元婴修士了吗?”


    说罢,对着她安抚一笑。


    “师父,开始吧!”


    裴渊点头,一边与他们传音布列,一边念咒。


    而其他几人则是为他们吸引大部分的火力。


    津津有味观战的姽婳瞧出了端倪, 一跃而下,落在一块巨石上,手腕一转一根紫黑玉笛落在掌心。


    笛声晦暗阴沉,那些黑衣傀儡如同听到了仙乐, 吃了大补丸,瞬间黑气倍增,听着她操控,主要对准布阵的五人。


    “金乌列阵?”姽婳看向那白衣飘飘的冷峻男子,眯眼,“你是裴渊。”


    裴渊闻言不过瞥了眼,专心掐诀念咒,阵法瞬间爆发出金色光芒,将整座山林照的清清楚楚。


    同时掀起的飓风也将除了布阵的五人外,齐齐吹飞。


    一阵嘶吼哀嚎,方才还势头大增的妖物,瞬间被金光吞噬。


    金光消散,山林恢复幽静。


    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大家伙这回直接各倒各的,躺在地上,挂在树上。


    “诶唷这虎面大妖竟然堙灭了!”高世杰可惜道,“这种四阶大妖可是少见,早知道先收了再说!”


    齐沧白他:“行了,不过是个四阶妖兽,你若想要,过些时日我带你去神冥幽境里闯一趟,那儿多得是。”


    高世杰嘿嘿一笑:“大哥说的是,小弟可当真了啊!”


    齐沧摆摆手,开这个阵法用了他不少灵力,此刻有些虚,一屁股坐在地上运气。


    姽婳擦掉唇角的血,扶着树干站起身,冷冰冰地看着这边。


    察觉到她的视线,白玉姮也对了过去。


    “姽婳姽婳!”腰间系的乾坤袋在动,三眼蟾蜍感受到姽婳的气息,扯着嗓子大喊,“姽婳姽婳快点来救我!!!”


    姽婳捻了捻指尖紫黑的血迹,哼笑一声,将三眼蟾蜍的话置若罔闻,反对着白玉姮道:“仙师元神复体果真是厉害,可你却不知剩下的……可都是在我的身上。”


    说罢,她大笑起来,还没等人出手,瞬间化作一阵黑雾消失,只剩下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若要复生,就来神冥幽境来寻我,我等着你……”姮鸾帝君。


    最后那四个字在白玉姮脑海中回响。


    “没事吧?”裴渊捂着心口过来,搀着她的手,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还以为是方才阵法消耗灵力过多一时缓不过来。


    “老大老大,她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高世杰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问道。


    白玉姮也装不知道摇摇头:“许是故意放的扰乱人心的假话吧。”


    齐沧也凑了过来,还想再问,裴渊将人往身后一带,隔绝二人视线,冷声道:“好了,既已解决了危机,诸位还有捉妖大计,快些去忙吧。”


    四霸也尚有任务在身,只好悻悻离开。


    离开还不忘蛐蛐裴渊:“那人怎么这般霸道?我不就是想跟老大多聊两句吗?他至于像看贼一样看着我吗?那眼神冷得跟大冬天的冰碴子一样,怪让人不爽的!”


    云诚志若有所思道:“许是觉得我们没有眼力见,我瞧老大心绪不宁,像是灵力损耗太多,人家是师父,自然关心徒弟。”


    “谁见过哪个师父像他这样的啊!?”高世杰不满,“说话就说话,还要搂着说,跟我们说话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我还从未见过裴仙师能这样柔情似水……”


    高世杰嘟囔:“我还没跟老大切磋切磋呢……”


    一直安静少话的欧阳书达道:“可能是因为裴仙师吃醋了,他喜欢咱们老大。”


    此言一出,粗中有细的齐沧和略有些小心机的云诚志都看了过来,只有看着聪明的高世杰此刻还沉浸在可惜没能与白玉姮交流新学的招式。


    三人对视一眼,忽地福至心灵,紧忙让自己打住往下深思,连忙勾肩搭背拉着高世杰转移注意:“老高啊,别想那么多,说不定下回就又遇上了,欸!我听说前边那座神山好像是某个术士大能的故土,你要不要去瞧一瞧?说不定还能沾沾点神气,突破元婴中期!”


    “哪呢哪呢?老齐你咋不早说!走走走!我们一起去瞧瞧!书达也快跟上!正好让你去感受一下大能的神气,好让你早点突破金丹期,这都多久了……”


    四人吵吵闹闹走上与白玉姮他们反方向的一条路。


    *


    江州码头。


    “白姑娘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若有一日来了江州,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好好尽地主之谊。”凌虞,现在是花莲事,拉着白玉姮的手满眼的不舍道。


    白玉姮笑:“自然,到时候可要缠着你,让你厌烦了才好。”


    花莲事也笑:“哈哈哈,那我就期待有那么一日了。”


    “崔夫人这些时日多谢照顾,这些是我炼制的药丸,这瓶是滋身养性的。红色这瓶则是急救的,若遇上难处,亦可用此救命。”


    岑楹将手中的两瓶药瓶递给崔夫人。


    崔夫人连连摆手:“这药珍贵,怎可使得!不过是小住了几日,也还没让我和他爹尽地主之谊,怠慢你们了……”


    岑楹笑:“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府上一切待遇皆同小璨一样,又怎么可以说是怠慢呢?您就收下吧,我家多炼丹药,您若要旁的我是拿不出来的,但是这种滋养丹却是有的。它这是给您用了才能算得上珍贵!”


    崔夫人被她一张巧嘴哄得心花怒放,笑意不止,握住她的手连声道了几个好。


    白玉姮见此也将临行礼送给她们。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船快开了,你们出门在外可要好生照顾自己啊!”


    崔夫人看着自己没见多久的儿子,眼中泛起了雾气,欲言又止,最终千万万句叮嘱化作一声叹息。


    “爹、娘,我走了,我以后得空一定会回来见你们的!”


    崔明璨站在甲板上朝他们挥手。


    亲人相送,格外的令人动容,未能说完的话,道不尽的爱,此刻都化作一道道难以割舍的目光,红了的眼圈和用力的挥手。


    “呼——”


    船只慢慢驶离码头。


    “嗒嗒嗒嗒——”


    急促的马蹄踏过街道。


    “吁——”


    朱鹤瞧着离开的船只,复杂地兜转着马,最后冲到码头前,仅离边缘几寸的距离。


    “白玉姮!!!”


    裴渊立刻看向大喊的那人,满心不爽。


    “白玉姮!!!”


    本就离得不是很远,船上的人齐齐看了过去。


    朱鹤使劲地挥手。


    “以后来南岭一定要来寻我!!!”


    或许知道她们来南岭的可能性不大,继而缓了一口气,又说道:“不来南岭也成,我到时候来寻你们!!!!”


    “白玉呃——”


    声音戛然而止。


    朱鹤猛地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着,眼看着船只越来越远,尚未说完的话此刻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红了眼看他们渐行渐远。


    “你干嘛给他设静音诀?”白玉姮睨身旁冷气十足的男人,有些无语他的幼稚行径。


    “太过聒噪,扰民。”裴渊淡淡地回,望着那抹娇艳颜色变成一个小点,心中那股闷气这才消了下来。


    白玉姮笑了声:“你这人也真是……”


    “真是什么?”裴渊目光灼灼盯着她看,期待她的后文。


    白玉姮碰到他的视线脸皮像是被烫了一下,转过身去,撇撇嘴,含糊糊弄道:“没什么……”


    裴渊还想追问,崔明璨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勾住裴渊的肩膀,没点眼力见地朗声问:“小玉儿我们这回的目的地是哪啊?”


    裴渊冷冷地勾开他的手,恨不得也将眼前人施一个静音诀和隐身诀,一个比一个碍眼。


    岑楹呛他:“我说你昨夜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我们说什么你都没听是吧?”


    “我那不是饿得慌嘛……”崔明璨委屈,明明大家都消耗了不少灵力,可偏偏每个人补充灵力的方式都不一样,有些人简单的打坐念几句心经就好了,有些需要再修炼个十几几十年。偏生就他一个需要疯狂进食,好似那蝗虫过境,吃完之后困意上涌,站着都能睡着,生生睡了三天三夜才好。


    结果还被岑楹笑话上辈子肯定是猪投胎,不然怎么这么能吃能睡,打雷了都叫不醒。


    李天阔忍着笑,轻咳一声:“小璨只是与我们不同,这是天选之子,独一份,能吃能睡,多好。”


    崔明璨瞪眼,气都喘不顺道:“好啊!李天阔你什么时候学会调笑人了!敢笑话我看我不收拾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白玉姮拦住打打闹闹的两人,免得伤了旁边的无辜。


    “哼!!”


    崔明璨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又问道:“所以我们这回是去哪啊?”


    不问清楚心里痒得很。


    白玉姮看向广阔无垠的江面,迎着暖橘熹光,笑道:“我们北上!”


    “去京城!”


    第92章 大雪 怪异


    “这船家也忒不地道了吧!怎么说我们也是付了钱的, 竟然骗我们下船!”


    “回头,回头我一定要我爹娘报官,给他们点教训看看!”


    崔明璨一把薅过路边发黄的狗尾巴草, 塞在嘴里,哼哼唧唧地咒骂无良船家。


    “得了得了,都念叨好几日了, 你不累啊, 再怎么念人家也不会少一根毛的。”岑楹将壶中特意熬制的清热下火的茶水给他,“喝了吧,下下火, 小心嘴上长燎泡了。”


    “嘿嘿,小楹子还是关心我的,知道我渴了……”


    “欸,嗯嗯。”岑楹伸手出去,掌心朝他搓了搓, 示意他给钱。


    崔明璨放在嘴边的水壶,一时间不知该喝还是不该喝。


    “……”


    最后看看周围荒凉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边掏钱一边嘟囔:“岑小楹我看错你了!你就是个小气鬼, 喝你一口水而已,还要我给钱,太伤人心了!”


    “说什么呢?”岑楹掏掏耳朵不满地瞪着他。


    “没没没,没说什么,就快岑姐您美丽大方动人……”


    岑楹嚯嚯一笑, 白他一眼:“废话,瞧你这么会说话,那我就少收一点吧。”


    一边说着,一边在崔明璨炯炯的目光下拿一颗灵石、两颗……


    手指快要碰到第三颗时, 岑楹忽地大笑起来,将手中的灵石放了回去,笑嘻嘻道:“得了得了,瞧你那样。”


    崔明璨立马喜笑颜开,拿着草编的扇子给她扇风:“楹姐果真是楹姐,就是这么慷慨大方有实力!来小的给您扇扇风,这秋老虎可真热得很!”


    “小璨你这也太没有骨气了吧?”白玉姮见他谄媚那样,笑着拱火。


    “去去去,少在这里拱火了,我对我楹姐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顿时众人被他这一番谄媚无比的话无语到了,纷纷摇摇头,李天阔也忍不住损他:“不知崔贤弟是否有意愿入宫一趟?”


    崔明璨从岑楹旁边探出脑袋,疑惑道:“啥?进宫?真的吗?我还没去过皇宫呢!”


    说着就高兴了起来,噔噔噔地跑过去,问皇宫里面长什么样。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安静沉默的裴渊也忍不住扬起笑意。


    岑楹弹了一下他脑袋,无语道:“人家说你适合当太监!你个傻子!”


    崔明璨这才反应过来,气道:“好啊!李天阔你居然嘲讽我!看刀!!!”


    说着,就掏出菜刀追着李天阔砍。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震天响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惊得枝头的鸟儿四处飞散。


    一路说笑玩闹,直至金乌入山,这五人才发觉不对劲。


    “咦?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儿好像来过?”


    “三刻钟前到过。”裴渊眯眼环视周遭环境,下结论道,“我们进入了阵法里。”


    “阵法!?”


    崔明璨震惊过后,哼了哼:“阵法可是我的拿手好戏,让我来带你们走出去!”


    见他如此自信,四人也由着他来,紧随在他身后,但眼观八方耳听六路,时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才走到一处村庄。


    崔明璨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夸,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


    诡异。


    一靠近便能察觉到阴凉和诡异。


    ——只因为,一路上、乃至旁边的山是秋日的黄,唯有这座小村庄已是大雪纷飞,一屋头的雪好似要压垮这一间间简陋的小屋。


    村庄不算大,一眼望过去稻草铺盖的房屋一座一座,错漏开来,屋顶上炊烟袅袅,依稀还能听见几声屋内压低声音的交谈。


    村门前是一块看不出花色、被雪覆盖的石头,镌刻着三个大字,上面的描红的痕迹已经脱落得不成样子,三人凑近,借着微弱的日光去辨别。


    “漯、水、村?”


    几人一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此刻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回想了半天想不起来,最终放弃。


    五人走进村落,想找个好人家借宿一晚。


    “咯吱咯吱。”


    甫一走进村庄温度骤然降低,与村外的秋老虎相比,简直是冷得令人血液冻结。


    此刻村庄一个在外的闲人都没有。


    五人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还是能从破洞的木门瞧见屋内的人影。


    而走过的房屋内的人也看到了外人进村,一时间人心惶惶,微微敞开门,从门缝中偷看。


    目光直接且木然。


    有些甚至带着浓重的悲意……和恨。


    每间屋子都挂满了蒲草艾叶、桃木剑、葫芦……


    都是用来辟邪的……


    “此处好生古怪。”岑楹小声地同白玉姮说道。


    无数双眼睛在明在暗盯着他们。


    从村口直入中心,有一数十丈宽大的空地,正面对的中央有一石砌的台子,石台子上架着一个架子,上面绑着一个稻草的假人,烧得漆黑。


    “呜——”


    一声嘹亮的号角,伴随鱼贯而来的慌乱紧张脚步、谨慎粗噶说话声。


    “他们就在前面!!”


