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敬缘分 敬我们
处理完狗蛋他们的后事后, 一行人开始上路。
经此一事,还是有过一面之缘,感官颇好的狗蛋遇害, 几人心情都有些低落,连着好几日都郁郁寡欢,提不起劲来。
“唉, 人生世事无常啊……”又是一日, 几人一起围在林中的篝火前,喝着热好的酒,崔明璨长叹一声, 感慨道。
李天阔也叹了一声。
“珍惜眼前人,莫要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岑楹双手支在后面,抬头望着璀璨星河,悠悠道。
崔明璨听完又是长叹一声。
“人生苦短,世事无常……”崔明璨将酒瓶拿起, 敬他们,“来, 我们有缘相识一场, 这样的缘分哪里找!这一杯敬缘分!”
白玉姮有酒喝自然是应和的最快:“敬相识!”
岑楹也高兴:“敬相聚!”
李天阔也紧随其后:“敬明天!”
白玉姮随着其他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裴渊。
后者唇角噙着笑,目光与她相撞,直直地看过来:“敬我们。”
四人大笑一声,而后五人一起干了这一杯酒。
围在篝火旁闲聊起刚入门的事,并肩作战的事, 所遇之人的悲惨,笑笑闹闹之后,又有些伤感,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狗蛋的死状。
“你说现在的孩子怎么生的如此恶毒?竟……竟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李天阔:“人心叵测, 再好的苗子,生在何处,喝的是何样的水,吸取的是何样的养分,就会长出什么样的。”
就如同深宫,个个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前一刻还能跟你喜笑颜欢,称兄道弟,后一刻便可将你拖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的恶,他从小便见得多了,就连那些方入宫的小宫人,在大染缸之中,已然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时,众人各有各的感悟。
不过五人都不是沉湎伤感之人,很快便被其他的话题转移了注意。
一夜安睡。
*
皇宫之中。
“郡主。”
一青衣中年女子走上前几步,恭敬地对书案前的女子说话。
“可是父王来信了?”
那青衣女子脸色不太好,冷声道:“殿下,王爷在江州的……被人发现了。”
书案边挥墨如刀的女子手一顿,纸上的字一歪,毁了一整副字帖。
静安郡主呼吸一窒,秀眉一拧,沉声道:“怎的一回事?”
“听闻是……被他们发现了……”那嬷嬷凑上前来同她耳语,“贤王殿下亦在。”
静安郡主冷呵:“废物!”
“不过是几个刁民,就这样让人瞧见了!”
嬷嬷也气的生疼,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宽慰道:“殿下莫要急,王爷说他会安排好一切,因着凡间与修界互不干涉,所以殿下不必担忧他们会说出口,至于贤王殿下……”
说到贤王,静安郡主勾唇一笑:“本宫这位堂弟你当他是蠢的吗?在淑妃手中那么多年还活得好好的,此次来京恐怕来者不善呐。”
嬷嬷心下一紧,有些焦急:“那如何是好?可要?”嬷嬷胆大地在脖子间做了个抹脖的手势,眸中精光一闪。
“……”静安郡主眯眸,心中有了决断,“好好安排吧。顺便……”说着,从柜中拿出一枚玉佩,冷笑一声,“将这个让人瞧见,本宫要做那黄雀。”
“是!”嬷嬷大喜,接过玉佩利索退出书房。
待嬷嬷走后,静安郡主冷坐半晌,后又觉得不安,虽有条例在前,但难保那几个修者不会看在李天阔的面上插手此事,还是要狠下心,做的干净些。
这般想罢,吹了个暗哨,暗中走出个人,静安郡主冷声道:“将那些人放出去,能杀便杀了,若是不行,就先吸引注意,拖过这一阵。”
“是!”
暗影一闪,屋中唯剩她一人。
还觉得不太放心,静安郡主收拾好东西,往宫外走,她要将水搅得浑浊些,这样才好浑水摸鱼。
*
越要到京城时,不止白玉姮一人发觉不对劲,先不说时不时来的无主刺客,再有那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妖兽,不要命地跟他们对打。
“快看!这里有信物!”岑楹捡起黑衣人腰间系的玉牌,让他们研究。
崔明璨接过那枚质地纯粹的玉牌打量,嘴上说道:“终于遇上个有信物的。”
进京这几日都不知道来了几波人和妖兽了,都是没有任何的信物,想要查清楚是谁下的手都没有一点办法。
李天阔拧眉,打量着,忽地道:“这是安王的手信。”
“当真?”
几人有些讶异。
“嗯,安王素来与我不和,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曾见过一样的。”李天阔并未多言,只是看着这玉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太生硬了。
“看来此次上京之路凶险异常啊。”白玉姮挽了个剑花,将最后的妖兽斩杀后,安抚性地摸着小金蛇的头,一边说道。
“看来皇叔要出手了。”李天阔思索一番了,将最应该是的嫌疑人选出,他再傻也猜得出来是谁的手笔,“是我拖累你们了。”
崔明璨拍了拍他的肩,朗笑:“嘿,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一队的,何须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李天阔也笑:“等平安回到京城,我请你们喝酒!”
白玉姮高兴应和:“那感情好啊!我还没喝过贤王殿下的酒呢!”
“……”李天阔闻言耳尖一红,羞赧道,“好啊,我府上多有藏酒,皆是往年圣上赐的。”
裴渊不虞地睨他,默默站在白玉姮身后,李天阔后面的话一下子说不出了,他对裴渊多半是惧的,一是他是她的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对她藏有不可说的心思,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对上她,他总有几分说不上来的自卑怯懦……
此时被裴渊冷脸睨着,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瞧着他那样总觉得有些怪异,许是在宫中待久了疑心病重,他只好敛下心思,一口一口饮尽瓶中酒。
本是好酒,此刻却品出了几分苦味来。
白玉姮自然是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贴近,她已然默许,说了给他一个机会,自然是真的,且看他如何表现。
裴渊近日来对白玉姮的亲近让几人心里有了猜想,就连最大大咧咧的崔明璨都有所感。
一双眼时不时就在白玉姮和裴渊两人身上逡巡,看完还对着岑楹挤眉弄眼,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岑楹倒是反应有些平淡,好像是早就料到如此,回想起之前裴师叔的种种,如今不过是将那个答案落在实处罢了。
比起崔明璨的起哄和意外,岑楹的果然如此,李天阔就没那么平静了。
但他向来是沉得住气的,仔细观察白玉姮的举动,揣摩她的心思,见她对裴渊亲近有余,爱意不足,也松了口气。
*
“啪!”
静安郡主冷声叱喝:“什么!?竟让他们平安入京了!?”
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底下回话的人深深地将头埋在双臂之中,抖如筛糠。
“废物!一群废物!”静安郡主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上手将人杀了,“本郡让你们派了你们多杀手去,竟没一个能将他们杀了的!本郡养你们何用!废物!”
气不过,一脚将回话的人踹得飞出去,那人捂着胸口,飞快地跪跑回去,求饶道:“主子息怒!我们豢养的那群妖兽基本上尽数被斩杀了!”
“废物!”静安郡主胸口快速起伏,咬牙道,“那玉牌呢?可放好了?”
那人回:“放好了。”
闻言,静安郡主笑了声:“这回得委屈本郡的父王背点黑锅了。”
那人将脑袋深深埋着,不敢多言一句。
“都通知到位了吧?”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静安郡主斟了杯茶,抿一口,温凉的茶水入喉,这才将那点郁气一同压了下去。
“那就好,一切按部就班,我这次倒是不信他们不入局?”静安郡主胸有成竹。
“信父王收到了没有?”静安郡主心情尚好,问道。
“王爷说一切听您安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是……”
那人讪讪,迟疑不敢说。
静安郡主眉心一跳,厌他说话遮遮掩掩,一点也不痛快。
“说!”
那人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就是最后一步……不知是不是被那几个仙师闯进去弄坏了阵法,还是被人故意动了手脚,进度始终无法推进……”
“嘭!”
又一盏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溅,锋利的碎片将跪在地上的人割伤,颤颤巍巍,完全不敢关心伤势,只觉得今日他来汇报消息格外的倒霉,跪在那不敢动,任由鲜血流淌,遮住半边脸。
“废物!”静安郡主已经不止念了多少个废物,额间的青筋暴起,双眸充血,恨不得将李天阔那几人撕个粉碎。
坏她大计者,该死!
“王、王爷说已经让人去寻那画皮大仙了,只要找到了人,那阵法、那些人还有救……”
后面越说越小声,那恭王自己说的时候都没有几分把握,他一个传话的也不敢将话说太满,免得日后不成主子会将气撒在自己身上。
“呵。”静安郡主在书案前踱步,原本暴怒的情绪此刻却平静了下来,沉吟半晌,而后道,“帮我找到公孙先生,让他去找画皮大仙,顺便联系上回来京的人……”她顿了顿,似乎觉得那人神出鬼没,不好相约,又道,“本郡这里还有一些传音符,你联系她,告诉她本郡可以给她想要的,但是她得出手帮我。”
说着,便俯下身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那人认真听了,点点头,郑重道:“郡主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嗯,去吧。”
得了令,那黑衣人一个闪身,从屋中消失,静安郡主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脑中疯狂地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如今父王已入局,就是不知在里面能撑得了多久,只希望他能争气些,为她赢得多日机会,好将那阵摆好,到时候那高位便唾手可得了!
静安郡主呵笑一声,在静谧的书房内格外的森然可怖。
“叩叩!”
“何事?”门外有人敲门打断了她的思索,静安郡主拧眉不满,厉声问。
“郡主,嘉宁公主让您陪同出游。”
静安郡主闻言脸色一黑,忍着一股气,知道这小妮子又找到法子来蹉跎她了。
但身在旁人屋檐下,她自然要忍气吞声、收敛锋芒,还要装得高高兴兴去配合她。
但这欺凌羞辱之仇,来日她登上那高位定要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静安郡主眸中杀意闪过,唇角噙着一抹冷意。
第102章 入京 辛密
“前面就是上京城了!”李天阔时隔许久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
一路上的凶险,虽宫中并无真心实意令他牵挂之人,但此刻真的要站在故土上, 李天阔向来情绪不外露的人都扬起了笑意,想要跟他们介绍这上京城的每一棵花花草草,地形建筑, 哪里是最热闹的坊市, 哪里的酒最好喝,哪里的白皮绿眼的外邦人最多……
越发近城门了,李天阔踟蹰不前, 脸上彷徨,突然生出点近乡情怯之意。
白玉姮几人看出他的犹豫,对视了一眼,笑道:“我还没游过上京城呢,不知小阔可否愿意带路, 让我们也瞻仰一下大周帝城的繁盛模样?”
李天阔闻言对他们笑道:“那是自然!”
“走吧!”
上京城,我们来了!
“诶你们听说了吗?”
路边茶寮中零零散散歇了好几个, 其中一桌三人聊天瘾犯了, 刻意压低声音对同伴说话。
“什么什么?”同伴也是八卦之人,听见有这句经典的开场白,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三个男人的嗓门着实是大,旁桌无聊着的人也纷纷竖起耳朵去听。
茶寮用的油布够厚, 且此刻已然一只脚踏进了冬日,除了茶水咕嘟咕嘟,热烟迷眼,还有啧茶的喟叹声外格外的安静。
“陈兄莫要再寻人开心了!快些说!”另一个彪壮大汉抓耳挠腮。
挑起话头的人嘿嘿一笑, 见他们都如此意动也见得自己的话管用了,也不再做足了吊人胃口的举动。
“我在并州时听闻一个传言,说如今的圣上并非是先帝亲子!而是当今太后未入宫前与那情夫生下的种!”
“啪!”
一声瓦器碎裂的声音吸引了茶寮中人的全部注意力,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时,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金甲侍卫将方才说话的人捆了起来,人都没有机会大声喊冤,立马就被拖走了,只剩下茶寮中其他人面面相觑,而他的同伴两股战战,面如死灰。
茶寮外走进一个身份颇高的将领,一双鹰隼般的眼扫过在场众人,冷声道:“皇家之事岂是尔等贱民能造谣的?本卫倒是要看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他大手一挥,被压在茶寮外的姓陈男子,瞬间头身分离,鲜血飞涌,溅了满地。
茶寮中的人吓得脸色发白,几欲昏厥,想哭但却在那将领的鹰眼下瑟瑟发抖,死咬着唇,连喘息都不敢。
“这就是下场。”
这支护队来得悄然无声,去时也是迅雷之势,茶寮中静默许久,迟迟回不过神来。
不过是呼吸之间,方才还在侃侃而谈的人此刻就变成了一具尸首,任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追问,也不敢在留在此处,纷纷放下银子拔腿就溜,几下踉跄,一下子热闹的茶寮就没了人。
只剩下方才捏碎茶碗的那一桌。
崔明璨亲眼目睹这血腥的一幕,有些反胃,鼻尖还萦绕着温热的血腥味,连喝了两大口茶才生生压下去。
“小阔……”崔明璨拧眉,几人都看着脸色青黑的李天阔,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几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那些话就这样落在耳里。
李天阔接过岑楹递过来的手帕,将手上的血擦干,眉目深沉,冷声道:“无事,我们继续赶路吧。”
四人也没有什么意见,本就是歇脚的,谁知会遇上这种事情。
不过快要走到城门时,金甲护卫陡然增多,几息之间便有一队护卫轮换,城门口更甚,一个一个地检查名碟户牌,若有可疑的立马便被押走,顿时间人心惶惶,都在心中想着听到的传言。
越靠近城门,今早那种激动难言的心情消散,李天阔此刻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皇宫中问清楚情况。
走到城门口,一排排人轮着等守卫检查名碟,岑楹陡然干呕一声。
白玉姮担忧回头,问道:“小楹怎么了?”
