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维修
“砰——”
审讯室的哀嚎被一声枪响终结。铁门应声打开,琴酒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衣角划出了一道冷冽的风。
“大哥,boss来的电话。”伏特加恭恭敬敬地将手机递上。为了不打断审讯过程,进门前他会将手机交给伏特加保管。
的确该来电话了,琴酒想。
“gin,你最近闹的动静很大啊!”接过电话,boss苍老的声音慢悠悠落入琴酒耳中。
这就算大吗?他的血液还没停止沸腾,怒气还没有完全消散。
“抓一些讨人厌的老鼠罢了。置之不顾的话,总有一天会溜进粮仓。怎么,boss,是朗姆又让您来敲打我吗?”
“你倒是清楚,处理一些该处理的就得了,别搞太过分。组织还是需要干活的人。”
“我明白。”琴酒点燃一根烟,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香烟滤嘴的表层。袅袅烟雾升起,即使朦胧了脸庞,也无法读出太多的恭敬。
“还有苏格兰,听说这次伤得很重啊。组织那么多人,偏要带他出去,他是我看重的人你明白吗,gin,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越界了的后果你也不想经历吧。”boss没有对琴酒自作主张的行为做出惩罚,但是话里话外都在警告他,苏格兰很重要,他动不得。
为什么短短几个月,boss就对苏格兰那么重视呢?
其实从一开始把苏格兰带到boss面前,boss的态度就很奇怪。见面说了些话就直接赐给了苏格兰代号,他不相信boss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反而有种错觉,boss似乎是故意想用这个代号留下苏格兰。
代号成员有钱有权,也有极大的自由,没有多少人会拒绝这种诱惑。后来boss也让琴酒找人监视苏格兰的一举一动,并让其成为琴酒的搭档。每周,琴酒和那些监视人员都会呈上一份观察报告。
有一天结束报告后,boss对琴酒喃喃说了一句:“看来,他真是来自平行世界的。第一阶段成功了呀……”接着就停下了监视,反而更多地让苏格兰去研究所协助什么狗屁实验。
“gin,今天让苏格兰回日本。”boss的话打断了琴酒的思考。
“他还昏迷着。”琴酒皱了皱眉。
“直接私人飞机运回来吧,送去东京的研究所检查。国外总是没有国内安全。你差不多也可以回来了,招点新人……”
飞机降落的那天晚上,天空飘着小雨。从飞机转移到车上的过程中,夹着寒气的雨丝有几滴坠到了苏格兰的脸上。苏格兰浓密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似乎无法适从气温的剧变,在轻微的颤动后“唰”地睁开了眼。
天上乌云密布,寒风冷冽地吹着,而苏格兰无法躲避雨丝的洗礼。
从醒后的迷蒙到观察周围,脑子里第一个跳出的想法便是,琴酒该不会直接把他扔在西班牙的街头不管了吧?那真该死!
不过,滚轮的巨大噪音在他耳边萦绕,身子也在不平的道路上颠簸。苏格兰转而确定他是躺在移动床上。耳边还有飞机起落的轰鸣声。
醒得不是时候,他猜自己大概是在转移的路上。
没有了眼皮的阻碍,雨滴砸进了晶状体。苏格兰不适地眨了眨眼,起皮的嘴唇也抿了抿唇尖滚动的雨珠。
他不喜欢处在被动状态。
于是,他有了动作。手摸索着,从裹紧了的被子里伸出,抓住了左边推车人的手背。那人见了鬼一般惊叫出声,将苏格兰的手甩了回去,人也离开了推床。
床下滚轮在湿滑的路面打滑,旋转着飘移到了另一个方向,直至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按在了原地。
“醒了?”烟熏的粗粝嗓音让苏格兰额头跳了跳。
视线由下而上,熟悉的黑色大衣上,可见线条锋利的下颌,一头银发沾满了水汽,紧贴着衣服。他微微垂眼,绿眸只会比雨更冷。
哎,琴酒你在啊?我说你不打伞能不能给我挡挡,我是个病人哎!还有,为什么不等我醒了再转移?是国外打仗了还是有人逼着你这样做了?
是这样吗?
苏格兰心思一转,艰难地用缺水的干哑嗓子问出醒后的第一句话:“去哪?”
*
“去二阶堂的私人美术馆。”松田阵平换了一身专业的维修工作服,头戴安全帽,并背上了自己的工具箱。
替人维修这工作松田阵平以前大学兼职也做过,虽然一个美术馆的电路庞大复杂,但是一段一段检修总会检查去问题所在。
哦,忘了,他不是去维修的,而是替诸伏打掩护的。
松田阵平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小阵平,让我也去吧,这么大一间美术馆,派两个维修工也合理吧,我又不是不会!”
萩原研二倒坐在椅子上,头靠着椅子背,一双大长腿支在地上,前后晃动着椅子。
“你今晚不是要值班吗?”
“哦,我刚刚和隔壁的荣仓酱换班啦!他回了我一个ok!”萩原研二得意地晃了晃手机。
信息就发出在松田阵平换衣的过程中。不得不说他人缘好到大家觉得帮他一个忙只是小事而已。
松田阵平又无奈从衣柜里翻出了另一件崭新的工作服。那时候店长发的第一套深蓝色工作服太大了,就又送了他第二套。第一套就一直埋在衣柜底,没有用武之地。
“好哎!新人电工萩原研二向松田前辈报道!”
衣服大小正合适,萩原研二换完衣服笑嘻嘻地向松田阵平敬了个礼。
晚上7点,到了美术馆的闭馆时间。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礼貌地敲了敲玻璃门,随后推门进来。裴文勋口中的岸本正在打扫前厅。
“你好,是您报的电路维修吗?”
“啊,对!”年轻的岸本天希拄着扫把看向他们,神情怔了怔。
“我记得打维修电话时你们公司是给我们排到后天晚上?”