    “快快快!别让他们跑了!!”


    一息之间,乌泱泱一群人拿着各种农具朝石台这边围困,各个冷着脸,高举手中的利器逼近。


    “你们是何人?”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身侧的人让出一条道,来者是位有些驼背,拄着木拐的花白老夫。


    不算清亮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突然闯进村中的五人,一双眼像是利剑能够剥开他们的皮、肉伪装,看到内里的古怪。


    “为何来的漯水村?”


    “最好说实话,不然绑在祭台上烧死的就是你们了。”


    李天阔上前几步,又被村民们警惕的利器逼回原处,他道:“我等是天衍宗弟子,奉宗门之命下山降妖除魔,此前迷了路,这才走到了这儿,并非是恶人。”


    话音一落,如同水滴入油锅,周遭的村民登时炸开了锅,左右开弓压声议论,却不料声音越压越大。


    “欸欸欸听见没,他说他们是仙宗的弟子!”


    “听见了听见了,俺又没聋!”


    “这么说我们村有救了!”


    “要不请他们帮忙?这样我们就不用搬村了!”


    “切,他们说什么你就信啊?”


    “那仙宗离我们这儿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迷路迷着迷着就到我们这儿了!你也太天真了吧!”


    “就是就是,老李家的,你瞧他们细皮嫩肉的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像是捉妖的仙师吗?莫不是江洋大盗吧!”


    “我也觉得,你瞧瞧他们一个个长得跟朵花儿似的,看样子还没有我旺财大,不可信不可信,怕是骗人的……”


    “你别说那俩小娘们长得真跟天仙似的,怕真的是仙师……”


    “我说老张你色鬼上身了是吧?那林子里还有吃人的女妖、勾魂的狐狸精呢!还不是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


    “俺说要是能让俺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就算是妖怪俺也愿意……”


    “砰!”


    霎时间,那几个点评白玉姮岑楹的村民被一股神秘力量震飞,倒在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血。


    村民们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飞出百米远,瞬时闻声而动,原本松弛下来的警惕顿时暴涨,看着五人像是山里来的精怪,有妖术,能隔空打牛,取人性命。


    “果真是妖怪!!!”


    尖锐的农具步步逼近。


    裴渊三个男子的脸色从那些人毫不遮掩的冒犯之时就难看到了极点,正所谓脸黑如锅底。


    白玉姮几时出声道:“您就是村长吧?我们并非妖怪,方才动手也是你们村民先冒犯我们的。”


    岑楹将腰间的令牌名碟拿了出来,举给刚才那个老者看:“这是我们宗门的令牌,不信你可以查验。”


    老者还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仔细端详片刻便让凶巴巴举着利器的村民放下武器,退至一边。


    “村长!”


    有些人还有存疑,怕没能一鼓作气将妖怪灭了:“村长,真的要放了他们吗?万一他们是假的呢!?”


    老村长睨他一眼,沉声道:“天衍宗的令牌我还是认得的。”


    那人不死心:“万一他们是妖怪杀了天衍宗的仙师,冒充的呢!?我们怎么能就这样放了他们?万一等夜里我们睡着之后对我们进行报复,那我们村就完了!!”


    其他人闻言放下的武器也犹犹豫豫地提起、放下。


    老村长沉吟半晌,似乎也觉得他们说的有点道理。


    崔明璨急得胸口冒火,若不是宗门规定不许对凡人动手,他早就好好地敲敲那拱火的男的脑袋了,等他们在这里商量商量,他早就被冻成冰棍了!


    他大舅奶奶的!冻死他了!!!


    崔明璨拨开白玉姮,一双眼瞪大,手不过随意转了一圈,闭合的手做出往前撒水的动作,噗——


    一束火花从他手中绽开,火焰消散,最后手中拿着一锭银子。


    “少说废话了,老子快要被冻死了!喏!这是银子,给你们的,就让我们今夜有个落脚的地方,随便你们安排,只要能避风挡雪就成!”


    崔明璨豪气地塞在老村长怀里,对着快要戳到他脸上的尖刺熟视无睹,狠狠地吸一下鼻子,而后缩手缩脚,等着他们说话。


    “村长这……”


    不少人瞧见了那锭银子。


    足足有十两啊……


    这能让他们这里最能干的一家挣,也要挣个两三年才能挣得到啊……


    更何况眼前这位公子,随手就能扔出一块来,还只要随便来个房子住……


    这么豪气,能会是那些恶鬼坏妖么?


    一时间,人心晃动,各个睁着眼睛盯着老村长的怀里,像饿狼闪着绿光的眼,能立刻扑上去撕咬食物。


    老村长看着浮动的人心,自然也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他扫视一遍众人,沉吟会儿,说道:“所以各位都愿意让他们留宿么?”


    “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就让他们住一夜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是,可以让他们住那人那里啊!”


    稀稀拉拉响起人声。


    后面的人听见有人的提议,瞬间冷寂下来,怯怯道:“这、这可以吗?”


    “万一来报复……那岂不是没命了!?”


    “翠花她娘你也太窝囊了!他们不是仙师吗?这不正好……”


    话中的未言之意众人瞬间就明了了,纷纷给那人递眼神,带着夸赞之意,喜得那人昂首挺胸,欲要说出点更有建设的。


    老村长抬手制止了,看向那边五人,轻叹一口气,心里也有了数,对他们朗声道:“好,那今夜各位仙师就在我村留宿一晚,这十两作为借宿费,后续会记在村中公簿上。”


    村民们此刻也没了意见,只能听村长的安排,有意见的也是少数服从多数,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怕他们见钱眼开最后是引狼入室。


    “诸位,”村长走过石台,回头看白玉姮五人,浑浊灰青的双眼闪过一丝晦暗的打量,抬手请示道,“请随我来。”


    五人对视一眼,抬脚跟了上去。


    “走吧,我们去看看住的地儿!”


    “走走走,我都快要冻死在这儿了!”


    几人叽叽喳喳跟在村长身后,后面是村民们神色各异、想要避讳却又格外明显的目光。


    “真是可惜,这么年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


    一妇人看着青春靓丽的五人的背影无意识地低声喃喃,却又猛地被身侧的丈夫一扯,嘶地一声,面色发青,一双眼睛惊恐地打量着周围,雪茫茫的一片,村民们都轻手轻脚,速度飞快地回了家,紧闭屋门,她也立刻打了嘴,呸了一声,兔子溜似的拉着丈夫跑回家。


    “唰啦——”


    天空几只寒鸦飞过。


    大雪簌簌下了一地。


    第93章 惨死 寻仇


    “有没有感觉他们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岑楹将屋里墙角的木炭夹进炭盆里, 压低声音道。


    “嗯,方才那些村民商量将我们带至此处……估计不简单。”李天阔将屋里的灰尘清理了一遍,坐在半旧吱呀的木椅上, 环顾了一圈周围也压声说道。


    白玉姮正好从外面进来,闻言也道:“我在这四周设了结界,寻常妖物进不来。”


    裴渊也紧随其后, 坐在她旁边, 沉声道:“村子妖气甚重,村民对此也讳莫如深,恐怕今夜不太平。”


    李天阔:“那要不要我们跟村长他们说一声?”


    “村民如此敌对我们, 恐怕也做不了什么。而且他们不相信我们的身份,贸然去说万一误以为是我们做的,那可得不偿失了!”岑楹现在还记着那几个恶心的男子说的下流话,心里一阵恶寒。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崔明璨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端着一碗夹杂着黑色不明物的稻米, “这是我从老乡家买来的,东凑西凑才凑出这一点东西。”


    “看来今年百姓的生活过得不是很好啊……对了, 此次上京小阔你要不要跟朝廷反应一下, 听老乡说这里十里八乡都遭受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就连官府也拿不出赈灾粮,还饿死了好多人……”白玉姮对李天阔说道。


    李天阔闻言颔首,眉头不由紧皱:“好, 等到了上京我会上表圣上的。”


    几人就此略过这个话题,凡间的事她们几个修士也帮不了什么,只能靠李天阔这个有皇家血脉的人出手。


    “今夜我们可以在这四周转转,有什么异动可以随时联系。”


    其他几人没有什么异议:“嗯, 好!”


    是夜,乌啼,霜满天。


    位于村子最边缘的一间残旧屋子,陆续一前一后走出几人。


    豆大点烛火在风雪肆虐、寂静无人的村中陡然一灭。


    天地之间一片黑漆。


    不过才辰时刚过,静悄无声,就连呼吸声都压抑着,间间屋里的灯盏都没亮,半点犬吠也没有。


    好生奇怪。白玉姮站在村头的石碑上,眺望全村。


    手中罗盘也安静如鸡。


    只有雪还在不停不停地下。


    忽地,手腕处的繁复纹路闪着微弱的金光,乾坤袋中的寻魂灯也疯狂的闪动,小金蛇从腕口探出脑袋,嘶嘶嘶焦躁不安地吐着舌头。


    “你也感受到了是吧?”白玉姮一边摸着蛇头安抚,一边警惕逡巡周围,雪夜茫茫,看不出一点端倪。


    几人巡逻到晨光熹微才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还没躺下多久,就听见外面嘭嘭嘭的脚步声,还有震天响的哭喊声。


    五人快速起床,睁眼互看,都暗道一声糟。


    “叩叩叩——”


    颇为急促的敲门声让五人心下一咯噔。


    “仙师?仙师可在?”


    是老村长的声音。


    裴渊将门打开,满脸愁容的老村长好像一夜没见更加老了,满头银丝和垂下的肉都在哀叹。


    “诸位仙师。”


    他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白玉姮等人一跳,连忙将人扶起。


    “村长您这是为何!?”


    老村长垂泪:“诸位仙师,昨日是老朽和村里人怠慢你们了,还望诸位见谅……”


    “不用这样说,你们能在这么危难时候愿意给我们留宿,我们心中已是感激。”


    “快起来吧。”


    裴渊李天阔左右夹击,将老村长抬了起来。


    崔明璨:“您这样倒是折煞我等了。”


    “唉……”老村长长长地叹一口气。


    “您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但说无妨,若是能帮我们定会出手。”白玉姮将温热的水递给他,缓声道。


    “是啊老村长,我们身为名门大宗的弟子,本就是要为天下苍生分忧,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说出来大家伙儿一块解决。”岑楹也在一旁应道。


    老村长眼中满含热泪,本就是匆忙上门求人帮忙,加之昨日那样对他们,原本还忐忑会被拒绝,但眼下看着五张鲜妍热切的脸,那点羞赧愧疚之心被感激涕零所代替。


    老村长长吁一声,这才压制住哽咽的情绪,道“想必仙师们刚才也听见动静,我们村、昨夜、又有人死去了……”


    “不可能啊!?”崔明璨懵然,他喃喃道,“昨夜我们几人在外巡逻至晨起,并未发觉什么异常之处,怎么会……”


    老村长听到他这么说,心中感激更甚,昨日他们都那样对他们了,竟然还默默无闻夜不能寐巡视,就为了他们的安危,老村长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死者在哪个方位的?”白玉姮凛然出声问道。


    老村长:“靠近村门口那一家,家中的幼子被那妖孽杀死在门前!”


    说完这话,也是惊恐凶手的残忍,深深地吸一口气,却始终叹不出来,岑楹见状紧忙拿针扎。


    “放松放松,不要太过激动,您的身体尚有病症未除,莫要过激。”


    “唉好好……”


    “不知村长能否带我们过去瞧瞧?”白玉姮说道,“昨夜是我在村口巡视的,子时时确有些异常,但我设了结界,理应不会没有反应的。”


    听她这么一说,其余四人脸色瞬时严肃下来。


    紧赶慢赶终于带着气喘吁吁的村长赶到村口,那里早已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


    “让、让一让!让一让!”还没能喘匀气,老村长朝人群大喊道。


    “他们怎么过来了!?”又人不待见外来者,极为排斥道。


    老村长睨一眼他,并未呵斥,对其他人道:“仙师愿意来帮我们抓住那妖孽,你们快些让开!”


    纵使有人不满,但听到有人愿意为他们抓了那鬼怪妖孽,态度也热切了起来,毕竟十里八乡的道士术者都找了个遍,要么避之不及无人敢接手,要么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夜跑出漯水村。此刻有人愿意接受这烫手山芋,为他们解决问题,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人群让开一条道让他们走进去,下了一夜的雪,此刻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仅仅走到那出事的家人门口,雪已经积到了腿弯。


    两个哭得痴傻哀嚎的妇人抱做一团,隐隐能瞧见怀中的小孩全身赤、裸,身上斑驳着无数道爪痕。


    白玉姮与岑楹对视一眼,蹲下身同那两位妇人说道:“婶子,我们是天衍宗的弟子,专门降妖除魔的,您先将孩子放开,我们看看具体情况……”


    白玉姮和岑楹轮番上阵劝了许久,两个妇人哭得快要断气了才恋恋不舍地将手松开,此时他们才能完全看清那孩子的尸体——


    嘶——


    所有人见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被利爪撕划得面目全非,皮、肉绽开,生生露出里面的骨头,脖颈之间还有一道咬痕,咬破里面的喉管,双手□□的血管也被挑破,是生生被活虐而死的!


    就连见多识广的岑楹也不由心生寒意,世上竟有如此狠辣残忍的妖,活活将人残害至死!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岑楹在查看尸体的情况,白玉姮则是双手掐诀,在检查昨夜回去前她设下的结界。


    周围的村民初见术法,原本慌乱的心也安定了不少,都在想可能是自己以貌取人了,这几位都是有本事的人,本想向前道歉,但都被老村长赶走了,生怕影响到他们勘察。


    裴渊从屋后走了过来,问白玉姮的情况:“如何了?”


