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琴酒
不能让两个琴酒碰上,要是他们联手……
诸伏景光一时也想不出会发生什么,但是后果肯定很严重。他明白琴酒迟早会发现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但不是此刻。
他必须在琴酒发觉到事实之前与苏格兰商讨如何应对。
“咳——这样也能逃脱,不亏是你。”景光抬起头,努力将上挑的猫眼睁圆,试图表达出发自内心的崇拜。
“运气好,直升机坠毁掉入了海里,失去意识后能被冲上岸。可能这就是祸害遗千年吧。”琴酒咧开嘴猖狂地笑了笑,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苏格兰”。
“你也是,不要忘了你曾经杀了多少人。恶人才命大,不要妄想洗白上岸。”
啊,原来苏格兰身边一直有那么一个自大又恶劣的家伙!将这种扭曲的思想强加于苏格兰头上,怪不得苏格兰总是患得患失,将过错怪罪到自己头上。
景光心头窜起一团怒火,拳头不自觉攥紧。
伤害过苏格兰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方才盲打给苏格兰的消息有了回复。诸伏景光假装看时间点亮了手机的屏幕。
[送他去疗养院,我会过来,等我。]
“走吧,不早了,为了感谢你的报仇,我送你去组织医院。”景光挥手散去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对于琴酒的警告,他没有表态。
3年的确让他们之间变陌生了。其实过去几年,琴酒也只有和组织其他人搭档时才会想起苏格兰。在追杀卧底时他有足够的耐心,可在选择搭档时,没有一个能让他找回和苏格兰搭档的感觉。所以他干脆只挑了一个开车司机,做任务时基本上都是单枪匹马,不会和他人合作。
3年也能让人面目全非。
“你学会开车了?”在上车之前,琴酒有些怀疑坐上苏格兰的车会不会让他伤口裂开。年少时有幸体验过苏格兰的狂野车技,从此再也不让苏格兰坐驾驶位了。
但是车子意外得平稳,和“苏格兰”如今的穿搭一样变得成熟可靠。哦,他已经成年了。
“是,开多了自然会了。”景光也反应过来,苏格兰的车技似乎有些烂,他找补了一句,“而且现在马路上都没车,很好开。”
又是一项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琴酒生起了失去了掌控的烦躁。他双肘抱胸闭着眼回想过去,车子一路寂静无声地从市区驶入偏僻的山区。
这不是琴酒熟悉的组织医院,但是在苏格兰的提前安排下,一切流程和组织的医院没什么区别。
醒来已是第二天,天光乍明,窗外是冬日枯景。琴酒推出手术室后安睡了3个小时,睁开眼后看到苏格兰趴在床对面的沙发上还没醒。他身上换上了干净清爽的病服,身体和头发没了海腥味,应该有人在他昏睡时帮忙清洗擦拭过。
这是一间vip单人间病房,有专门的陪护床。琴酒很少有这种放松警惕,虚弱躺在床上的时候。或许是死里逃生后又重逢了死去多年的幼驯染,他放松了心神。
山林里弥漫着白雾,“苏格兰”说这是组织套着疗养院壳子的一家名下医院。
“gin,你醒啦?”没几分钟,苏格兰也跟着醒来,揉着眼睛欢喜地冲到了琴酒的面前。他扒开了琴酒的被子,检查了琴酒身上的伤口,确定没有渗血,松了一口气。
是错觉吗,今日苏格兰比昨日更加亲近些。昨夜,难道是伤口和情绪影响了他的判断,还是怪夜色太黑?
琴酒睁着那双幽深的绿眸,一眼不眨审视着苏格兰。
“gin,好久不见!”苏格兰回视琴酒,突然俯下身给他一个虚揽着脖子的拥抱。他脸上的欢喜不作假,并且带着未曾见过的明媚。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将琴酒安置妥当后,苏格兰与景光换了衣服,叫景光找个房间先休息,由他跟这个琴酒接触。困意上头了,才趴在沙发上的扶手小睡了一会。
“你这是什么话?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组织?”琴酒挑了挑眉,表情依旧冷淡,还把苏格兰拽了开来。
看来有点生气啊,苏格兰想。他拖了一把椅子在琴酒面前坐下。
“你以为我不想吗?gin,你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吗?昨天你去搜药物的据点为什么看上去荒废了许久?沿途的街市摊贩还与你印象中一样吗?并且,你认为你失温失血却能从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
——几乎是0。
琴酒眼神凝固了几秒,复盘了昨日的行动。多处伤口的疼痛与失血的眩晕还是影响了大脑的判断。遇见苏格兰之前,他觉得命不该绝,一心想要活下来。遇见苏格兰之后,愤怒的情绪又占了上风,更加无法冷静思考。
“你想说什么?”他出奇地冷静。
“你和3年前的我一样,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也有组织,boss,雪莉,还有另一个你。”
……
距离那次谈话过了一个月,琴酒就不想继续待在疗养院养伤了。他精力过于旺盛,即使在疗养院里也能待在康复室里好几个小时。
也许烟酒和硝烟才是他最好的康复良药。
为了区别他和这个世界的琴酒,苏格兰叫回了他许久未闻的名字黑泽阵。他虽然并不讨厌自己的名字,但他接受不了失去代号的是自己。并且黑泽阵用不了银行卡,没了房产,多年来安置的安全屋也去不了,私人武器库和酒窖也只有另一个琴酒能享受。
多年积累的一切化为乌有,他不会接受这样的生活。
“我会杀了他。”
黑泽阵换上了标志性的黑大衣和黑色礼帽,大衣里配制的依旧是惯用的伯。莱。塔M92F。不是手工定制的衣服穿感让他微微感到不舒服。成衣的尺寸无法完全匹配身材,总是在某个时候带来阻塞感,提醒他现在是个外来假冒品。
“你斗得过他吗?他比你大四岁,比你更有经验,正是巅峰时期,还可以召来一堆帮手,你有什么?”苏格兰在一旁故意激他。
“那真是人生难得的挑战。”黑泽阵舔了舔嘴唇,战意盎然,眼眸亮得惊人。
苏格兰帮他找到了更有趣的人生目标。
当然,他并非没有意识到苏格兰在利用他。正如苏格兰知道什么才能真正激起他的兴致,他也明白苏格兰在谋划什么。
这样很好,至少比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顺眼多了。
“有什么改变了你?”黑泽阵开着车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苏格兰。他们在得知琴酒的行踪后准备跟踪过去,给他带点小麻烦。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黑泽阵哼笑一声,“继续保持这种状态吧。”
*
谈判失败了。
琴酒明明只是想威胁对方,让他不得不让渡出更多的利益给组织。他在耳麦里下了命令给科恩,第一梭子弹穿过了玻璃,与那位官员擦肩而过。还没等那人露出后怕的神情,第二梭子弹已然穿透了他的眉心,精准无误。
人应声而倒。琴酒下意识望向窗外,沿着第二梭子弹的穿梭路径推断出了开枪的位置——那几乎在800码之外的大楼天台。在他望过去时,狙击枪枪身的瞄准镜恰好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白光。
那枪接连在室外的人群中开了几枪,引发了极大的骚动。官员的警卫迅速反应,敲响了会谈室的大门。
“任务失败,科恩和基安蒂掩护我和伏特加撤退。”琴酒冲着耳麦喊道。
在警卫没有得到回复,踢门硬闯之前,琴酒带着伏特加撞碎会谈室的玻璃从二楼一跃而下。科恩和基安蒂分别将警卫引到了远离逃跑路线的两个方向,所以琴酒在逃跑途中没受什么阻碍。
“我还以为我没忍住开枪,射中了那老登的眉心。”伏特加一路飞驰接上了两位狙击手。车上,基安蒂忍不住先开口,“一看射中的是眉心我就清醒了,这个距离我只敢瞄准心脏这块部位!”
“所以到底是谁,破坏了我们的任务!fuck!要是知道是谁一定剥了你一层皮!”基安蒂咬牙切齿时脸上刺着的凤尾蝶似乎也要展翅飞起。
“可能有杀手接了暗杀那个官员的任务吧。毕竟那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科恩一边安慰基安蒂,一边抬头觑视副驾驶的琴酒。
果然脸色很差。
毕竟那个人借着他们的力狙杀了这位官员,说不定早就观察到了他们的行动,他让在现场的琴酒和伏特加背上了杀人的黑锅,自己逃之夭夭,换任何人心情都会很糟糕。
而琴酒却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射击距离组织里除了他目前只有苏格兰和黑麦可以做到。但追着基安蒂子弹射出,这个反应速度除了巧合,那人莫非对他的行动安排都了如指掌?
是苏格兰吗?
琴酒摸着胸口愈合的伤疤,离心脏只差几厘米。想到近日组织对苏格兰那对双子能力和水平的夸赞,他的胸口就像被堵住了一样滞闷艰涩。
他加重了苏格兰的任务量,反而打响了这对双子在组织的名声,他是白白为他们做了嫁衣吗?
琴酒立马拨通了苏格兰的电话,“嘟嘟”响了几声,那头接通了。
“苏格兰,你在哪里?”
“琴酒,你现在还搞查岗啊?这样不好吧?”
“别废话!”琴酒冷冷打断。
一封新邮件传到了手机邮箱,琴酒打开一看,发现是苏格兰在一处酒店架设狙击枪的照片。枪械零件一件件摆放在床上,特意露出的手表上时间与此此刻一致。不是天台,也不是附近的酒店,怀疑解除了。
“给你看,我真的在认真工作!不要随便打扰我好吗?”
“嘟——”
琴酒暗灭了屏幕,挂断了电话。
第92章 群马
那个枪法出色的狙击手是针对他来的。面对再一次的任务失败,琴酒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该找出这只躲在暗处骚扰他的老鼠!
不过对于黑泽阵来讲,他才是抓老鼠的猫,在咬死老鼠之前先要玩弄一番。
——无论如何帮大忙了,黑泽君!
苏格兰目前不再是琴酒关注的焦点,不禁松了一口气。甚至因为黑泽阵给琴酒带来的麻烦,导致组织与其他公司或者官员的商谈破裂。苏格兰乘机将名下收购来的好几家公司层层套壳,伪装成国外知名公司下的子公司,从组织嘴边抢下了多块肥肉。
从违法犯罪的行为打击组织的势力或是卧底获取组织机密对症下药固然是最直观有效的做法。但从外围截断组织经济供给,导致组织科研经费缩减或者任务报酬降低,人心浮动,一时之间也能给组织造成一定的麻烦。
如此快速的反应归功于他与一位华侨林先生的结交。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初景光被劫持落水后,苏格兰被一位开着兰博基尼的好心人送到了医院。后续为了表示感谢,苏格兰上门送礼感谢,双方多次来往后,林先生欣赏年轻人的谦虚与诚恳,苏格兰也为林先生的学识见解所折服。虽然林先生外表看上去不太靠谱,爱凑热闹,也爱戏弄人,但他对市场与各国形势的预判都相当准确。
毕业于斯坦福大学金融专业的林先生在美国赚得盆满钵满,来到日本后同样在日本股市和楼市里玩转自如。他的许多手法并不一定干净,但是意外适合苏格兰。两人一拍即合,林先生不知不觉成了苏格兰的金融顾问。
另一边,景光追踪流浪汉的事也有了眉目。
作案的人是个开冷藏车的中年司机,常年夜间跑长途来往于东京和群马。司机本身没有格斗底子,连打晕制服一个老年流浪汉都要费不少力气。他每隔2-3天从群马县的一家肉厂运输新鲜冷冻的猪肉到东京,卸载完毕会将车开到流浪汉聚集多的那片街区,挑选一个流浪汉下手。
司机把人关在冷藏后备箱里,载到群马县离他工作的那家肉厂不远的一家小型肉类加工厂。双方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事后司机喜滋滋地去街头玩小钢珠,并没有因为拐卖人口而心虚。
除了司机之外,也有其他看上去一无所知像是被家人朋友骗进加工厂的,进去了就没见人出来,看上去很像无良工厂压榨欺骗百姓。
连续观察几天后,等司机再一次从东京拐了一个流浪汉与工厂交易后,景光有了行动。他跟在司机身后,没有多少意外,司机拿到钱后照常去了镇上的弹珠店玩乐。
在弹珠店门口等司机尽兴出门前,景光给群马县的警察署打了一个举报电话。接警的是个年轻警察,询问情况时满怀关切,带着几分浓重的群马口音。他向景光保证会立马出警了解情况。
“报警人叫春日景明是吗?你现在在哪里?方便的话我们还是当面沟通了解情况比较好!”
“哦,有事不方便是吗?那我们等会就去那家加工厂看看。我们互相留个电话,有情况相互联系!”