“没事……”岑楹摆摆手,半捂着口鼻,低声道,“我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她顿了顿,像是判断着时日,“大概已经有两三日了,血腥渗透到泥土之中,混着泥腥味,有些难闻。”
岑楹因从小习药,鼻子比一般人要灵敏,她一靠近就有一股蛮横的恶臭味直敲她脑壳,熏得她脑袋有些昏沉。
“怎么会有这么浓厚的血腥味?”
白玉姮仔细嗅了嗅,也隐约闻到了,猜疑道:“最近这里有打斗?”
“会不会是斩杀罪犯?”崔明璨也猜,一边捂着口鼻,好似刚才浓重的血腥味如影随形。
李天阔摇摇头:“不会,一般罪犯都是在司天监指明的风水之地斩首,不会在城门这……”
“那就奇怪了……”
五人依次被检查名碟后,又搜了一遍身,在看到他们的名碟时,好几个守卫都隐晦地打量着他们,许是少有修者会来人间,也许是他们样貌出众气质出尘,与旁边风尘仆仆的民众不甚一样。
李天阔缀在最后,那守卫一看完他的名碟还愣了愣,在他人和名碟上下来回地看,直到后面的人催了,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大喊贤王殿下,被李天阔用眼神制止了,而后恭恭敬敬地将名碟递给他,喊了旁边的人替他,后又奋力追上李天阔,跪地行礼:“殿下恭安!”
“你是韦礼安?”李天阔思索一会儿,喊出此人的名字。
韦礼安激动道:“正是!没想到殿下还记得微臣的名字!”
李天阔拧眉:“你不是在金吾卫的吗?为何在这当起了城门护卫?”
韦礼安苦笑一声,但也顾虑着在外面,神情凝重道:“这事说来话长,等微臣下值了再来寻您。”
李天阔也知道他正当值,也不在意这些,摆摆手:“你去吧,我这些日子都会在京城,若有空便来贤王府找我即可。”
“是!”韦礼安心中高兴,既是为了贤王殿下还记得他,又是想到殿下这般体贴惦记,怀着满心的激动回到岗位上。
五人一起去了贤王府,这还是他们第一回进亲王的府邸,看啥啥都是新鲜的。
安置好后,贤王府的管家便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菜肴。
“你们殿下呢?”
四人等了会儿也没见李天阔过来,便问道。
管家是个模样和蔼的小老头,闻言笑眯眯地道:“殿下一回来就被宫里的人请走了,殿下说归家时辰不定,让诸位不用等。”
“各位贵客先用,这是殿下珍藏已久的秋桂酿。”
管家客客气气地为他们斟酒,心中也是高兴,高兴自家殿下有了好友,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心里想着想着,就想到已故的娘娘,又欣慰又心疼又怜爱。
想着想着,对他们就更加的热情了,热情到好像要将整个王府里的好东西都要给他们似的。
四人被他的热情弄得哭笑不得,连连推辞,让他歇息,他们自个用膳不必在旁伺候。
管家心道:能入了殿下眼里的人果真不一般,都是好孩子,好孩子啊……
*
皇宫夜宴。
歌舞升平,谈笑交织。
虽说是给贤王准备的归家接风宴,但因近日来发生的事情,这种喜悦背后是浓重的沉寂与阴沉。
任谁也不敢在明面上说道皇家,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金甲卫士便也不是吃素的。
但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却无人得知,皇室众人都觉得近日来有不少的“可疑”视线在盯着他们,好像在笑话他们,虽气愤,恨不得将背后嚼舌根之人扒皮抽筋处以极刑,但此刻却无能狂怒,无法抓住背后主谋。
一顿饭下来倒是沉闷。
安王道:“听闻天衍宗乃修仙界极具盛名的大宗,其中所修术法令人叹为观止,不知皇弟是否赏脸为此番接风宴席增添点趣儿?”
贤王对他的阴阳怪气的刁难早已习以为常,养气功夫十足,不动声色。
“怎么?难道是皇弟觉得我们这些哥哥姐姐叔叔伯伯,还有父皇不配看?”
“……”
李天阔微微蹙眉,对安王的没头脑简直没救了,他看向沉默不语的皇帝,出列拱手道:“宗门规矩,术法一切不可在外人面前展示,唯恐惊吓旁人。”
“你这是说我们都是旁人了!?”安王本就对他深恶痛绝,此刻对他不接自己的话,更加的恼了,还没等人说完话就插话道。
李天阔冷睨他一眼,继续道:“父皇乃天下之主,儿臣所习术法在父皇真龙天子面前也是雕虫小技班门弄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儿臣乃真龙之子,小小术法还是能给父皇呈上的。”
说罢,手腕一举,一条金龙从腕中云腾而出,朝着皇帝飞去,在离皇帝数米的距离臣服下高贵的头颅。
“金龙臣服陛下!”
“陛下果真是真龙天子啊!就连金龙也愿意臣服陛下!”
“陛下万岁!”
“恭贺陛下!”
“陛下万岁、万万岁!”
一应而起的恭贺臣服声在殿中响起,老皇帝一扫这段时日的沉闷,终于开怀大笑,连连说了三个好。
“这大周,是我们李家的大周!朕亦是名副其实的大周之主!”
“陛下圣明!”
“臣等叩见大周之主!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呼百应,众人齐齐跪下应和。
老皇帝哈哈大笑,对李天阔的喜爱更甚,眼里很是满意,大手一挥赏赐了不少的东西。
金龙在皇帝身后盘旋,渐渐消散,底下众人神色百变,或艳羡或嫉妒或好奇……
极大地满足了老皇帝的心,见到这稳坐的皇位,那点忧虑也消了不少。
李天阔嘴角噙着一抹笑,手指翻飞间,一只凶猛的巨虎猛冲向安王,最后在冲向他的那一刻变成了绚丽的烟花珠光,咻咻咻地飞上半空,在黑夜中绽放,炫彩夺目,早就将众人的视线移开。
而安王被吓得屁滚尿流,惊慌不定,出了个极大的糗,只能愤愤地瞪一眼李天阔,掩人耳目落荒而逃。
李天阔在安王离开后,露出一个笑,有些痛快且幼稚的笑。
“贤王殿下真的长大了,本事超群,本郡好生羡慕。”
李天阔侧眸看向说话的人,是静安郡主。
静安郡主冲他柔柔一笑,无辜的双眸俏皮地眨了眨,喊出曾经的惺惺相惜时常喊的那个字,道:“不知仰止弟弟能否教教我?”
第103章 是她 神女临世,独怜他
“殿下。”韦礼安抱着大坛子酒进来, 笑吟吟地行礼。
正和白玉姮几人商议事情的李天阔见状,笑道:“礼安,不必多礼, 直接坐吧。”
“多谢殿下。”韦礼安将酒坛放下,一股劲道霸气的酒味随着他的动作间弥散。
“这酒是臣岳父珍藏多年的好酒,听到微臣来寻您, 特意让臣带上, 正好给殿下……”韦礼安扫过其他几人笑道,“不知各位能否饮酒,也让诸位尝尝。”
管家从善如流地准备好了酒杯, 几人浅尝几口,就问起了正事。
“礼安你怎么突然被调到了城门那?这京中可是发生了什么?”李天阔屏退一众闲杂人等,开门见山道。
韦礼安长叹一声:“殿下您就不应该在此时回来……”
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京中出了大事,数日之内,诸位皇子公主惨遭不测……”
李天阔眼皮子一跳, 现在回想起昨夜的夜宴了,怪不得他总觉得少了不少人, 都怪那安王过于蹦跶, 转移了他不少的注意,这才没有在意其中的情况。
“如何说?”李天阔对那些皇子公主不感兴趣,他们大多都在幼时欺辱过自己,但他对是何人为何要对他们下手想一探究竟。
“一夜之间现实舒柔公主和敬王离奇惨死在家中,朝野大震。”韦礼安想到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手便起一阵的鸡皮疙瘩, “第二日,昭阳公主、端阳公主、定王惨死,与此同时,有关陛下身份的谣言甚嚣尘上……”
“陛下大怒, 遮掩公主皇子的死讯,又将所有在背后传谣的人即可斩杀……”韦礼安想到那几日不断地杀人杀人,心中涌起一阵的烦躁,他笑道,“臣领队戒严,偶听见一老妪同家中人议论此事,心有不忍,但被同行的副官所举,陛下一怒就将臣赶去城门那守着了。”
谣言止于智者,百姓当中多有愚昧之人,若要杀如何能杀得干净?这样雷霆手段恐怕日后要引起百姓怨气,更加难以处置。
连着好几日谣言四起,皇子公主惨死,老皇帝被气得整夜难眠,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就算全城戒严,护卫死守仅存的皇子公主,还在城门外斩杀了一批造谣者,最后依旧没能挽回岌岌可危的皇家声誉和皇氏血脉。
民间都在说是天子来路不正,上天降下神罚,这才导致皇嗣惨死,要将他们这一脉的权势全都收走。
李天阔听着这一番话陷入沉思。
韦礼安豪饮一杯酒,而后道:“殿下此时回来恐怕……”
韦礼安不言之意李天阔自然听懂了,他道:“身为皇子,食皇氏俸禄,受皇氏庇护,在此番艰难时刻也理应为皇室分忧,礼安不必为我担心,我已不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了……”
他语气当中难免地有几分自豪之意,身怀长物,总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自信。
韦礼安见他如此,心中也为他感到高兴,举起一杯酒,敬道:“那礼安恭贺殿下学成归来!”
李天阔摆摆手:“学成归来倒没有,有几分自保之力罢了。”
二人谦逊恭维片刻,而后彼此一笑,一同碰杯,干了这杯美酒。
“殿下殿下!”管家急急忙忙地敲门,说话的气都喘不过来了,“殿下!太子殿下薨了!”
李天阔咻地一声登然起身,眉心的结快要锁死,他打开门冷声道:“怎么回事?”
管家哭丧着一张脸:“奴才不知,是皇宫的大监偷偷地来传的旨意,陛下让您尽快入宫!”
李天阔看了眼都放下酒杯看向自己的众人,对白玉姮他们点点头:“我先走一步,碎片的事恐要你们出手了。”
白玉姮摆手:“你先忙,这是我们能行。”
李天阔颔首,马不停蹄地换了一身亲王服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正厅中的几人面面相觑,韦礼安与他们不熟悉,见状也告了退。
屋内只剩白玉姮他们四人。
“看来京中也不太平啊。”崔明璨蹙眉,这事事关皇室,他们也无权干涉,更不好插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心李天阔的安危。
四人沉默了会儿,就这先前的话继续道:“目前的碎片的方位在北……”
“北面不就是皇宫的方向吗?”
“……”
四人一时陷入沉默。
白玉姮叹一声:“看来是要搅进这趟浑水里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裴渊将她的酒杯满上,柔声宽慰道。
“我们得尽快找到四方镜碎片,离皇室的斗争越远越好,莫要北牵扯进去。”白玉姮抿了口酒,“此次的计俩很像两百年前大齐武帝上位,先是散播明宗并非高宗亲子,而是狸猫换太子,而后各地藩王举着维护正统的旗号打到了盛京,内乱不断,最后是一位早已退居二线的宰辅将真正的太子推举上位,这就是后来的武帝……”
“可史书中仅用了寥寥几字记载了……”崔明璨也算读过不少的史书,其中细节根本没有,仅被史官用“明宗无能,失数城,王令退位,武帝代之”十几个字囊括了。
白玉姮将那件事的细节说得神乎其神,好似亲眼见过似的,听得岑楹和崔明璨一愣一愣的。
岑楹惊诧:“玉儿你怎的知道这么清楚的?”
“……”白玉姮抿了抿唇,说漏嘴了,心虚一阵,“咳,家中旁支曾娶过齐氏后人,携带有相关的史书,幼时曾看过,后面被火焚了……”
白玉姮尴尬一笑,心道总不能告诉你们自己差点被武帝这人做局牵扯进去了吧……
裴渊瞧见她的尴尬连忙饮酒遮住笑意,谎话张口就来,倒是格外的有趣。
“原来是这样啊!”崔明璨恍然大悟,笑道,“话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竟还不清楚你的身世,诶,要不趁现在尚有时间,说说?”