“因为我们效率比较高,主管就把这单提前分配给我们啦!放心吧,我们会完美帮您解决问题的!”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比了一个wink。在他的美貌加甜言蜜语攻势下,岸本没有过多怀疑,晕乎乎将两人带到了里面。
“裴老师,维修工来了。”她在黑色幕布前停下了,礼貌地朝里面喊话。
不多时,裴文勋从帘子里钻了出来,目光直直地打量两人。他比松田他们要矮一个头,身高的差距让他略微有些不爽。
“怎么来了两个人?”
“美术馆那么大,两个人分头行动才能更快找到问题呀!”萩原研二回复道。松田阵平不会说话,在与人对话时他只要不言不语跟着自家幼驯染点头,就不会搞砸一些事。
裴文勋有些犹豫。一方面他不可能同时盯着两人,万一另一个人做了手脚不一定能发现。另一方面那个紫色眼睛的的确说到他心里了,工作室那里的电路再时断时续的话,二阶堂制作的标本就会腐烂。
恒温箱里的东西会变得活跃,他也要忙活得更多。
反正他们两个不可能活着出去。
“行,你们要从哪里开始?”他脸上挤出了和善的笑容,这一笑倒把眼睛笑没了,看起来有些滑稽。
“带我去配电室吧。你带他去有问题的地方看看。”松田阵平说。
裴文勋让岸本天希带着松田阵平往配电室去,自己则领着萩原研二往那个标着禁止入内的展厅里走。
展厅的电闸门失灵了无法拉下来,所以当时被诸伏景光闯了进去。萩原研二进门时同样看到了门口一堆奇怪的石像。
他打开笔记记录着故障点,也假装尝试解决。
查不出什么问题,继续跟着裴文勋走,前方忽闪忽闪的灯光让下方的艺术品更为诡异。
话说回来,这些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吗?
像是人间邪典般降落人世,无知的人类却以为是上天的恩赐,狂热地拥护某样不可说的东西。
他们走到了某扇密码门前。裴文勋的神情变得严肃,要求萩原研二转过去背对着门。
萩原研二的手插进了上衣口袋,噙着笑意点了点头。转过身,笑容消失,等开门声“滴——”响起,他的手在手机键盘上飞速盲打了一串文字。
诸伏景光早在岸本天希带着松田阵平去配电室的路上就收到行动指令溜进了美术馆。他悄无声息地跟在裴文勋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可以听得到说话声,又不至于被发现。
“对了,如果我同事要检查配电室那边的问题,可能会试着关掉总闸和分闸。”萩原研二还没踏进密码门里,他突然开口给裴文勋打了个预警。
“你说什么?”
还没代裴文勋反应过来,刹那间,整个美术馆的灯全灭了,其余用电设施也全都断电,包括眼前的密码门。
此门之笨重非人力可以推动,断电后就卡在了原地,保持了打开的状态。
“阿西吧!你们怎么可以不提前告知呢?我里面还有很重要的东西!”
一片黑暗之中,裴文勋的怒吼尤为刺耳。
“嘛嘛~别着急!”萩原研二拍了拍裴文勋的肩膀。“检修都需要这样的呀!要不你直接跟我同事通话,这样能确保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必须说清楚了!你打电话给他!”
裤脚处传来了拉扯感,萩原研二知晓诸伏景光混进来了。
他按亮了手机,随即拨通了小阵平的电话。沟通完毕,灯光重新恢复了照明。电源重启,屋内通风系统“嗡嗡”运转,有些仪器运转时则发出了低频轰鸣声。
但是屋里还是有一股难闻的异香。裴文勋久居屋内,自然嗅觉失灵,习惯了这股味道,但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没有,进屋的那一刻两人几乎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等灯光亮起,两人的视线看向这间屋子隐藏的秘密。
虽然心中早有推断,两人还是禁不住瞳孔骤缩,同时心里涌起了极大的愤怒。
“这些是什么?”萩原研二的声音难掩震惊,带着剧烈的颤抖。
他想转身逃跑,身后的大门却已紧紧关闭,不留一丝缝隙。
第52章 尸体
“这只是些蜡像而已。你害怕什么?”裴文勋回头睨视,黑压压的眼珠似乎渗出了血。
仔细一看,原来是红血丝。
“蜡像也需要冷气保存吗?”萩原研二无法再做出嬉笑的表情,装出的害怕下怒气在积蓄。
“你懂什么?你知道蜡像是怎么制作的吗?不懂就不要随便怀疑!”
偌大的空间里,左右两边像是展览一般整整齐齐排列着圆柱形的透明容器,一具具人体几乎赤身裸体摆出了各种造型。冷气从柱体底部上涌,布满整个空间,给人体造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萩原研二咬了咬牙,手指在口袋里攥成了拳头,心想,不要把他当作白痴。
雕塑或者蜡像只要经过风干便能凝固,哪里需要冷却!当年他也是为了和艺术系的小姐姐们有话题聊,亲自去跟着学过。虽然雕刻出来的小阵平手办被本人嫌弃了,但里面的步骤是真真切切了解过的。
“就是这几台容器启动不了,你看看是什么问题。”裴文勋领着萩原研二走了一圈,在最后一个容器前停了下来。
“不要乱碰,不要乱看。这些仪器很贵重,损坏了你赔不起。”
萩原研二没有多言,只淡淡应了声“嗯”。因为他发现面前容器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安达明穗。这是他们第一个怀疑对象,失踪于8月24日。
才20岁的年轻女孩与二阶堂优人有过一段秘密恋情,留下的照片里女孩眉梢和嘴角都洋溢着幸福。
可现在她紧闭着双眼,双手握着脖子上缠绕的植物,神情痛苦,像被折磨而死。她的胸口开了大洞,洞口处被嫩绿色的细枝条堵满,此刻枝条仍像爆米花一样往外膨胀,它们往四肢延伸,往腰肢处缠绕,一圈又一圈,像是给人体织了一套绿色的连体衣。可是还没停止。
菟丝子明明只寄生在植物上,为什么能从人体内爬出?它吸取着人体的养分,把宿主越缠越紧,无法呼吸。安达明穗甚至是活活窒息死的。
失去了冷冻效果,安达明穗的肌肤上涌现了紫红色的尸斑,贴在骨骼上的那层皮缺失了水分,渐渐变得干瘪。
萩原研二将一切收入眼底,麻木地拿着试电笔测试插座上的电。
诸伏景光在角落里隐隐有些担心。他不像萩原直面这些尸体,受到的冲击比较小,但也无法原谅二阶堂优人,以及不知在其中起什么作用的裴文勋。
裴文勋是知情的,且看不出厌恶反感的表情,那两人必然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诸伏景光默默发了短信给松田阵平,交代了他们这里的情况。
但松田阵平却像失联了一般没有回复。
怎么回事?