    白玉姮摇摇头,沉声道:“结界没有被破坏,说明那妖并非是从外面闯进来的,反而是……”


    她目光沉沉,在灰沉的日光下,一双微微泛着金光的眼瞳锐利地扫过聚在篱笆后的村民,冷声道:“很有可能就藏在这村中。”


    此言一出,犹如水入油锅,登时炸得众人人心惶惶,戚戚怯怯。


    甚至有不少胆小之人两眼一翻登时昏了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那妖怪就藏在我们这里头!那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呸呸呸!老张家的不要胡说八道!庙堂里的大罗神仙还在,怎么可能会让那妖孽安生藏在我们这!?”那人话虽壮胆,但也被吓得唇齿发白,两股战战。


    “对对对!大罗神仙列祖列宗……俺得杀只鸡去拜拜……”她这一说,众多心无定所的村民撒丫子就跑,生怕晚了一步大罗神仙和列祖列宗就不保佑自己了。


    人群来得快,散得也快,只剩下死者一家,还有老村长在这儿。


    白玉姮还没来得及安抚情绪,人都已经跑光了,只能叹一口气,想着找完线索后再一个个家设结界,勉强能避上一避。


    白玉姮问道:“村长,村中何时开始出现怪事的?”


    “最初出现怪事是两个多月前……”老村长又叹了一声,这几个月叹的气比起前半生都要多,生生老了十来岁,“村尾,也就是你们住得不远处的老杨家的独苗苗狗蛋惨死在后山的崖底,死状没有像如今这么惨,但也让人心惊,全身没有一丝好肉,青紫掐痕,大夫说颅骨骨折,双手双脚都有被捆绑折断的痕迹……”


    白玉姮问:“他是被折磨死的?”


    村长摇摇头:“活活冻死的。那崖山是我们这儿最高的山,他死那几日天冷,山上凝有冰霜,被活活冻死的。”


    “可还有什么细节?”岑楹将尸体都检查了一遍,听到老村长的话,也问道。


    “除了双手双腿,脖子上也有勒痕,死的时候全身赤、裸,双眼睁着,嘴巴是笑着的……”老村长回忆那场景,猛然一抖,此时想起都觉得诡异。


    岑楹看出他的害怕,淡声道:“冻死之人在临死前会感受到热意,会将身上的衣物剥除……”


    老村长讪讪,被人瞧中心思有些尴尬:“除此之外我们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岑楹冷静追问:“那下一个人呢?年纪、死状是如何的?”


    “身上衣物全无,手脚有勒痕,跟、跟狗才一样,只不过狗才是站立着的,那第二个人是、是被吊死在他们家门口的树上的!”老村长说完,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冷地抖了抖,一根腰佝偻着快要叠起来了。


    几人又问了其他几人,皆是五六岁的孩童,死状相似,但最后呈现的死状各有不同。


    五人也算见多识广了,听完也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从屋后出来的崔明璨拧眉,双齿轻颤,脑中有个想法,脱口而出:“该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话音一落,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屋里传来一阵孩童的尖叫。


    “啊!!!”


    第94章 猫妖 小蛋儿


    五人闻声而动, 迅速冲进屋内。


    “怎么了?”


    那老妇人抱起躲在柜子旁、看起来只有小猫大小的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低柔地哄着。


    “不要不要!!”孩子像是被吓坏了,极力地挣扎着, 双眸惊惧瞪大,“不要杀、不要杀……”


    声音含糊不清,见他们进来登时被吓得背了气, 双眼恨不得瞪出来。


    岑楹一针扎了下去, 怀中的孩子停了挣扎,双眼慢慢闭起,恢复了安静。


    岑楹:“她好像被吓到了, 惊厥了,方才那一针是让她镇定下来,并不会伤害她。”


    岑楹怕妇人有些反应过激,特意解释了一句。


    老妇人缓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跟她道谢。


    五人将整个房屋都搜查了一遍。


    “仙师、仙师你们有什么办法将那妖捉了吗?”老村长忐忑地问道。


    李天阔看了眼正在联合施法将那孩童□□复原的四人, 沉吟半晌,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们暂时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但我们会尽我们所能。那妖功力修为未知, 是何妖也未知,所以尚无破解之法,等待会儿我们会在村民的家中设结界,一定程度上能够阻隔妖物,若是妖物想要突破结界也会让我们知晓。”


    “好好好, 一切都听仙师们安排,我这、这就跟村里人商议,为仙师们提供便利。”


    老村长刚走,四人也施完法。


    白玉姮看着血肉模糊的幼童, 叹了一口气:“肉身被毁坏得太厉害了,溯回境完全施展不了。”


    溯回境便是根据死者生前之物召唤出死者生前最后几刻景象的一种术法,在芙蓉镇时探寻方临春上吊用的就是这种术法,但这种术法的前提是死者肉身必须是完整的。


    肉身残破,也难以召唤回来魂魄。


    此刻茫茫大雪之中只有他们五人,还有躺在地上的尸体。


    几人心情沉重,崔明璨一拍脑袋,说道:“诶唷!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是我方才在后院找到的东西!”


    四人凑上前看,是一撮猫毛。


    “?猫毛?”


    “是带血的猫毛。”岑楹看得细,将他手里的猫毛举起,对着阳光眯眼看,又从腰间百宝袋掏出一瓶药,腥臭的药水刺鼻,被她淋在猫毛上,原本灰白的猫,瞬间被鲜红覆盖。


    “这!?”


    “看来是只猫妖。”白玉姮说道,“不过这猫妖竟会净身术!?”


    一般这种术法只有修士才会,传统的妖魔都有各自的修炼方式,人与药使用的法术天差地别。


    “莫不是猫妖化人作恶?”


    “这猫妖恐怕修为不低。”裴渊忽地出声道,“能毫无声息地从玉儿所设结界中来去自如,能熟练使用修士术法,还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收敛妖气,说明修为都在你们之上,至少在渡劫期上下。”


    被内涵的三人顿时一怔,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裴师叔方才在看着我们说的?”


    岑楹点点头:“是的。”


    李天阔也点头:“嗯。”


    “……”崔明璨欲言又止地看着面色平静的裴渊,挠挠头,“好吧,虽然裴师叔你说的没错,但这话也太伤人心了吧!?”


    裴渊淡淡一瞥:“你若是每日能按时练功,也不至于如今卡在那。”


    “……”崔明璨一噎,自从跟廖明远“冰释前嫌”后,他就愈发的惫懒,没有刚开始那般勤奋。


    裴渊入门时教导过他,算是他的半个师父,见此也愿意点一点,他从未多管闲事过,但……


    他余光里那道身影,又想到离开宗门前看的那本孤本。


    她的朋友,她珍视,他也愿意帮她维护,但他所能做的甚少,唯有督促他们修炼,精进修为,这样才不会在出任务时连累她。


    几人各自咽下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正事上。


    岑楹道:“死者五岁,男童,昨夜与祖母同睡,睡前一切正常,待到了卯时一刻死者祖母晨起如厕回来后,死者也尚在床上……”


    白玉姮道:“死者被发现的时辰是卯正,而我们回去的时候刚好是卯时三刻。也就是说那猫妖在卯时三刻到卯正这几刻中里将狗才残忍杀害,但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按常理说这个时辰的村民都应该起来了,但因为妖孽在暗处,所以村民们一致将晨起的时间放在了晨光普照大地时,其他时辰都是一家子窝在一起,所以他们没瞧见狗才被杀害也还说得过去……


    李天阔在京城时也曾参与过此类蓄意报复的案件,他道:“这几次的凶案很有可能是寻仇。一是作案手法一致,二是选的对象都是几岁的孩童,三是这几起凶案死者遇害到被人发现时辰短且迅速。”


    白玉姮看向岑楹手中的毛发,也点头说道:“那需要让村长问清楚这几家都有什么仇人或者是在哪得罪了这个妖。哦,顺便问一下村民这附近的家猫野猫有多少。”


    “附近除了猫毛还有什么发现吗?”


    裴渊和崔明璨摇摇头:“没有,除了这一缕猫毛,没有了。”


    李天阔:“猫毛你是在哪发现的?”


    崔明璨指了一个地方,正是方才惊厥大哭的孩子旁边的角落里。


    几人沉默一会儿,对视一眼,李天阔道:“那个孩子应该知道些什么。”


    “或者看到了什么。”


    五人心下有了数,开始分工道:“小楹在此安慰那孩子的情绪,问清楚她看到了什么。裴师叔和玉儿就负责帮村民们设结界,我和小璨就负责寻找证人这些。”


    “好!”


    说罢,几人分头行动。


    *


    “小蛋儿?小蛋儿?”


    “奶奶我在这!”一半大的小孩穿着破烂,脏兮兮地闻声赶到,扶着拄拐杖的佝偻银发老婆婆,“奶奶您怎么出来了,您眼前看不见小心点,别被绊倒了!”


    小孩声音尖锐,在她耳边大声喊叫。


    “奶奶没事,午饭做好了来喊你。”老婆婆慈爱地“看”眼前的小孩,伸手去揉他的脑袋,“咦,小蛋儿,你头发怎么这么长了?来,先吃饭,吃完奶奶给你梳头扎个头发。”


    “嗯!”祖孙俩扶着进去,小男孩道,“奶奶下回还是让我来做饭吧,您歇着,万一不小心摔倒了就麻烦了!”


    “好好好,我们小蛋儿懂事了,奶奶就等着享福了!”


    饭桌上放有黑乎乎、汤汤水水的两盆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还有两碗白花花的大米饭,拌着没有任何味道的菜祖孙俩依旧吃得很香。


    午饭后,老婆婆被乖孙压着在门槛前坐下,一双灰蒙蒙的眼看着院子外,消瘦褶皱的脸上是幸福的笑。


    “奶奶真是有福气,咱们小蛋儿懂事了,知道给奶奶洗碗了……”老人家絮絮叨叨,呵呵地笑着。


    简陋厨房里的小孩也咧嘴笑,这话从小孩能走路帮忙开始就念叨到现在,怎么说都稀罕甜蜜得很。


    “小蛋儿小蛋儿?”


    “怎么了奶奶?”


    老人竖起耳朵,一双眼用不上,只能求助在里屋洗碗的孙子:“小蛋儿你去外头看看,这么热闹是在做什么啊?”


    屋里的小孩手一顿,脸上的笑消失,还是朗声回道:“哦,我刚才出去跟阿才他们玩,他们说昨天有外村人来我们这儿,给了好大一锭银子呢!应该是送他们离开了吧。”


    “这样啊……有多大的银子?我活了七十几年还没见过大银子嘞!”


    “奶奶等我长大了我就给您好多好多银子!”


    “哈哈哈好好好,奶奶等着小蛋儿的大银子!咱们小蛋儿最有出息了!”


    “嗯!奶奶您千万别出去啊,外面人多得很,那些人长得又高又壮,容易冲撞到您!”小孩在里屋细心叮嘱,“您待会儿午睡我将门锁上,要是有人敲门您千万别自己去开门啊!要等我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小蛋儿你最近可真唠叨……”老人虽嫌他唠叨,但心里可甜蜜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叩叩叩!”


    话刚落没多久,屋外就传来几声响亮的敲门声。


    “杨阿婆!杨阿婆在吗?”老村长在篱笆外大声叫着,想着老人家耳背可能听不见,扯着嗓子喊,“杨阿婆最近村里不太平,这不来了几位道长,说要给我们辟邪驱灾……”


    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老村长有些尴尬地对白玉姮说道:“嘿嘿,这杨阿婆自从孙子死了哭瞎了眼,平日很少出来,这个时辰了估摸着睡午觉去了,老人家耳背,可能没听见……”


    白玉姮点点头,并未觉得有什么。


    “要不仙师先等等?”


    “不必,这个阵法必须在今日全部设完,不然那妖进不来发狂容易伤了无辜人的性命。等她歇息好了,午后你过来跟她说莫要走出院子便好。”


    老村长闻言也不再说什么:“那也好,就依仙师所言。”


    本就是通知一声,好让村民们有个底,能够放下心来,不用惶惶不可终日。反正杨阿婆孤寡伶仃一人,将结界设了,等午后他再好好跟她叮嘱一番即可,现下可不能耽误了仙师的时间。


    白玉姮见他应了,颔首。


    结界阵法她最擅长,不过几息之间便设了下来,这阵法比昨夜设的要更坚固无比,只要村民不擅自出了这结界,那妖应当没那么容易突破此结界。


    “好了。”


    老村长见识到她们的本事,心中敬畏,正欲道谢请去宴席,猛然见她袖中钻出一条拇指般大的金蛇,钻进杨阿婆的小院,没了踪迹。


    他结结巴巴道:“仙、仙师这、这是……”


    “小可爱!”白玉姮蹙眉训斥一句,但金蛇早已跑没了影。


    她忽而对老村长歉意一笑:“抱歉,这是我养的灵宠,通人性不会伤人的,估计是觉得这里好玩,贪玩去了,您别担心,玩够了便回来了。”


    听到这,老村长长舒一口气,就怕这蛇咬人,这院子独一个杨阿婆在,老人家若是被咬到吓到,他们这些离得远的也不知道,难以看顾得过来。


    白玉姮看了眼院门,对村长道:“我们走吧,还有下一家在哪?”