“我怎么称呼,叫我山村警官就行!哈哈哈,不用太紧张,我绝不会容忍群马县发生这种事!”
说起山村这个姓氏,这位警官的说话语气意外像他幼时的伙伴山村操。他们一个住在长野,一个住在群马,却常常玩在一起,还在山林间拥有一个秘密基地。他们曾经约定好长大后要一起当正义的伙伴,期间却因为景光父母之死分离,再也没见过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操也成功当上了警察吗?这下子有点想偷偷去看一眼。
沉重的心情因为此事缓解了些。
弹珠店里机器叮当作响,即使是青天白日也有许多人坐在弹珠机前杀红了眼,那位开了一夜车不睡,拿到钱就往弹珠店跑的司机也不例外。
但很快司机就花光了钱,他恼怒地敲了一下机器,怨恨自己运气太差,手反复在钱包里掏上掏下。钱包里没有多余的钱币,只有几张没什么余额的银行卡。这个月他把所有工资都花了进去,赚的外快也没把钱赢回本。
司机骂骂咧咧推开弹珠店的玻璃门,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能把钱赢回来。倏尔脖颈一凉,一把银白色的刀抵在了他的颈侧,刀刃按着皮肉,再近一分就能刺出血。
“跟我走,不然这把刀能瞬间割断你的大动脉!”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如前来索命的魔鬼,在他耳边低声威胁。司机吓得立马连声答应,抖着腿跟诸伏景光进入了一条暗巷。
“大,大哥,行行好,我身上没钱,钱都在刚才打小钢珠时输光了!”景光一停下脚步,男人就止不住求饶。
“我不要钱,我想知道你和那家六郎肉类加工厂做了什么交易?”景光压低了嗓音,将人抵在墙上。
“交易?什么交易啊?”
“不用装傻。你打小钢珠的钱不就是这桩交易换来的吗?你说说,有这种白白拿钱的好事为什么不分享给哥们?”景光手搭上司机的肩膀,刀刃压下一分,司机的脖子瞬间出了血。他看上去一个不顺心,刀就直接能捅破脖子。
“不不,哪里是白拿,我也是花了力气打晕一个流浪汉跟那家工厂交换!他们很缺人手,我介绍人给他们做工,拿的介绍费!你想拿到钱,可以把那些你讨厌的亲人朋友介绍进去,还有我这种路边拖来的流浪汉,谁都可以!”
“一个身子半截入土的老人也有用?”景光讥笑道。
“谁知道呢!他们什么人都要,流浪汉这种没身份的才好,累死了也不会连累工厂,说不定是家黑心的,里面员工往往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出一次厂,可怜死了。”男人脸上露出了虚假的同情。
“你是怎么知道可以得到介绍费的消息?”
“我们那片都知道啊,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不是我一个人干这种事,反正警察也来看过,一切正常……”
景光的话让司机误以为拿刀威胁他的男人想跟他成为一伙赚钱,心情放松了一点,并且看着景光深邃的蓝眸,心神不自觉被吸引了进去。他完全没有隐瞒的心思,一五一十把知道的说了出来。
“警察为什么会来?”景光接着询问。
“好像是一周前,工厂有七八个人淹死在水库那里。他们的家人怀疑是他杀。但警察最后调查结果显示,他们是不小心掉进水库,与他人无关。哎大哥,你这刀能不能移移,又出血了!”
“你别抖。”景光冷酷地瞪了男人一眼,手上匕首抵得更紧,独自陷入沉思。
说实在的,他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件案子有蹊跷!1-2个人失足掉入水坑事出有因,可7,8个人是走路手牵着手了,还是他们一掉下水就失去声响,怎么可能全死了。群马的警察真的认真检查了吗?
时至今日,他仍然相信大多数警察是负责人的好人,但不妨碍他怀疑某些地方县警的办案能力。离开东京警视厅的半年来,他已经听说许多警察往往需要靠侦探才能破案。
那位山村警官能查清一切吗?他可以放手不管,把疑点说清楚直接让当地警察接管吗?说实在,景光没有信心。
“大,大哥,可以放了我吗?”男人又开始求饶。
景光不厌烦地收起刀子,绞住男人的双手。
“废话少说,这次你带我过去,拿我去交换,我要进厂。”他还是无法坐视不管,明明下决心卧底于组织,与警察的每一次交集都有可能暴露身份,没有证据的猜测也可能白白浪费时间,可他还是想起那个夜晚他和那群被生活抛弃的流浪者之间的谈话。
无论转换了什么身份,他心中的坚持与信仰不会变。社会的正义与公民染上了阴霾,可个人的呢?他应该尽可能保护每一个公民。
景光推着男人上了他的车。繁荣的县里和郊外有点路程,男人不停看向景光冷峻的侧脸,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那要是推荐你进厂,那个推荐费……”
“拿了钱再来打小钢珠?”诸伏景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男人。
被猜出心思的男人尴尬地挠了挠头,“再来一次肯定能把钱赢回来!你信我!”
典型的赌徒心理。
然而此时景光无心说教男人。方才从男人的微表情可以看出男人没有撒谎,他也许并不知道那家六郎肉类加工厂招人的真正用途。
这个村子人口不多,人们安于现状,生活节奏缓慢,但不至于工厂沦落到招人什么要求都没有。
在前往工厂之前,景光转道先去了群马警察署。司机胆小怕事不敢下车,被他一把薅下来拖到了大门。
“救命啊,为什么要来警局,我什么都跟你说了!”男人呜呼悲哉,扒拉着玻璃门迟迟不肯进去。
“我怕你跑了,乖乖在旁边坐着,不然送你坐牢还是宰了你自己选一个!”景光淡淡瞥了司机一眼,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一分,人立马被拖进了报警大厅。
——看着肌肉不发达,为什么一只手能把他拖动!完全是个大猩猩!
景光神情自若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假证,嗯,随手拿的是FBI探员证件。白底蓝字,金灿灿的盾形徽章就跟真的似的。
第一次拿到这些不同身份的假证,诸伏景光还有些不好意思。伊森本堂以过来人的身份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告诉他:“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甩出证件时要理直气壮,游刃有余。来,我们多练习几遍。”
景光朝着服务台后的接待警察露出一个官方的笑容,甩开证件里侧,向眼前的两人挥了挥开口道:“你好,我是FBI探员,来此处办事发现贵地有国际罪犯出没,需要和你们警察署对接合作。”
此话一出,司机在诸伏景光的背后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神情,两位接待警察立马变得严肃。
“请问您看到的是哪位国际罪犯?”
景光又掏出了琴酒的照片,“就是此人,杀害了许多高官和平民,罪恶深重,你可以在国际刑警组织官网查到他的红色通缉令,悬赏金额名列前茅。”
“组织在日本警方埋了很多线人,所以找当地警署对接时,不是知根知底的警察就不要轻易透露你日本公安卧底的身份。可以先用一个可信的假身份接近,编一个真实的假理由获取对方信任。嗯,琴酒在国际上大名鼎鼎,你拿追捕他当理由不是不行。”不久前苏格兰开着玩笑对他说了一些卧底需要注意的地方。
景光这就用上了。
两位小警察果然在国际刑警组织官网查到了琴酒的通缉令,连忙打电话给正在值班的上级警官。
在等待期间,景光在大厅里看到了群马警察署的职工表。在警部那一栏里,他看到几乎按着小时候模样放大的山村操的照片。
没想到小时候呆呆笨笨的玩伴也真的成为了警察,还升到了警部补的位置。在短短几年坐到这个位置,应该足够优秀吧。接下来如果有他的协助,应该不会有太大困难吧!
景光对自己的童年伙伴怀有极大的信心。
第93章 监禁
雪莉的APTX4869的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她成功让一只成年的小白鼠回到了幼年体。但后续证明这只是个例,后面的多次实验里,服了药的小白鼠全都暴毙而亡,没有再次重现返老还童的奇迹。
只是没想到,当雪莉汇报了动物试验的结果后,boss让她直接进行下一步人体试验。
“抛开那一次偶然的成功,这次的失败品只是一颗杀人于无形的致命毒药。如今动物试验都通不过怎么可以进入人体试验这一步?”雪莉隔着铁门与来看望他的苏格兰诉说。
因为拒绝后续安排,她被关在了监禁室。boss给了她一周的反省时间,如果最后还是拒绝,他们便会采取强制手段。
“琴酒说,我一日不进行人体试验,他就会当着我的面每日杀一个人,直到我同意为止。”雪莉不知该如何是好,抱着膝头坐在地上。月光穿不透阴冷封闭的室内,黑暗无时无刻包裹着她。往前一步是深渊,往后,她也没有退路。
“苏格兰,我是不是不该接手父母的这个实验?”
“那时你有选择吗?你该庆幸你暴露出的医药天赋让你有了存活的价值,不然你和你姐姐早就被组织处理掉了。”
苏格兰是偷偷来看望雪莉的,能说话的时间不多。该段时间附近的摄像头画面都会被他的帮手——后勤组信息科的相原凉介替换成前一天的画面。
“听好了,志保,呆在监禁室里很容易磨灭人的意志,但你要挺住。现在你要从琴酒或者谁那里要得一颗APTX4869,而我这里有另一个世界的你研制出的假死药。你到时候替换胶囊药丸里的粉末,将假死药当作APTX4869服下。该药物能让你停止呼吸和心跳,进入假性死亡的状态,和APTX4869急性猝死的反应很像,到时候我会把你的身体运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逃脱组织的控制。”
是时候协助雪莉逃离了。琴酒那般说了想必说到做到,雪莉不应该面对这种残酷。后续的强制手段很有可能是拿宫野明美的性命威胁雪莉,雪莉又怎么可能不屈服呢?
“我,我可以做到。但是我姐姐呢?她还在组织里,我不能扔下她独自逃跑!”雪莉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们姐妹俩自小相依为命,谁也不愿意抛下谁。
“放心,我会先一步帮助明美假死。她死亡的信息传来,你就可以做好服药的准备!切记,不要贸然行事,我会是你的后盾。”
仅交谈了几句,苏格兰就快步离开了压抑的地下3层。然而经过靠近楼梯的那个房间时,有人突然轻轻敲了一下铁门。
“铛——”又是一声指甲滑擦铁门的轻微噪音。
苏格兰停住了脚步。
这一片是审讯室,淡淡的血腥味从眼前的单间里溢散出来。一般审讯都会在地下二楼进行,所以空气里并没有多次漂洗后,消毒水与血液混合在一起的难闻味道。
“如果想求救的话我没法帮你。”他说。
指甲依旧剐蹭着门,里面的人好像没力气说话,一味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直到一张轻薄的照片从门缝底下塞了出来,声音停止了,仿佛用尽了全气。
苏格兰拾起了照片——手掌大小,纸张微微泛黄,有些年头。拍摄背景似乎在一场交流会上,身后医生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交流着思想经验。而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孩则靠在一起,比着剪刀手对着镜头微笑。
照片里的面容有几分稚嫩,但苏格兰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他在佛罗里达救下的井田有纪和她死去的好友美雪。
自佛罗里达回来后,井田有纪就发誓要研究“圣灵”的生物机制。当时苏格兰让井田有纪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没想几日后他再次到研究所时,井田有纪早早就投入了工作中。
她去了那个贴着生物危害标志的隔离区,出入都不是同一个方向,所以苏格兰后来从没有见过她。研究所的其他研究员还羡慕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毕竟那里面的研究神神秘秘的,一定是组织的重点研究项目。
苏格兰也无处探听里面的情况,据说是科研组负责人X先生专门负责的项目。在组织待了那么多年,他从未见过X先生,也没有X先生的联系方式,连琴酒都不甚清楚。
X先生简直比Boss还要神秘。
苏格兰呼吸沉重了几分,手按上铁门,小声轻呼:“井田有纪,是你吗?”
空气里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飞速狂跳。
“是的话,可以再敲敲门吗?”
就这样守着寂静等了近两分钟,耳麦里相原凉介提醒他时间差不多了,再延长监控被替换的画面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苏格兰咬了咬牙,把照片收进外套内袋。他不应该为了另一个人影响原本的计划,但他会尝试救一下井田有纪。
“等我,井田有纪。”
出了基地,苏格兰神色颇为凝重,他按着耳麦对相原凉介问道:“你能查出301审讯室的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期间受过什么刑罚吗?”