房间里的灯光从方才一直在闪烁,时明时暗。骤然间,有一排灯全部暗了下来。
“刺啦——”配电室里的电表被一拳打下,串在一起的电线大概是发生了偏移造成了短路,火星瞬间嘣了出来,聚在一起燃起了火。
松田阵平侧目观察火情,抬起手掌想要停止这场打斗。岸本天希依旧没有停止动作,伸直一条长腿踢向松田阵平的头颅。措手不及的背后袭击让松田阵平脸部,身上负了好几处伤,岸本天希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虽然打法狠辣,手里还持着匕首,但力气毕竟没松田阵平大,缠斗几分钟后,落下的拳头自然打到了松田背后的电器零件上。
“喂!先休战!不能让火烧起来啊,都是电会爆炸的!”松田阵平感觉背后热腾腾的,岸本天希在不断把他往着火的地方逼。
松田阵平也顾不上手下留情,握着岸本天希的手腕用力往外一扭,匕首应声掉地,然后把人抵在靠门的墙上。
他喘着气近距离看着岸本天希,“你想要整个配电室烧起来吗?那你们美术馆的电路彻底没救了,那个大叔会怎样?他很看重里面的东西吧?你会是什么结果?你清楚吗?”
汗流到了眼里,松田阵平的额发湿成了一缕一缕。但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映射下坚定而锐利。
岸本天希怔在了原地。
为什么对一个想要杀了他的人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并且帮她分析后果呢?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因为有求于人,岸本天希帮裴文勋处理过很多人。她原本也是看到尸体会恶心呕吐的人,但是现在能杀了人后还面不改色肢解尸体。
接到了不能让此人活着离开美术馆的命令,她便在卷发男人专心看着电箱的时刻拔刀袭击。一刀躲过,再次出手,她完全沉浸于如何杀了眼前人的想法中而忘记顾及周围的环境。
如今苏醒过来,她害怕地瑟瑟发抖。
“该怎么办?不能着火!不能没有电……”
“听我说,去把灭火器找来,我会负责把火灭了。”松田阵平把手搭在岸本天希的肩膀上,劝她冷静,然后把人往门外一推。
在岸本天希不在的几分钟,他拿出了手机读了诸伏景光发来的消息,随即决定灭完火就和他们汇合。
*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同时听到一声惨叫。
在配电室起火导致他们所在的屋子里一排灯全灭后,裴文勋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进了里面的房间。
诸伏景光趁机靠近了萩原研二。
“一共32个人,都是与二阶堂接触过后失踪的人员。这个裴文勋还一脸毫不在意编谎话骗我。他绝对也不是什么好人。”萩原研二愤愤说道。
“不止如此,那位岸本小姐对松田动手了,他们没想让你们活着出去。”
“可恶的家伙!”
尖叫声是从这时候发出的,凄厉而持续不断。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一齐看向里侧的房间。他们没有犹豫,立刻奔向那里。
门被反锁着,而且他们能感受到裴文勋正在试图开锁。但是这个锁是三连锁,结构复杂,难以一下子打开。
裴文勋抖抖嗦嗦摸上了手,又不知什么原因叫着离开,仿佛是被猛兽拖走了。
“我来。”诸伏景光直接掏出了手枪,利落地射出三颗子弹击穿锁眼。
两人推门而进,随即被裴文勋失去的下半身吓了一跳。
深绿色的和服下,裴文勋的裤管里空空荡荡的,鲜血从不远处蔓延开来,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血迹。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口,但如今男人趴的地方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他还在拼尽全力用两肘艰难地往门口挪动。但是失去下半身的痛苦又让他每一步挪得非常艰难。
“救我……”裴文勋伸出一只手向他们祈求。
“你究竟被什么东西袭击了?”萩原研二开口询问。
“圣……”
“你别说话了。萩原赶紧报警。”诸伏景光脱掉身上的外套敷在裴文勋的下半身,绕一圈后用袖子紧紧绑牢,以此降低血液流出的速度。
细心观察的诸伏景光注意到裴文勋衣摆下有东西在游窜,速度很快。
他蹲下身说了一句“冒犯”,随后解开男人的衣带,一层接着一层拨开。
被啃噬得血肉模糊的腰部,几乎多数器官都有破损。而那游动的东西像老鼠一样溜到了背部,诸伏景光再次翻转裴文勋的身体,手迅速拍到那团凸起。
柔软却凹凸不平,与下午无意间碰到裴文勋腰部的那团软肉触感一样。
原来不是错觉,这团肉会移动!
诸伏景光僵在原地盯着衣衫内鼓起的一团,思维停滞了三秒。
这是什么?类似电视里放的那种寄生虫?吸食人的营养为生?不对,现在是直接反噬咬了主人!而且被咬断的双腿去哪里了?不会直接被这团东西消化吸收了吧!