崔明璨表现出极大的好奇,眨巴眨巴眼盯着她,白玉姮将早就做好的伪证说一遍:“咳咳,我家中已无人口,是歧州人士,若能靠点边还能说是前朝遗传下来的没落世家,不过那已是父辈的辉煌了,现在早就化作昔日黄花了。”
崔明璨唏嘘:“果真世事无常。”
说罢,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现在无家也无妨,我家便是你家,过年过节之时若无地方可去,尽可来江州崔家来寻我!”
白玉姮笑,敬他一杯:“好啊!那我可要叨扰你了。”
崔明璨嘿嘿一笑,豪气摆手:“算不得叨扰!尽管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说着,他又看向岑楹:“岑女侠,你嘞?我好像只知道五毒门是你家的。”
岑楹敛下心中的猜疑心绪,说道:“我爹虽是五毒门门主,但我小时候是在邬州的一个乡村长大的,我娘本是个小村女,年少时与我爹相识相爱,后面才有了我……我长到五岁显露出极佳的药学天赋,我祖父才允许我入了五毒门。”
岑楹一双大眼睛,说起往事此刻有些黯淡:“哼,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一点也不可怜!我爹娘相爱,幼时在舅家也分外受宠,活得肆意又快活,后面入了五毒门后祖父虽不喜我娘,但他更爱我的天分,也是对我百般疼爱,哼哼,以后五毒门可是我的,就连其他的堂兄妹都要屈居我之下。”
崔明璨感叹道:“不愧是你!果真是一代名门女侠!豪爽!”
岑楹被他的夸赞憋出一个笑来,骄傲地昂着脖颈,哼了哼:“那是自然!”
崔明璨又转头看向裴渊,他最好奇的便是这位高冷神秘的裴师叔!
“师叔,您呢?”
三双眼齐齐看向他,白玉姮虽救了他收他做徒弟,但也从未主动了解过他的身世,本就是他的伤疤,她也不会做那种揭人伤疤之事,此刻崔明璨问起了,心里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裴渊对上白玉姮好奇的眼神,心里有了主意,也开心她终于主动好奇他的事了,这不能说明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吗?
不过一刹那,裴渊心思百转千回。
他淡淡一笑,回忆起往事,倒没有以前那般恨了。
“我曾是百年前荆州裴氏嫡子。”
“荆州裴氏?可是前朝代代首辅的裴氏?”崔明璨震惊,原来自己身边藏有这么多的大佬!
裴渊颔首:“是,但我生来不详,是邪祟。”
裴氏一族虽是代代首辅名门,但又因得罪的人太多了,被下了咒。
他一出生,母亲因失血过多离去,而父亲也因为被政敌构陷丧命,整个裴氏,几欲倾颓。
大厦将倾,惶惶不安的众人只能将裴氏遇到的所有厄运归于一个刚生下来的幼子。
即使他是嫡出唯一的孩子,被新任的家主下令扔在了野外,让他自生自灭。
后来被他姨母救了回去,但姨母家与裴氏同根同脉,厄运犹如乌云般笼罩在身边人身上,每个人都惊惶不安,生怕悬在头顶的虎头铡落下。
不出所料,他又被抛弃了,曾经还怜爱过他的姨母对他深恶痛绝,时常悔恨自己将一个邪祟救了下来。
他当过乞丐,当过混混,抢食抢地盘……那些事他都做过,只为了活命。
后来惹了某个帮派的人,因为不要命被那帮派的掌门看重,强硬地收他当徒弟。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自然是乐意的。
那人训练他的身手,锻炼他的能力,他作为练手杀的人都是他曾经的至亲。
后来他学成,将那所谓的师父杀了。
后来他又变成流浪的乞丐。
浑浑噩噩,杀人度日。
杀人者,人恒杀之。
他被人踩在脚下,屈辱地躺在泥里,痛恨着这个世界,痛恨着将他带来这个世界的人,恨着那些爱着他又一遍遍抛弃他的至亲,恨所有伤他恨他之人……
濒临死亡是什么感受,裴渊此时回想起来好像已经不记得了。
但重获新生是什么感觉?
裴渊一双泛红的眼看向白玉姮,搭在膝上的手伸过去,在她沉浸的目光下,牢牢包裹。
是她。
神女临世,独怜他。
第104章 爆体而亡 尸骨无存
果真如白玉姮所言, 不过是一两日,便有藩王借由举兵前往上京,统一用的口号皆是“维护正统”。
几个藩王中实力最强盛的便是秦王, 还将当年给伺候过太后,太后薨了之后要陪葬却逃了的宫女找了出来,那宫女口口声声说太后在闺中之时曾多次与情夫私会, 在太后入宫后, 被先帝宠幸不出几日便有了身孕,偷偷隐瞒下月数。
最后连给太后接生的接生婆都被找了出来,也口口声声说太后早产生出的孩子跟足月的一模一样!
个中细节和时间说得是头头是道, 准确无误。
顿时,群臣哗然,皇帝震怒,气晕在了朝堂之上。
几地藩王势如破竹,直指上京城。
一时间, 天下陷入混乱,流民增多, 盗匪肆意, 死伤无数。
皇宫养心殿。
“天儿。”皇帝虚弱地靠在腰枕上,拉着李天阔的手,对他道,“听闻你的同门师兄弟在你府上,可否让他们帮忙追查你兄弟姐妹的死因?”
李天阔微微蹙眉:“这事不是大理寺在查吗?且修仙界不可插手凡间的事宜……”
老皇帝就知道他的性子刚直, 缓声缓气道:“修仙界不插手凡间事的前提是妖魔不可侵扰我们凡间!咳咳咳……”
老皇帝半眯着眼,有气出没气进的模样格外的可怜:“你的兄弟姐妹就是被那些妖魔所害!降妖除魔不是你们应该做的吗?”
“……好的父皇,我会回去询问他们的意见的。”李天阔并没有立刻就替他们答应了。
老皇帝就当他答应了,咳了几声, 有些疲倦道:“太子,还有你那几个兄弟姐妹身死之事不可让外人得知,需要暗中行事,朕会用替朕驱邪护体为由将他们请进宫内。”
李天阔只是蹙眉,也知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容更改的意思,便没有与他争辩。
“是。”
从养心殿内出来,正好遇上前来送汤药的静安郡主。
“皇姐。”李天阔颔首喊了一声。
“小天等等!”静安郡主让手下的婢女将汤药呈上前去,她拉住李天阔的手走到一旁,“我有话同你说。”
“怎么了?”
静安郡主左右仔细看了眼,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白玉的质地,但纹路之中已经被鲜血渗透,宛若血莲绽放。
“这是?”李天阔对此物很是眼熟,想了想,“嘉宁的?”
“嗯。”静安郡主沉重地点头,“这是我在嘉宁遇害的寝殿内发现的。”
她说着,眼里就沁出了泪,一双含情眼楚楚可怜:“嘉宁生前还让我陪她到春纱居买衣裳,没想到第二日……第二日她便、她便被妖魔害了!”
李天阔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递给她:“皇姐,人死不能复生,保重身体。”
静安郡主擦了擦眼泪,对他笑道:“嗯,理应向前看。我听闻你在的仙宗有异术,能够通过什么血液能看到凶手,这是我在那妖魔毁了整个寝殿后找到的。”
李天阔接过,虽不知她从何处知道有这种术法,但也未深究。
“你还要忙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了。”静安郡主笑道,“等这段时日太平了,我们再好好叙叙。”
李天阔也笑,要说这宫中有谁对他有点的,除了怀有利用之心的淑妃,就是静安郡主这位皇姐了,同为被欺负的“落难人”,有过不少相依为命惺惺相惜的时刻,想到回京几日确实没有与她单独见过几次面,确实有挺多话想要跟这位知心的皇姐聊聊,特别是……那件事情,问她可能是最为合适的。
李天阔点头答应:“嗯,好啊,等结束之后我定提几壶好酒上门,皇姐莫要嫌我寒酸就是了。”
静安郡主笑:“你能来我便开心了,你我姐弟之间何须客气?”
李天阔真心实意地笑。
*
白玉姮几人随着大监走进巍峨的皇宫。
“诸位这些日子便在蕴秀宫歇息罢,若是有需要可以使唤宫里的奴才。”大监面容和蔼地笑,而后又给他们一个玉镶金的令牌,“这是陛下的令牌,只要出示令牌就如同见到陛下,宫中一切都打点好了,但陛下总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了诸位,便将此令赐给诸位。”
白玉姮接过,受宠若惊道:“多谢陛下,我等定当尽力而为。”
大监笑眯眯:“仙师客气了,奔波许久,诸位请先歇息,若有需要尽管来养心殿找杂家。”
白玉姮几人点头。
目送大监离去,四人走进这巍峨堂皇的宫殿。
崔明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小阔你家真……”崔明璨表情夸张道,“我还是第一回来皇宫呢!感觉一点也不比我们宗门差!”
岑楹白了他一眼,暗啐他没出息,但下一秒也开始激动不已:“谁不是啊!等我回舅家了一定要跟我表哥好好唠唠!这可是皇宫诶!”
李天阔笑了声,不可置否。
有岑楹和崔明璨对照,白玉姮和裴渊倒是显得平静稳重多了。
一个是看过历朝历代的皇宫模样,自然不会被惊到,另一个则是对这些世俗之物无感,唯一在意的只有人罢了。
“我们有了这个令牌,倒是方便多了,寻魂灯指的就是皇宫之中。”崔明璨反复摸着令牌,想到他们这几日在北面都翻了个底朝天,只剩下皇宫没找,这四方镜碎片定是在此。
“不过也要小心为上,”李天阔道,“父皇疑心重,若是看到我们别有用心,恐怕会以为我们是利用他,不好交代还好,就怕会阻拦我们。”
崔明璨拧眉,建议道:“不如我们直说?”
白玉姮也点头:“也只好这样了,皇宫太大,我们不可能单凭自己的力量全都踏足,需要皇帝的支持才好,事半功倍。”
“那此事便交由小阔来说吧。”
四人看向李天阔,后者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待会儿便去遇害的公主皇子的地方看看。”
“嗯。”
午后。
五人兵分几路,白玉姮与裴渊分别往太子和最先遇害的两位皇子寝宫,崔明璨往公主的寝宫,岑楹则是察看尸体,而李天阔则被皇帝招了过去。太子和几个皇子遇害,皇帝自身怒极攻心,卧榻在床静养,无人处理朝政,唯有李天阔和安王是剩下的独苗苗,让宰辅相助共理朝政。
据说太子寝宫的惨状比其他几位要来得惨烈,整个人如同爆体而亡,鲜血和血肉淅淅沥沥炸满了整个寝殿,而寝殿之中的物品也全被毁之一旦。
其他的皇子公主至少还有几块完好的躯干。
白玉姮站在寝宫外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恶臭血腥味,听宫人说寝殿中大洗了十几回仍然有除之不尽的味道,隐隐约约,令人望而生畏,后脊发凉。
只是这恶臭之下总有种熟悉的味道,丝丝缕缕,一闪而过,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既然现场已经被清洗了,所有的物品也被毁于一旦,她在里面转了一圈,全都是新置办的,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门窗修整,器具整齐,一切看起来毫无破绽,好像真的像传言中说的,皇帝并非正统,惹恼了天神降下神罚,所有子嗣皆以爆体而亡。
白玉姮看守在一旁等候听令的小太监,见他只敢站在数米之外,模样恭谦,仔细看双腿还有些抖。
“你是太子宫里侍奉的?”
“回贵人,是的,奴才负责殿下的起居。”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白玉姮笑:“那在太子入睡前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小太监摇摇头,想到开门时见到的血腥场面,登时脸色发白,两股战战,几欲反胃呕吐。
“殿、殿下安寝前一切正常,还同奴才说明日要同嘉宁公主游湖。”
“那安寝后可有什么声音?”
小太监还是摇摇头:“没有,奴才一直守在耳房,并未听见什么声音。”
“味道呢?”
小太监迟疑一会儿,细细思索一番,而后又摇摇头:“中途并未闻到什么味道,但第二日确实是被血味惊醒的……”
白玉姮点点头,见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哦对了,太子的贴身之物可有?就比如他的寝衣之类的?”
小太监有些尴尬:“那些东西都被皇后下令烧毁了……”
白玉姮拧眉:“那其他皇子公主的呢?”