    “哦哦,仙师这边请,这杨阿婆住的地儿最偏最远,在下来那还剩两家……”


    声音逐渐远去,屋里恢复了寂静,躺在床上面带微笑的老人在熟睡,而坐在床沿的小孩背对着光,阴恻恻地哼了一声笑。


    “嗤。”——


    作者有话说:注:卯时一刻=5:15,卯时三刻=5:45,卯正=6:00


    第95章 控魂术 金蛇化身


    忙了一通, 暮色渐沉。


    五人聚在那间小屋内,开始交换各自得到的信息。


    “先从小楹开始吧,那孩子能说话吗?”李天阔问道。


    岑楹点了头又摇摇头:“孩子状况很不好, 我才应该是猫妖杀害她哥哥的场面被她看见了,只能零星地说几个字,什么猫猫?猫猫吃哥哥、哥哥掉了……”


    岑楹叹了一口气:“来来回回只有这几句话, 多问几句便疯狂尖叫, 被吓坏了。”


    崔明璨听了心中酸涩,问道:“可治得了?”


    岑楹摇摇头:“只能用药安抚,其他的得看她自己, 若是一直被那些画面困住,恐怕会疯一辈子。”


    一时唏嘘,白玉姮沉吟半晌,道:“等离开之时我给她的记忆抹了。”


    “玉儿……”裴渊蹙眉,消除记忆的法子用在凡胎□□上本就是违反天令, 且还不说此法子会消耗众多灵力,于她的修为有碍。


    “无事的师父。”


    “……”裴渊只好尊重她的意愿。


    问清楚那目击证人的情况后, 李天阔说道:“我和小璨这里倒是有发现。”


    几人消沉的心登时回笼, 追问道:“什么发现?”


    “村里能养猫的不多,多是养狗受院,野猫也少,只有村尾那处杨家养有猫,而且……”李天阔顿了顿, “那猫在杨家孙子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还有还有,村中人甚少外出,与旁人结怨倒是没有,冲撞神灵妖祟也更是不可能了。”崔明璨说道, “我们一透露是可能是猫妖所为,那些村民都以为是杨家的猫,因为曾在杨家的孙子死后的夜里听到非常凄厉的猫叫,像哭鸣,极为凄厉可怕,连连吓得家中孩子夜里不敢睡……”


    所有的指向性都很明确了。


    白玉姮也出声道:“我今日去杨家也觉得很奇怪。”


    岑楹好奇:“怎么说?”


    “阴气很重,跟江州怡红院地底的陵墓一样,像是养尸地。”


    “养尸?!”


    “嗯,江州的陵墓是剥了人皮做灯,将人的灵魂困留在此,再经过某些禁术,可以将灵与尸唤活。”白玉姮想到那个宫殿中中的一具具尸体,有些不寒而栗,凡间恐怕又有大乱了。


    “不是猫妖吗?怎么变成养尸了?”崔明璨心里捉急。


    “那猫妖应该就是杨家养的那一只,得到一些机缘,知道修士的净身术和养尸禁术。”


    裴渊反应迅速,接了她的话:“猫妖是为杨家的孙子报仇,养的尸也是杨家那孙子。”


    “这这这这……”


    几人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杀的都是小孩子,那猫妖为何要杀了他们?”


    众人沉默。


    白玉姮抿唇:“那就需要我们亲自将那妖抓了方可知了。”


    *


    “奶奶快点睡觉了!很晚了!”


    “好好好,你也是,这些天天气越发冷了,明日奶奶给你把去年冬天的衣裳改改。”杨阿婆一边摸着跟前的孩子,一边欣慰道,“我们狗蛋长大了,都快要比阿婆高了,明年新衣服就穿不了咯!”


    “就算长得再高也是奶奶的孙子!”


    “哈哈哈哈好,是奶奶的乖孙。”


    “乖孙快上来,睡里头,奶奶用汤婆子给你热了被窝,快进来!”杨阿婆朦朦胧胧地慈爱看着眼前的大小伙,“诶唷,手都这么凉了,快点上来,不要吹伤了!”


    “好!”


    “今日村长来跟我说外面不安全,小蛋儿你最近少跟狗才他们玩,不要被他们欺负去了……”


    “不过村长又说了,村里来了几个厉害的仙师,就是在那些仙山修炼,要变成神仙的厉害人物!奶奶我还没见过仙人呢,听说长得很俊儿……”


    “你要玩也没关系,最近这段时间还是在院子里玩,听说那些仙师在我们院子这里设了什么什么界?奶奶不懂那些玩意儿,村长说只要不出院子,就不会有事,你可千万别调皮啊!”


    “等过了这阵子,奶奶带你去镇上玩……唉,就是可惜何家那惠小姐……也不知这位仙女儿似的好心人在京城怎么样了,听说跟着夫婿上京赶考了,改明儿我得去祠堂拜拜,让你爹娘爷他们在底下好好保佑惠小姐一家得偿所愿……”


    “哎哟也不知道你爹娘还有你爷他们在下面过得怎么样了……”


    屋中油灯倏然一灭,原本还在絮叨的老人登时没了声。


    躺在里侧的小孩睁开幽绿的眼,小心地绕过身侧的老人家,踩在地上。


    “奶奶,等我解决了所有事情,我带您离开这里。”


    小孩毛茸茸肉乎乎的手摸在老人皱巴巴的脸上,低声对着她承诺,语气坚定而决绝。


    “我们走得远远的,一家三口永远也不分开!”


    月华普照,秋蝉争鸣。


    小小的影子落在院墙旁的篱笆上,随着他的靠近,一层淡淡的金光泛起涟漪,向四处波动开来。


    “呵,这样的结界也像拦住我?”


    月光之下,瘦小的人影忽地变得瘦长,长出长尾和一双尖耳。


    一阵浓稠灰蒙的烟从结界中穿出。


    “呵,就这点把戏也学那些路见不平的戏文呃!”


    话音方落,还没等他化形,随着他飞出来的结界如同软网一般贴合在身上,无论他如何动作,金色的网就像是粘在身上,越挣扎越紧,直至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破!”


    嘭!


    金光与灰蒙的烟相互缠绕,一只人形猫貌的少年站在地上,冷冰冰地瞪着那久久未消散的金光。


    “嘶——”


    蛇吐信子的声音轻微不可察,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小金蛇瞬间涨大数倍,将他牢牢地捆住,猩红的蛇信子面朝着他。


    “……”


    “果然出现了!”崔明璨见他被捆紧,还在挣扎,双腕一转,双手把着刀冲了上去,“还敢逃跑,吃小爷一刀!”


    “小璨小心!”李天阔从侧面包抄,一把利剑滑过剑鞘刺啦拔出了火星。


    金蛇被烫,被猫妖挣开了束缚,迅速钻入白玉姮手中,蔫头蔫尾地蹭着她。


    五人各据一方,打得猫妖力不从心,无暇顾及左右。


    “大家小心!”


    不知猫妖嘴中念了什么咒,杨家后背的深林虎啸猿啼,阵阵鸟叫凄厉,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娘外面发生什么了?我好怕……”


    “乖宝不怕,这是仙师们在捉妖,将妖捉了,我们就不用一直躲在家里了……”


    村中所有人夜不能寐,听着耳边嘹亮的声音心惊胆颤,就连呼吸都放的又轻又缓,唯恐被那妖听到来报复,而家中有孩童的也是紧抱着,寸步不离,视线不移,生怕孩子一眨眼就遇害了。


    “控魂术?”白玉姮惊愕,“快将五感关闭!莫要被那咒入了心魔!”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魔音入耳,眼前景象天摇地晃,四肢软绵乏力,手中的武器当啷掉地,扑通几声,五人一个接一个地摔在地上,天旋地转,目不能视物。


    “呵,天衍宗弟子也不过如此!原本还想放你们一马的,谁知这般不识相非要留下来多管闲事,那我就送你们一起上路了!”猫妖目光凶狠,慢慢地朝他们走过去,手中一阵灰蒙的烟炸开,一把锋利泛着寒光的剑指着她,“你就是白玉姮?”


    白玉姮看着他,双眼迷离,只有额间那一抹红瞧得清楚。


    “有人要我将你的元神取了,还特意给我邪修的秘术,我如今很快就能突破渡劫期了。”


    猫妖颇为自得,见他们一个个倒地不起,感受到了绝对力量压制的魅力。


    “虽然我答应了人家取了你的元神给他,但我可是妖啊,妖怎么可能会跟人类一样傻,信奉言而有信这一套?”猫妖用剑尖挑起她的下巴,一双灰绿的眼瞳打量着,啧啧称奇道,“我瞧你也不像是厉害的样子,为何那人非要了你的元神?莫不是有什么可取之处?”


    他佯装思考着,自问自答道:“哦对了,听闻你们修士有种禁术,能够吸人元神化丹,从而将旁人的修为化作自己的,若是我用了你的元神制成丹服用,那我会不会更加厉害,甚至能躲过渡劫期的三十八道天雷?”


    白玉姮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猫妖猛地用剑尖顶入她的喉管,鲜血从冰冷的剑缝中渗出,他一双灰绿的眼瞳死死瞪着她,“你笑什么!说!”


    “呵,自然是笑你不自量力。”


    “你!”猫妖怒极反笑,他抬起手凌空将躺在不远处的岑楹举起,冷睨她,“你若是不好好说话,我便将她捏碎!”


    “你敢!”


    猫妖见她怕了,哈哈大笑:“自然是敢的,你若是不信倒不如试试?”


    说罢,他佯装收紧掌心,那边凌空的岑楹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白玉姮厉声,“快、快放开她!”


    “呵。”猫妖冷笑道,“好好与我说话,不然你的伙伴我一个个当着你的面都掐死!”


    “我瞧你年纪尚小,怎的心肠这般狠毒?”


    “少废话!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些道貌岸然的贼人!一身人皮披着,心里可藏着黑!”猫妖像是恨极了他们,双眸渗血似的红,“说!你方才笑什么!?”


    “……我笑你不自量力,你可知道我是谁?”白玉姮略有闲情雅致地抬眸盯着他看,喉间被剑顶着,说话间喉咙上下滚动,那血就渗得更多些。


    “我管你是谁!你的元神我是要定了!”


    “我乃东极洲宣朗天尊座下金蛇化身,我的元神内丹乃是由幽冥烈火淬炼,天珠血莲喂养长成,若你擅自将我元神取出炼丹,擅自服用之后不出一刻钟,你便会爆体而亡。”白玉姮眯眼淡声警告。


    “我不信!你定是哄我的!”


    剑入三分喉。


    舌尖尝到几分腥甜。


    白玉姮压了压那股铁锈味,继续道:“想必跟你说这些的那人只告诉你如何取我元神,并未告诉你这些是吧?”


    “你若不信,我可以化身给你看看。”


    白玉姮说罢,脸上慢慢泛起金光,额发、脸颊浮起淡金色的鳞片,额间一朵金红的莲纹,衣裙下的双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粗、长的蛇尾,金红的鳞片在月光下格外的亮眼,那一双极为漂亮灵动的眼睛,也变成金红的竖瞳。


    她甫一张口,猩红细长的蛇信子吐露,带出魅惑的声音:“怎么样?信了吗?”


    猫妖被她陡然变大的身体逼得连连后退,一双灰绿的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大变样的脸看,唇瓣死死抿直。


    “让我猜猜,来找你的人应该穿的是黑色衣裳吧?”


    猫妖眼眸一睁。


    白玉姮勾唇笑,继续道:“蒙面,是位女子?”


    她每说出一个特征,猫妖便瞪大一次眼睛,似是想不通她是如何知晓的。


    “而且她肩头时常伏着一条紫黑的蛇,我说的对不对?”


    “……”


    “扑通——”


    将岑楹凌空的力突然一卸,整个人面朝大地,扬起一阵灰尘。


    第96章 重伤 逃跑


    猫妖被吓得连连后退, 惊恐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白玉姮心道,自然是唬你的咯。


    “我自然是知晓,那人亦是宣朗天尊座下黑蛇, 与我是东极洲的姐妹双煞,她常恨我入骨,觉得我抢了天尊的宠爱, 又抢了她的风头, 就连比试也落我下乘,她想要夺我的命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某个草堆中,崔明璨咋舌, 低声吐槽道:“我们今日商量的时候有这个剧情吗?她怎么这么能编?”


    岑楹也叹道:“这说的我都信了!玉儿好厉害!”


    裴渊勾唇暗笑,瞥了眼李天阔等人,见他们目瞪口呆,心中隐秘地流过某种情绪,异常的畅快。


    她所有的样子他都知道, 比他们都要先,比他们更要清楚。


    那边白玉姮还在忽悠这个仅有十来岁、修为却有渡劫期的猫妖少年。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若你真的要我元神化丹, 那就随便你,但你要是爆体而亡了,那可不关我事了。”白玉姮一幅你要是这么做那我也没办法的样子,闲闲地躺在地上。


    “那你可知有何办法化解?”剑刃又抵上肩头,猫妖已然信了七八成。


    白玉姮笑道:“这怎么可以告诉你, 不过……”


    见他脸色骤变,她缓缓道:“要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何要杀害那些无辜孩童?”


    “无辜?”猫妖听完诧异一瞬,继而失笑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无辜?你竟然说他们是无辜的?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白玉姮抿唇:“难道不是吗?他们尚且那般幼小,有些还是刚学会识字,你就以那样凶残的方式将他们杀死,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猫妖听到这一番话,眼角沁出眼泪,捂着肚子狂笑,“我说仙子啊,你是不是在哪个山洞里待久了,居然这么天真?他们若是无辜,这世上就没有心善的人了!”


    他忽地收了笑,冷冷地盯着,一双灰绿的眼弥漫着浓重的恨意:“他们该死!都该死!就是千刀万剐都不足惜!难以消磨我心中的恨意!”