诸伏景光不动,肉团也不移动,但是它扎下身体开始进食了,一口咬下,几近昏迷的裴文勋又叫唤了一声。
“你说什么?”诸伏景光凑近身子贴近他的嘴巴。
“把肉给它……它饿了……”
“肉?什么肉?”
诸伏景光左右环视,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大型冰柜。
“我去拿。”萩原研二打完电话走了过去。
然而当他拉开冰柜后,又被惊得连退3步。
“你说的肉是人肉吗?”萩原研二咬牙切齿地对裴文勋说道。
只见冰柜里堆满了肢体,躯干,头颅等。一整具尸体被切割成好几快,连内脏器官都被掏出来单独放置。
看了一眼,萩原研二立马把冰柜门重新关住,心里不住地翻涌上恶心感。
拿人肉喂食?还不如你自己献身!他很想那么说,但是这个人不能这么简单死去,必须要从他嘴里挖出所有恶行!
诸伏景光似乎也明白他的顾虑,冲他点了点头。直接悄无声息地掏出枪。
——近距离,枪快你快?
单手托枪,瞄准,按下扳机。
在他擅长的领域里,他自信他的枪更快。
子弹飞速旋转,肉团似有察觉,往上移动了一步,却被子弹钉在了背上,“哗啦啦”流出一滩脓血。
裴文勋也跟着吐了一口血,不住嚎叫。
诸伏景光从大腿处拔出匕首,割下裴文勋衣服上的布条塞到他的嘴里。
“这痛该你受着!”
他冷静自若,戴上从这件屋子里搜出的橡胶手套和口罩后,先用匕首小心割开子弹周边的衣服。那团凸起已经瘪下去无法移动,但撕开黏着的布条后发现它存在于肌肤之下,已经和裴文勋的皮肉融为一体。
肉团一鼓一陷,似乎还没有死透,还在从裴文勋身上吸取营养。诸伏景光当机立断剜出这团奄奄一息的肉球。至少分离裴文勋还有一丝活路,任由着团东西吸附在裴文勋的背上,他只会死得更快。
“萩原,帮我找一个瓶子。”当他快要挑出这块肉时,冲着一旁一脸复杂看着的萩原喊了一声。
肉块掉进了一个方形的透明容器。它像蛆一样蠕动着,还在罐子里翻腾。片刻后,美术馆前被救护车和警车包围。警察在美术馆前围了一圈警戒线,不准无关人士进入。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压着几个可疑分子上了警车。原来说要进美术馆的松田阵平一直没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刚下班的伊达航在美术馆外看到几个大汉拿着刀枪,便留在原地打趴了他们。
四人没有详细的交流,却配合默契。不过如此鲁莽且没有得到批准的私下行动还是在做笔录的时候得到了搜查一课目暮警官的批评。
松田阵平不服气道:“我们可是勘破了一桩大案!不应该给我们表彰吗?”
“一码归一码!我说你们两个**处理班的,一个组织犯罪对策部的!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了吗?是不是给你们安排的任务不够多?”
“目暮警官,我们都是在自己空余时间去调查的!一点也没有占用工作时间!一点都没有!”松田阵平气鼓鼓说道。
“求求目暮警官跟我们上级说说好话吧!”萩原研二也跟着合掌请求。
“求求了!”
一时间,四个刚毕业的小子一同嬉笑着为自己求情。似乎这样就能暂时遗忘那32具尸体被杀害的沉重感。
这个夜晚的询问室格外热闹,但是阴霾已经来到了东京的上空,这也许是开始。
第53章 猜想
二阶堂优人的私人美术馆里藏着32具尸体经媒体报道后,全国哗然。
震惊的,质疑的,怒骂的声音纷至沓来。
一些人刚为二阶堂优人的失踪感到惋惜,又怎么相信是二阶堂杀了人呢?足足32具,把他们做成标本自我欣赏,他回国后几乎每年会杀8-9人,是多么可怕的数字!
他明明是幼年就展露艺术天赋,成年后仍然能力出众的优秀青年,许多家庭都把他当作榜样教育自家孩子,一时怎么能接受他成为杀人犯?
“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你看他本人都失踪了,说不定也被害了,他不会是某些人的替罪羊吧?”
“你以为他背后的二阶堂集团是吃素的?他们都压不下这件事,估计是真的!”
“不是说他把美术馆甩手给了他的同学经营吗?听说是个韩国人,要我说韩国棒子心眼多,给咱们人使坏不是不可能!就算报纸上给这人眼睛打码了,我也能看出这人贼眉鼠眼,不安好心!”
“我还是相信警察!”
大街小巷,街里邻坊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大家各执一词,都有自己的想法。
“砰——”
此时,目暮警官的桌面上,一只镶嵌着珍珠的毛绒包包被重重砸了上去。
“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儿子美术馆这件事?”二阶堂优人的母亲把手撑在目暮警官的桌面,愤怒质问。
“二阶堂夫人,不是我不告知,此事太过恶劣,发现当日就瞒不住了!所以……”目暮警官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举着双手讪笑。
“一群废物!”谈话间,二阶堂夫人接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急着让媒体操控社会舆论,模糊二阶堂优人的犯罪形象。
“优人不可能杀人,你们再好好调查。而且至今为止,你们都没给我优人是生是死,到底在哪里一个交代!你不怕我向上面告你怠慢渎职,官位不保?”
二阶堂夫人展现出商人的阴险手段,低声威胁着目暮十三。
而目暮十三像是没听懂二阶堂夫人的言外之意,呵呵一笑:“如果二阶堂优人真的是罪犯,不论是生是死,我们不会放弃追踪他的!”