“……亦是如此。”
“为何这么快收殓?大理寺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小太监唯唯诺诺:“这、这都是上面人的旨意,奴才都是奉旨办事……至于为何如此快收殓,一是皇后丧子心痛,不忍殿下们尸骨无存,二是大周皇室的规矩,若非正常薨逝,必须尽快将死者生前衣物物品烧了,不然到了下面无衣蔽体无物可用……”
“至于这大理寺,奴才就不知晓了……”
白玉姮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为难这小太监,点点头,转身走出东宫,与另外几人汇合。
先看见的是看样子等候多时的裴渊。
“怎么样了?”白玉姮上前问。
裴渊摇摇头:“所有的东西都清理了。”
“看来有人很急切啊。”白玉姮眯眸,“就这样子其他几位的住所应该就不用看了,我们去问一下小楹,看她能不能在尸体上找到线索。”
虽说的是尸体,但其实也只是大大小小的尸块拼接起来的尸体。
画面血腥可怖,就连验尸多年的仵作见到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夜里辗转难眠,几欲作呕。
几人在陈放尸体的宫殿外等岑楹出来。
不消一会儿,岑楹白着脸神色恍惚地飘出来。
“小楹?小楹!”白玉姮大喊一声,将她的魂喊了回来,岑楹立马挣开她的手,跑到花坛边干呕。
快要将那胆汁都吐出来了。
“没事吧?”白玉姮担心,秀眉蹙着。
岑楹呕了几声,摆摆手,从袋中掏出药瓶,倒出一味药粒,服用过后才缓过来。
深呼吸几口,她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说道:“可怕!太可怕了!简直是比杀仇人还要心狠手辣!”
白玉姮见她眼眶泛红,苍白的脸色有了点红润,这才安心下来,但听到她的话,心登时一提。
“诶哟喂,我看我今晚饭都吃不下了!反胃……”
岑楹蹙眉闻着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腥味,嫌弃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得好好洗洗了,太臭了……”
白玉姮几人点头,她搀着她,一前一后地走出宫殿,回了蕴秀宫。
宫门后闪过一片青绿云纱影——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魔君竟想攻略我》专栏主页可收藏哦~[猫头][狗头叼玫瑰]
正道之光x嗜血大魔头
正派小甜椒x反派恋爱脑
牡丹多年的祝檀猝死前发誓下辈子一定要好好享受人生,谈一次甜甜的恋爱。
闭眼没多久就发现她好像穿书了。
穿到了前不久看的一本修仙精怪的小说中,还穿成了云中派掌门之女,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小炮灰。
原身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祝檀暗自偷笑,以为自己可以躺平摆烂后……
谁能告诉我这个除魔卫道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
祝-天生劳碌命-檀:可恶!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皿<)!!!
含泪收拾好包裹,踏上打怪升级之路。
*
魔君嬴无聿是三界都惧怕的存在,嗜血残忍,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一朝修炼走火入魔,险些爆体而亡。
却被一个叫恋爱系统的救下了。
小爱:【请宿主领取恋爱手册,我们一起寻找甜甜的恋爱吧~】
嬴无聿:“滚。”
噗——
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温柔小爱笑眯眯:【恋爱手册第一条:要有绅士风度,不能对女生说粗话哦~】
“……”
【请看您需要攻略的恋爱对象~】
“……”
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的嬴无聿只能选择蛰伏,扫了眼这个一手就能掐死的柔弱美娇娘。
等他摆脱了这个什么系统,就一掌拍死这个世界。
刚开始的魔君:本君想杀了你。
以后的魔君:(摇着大尾巴)(眼巴巴地看着)你不爱我了吗?……你今天都没有对我笑……(可怜兮兮)
祝-无情-呆滞-檀:走开走开,老娘修的是无情道。
谈恋爱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
天行系统派发处突发严重故障,此时系统正在给宿主派发任务……
恋爱系统小爱成功上线:【恭喜宿主,绑定恋爱系统,我是您的爱情导师……】
咦?
它的宿主怎么是个男的?
还是个可怕的大魔头!?
*
【系统对接成功,恭喜君上成功绑定除魔卫道系统,我是您……】
嗯?
我的宿主怎么变成娇滴滴的美人了!?
不是个日天日地的龙傲天吗?
#糟糕,系统绑错人了!怎么办,在线等!#
#算了,错就错吧,将错就错#
#因为故障导致的乌龙,魔君被迫恋爱#
#当魔君有了恋爱手册后……#
#龙傲天为爱折腰#
#驯服不听话大狗狗的日常#
#魔君的自我攻略手札#
第105章 顾平之 她要去见一位故人
“听闻你找我?”
静安郡主刚入寝宫, 便看见一人娇娇俏俏地侧卧在软榻之上,娴熟地倒茶细品。
“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郡主寝宫!?怎敢擅自动郡主的东西!?”静安郡主身边的宫女看见屋内突然出现的人,冲在她前面, 厉声质问道。
“呵,”姽婳把玩手中的玉瓷杯,笑道, “你这小丫头倒是护主。”
“青衣下去, 这是我请来的贵客,不得无礼。”
青衣冷冷地瞪她,指使闲杂人等离开, 自己站在门外好好地守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要屋内有任何不利于郡主的举动她就能及时破门而入。
姽婳瞥了眼门口的人影,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
静安郡主心中宽慰, 柔声对门外的青衣道:“不必守着,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都呈上来。”
而后又补充道:“上几壶美酒。”
青衣闻言愤愤地跺脚, 主子都发话了,她也不敢不听,只好悻悻道:“是。”
脚步渐渐走远,姽婳大手一挥,一道紫黑的屏障出现在寝殿上空, 将整座宫殿都包裹住。
“他们来了。”
静安郡主坐在软榻旁边,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淡声说道。
姽婳撩起眼皮,轻笑:“我知道。”
她没想到白玉姮功力已经这般深, 能将她设在毛毛身上的渡劫期功力降服,不过这样既是她想看到的,又是她不想见到的。
毛毛被夺了多年的修为,还将她给反噬了一通,姽婳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有些愤恨,面纱下的脸有些扭曲,她直直看向静安郡主,问道:“怎么样?愿意跟我交易了?”
“嗯。”静安郡主难得地服软,“你说的没错,没有你的帮助,那些阴兵我们无法催动。”
静安郡主冷静地看向她眼眸,认真道:“现在我诚挚地想要和你做交易,你想要的东西在我手上,我会将它给你,但你也需要帮助我催动那些阴兵。”
姽婳勾唇一笑。
“怎么?不愿意?”静安郡主见她不说话,微微蹙眉,“可是筹码不够?你若想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给你。”
姽婳一笑:“我想要的你可能给不起。但是我想知道是谁教你的入体之术的?”
静安郡主微愣,低头抿了口茶,说道:“不过是偶得的一个禁术。”
她抬眸直直地看向瘫软在软榻上的姽婳,挑眉笑:“您问这个做什么?您若是喜欢,我可以将那本禁术书给您。”
姽婳不语,抿茶,心知这人所言是假。
“这入体之术乃是修仙界明令禁止的禁术之一,当年是一位修士所练得,你若是能知晓,并运用地如此自如,那背后定是有人相助,让我猜猜,当年被逐出师门的人是谁……”
“姽婳!”静安郡主脸色一白,怒气上头,瞪着她,“你我只是合作,平等的交易,若是你不想合作,不想要那碎片,那就请便!”
姽婳眯眸,冷笑:“你威胁我?”
“我说了,我只想知道教你用禁术的人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你走吧,就当本郡主从未求过你!”
姽婳直起身,拂了拂不存在的灰尘声音也冷了下来:“顾平之是不是?”
静安郡主身躯一颤,瞪大了眼看她,咬牙切齿:“不、是!”
“请你离开我的寝宫。”
静安郡主打开寝殿的门,冷冷地不由分说地让她离开。
“我猜到了,”姽婳一挥手,打开的门瞬间闭合,她冷下脸,“他在哪?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你知不知道阴兵被驱动之后会发生什么?”姽婳步步紧逼,“是他鼓动你的?”
静安郡主也是怕她,想要打开那扇门却像是粘住了似的,也任凭她怎么拍打怎么大声喊,没有任何的动静,是她大意了,她就不该跟这些亡命之徒有牵扯,也不该让青衣就这样离开。
“说!”姽婳掐着她的脖颈,眉眼森冷,“你可知那些阴兵一旦失去控制,这天下该会变成什么样!?”
“你要的不就是皇位吗?有千百种方法可以登上那个高位,为何要选择与他合作?为虎作伥!?”
静安郡主惊恐过后,听到她这番话,也冷,呛道:“为虎作伥?我只知道他会帮我!帮我轻而易举得到想要的一切!”
“你知不知道那顾平之是什么人?”姽婳对她这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就恨,咬牙切齿道,“那人为了修习禁术将自己的师父师兄弟全都屠戮殆尽!这种丧尽天良之人你也敢跟他合作?他在数百年前就被修仙界除名了,沦为丧家之犬……”
“我说呢,明明那次大战并非见他尸骨,原来是跑到人间蛰伏了。”姽婳呵斥,“愚蠢!你同这种人合作简直是愚蠢!愚蠢至极!”
“呵,你与他比有何不同?”静安郡主蓄着一股气,反唇相讥,“是他杀的人比你多?还是你没有过害人之心?本就是黑的,何必装成这幅样子,标榜得如此好,难道他们都会觉得你是个好人?”
姽婳冷笑:“是与不是,用不着你来评说。”
静安郡主也没心思与她争辩什么,掰开她松下的手,咳了几声,高傲地道:“你若是要那碎片,我给你,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也不用插手我的事!”
姽婳没说话。
但封锁的结界消失,她可以自由地进出。
“明日午时,我会将碎片给你。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静安郡主捂着红了一片的脖子离开寝宫。
姽婳没能问出顾平之的下落,此刻也冷静下来了。
那些阴兵应该就是他的主意,但其中出了差错,无法驱使,应该是白玉姮几人闯入其中动的手脚,她也找不到来无影去无踪的顾平之,所以才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想要她出手相助。
姽婳冷笑,她再如何,也不能像顾平之那般坏,百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不就是他挑起来的?
姽婳脸上的笑淡了下来,看来她要在顾平之之前将那些阴兵全部消灭了……
但……
她忽地想到白玉姮他们都在上京城内,抿唇想了想,在拿到四方镜碎片之后,离开上京城之前,她要去见一位故人。
*
“今日可探查到什么吗?”
李天阔结束一日的理政,眉眼疲倦。
白玉姮:“所有的东西都被皇后让人清理了。”
岑楹:“尸体惨状简直是令人发指。”
“没有任何的异常吗?”李天阔皱眉,心中也有些恼皇后自作主张将屋子清理了。
“有。”白玉姮回想,转头问岑楹,“小楹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味道?”崔明璨挠头,“那些宫殿之内只有浓重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啊……”
白玉姮拨开他的脑袋,对岑楹道:“我和裴渊都闻到了隐藏在血腥之下的气味,丝丝缕缕,你仔细闻又闻不到……”
“是不是你被血腥味呛懵了?”崔明璨回想自己闻到的味道,根本没闻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当然不是。”
“你这样一说,我在尸块上也闻到了。”岑楹凝眉沉思,“那时我还以为是我闻错了,是不是很清冽的味道?跟沉闷的血腥味不同?”
白玉姮思忖,与裴渊对视一眼,而后确定:“对对对,很像之前你给我们维持神志清醒的那种冷冽味道。”
岑楹:“这或许就是一个突破点。”
李天阔闻言,立刻道:“那我让大监将关押的宫女太监都问一遍,谁给他们送了香,很有可能那位送香之人就是幕后真凶。”
“好!”
“哦,对了,我这里有一物。既然那些宫中的物品都被毁了,玉儿你看看这个能不能用类似溯回境的术法,看到真凶?”
李天阔用期望的眼神看向白玉姮,还有裴渊,只有他们两个是专习术法的,他们懂的可能还没有她两个多,此刻只能将期望放在白玉姮和裴渊身上。
李天阔虽恨那些人,但无论如何都是至亲,他们惨死,他心里也不好受,猛生出种人走茶凉物是人非之感。
“这个你是从哪得来的?”白玉姮接过,随口问了句。
李天阔道:“我皇姐给的。她那日约了嘉宁公主,结果遇见……后面她怕宫中人乱被人拿走嘉宁的东西,便将她最爱的玉佩藏了起来。”
白玉姮挑眉,崔明璨也感受到他话里的放松:“你跟这位皇姐关系很好?”
“嗯,算是同病相怜吧。”李天阔笑,“说起来也算是有缘,她父亲就是恭王,但是她人很好。”
李天阔想到什么及时补充:“她很小的时候就从封地来到皇宫,说难听点就是质子,恭王独爱女儿,她便被送来宫里。那时候我和她是最被人欺负的对象,被人打,被人克扣饭菜……但是她很聪明,总能拿到包子饭食,还会分一半给我……她真的很聪明,能面不改色跟欺负过她的人处得好,甚至会和他们打成一片……懂得怎么拿捏他们,我就不懂了,所以是被欺负得最厉害的,但是她每次都会出手帮我……”
李天阔笑着回忆,那段日子不好受,他还没有被淑妃收养,属于人人都能踩一脚的皇子。
宫里的人觉得他是个孩子,对他也格外的不尊重,敷衍至极。
那时候他唯一的光便是静安姐姐,她会护他,会给他吃的,会关心他……这些父皇他们都不会这样做!