“室外的监控我能查,权限设置没那么高。室内的话,我调取的话估计会立马发信号给相关人员,风险太大。”相原凉介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前的3个屏幕不断跳出各种各样的弹窗和代码。几分钟过去,他一敲回车键,近一个月能看到301审讯室的监控画面全都下载了下来。
“进来的话大概有一个月了。审讯过2-3次,后续食物和药物供给太少,有可能出现伤口溃败恶化,或者脱力等病况。”
“可恶,就这么折磨一个科研人员吗?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雪莉和井田有纪的事交织浮现在苏格兰脑海里,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都无法停止思考。他从外套里掏出那张照片,在明亮的灯光下,他在照片上摸到了类似棉絮的浮毛。莫非井田有纪把这张照片缝进了衣服里才没有让其他人发现吗?
苏格兰思索着,将照片翻了过来。看清背面的血红字迹,他的眼瞳孔骤然一缩。井田有纪竟然在相片的背面用血写下了“群马”二字。
潦草拙劣的字迹在用生命写下悲歌,井田有纪为什么要在照片上写上这两个字并拼着命要把照片送出来?她知道外面站的是他苏格兰吗?
苏格躺在床上,举高照片,前后不停翻转,随后一跃而起,捞起一旁的手机给景光打了电话。
一轮明月同时照进两户不同人家的窗,屋里都点着灯,而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景光下午与群马县警察署的某位警视周旋了几个小时,一直得不到查看案件的权限。看来FBI的身份在哪里都不讨喜,还是等山村操出警回来和景光相认后他才拿到了权限。
小操对他没有任何怀疑,他说什么就跟着认同。
“小操,你真是!不要相信那么快呀!”
“可是小景就是小景啊,我当然会相信我的正义伙伴呀!”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啊……”
该怎么说,景光很感谢小操对他的信任,可是警察怎么可以凭感觉判断私情呢?
并且下午小操去六郎肉类加工厂根本没查出什么不对劲,拍着胸脯向景光保证里面的人工作都很规范努力,也询问老板没有那种违规招人的现象。
景光差点一口气没咽上来,先前的信心瞬间破裂了。哪有人直接问老板有没有违规,问了又立马相信对方的鬼话?对他形容给小操的那几个的长相描述,小操也老老实实问了工厂老板,得到否认的答案就认为没问题了?
“那位老板是我们县的优秀企业家,附近的几条路都是他出资修的,我看不会是那样的人!你说的那种招聘估计是照顾那些贫困的家庭,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多好的人啊!”小操摆摆手不以为然。
“你走访时有问过里面的员工吗?他们的回答的神情又是怎样的?周围群众对这家工厂又有什么反应?”
小操支支吾吾道:“光是群众举报做不了这些事吧,我没申请搜查令啊!小景,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啊,说得也对!
景光也是气糊涂了。
“抱歉,我应该再收集到确切的证据再告知你的,是我太着急了。这样让你贸然出警的确是白用功。”
他哪里知道在他提供了关键信息后,小操并没有制定一个详细的调查计划?
而翻开一周前8人溺于水库的案件宗卷后,上面疑点重重的说明也让景光止不住皱眉。
[水库旁有两户人家,当晚并没有听到呼救声……]
[尸体无明显外部伤口,尸表体征符合溺水而亡,未进行尸检……]附图
[水库周围有多种混乱脚印,但当晚下过雨,无法辨认是谁的脚印……]附图
[死者父亲xxxx承认死者xxxx(女)生前有抑郁自杀行为……]
[该死者年龄大概70左右,无人认领,身份不明,疑似流浪汉或是黑户……]附图
上面的确记载着详细的现场勘测,但有些记录明明很奇怪,为什么没有额外的调查说明呢?
案件宗卷不可外带,景光偷偷用手机拍下了照片。不禁让人感叹,如今他诸伏景光也成为了不遵守规则的大胆狂徒。
苏格兰:就这?那你警校时期狂放多了!
景光:那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现在是社会翻滚老油条!不同风味……
电话接通后,苏格兰并没有率先吐露自己的迷惑,而是想先听听景光的经历。温柔有趣的诉说如小提琴般令苏格兰恢复了平稳的心境。他躺了下来,望着皎洁的明月,忽而“扑哧”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裕树?”景光发出了幽怨的询问。
“景光你真是多管闲事啊,怎么办,我好像受你影响了啊!真是,吃到苦头自我为难啊!好笑好笑真好笑啊!”
“所以,你管了什么闲事呢?”景光也笑出了声。
此时此刻,连洗澡都洗不去的焦虑似乎都在这一个电话里渐渐褪去。
第94章 威胁
“贝尔摩德,波本,你们来做什么?”听到脚步声后,琴酒从关押雪莉的禁闭室里出来,目光不善地看向两人。
贝尔摩德身着黑色长裙,踩着细高跟不急不缓走到琴酒面前,她的手指冲着琴酒的右耳伸了过去,却在将要触碰到时被琴酒抓住了手。
“我才注意到你的右耳耳廓处添了一道新伤。”贝尔摩德妩媚地一笑,手臂顺势搭在了琴酒的肩膀上。
“听说你最近被人盯上了?追你追得很凶,都坏了好几个任务?”
“哼,迟早会杀了他。”琴酒眼神立马涌上了杀意。
耳朵边这道子弹的擦伤就是那人的杰作,但那人也并非全身而退,他击中了那人的小腿。
“不用我们帮忙吗?琴酒?单打独斗可算不上什么聪明的办法。”波本也走上前来,不忘挂着神秘的笑容。
“用不上。”琴酒当然不是什么必须要坚守一对一公平对决的正派,有力借力,速战速决向来是他的处事原则。而能引起他兴趣,乐意玩猫捉老鼠游戏的人说实在的,并不多。
但冥冥之中他认为他与那人之间不应该有他人插手。
“话说完了吗?可以给我滚了。”琴酒甩开了贝尔摩德的手,巨大的力气让贝尔摩德的鞋跟一歪,差点跌倒在地。
“真是粗鲁,你也是这么对雪莉的吗?”贝尔摩德扶着墙,神色转为怨恨。
才从美国做完任务回来,坐在酒吧里喝酒享受,波本就找上来和她说了雪莉的处境,这让向来讨厌雪莉的贝尔摩德立马起了动身看看的兴趣。
波本估计是没见过雪莉,却知道她和雪莉的不和,想要利用她探听情报。呵呵,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按波本现在上升的速度,迟早会了解科研组的那些事。
“gin,不要防贼一样看着我,我虽然不喜欢雪莉,但代表着boss的意志,是特意来劝说雪莉听从安排的。”
“呵,那波本呢?”
“我也好奇组织这种毒药的研发者是谁?的确很好用。”波本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盒,在手中摇晃了一下。“我们情报组并没有不被允许来这里吧?”
波本把自己和贝尔摩德拉到了同一边。
昨日苏格兰与景光打完电话后,听从了他的建议让降谷零插手帮忙。在聊天中降谷零确认雪莉和宫野明美就是他一直在找寻的宫野艾莲娜的女儿。而那位幼时曾给予他美好善意的长辈已然死去。
没有多犹豫,降谷零决定协助苏格兰救出雪莉和宫野明美。如果有机会,他也会帮苏格兰确认另一个科研人员井田有纪的生死。
“不要做多余的事。”琴酒终于让了步。
门一打开,背对着铁门坐在地上的年轻女孩身子一抖,像受到极大的惊吓般捂住了耳朵。而禁闭室另一侧,躺着一具趴伏在地的女性尸体,一滩鲜血缓缓胸口的下方流出。
看到躺着的女人拥有和照片里一样的棕色长发,波本顿感不妙,不动声色地向琴酒发出询问:“那是谁?”
“一个叛徒。”
“死了?”
“呵,当然。”琴酒走到雪莉面前,钳着她的下巴逼迫对方看向尸体。
“不敢看吗?你要记住,是你的拒绝造成了她的死。”
这是假话。井田有纪妄图泄露研究成果,背叛组织,琴酒当然不会放过她。审问了2次后,留了最后一口气,刚好用来恐吓雪莉。
“她本来就要死了,不是我造成的……”雪莉闭着眼,努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研究所一直有实验体的存在,她也见过那些实验体没有挺过,盖着白布躺在推车上从她眼前路过。但亲眼看到一条生命的逝去还是让她露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害怕。
“不要装模做样了,你父母研制的二代APTX-4869害了多少人你会不知道?但你还是继承了他们的事业,如果你真的愧疚,就去死呀!”
“贝尔摩德!”琴酒怒喝一声,打掉了贝尔摩德不自觉捏上雪莉脖子的手。她鲜红的指甲掐进雪白的肉里,与流出的血相互交融,也显得茫然失措的雪莉弱小无力。
“我说,你们不要把小孩吓傻了呀!”波本眼里闪过一丝怜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金色锡纸包装的巧克力,走到雪莉面前。蹲下身,他摸了摸雪莉的头发,将巧克力递到雪莉面前。
“是是是,波本你真是好心。”贝尔摩德斜靠着墙,用纸巾擦去指甲上的血迹。
“这副模样真惹人怜爱,你们男人也不忍心吧。”她接着嘲讽。
贝尔摩德的态度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雪莉继续违抗下去,受到组织惩罚,最好忍不住自杀。另一方面她也想改变自己这副停止衰老的怪物模样。维持美貌的代价是时不时对全身的折磨,但除了雪莉,谁又能研发出让她恢复自然衰老的药呢?
她不断地对着雪莉输出失控的情绪,过分之处琴酒会出声制止。这的确给雪莉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她抱着头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只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
波本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神秘莫测,直到琴酒赶人,他望向井田有纪的尸体说道:“这具尸体不如交给我处理吧。”
“波本,难道你还有那种爱好?”贝尔摩德吃惊看向金发男人。
“我有个客户喜欢,正好可以用来交换。”波本甩了一个“你懂的”眼神,而琴酒对这种腌臜事不感兴趣。
他确认了井田有纪的死,也确定她身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波本想从尸体里拿到其他情报,不太可能。
琴酒率先踏步离开,他现在心中更在意的是另一个与他较劲的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能从那人的枪法和行事作风里品出一丝熟悉?
留在最后的波本摸了摸井田有纪的颈侧,脉搏不再跳动,皮肤也渐渐失了温度。井田有纪的确死了。
苏格兰发给他的照片里,里面的两位女孩为刚刚结识而开心地合影。波本顺着两人的名字和这场会议查到了两位女孩的过去。毕业于不同名校的两位女孩是医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因为相同的志趣和相似的年龄,在这次会议结识后接触越来越多。后来干脆搬到一起做研究。没多久,一场大火烧了她们的住所,她们被宣告死亡。其实是组织带走了两人,将两人所有的痕迹焚烧毁灭。
叫山下美雪的女孩死于意外,而叫井田有纪的女孩发誓要彻底研究害了美雪的东西,最后又是为了什么背叛了组织?难道她的研究有了成果?
波本清除完禁闭室里的血迹,将井田有纪的尸体抱起。临走前,他对缩在角落的雪莉轻声提醒:“记得吃巧克力,是甜的。”
至于井田有纪,他会辗转让公安将她的尸体火化葬在一处安宁之地。
*
诸伏景光将死去的那个身份未知的老人照片拍给和他提起这件事的那个中年男子,确认了死去的人正是曾经劝说中年男子不要投河自杀的一位流浪汉。
“其他尸体被人认领走了,按程序估计火化了。那流浪汉的尸体是不是还停放在殡仪所等待认领?”诸伏景光眼睛一亮,即刻给山村操去了电话。
光是尸体表检,真正的死因很容易被溺水的特征所掩盖。日本传统观念还是处于解剖尸体是对死人的大不敬的阶段,没有人同意尸检,警察自然不会多费力气给法医增添工作。
既然是流浪汉,无人料理他的身后事,景光会在拿到解剖结果后好好为他火化下葬。
小操虽然办案能力不强,常常犯糊涂,但是他十分信任景光,将他的要求和提醒全记在本子上。并且在与各部门打交道算是他拿得出手的,申请审批,尸体转运,他干得很认真。
几日后尸检结果证明流浪汉属于死后溺水,真正的死因为心脏骤停猝死,多处器官细胞坏死,但在消化器官中并未找到引发死亡的罪魁祸首。
那么此案便由意外落水失足案变成了抛尸案。同是六郎肉类加工厂招进去的新员工,该加工厂的嫌疑最大。
整个调查过程没有伸张。而等待尸检的过程中,他又让伊森本堂调查组织在群马的痕迹。
井田有纪拼着命送出来的照片,最重要的信息便是她用血写下的“群马”。她想告诉苏格兰什么?她曾经研究过的“圣灵”项目难道转移到了组织位于群马县的研究所?