“你!”二阶堂夫人气得身体在颤抖,她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又来了电话。
“你如果不懂我的意思,那我会让懂我意思的人出面。”她丢下这句话,踩着高跟鞋出门接电话。
目暮十三站得笔直,笑容都笑僵了,直到二阶堂夫人离开他的视野才卸了全身的力量瘫倒在椅子上。
他是真的不想和这些财团打交道,动不动威胁恐吓。事情变成这样谁会想到?他曾经也很欣赏二阶堂这个后辈啊!
*
“什么?裴文勋死了?”接到伊达航的电话,诸伏景光直接从工位上站了起来。
离下班还有几分钟,他跟同事打了声招呼,拎起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裴文勋的确伤得很重,做完截肢手术后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没有醒来,但是医生说他求生意志很强苏醒的概率很大,或许1个月,2个月能醒来。按道理搜查一课会派人轮流照看,怎么会死得那么突然?
赶到医院,尸体已经停在太平间。警方还在和医院交涉。
媒体和好奇的群众被拦到远处,而穿着警服的诸伏景光没受到阻拦。他翻过警戒线混进去,戴上手套很自然地走到尸体旁边翻开白布。
照看尸体的年轻人还以为他是搜查一课的某个前辈,任他上前翻看了尸体的伤口。那些年轻警察还围上来问他该如何处置。
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长的青色胡渣,心想难道自己已经那么显老吗?上班和几个案件搅合在一起,他不止睡眠时间少了,出门也总是忘了收拾自己,不修边幅。快过年了,近期该好好调整一下了。
回到裴文勋的死亡上,诸伏景光原本猜测会不会是那个奇怪的肉瘤所引发的后遗症。但是翻过背上他割下肉瘤的位置,那里的伤口并没有发炎腐烂。
“查出来了,有个护士承认是她不小心把吊瓶的注射速度调到最快,导致裴文勋心脏衰竭死亡的!”
伊达航从门外走来,“现在把尸体送到科警研做尸检。”他在一众同期中沉着可靠,隐隐有带头领导的趋势。
“你是说这是医疗事故?”诸伏景光不太相信。
“看监控这段时间只有这个护士进出,是她动手无疑。不过,也存在别人指使的可能。具体情况等我们这几天的调查吧!”
伊达航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凑在他耳边悄声说:“你和萩原形容的那个肉瘤吃人事件实在超出常理,我向上汇报后被批了一顿。所以二阶堂优人是被这种东西吞噬的猜测近期是不可能被承认的。”
“我现在怀疑裴文勋养了不止一个这种东西。那个房间里有一个冰柜大小的恒温柜,我们进去时,那个柜子打开了,里面还残留着血迹。另一个冰柜里放着那么多残肢,很有可能投喂的不止是裴文勋身上的,冰柜里也有吧。如果这种东西去祸害他人该怎么办?”
“我知道,我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但是警方的能力是有限的,长官pass掉这个猜想,必然不会把警力浪费在这个方向……”伊达航捏了捏鼻梁,疲惫令他苍老了几分。
他也只能在好友面前展现自己的无力。被规则和人情裹挟的他们很多时候没有大声说话,自由决定行动的权力。
“班长,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也是警察呀!”诸伏景光同样拍了拍伊达航的肩膀。
也正因为是警察,看到了就不能忽视不管了呀!
……
“喂,新人啊,没见过。”苏格兰将喝完的可乐罐一捏,下落时脚尖上顶,捏扁的可乐罐直接砸到了站在门边等候的女子。
女子黑发齐耳,戴着灰色帽子,又身穿一身黑色运动装,看上去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了。她站在酒吧后门口低垂着头,手上提着一只银灰色拉杆箱,被砸到也只是挪动了一小步。
一旁的伏特加投来一言难尽的眼神。
“苏格兰,你跟谁学的调戏?太low了吧!”
刚从研究所出来的苏格兰裹着白色羽绒服,下巴缩进领口里,只露出蓝汪汪的猫眼,像个糯米团子,行为却嚣张跋扈,跟街头的混混似的。
闻言,他眨了眨眼,一脚踹到伏特加的屁股上。
“你管我?”
他翻了一个白眼。
他受了重伤后整整在研究所呆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可以出门,琴酒却让伏特加看着他。为此伏特加特地拿了一件白色羽绒服往他仅有的实验服外一裹,逃跑都在人群中显眼许多。
结果还没把他接到自己的大别墅,琴酒就半路把伏特加叫去开车,连带着自己也被带了过来。
“你怎么不说话呀,叫什么名字?”
苏格兰走近了几步,弯下腰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头发是刚刚棕色染成黑色的,贴近有浓郁的化学药剂味道,脸上画了故意扮丑的妆容,站姿是经过训练的战斗姿态。
当苏格兰把手搭在女子肩上,她下意识要伸手拍开,脚跟随之旋转,估计下一个动作便是肘击。但所有本能都被她制止住了,做到一半后又收了回来。
方才坐在保时捷上等琴酒时他就注意到这个女子不太寻常。
这个酒吧是某个普通成员的据点。女老板是酒吧一枝花,私下会散布一些组织的招人信息。有门道得知消息的便会来此面试。
看女子的装扮,很像是组织的清道夫。箱子里装着清除血迹之类的药剂,以及方便搬运和打扫现场的工具。
但是女子很少做清道夫吧,这是个体力活,技术含量不高,拿到的报酬也不多。她明明打斗的能力不错,为什么不选择做打手之类报酬更高的呢?
所以他放弃在车里继续等待,迎着寒风走到了酒吧的后门。
苏格兰的手伸到女子的帽檐上,而对方抬起手使着劲不让苏格兰拿走。
两人较着劲僵持着,门边突然传来酒吧老板的调侃:“苏格兰大人,别逗我家新人了,她是个哑巴,也不喜欢见人,不过力气大,能吃苦,活干得不错。您就是喜欢,我也不让给你!”
靠着门框喝酒的女人有着一头浅棕色的大波浪,着一袭酒红色鱼尾长裙,肩披白色貂毛。大冬天还露着锁骨,手不离酒喝得微醺,真是美艳动人。
“原来如此。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啊更喜欢会说话逗我开心的美人!”