    白玉姮心下复杂,抿唇不语。


    “我要将他们都杀了!全都杀了!”


    “他们杀了你的家人?”白玉姮猜测道。


    不料猫妖听了瞬间暴起,这句话就像是点燃最后的一丝理智,倒在地上的五人被他凌空腾起,眼里的怒火快要喷出来了,恨不得将整个村子烧成灰烬。


    “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猫妖愤怒地捏紧掌心,只听见“嘭嘭嘭嘭”四声,四个昏迷不醒的“人”瞬间被捏得粉碎。


    白玉姮面色惨白,身上的桎梏越来越紧,好似要同那些人偶一样爆体了。


    “受死吧!”猫妖手中利剑朝她心中刺去。


    当啷!


    刀剑落地,声音刺耳难听。


    “你们没有死!?你在骗我!?”猫妖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才被他捏碎而此刻却朝着他过来的四人,又恶狠狠地瞪着白玉姮,不敢置信道。


    “该死!我要你们死!”


    猫妖勃然大怒,嘴中快速念咒,又是一阵虎啸猿啼,山摇地动。


    而此刻五人却毫不受影响,将早已布置好的阵法召唤出来,霎时间,整个天地恍若天光大亮,从地下、天上合拢回聚,像一张大网要将他收入囊中。


    “呵,又是这点小把戏,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他说罢,手指翻涌间,灰烟弥散,倏然炸开,涌起地上滚滚尘土。


    天罗地网被他破了!


    下一刻,猫妖还未高兴嘲讽他们,那破碎的网犹如一柄柄锋利快速的箭矢朝他飞刺过来,与此同时,五人快速掐诀,风起云涌,吹得衣袂哧啦乱飞。


    一只金光闪闪的大手凭空出现,动作迅速灵敏地朝他袭去,灼热的光像火,烧得他皮毛卷曲,血液滚烫。


    又像利刃刺入他的身体,搅得他五脏六腑生冷的疼。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逐渐消亡。


    不、不!


    他还不能死!


    还有仇没报!那个人还没死!


    他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


    “天地生灵,听我号令……”猫妖快速掐诀,生生咽下喉间的腥甜,那一阵又一阵的虎啸地动,霎时,黝黑的山林中涌出无数生灵,都在朝着金色手掌。


    “嘭!!!”


    不过是眨眼间,刺眼金光瞬间爆破,夷起阵阵浪波,将周遭的树连根拔起。


    五人皆被余震震飞数十米。


    光亮消失,天地之间恢复幽静。


    除了那处惨烈的痕迹外,早已没了猫妖的踪迹。


    “竟然用生灵替命!”岑楹抹掉唇角渗出的血,“这猫妖好生厉害,居然以死相搏!”


    “此妖被我们重伤,想必就躲在那山林之中,不如我们趁此良机将他抓了!”崔明璨捂着生疼的胸口,愤愤道。


    “山林里是他的巢穴,我们擅自闯入必不能有好结果。”李天阔看着狼狈不堪的战况,拧眉道,“猫妖实力远在我等之上,敌我都受了伤,此刻乘胜追击虽好,但也过于危险,我们不能擅自冒险。”


    白玉姮也点头:“小阔说的有道理,被我们的阵法重创,又用这么凶险的招式脱困,没有那么数十年休养是回不到原来的功力的。”


    “且看着吧,我们可以实施那个计划,将他诱出来。”岑楹叹道。


    “可恶!就这样放过他,属实不甘!”


    “好了,你也伤得不轻,歇歇吧。”李天阔拍了拍崔明璨的肩,让他席地而坐休息。


    “从方才的试探可以看出这猫妖年纪尚小,又容易受人鼓动,依他仇恨的程度,想必没多久就会再次下山报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搞清楚猫妖的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五人下意识地看向被结界保护得极好的院子。


    晨起,漯水村自出事后第一次能够安稳安眠到清晨的一夜。


    村民们都感激涕零,以为仙师们将那妖孽捉了,纷纷自主地拿起家中珍贵的东西上门感谢。


    “仙师!恩人!”


    甫一进门,扑通一声齐齐跪下,眼含热泪:“多谢仙师们出手相救!我们漯水村所有村民都要感谢你们!大恩大德,就算让我们当牛做马报答也不为过!”


    哗啦啦一片就要给他们磕头,将白玉姮几人吓了一大跳,连忙施法术让她们起来。


    “大家不必这样,那妖只是被重伤逃到山林里了,当不得你们这样的大礼。”


    “要的要的,仙师们你们不顾自身安危帮我们,这是大义啊!请原谅前日我们的不敬,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前头说话的婶子笑容可掬,将手里的一篮鸡蛋递了过来,“仙师们能不计前嫌我们很感激了,我们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吃食,还望仙师们收下。”


    “收下吧仙师!”


    “收下吧!俺们乡下人嘴笨,说不出那些漂亮话,只有一些吃的能表达我们的感谢,你们收下吧!”


    “对啊,收下吧收下吧……”


    “你们若是不接受我们磕头感谢,那就收下这些东西吧!”


    “是啊是啊,你们就收下来吧!”


    众人一呼百应,说完不等他们劝告直接将东西放在空地处,哪里有地方放便放哪里。


    白玉姮和岑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群婶子们拉走了。


    一些没来得及挤进去的村民午后又跑了过来,拖家带口地感谢。


    就连本来要向白玉姮他们询问情况的老村长都挤不进去,只好作罢。


    日落西山,今日的雪下得小了些。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村民,直至天黑才结束一日的人际应酬。


    几人本打算打算去杨阿婆家的,但村民们上门之事始料未及,打乱了计划,如今天色已晚,只好等到第二日再前往杨阿婆家。


    此事需要避开村里人,不然传出不好的言论对杨阿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家不好。


    又是安然无事的一夜。


    第二日村民们对他们的热情更加的高涨了,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罗出来感谢他们。


    白玉姮几人怎么推辞都没用,东西堆得满屋子都是,根本没地方下脚。


    五人发现现在连出门都不行了,白天出门一前一后就会跟着不少人,大人老人孩子,一见到她们的一片衣角都会大嗓子喊一声,而后拉着手说感谢的话,又说家长里短……


    最后五人决定还是夜里出门,这样可以避开热情的村民们,也不用被人误会杨阿婆。


    是夜,白玉姮和岑楹笑着送走最后一个村民,揉了揉笑僵的脸,皆是大松一口气,同步一致的动作又惹得二人无奈一笑。


    “真是太热情了,我都受不了!”


    崔明璨嚷嚷:“那李阿婆热情得都要给我介绍媳妇儿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现在连出门都不敢了!”


    “给你介绍媳妇儿你还不高兴啊?”白玉姮打趣儿道。


    “那不行啊,我还想着好好修炼,成为一代宗师呢!谈情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崔明璨挥舞几下招式,嘿嘿一笑,心之向往,“我要当大侠,惩恶扬善!我代号都想好了!”


    岑楹好奇问:“叫什么?”


    崔明璨神秘一笑,咧嘴:“菜刀大侠!”


    “噗!”——


    作者有话说:预收求收藏~[竖耳兔头]《照龄夜雪》武力值爆表女魔头x正得发邪大理寺少卿,恶女x娇花/《魔君竟想攻略我》当魔君拿了攻略女主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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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火烧 出现


    “哈哈哈哈哈!”


    白玉姮也忍不住笑:“你这代号怎么这么朴实无华?”


    崔明璨哼了哼:“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越是实力强的大能,代号越是这么朴实无华接地气!”


    崔明璨说罢,双腕一动, 紫光闪过,双手握着两把刀,说道:“难道你们不觉得我这武器很想菜刀吗?”


    “……确实很像。”岑楹顿了一下, 问出了好奇许久的问题, “你怎么想着选这个啊?”


    “你不觉得很与众不同吗?”崔明璨耍了两招,帅气抬了抬下巴,“这可是我的标志性武器!以后江湖上有人看到菜刀便能想起那位惊才艳艳无与伦比身手不凡俊美无俦的——菜刀大侠!”


    四人:“……”


    你高兴就好……


    “好了, 闲话少说,该去办正事了。”


    杨阿婆家。


    “有人在吗?”


    敲门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几人都怕出意外了,立马踹门闯入。


    只见在进屋的门槛处躺着个老人,面色发青, 气息微弱。


    “杨阿婆!?”


    白玉姮几人看清楚杨阿婆的面容后记起这位老人竟然是在芙蓉镇何家遇到的那位。


    此刻才恍然,怪不得听到漯水村时那么熟悉。


    天下之大, 竟再次相遇。


    四人还没来得及感慨, 便被现下的境况沉默。


    若此人是芙蓉镇时遇见的杨阿婆,那……那个活泼可爱的狗蛋……


    岑楹悄无声息地瞥了眼李天阔,抿了抿唇,专心救治杨阿婆。


    白玉姮和崔明璨也一时无话,心下复杂, 只敢偷偷地瞄一眼李天阔。


    那孩子跟李天阔学了几招,还把李天阔当成了师父……


    黝黑的堂屋缄默,几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在施针的岑楹和气息微弱的杨阿婆身上。


    “怎么样了?”


    “幸好我们发现得及时,不然今夜就没了。”岑楹长舒一口气, 将药丸喂进她嘴里,红豆大小的药丸入嘴瞬间化水滑入身体。


    “把她扶到床上吧,我再给她检查一遍外伤,玉儿你帮我。”


    “好。”


    花了几刻钟将杨阿婆摔到的外伤都涂了一遍药,李天阔也正好将熬好的米汤端进来。


    “先喂点东西给她吧,估摸着还有一会儿才能醒。”


    两人一个喂一个扶着,又花了一刻钟将米汤喂完。


    此时的杨阿婆才悠悠转醒,粗噶沙哑的嗓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阿婆你还好吗?”


    “你们是?”


    杨阿婆眼睛已然无法视物,只知道眼前模糊地坐着站着几人,她心焦:“你们能不能帮我找找我的孙子!他前两日不见了!我醒来就发现他不在床上……”


    发灰的瞳孔找不准人,无措地瞟着,紧紧握着面前的人,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今年她流的泪越来越多了。


    “你的孙子可是叫狗蛋?”


    “是是是!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们家小蛋儿最听话懂事了,不可能这么久不回来的!”


    几人闻言心中百感交集,想到几个月前聪明可爱的狗蛋,和蔼可亲的杨阿婆,再与现在眼前这个苍老奄奄一息的老妪相比,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阿婆,狗蛋他……”崔明璨欲言又止,不敢告诉她真相。


    “你们滚!”杨阿婆陡然暴起,将坐在床沿的白玉姮和岑楹推开,目露凶狠,“我们小蛋儿没有死!你们胡说!胡说!”


    “都是外面的人乱说的!我们小蛋儿最听话了,他还说了要陪我老婆子一辈子,要给我打最好的棺材!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白玉姮于心不忍:“阿婆……”


    杨阿婆掩面哭泣,好像要把心肝都哭出来,眼泪也熬干了。


    “滚!滚滚!滚出我家!你们跟他们一样,乱说话!咒我们小蛋儿!滚啊!”


    杨阿婆力竭,一动作险些翻下床来。


    几人将她扶好,一根针扎进去,原本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只是还像破风箱似的大喘气。


    “我们小蛋儿怎么可能会死呢?他分明就是去玩了!对!我们小蛋儿就是去玩了!”杨阿婆拉着岑楹的手,哀求道,“你们去找狗才!肯定又是狗才带他去玩了!就在、就在村头住的那个狗才,他最喜欢带着我们小蛋儿去山上……”


    “肯定是他们几个耍坏了,把我们小蛋儿留在山里,呜呜……你们快去山里找找,我的小蛋儿肯定还在山里等我,他好几日没回来了,小蛋儿怕黑,他一定被吓得不轻,求、求求你们,你们帮我去山里找找好吗?我只有这一个孙子了,我的命根子啊!小蛋儿,我的小蛋儿欸……”


    “好好好,阿婆你别激动,我们一会儿就去帮你找狗蛋!”


    “谢、谢谢,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大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杨阿婆抹着泪,哭道,“你们真是好人,不像外面那些人都在造谣我们小蛋儿死了!呸!我们小蛋儿前两天还给我打了野鸡回来吃,怎么可能就死了!”


    “他们一定是嫉妒我们小蛋儿听话有本事!”杨阿婆拉住岑楹的手,卑微求道,“姑娘啊,好心人,帮帮我吧,去村头找狗才,他一定知道狗蛋在哪里……”


    “好,阿婆你放心,我们会的。”白玉姮对着杵在外面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快去找人进山!去找狗蛋在哪!”


    杨阿婆模糊的视线见有两人离开后,松了一口气,提起来的心半吊着,连连感谢眼前瞧不清脸的姑娘。


    安抚好杨阿婆的情绪,岑楹才不着痕迹地问起:“阿婆听说你们家养了一只很可爱的猫?怎么没看见?”


    杨阿婆说到这个就有了笑:“哦你说毛毛啊,不是我自夸自卖,我们家的毛毛可漂亮了,油光水滑的,比村里别人养的狗还要漂亮可爱,又聪明,既可以看家,还能时不时给我们抓鱼呢!”


    “那你们什么时候养的?”


    “是小蛋儿三岁的时候在山里抱回来的,那时候只有那么一丁点大,是小蛋儿一口一口喂大的!两个关系可好了!”


    岑楹和白玉姮对视一眼。


    白玉姮又问:“那毛毛长什么样啊?”