很可惜,伊森本堂并没有找到令人怀疑的研究所。诸伏景光猜想,要不就是该研究所建造太过隐蔽,要不就是灯下黑,藏在某个建筑下面。
“你说组织研制的APTX-4869服下后就会让人猝死且找不到死因?”在得到了zero的提醒后,景光脑子里所有零碎的线索终于串成了一条线。
组织在逼迫雪莉服从的同时已经在群马县的研究所开始了人体试验,那八具拋在水库里的尸体便是失败的实验体。或许死去的人远远不止8具……
研究所就在六郎肉类加工厂内,但是去检查的小操并没有发现,那么研究所很有可能建立在地底下。
井田有纪给的提示不知道是让他们去群马阻止APTX-4869的人体实验,还是有关“圣灵”的研究转移到了那里?“圣灵”能治疗疾病的效果太诱人了,如果降低了副作用,没有一个病人会拒绝这种东西。
倘若组织想要将这两项研究合并在一起,加了“圣灵”的APTX-4869又会有什么效果?
仔细想来,这个试验要是能成功,中间该牺牲多少条性命?
第95章 假死
雪莉在所有人离开后,独自一人撑着墙壁干呕。她的脑海里挥散不去女人中枪倒地的身影,就躺在那个位置,与她作伴。
——波本,你根本没处理干净血吧,为什么我还闻得到?
黑暗里五感被放大,再冷静的人也会陷入无尽的自我折磨中。
直到再次感受到掌心的温度——那颗被她握软的巧克力,她才将自己的感官解放回来。
——真的是甜的吗?
黑暗里响起窸窸窣窣的拆包装声,雪莉将圆形的巧克力推进口腔,融化的巧克力酱的确带来了甜滋滋的味道。但当牙齿刺进巧克力里层时,她咬到了其他的东西。
吐出来后发现是揉成球的纸团,雪莉打开看发现里面还包着2颗药丸。
——啊,是苏格兰拜托波本送来的假死药吗?
所以还是不放心,将东西准备好送过来了吗?
苏格兰是尝过被关在禁闭室的滋味,他来得很着急,更大程度是安慰她耐心等待,不要先崩溃。人最大的敌人往往是自己。
真正的计划就是服药吗?苏格兰也许准备了N个计划,真正用到哪个说不定。
雪莉将两颗药丸握在手心里,双手紧握举在胸前。她不向上天祈祷,她只求自己心如磐石,不要为别人的生死动摇半分。
——我顾不上别人的死亡,我只顾得上自己还有姐姐。绝对不要因为自己而连累苏格兰!
*
和宫野明美商议时,苏格兰,莱伊和波本都在。当莱伊和波本各自交代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后,明美并没有表现得很震惊。
她原本就隐隐猜出赤井秀一是卧底,而波本也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印象,仿佛幼时见过。
当波本说出幼时曾经常来他们家的诊所找她妈妈包扎伤口后,宫野明美终于将眼前人与记忆中那个总是受伤的男孩对上了。
“没想到母亲随手的善意还有人记得,也回报到了我和志保身上,真好啊!”
“但是无论是FBI还是日本公安的证人保护计划,我都不想加入。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想和志保像普通人一样平凡自由地活着。”
明美虽然气质温和柔弱,在涉及到妹妹和自己的事上却有着自己的主见。她仍然喜欢着赤井秀一,但是未来如果要跟着赤井秀一去美国,她还是犹豫了,最后选择了妹妹。
乌丸集团经过百年的经营,已然成为趴在日本身上的庞然大物。其下几百家公司,一小部分经营权在朗姆,一小部分在皮斯克手上。这都是根据代号积累传承得来的奖励。而之前警方对组织医药公司的打击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所造成的经济损失往往可以通过集团内部公司的互帮互助调节回来。
而组织的医药业务在国内受阻后,也积极与国外多家公司展开合作,以求双赢互惠。当然琴酒那儿好几次被黑泽阵搞黄了。
苏格兰心想,消灭组织最直接的办法固然是抓到朗姆琴酒这些代号成员,知晓boss真正所在的位置。但私下搞些小动作,让组织成员互相猜疑,事业受挫也未尝不可。
在制定假死计划时,苏格兰不忘坑一把朗姆和皮斯克。本就做过银行职员的宫野明美化名为广田雅美,向皮斯克手下的银行纯信用无抵押贷了5亿日元。
即使宫野明美熟悉银行业务,但这并不是临期起意就能成功的。早在一周前,景光了解到他捡到的一位流浪小哥因为贷款审核失误被开除,而他所工作的银行刚巧是皮斯克名下的一家私营银行。
由此可以看出他的上级为了业绩会放宽审核条件,苏格兰觉得这里是可利用的地方,当即准备了一家科技公司,伪造了账单以及审核资料,一边让宫野明美带着林先生与朗姆手下的人谈收购合作,另一边让她去皮斯克手下那家银行谈贷款。
几天后,科技公司卖给朗姆,贷款资料造假也随之故意败露,但5亿的贷款却在明美手中。
银行查到这家公司的法人已变成了朗姆,层层上报给皮斯克后,两位代号成员为了这次贷款争吵了起来,谁也不相让,底下人也跟着互相砸对方地盘。
当意识到中间玩弄他们的人是宫野明美,出于与她父母的交情,皮斯克要求活捉,而朗姆则要求活捉不了就灭口。
皮斯克派出爱尔兰,朗姆派出宾加,追着“宫野明美”暴露的踪迹追到了高楼天台。
“宫野明美,把5亿美元归还,我们可以饶你不死!”爱尔兰一步步逼近,说出自以为开恩的话。而实际由苏格兰易容的“宫野明美”站在天台栏杆外,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持枪对准两人。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听好了,让朗姆和皮斯克说服琴酒放我和姐姐脱离组织,我会把5亿美元还给皮斯克。朗姆这里的收购金同样一并退还。”
“你凭什么?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朗姆大人吗?”梳着玉米辫的宾加哈哈大笑,他这辈子最讨厌有人威胁他。
“你站在这里不就是想跳楼啊,好啊我来祝你一臂之力吧!”
性急的宾加一枪击中了摇摇欲坠的“女子”,导致目标栏杆脱手,脚滑摔了下去。
实际上腰间绑着绳索的苏格兰跳入了楼下的一扇窗户里。与此同时,接受到跳楼信息的公安则在下方把同样穿着并易容的死刑犯尸体扔到合适的位置。尸体已做过高空落地的提前处理,保证血液喷射方向符合常理。
等宾加和爱尔兰在20楼天台向下俯视时,“宫野明美的尸体”已经被许多群众围了起来。
“喂!你有病吧!宾加!皮斯克大人要求我活捉,你让我怎么交代?”爱尔兰气极了,一拳砸在了宾加的脸上。
宾加同样回了一拳,随后一跃往回跳,比了个不屑的手势:“我管你哦,叛徒当然都得死。我去确认目标死亡,不跟你玩了!”
警察这次出警出奇得快。等宾加钻入围观人群确认目标摔得血肉模糊,四周已经围起了警戒线。
他戴上墨镜,低着头从人群中穿出。但不知道是不是他长得太显眼,一身黑西装加潮流的发型,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一个警察喊住了他。
“站住,那位金发的男子,现场人员需要通过审问才能离开,现在不能走!”警察提着警棍冲他跑来,宾加才不打算浪费时间逗留在这里,抢了路人的一辆摩托车就跑。哪里知道,公安的人早就在一旁蹲守,听到抓捕命令后,开着好几辆警车,从各个道路驶出围堵宾加。
宾加把宫野明美确认死亡的消息以及照片发给了朗姆,人却跑不了了。四面八方被警车围住后,他跳车与所有警察应刚,但公安的人训练有素,前方的人竖起了盾牌,后方的人开枪,反而是宾加中了好几枪,没了退路。
他被公安活抓了!
只在外围观察的爱尔兰拿着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宫野明美死亡以及宾加被抓的消息迅速被他传回了组织,这下不仅朗姆和皮斯克知道了,连在外面的琴酒都得到了消息。
而回到跳入18楼的苏格兰,他迅速撕下**,摘掉假发。因为天台视角的原因,宾加和爱尔兰没有发现苏格兰的身高过高。他直接在长裙下套上长裤,将内搭的长裙撩起裙摆塞到裤子里,外套则从红色的女性毛线外套换成了黑漆漆的长款棉衣,戴上针织帽,做了另外的伪装从楼梯下到地下室,直接坐上了莱伊的车。
“干得不错!”打开门的瞬间,坐在驾驶座的赤井秀一高高伸出手掌,似乎想要与苏格兰击掌。多数时候他也是个情绪不外露的男人,组织里的成员对他的印象多是沉默强大,第二个琴酒。实际上面对同伴,他不会吝啬给予笑容和鼓励。
苏格兰顿了顿,一掌迎过去,掌声清脆响亮,譬如礼炮,短暂地庆祝了这次胜利。
这次行动一则帮助宫野明美在爱尔兰和宾加的见证下假死脱离组织。二则搞了一波朗姆和皮斯克,而明美本来应该与琴酒对接,琴酒也会被问责。三则还抓到了宾加,有机会问出一些组织机密。
“不要高兴太早啊!”苏格兰在后座换了裙子与气质不符的臃肿棉衣,把只戴了一次的针织帽丢给了赤井秀一。
“怪不得你常年只戴那款针织帽,你借我的这顶也太丑了吧!绿油油的,也很显眼!”
“好歹是我同事送我的,苏格兰,不要说话那么直接啊!虽然的确不太适合卧底的时候用哈哈!”
“怎么,日本呆久了,你也变得含蓄了吗?”
“在该直接的时候直接,该含蓄的时候含蓄,也不失为一种成长啊!”
车子沿着海滨飞驰而过,海鸥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巡回。张开翅膀与水面平行起飞的领头鸥身后跟随着越来越多的伙伴。在某一刻,他们瞄准了猎物,齐齐俯身下冲,如利箭般射向水面。
天气再暖一些,这片海域会有更多的海鸟飞来。
思绪短暂地放空后,他们仍要马不停蹄地赶往组织。琴酒发短信让他俩今晚去组织开会,来的代号成员应该会挺齐。琴酒三人被宫野明美这个小人物狠狠打脸,绝不会轻轻揭过。他们一方面需要关注琴酒接下来如何对待雪莉,另一方面也需要探听组织是否会派人营救或者杀了宾加,若是和警察厅里应外合,是否也能就此揪出警察厅里组织埋下的线人呢?
第96章 良民
酒厂开会,群英荟萃。搞情报的和财务的喋喋不休,甩锅分责,他们差这5亿日元吗,一个月就能赚回来,可被一个外围成员打脸,他们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琴酒,你说句话呀!”皮斯克转眼一看,情报组的除了基安蒂上蹿下跳,其余一些人都在摆造型搞深沉。
苏格兰/莱伊:只是在默默吃瓜罢了,静看邪恶的公安头子如何把这摊水搅得更浑。
波本不负众望,朗姆和皮斯克已经开始互相怀疑对方组里有卧底。皮斯克一大把年纪气得手抖,转而想把抱臂而坐散发着冷气的琴酒拉到自己这边来。
苏格兰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琴酒,方才这个男人明明在走神。
——在过去的30分钟里,你到底在为酒厂的未来担忧,还是在想那个叫黑泽阵的男人?
苏格兰注意到琴酒偏向他这侧的头发离奇得少了一截,左右长短不一,像是突然被袭击剪了一刀。今日这波黑泽阵都能近琴酒的身了吗,真是进度神速啊。
没有人比苏格兰更清楚同位体之间的吸引。当黑泽阵把自己捉老鼠的无限精力花在琴酒身上,琴酒很难从中逃脱。反过来,当琴酒开始在意了,黑泽阵也可能被下套捕获。
“啊——废话说完了吗?”琴酒扯开冷酷的嘴角,眼神像是平等地看不起在坐的每个人。他已经很有耐心听这群人扯了半小时没有意义的话。
他的确小看了宫野明美这个女人的魄力。在他这里无法突破后就转而从朗姆和皮斯克那里骗取利益,以此交换她跟雪莉的自由。可惜,她一步步算计得很好,但组织成员却不一定跟着她的节奏。
没有人能活着离开组织,叛徒都得死。这一点,宾加执行得不错。要不是实力太差被抓……废物!
“第一,宾加得死。贝尔摩德,爱尔兰配合组织在警察厅的线人,杀了宾加。第二,老鼠得查。要是被我查出你们之间有老鼠……”
幽绿的眼眸扫过每个人,如一条直起身摆出攻击姿势的眼镜蛇,找到破绽就会张开嘴,将毒液灌进猎物的身体里。
“第三,废物得滚。与其把错误怪在雪莉头上,不如先把手下的废物给清了。”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贝尔摩德笑着鼓起了掌。
“gin,不愧是你,真会使唤我!警察厅有那么好闯?你也不出马坐镇,不行,我得再要个人!我看看——”她手指顺时针转了一圈,逆时针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苏格兰面前。
她冲着苏格兰眨眨眼,“我要苏格兰跟我一起。”
女人的直觉很可怕,以前琴酒愿意让苏格兰站出来替他发言,随便折腾。但现在他们中间不仅隔着坐了一个莱伊,眼神之间也没有交流。她看出琴酒和苏格兰之间存在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
“我同意。”朗姆也跟着插嘴,“苏格兰,再向我证明一次吧,你不是叛徒!”