苏格兰放下了手,直起了身子,像是对她失去了兴趣。
“可惜了,如此寒夜,还想请你进去喝一杯。”
女子摇了摇头又朝苏格兰鞠躬表示谢意。
“哈~我骗你的。”苏格兰一本正经补充道。
酒吧女老板凯瑟琳扬起手捂着嘴“咯咯”笑出了声。
要说温柔,苏格兰绝对可以装出来,毕竟组织多数人对他的印象便是日常友善温和,凶狠时杀人不眨眼。但是和人调情时他就看上去很敷衍。
这方面苏格兰要学习的路还长着呢!
琴酒出来了。
他的目光一碰到苏格兰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伏特加,你把他带来干什么?嫌任务太简单来给我们上强度?”
苏格兰适时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毕竟现在他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跑两步就喘的废物。只不过2天后要新年了,全年无休的研究员们到了这段时间也会放个小长假,苏格兰无处可待,只能被提溜出来随便转转。
“不是大哥你说,让我看紧苏格兰吗?我要给大哥开车,只能把他一起带过来了,这不对吗?”伏特加犹疑地问出了声。他害怕又猜错大哥的心思了。
“那是不是你中枪了还不忘把他抗在肩上?毕竟你得寸步不离地看紧他呀!”琴酒无语地笑了。
“gin,你说笑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伏特加对我那么关心,但是,严格说来把我抗在肩上,我的伤口容易崩开。所以婉拒哈!”
“谁想抗你了?要抗也只给大哥抗!”伏特加愤愤回道。
琴酒冷气放得更足了,冷刀子向苏格兰和伏特加纷至射来。
“凯瑟琳,你看着苏格兰,给他点事做,但是别让他乱跑,不行就锁着他,这是boss的命令!”他转身吩咐凯瑟琳。
在琴酒面前只想当透明人的凯瑟琳无奈点了点头,她哪敢这样对待苏格兰,日后被报复了怎么办?尤其是从她这个角度看到苏格兰对她隐秘一笑,头都大了。
果然,琴酒离开后的一小时不到,苏格兰就消失了。
第54章 归巢
人是晚上7点关屋子里的,好吃好喝供上的,还找了一个陪聊甜心。走之前苏格兰很礼貌地说可以把他的手锁住,他不会逃跑的,凯瑟琳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结果这小子不仅是个开锁王,还把陪聊对象聊到腹泻,不是人家大美女你直接下泻药让她久蹲厕所,你趁机逃跑,你是人吗苏格兰?
还有,你到底从哪个员工里顺手偷的泻药!!!干脆别当杀手了,当大盗吧!
对此苏格兰表示:别问,哥年轻时经历太多。在异国为了逃脱追杀时,当过乞丐,做过小偷,还观察过他们的乞讨偷窃技巧,主打一个好学。甚至还鼓动流浪汉团结抗议,阻拦追杀自己的条子。
8点多,换了一身暗色衣服的苏格兰戴上兜帽与口罩走在街头。道路两旁挂上了白色的纸灯笼,公园里有人开始搭建庙会集市,热热闹闹。超市商场也都挤满了采购年货的人们,一家老小洋溢着笑容。
手机在跳海的时候丢失了,给景光打的唯一一个电话也是借的别人的手机。醒后他让琴酒重新买了一个手机。手机卡插入,信息全无。他没主动给景光打电话,景光也不会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给他。只是偶尔忍不住的时候,只言片语会夹杂在伪装成垃圾广告的短信之中。
特殊时期,如果说错一个字被发现,很容易暴露双方身份。
不过之前差点被发现了易容的身份。因为人皮面具防水效果太好,入水下雨都没变化,就是透气性差了点。戴太久了,脸上闷出了痘,迫不得已只能摘掉面具治疗。
琴酒那天突然来实验室,吓得雪莉立马用绷带给他头部包了几层,只露出两只眼睛。
“你这包扎技术……”看得出琴酒很嫌弃雪莉过于着急的成果。
“怎么,包严实就行。”雪莉扯了一堆过敏不能见光的理由,让琴酒相信为什么他脸上还绑着绷带。
总之,在新的面具做出来前,他一直是绷带突脸的诡异形象。
妈耶,现在摸着自己的原生脸都有点不敢认了。还真以为自己毁容了。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警视厅附近。即使是快过年了,该加班的还是得加班,而且过年作奸犯科的案件发生频率更高。苏格兰无意识瞟过远处一家居酒屋,竟从那半遮的帘子里看到2张熟悉的面孔。
苏格兰不敢相信,接连撞开几个人闯过马路,如一只归巢的小鸟飞奔到了斜对面。可接近了反而不敢靠近,只敢躲在一颗树后暗中窥视。
他没有看错。是景光,还有,他的哥哥诸伏高明。
两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桌上摆放的是快要吃完的大阪烧,还有一些章鱼丸子和烧鸟小食。屋里开着暖气,两人都脱了外套放在一旁,家人小聚时他们明显比平日里放松许多,背脊微微歪曲着靠在椅背,但坐姿依旧很规整,衬衫纽扣扣得严严实实,看上去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没过多久,两人结束了晚餐,似乎还没有回家的意图,漫步着一起走向更远处的超市。走的方向正好是苏格兰躲避的位置。他见此慌里慌张绕着树干转了半圈,视线余角看到两人并没有察觉地经过,呼出一口气,背靠着树发了会呆。
他们兄弟见面,自己出现会很尴尬吧!虽然他也很想念哥哥,但是这个世界的高明哥和他那个世界的应该是两个人吧。
在他的世界里,当他知道自己的家人被杀害时,哥哥已经从警校毕业,不过还没等他回长野任职,哥哥便收到了凶手伏诛的消息。回到家乡任职的确是他考入大学后一直以来的想法,但哥哥也在警校交到了许多好友,考虑再三后他决定留在东京任职。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哥哥想要找失踪的他。他在父母死后失踪,哥哥肯定找了他很多年。外守一是死在东京的,收到他寄给哥哥的信也是来自东京的邮局,那么高明哥认为他活着,并且生活在东京的概率很大。
他曾偷偷去当时寄信的邮局看过,那里囤了许多哥哥寄给他的信,因为不知道地址,信的终点只能在那里。
苏格兰不敢打开看,因为他怕看了会忍不住与哥哥相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不是哥哥记忆中的模样。相认没有好处,只会把哥哥拉入危险之中。
不过他当时已经立了遗嘱,那些洗干净的钱会在他死后留给哥哥,如果哥哥不要就捐给福利院。
这个时候他想起哥哥,心脏又酸又痛。苏格兰垂下头,举起的手握成拳抵住自己的心脏。
——哥哥,知道我死亡后,不要悲伤!你的弟弟现在过得很好,比之前过得开心,所以你啊,也要过得幸福啊!未来请好好守护你的新家人,你的孩子一定会为爸爸是个优秀的警察而骄傲!