    “毛毛长得可漂亮了,毛发一半白一半灰,两只眼睛绿油油的,跟地里的小青菜似的,瞧着就喜人!哦对了,要说毛毛最有特点的就是它额头那有一撮红艳艳的毛……”


    白玉姮闻言,心里有了数。


    见能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两人借口时候不早离开了里屋,离开前,岑楹点上了安神香。


    “精气神消耗过多,若再受刺激恐怕熬不下去了……”岑楹叹道。


    白玉姮也唏嘘:“幸好我们这几日没有堂而皇之过来,不然被村里人瞧见,误会了对阿婆也是一个刺激。”


    “唉。”


    “希望早点将毛毛抓到吧。”


    “对了,你方才问毛毛的长相是为何?”岑楹想起问道。


    “我怀疑毛毛是山主之后。”白玉姮缓声道,“山有山神,亦有山主,一神主管一个辖区的山,一妖则是一山的主儿。”


    “还记得我们与毛毛打斗时,他化身,额间的那一抹红吗?”


    “那就是山主的独特标识。且不说一身双色,就那额间红发就能证明它是山主之后。”


    岑楹了然。


    正要继续问时,方才借口出去的李天阔和崔明璨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中途不见踪影的裴渊。


    三人神色晦暗沉重,白玉姮和岑楹心下一突,又怕是毛毛下山杀了人,急忙问道:“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面色怎么这么沉重?”


    裴渊抿唇,指了指这两三间挨在一起不小的屋子,吐了一口气,说道:“那些死者的尸体都在后面。”


    五人走到屋后的小菜园,原本放置旧物杂物的破屋里,整整齐齐吊着,浑身长着白毛,血痕斑驳的脸白到发青,阴气深重。


    刚丧命的狗才,甚至是第一个死去的、他们还记得的狗蛋,都陈列在此。


    “已经要成僵了。”


    *


    “仙师!仙师!”


    “大事不好了仙师!”


    一个微胖的婶子急匆匆冲进来,扶着门框急喘气:“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婶子您慢点说,发生什么了?可是那猫妖又害人了?”


    “不、不是!”婶子急忙摆手,气喘吁吁道,“一群人、他、他们围在杨阿婆屋外!还拿着火把!”


    “什么!?”


    崔明璨和李天阔抬着婶子,边御剑边问道:“怎么回事?”


    “村村村村长让我来跟你们说,今日有人经过杨家的屋后的菜园发现、发现里面的、里面的……”婶子原本还惧怕飞行,紧紧抱着一左一右的手臂,一想到那屋里的尸体,就被惊得汗毛倒竖,后脊发凉。


    “……”


    几人相视一眼,暗道一声糟。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就飞到了杨阿婆的住处。


    只见那两三间屋子被众多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各个人面色凝重手中握着火把,搬着柴火,想要将此处烧掉。


    还有那些已经遇害的家庭,在哭喊,咒骂。


    “好你个杨江氏!竟然养了那么一个畜生!不仅这么残忍地杀死了我儿,还将我儿的尸骨挖出,还用什么邪术将我儿变成这样!天杀的!我要烧死你们!!!”


    骂着骂着,就要将身侧的人手里的火把抢了,想要一把烧了这杨家。


    “住手!”


    白玉姮袖中金蛇及时将那火把卷住,这才制止了一场火。


    “仙师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要阻止我们!我们都知道了,一切都是那杨江氏养的畜生搞的鬼!我们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对!报仇!”


    “烧了他们都不足以平我心中的恨!”


    “烧了!烧了!烧了他们!”


    “报仇!报仇!”


    群情激奋,嘹亮铿锵的声音震得林间的山鸟四窜。


    “诸位,请安静!”


    “报仇!报仇!”


    白玉姮瞥了眼那陈列在地的尸体,用了扩音诀,道:“安静!”


    霎时一静。


    “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此事并非是杨阿婆的过错,不是杨阿婆杀了你们的孩子,是山里的猫妖,是他们杀的!”


    “仙师何必为她开脱?若不是她养的猫成精,又怎么会害得我儿子惨死!?”


    “仙师还请你们离开,这是我们漯水村的事!自有我们来决定!”


    “对!此事与你们无关!不要为罪犯开脱!”


    “杨阿婆若是罪犯,那你们呢?你们是什么?蓄意纵火杀人犯!?”李天阔厉声道。


    “若是杀人的罪犯大可报官处理,而不是在此动用私刑!”


    “你说的倒是轻巧!死的又不是你的儿子!”


    “要是官府有用早干嘛去了!?”


    “大家伙莫要跟他们废话了!趁着日头正好,我们一把火将这杀人凶手杀了!”


    “对!”


    “杀了!杀了!”


    “杀!杀!杀!!!”


    村民们愤恨激昂地高举火把,步步逼近,快速垒好柴火,目光壮烈又沉重。


    眼里的恨意快要将挡着他们处死罪犯的白玉姮几人一同杀了。


    白玉姮心头一悸,一种久违又陌生的情绪在心上蔓延。


    是恨。


    是恶。


    裴渊双手扶在她肩头,低声问:“怎么了?”


    白玉姮摇摇头。


    一时阴风大作,虎啸龙鸣,黑鸦盘旋尖叫。


    众人手中的火把骤然一灭,人心惶惶。


    一道凛厉且凶狠的声音从山林中传来,地动山摇,如天神暴怒,殃及池鱼。


    “我看谁敢烧!?”


    第98章 真相 生机


    一只灰白双色的猫矫健飞跃人群, 落在杨家屋顶之上,一双幽深的灰绿眼睛死死地瞪着底下众人。


    “我倒要看看谁敢烧!?”


    内力深厚的一句话,将方才逼近的村民震得连连后退, 胆小的早就被吓得两眼一闭双腿一蹬,晕了。


    不少村民想要逃命,但转身一看吓傻了, 两股战战, 软跌在地。


    身后不知何时来的野兽,猛虎、黑熊、大蛇……正虎视眈眈绿着眼盯着一众人。


    “啊啊啊!!!”


    怕村民四处乱窜反而被猛兽攻击,白玉姮几人默契地掐诀设结界, 将村民都包裹在里面。


    “不要跑出圈子!否则后果自负!”


    村民吓得懵然,听到这话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瑟缩成一团。


    猫妖毛毛变化形态,人身猫脸,一脸漠然地站在高处俯瞰鄙睨这群胆小可笑的人。


    “喂!臭道士!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走或者留下来一起死!”猫妖眼神犀利,扫过白玉姮五人, 警告道, “我不滥杀无辜,只要你们不多管闲事,我现在就可以放你们走,但他们!”


    猫妖锋利的指尖滑过漯水村所有村民,冷笑道:“但是他们的命, 我是要定了!”


    “仙师!仙师!救我们!”


    “仙师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哇!我不想死啊!”


    “求求你了猫神大人!放过我们吧!”


    “冤有头债有主,您找害您的人!”


    “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饶我一命……”


    他话音甫一落下,方才还群情激奋喊打喊杀的村民们乱作一团,磕头的磕头, 求神拜佛的求神拜佛,吓晕的吓晕……


    猫妖见此勾唇冷笑,悠然道:“哦,原本我不打算杀了你们所有人的,可惜你们不识好歹,竟然敢放火烧了杨家!”


    “不是!不是我!”


    “也不是我!是张老三!是他撺掇我们上门的!”


    “对对!冤有头债有主,是张老三鼓动我们用柴火烧死杨阿婆的!”


    “我们是冤枉的啊!”


    “猫神大人请饶恕我们,一切都是张老三的错啊……”


    “你们这群王八蛋!他娘的老子就随口提了一嘴!你们这群贱货!要不是自己也有这个心思哪里还需要老子撺掇!?”被提及的张老三涨红了一张络腮胡胖脸,眼珠子瞪得快要突出来了,指着这群反水的人,再对上猫妖似笑非笑的脸,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猫神大人,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李小四!要不是他偷摸爬进杨家想偷东西,我又怎么会气血上头说出这样的话!?”


    李小四听见自己的名字,原本瘫软的身体有了力量瞬间跳脚,咒骂:“张老三你这个瘪犊子!操、你……”


    两人面红耳赤地对骂,骂着骂着,就要上手互掐,完全没有方才举着火把要火烧杨家时的正气凛然和愤恨。


    “住手!”


    白玉姮几人用绳索将两个互殴的人扯开,冷冷地看向正在津津有味看戏的猫妖。


    “可看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猫妖笑得开心极了,捂着肚子狂笑不止,闻言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语气跃然,“好看好看!你们多打多打,看你们互相残杀的样子可真是有趣儿!”


    猫妖鼓了鼓掌,意犹未尽。


    “怎么样,想好了吗仙师们?”


    白玉姮几人僵着脸,厉声道:“不必,我等并非贪生怕死之人,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好!”猫妖少年气地道了一声好,“太好了!我还担心不够人数给小蛋儿陪葬呢!如此一来,得几个大宗弟子陪着,想必小蛋儿在黄泉路上不会太孤单。”


    “好啊!”


    猫妖朗笑,崔明璨脸黑如锅底。


    “呵,小小猫妖竟如此大的口气,让小爷来挫挫你的锐气!”


    崔明璨跃身飞起,手中的刀变化长度,猛然劈下,刀风将人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小璨小心!”白玉姮点地飞起,双手快速掐诀,将快要劈到的屋子用结界护住。


    “小楹!”白玉姮喊了她一声,后者对上她的视线,也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掩护之下进了被结界保护的屋子。


    打斗越发胶着,猫妖召唤来的野兽也通了灵性,又被猫妖使了控魂术,被他掌控着,将四人团团围困。


    幸好那夜将猫妖重伤,此刻他的伤势发作,功力大不如昨,被崔明璨和白玉姮夹击,四处躲着崔明璨劈下去的大刀。


    刀光剑影中,实难分出胜负。


    “哇!”


    躲在结界中的小孩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精彩绝伦的战斗,都忘记了如今还尚伸出险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只有视线随着打斗转动。


    “仙师好厉害!”


    “仙师加油!”


    “仙师最厉害!”


    “快打快打!”


    “右边右边!欸欸欸,左边左边!”


    许是被孩子的无忧情绪所感染,原本还绝望哭泣的大人们都紧张地关注着打斗情况,心里默默为他们鼓劲。


    “仙师加油啊!”


    “仙师!仙师!”


    “仙师好帅气!”


    “仙师好厉害!!!”


    不知是谁先将心里默念的喊了出来,像是一滴水入油锅,结界中的村民都在为他们呐喊着,忘记了身在险境,用力地喊着,好似这样就会将自己的那一份力量注入给他们。


    也有不少的男子们在指挥着他们:“崔仙师,打左边啊!诶唷!”


    “往右往右!错开了!真是可惜!”


    “方才就应该先绑住他的腿,再给他一刀!”


    “诶呀!崔仙师您使点劲啊!”


    崔明璨落了一脸黑线,耳边聒噪,注意力难以集中,险些被那猫妖抓伤,又听见一阵唏嘘,咬了咬牙,手中挥着的刀下意识地听了他们的指挥。


    “小心!”白玉姮伸手接过被打到掉下的崔明璨,待他站定后,沉声道,“莫要分心,觉得聒噪直接关闭五感即可。”


    “嗯,好!”


    两人躲开猫妖的一击,与将那些猛兽制服的裴渊、李天阔各分据一边,各自的护身法罩将自己围住,任猫妖如何击打,外圈的护身法罩坚不可摧,外面的妖气急败坏,而里面的人则是快速地掐诀念咒。


    蓦地,四道各色的光线冲天而起,合成一股力,直直朝着猫妖而来。


    “嘭!”


    尘土炸开。


    猫妖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招,半跪在地,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方一落地,不知何时设的网像藤蔓一般,将他的双腿牢牢钉在的地上,动弹不得。


    他冷冷地瞪着她们:“你们为何要多管闲事!?”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我只是想要报仇!!!”


    李天阔拧眉道:“你残害无辜,我们作为天衍宗弟子自然有维护苍生匡扶正义的责任。”


    “残害无辜?”猫妖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悲凉,“他们也算得上无辜?那被他们虐杀的狗蛋呢!?”


    猫妖指着发青发僵的尸体,眼含泪花:“是不是天大的冤屈!?”


    “你胡说!我们的孩子不会像你这个妖怪那样丧心病狂!”狗才的母亲不知哪来的勇气,朝着猫妖恨恨地呸了一口,恨不得将此扒皮抽筋喝血吃肉了。


    “呵,怎么不会?”猫妖锐利的视线扫射过来,那人被吓得一缩,但为儿子报仇那股气支撑着她的脊梁,硬邦邦地回视他。


    “你这分明是为自己的残暴找借口!”不少遇害的母亲家人愤恨出声,指着他控诉道。


    “好!那我问你们,狗蛋失踪那日你们的好孩子都拿了什么好东西回家!?”


    “……”


    猫妖见他们一时无言,像是在回忆,一声声质问替他们回忆:“野鸡肉很好吃是吧?”


    那些人闻声一凛。


    猫妖见此冷呵,又问道:“那我再问你们,找到狗蛋尸体那日你们在旁边发现了什么!?”


    其中某人被这一声呵斥吓得一抖:“没!什么都没发现!”


    此话一出,众人看过去,一脸慌张失措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毫不客气地瞪回去:“看什么看!你们不要被他迷惑了!他是妖孽!我们才是一村人!”


    “你说这些难道是想内讧我们?呵,想的倒是挺美的,你杀的人是铁证!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说罢,就想要冲出结界提着熄灭的火棍去打他。


    还没碰到结界边就被白玉姮拖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你在他旁边发现了你儿子的护身符,害怕他跟狗蛋的死有关,你偷偷的将它藏了起来,是不是?”


    “没、没有!你胡说八道!”