到目前为止,他仍然看不惯这张脸。明明是欺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得到boss的偏爱?
*
在波本告诉苏格兰雪莉不见后,相原凉介查了监控说是琴酒当天下午带走了人。
被提醒的景光在东京前往群马的多条道路上与交通科合作查找,在离加工厂不远的一个加油站看到了琴酒的保时捷。琴酒站在加油站百米远的树下抽烟,伏特加去了商店里买了便当。车的内部看上去并没有其他人。
雪莉会在后备箱里吗?
景光举着望远镜,从加油站对面的一家旅馆的5楼房间里看向对面。
按照苏格兰书写的plan8,景光预备让他的公安同事在加油站伪造一桩命案,暂时拖住琴酒和伏特加的脚步。
也许这个计划太缺德了,加油站真有人死了。
当惨叫声传来,他听见隔壁房间的门“嘭”地被人打开,屋里人快速跑了出去,在木制地板上留下“咚咚咚”的声响。
走下楼的是一位看上去还没成年的少年,黑色短发,穿着蓝色帽兜卫衣和深蓝色长款外套,一点也不怕冷,也不怕命案。他窜进了人群,从口袋里掏出一副乳胶手套,凑近观察尸体的死亡特征。
——这少年真是不怕死!
诸伏景光在耳麦里命令先到场扮演刑警的公安同事把这个少年带离现场,但少年仿佛见过很多次驱赶他的场面,一边大脑飞速旋转,一边举起手表示:“我是一名侦探,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能推出凶手是谁。”
他眼里闪耀着对真相的执着。
死者是一名咬了几口无糖小麦面包就倒地身亡的中年男子,彼时妻子开车载着酗酒的丈夫从东京的医院看病回来。因为劝说丈夫别喝酒了,妻子被打了一巴掌,加完油就独自回到车上。
死者身材肥胖,所购买的吃食都是杂粮水果,含糖量几乎没有。经询问,死者患有1型糖尿病,每天需要注射至少2次胰岛素,平日里死者会在腹部给自己注射。掀起衣服后也在肚皮上发现了好几个针孔。
在少年认真检查尸体后,发现死者左手的衬衫袖子有濡湿的痕迹,卷起袖子一看,发现左上臂外侧多了一个针孔。这个针孔是最新留下的,且这个位置个人并不容易注射。
从否认受害者是食物中毒,真正的死因来源于上臂外侧上注射了过量的胰岛素。再到通过在场的人物关系推论一共找到了3个嫌疑人,少年所花时间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嫌疑犯中,一位是与他同行的妻子,两人正处于争执离婚期间,关系并不融洽。一位是便利店的店员,听说死者生前多次骚扰对方,方才下车进便利店时,两人就有过口角。还有一位竟然是琴酒!
诸伏景光:?
有人看到喝醉酒的死者下车后拦在琴酒的保时捷前,不让车子进站加油。然而在副驾驶的银发男人开窗说了几句话后,那个男人突然向后退了几步摔了一个屁股蹲,爬起来酒都醒了,慌里慌张跑开了。
站在少年侦探身旁的公安心中大喜,心想这是可以扣押检查琴酒的好机会。
“竟然如此,让我们检查一下你们的身上物,还有车内。”
“你们做警察的竟然听一个小孩胡说八道!我和大哥都是良民,才不会做杀人放火这种事!”抱着喜爱的荞麦面出来的伏特加瞬间觉得手里的面不香了。
他们虽然经常杀人,但也是有原则的杀手,谁那么正大光明杀人?他们急着赶路呢!
“那刚刚这位先生跟死者说了什么?”少年侦探转向抽完烟走近的银发男子,一刹那他感受到迫近的寒意。乌鸦停在枝头,发出一声凄厉嚎叫。
少年眼前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跟踪被发现后敲了闷棍,男人给他灌下了未知的药,无尽的疼痛后,他缩水成了小孩……
怎么可能?这个男人虽然一眼看上去很像黑/道,但他们以前从未见过面,他怎么会有那种印象?
少年侦探晃了晃脑袋,把莫名的幻想甩走。
“这位先生?”
“拦住他!”景光在耳麦里喊道。他已经拿起狙击枪对准了琴酒,但仍然怕琴酒突然拔枪攻击。他并不像苏格兰一样了解琴酒,无法预判琴酒下一步的行动。
一名公安挡在了少年侦探和琴酒中间。
琴酒感受到了狙击枪的瞄准,侧头一瞥,目光精准捕捉到了宾馆5楼露出的黑色枪口。
狙击手都来了吗?
而眼前这些警察出警迅速,身手行动分明训练有素,说话口音没有一个是群马口音的,这阵仗仿佛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他们不是群马县的刑警。
琴酒轻笑一声,配合地举起了双手说道:“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瞪了那人一眼,他就吓得屁滚尿流。和你们一样,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一开始就把我当作恶人!”
少年侦探脸色一红,也觉得这些警察十分坚决地把这个银发男人当嫌疑人很牵强。这桩案件更像熟人作案。这个男人也不像是会随身携带胰岛素的病人啊!
“当然你们可以搜查我的车……”琴酒往侧边退让一步,如同绅士般弯腰打开车门,“但要是什么都没搜出来,我会有点生气。”
——等等,后备箱不是绑着雪莉吗?这样给警察看真的好吗?大哥是不是气忘了?我要不要提醒大哥!
伏特加举高饭盒高声大喊:“大哥,开饭啦!”
在确定嫌疑人后,其余人都被公安驱散了,连便利店和加油站的员工也暂停营业回家休息了。场上除了死者的妻子,被死者骚扰过的店员,琴酒伏特加,还有那个少年侦探,剩下的是5,6个公安警察。
“警察叔叔,这大中午的你们不饿吗?要不也去便利店买点?我们开了一早上车,早就饿死了!查案这事等我们吃完饭再说吧!”
“不用,你们吃你们的。”面前的公安面部微微抽搐,招呼两个人去保时捷里检查。
“还有,我不老,不要叫我叔叔,谢谢。”才毕业几年的年轻公安还是忍不住开口。
伏特加才不管这个警察说什么,他早已凑到琴酒面前,用气音发出“雪莉”的英文提醒大哥,琴酒抱臂不动,给了伏特加一个安心的眼神。
结果两座车子前前后后一干二净,没找到人,更没找到手枪子弹等违禁武器。整体像提前收拾过,没有什么信息留下。
诸伏景光一再强调对待琴酒要格外小心。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叫“雪莉”的女孩。但公安之中还是有人不甘心放琴酒离去。
“你的嫌疑小了,但还不是完全没有嫌疑,还是得跟我们回警察署去一趟。还有你们两个女人!等嫌疑解除了,会放了你们!”他越过景光的指挥,直接指着嫌疑犯三人发出了指令,语气颇为高高在上。
——反正到了警察厅就是我们说的算了。
“你好像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既然如此……”
诸伏景光捕捉到琴酒从大衣口袋掏出打火机的动作,连忙大喊:“快带走其余人逃离!他要炸了加油站!”
他冲琴酒开了一枪,被琴酒躲过。打火机坠落到连接油泵和油枪的塑料管子上,塑料被瞬间融化,燃起了火星,等烧穿了管子,里面的汽油就会暴露在空气中,与火星接触必定会爆炸。
“炸了吧!”
来不及灭火,三个公安各自护着少年侦探和另外两个女子,一口气奔向了百米远。加油站爆炸的那瞬间,他们纷纷扑倒在地。
灼热的温度弥散开来,连隔了一条马路的旅馆都接收到了高温融化的碎片,火光将天空映得通红,宛如炼狱照入人间,吐出的火舌可拔地几层楼高,摇曳生花,枯木走向枯败的尽头。
第97章 新一
在加油站这个危险的地方对付琴酒还是有风险的,更别提出了命案。景光提前喊了消防车和救护车驶入道口,随后让交通科的同事暂时封锁道路进口,待危机解除后再解封。
事实证明景光这个决策有先见之明。在打火机刚开始掉落到油枪管子上时,一名公安提起了灭火器对准火星,人却被琴酒一脚踢翻,连人带灭火器翻到了另一边。
而那个店员经过消防培训,第一时间想冲回便利店切断电源和输油通道。护着她的公安陪着她一起回去,然后在冲出来时拉了一把摔倒在地的公安。三人最迟跑出,背部都被蔓延的火光扑到,从外衣一直烧穿到背部的皮肤。
消防车立马开进了加油站灭火,而受伤的三人背朝天上了担架,抬进救护车后,车子挂上警笛向出口匝道极速驶去。
所以他猜错了?雪莉并没有在琴酒车上?
景光回查每条道路上的监控,最终发现就在公安扣下琴酒不久后,另一条道路上同样出现了一辆保时捷356A。模糊的监控镜头看不清人脸,却能捕捉到琴酒那头标志性长发。
相差不多的时间里,琴酒出现在两条道路上,怎么可能?
只有一个答案:两个世界的琴酒合作了。
*
琴酒有两辆保时捷356A,一辆用于日常行驶,一辆放在车库里收藏。当然车库里还停着其他汽车,他最喜欢的还是保时捷356A。
黑泽阵也同样如此。他潜入了琴酒在东京不为人知的私人住宅,撬开了车库门,偷走了没出来跑过的另一辆保时捷356A。
所以当琴酒追到那个人的踪迹,看到那人一头银发,坐在熟悉的保时捷356A,他的确震惊了好一会儿。
没有继续追上去,因为宾加被抓,宫野明美坠楼死亡的消息传来,他必须开个会处理此事。在一如既往的争吵辩驳中,琴酒出神想了一会过去几天与那人交手的所有痕迹。一些细微的动作是被人难以模仿的,贝尔摩德不会模仿得那么像。而且那人怎么能精准破解他在住宅里设的每个机关,找到车钥匙放的位置,开走他收藏的保时捷356A?
所以只有那个答案了吗?苏格兰口中另一个琴酒?
——你来了?
……
“你看上去不怎么吃惊?”黑泽阵斜靠在他那辆崭新的保时捷356A上,与扛着昏迷的雪莉的琴酒在组织的基地外不期而遇。
伏特加被琴酒临时派遣去取文件,约好他会先把雪莉带到车上,等伏特加办完事一起启程去群马县。
“我到哪,你不就跟到哪?又是跟踪狂,又是小偷,真没想到你喜欢做这种事。”
两人面对面,从头到脚几乎一模一样。黑夜能看出不同的大概只有琴酒那少了一截的长发了吧。当然要是苏格兰在场的话,他可以光凭气质就能辨认出谁是谁。
还在给组织兢兢业业打工,有着被卧底废物烦到不如统统枪毙了的厌世神情的想必是琴酒了。没有束缚随心所欲看乐子的那就是他的幼驯染黑泽阵了。
“偷?我的东西怎么算偷?都是我原本买的。还是我必须拿到琴酒这个身份才能堂堂正正拥有这一切?”
黑泽阵从小就从训练营的抢夺和厮杀中出来,从一无所有到什么都不缺,若要他从头拼搏,不是不可以,可他为什么要那么老实?有现成的不用,是什么傻瓜?