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但是他也渴望看到景光和他哥哥相处的画面。
苏格兰拉了一下兜帽,快步跟了上去。
进了超市,人就像跟你玩捉迷藏一样,在货架之间穿行,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苏格兰垫着脚看两人越走越远,在等待和继续跟上去徘徊了2秒,果断选择拉着推车跟在他们后面。
即使超市里亮堂堂的,但在货架和人流的遮掩下,他觉得不会被发现。
但有时候他低估了自己和景光的默契。
比如他刚要露出身影拉近距离,景光忽然回头拿起了另一样东西比较。苏格兰倒吸一口气急忙缩回。又比如隔着几个货架,算好时间差不多他们应该离开了,结果他们差点同时从一个方向出来。苏格兰又紧急撤回一只脚和一辆推车。
他像跟屁虫一样踩着两人的脚印,拿起他们刚刚选择的食品同样在购物车里复刻一份。没错,他只是为了更了解景光以及哥哥酱的口味!
“蔬果汁?这东西好喝吗?绿油油的看着就没胃口……”苏格兰不理解,但是还是尊重地放了一瓶到车里。
“冰淇淋,ヽ(▽)ノ好耶!冬天吃冰淇淋最爽了!来一份!”
“糯米粉?红豆?哦~明白了,是做红豆年糕汤吧!这个没做过,拿去练习一下!”
苏格兰一个人嘀嘀咕咕将东西堆满推车。在他人眼里颇似一个高高瘦瘦的阴暗死宅在进行一个月一次的大采购,买完就不准备出门,直到下个月的采购日到来。
诸伏景光对着盛放饮料的玻璃柜突兀地笑了一声。
诸伏高明看了过来,嘴角也微微上翘了一个弧度。
“是你认识的朋友?”
“是一只消失很久才出现的小猫,哥哥你说是不是得偷偷教训一下?”
闻言,诸伏高明惊奇地睁大了眼,眼神上下扫视了自己的弟弟。
他的弟弟好像不知不觉也长成了口是心非的大人啊。语气是恶狠狠的,但是那眼神分明就是又惊又喜,舍不得把视线转移。
“不要把人吓跑了呀。”诸伏高明在心里默默猜测两人的关系。挚友?照顾的小辈?
“哥哥,不会的哦。这次得牢牢地抓住他!而且,还想把他带到你面前看看。”诸伏景光将车推向收款处,视线余光还在盯着苏格兰。
“哦?很期待呢。”为了让弟弟更轻松地看着身后的小尾巴,诸伏高明一件一件将推车里的东西往外拿。
苏格兰在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超市的10分钟后才出去结账。拎着两大袋吃食,肩膀受不住牵连到了伤口。
啊啊啊,怎么买那么多!后悔了,他怎么忘记现在的自己是个废物!
一屁股墩坐在超市门外的台阶上,摆烂地掏出冰淇淋。不管了,先奖励自己吧!逛街原来也是个体力活!
两道身影晃到了苏格兰的面前,他低着头虔诚地拆着冰淇淋的盖子不予理睬。然而那两道身影不动了,像两座大山挡住了唯一的灯光。
其中一人竟然还伸手夺了他的冰淇淋!
“你!”
苏格兰摘下兜帽站起身,微微扬起下巴怒目而视,结果发现自己被抓包了。气焰瞬间一泻千里,他迅速戴回兜帽低头望地装鸵鸟。
“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景光。”苏格兰小声地回应。
可恶!现在的他连跟踪技术都退步了吗?怎么就被发现了?明明他!哦,好像后面有点忘乎所以了!哦不,哥哥酱也在现场,好丢脸啊啊啊啊!
诸伏景光和他面对面站着,背着光的脸颊看不清表情。他摇了摇没收的冰淇淋柔声说道:“累吗?偷偷跟着我?”
“还好?”
“还好?”诸伏景光重复了苏格兰的回话,喉咙底翻滚出短促的笑声。
“所以准备偷偷离开,今天不打算和我见面?”
诸伏高明后退一步,藏在弟弟的影子下默默吃着瓜。
遇见对方,他的弟弟莫名有点深闺怨妇的味道,这是错觉吗?
“没有啊,等会我会去你家找你的!应该……吧!”