    当众默然片刻,人群中有人弱弱出声:“我、我看见了……”


    “那日我也跟着去找狗蛋,我看见他偷偷摸摸地捡了什么东西起来,但是我没在意……”


    “杨振冬!你胡说八道!”那人闻言目眦欲裂,想要活吞了说话的人。


    “可笑,你真当自己做的很隐蔽?”猫妖嗤笑,“你们的孩子,狗才、大福、虎子、小田儿还有余威!他们看见狗蛋做的陷阱抓到了野鸡,也想要,但狗蛋不想给,只答应教他们怎么做陷阱……”


    “可是你们的儿子们呢!一贯爱作威作福,恃强凌弱,霸道习惯了,见狗蛋拒绝,上来就是一巴掌,专门掐他打他旁人瞧不见的地方……”


    “给我狠狠的打!”余威狠狠踢着他的头顶,生气道,“你这狗、娘养的贱、种!让你拒绝我让你拒绝我!”


    “快点将他的衣服裤子扒了!”余威吩咐道,“扒了打才更痛快!”


    “是!老大!”


    赤身裸、体的狗蛋哭求着放过:“余威哥、大福哥……这只鸡不能给你们,我奶奶生病了,大夫说要补补身体、啊!”


    “叫你顶嘴叫你顶嘴!”


    “我让你说话了吗?”余威长咳一声,将喉里的痰吐在他脸上,一脚踩着他的脸道,“狗、日的,不就是拿你一只鸡嘛!想要自己不会再抓吗?还有你家那个死老太婆,上回跟我娘告状,说我欺负你,说!是不是你说的!?”


    “没、没有,呜呜,是、是奶奶看见我身上的伤,自己猜的……”


    “屁!分明是你说的!”虎子笑嘻嘻地碾了碾脚下的柔软,“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已经有好几天没给我们吃的了!说!是不是自己偷吃了?”


    “没、没有……”


    “看来还不老实,给我打!往死里打!打到他老实为止!”


    “老大!他这里有一枚铜钱!”狗才在一堆被撕烂的一幅中捡起一枚东西。


    “好家伙,竟然还敢藏钱!?”余威踹了一脚,朝狗才伸手道,“拿过来。”


    “给你老大。”狗才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


    “还、还给我!”


    “哟,还有力气呢,”余威扫过虎子和小田儿,冷笑道,“看来你们是没有吃饭啊,就这点力?”


    “老大……”


    “啧,怂比。”


    “快翻翻还有什么好东西?”


    “没了老大!”虎子道。


    “啧,就一个铜钱,都不够我们哥儿几个分的。”


    大福肉墩墩的脸讨好地笑道:“听说最近狗蛋卖了不少野鸡大鱼,说不定家里还有呢?”


    “你说的有道理,大福你最近挺上道啊。”余威毫不吝啬地夸奖。


    “嘿嘿,都是老大教的好!”


    “行了别拍马屁了,将人捆起来,这么不自觉,就该给他一个惩罚!”余威佯作思考,一边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狗蛋,一边道,“嗯……既然你这么喜欢进山打猎,不如就留你在山里算了。”


    狗才给狗蛋绑手的手一顿,犹犹豫豫道:“老大,这样不好吧?我娘说山里可多野兽妖怪了,专门吃小孩的!”


    余威拍了一掌他的脑袋。


    虎子怒其不争道:“你这呆瓜!既然他这么有本事,抓了那么野兽妖怪的朋友,那不如就将他留下来,让他们惩罚惩罚……”


    余威满意地点点头,赞赏道:“还是虎子合我心意。”


    狗才低下头认错。


    “好了,这野鸡我们一道分了吧,别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不疼你们。”


    “野鸡是我的!”


    “砰!”


    一个石头准确无误地砸到脑袋上,一抹血流了下来,遮住了他半只眼的视线。


    “老子已经忍你够久了!”


    余威发怒,这次狠狠地扇他,毫不留情地。


    “……切忌不可以此欺人害人,只能自保。”


    师父说过的话萦绕在耳边,狗蛋耳鸣片刻,瞧见那只肥硕的野鸡、应该被奶奶吃进嘴里的野鸡被他们分成一半,肠子内脏流了一地,灰扑扑的,血腥味熏得他头晕目眩。


    师父……


    徒儿没有害人的心,您要相信徒儿……


    徒儿,徒儿会跟您请罪认罚的……


    “欺人太甚!这是我奶奶的补药!”


    嘭!


    余威被震出数十米外。


    “……”


    几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咳咳……”余威咳出一口血,凶狠的眼中杀意萌发,“还愣着做什么!给老子往死里打!”


    ……


    “这半个鸡腿是虎子的,这根翅膀是大福的,另一根是小田儿的……”余威青红着脸瞥狗才,“至于狗才,只有一个鸡头,下回再让我看见你放水,老子连你一块打!”


    “嘿嘿,多谢老大!”


    狗才低下脑袋,接过那截鸡头,鸡头上五彩的羽毛泛着光泽,闪过崖底躺着的人。


    “啊!”


    “叫什么!?”


    “狗才快点跟上来!回去了!”


    “哦哦!这就来!”狗才捡起地上的鸡头,跟有鬼在身后追似的,飞快地跑上去。


    “快点啊!”


    “来了!”


    “你这小子一点也不机灵,呆头呆脑的,下回不带你了!”


    “嘿嘿,老大我机灵,老大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会一直追随老大的!”


    “啧,真会拍马屁……”


    “张大福你是马屁精!”


    “走了走了,快点下山吧!这鬼山阴森森的……”


    “嘿嘿,今晚有肉吃咯……”


    “跟着老大以后天天吃肉!”


    “哈哈哈哈好!以后让你们天天吃上肉!”


    “谢谢老大!”


    山林渐晚,雾气弥漫,鸟叫虫鸣,一片生机。


    第99章 解灵咒 了结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眼里的好孩子用生锈的钝刀一寸一寸割了他的腕挑了他的手筋脚筋,想要将他倒挂在树上,没绑稳掉下了崖底……”猫妖眼里的恨意像一把无名火, 将在场的所有人烧得坐立难安、脸面臊红。


    “你们说这个仇我该不该报!?”


    “这一切不都是余威那小子干的吗?我家孩子一定是被他威胁了!为什么连我孩子也杀了!?”狗才娘亲一双眼红肿得只剩一条缝了,肝肠寸断地质问,“你要索就索他的命啊!?我孩子做错了什么?”


    猫妖癫狂笑着:“无辜?哈哈哈哈哈哈, 就因为一只野鸡被你们孩子虐杀的小蛋儿就不无辜?”


    “你们一个个, 说的道貌岸然,你们的孩子死了会心痛,难道我们的狗蛋死了就是一把野草吗?!”猫妖冷睨他们, “就因为他的双亲早逝,你们这群人明里暗里阴损的招使了多少次,你们真当我不清楚?”


    “余家,还有你们伤过杨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算我死了, 也要将你们一起、拉下地狱!”


    “永不得超生!”


    “……”


    一句句低沉阴暗的话将村民们吓得直哆嗦,一时间晕倒在地的人数不胜数。


    “胡说!简直是胡说!”余大指着猫妖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们小威可是十里八乡最听话乖巧的好孩子!你他娘的乱造什么谣!?还地狱!我倒要看看谁先下地狱!”


    “呵, 好孩子?你家的好孩子最喜欢小偷小摸,胖婶家的五两银子不就是他偷的?”猫妖冷呵。


    胖婶:“什么!?余大你这个瘪三!我就说你家的小子那阵子怎么穿红戴绿,天天吃肉,原来是偷了老娘的棺材本!?”


    胖婶大怒,趁余大被捆住手脚, 一个箭步上前,就是左右开弓,扇得人眼冒金星。


    “还不止这些,张数你家晒在户外的鱼干也是余威他们偷的……”


    “什么!?”张数猛地蹬起来, “那是我姐给我老娘养身体的!?”


    “张数你个瘪犊子敢打老子!?”余大呸出一口血沫,充血的眼瞪这比他矮瘦一倍的张数警告道。


    那边乱作一团,互相残杀,这边被桎梏的猫妖颇有意趣地看他们争执,瞧他们明明就满是矛盾不和,非要装得大度和美,现在可算是装不下去了,呵,可真是令人恶心。


    猫妖饶有兴致地欣赏他们神色各异,可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他们感同身受一回才能知道小蛋儿那时的绝望。


    “怎么样啊仙师们?”猫妖勾唇笑着,眼里是戏谑和挑衅,“这就是你们拼死要保护的‘无辜’的人?”


    “你明明可以选择报官,让律法来解决这一切,而不是动用私刑。”


    “呵,报官?我说仙师,你高高在上这么久应该不会知道像他们这样的贱民,还没敲登闻鼓走到衙门那就会被乱棍打出去,你倒是说说这样的官府何人敢用?”


    “……”李天阔张了张嘴,讷然片刻,坚定道,“我不信这世上就没有一个见死不救、不为生民立命之人!”


    “哈!真是天真!人心是如此的复杂,倒不如像我们妖一般,谁惹谁死,杀了便杀了。”


    两人眼光交战,像是要嘣出火花,各自坚持着各自的观点,沉默地交锋。


    天地之间好似被施了静音诀,唯有风声可闻。


    屋后传来几声低低的呜咽。


    猫妖原本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闲散的姿态登时僵住,神色由原来的看戏、木然到怒不可遏。


    “你们要干什么!?要对她做什么!?”猫妖拼命挣扎身上的束缚,红着眼怒视,“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只要我还活着,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的!不仅是这些人,还有隔壁村、镇上……我会让他们全都陪葬!”


    “小伙子火气怎么这么大?”岑楹扶着杨阿婆出来,瞥了眼几近疯魔边缘的猫妖。


    “阿、阿婆……”再怎么气势汹汹龇牙咧嘴的猫妖此刻在杨阿婆面前就像是温顺的绵羊,垂着脑袋,身后长长的尾巴垂下,喉咙中发出低沉“咕噜咕噜”声。


    “毛、毛毛?”杨阿婆蹒跚走向他。


    “阿婆?您的眼睛能看见了?”毛毛头钻进杨阿婆的怀里,使劲地蹭了蹭,喉咙中“咕噜咕噜”声更加的轻快。


    “嗯嗯,是这位仙师医好的。”


    毛毛看了眼杨阿婆身后的岑楹,冲她颔首道:“多谢你,医好了阿婆的眼睛。”


    岑楹讶异一瞬,继而点点头:“举手之劳,医者仁心。”


    “毛毛长得可真好啊……”杨阿婆摸着毛毛结实的身体,揉了揉脑袋,心中了然,想到她的小蛋儿,眼里也有了泪,“毛毛……”


    毛毛抿了抿唇,闷闷地应声,搂紧了杨阿婆。


    众人见此情形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神采各异。


    “狗、日的!快将老子放下来!”余大凶狠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又温馨的画面。


    白玉姮瞥他一眼,并未解开对他的桎梏。


    “阿婆……”毛毛从她怀中抬起头,欲言又止。


    杨阿婆长叹一口气,苍老的眼睛霎时一红,鼻腔冒着酸,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阿婆都听到了……”


    毛毛瞬间应激炸毛,狠狠道:“阿婆我要杀了他们!给小蛋儿报仇!”


    “……”杨阿婆含着泪看他,苍白的嘴唇颤抖着。


    “阿婆……”毛毛见此也哽咽,一股酸意痛感像把钝刀插在心口搅动。


    “毛毛,可以了……”杨阿婆颤抖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你已经将害死小蛋儿的人都杀了,可以了,小蛋儿泉下有知不会怪你的……”


    “阿婆……”毛毛扑进杨阿婆的怀里大哭。


    “狗、日的畜生!我余家三代单传给你这个畜生杀了!我要你们付出代价!”余大红了眼,想到自己唯一一个男丁,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男丁就这样惨死,一股火气积聚在心口,烧得生疼,“杨江氏你个贱人!看看你养的狗东西!我咒你!咒你们杨家!”


    “当真是聒噪。”裴渊听着那番不堪入耳的话,立马给他施了静音诀。


    “余大!你家是三代单传,那我杨家呢?我的小蛋儿岂又不是杨家唯一一个独孙孙?他哪里惹了你们那些畜生不如的孩子了?!竟让他这样活生生虐死!”杨阿婆撑着一口气,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老人此刻对上杀害自己宝贝孙子的凶手也变得尖锐。


    “可我们的孩子也为了他偿命了啊……”小田儿的爹怂怂地反驳道,“那又何必再让猫妖将我们这些无辜不知情的人也杀了?杨阿婆你好狠的心啊!”


    “住口!”毛毛帮杨阿婆顺着气,一边呵斥他,见他说完怂怂地缩了缩脑袋,一股气发不出去,冷冷道,“你们罪有应得,阿婆,我要让他们几家为小蛋儿陪葬!”


    毛毛挣扎着,地上的枷锁随着他越用力挣扎,越发的紧,封禁了他大部分的功力,此刻他才渐渐意识到,他的灵力好像被瓦解了!


    “臭道士!快将我放开!”毛毛炸毛凶狠地吼道,“你到底什么时候下的解灵咒!?”


    白玉姮摊手:“你杀狗才之后的那一夜。”


    “你是如何知晓是我的!?”毛毛不敢置信,据他所知,这个解灵咒没有那么个三五日是不可能瞬间下好的,更何况这个咒威力那么大,竟能在他不知不觉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瓦解了他一大半的灵力!


    白玉姮想起跟村长来到杨家设结界时,小金蛇飞出钻进杨家的一幕,淡笑着实话实说:“你的破绽太过明显了。匆忙如法炮制的杀了狗才,却无意间留下你的毛发,又被人瞧见,自己明明知晓我们在村中却不知道收敛自己的妖气……”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明明就是按照那人说的,她跟他保证了万无一失!