“贪心的狗崽子。”琴酒嗤笑一声,似在嘲笑黑泽阵的幼稚与自大。
这话给黑泽阵激起了几分火气。这个年纪的他年轻气盛,争强好斗,也因为幼驯染的逝去而生出足够的谨慎。他失败的次数屈指可数,贪心只会让他将一切收入囊中。
他想说点什么,目光忽然注意到琴酒肩上的人动了动。那人抬起头,手臂无力地从垂落状态按到琴酒的肩膀,试图挣扎离开,却又被琴酒一掌打晕。
“这是雪莉?”黑泽阵其实记不清这个科研人员的样子了,在记忆中雪莉死去了好多年。也是因为她的意外死亡,药物的研发进度太慢,boss死了,死在他面前。黑泽阵为boss找了一个继任者假扮boss,朗姆他们并不知晓,就这样继续维持着之前的生活。
“你要带她去哪里?”黑泽阵上前一步拦住了琴酒。
“怎么,这人你也想要?”琴酒似笑非笑看了回去,两双相同的绿眸对视,空气里干燥得很,交错的目光仿佛燃起了火花。
琴酒扔下了雪莉,火花燃到了极点,向四周迸发,双方不约而同出拳,招招冲着对方致命的部位下手。
当然不是为了争夺雪莉这种无聊的理由,他们本来就应该有一场面对面的打斗。狼为了争夺地盘总要争得你死我活。
月色之下,墨影成双,一笔一划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两人避开了爱车,从马路打到了枯木丛里,黑暗之中全靠耳朵捕捉拳脚带起的风声,以此来判断对方的攻击。
终究是年长几岁的琴酒胜在了经验,把黑泽阵压在了身下。而黑泽阵答应带着伏特加引来暗中窥伺的老鼠是他失败后答应的条件。
宫野明美的死亡看上去是自食其果,但琴酒还是隐隐觉得不对,他的直觉帮他躲过了好几次的袭击。这次也不例外。
伏特加并没有认出自己真正的大哥,也不知道雪莉并没有在后备箱。这个世界的琴酒在黑泽阵高调的掩护下,成功将雪莉带到了六郎肉类加工厂。
*
工藤新一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嚣张的嫌疑犯。
哦,不对,在竖起耳朵偷偷听完那群身份特殊的警察的对话后,他明白这人本身就是某个组织里罪大恶极的杀手,把他勉强算进嫌疑犯中只是为了检查他的车。
“新一,下次还敢不说一声就跑出来吗?”听闻工藤新一就在爆炸现场,工藤有希子拉着少年上上下下来回检查了好几遍,除了扑倒在地时膝盖的跌伤,没有发现其他伤口后才后怕地抱住自家儿子。
而看到工藤新一还在关注另一边的案情,工藤有希子气得揪住了儿子的耳朵,狠狠一拧!
“啊疼疼疼……老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工藤新一边求饶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老爸身上。
站在有希子身后的工藤优作摇了摇头,表示这次他也帮不了忙。平时就是他的纵容,才让新一习惯一有案件就不顾危险跑过去,这下子估计他也要挨有希子女士的骂了。
随后群马真正的刑警来了,打头的便是见了好几次面的笨蛋刑警山村操。多亏嫌疑犯之一店员细川直美及时切断6座加油机之间的连通,没有发生接二连三的爆炸,火势被控制住了。但地面还是焦黑一片,包括受害者尾林真孝的尸体也烧成了焦炭。
“尸体跟现场都炸毁了,简直无从下手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山村操苦恼地拿着笔与笔记本,不知如何是好。
“山村警官!我知道哦!”看在案件的份上,使劲揉搓了儿子的脸蛋后,工藤有希子放开了工藤新一。工藤新一立刻举着手蹦到了山村操面前。
一番解释后,山村操恍然大悟般右手击打左手的手心。
“我知道了,凶手是受害者尾林真孝的妻子尾林美佳!她跟受害者关系本就不好,挨了巴掌后,起了杀心,给受害者注射了过量的胰岛素!”
“可是并没有在他们的车内或者加油站内找到注射器。受害者在便利店倒下时,他的妻子在车内,没有跟他在一起。”这是工藤新一疑惑的地方。
“不同人对药物反应速度存在差异。他喝酒了,也很容易忽视血糖降低带来的症状反应。所以提早注射再过一段时间才发现是正常的。”工藤优作在一旁解释道。
“啊,原来如此!”
“对了,尾林美佳呢?怎么没看到她?”工藤新一环顾四周发现尾林美佳并不在现场。
“刚刚爆炸令尾林女士受惊了,我们派了一个女警陪着她去对面的旅馆休息了。她之前就住在那里!”山村操回道。
“等一下,山村警官,你是说早上尾林夫妇是从对面旅馆退房就来这里加油的吗?”工藤新一脑海里捕捉到了一瞬间闪过的灵光,回过头看向老爸。
那位睿智聪慧的推理小说家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既然猜到了,那就去验证一下吧。”当然这份鼓励立马受到了来自有希子女士的肘击。
“咳咳——不过新一你不要乱跑,我会跟着你一起的。”工藤优作连忙补上了这句话。
尾林美佳之前向他们解释因为是从长野办完事回群马,来回路程很短身上根本没带胰岛素以及注射器,话里话外隐瞒他们在旅馆停驻的这件事。这期间她做了什么?
工藤新一有印象,这家旅馆的保洁一般是在下午统一清理打扫房间。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看到还未打扫的房间。
工藤新一领着山村操(此男子由于特别喜欢工藤有希子,又曾经合作过几次,十分信任工藤父子的推理)冲向对面旅馆的前台,得到尾林夫妇是前晚入住,今早退房的消息。
“我记得这对夫妇,每次进门都吵得很凶!昨晚尾林先生凌晨2点回来,提着一袋子酒,而尾林夫人跟在他丈夫身后,看上去难过极了!”前台小姐姐如是说。
案件的拼图又找到了一块。尾林夫妇的关系似乎比尾林美佳描述的还要糟糕。
工藤新一刷开尾林夫妇住过的房间,酒气冲天的屋子里一半整洁干净,一半凌乱不堪,像是两个生活习惯不同的人硬凑在一起。遗憾的是,工藤新一没在房间里找到他想要的,他不死心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浑身好像也染上了酒臭味。
“任何犯罪行为都会有蛛丝马迹。”工藤新一站在电梯口思索。身后站着的一位客人恰好朝着两架电梯中间的垃圾桶里扔了一个烟蒂。思路打开,他竟然朝公共垃圾桶下手,而垃圾倒出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支可重复使用的胰岛素注射笔。里面装的胰岛素笔芯里液体已经空了。按医嘱剂量,一瓶一次性用完就是超量了。
尾林美佳很快就承认了是她做的。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她脸色并没有后悔的情绪,仰着头张开手臂,像是在迎接久违的自由。
困在名为家暴的笼子里十年,她尝试过逃离,却一次又一次被抓回。后来有了孩子更是和尾林真孝绑在了一起。那人喝醉了酒就会打她,却在儿子面前装得和善,所以儿子总是哭着不让他们分开。
到底该怎样才能结束这样的生活呢?
第98章 真相
警察对尾林美佳进行了刑事拘留。凶手抓到了,工藤新一却没有破解真相的快乐。
——要是在尾林真孝实施暴力时反杀对方就好,也许可以用正当防卫的理由为其辩驳,判她无罪……
啊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杀人总是不对的。
“通常来说,愈稀奇的事,真相大白后,内情愈平常。而那些非常普通的案件才令人迷惑。”
这个案件明明不像推理小说那样有复杂的背景或者人际关系,不是密室杀人,也没运用钓鱼线钢琴线等工具做了精妙的设计,甚至杀人犯都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撒谎都撒不好,自己露出马脚。
尾林美佳就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也许注射过量的胰岛素都是一时兴起的想法,没做更多的准备。但工藤新一还是从这个案件里生出了复杂的情绪。
父亲随着母亲一同拜访母亲老家的朋友,他不想参与大人间的聊天,脚底抹油躲到了群马县的警察署,看看是否有什么案件能帮得上忙。然而他来得不巧,没跟上出外勤的刑警,只能在警署里发呆。
“哇!你干什么!你个坏女人!我要找爸爸妈妈!”群马县警署外头突然传来小孩的哭闹声。
只见刚从医院出来的细川直美拖着一个小学生闯进了门。
“别吵了,这不是带你来见你妈了吗?”细川直美一手捏住小孩的嘴,另一只手插着腰,细眉在眉心隆起弧度。
松开手,小孩又吱哇乱叫,“你胡说,妈妈怎么会在这里!坏女人!坏女人!”
长相秀丽的细川直美性格并不温柔,她不再理会小孩,手搁在咨询台上说出来警察署的目的。
“这小孩是尾林美佳的儿子,他好几天没见到妈妈了,给个探望的机会吧,我也有话要对尾林美佳说。”
“抱歉,刑拘阶段只有辩护律师可以见面。”咨询台前的小警察礼貌拒绝。
“是吗?好吧。”细川直美撑着腰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双手拍在咨询台桌面上,“我想说,其实你们抓错人了!我才是给尾林真孝注射过量胰岛素的那个人!我跟死者的关系更加亲密!”
“诶?”工藤新一惊讶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细川直美以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过尾林真孝的小三。恋爱期间,她在意外撞见尾林真孝和他妻子走在一起后,误以为自己被绿的细川直美便直接找上了门。
然而尾林美佳是位真诚善良的女子,在交谈中两人一见如故,当尾林美佳说出丈夫的家暴行为后,细川直美感同身受,以前恋爱中能忍受的点全都现了原形,完全对尾林真孝怯魅了。
细川直美第二天就决定和尾林真孝分手,并搬离了原来住的地方。但尾林真孝并不想结束这段关系,依旧纠缠到了她工作的地方,嘴里还说着他妻子的坏话。
忍无可忍之下,在与尾林美佳的通话中,细川直美发出爆言:“我们不如杀了他吧!”
“没错,是我先提出杀了尾林真孝的!”细川直美拍着桌子强调。
“虽然是细川姐姐你提出来的,但是如果动手的是尾林姐姐,她还是无法逃脱法律的审判。毕竟我们找到了证物,尾林姐姐也亲口承认罪行了。”工藤新一插入了对话中。
细川直美用怪异的眼神瞅了一眼少年,唇瓣轻微蠕动着,或许她想脱口而出哪里来的小鬼多管闲事。
她从学生时代就不算一个好学生,打过架骂过脏话。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没有父亲,所以无法抵抗来自长辈的关爱。她如此轻易地坠入年长者布下的爱网,也能在知道真相后迅速下头。
她尝试成为一个乖巧懂事,日本男人喜欢的那类女孩,但她早已将叛逆斗争,冲动无畏刻进了骨子里。
细川直美扭过头,不想对着这个小鬼发脾气。他这个年纪哪里懂得大人复杂的世界。
“她胆子那么小,哪里敢做这种事?她是那种乖乖女啦!我撺掇过好几次,哪次不是被她拒绝?她做不来的啦!”
奇怪的是尾林美佳明明比她大二十岁,在评价对方时却像是在说同龄人。
工藤新一似乎品出,这类似日本男人对身边女人的评判从细川直美嘴里说出并不是不屑和得意。
细川直美想像个骑士一样保护公主尾林美佳。她的公主被恶龙困住,那就挥剑斩向恶龙。
“她太容易心软了,不然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回到那个家庭。”细川直美小声嘀咕了一句,扭头偷偷瞪了一眼还在哭的小男孩。
“这种分不清谁对他真正好的小孩生下来有什么用!拖着美佳无法离开,讨厌死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在看到小孩离家出走找爸爸妈妈时,把孩子带到了这里。
“你爸爸已经死了!”她很想恶毒地对孩子这样说,可是要那么残忍地撕破孩子纯真的世界吗?好吧,这个小孩一点都不纯真可爱!
但美佳肯定不乐意看到这样。
细川直美叹了一口气,“我以为这个方法不会被发现,心安理得地躺在医院。结果你们说抓到了凶手。这简直荒谬!”
工藤新一有种被骂到的感觉,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在这之前他从未怀疑他的推理会出错。
“那你是怎么作案的?作案工具呢?总不能说你用完扔到了加油站对面旅馆的二楼电梯厅吧!”在自我怀疑后,工藤新一选择继续追求真相。
“那天大中午,尾林真孝喝醉了酒来便利店看我,真的很讨厌。所以我故意带着注射器去厕所,他追着我到厕所骚扰我,当时我找准机会朝着他的胳膊来了一针。那胰岛素还是他留在我这的,一整瓶全打进去了。打完后我立马赶着他出去,将注射器剪碎扔进了便池。你们要找证据估计得打开化粪池找了!”
“我们会的!”值班的小警察认真喊道。
“所以把我抓走放了美佳吧。”细川直美伸出握着拳头的手,手腕贴着手腕,主动迎接手铐。
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女人的紧张,就算做过一些不道德的小事,她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坐牢。
“这个也许要再次与尾林女士对一下口供。”
“那你现在就把我抓进去吧!反正工作的地方炸了,没工作了。我饿了,你们有鸡排饭吃吗?”她的一双手递到了小警察面前,就差戳到双目了。
“还有这个小孩!”细川直美把哭累的小孩拎到他们面前,“看在小孩那么可怜的份上,让他看一下美佳吧。”
“那不如让小朋友写封信让警察叔叔带进去吧。”工藤新一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小孩立马挣脱细川直美的手,躲到了工藤新一的身后。
“骗子,坏女人!”见有人护着,小男孩又有力气骂人了。
小孩知道什么,只知道爸爸会在有空的时候陪他玩耍,而妈妈整天管着他,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玩。但妈妈不在家,爸爸就变得凶巴巴,也不管他吃饭睡觉。那妈妈回来了,爸爸又会陪他玩了吧!所以他总是在美佳想要离开时哭着喊着不让走。
可那天他被放到了外婆家,怎么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呢?