崔明璨了然,低声嘟囔:“看来是歹竹出好笋啊……”
“这静安郡主跟其他皇子公主关系很好?”裴渊忽地从与白玉姮的研究中抬起头,出声问。
李天阔也想不到他会问,愣了愣,而后点点头:“嗯,虽然都会被欺负,但皇姐她会根据不一样的人用不一样的方式与他们交好,甚至是回击。”
裴渊闻言不语。
李天阔见他那深沉的样子,心一突,讷讷问道:“怎么了?”
裴渊用一种讳莫如深,且略带鄙睨的神情看他,嗤笑一声,冷冰冰地打破他的幻想:“你说的这个人更像是一条看似温顺实际恶毒的蛇。”
李天阔闻言一怔,反应过来后,脸一白,随后脸色发胀,怒气上涌,怒目而视。
裴渊也不甘示弱,冷漠地回视他。
第106章 变故 凶手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 好像要一触即发。
没想到平时最沉稳淡漠的两个居然会吵起来,崔明璨和岑楹都懵了。
就连在旁边研究玉佩的白玉姮也听到动静,愣神许久。
怎么就吵起来了!?
好端端的, 怎么就吵起来了!?
“欸欸欸,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不要吵, 多伤和气!”白玉姮也加入劝和的队伍,将裴渊和李天阔两人分开。
双方各站一边,李天阔冷眼看着裴渊, 还有拉着裴渊劝他说话不要太尖锐的白玉姮,心底忽地不知为何生起一阵寒意,裹挟着无能为力的无奈……
李天阔抿唇,视线直直看向他们相握的手。
裴渊自然能察觉到他不善的眼神,反手握住白玉姮扯他手臂的手, 包在手心之中,慢慢沁出薄汗, 心里微微忐忑。
但对上李天阔的眼神则是带着挑衅和得意。
好似在说, 你看,她是站在我这边的。
“……”李天阔冷下脸,接过岑楹递过来的茶水,仰头一饮,想要压住勃发的郁气。
“有话好好说, 不要动气。”白玉姮挣开裴渊的手,斟了杯茶给他下下火。
“小阔,裴渊说的话虽然不近人情,但也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可因为一个人心善就放过任何一个……”
“不可能的!”李天阔蹭地站起身,厉声道,“皇姐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理由?”裴渊笑,“如何没有?”
李天阔:“皇姐一向仁心良善,怎么可能使出如此手段残害手足?”
裴渊见他处在暴戾边缘,将白玉姮扯至身后,冷笑:“怎么不可能?江州地宫的一切不就证明了他们的野心了?”
“还有,我问你,”裴渊冰冷地检视他,高高在上地,“你恨不恨你的手足?在他们戏弄你欺凌你的时候?”
“我、我……”李天阔顿身,语塞,“可皇姐与我不一样……”
他只能用自己和静安郡主作为比较。
可他话一说出口,便落了下风。
果不其然,裴渊一听这话嗤笑一声,嘲讽之意拉满,李天阔顿时面红耳赤,羞愧难忍,但他还是不相信他的推断。
李天阔抿唇,而后道:“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且看事实。”
裴渊勾唇,微抬下巴,道:“且看事实。”
李天阔脸色一黑,抿唇不欲同他说话,殿中的气氛顿时尴尬无比,又满是硝烟弥漫。
白玉姮扯了扯裴渊的衣裳,示意他少说几句,这人像是没听懂或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顺着她扯衣裳的力度,又将她的手握进掌中。
白玉姮:“……”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白玉姮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方法能使用回溯境,不过这个办法属于禁术,是几百年前一位修士所研究出来的……”
“有什么危害吗?”见她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样子,加之听到禁术后,三人紧忙问道。
“害处自然有,但此术能够更加清晰完整地展示死者死前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先说说。”
禁术禁术,必然是伤天害理才会被禁的。
其中的危害自然是令人无法预估的。
“一是施法者的灵力受损,灵台被侵染,若是在施法时受到干扰,则会有走火入魔风险。”白玉姮一一道来,“二是,这禁术会吸食附近修士的灵力修为,轻则灵力受损,重则灵根尽失。”
白玉姮举起第三根手指,道:“三是,需要用到十名童男童女的指尖血,还有至亲的指尖血,再汇集死者的贴身之物……”
“再者,这实行的时辰也要选的好,不能在极阴极阳之时,不可在下雨、阴天、太阳直射的时候……个中条件极为苛刻。”
崔明璨扶额:“就没有简单一点的吗?”
白玉姮嘿嘿一笑:“当然有,不过这个不能看到镜像,只能通过气息去指引,而且偏差也很大,一般的修士不怎么会用这个法子。”
李天阔沉吟:“先用这个试试吧,等我让人安排好你说的,再确认一遍。”
“嗯,可以。”
岑楹提了一嘴:“这个不麻烦吧?”
白玉姮摆摆手:“还好还好,就是需要死者双亲的指尖血作为锚点。”
“那就先用这个试试吧。”李天阔松了口气,说道。
李天阔瞥了眼气定神闲的裴渊,抿了抿唇,转过视线,走出殿外:“我去找父皇商量,最好在今夜之前找到凶手……”
不然安王就危险了。
几人也点头应:“好!”
许是情形严峻,皇帝也不想让最后的几个孩子遇害,想要尽快地找到凶手,也为了重振一下皇家的威严,李天阔刚离开没多久,大监便亲自上门请他们过去,在太极殿施法。
太极殿中,人聚得还是挺齐的。
皇帝虚弱地半躺在龙椅上,身侧是雍容华贵的皇后,还有嘉宁公主的生母贤妃,安王也在,他此刻是说什么也不敢回寝宫了,只能依偎在皇帝身侧,希望能得到些真龙之气庇护,能让他逃过一劫。
就连李天阔常挂在嘴边,一直维护的静安郡主也跟在殿中,模样清丽秀美,气质温和,确实看上去是个好相与好脾气的女子。
四人走进殿中,不过是一眼扫过,主位上的那几位皆是浓厚的胭脂水粉都这盖不住的面容憔悴,看样子遭遇此事打击甚大。
皇帝也不同他们废话了,直接让他们开始施法。
白玉姮让宫人取来皇帝与贤妃的指尖血,又将李天阔给的嘉宁公主的贴身玉佩飘悬半空,而后看向裴渊说道:“裴渊你助我一臂之力!”
后者颔首,认真地应声,站至她身后,一起凝神内化灵气,再将那碗指尖血泼在了玉佩之上。
霎时间,一道金光在玉佩上爆开,闪得人眼一闭,以袖遮面,避其锋芒。
闪着金光的玉佩开始发颤,原本渗透在玉缝中的血慢慢脱离玉佩凝聚成一团血雾,在空中飞窜。
白玉姮倒是低估了这背后的凶手,能有这威力的,想必身后用术之人必定法力高强,她不过分神一瞬,那股血雾就要挣脱束缚,有了意识似的,猛然飞向半躺在软榻上的皇帝。
“凝神!”裴渊提醒她道。
“嗯!”
白玉姮使出了十成十的劲对付它,不过半晌,血雾被控制住,那点点的黑雾之气消散,背后控制人的力量也消失。
被吓到的众人见此松了一口气,僵硬戒备的身体陡然一松。
静安郡主见此冷笑一声,摆手捋起宽大的袖口将发烫的掌心藏起来,柔和的眉眼闪过一丝恨意。
呵,她倒要看看他们能使出什么样的花招!
血雾在半空中飘悬良久,时间一瞬一霎过去,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耐心不足的安王直接嘲讽李天阔:“你这是在哪找的江湖术士?该不会是糊弄我们吧?”
一般情况下,李天阔不会和这位皇兄交谈,一是太愚蠢,二是会显得他很愚蠢。
但此刻他针对的是白玉姮,他冷冰冰的眼神射了过去,安王向来是个欺软怕硬之徒,见往常软弱可欺的皇弟硬气起来了,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静安郡主闻言:“安王莫要说这种话,他们既是皇弟的同门,也是这天下大宗的入门弟子。更何况也是皇叔相邀让他们帮忙查明真相的,你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言诋毁。而且皇叔既然请他们来相助,自然是有本事的,难不成你还怀疑起皇叔的眼光?”
牵扯到皇帝,安王一时尴尬,又气恼:“本王只是合理猜测,皇妹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说着又嘟嘟囔囔她偏心:“皇姐你只知道贤王贤王,本王也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老是维护他!?”
静安郡主笑:“你瞧你,怎么还吃起这样的醋来了?小天从小便与我亲近,你若是小的时候少些欺负我,那我也可以为你多说些好话。”
“那还不是你只知道跟贤王玩,不跟我玩……”
安王撇撇嘴,不高兴地看向空中的那团可怖的血雾,不再与她争辩。
静安郡主看向李天阔,柔和一笑:“你别同小安计较,他这人就是长不大,爱调皮,嘴上不饶人,其实心还是好的。”
安王偷偷竖起的耳朵听见静安郡主为他说话,撇下的唇角又翘了起来。
李天阔自然不会跟傻子一般见识,但对于皇姐的出言相护,心中很是感动,一颗心像是泡在温水中似的。
皇姐还是跟以前一样,他在皇姐心里的地位还是第一,李天阔被安王影响,不免地幼稚有了攀比心,在心里暗暗想道。
“没事的皇姐。”李天阔对她微微一笑。
但脸上的笑意还没有维持多久,只见余光中漂浮不定的血雾径直地朝他这个方向猛冲过来。
李天阔脸色一愣,冷下脸,侧身躲过攻击力极强的血雾,身后的柱子被它震得晃了晃。
缓过神来,那血雾又朝着他冲过来,犹如在他身上定位了般,只认得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迟迟难以回神。
大殿中的人见此情形,顿时神色各异。
尤其是安王回过神,直接大声嚷嚷:“原来你就是杀害太子皇兄皇姐的凶手!!!”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无关紧要的宫女太监护卫都屏息凝神,垂下脑袋。
而主位上的人皆用一种怪异且复杂的眼神紧盯着李天阔。
贤妃回过神,骤然暴起,随手捞起面前的薄胎粉釉茶盏扔向他,可惜距离尚远,碎片仅仅滑擦到他脚边,她暴呵一声:“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儿子来!!!”
怒气大吼,一下子缓不过气来,身体往后一登,气昏过去。
“娘娘!娘娘!!!”
大殿中诡异的氛围陡然一泄,一时兵荒马乱起来。
老皇帝也好不到哪去,急促地呼吸,哆嗦着手指向他,双眸充血,面容扭曲:“是你!是你害了朕的孩子!?”
“来人!”
老皇帝暴怒,冷声喝道:“将这个丧尽天良、心狠手辣之徒拉下去!关进天牢!!!”
“是!”守在殿上的护卫听令持刀持枪,面容冷峻朝他走来。
“父皇!儿臣冤枉!”李天阔也料不到会有这么一出,轰然跪地。
“拿下!!!”
龙颜大怒。
“父皇!”
“陛下息怒,此事有异!”
第107章 勤王 谋权篡位
“此术法并非百分百准确, 且贤王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怎会有机会做此等事情?”
安王立马呵斥道:“不是百分百准确那你们还做?你们可知这可是欺君之罪!?”
“再说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安王冷呵, 神情鄙睨道,“你们先是帮着贤王除了太子哥哥,还将其他的皇子公主也害了, 混淆视听, 恐怕就是想帮着贤王夺嫡!”
“恐怕连这几天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也是你们搞出来的!怎么可能这么碰巧,贤王和你们一来京城,我们皇室就出现此等丑闻, 还死了这么多的皇子公主!?”
安王连珠炮地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而皇帝本来就知道这个术法不是十足十的有用,但此刻听了安王的话,疑心四起,一颗心乱得很,已经无法理智思考。
牵扯到他的盛世江山, 他的血脉,老皇帝一双充血的眼冷厉下来, 就算是心底有三分的不信和怀疑, 此刻看向他们的眼神却变成了九分的怀疑。
“来人!将——”老皇帝扫了一圈五人,安王见状,以为他是想反悔了,急忙道,“父皇!每次想想含冤死去的皇兄皇姐们, 儿臣是日日夜夜睡不着,每每想起就是一阵心痛,是何等凶残之人啊,竟然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不给我们留下来……”
安王鼻涕眼泪说来就来, 哭的那是一个情真意切肝肠寸断。
就连刚被宫女救醒的贤妃一听到这话,也开始哭喊:“我可怜的儿啊!可怜的儿啊!是母妃没用!是母妃没用!抓不到害你的人!”
“……”
老皇帝原本苍白的脸此刻铁青,听着耳边悲恸的哭鸣,一阵烦乱。
“母妃的儿啊!母妃一定要为你主持公道!将害你的人千刀万剐!”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美目死死瞪着李天阔,认定了眼前这人就是凶手,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以同样的死法方可解恨。
“陛下——”贤妃扑进皇帝怀中。
“全都拉下去!关进天牢!”