    毛毛愤愤地瞪着她。


    “果真还是太小了,你原本的灵力修为根本没有办法承载渡劫期,即使暂时让你修为大增,但也不可能完全让你化为己用。”


    “胡说!”毛毛飞快掐诀,想要挣开这束缚。


    “毛毛……”


    “阿婆你先走开。”


    “……”


    果真如她所言,那人渡给他的灵力已经没了!现在连一个简单的法咒都施展不出来了!


    “啊!!!”


    “我要杀了你!!!”


    “都是你们!谁让你们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毛毛震怒,瘦小的身形猛然变大,将本就不大的院子挤得越发的小了。


    “我就说了你被骗了,她给的修为虽能让你厉害一时,但时日一过,你的力量就会逐渐衰弱,直至被反噬。”白玉姮叹道,“我们也不想多管闲事,那人在村外设了阵法,故意引我等过来,难道这个你不知晓?”


    毛毛此刻已经听不进去话了,扑簌扑簌地喷着粗气,想要将他们撕碎。


    “我要你们都死!!!”


    “你还嫌惹的事不够大?”


    山林间一道声音如同从地下传来,洪亮沉稳。


    一抹烟从茂密林中升起,烟雾当中有一人,腾云驾雾飞了过来。


    “……”毛毛见到他瞬间便熄了火,颓然躺在地上。


    “诸位仙师,很抱歉,犬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来者正是山主。


    白玉姮颔首与他打了招呼,微笑道:“山主客气了,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


    “只不过您孩子做的事……”


    眼神流动间好似没有硝烟的交锋。


    山主冷着脸片刻,倏然一叹,似是认了命:“我知晓的,就依仙师所言,依法办事吧。”


    “多谢山主深明大义。”白玉姮拱手。


    山主瞥了眼毛毛,说道:“不知仙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白玉姮心下了然,点头道:“自然可以。”


    片刻之后。


    山主面色和缓:“只要我在任一日,我便会护佑尔等一天,但前提是不可犯了山里的忌讳。”


    老村长颤颤巍巍地出声:“是。”


    老村长话音刚落下,山主猛然一击毛毛,眨眼间变成了婴儿大小的毛绒模样。


    山主抱着毛毛,掩下眼底的怜惜,对白玉姮几人道:“如若仙师有空,不如来我洞里坐坐,我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白玉姮微笑:“不必了,我们还有要事,得即刻启程,若有机会,定会以来叨扰山主您。”


    山主点了点头,不再寒暄,又一阵烟似的消失了。


    “扑通!”


    正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时,原本还站在那的杨阿婆轰然倒在地上,没有声息——


    作者有话说:忘定时了[可怜]国庆节快乐!![哈哈大笑][哈哈大笑]祝愿祖国繁荣昌盛!![加油]


    第100章 月光 窥见天光


    “杨阿婆!?”


    白玉姮几人冲了上去, 一探鼻息,竟早已没了气,且身体早就凉透了。


    “小楹怎么回事?”


    岑楹叹了一口气:“方才毛毛在说狗蛋被虐杀这件事的时候就醒了, 情绪太过激动,无力回天了。”


    “那方才……”崔明璨怔了怔。


    “我用最后一颗回魂丹将她暂时留下来,不过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


    一众人沉默半晌, 最终只好化作一口叹息。


    再多的恨, 再多的怨,此刻在死者面前那些痴缠,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


    杨阿婆的葬礼举办得很仓促, 但在崔明璨和李天阔这两位富豪的鼎力支持下,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算是大办了,漯水村几十年来都没有这样的奢华葬礼。


    其中李天阔这位算不得师父的师父亲自给狗蛋和杨阿婆送终。


    “小阔还在灵堂啊?”


    岑楹点头,目光复杂地看向灵堂中跪着的人, 默默烧着纸钱:“嗯,一夜了就没休息过。”


    “你去休息吧, 换我来。”


    “嗯。”


    白玉姮走进去, 在李天阔身侧跪下。


    纸钱的味道很是呛人,但李天阔好似没有五感,察觉不到身侧的人,闻不到呛鼻的味,忍得下熏眼的烟。


    白玉姮正在思索要如何劝他去休息。


    “小蛋儿那时候叫我师父。”


    他蓦地开口, 白玉姮冷不丁地被他吓了一跳,侧眸看他,只见他面容苍白疲倦,惨白的唇瓣干涸地起了皮。


    “嗯?”


    “但是那时候我拒绝了, 因为我不想沾染麻烦。”


    李天阔对上她的视线,甫一碰上,又匆匆低了头,丢下一张纸钱,唰地一声,火焰燎起,险些烧到自己。


    “但我看到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儿时的模样。”


    他拍了拍落在袖口的灰烬,像是跟她倾诉,又像是自说自话。


    “人人都以为皇子王爷当的是光鲜亮丽权势滔天,可那是旁人,而我只是养妃用来争宠的工具,兄弟嘲讽撒气的对象,就连至亲的父皇也对我不假辞色,从未给过我像其他皇子公主一样的和颜悦色……”


    “深宫幽冷,我是贱奴生的,人人都可以唾上一口……所以在得知自己能离开深宫,离开那个吃人多魔窟,我高兴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生怕事情黄了……幸好幸好……”


    李天阔唇角微勾,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来到天衍宗是我此生做的最正确的选择,遇到你、你们也是……”


    真想一辈子都跟你、你们在一起。李天阔在心里想道。


    许是看出她的僵硬与躲闪,李天阔轻笑一声,没再说那些奇怪的话。


    “狗蛋虽像我儿时,但却比我好上许多,他至少还有个奶奶可以给他想要的疼爱关心。”


    白玉姮一时无措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安慰。


    李天阔侧过脸对她笑了笑,很浅很浅的笑,两人距离有些近,白玉姮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苍凉,还有唇角的漩涡。


    “深宫的世态炎凉人情淡薄让我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我不愿与外人产生任何的非必要的关系。”


    “所以那时小蛋儿叫我师父,想要拜我为师,我拒绝了。那时不过也是见他受人欺凌,想要让他有一点护身的法子。”


    “我只教了他一招护身的招式,让他在不得已的紧急情况下使用……”


    说话间,属于少年人的清瘦脊背颓然弯下,声音沙哑带着颤音。


    “你说……”


    “你说若是我当时收他为徒弟,多教他几招防身术,那他今日、今日是不是还能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喊我师父?”


    少年的头深深地埋下,像是被愧疚悔恨压弯了枝干。


    白玉姮迟疑的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有距离地贴在他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这不是你的错。今日的情境你当初也没想到,莫要将他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你没有错。”


    李天阔双手捂着脸,压抑的手背青筋暴起。


    白玉姮还想说些什么宽慰他,忽地感受到难以忽视的、阴恻恻的视线,她猛然转过头去寻找,外面除了零星几个村民走动外,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盯着她。


    白玉姮蹙眉,心乱如麻地丢一张纸钱进去。


    李天阔红着眼,不好意思地看她:“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的……”


    白玉姮笑着摇头:“没事,大家都是朋友嘛……”


    “朋友?”李天阔唇齿品味这两个字,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有一种极大的冲动想要问她,只是朋友么?


    但,对上她毫无异色的眼,那股气突然一泄,生生卡在喉咙。


    “嗯,朋友就是在你最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你肩膀依靠,听你哭诉,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取笑你。”


    李天阔也笑道:“谢谢。”


    “你这样多好嘛!就应该多笑笑,多笑笑健康又好看!”白玉姮走心地安慰。


    李天阔苍白的脸浮上红晕,眼神眨巴眨巴:“嗯……”


    像是觉得这样太过冷淡尴尬,笨拙地同她开玩笑道:“那不知这位朋友是否能将肩膀给我依靠一……”


    “!”


    又来了!


    那道阴冷冷、黏腻腻的视线在她身上徘徊。


    白玉姮猛地起身转过头,猝不及防撞进裴渊的眼中。


    李天阔自然也发现了,站起身,许是跪久了一时不适应,身形不稳地踉跄几步,白玉姮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一把抓住他的手。


    “……”


    “谢谢……”


    “……”


    白玉姮感受到冰火两重天是什么样的了!


    裴渊阴冷的视线落在他们无意间交握的双手,而掌心是男子宽厚粗粝又灼热的大手。


    白玉姮头皮发麻,猛地收回手,讪讪地眨巴眼,反应过来时觉得像是做贼心虚了一样,下意识去看裴渊的反应。


    可惜这一回只能瞧见他快步离开的背影。


    “裴师叔他……”李天阔迟疑。


    白玉姮抿了抿唇,摆摆手:“没事,继续守灵吧。”


    “……嗯。”


    夜幕降得很快,外边的雪已经停了,渐渐消融,已然恢复正常的季节。


    李天阔已经去休息了,而崔明璨和裴渊也过来换班守灵。


    “今夜便是最后一天了。”崔明璨扭了扭肩膀、脚踝,对她说道。


    “嗯,明日再休息一日,后日再北上吧。”


    白玉姮没有看裴渊,但也知道他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专注,很有分量感。


    “……”


    白玉姮默了默,说道:“我先去休息了,你们也不用太撑着了,该休息就休息。”


    “知道了,你去歇息吧!”崔明璨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不对劲,摆摆手让她早点回去休息,自己一撩衣摆直愣愣地跪下了。


    “嗯。”


    白玉姮应过直接就走了出去,没有一点跟裴渊说话交流地打算。


    后者袖中的手攥紧,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离开,心中甚至在赌,赌她会不会回头看看自己?


    可惜他的期望落空了。


    她走得很潇洒很快速,好似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似的。


    “……”


    裴渊无声地讽笑。


    明月高悬,月华倾洒。


    白玉姮夜里干渴,起身到了一杯冷茶,不知为何裴渊离开地那个表情能令她辗转反侧到深夜,长舒一口气后,绕过熟睡的岑楹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外。


    月光很亮,白玉姮倚着门框漫无目的地抬头,放空神思。


    她在想些什么?


    自从在江州发生那些事后,她便一直刻意地回避、忽略有关的事情。


    因为就算强大如姮鸾,也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更遑论裴渊一个自己的曾经的徒弟,现在的师父,不管何种身份,都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感,她很难想象这些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她也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今日裴渊的行为已经让她大吃一惊,他的占有欲已然超乎她的想象,她需要立刻想出万全的应对之策。


    白玉姮神思遨游,不知为何想什么到了后面总归都会落在一张脸上。


    或许是心有所想,朦胧的月光下好像站着一个熟悉的影子。


    白玉姮不知被吓的还是怎么,猛地心头一悸。


    “你怎么过来了?”白玉姮尴尬地拍了拍胸口,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问道。


    “待会儿便回去了。”


    裴渊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之后,瞧不清楚神色,但白玉姮就是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坚定不移的视线。


    “怎么了?”


    裴渊只是看着她。


    白玉姮被他看得不自在,走上前几步,莫名地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


    不过是离他两三步的位置,被他突如其来的伸手,带入怀里。


    白玉姮一愣,沉甸甸的人就靠了过来,将她克制且逾矩地圈在怀里。


    白玉姮好像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低沉的情绪,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


    “能看看我吗?”


    “……嗯?”


    他低哑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侧响起,是白玉姮一时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在你……之前,能多看看我吗?”


    他的勇气用的所剩无几了,那两个字在他唇舌中辗转,最后含糊不清。


    “你……”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


    “……”


    “抱歉,”裴渊退后几步,半边脸隐在暗处,模样落魄且颓丧,“你便当我今夜发了疯,着了魔。”


    他说罢就转身。


    “……”


    “好。”


    白玉姮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手。


    裴渊震惊极了,木讷转身看她,好像幻听似的。


    “你、你再说一遍?”他忐忑不安,眼眸亮亮,“再说一遍可以吗?”


    白玉姮抿唇,唇角微微勾起:“可以,我说可以。”


    “呀!”


    白玉姮话音刚落,裴渊便兴奋地将她彻彻底底地拥入怀中。


    贴在他健壮滚烫的胸膛,白玉姮心中高悬的心放下了。


    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白玉姮只能装作不知情,但面对裴渊,他总能让她无条件放下那点戒备。


    若说当时在幻境中,白玉姮是震惊和羞恼大于害怕的,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的手足无措,窥见弟子对自己的阴暗情欲的惊和羞,被他弄得一身的恼……


    那么此刻便是对他这个人的悸动。


    白玉姮向来不是个会退却之人,只要她想明白,认定了,她便会主动。


    这段时间一直在回避裴渊,那是因为她的心还没有想清楚,许是在江州得到了那一缕元神,她此刻面对裴渊好似有了五感,能够清晰地感知他像小鹿乱撞的心,他的激动,他的喜悦。


    “咳,”白玉姮见他抱了许久,推了推,说道,“你别高兴地太早啊,我只是说了考虑考虑,可没说答应你……”


    裴渊好似被什么砸中了脑袋,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一双冷若冰霜的眼此刻亮得白玉姮都不好意思细看,唇角勾着,连连点头:“好!”


    能够接受他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他对她的感情终于能窥见天光!


    今日偷窥的火气郁气此刻消散不见,心像火烧一把火热激动,恨不得绕着整个村子跑上几圈,也恨不得朝全世界大喊,她终于向他迈出了一步!


    “……”白玉姮还是第一回见到他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见她笑,他也跟着笑。


    白玉姮好笑嘟囔:“傻样!”


    裴渊亮晶晶一笑:“嗯!”


    “扑哧——”


    两人对视,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夜的月光真好啊,裴渊不禁想道,这是他见过最美的月光了——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错绑攻略系统后,魔君他自我攻略了》《大理寺来了个女魔头》[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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