“走,小朋友你想跟妈妈说什么,你可以写下来或者画下来,哥哥来指导你。”左右看了看忙碌联系上司的小警察和对小孩不耐烦的细川直美,还是个初中生的工藤新一主动担下了照顾孩子的责任。
他大概了解细川直美所说的,接下来警察会去查证。他叩问自己,会有无辜者主动自首吗?尾林美佳又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有人会愿意做替罪羔羊吗?
既然如此,那当时细川直美又为什么要主动承认是她犯的错?
少年人是非黑白的脑袋里想不明白这件事,协助小孩写完信后,回到家先去书房里抽出熟读10多遍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翻阅,找不到答案又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书盖着头思考。
当晚他接到毛利兰的电话,把这件事告诉小兰。并不擅长推理的女孩却是掉着眼泪哽咽道:“新一真是个笨蛋啊!”
“小兰,你怎么了,不要哭啊!我以后不跟你讨论案件了!”
“不要,我要听的!新一下次不要自顾自一个人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了!要是炸弹炸到你了该怎么办?我和叔叔阿姨都会担心的!”
“不会了,不会了!我已经被老妈臭骂一顿了!小兰别哭了,谢谢你为我担心。要不,要不我们来说点开心的事吧!”听着小兰在电话里的哭声,工藤新一心都化了。
“不,我不是难过,我只是……不管那两位姐姐谁说真话,谁说假话,我都会为她们的友谊感动。新一,你说她们身边是不是没有支持她们的人,原配和小三才会成为朋友,为对方的处境考虑呢?”
“是,我以为原配跟小三之间只会争个你死我活。小三为原配申冤自首,太奇怪了!”
“不奇怪,明明都是受害者,本就应该对付将痛苦加诸在她们身上的那个人。新一,有时候你看不懂感性下做出的事,就像你有时候不懂我……”小兰顿了顿,并没有在自身上延展。
“女孩子她们是柔软的,也是关键时刻长出坚硬外壳的生物!她们常常习惯等待和忍受,但是见不得别人和她们一样受苦。就是说,细川姐姐和尾林姐姐互相为了对方都拿起注射器一推到底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诶?是这样吗?”工藤新一陷入了沉思。
事实的确如小兰所说。
案发前一天晚上,尾林美佳得知尾林真孝又一次去骚扰细川直美,去便利店找回了丈夫,两人从路上吵到了房间,尾林美佳再次被她丈夫打了一顿。
深夜,在尾林真孝喝了酒熟睡后,美佳和直美静静地通过手机打字互相安慰。直美再一次提到不如注射过量的胰岛素杀了这个男人,她有之前男人遗忘在他这里的工具。而美佳再一次阻拦了直美。
因为她决定亲自实施,男人活着,直美永不安宁。案发当日早上,她将整瓶胰岛素推进了男人的腹部,之后慌张地将注射笔和胰岛素空瓶丢到电梯厅前的垃圾箱。
叫醒男人后,他迷迷糊糊的看上去没什么反应。直到坐上车启程后,他才开口说要去便利店买东西。
美佳劝了几句,细川直美从玻璃门瞧见尾林真孝甩了美佳一个巴掌,人直接甩翻在地,愤怒涌上心头,她恨不得也冲上去把男人打翻在地。
细川直美忍不了了,将昨夜准备好的注射器与剪刀放入了围裙口袋里。见尾林真孝推开了门,转头就往厕所走,像是故意要躲避对方。尾林真孝自然跟在了身后,并在洗手池边拦截到了细川直美。
男人说着话,手便不安分地想要搂住直美的腰,直美忍着恶心与他亲热,脱下他的衣服,实际手毫不客气地将针头扎向他的手臂。
扎完她立马翻脸推开男人,躲进了女厕所。她冷静地将注射器剪碎扔入便池,而衣衫不整的男人晃悠到了外面,趴在便利店临窗的桌面。酒精麻痹了神经和疼痛,过了半个小时,他才有了剧烈的反应,几分钟内便倒地身亡了。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在同一天出了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受折磨的朋友。
不过直美和美佳都以为是自己害了尾林真孝,另一个人只是想代替自己承担刑罚,极力将过错揽到身上。直到工藤新一点破,两人才恍然惊醒。
“其实,你们都为了对方动手了吧!”
细川直美:原来这个胆小的女人也会为了她下了决心吗?
尾林真佳:这孩子,还是没有劝下她,怎么那么倔呢?
可是,她们又怎么忍心责怪对方呢?明明是情敌,却成为最知晓对方痛苦的朋友,又仿佛成为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
细川直美说,她的母亲从小对她很冷漠,不怎么管她,所以她对父亲的形象总是抱有美好的幻想。如今幻想破裂了,但是她好像找到了爱她的母亲。即使去坐牢,想到她就在身边,生活就不如往常般苦涩。
第99章 围捕
回到加油站爆炸那天,伏特加载着黑泽阵一路疾驰。过收费站时,黑泽直接掏枪射杀了收费员,撞断挡车杆,潇洒离去。
伏特加踩着油门直线加速,眼角却忍不住偷偷看向黑泽。今天的大哥是不是有些反常?格外嚣张,掩饰不了的张狂。
“看什么?”黑泽阵目光盯着手机散发冷气。
“没,没什么,大哥你今天可真帅。就是我们搞的动静会不会太大?啊我不是说我们打不过,就是很烦啦……”
“这种事……”黑泽阵哼笑一声,“会有人收尾的。让我办事,总有点代价。”
“啊?”伏特加不好说他听不明白。大哥怎么最近也往谜语人发展了?天杀的,大哥可不可以照顾一下小弟的智商啊?
“大哥说的对!大哥说的对!”蒜了蒜了,假装听懂了吧!
车驶到了岔路口,一边山头通往六郎肉类加工厂,另一边则通往另一个山头。黑泽伸过手按住了方向盘,迫使伏特加不得不紧急踩下急刹车。
“下车,去你该去的地方。”
伏特加看着他家大哥从副驾驶座下车,来到他这边敲了敲门,一下子心慌了。
“大哥,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黑泽阵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伏特加。这一眼更让伏特加心慌。他手足无措扳开车把手,开了车门便一把抱住黑泽的大腿,哇哇大喊不要丢下他。
乡间小路荒草凄凄,枯黄色绵延不断。来往人烟稀少,发展落后,的确是偷偷建立地下实验室的好地方。
黑泽咬住滤嘴,烟头燃烧处烟雾缓缓上行,消散于空中。
他兀地又笑了一声。
原来老鼠早就发现了甜美的奶酪,他们藏于枯草中,时不时望着加工厂。
——所以你发现了吗?
“别嚎了。去了加工厂自然知道你做错什么。”黑泽阵嫌恶地踢了一脚伏特加。他不明白那家伙怎么会找这么蠢笨的人做搭档。只要听话就好了吗?可也只听得懂最浅显的话,真正做事的还不是只有自己?
黑泽阵坐上车扬长而去。
伊森本堂一直在加工厂周边守着,自然注意到琴酒和伏特加先后脚进了加工厂。
他重新又和CIA联系上了,中间人是在他死亡不久后加入CIA并成功混入组织的水无怜奈。
诸伏景光曾经将水无怜奈的签名放在出外勤买来的伴手礼里送给他。伊森本堂这才知道他的小心思被对方发现了。景光以为他是水无怜奈的粉丝,他也笑着承认了。
他很惭愧作为父亲不能见证一对儿女的成长。但敏锐的他看到电视里的女儿不是以本堂瑛海的本名活动时就意识到女儿或许也加入了什么组织。主播和记者只是她表面上的一层身份。
直到景光提到他在组织里看到了水无怜奈,他才明白瑛海做了怎样危险的事。他不能再隐瞒两人的身份,联合作战才能更好地对付组织。
在景光的约见下,伊森本堂和水无怜奈见了面,也与CIA重新建立了合作关系。因为长时间的失联,他无法恢复原来的身份,只能作为瑛海的线人进行联系。
蹲伏在这里的人既有他这2年来吸收进来的新下属,大部分是与组织有血海深仇的,也有CIA的探员。
琴酒一来,前日混进加工厂的CIA探员就失去了联络,恐怕已遭遇不测。
“琴酒应该发现这里被盯上了,按他以往的做法,他一定会炸了这个研究所以及知道此处的人,也许今晚就会实施。”他在组织潜伏久了,比诸伏景光更了解琴酒。
已从加油站赶来的景光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这样吧,我尝试引走琴酒,你在这段时间里抓紧时间救走那些普通人,研究所能突破就突破,不能尽快撤离。最好是能伪装成提前引爆炸弹的意外事故。”
“不行,你一个人去对付琴酒,那太危险了!”伊森本堂拉住起身的诸伏景光,脸色浮现担忧的神色。
在他眼里,诸伏景光算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后辈,伊森本堂知道他的成长速度惊人,各方面都超过了他本人。但这不是他现在冒险对付琴酒的理由。
“我心中有数,而且我不是一个人。”诸伏景光安抚般拍了拍伊森本堂的手,望向远方的目光坚毅而果敢。
*
事实上,来群马的不止有CIA,警视厅的公安,还有FBI。虽说都是帮手,又有谁不是为了从中获得一杯羹?
在此之前,诸伏景光先得到了雪莉的联系,因此暂且按下让FBI帮忙的计划。
上周苏格兰托波本送给雪莉的那2颗药丸里一颗是假死药,另一颗其实是外表做成药丸的微型信号发射接收器。一开始雪莉以为苏格兰送来了2颗备用,但打开包着药丸的纸团后,上面她和苏格兰特有的交流符号写明了两颗药丸的用途,她才知道苏格兰考虑的更多。
雪莉从昏迷状态醒来后,发现人已经被转移到另一间屋子。房间大概10多平,屋顶上方开了一扇窗户,透出微弱的光线。被打晕的脑袋疼得厉害,但雪莉顾不了这个,赶忙从衣领处取下藏着的两粒药丸,在袖子里旋转了其中一枚的红白接缝处,放在地上。
摄像头下,只能看到醒来的雪莉重新躺回地上,看不到她的手指在地上敲打出一串摩斯密码。冻僵的指尖也在努力弹奏求生的乐章。
收到回信,雪莉握紧了两颗药丸,醒后慌乱的心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她没有被抛弃,还有人在等着救出她。所以,她必须生出直面琴酒的勇气。
——要快,苏格兰的哥哥说,今晚琴酒可能会炸了这个研究所。必须要有人引走琴酒才有可能阻止这场爆炸。
通过撒泼砸门雪莉唤来了不耐烦的琴酒,并在门打开的瞬间服下了假死药。昏迷之前她见到琴酒脸色大变,暴怒地扑上来抠着她的喉咙。
——没用的,已经吞下去了!逼紧了兔子也会跳墙!