老皇帝厉声喊道,气急了,生生咳出一口血来,殿内人仰马翻,乱了好一阵,那些持剑护卫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殿下,请跟卑职走一趟吧。”
白玉姮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连崔明璨也看出来皇帝眼里的猜疑,一个被裴渊拉住,另一个被岑楹扯了扯衣袖,摇摇头,让他别火上浇油。
老皇帝他自己怀疑,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就算他们说再多也没有用。
白玉姮抿了抿唇,被这位脑子病糊涂的老皇帝气得简直没话可说。
就没见过这样偏听偏信的人!
走到天牢的路上,崔明璨愤愤,只觉得一腔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你说这陛下怎的、怎的……”
瞥见李天阔发白发青的脸,崔明璨始终没将昏聩那两个字说出口,自然也是顾虑着现在还在他要吐槽的人的地盘,生生咽下这一口气。
“我猜过不了几日皇帝便会请我们出去。”
白玉姮此刻冷静下来,也想通了,老皇帝本来就是想要用凶手示威,无论是真凶手还是假凶手,所以才会答应他们这个不是百分百准确的追踪办法,但一旦这个涉及到他意料之外的人——也就是李天阔,他过后便会清醒过来,他仅存的几条血脉,能够接手他位置的一是安王,二是李天阔。他不可能将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位置让给那些正在赶他下位的藩王们。
且那安王瞧着就不是个精明能干的,想来老皇帝也知道这安王的性子和能力,如今能扛得住担子的也唯有一个入了修仙界的李天阔了。
想必这皇位……
白玉姮视线隐晦地扫了眼正在沉闷的李天阔。
若是老皇帝没挨过这一阵,估计算是板上钉钉了。
而放他们出来想必最快也是明日,最晚后日他便会放他们出来。
他现在需要李天阔,也需要他们这些有本事的修仙者。
五人都不是愚笨之人,冷静下来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没了原本的愤怒,而是略有兴味地观察这天牢。
崔明璨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嘿,真没想到我崔明璨有一天还能住进天牢里!这一趟上京之旅还挺划算的,不仅皇宫看了,就连天牢也住过了!等日后回宗门了,我可有的东西跟他们吹了!”
岑楹又好笑又好气地白了眼他:“你心态还真是好,也不知道方才是谁那么生气恨不得将那安王胖揍一顿,再生出翅膀来飞了!”
就连一向不参与他们玩笑的裴渊也好心情地笑了声:“心态倒是极好。”
崔明璨听到算是半个师父的裴渊夸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相比他们的好心情,李天阔的心情算得上是糟糕透了!
白玉姮此刻能够感知到旁人的情绪了,心底开心的同时,也受到李天阔沮丧懊恼的心情影响,笑意淡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虽不会安慰,但还是轻声道:“莫要多想了。”
李天阔喉间涩然,眸底一红:“我、我竟被人利用了……”
白玉姮挨得他近了,那浓厚的情绪侵染到她身上,悦动的心变得沉闷,忽而被人一拉,隔绝了坏情绪的侵染。
“正好趁此次机会重新认识一遍人心。”裴渊微微俯身看他,声音还是极为冷淡。
但不论是白玉姮还是李天阔都知道,这是他在安慰他。
李天阔眼睛一红,视线忽地模糊,哽咽道:“我、我只是想不到居然是她……”
“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那么做?”
从那团血雾不受控制攻击人,他们就猜到是有人动了手脚,但李天阔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是她!
静安郡主!
他唯一信任依赖的皇姐!
唯一会疼爱他维护他的皇姐!
竟然用他的手杀了他的血亲!!!
四人都不是会安慰人的,也知道这种心结旁人无法真的安慰到位,只能在旁边陪着他,以陪伴当做安慰。
“吃饭了吃饭了!”狱卒敲打着牢门,大声呵斥闻到饭香的罪犯。
崔明璨看见那饭脸都黑了,原本进天牢一游的兴味顿时没了,这吃食跟潲水没什么区别!
他现在是一秒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了!
“玉儿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崔明璨捧着那破角的碗,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碗中的潲水,用力哀嚎。
“肃静肃静!”狱卒敲了敲牢门,凶神恶煞地警告他们安静。
崔明璨瘪了瘪嘴。
那碗一推,连看都不想看。
白玉姮他们也何尝不是如此。
这待遇简直是……
原本还想着至少要等一夜才能出去,现在恨不得立刻马上出去!
岑楹从袋中掏出几颗清新药丸,一人一颗:“吃这个吧,这个能饱腹一阵,应该能撑到我们出去。”
白玉姮接过药丸,宽慰一脸生无可恋的崔明璨:“放心放心,说不定今夜我们就能出去了呢?”
话虽是那样讲,但一向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夜半之时,八百里加急的密报就被呈到老皇帝的床榻前,生生将原本就虚弱的老皇帝气得半死,吐了好大一口血。
将晕未晕的老皇帝颤颤巍巍地下旨,将关在天牢里的李天阔等人放了并将人立刻送到他这里来。
白玉姮几人还没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就被大监急匆匆地带到养心殿,一踏进寝殿中,一股浓重的药味直冲鼻尖。
隐隐还有几丝血腥味。
“父皇!”李天阔快步走过去,跪在床边,一双凤眼微红湿润。
“天儿……”皇帝比今日看到的更为虚弱。
大监急忙将皇帝扶起,在腰后垫了腰枕。
“父皇您……”
李天阔原本还生了些怨气,但见到皇帝仿佛就要撒手而去的样子,什么怨什么恨都消散,此刻只想关心他的身体。
老皇帝摆摆手,虚弱道:“无碍,此病由来已久,药石无医,不碍事……”
“医、医,对了,小楹小楹!”李天阔转身去拉岑楹,求她,“小楹能否帮父皇看看?”
“好。”岑楹顺势坐在大监挪过来的椅子上,望闻问切一番。
“对不住了各位仙师。”老皇帝对白玉姮几人道歉,可把殿中的一干人等都惊到了,老皇帝却无知无觉,表情愧疚,“今日朕一时急了头才将诸位打入天牢,望仙师们体谅一番朕的爱子之心……”
说着,苍老的眼角落了泪。
白玉姮几人也不好责怪他,只能连道几句扯开话题。
“不知陛下深夜找我们所为何事?”
一说到这个,老皇帝那股心火又蹭蹭蹭地窜了出来,灼烧他的五脏六腑。
“莫要动气。”岑楹蹙眉,一边将针扎入他的穴位,一边说道。
李天阔起身为他顺背。
“这让朕怎能不气!”
老皇帝那股心火连岑楹的针都压制不住。
对于这种不听话的病人,岑楹自然有办法让他心静下来。
“您的身体已经被毒素侵蚀全身,若是这股气不咽下去,今夜必死。”
“!!!”
“毒!?”李天阔蹭地站起身,震惊道,“是何毒?可有办法医治?”
岑楹净手,表情沉重:“已经深入骨髓,药石无医。”
她拧眉:“此毒乃是我们修仙界所有,早已失传百年之久,陛下身上怎么种这样的毒?”
此话一出,李天阔怒视大监,大监立马跪地扣头:“奴婢不知奴婢也不知啊!陛下每日的吃食、熏香……都是经由专人的检验,奴婢也严格把关,怎么可能中如此凶狠的毒呢!?”
岑楹:“这毒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是不会中这么深的,此毒不像寻常的毒粉、毒末,也并非是无色无味……这毒是样子看似是很寻常的毒虫,分母虫与子虫,母虫是操控,子虫是下毒,但只要子虫出现,会有腥臭味,且冲。若是被蛰之后没有立刻用药将毒素逼出,那么这毒便会在身体之内蛰伏数十年,等到背后放毒之人将母虫杀死或是子虫毒素蛰伏够时间了,那么宿主体内的子虫也会催动毒素,一击毙命!”
大监脸色一白。
李天阔踉跄几步。
“想想陛下在十年之前可被毒虫蛰过!”李天阔立刻吩咐照料过皇帝的宫女太监还有护卫仔细回想。
在其他人努力回想之际,老皇帝花了几刻中消化了自己将死的消息,情绪也变得平静下来,但平静之下,是积蓄的雷霆之怒。
“天儿,天儿,父皇的身体父皇自有定数,接下来父皇要跟你说的,事关我们大周的国运……”
李天阔又是一惊,怔愣片刻,才讷讷开口:“父、父皇发生什么事了?”
老皇帝深呼吸,吐气,沉声道:“恭王以勤王灭秦之名,带领数万阴兵向上京逼近,数月的路程,才弹指一挥间便逼近上京,已灭了秦王等藩王一行人!”
“他这是要谋权篡位啊!!!”
老皇帝仰天痛呼,声声凄切。
第108章 攻城 要见他
李天阔闻言, 连连后退几步,面色惨白。
就连白玉姮也大吃一惊,怎么会?她不是弄坏了其中的关窍了吗?
难道……
白玉姮将这几件事串连在一起, 脑海中浮现出某个身影——一个被正道通缉了数百年的禁术创研鬼才、销声灭迹数百年、她曾经的好战友、故交——
顾平之!
白玉姮脸色倏然一白,那她能够重回一世,四方镜破碎……必然是他搞的鬼!
想到这方面, 白玉姮心下一凛, 眼神中充满防备。
最先察觉到她情绪变化的是裴渊,几乎是她站不住连连后退几步时立马伸手扶住她,有力温热的大掌摁在她的肩头, 似要通过此番给她坚实可靠的力量。
“怎么了?”裴渊低头看她发白的脸,疑惑出声,“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先回去歇息?”
白玉姮摇摇头,回过神来,只是有些震惊罢了, 若是他还记恨着他们,估计这番暴露行径, 就是在谋划着什么大计。
白玉姮说不上最最最了解顾平之这人, 但与他相处过一段时日,也知此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与他交好时觉得此人性情沉稳不爱说话,但也算是敢爱敢恨,有仇必报。相处久了, 便发现他心眼极小,甚爱多想,往往一句无心的话都能让他在心里百转千回,成为瞧不上他的罪证。
当年浮屠门不就是因为一些师兄弟与他有过嫌隙, 又觉得师父师叔看不起他,瞧不上他的出身、他所研究出来的术法……然后在发疯成魔之后,将整个门派都屠戮殆尽!
若是他真的再次现世,恐怕有的麻烦了。
白玉姮回过神,镇定下来,听着老皇帝说道:“密报中说他们已经在上京城外驻扎,等明日就用清君侧,维护皇权的名号进军上京,将朕软禁,一步步蚕食朕的权力。”
老皇帝冷静地讲述恭王的计划,又将自己的决策说了出来:“朕已让金吾卫通知老臣入朝,待会儿朕会在朝堂之上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你,你定要撑住,将逆贼全都除尽……”
李天阔震惊不已,老皇帝攥紧他的手,目光坚定而决绝:“朕时日无多了,我们大周的未来,全然仰仗你手了……天儿!莫要辜负朕的嘱托!”
老皇帝声声凄厉,一口气上不来又生生吐了口血。
正巧此时金吾卫统领来了。
“参见陛下,贤王殿下!陛下,您所吩咐之事已传达完毕!诸臣皆在太极殿内等候!”
“好!陈福海!给朕穿衣!”老皇帝一手搀着大监,一手撑在李天阔身上,这才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像是灯盏最后一点油在热烈地燃烧。
卯时,天光大亮,丝丝晨雾带着冬日的凛冽吹在一个个神思恍惚的臣子脸上,刮的生疼。
陛、陛下竟然退位给贤王了!!!
被冷风刮了,这群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些心思活泛之人不仅后悔没有与贤王交好,失去了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更有不少人知道内情,担忧大周王朝的命数,担忧世间百姓的安危。
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前途。
“快跑!快跑!”
“有怪物!快跑!!”
“救命啊!!!”
“怪物攻城了!!!”
“爹、爹等等我!”
“娘、娘呜呜……”
“快跑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嘭嘭……”
一阵阵骇天震地的声音从城门数百米外传来,碎石都随着踏脚声阵阵震起。
霎时间,只见天边黑云密布,阴风阵阵,漫天白纸飞卷。
黑云压城城欲摧。
金吾卫统领带着一队金吾卫站在城墙上俯瞰死气沉沉的大军。
“秦王谋反,已降诛;为护我大周万全,江州恭王亲率三万兵马勤王护周!”阵阵排列整齐的阴兵背后出来一个人,模样周正,但一双鹰眼锐利。
恭王随之在他身后出现,骑在高头大马上,样子有些憔悴,但比起在江州时要来得红润健康些。
“本王听闻皇兄身体抱恙,特意在勤王之际前来探望,还请陈大人将城门打开。”
“一个乱臣贼子说得冠冕堂皇,还敢在这蛊惑人心!?”金吾卫统领厉声呵斥。
恭王眯眼,笑了声:“陈卫民好大的官威?你是一个金吾卫统领还想阻止本王入京吗?”
陈卫民冷呵:“王爷自是可以进京,但您这些……”他扫了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笑,“可不能踏进京城半步。”
恭王笑:“那是自然,本王说了要为大周勤王,自是知道规矩的。”
说罢,侧头跟旁边的人说道:“你先留在这儿,好好护卫着上京城,莫要让秦王等人的流兵靠近半步,不然唯你是问!”
“是王爷!”
身旁属下吹了一声号角,那些阴恻恻的士兵分批分批地消失在原地,而后出现在城门的各个角落,活像是一座座阴冷的雕像。
陈卫民见状脸色涨红,气得不轻。
“去!去问问仙师们可有什么破解之法!”简直是欺人太甚,太恶心人了!
“陈大人,将城门打开吧。”恭王笑眯眯地在城门下仰头对着他道。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令陈卫民憋屈得不行!
可偏偏还真不能就这样放他进去。
“你可是真的恭王?本官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假冒的。”陈卫民不得不采用拖字诀。
恭王哈哈大笑:“我说陈大人,您该不会是杀人杀得多了杀傻了吧?”
恭王拿出亲王腰牌,眯眼:“本王一身老骨头了,举不动,不如陈大人下来亲自看看真假?”
陈卫民与他僵持着。
忽地,原本安静守在城门各处的阴兵突然爆破一声,浑身金甲肉身被炸得像雪花似的四处飞溅。
恭王原本含笑逗趣儿的眉眼一冷,勒马调转回到营阵中。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陈大人今日是不会轻易让本王进京的了……”恭王示意身旁的人,后者接过眼色,立马大声喊道,“金吾卫陈卫民意图谋反,残杀亲王,当立刻斩杀!”
“杀!”
“杀!杀!”
“杀!杀!杀!”
身后的阴兵也跟着毫无感情地放声大喊,也不知使了何种手段,声音竟能传出二里地,闭户不出的百姓都能听到这凛冽的杀气,纷纷将家中的重物押至门后抵挡,抱住家人瑟瑟发抖。
罪名安置好了,恭王也不跟他虚与委蛇了,直接下令让人攻城。
城墙四周的爆破声还在起伏不断。
恭王听了心越发的沉,今日之事,必须要有个结果,不是他亡就是他败!
*
“这是你要的碎片。”
静安郡主额头微汗,轻喘着将怀中的东西递给姽婳。
“谢了。”姽婳接过碎片,那萦绕在碎片上的如同烟似的金色的元神,丝丝缕缕缠绕,她手一触碰,那元神像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顺着指尖松下碎片,缠绕到她的胳膊上。
静安郡主眯眼盯着眼前这一幕。
“这是什么?”
姽婳将元神吸收成功,原本因毛毛受到反噬的伤此刻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她心情大好,乐意回答她这个问题:“元神。”
“元神?”静安郡主讶异,当初她捡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只是觉得罕见,且被人触碰之时还会发光,她便想着等顾平之回来问问他这是何物,但没想到她已经有一年快没见过他了。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静安郡主想道。
“这是你的元神?”
姽婳瞥她,勾唇笑道:“是。”
感受到体内的灵气逐渐充盈,她恨不得立刻跑到白玉姮面前将剩下的元神都吸附干净,化为己用!
静安郡主不懂修仙界之事,见她没什么大事后,说道:“没事我就先走了,今日可忙着呢。”
姽婳想到裴渊也在皇宫之中,昨夜疗伤并非去见,正好此刻有时间,去见上一见,等看过之后便启程前往神冥幽境。
其他的事情,等她修复好元神之后,再与他说。
只先见他一面。
上回还没能和他好好说说话。
想过之后,姽婳笑着对静安郡主道:“你要进宫?带我一起。”
静安郡主知道这人坏心眼一大堆,她可不想关键之际被她弄砸,只好道:“你要进宫?进宫做什么?这段时日宫中戒严,寻常人等不可进入,我不好带你前去。”
“过一阵吧。”静安郡主眯眼眺望城门的方向,心中预估着时辰,“最多等到明日。”
“明日我就让人带你进去,到时候你想怎么逛就怎么逛。”
说罢,敷衍地摆摆手,准备离开。
“我可不是要闲逛,我要见一个人,等见过了我便离开。”
静安郡主闻言倒是有了闲心追问:“什么人?你告诉我,我让人将他带出来。”
姽婳抿唇,迟疑片刻,说道:“你可能没那个本事使唤他。”
静安郡主也来劲了:“那你说说是谁?”
“裴渊。”
姽婳慎重地念出那个名字,心像是漏了一拍。
“他跟着你那皇弟一起回来的。”
“怎么?你有本事让他出来见我?”
静安郡主忽地一愣,脑海中浮现昨夜见过的身影。
“你说你要见谁?”
“……”姽婳不耐烦地瞥她,“我说你办不到的,那皇宫之中设了结界,我用旁的办法进不去,最好是让你从正门带我进去……”
“可以。”静安郡主立马回答,“我知道他,他不会听我的,我带你进去。”
姽婳也诧异于她变脸如此之快,心中莫名地生起一丝异样的不快。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裴渊。”
姽婳冷不丁地盯着她,出言警告道:“你问他做什么?”
出自她的直觉,姽婳觉得此人肯定是认识裴渊,但是她和他从未见过,那就是听到过他的名字。
静安郡主目光复杂在她身上逡巡片刻,一身黑衣,黑纱遮面,肩上一直趴着一条三指粗的黑蛇,瞧不清真实相貌。
听到她的猜疑,静安郡主一滞,抿了抿唇,最后在她快要将她凌迟的眼神中开口道:“我听人说起过他。”
“谁?”
“……顾平之。”
第109章 战 败
黑云密布, 阴风阵阵,迸发的金光四散,将一众阴兵炸得血肉四溅, 毫无还手之力。
“小璨,布阵!”白玉姮飞跃在城墙之上,一边将金网洒向被裴渊逼在一块的阴兵, 一边对正在画符布阵的崔明璨道。
“好!”崔明璨落下最后的一笔, 那漂浮在半空的繁复符咒,活了一样,紫光闪闪, 咻地飞向金网所在的方向,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字符悬浮在阴兵顶上倏然变大,果真像是天罗地网,就连恭王几人都被包裹在里。
“田春!快使技法!”恭王仰头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心中不由地有些焦心, 谁能想到老皇帝居然将修仙界的那几位修士收拢了为他效命,急忙喊旁边的人让他赶快反击。
田春得令, 照着学过的咒语, 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比划。
原本神情灰茫的阴兵霎时像是注入了生机,神情凶狠,血红经脉遍布的脸上出现了嗜血的模样。
一个个腾空飞起,挥着手中的武器, 前仆后继,想要将天罗地网破除,想要将施咒的人斩于刀下。
“小璨注意躲避!”白玉姮眼尖,余光中看见崔明璨身后忽地闪现几个阴兵, 举着冷光凌凌的刀剑,毫不留情地砍下。
“该死!”
这些阴兵许是急匆匆被唤醒的,实力不强,动作较为笨拙,但就算他们实力比这些阴兵的实力更为强盛,也比不过除之不尽源源不断的。
鏖战许久,三人都有些吃力了。
裴渊忽地与白玉姮传音道:“杀恭王身旁的人,他在念咒,阴兵死而复生。”
白玉姮眼睛一瞥,果然见挡在阴兵队伍中、恭王身边的粗犷将领,在画符念咒,那些被杀死的阴兵重新汇聚血肉,复活过来。
“好,你掩护我,我来杀!”
裴渊颔首,“嗯。”
两人默契配合,一人使用人偶术化分身,吸引呆傻的阴兵,一人则是将阴兵的大部分注意引走,白玉姮从中飞出,手中金蛇化作一把金弓,拉满,三支箭矢蓄力破空飞出,瞬间化作六支、九支、十二支……
有些刺穿挡在前面当肉盾的阴兵,有些直接绕过层层叠叠的阻挡,直直射向念法施咒的田春。
“扑哧……”
锋利的金箭刺破血肉的声音,田春尚未反应过来箭矢是从何处飞过来的,便被一击毙命。
轰然倒地。
正在复生的阴兵血肉得不到重组,瞬间化作一滩血水。
胶着的战场开始向另一方倾倒。
*
“原来朕的好皇姐在这儿。可让朕好找。”李天阔一身玄色九爪金龙冕服、十二琉冕冠,身长如玉,气势威严地盯着踏进宫门的静安郡主。
而静安郡主死死盯着一身帝王形制服饰的李天阔,双眸都要将他盯出窟窿来了。
“你怎么会……”
欲言又止的话,愤恨的表情。
都让李天阔一阵恍惚,好似从未真的认识过眼前的人。
“就一夜未见,皇姐难道就不认识朕了?”
李天阔目露嘲讽。
静安郡主环视包围自己的金吾卫,冷声呵斥道:“你们都聋了吗?皇帝尚未驾崩,他一介皇子竟然胆敢自称陛下!?还不快点将这个逆臣贼子拿下!?”
李天阔看着眼前这位皇姐终于撕破自己温柔和善的伪装,露出凶狠冷厉的一面,嗤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明黄圣旨。
“太上皇已将皇位传给朕,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大周的新皇,而不是你如同幼子般玩弄的贤王!”
静安郡主脸色一白,踉跄几步:“不、不可能的……”
李天阔勾唇笑:“怎么不可能?”
“朕还要多谢皇姐为朕上位劳心劳力……若没有皇姐您所做的一切,朕怎么可能有机会登上皇位?”
杀人诛心,李天阔知道怎么说才能将刀插得更深更重更痛。
“说起来皇姐也算是朕的贵人,不若这样,朕给皇姐一个封号,不知皇姐是想继续做郡主?还是当公主?”
“你!!!”静安郡主脸色白转青又变黑,冷冷地瞪着他,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了都不足泄恨。
“李天阔!本郡要杀了你!”
说罢,就要冲上去将人杀了,但他身边站着的金吾卫可不是吃素的,立马拔出利剑,抵在她脖颈上,只要她一有异动,就能立马将她刺成筛子。
“皇姐可别挣扎了。”李天阔冷声道,没有了从前对她的柔声细语情意深重,“朕还有要事要忙,礼安,将人锁在嘉宁宫,看好了,等朕将城外的乱臣贼子处死之后,再好好跟皇姐算算账。”
韦礼安应声:“是!”
“你想要做什么!?”静安郡主连连后退,目眦欲裂,“你若是想要让你父皇活命,最好别动本郡!”
李天阔脚步一顿,侧身幽幽地看她。
静安郡主以为自己抓到了他的软肋,从容地笑了起来:“我劝你最好别轻举乱动,不然本郡既能让你的好父皇死无全尸,也能让你安上杀兄弑父的罪名,到那时候,你的皇位还能坐得稳当吗?”
“你!”韦礼安一怒,“来人!将她押下去!”
“哈哈哈哈……怎么?怕了?”静安郡主此刻丝毫不畏惧他知道她的计划,倨傲地鄙睨他,“若是想要好好洗刷你的杀兄弑父篡位的名声,最好好好听本郡的话……”
“啪啪啪!”
李天阔连连鼓掌,戏谑地看她:“静安郡主果真威风。”
“既然郡主敬酒不吃,那就吃吃罚酒吧。”
静安郡主一愣,面容扭曲起来。
“果真是好计谋。”李天阔已经冷下脸,心底那丝最后的迟疑此刻彻底消失,“也不知是太上皇先驾崩,还是您的好父王先行一步?”
“你!?李天阔你在说什么!?”静安郡主目眦欲裂,恨不得将眼前人千刀万剐了都不过分。
“太上皇那有名满天下的五毒门门主医治,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李天阔冷漠道,“朕如今改主意了。”
“你什么意思!?”
李天阔并未理会她,转而对韦礼安道:“将她带上,让她看看真正意图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是何下场。”
“是陛下!”
韦礼安得令,哂笑一声,对手下道:“将人押上!”
“是!”
“陛下,这儿还有一人……”几人要走时才发现静安郡主身侧站着一个黑衣蒙面女子,倚在宫墙上直看戏。
李天阔回头冷睨片刻,见此人有些眼熟,正欲开口时,那人问:“裴渊在哪?”
“……”
李天阔冷然勾唇,眸光一暗:“自然是在城门那。”
姽婳站直,双手抱胸,淡淡地哦了一声:“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李天阔:“……”
静安郡主:“……”
韦礼安及一众金吾卫:“……”
这女人从哪来的,跟陛下说话口气这么大!?
李天阔无可置否:“随便。”
说罢,甩袖离开。
“李天阔!李天阔!不!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静安郡主被金吾卫钳制这双臂,强行拉走,她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优雅,破口大骂着走在前面的李天阔。
直到人坐上了皇帝的轿辇,而自己则是被狼狈地塞进马车中,一双双冷漠狠厉的眼睛盯着她。
“……”
姽婳自来熟地捡了个位置坐下。
一幅像是来郊游的闲适模样,静安郡主火气蹭蹭蹭地上来了。
“你方才为何不救我!?”
姽婳睁开眼,指了指自己:“我?”
静安郡主扬起下巴。
“我说了啊,我只是去见人的,见完人我就走了,你们的事你不是让我别掺和吗?”
静安郡主一噎:“……”
而后死死地瞪她:“本郡将东西给你,你就不能帮本郡一下?”