——哈哈,莫名有种畅快感!第一次觉得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接下来顺理成章,APTX4869被证明多数情况下是可迅速致死的毒药,但研发者被拉来这里继续实验说明还会有其他可能。琴酒摸不出雪莉的呼吸,但依旧感受到她还有微弱的心跳,立马抱起人准备送往医院。
他吩咐伏特加留下监督所有的安排,确保炸弹埋放到位,把重要的科研人员以及资料护送走,今晚炸掉这个研究所以及加工厂的所有人。
“确定吗?你们FBI决定现在围捕琴酒?”诸伏景光追着着琴酒的保时捷一起出发,坠在不远不近的后方。
“上面早就下了决定,今晚是个好机会。”耳麦里,赤井秀一的声音有些飘忽。他大概在挑选一个适合狙击的好位置。
“你得保证雪莉的安全。”景光至始至终的目的都是救出雪莉。
“当然……毕竟那是明美的妹妹。”
今晚的群马县并不太平,枪声连连,硝烟纷起。
琴酒不愧是琴酒,单手开车能在FBI几辆车的包夹下突出重围,持枪的手则精准地击中其他车的轮子。看出拦他的人不想伤到雪莉,琴酒立马把雪莉拉到身旁挡枪。
而在小路汇成大道的岔口,连续两枚子弹从天而降,击破了琴酒爱车的前轮。
琴酒在黑夜里仰起头看向子弹的方向,绿眸渐渐幽深。
差不多800码的距离,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挟持雪莉下车,射杀了一辆车的司机,夺车而逃。而赤井秀一的子弹依旧追着车子,弹无虚发。高处,是他的领域。
而景光加入战场后,琴酒无暇再顾忌雪莉,两个方向刁钻的子弹让他不得不跳车。借着车的掩体,琴酒回身给了景光一枪,车前的挡风玻璃顿时有了裂痕,沿中心子弹呈蛛网状辐射。
这对接下来的开枪视野带来困扰,但景光不再乘胜追击。陷入昏迷的雪莉在无人的车辆里太危险,他必须先把人接到车上。
目送枪火远去,琴酒在FBI的围攻下应是孤木难支。除非他还有帮手……
另一边,伊森本堂也带人包围了六郎肉类加工厂。他们人多势众,不费多少功夫捉住了伏特加和其他一些普通成员。加工厂干活的人需要暂时集中被保护,研究所的科研人员亦是如此。其中有人偷偷摸摸想通知组织,被CIA的探员一枪射中了手。他们对日本人没什么感情,缺胳膊少腿无所谓,只要还能接受正常审讯,子弹就随意打了出去。
倒是伊森本堂不适地皱了皱眉。因为无论是苏格兰还是诸伏景光都会要求他们的枪口尽量不对着普通人。他也习以为常。这倒让CIA更像恶徒了。
伊森本堂见过苏格兰的手段,曾经的他一定是习惯杀人的。如今变得那么温和,一定是身边有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的诸伏君的原因吧。
有他们在,总觉得组织瓦解的那日不会遥遥无期。
而渴望毁灭组织的心情在看到一间冷藏室里的情形达到顶峰。如景光所担心的,水库边被发现的8具尸体只是冰山一角,这间屋子里叠放的尸体多达三位数。其中有些尸体是不完整的,只有残肢断臂,很难相信组织在做什么骇人听闻的实验。
再快点吧,破解组织的机密,找到组织背后的boss。不要让更多人受到伤害了!
第100章 波本
黑麦和琴酒同时在组织消失了好几天,哦忘了还有一个伏特加。总之再收到琴酒的全组织通知时,黑麦威士忌已经被定性为FBI的卧底。
苏格兰早知道赤井秀一围捕琴酒失败的事,受了伤的赤井秀一发了短讯给苏格兰后,连夜与活下来的同伴逃离了日本。
[虽然难以置信,开着车的人有着琴酒的模样和水平,但另一个琴酒从背后给我了一枪。他掳走了受了重伤的琴酒。]
他们FBI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人伤得伤,死得死,最终没捉到琴酒。苏格兰可以看出赤井的无奈了。他被琴酒看到了样貌,只能主动叛逃组织,回到美国。
——啊,又是黑泽出来坏事!好想把他这个没有组织束缚的幼驯染团吧团吧塞回原世界啊!
——还有赤井秀一!只顾自己逃跑,给我留了一个烂摊子!你还记得我曾经也是你的上属!连续三任下属2个卧底,1个去警察局自首,他是叛徒的嫌疑真的很大!
苏格兰挠乱了头发,趴倒在桌上。
“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来警察厅里坐牢避难了?”耳麦里,常年不关闭的加密线路里,诸伏景光似是被逗笑了。
苏格兰和诸伏景光虽然不常常见面,但只要不和别人连线,就会默契地调到只属于他们的频道。就算不说话,只听彼此的呼吸,好像对方就在身边。
“别提了,计划永远赶不上不变化。计划是贝尔摩德做的,爱尔兰在前方袭警,我和贝尔摩德易容成了警察厅的警官,引走看守处的警察,警察厅的线人会打开牢门放宾加出来。”
“不过最关键的线人已经被我们提前查出来了呢。”景光依旧笑着回应。
“对,他装了装样子,假意要开枪杀了宾加,但半路杀出个库拉索。朗姆不想宾加这么简单死去,还想挣扎一下。原本我与公安的计划是宾加假死,爱尔兰和贝尔摩德看运气抓捕,至少不要让我被组织怀疑。现在库拉索把人掳走了,原来的计划只能作废。”
苏格兰在警察厅的审讯室里等风见裕也,期间悄悄与景光互换了双方行动的结果。而贝尔摩德已经在基地的会议厅跟朗姆对峙。她一手撑腰,一手撑着桌子,气势汹汹质问朗姆干预他们的行动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只有你跟爱尔兰回来?其他人呢?”朗姆有种不好的预感。
“哼,你这次舍得给库拉索批了一架直升机,停在警察厅大楼天台。但这架飞机只能坐两个人,你猜谁愿意被留下?”
“你们对库拉索和宾加下狠手了?苏格兰呢?是不是他联合警察搞的鬼?”朗姆坐不住了,大声吼了出来。
“啧,朗姆!你对你的自私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贝尔摩德转向主位的摄像头。
因为琴酒出了事,他向boss请了一个月病假。Boss这才想起来开个会了解各个组的情况。他躺在床上,行动不便,平日里最关注的还是科研组的事。
没想到这次琴酒不仅丢了雪莉,还让正处于关键的研究所被炸了。他气得血压升高,身体各个数据都报了异常,推进手术室抢救了一次。
连琴酒都不能信任了吗?
“Boss,朗姆的下属被公安抓到,我们不得不给他收烂摊子,闯入警察厅灭口,防止宾加泄露组织的秘密。未曾想朗姆对宾加还有期待,派了库拉索救人。我和苏格兰追着他们上天台,是苏格兰完成了任务解决了宾加!”
贝尔摩德语气一顿,她亲眼看到苏格兰两枪击中了宾加的脚踝,直接把宾加从正在升空的直升机上拽下来。最后一枪虽然无法确定宾加有没有死,但帮苏格兰多说几句好话又何妨?
贝尔摩德当时被库拉索踩了几脚,手没攀住机身,苏格兰后来可是托着她翻上直升机。狭小的空间里,苏格兰护着她,与库拉索打斗几招后,直接抱着库拉索滚下飞机。那可是正在升空离天台快2米的直升机啊!
螺旋桨急速旋转带来极大的噪音。贝尔摩德手贴着窗,看到跌回天台的两人抱着滚了好几圈,最后被一群警察包围。
飞机越升越高,直到人影缩成芝麻一样的黑点。苏格兰滚下去时说了什么?
“走,不用管我!”
她贝尔摩德当然是自私至极只顾自己的人,她没想过要把直升机的座位让给谁,公安已经追了上来,再从他们手中逃脱属实困难。能把库拉索和宾加全部掀下去最好不过,可没想到苏格兰连自己都不放过。
想到出发前她给苏格兰开的玩笑:“你是行动组的,可要好好保护我啊!”
“当然,我会啊!”年轻人回答地很干脆,似乎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所以真的是在保护她吗?
“库拉索跟我争直升机,苏格兰和她打斗中一起跌下了直升机。爱尔兰则是按照我原来的计划逃跑的。朗姆,现在你明白了吗?是你的自作主张给我们添了麻烦!苏格兰和库拉索都落到了该死的公安手里。”
贝尔摩德勾起一抹冷笑,将过错全推到了朗姆头上。
“所以你是故意的?”审讯室里,苏格兰和风见裕也各坐桌子两侧。头顶一盏白炽灯高悬,照亮两张惨白的脸。一张是受了撞击内伤的白,一张则是熬夜加班的白。
听到苏格兰的回答,风见裕也惊讶地扶了扶跌到鼻梁下方的眼镜。
“比起回去接赤井秀一留给我的烂摊子,我是因为朗姆的私自行动成为受害者更能减少组织对我的怀疑吧。虽然我的下属一半是卧底,但我也不知情啊。我不仅努力做任务重伤了宾加,还护送贝尔摩德安全离开,贝尔摩德一定会替我说好话吧!”
不过——
苏格兰捻了捻手指,那里仿佛还留有薄如蝉翼的面具的触感。第一次接触易容,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变魔术一样神奇的技能。
之前世界的贝尔摩德教了他很多,也算半个师傅。当这个世界的贝尔摩德说了相似的话,他不自觉回应了同样的话。
“当然,我会啊!”
记忆里,组织的生活大多是残酷血腥的,所以他会记住每个人曾施予他的温情。哪怕在这个世界见到的不是原来那个人,挥向对方的刀刃依旧会迟疑。
话说出来了,这一次还是说到做到了吧。
“下次不要对自己那么狠了,这件事你告诉诸伏君了吗?”风见裕也既佩服苏格兰的应变能力,也担心他为了达到目的对自我的漠视。
“轻微脑震荡和轻微骨折,不碍事。宾加和库拉索才伤得严重。”苏格兰身子凑近了点,双手合十扑到风见面前,“拜托了!风见哥,不要告诉景光啦!拜托拜托!”
此人竟拿出了撒娇大法。
风见裕也十分为难地摸了摸头,转头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诸伏景光。
区区一声哥,诸伏君在拜托他时早就喊过了。
*
基地会议厅里,气氛凝重。组织两大高层的对话不是随便一个人敢插话的。
“你们,没一个让我省心。”
Boss开口了,苍老的声音难掩失望。镜头之后,那个老人的目光似乎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雄鹰垂垂老矣依旧威严不散。
能来会议厅开会的,都是组织的中流砥柱。他们低着头揣摩Boss的话意,心思各异。
“Boss,这次是我失误了,请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被抓的三个人,都对组织有着巨大的价值,能救一个是一个。特别是库拉索,她的大脑储存了大量组织的机密,决不能让公安知晓……”
朗姆察觉到了危机,把错误分担到所有人身上,表面上看是对他的照拂,可实际上也拉低了他的地位。在Boss心里,他朗姆和别的代号成员的差距已然缩小。
话未尽,乌丸莲耶打断了朗姆的话。
“朗姆,情报组老大这个位置坐久了也不好,人容易犯糊涂。你负责的那些工厂企业今年的效益也不行,该下来反思一段时间……波本,不如你来暂代情报组负责人的位置,你看如何?”幽幽一句话,谁上位,谁退位,就决定了。
波本在最近几次组织与警方的对抗中一直处在幕后,明面上并没有参与。因为之前与苏格兰单方面的交好,朗姆始终对他心存警惕,限制他在情报组的发挥。
波本转而与贝尔摩德交好,两人共同合作拿下了好几个项目。另一方面他也暗地里对朗姆的事业下狠手。
当初景光辛苦调查的非法人体器官移植事件两年过后已被人们抛之脑后。降谷零深知还有诸多内情没有爆料,一些涉案人员依旧稳坐高台,无人问责。
这些人既是某些财阀的会长董事,又是日本政界的高管要员,牵一发而动全身。波本决定下一盘大棋,利用组织陆续向目标对象放出钩饵。此间他换了多个身份,利用组织将这些人与某些国外势力搭线牵桥。
国家始终警惕与境外势力勾结,危害国家利益的。要想上面真正动手,只能从这里下手。他心知这种手段算不上光彩,相当于引诱对方犯罪。如果不是批了一层波本皮,他能用黑吃黑说服自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有段时间苏格兰每次看到他都会皱眉,手一伸把他上扬的嘴角按了下去。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一点都不好看。”
——那能怎么办,我现在是波本,不是降谷零。波本怎么能把心事写在脸上呢?
“有什么能帮到你呢?”曾经很讨厌他的家伙不知不觉也想护着他。
“喏,这个景光小猫送你,刚刚洗过,有太阳的味道。”下一次他掏出了一个毛线玩偶,塞到了降谷零的怀里。
“景光新弹的贝斯曲,一起听吧!”再见面苏格兰分给了降谷零一个耳机。
“可恶的波本,你竟然偷偷来看景光?不行,我也要看。”降谷零原本只是路过偶尔看到执勤的景光,多看了几眼。而真正鬼鬼祟祟跟踪景光的苏格兰忽然从天而降,勾住了降谷零的肩膀,热乎乎地和他挤在墙角偷看穿着警服的hiro。
“我跟你说,景光虽然加入组织了,但是你不准经常黏着他。只有真的emo的时候,勉勉强强借给你,你明白吗!”还会冲到他面前警告他。
苏格兰啊,就像一只吱哇乱叫的小猫从你眼前跑来跑去。看你躺在地上像是要死了,会凑上前拍拍你的脸,踩踩你的胸膛。
景光,你养了一只好猫。只是要注意他有事会在你不注意时候跳窗。
波本那盘棋快下赢了。强势如二阶堂财团一朝分崩离析,分成了数个子公司,无法再抱团取暖,相互依赖。乌丸集团当然也受到波及,大楼的外墙开始掉落。
波本眉目飞扬,紫灰色的眼眸流露出勃勃的野心。
“当然,我愿意暂任情报组的负责人替Boss分忧。”
降谷零可以有脆弱的时候,但是披上波本这层皮,他自傲而贪婪,不会怀疑自我。就这样把朗姆踩到脚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