“我又没有主动跟你要,你自己要给的,而且是你自己说的,让我拿了就走别掺和。”
“…………”
静安郡主要被眼前的女人气疯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皇宫到城门,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街上行人一个都没有,车马轿辇行驶地畅通无阻。
还未近城门,便听见激烈的打斗声,闻之令人惊恐,避之不及。
登上城门,双方激烈的鏖战一览无余。
“陛下驾到——”
韦礼安大喊,整个城门都是他的声音。
被逼得节节败退的恭王闻声将染血的视线看向城门上的人,仔细中还能辨认出是何人来。
本来还想嗤笑李天阔一个闲散王爷竟然当上了皇帝,但视线触及到他身后被押着的、钗环凌乱的女子时,登时笑意僵在嘴边,一时不察,被陈卫民刺了一剑。
“父王!!!”
静安郡主见此目眦欲裂,恍若疯癫。
“卿儿!!!”恭王也被女儿被俘虏感到震惊,昨夜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吗?哪里出了问题!?卿儿怎么被发现了?!
恭王尚在战场上,不敢多分心,躲过一剑后,退至阴兵身后。
“李氏小儿快放了本王女儿!!!”恭王厉声警告,“不然本王让你们都陪葬!!!”
李天阔撑在墙上,淡淡地道:“皇叔,该束手就擒的是您。您此时若是投降,朕可以留皇叔一具全尸。”
“哈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恭王眉眼锋利,挥着长、枪轻松砍下一士兵首级。
“本王便是败了也不会向你这小儿投降!”
“皇叔好志气!”李天阔朗笑。
“那就看看皇叔能撑到几时!”
说罢,双手快速结印,一条凶猛凌厉的巨龙直冲恭王,横扫周围的阴兵,直取恭王命门。
恭王堪堪避开,摔落下马。
“父王!!!”
韦礼安顺势念圣旨,以振奋城门下的众将士:“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恭王意图谋逆……取首级者赏万金,封侯辟府!”
士气一振,如有神助般,将骇人的阴兵打得节节败退。
“无耻小儿!本王一片冰心,前来勤王护周,竟被尔等竖子污蔑成叛贼!本王要见皇帝!定要一个说法!!!”
“死到临头还嘴硬!”陈卫民压住恭王的一枪,冷笑。
“皇叔,父皇对您的做法很失望……”李天阔淡声道,“再者,如今的大周皇帝是朕!若要什么说法,尽管同朕说!”
恭王此时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帝王的冕服。
一双鹰眼盯得快要冒火,黝黑的眼瞳仿佛带着冰刺,若有实质,定能将他刺个粉碎!
李天阔此言一出,再次振奋了士气。
而恭王这一边,输了一气便连连败退。
那天罗地网正好布置成功,迸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阴兵被灼热的光烧得嘶吼,宛如炼狱中的恶鬼。
恭王眼瞳一缩,不甘心就此败了,吹响系在脖颈间的骨哨。
尖利嘹亮的哨声在天地寰转。
白玉姮与裴渊闻声,手上动作一顿,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与不安。
倏然——
天雷滚滚,风雨欲来。
第110章 你对他 确有情
风卷残云, 雷霆欲临。
一群寒鸦盘旋在黑云之下,叫声凄厉。
白玉姮拧眉看着那寒鸦慢慢汇聚在一起,而后数不清的寒鸦逐渐化身成一抹黑色, 现出真身。
一个黑衣披发,半边面具下容貌妖冶的男子飘在空中,一双赤蓝异瞳环视着场上所有人。
当视线滑过某人时, 有了片刻的停顿。
不过很快, 视线里的那个人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
察觉到那人眼里的警惕与怒气,顾平之将视线转回到让他出来的恭王身上。
“唤本座出来有何事?”
恭王对面前身手不凡不知底细的怪物,一向傲气的态度变得恭敬。
“白玉尊者, 请您助一臂之力!”恭王拱手,眼睛为难地扫过那些将死未死的阴兵,心中恨恨,只差这么一步!
白玉尊者乃是顾平之自封的尊名。
顾平之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一眼,不过是扬手一挥, 那些颓丧的阴兵宛若吸食了什么大补精华似的,身上的戾气猛增, 将围剿的士兵反逼得连连败退。
“这么简单的事竟然还要本座出马?”
顾平之淡淡地扫了一眼恭王, 眼里的鄙睨都快遮掩不住了,恭王也是脸色一红,但心中有大计,还需要他的帮助,只能自己和血吞了。
恭王歉意拱手, 带着谄媚地笑。
顾平之收回视线,欲要再次发起进攻,不料被突如其来的金光一击,连忙一避。
他看过去, 高大男子身后探出个脑袋,一双眼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顾平之勾唇,笑问:“不认识本座了?”
白玉姮没想到果真是他。
她现在可还不想暴露身份,但这人可没有那么多眼力见儿。
“没想到,不过百年你就这样出来了,倒是让本座钦佩。”顾平之无视恭王焦急的神色,姿态闲适地同白玉姮叙旧,“我还当那年的阵法能让你彻底灰飞烟灭呢。”
“呵。”白玉姮冷下脸,心道果真是他做的,勾结妖魔两界,引发三界混乱,再在禁术阵法中欲要将她除掉,幸好她最后用元神作印,将那些妖魔一并封在了四方镜中,反唇相讥道,“白玉尊者不过百年未见,竟也像个丧家犬,居然干起了帮人谋权篡位的勾当,我还想着当年的封印也能将你一并锁在四方镜中呢。”
两人唇枪舌战,谁也不让谁,顾平之好似从中品味出当年之味,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姮鸾帝君如今说话越来越有趣了!比起当年的冷清无趣,现在倒是格外的吸引人。”说罢,便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盯着她,看着她年轻的容貌,好似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姮鸾帝君!?”崔明璨闻言险些被口水呛到,他呆呆地看着白玉姮,又看了看一脸神色如常的裴渊,再看看跟他同样惊愕的李天阔,再想想尚在宫中的岑楹,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他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而后,又用一种崇拜到发光的眼神盯着白玉姮,即使面对裴师叔射过来的不友善的视线也没有放在眼里,一双星星眼看着白玉姮,眨都舍不得眨一下:“玉儿!你你你你竟然是姮鸾帝君!!!是百年前以身殉道的姮鸾帝君吗!?”
白玉姮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在崔明璨眼里这就是她承认了啊!!!
“没想到我的好朋友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姮鸾帝君!!!”崔明璨转头冲城门上的李天阔喊道,“小阔小阔听到了没!!!玉儿她竟然是天衍宗长老啊!!!”
长老一出,白玉姮眼皮子一抽,感觉自己的岁数噌的一下就上去了。
“……嗯。”李天阔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他也没想到,原本他还想……既然她是那样的身份,那他们之间就更加没有可能了……李天阔心中一沉,无尽的哀伤弥漫心间,不过也生起了一丝庆幸,还好还好,他没有将他的心思说出口……不过更多的便是遗憾自己的心意无疾而终。
“哼,现在可不是你们叙旧的好时候!”静安郡主忽地厉声道,“顾平之!快来救我!!!”
原本还在看着白玉姮的顾平之闻声看了过去,静安郡主挣扎着,见他看过来,面上一喜:“顾平之!我在这里!”
顾平之拧眉,不喜这人连名带姓地喊他,更不喜欢她在他和白玉姮叙旧之时出声打搅,他微微蹙眉,不过是轻轻抬手,静安郡主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唇角的鲜血潺潺流出。
“静安!!!”恭王目眦欲裂,也生生吐了一口血,他浑身颤抖着,勾起脚边的大刀,凶猛且迅速地跃身劈向顾平之。
“害我女儿,受死吧!!!”
顾平之不过是稍稍使劲,恭王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就这样吊在空中,连个边角都没能碰到顾平之。
其他士兵见此人这般厉害,心中也生出了怯弱之心,但见敌方主帅已经被灭,且自己这边还有这么多个仙师,就连陛下也在,也生生将怯意压了下去。
“本座说话,哪里轮得上你们插嘴!”顾平之面色狰狞,一双异瞳发着幽光,整个人犹如地狱中的恶鬼,声声句句令人生寒,“当真是无用!本座当初就不该选你们!”
“咔嚓!”
一声清脆,恭王瞪大眼睛,感受到自己身首分离。
“你练这些阴兵是何意?”
顾平之听到她的质问,笑了笑:“还能是为何?自然是想要统治着三界咯。”
他说的自信自然,丝毫不惧怕旁人坏了他的计划。
白玉姮目不转睛看他。
顾平之唇角放平,回视她的视线,像是终于看到她身边怒目而视警惕的裴渊,笑意消失:“这就是你疼爱的那位徒弟?”
白玉姮颔首不语。
顾平之忽地笑:“你这位徒弟看着不像是把你当师父……”
一双锐眼检视他。
裴渊同样报以回视。
“你这徒弟对你居心叵测你可知?”顾平之毫无挑拨离间的自觉,句句踩在裴渊的痛点上,“没想到啊,多年未见,你的反应竟然这么迟缓,居然都看不出狼子野心的人,莫非是被人哄骗了过去……”
顾平之还未说完,裴渊直接冷着脸,打了过去。
顾平之笑:“看来是说对了。”
说罢,也与他交战,面上云淡风轻,但招招致命。
白玉姮怕裴渊中暗亏,他不了解顾平之这人的阴险程度,也加入了战斗。
崔明璨则是应付那些阴兵。
两厢交战,也不知顾平之练了多少的禁术,招招直冲二人的命门,招式狠辣,角度刁钻。就连白玉姮也觉得此人多年未见,功力长进了不少。
“如何姮鸾帝君?”顾平之笑,“是不是不是当年吴下阿蒙了?”
白玉姮也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过是不入流的邪术。”
顾平之唇角一抿,异瞳幽光更甚,浑身的戾气四散,底下的阴兵感受到他的怒气实力越发的强盛,势如破竹,逼得金吾卫和守城军节节败退。
白玉姮自然也能感受他的怒火,但她不惧。
他功力精湛,她自然也不输他。
且还有裴渊在侧,她就不信了,两人还抵不过他一人。
这边激烈交战,城墙上也在奋力杀敌,将登上城墙的阴兵斩杀。
无人注意到与静安郡主一同来的蒙面黑紫衫女子悄然消失。
看守她的侍卫悄然倒地。
一抹黑衣径直朝鏖战的三人那飞过去。
白玉姮与裴渊堪堪躲过打过来的姽婳。
她一愣:“居然是你!”
姽婳笑:“又见面了。”
白玉姮本以为在江州还有漯水村那次重创她之后,应该没那么快出来,没想到居然在上京城遇上了。且现在看来她是在她敌对这头的,招招朝她而来。
“你和他是一伙的?”白玉姮看向顾平之,又看向姽婳,她有些猜到姽婳的身份,但此刻却不敢相信。
顾平之也看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女子一眼,也不由好奇。
姽婳道:“自然不是……但,我和他一样,想要将你杀死。”
“……”
裴渊直接持剑刺了过去,姽婳歪头躲过这一剑,她笑:“你对她倒是真心,若是知晓我,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真心?”
裴渊拧眉,嫌恶地看她,虽不知她这话的意思,但心湖忽地泛起涟漪,升起一股熟悉之感。
“……巧言令色。”
白玉姮也提剑杀过去,四人纠缠在一起,顾平之与姽婳虽不是同盟,但此刻的对手都是对面的人,也不介意联手。
像是多年的默契一般,两人的对手交换互打,四溅的火花预示着此战是何等的激烈,几乎是不分上下。
白玉姮抵着姽婳劈下来的利剑,四目相对,一双赤金眼瞳,一双黑紫眼瞳,都倒映着彼此的样子。
“你是我。”白玉姮断定。
姽婳愣了一瞬,继而一笑:“哈哈哈,还不算笨呐帝君。”
“……”白玉姮抿唇,眼眸冷冽,“你几次三番阻扰我们,可是找四方镜?”
白玉姮没想到她获得一半元神之时,另一半元神也幻化出来一个她。
若她没猜错,应该是顾平之弄得鬼,与他交好时,他便在她身上设了咒,令她五感七情六欲消失,从而慢慢分化出另一个她。
姽婳笑:“我虽是你,但与你不同,不全都是你。”
白玉姮抿唇。她如此坏,必然是分化成了她的罪恶,她的恨,她的欲……
白玉姮余光瞥了眼与顾平之交手的裴渊。
姽婳自然也瞧到了,笑得更为开心:“帝君,我感受到了……”
白玉姮后撤几步,看着她将手捂在心口,笑得娇媚:“你的心在为他而跳动。”
白玉姮冷下脸一掌劈了过去。
姽婳笑得更为开心了。
像是得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又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画面,笑得花枝乱颤,可恶至极。
姽婳不怕死地再刺激她:“帝君啊,不要掩饰了,我都感受到了,你对他——”
看着白玉姮越发黑越发冷的脸,笑得更开心了,悠然又缓慢地说。
“确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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