“应该?那好,我替你做决定吧,现在就一起回去。”诸伏景光把手上的冰淇淋放到哥哥手上,一只手牵住苏格兰的手掌,另一只手将两袋食物轻松提起。
他大步走在前头,苏格兰绊了几步,随后立马调整到了诸伏景光的行走频率,是比影子更像影子的存在。
诸伏高明挑了挑眉,手托着冰淇淋心想,他跟过来的作用大概就是当个隐形人顺手干点活吧。哥哥就是这样用来使唤的。
但是他好像也发现了,这个人应该是小景这段时间的心结了。
第55章 上药
诸伏高明的车子停在停车场。他们是把采购的物品先放在后备箱再回头找苏格兰的。遥遥看着小尾巴光是拎着2袋东西到门口就提不动坐在台阶上,诸伏高明心想这小朋友体力好像不太好。如果不是生病的话,小景应该督促他好好锻炼身体。
而一旁的诸伏景光则是呼吸紊乱了一瞬,恨不得双脚离地飞过去。
为什么会提得那么吃力,明明力气很大,手也很稳,怎么会手抖得厉害?是肩膀受伤了吗,还是伤口影响到胳膊了?
那天电话里就受了重伤,紧接着一个月没收到消息,他虽然可以用工作驱逐思念的情绪,但夜深人静还是辗转反侧。
安慰自己苏格兰也许是在组织里疗伤,联系他会有麻烦。但时间长了也会把人逼疯。前几天他忍不住和哥哥打电话倾诉,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哥哥会理解他吗?苏格兰会被哥哥接受吗?
所以到最后都没有提起苏格兰的事。结果哥哥似乎察觉到他的心事,今天特意从长野赶来说今年要和他在东京过年。
诸伏景光将波动的情绪按下,跟哥哥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不动声色接近了苏格兰。他知道苏格兰在他和哥哥吃饭的时候就在偷偷看他们了,不知看了多久。经过那颗树他一眼就认出了苏格兰的身影。不当场识破,就是想看看这家伙要躲到什么时候?
终究是他忍不住了,把苏格兰拉到车上,门被重重关上,他从另一个方向上了后座。
“吃冰淇淋吧。”沉默还是需要做哥哥的打破。
诸伏高明端着2盒冰淇淋递到两人面前。杯外水渍纵横,一滴一滴落在白净的手心里。
“两位小朋友,再不吃就要化了哦!”
“哥哥,我们不是小朋友了!已经不是爱吃冰淇淋的年纪啦!”诸伏景光小声抱怨了一句,准备接过两杯冰淇淋。
不过,苏格兰先行接过了自己的那杯,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那就把你的那杯,给那个小朋友。”
“不要,是哥哥买的呀!我要跟裕树一起吃!”诸伏景光揽过苏格兰的肩膀,亲密地贴了贴冰淇淋的杯子。
这时,诸伏高明惊奇地发现,这个弟弟格外在意的家伙竟然和小景有着相同的眼睛,光看上半张脸,就像双胞胎一样。
“是叫裕树吗?你跟我家小景长得很像啊!”诸伏高明转回头启动车时忍不住感叹。
“那哥哥你想不想多一个弟弟?”诸伏景光冲哥哥眨了眨眼,他能感受到问出这句话时,手下的肌肉似乎变得僵硬了。
“欸~~”诸伏高明打着方向盘,平稳地开着车。似乎是在思考,他拖长了音,这下,苏格兰更是紧张地心“砰砰”直跳。虽然不说话,只一味挖着冰淇淋,但耳朵已经高高竖起。
“哥哥犹豫了啊,那应该是不想了。”诸伏景光在苏格兰耳旁逗弄道。
“我才不会抢你哥。”苏格兰眉头挑起,也凑到诸伏景光的耳旁用气音偷偷反击。
“不用抢啊,白送你的!”
“你不要随便替高明哥做决定!”苏格兰哼哼。
诸伏高明透过后视镜看到两人头挨着头,和小朋友似的叽里咕噜说着悄悄话。
——小景好像比以前开朗多了啊。是因为找到了凶手解开了心结,还是身边的朋友改变了他吗?
没有说懂事沉稳的小景不好,但是这让诸伏高明想起了父母没去世时小景的样子,天真可爱,没有太多顾忌。
肩上的责任担久了,就放不下了。但他是长子,这些可以由他承受,而小景,可以的话就多为自己着想吧。
诸伏高明唇角两撇胡子微微上扬,“谁说我不想了,如果裕树愿意的话我可以是你的哥哥。只不过我平日里在长野呆的时间比较长,没法多照顾到你……”
“没关系的。高明哥,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苏格兰攀上副驾驶的座椅,急匆匆打断他的话证明自己。
苏格兰现在晕乎乎的,以前一直远远观察的人一下子和他那么近,在心里默默念了很多遍的称呼终于有了叫出口的机会,他流畅地喊了出来,没有磕巴。应该不会在对方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下了车,诸伏高明和诸伏景光各自拎着东西上楼。苏格兰想提都被景光赶走。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伤没好。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打好腹稿,把过去一个月经历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
躲不过的审问果然还是来临了,苏格兰抱着头哀嚎了一秒,又瞬间在高明哥面前恢复正经。
整理好食品,并将床褥铺好,诸伏高明先行去洗澡。10几平方的屋子里只剩下一站一坐的两人。
说起来,这是他们确认恋人关系后的第一次见面。隔着一个多月,隔着山与海,思念随着时空无限拉长。
诸伏景光铺完床褥后便坐下,抬头仰望扶着门框的苏格兰。他的视线细细描摹着摘下口罩和兜帽的苏格兰,凝神专注。
和记忆中的一样,又有点不一样。脸颊消瘦了,脸色也有些苍白。这一定是他消失一个月后最好的状态。
“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的软垫,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药箱。
“脱吧。”平静的语气像暴风雨来临前乌压压的黑云。
苏格兰侧过身子,选择背对着诸伏景光。拉开黑色外套的拉链,顺滑的“呲溜”声仿佛点燃了空气中的燥热,外套坠地,露出里面纯白色的实验服,隐约可见内里绷带的痕迹。
“继续。”
苏格兰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暖气温度调得过高,口干舌燥的,脸颊也止不住升温泛红。
他的双手交叉拉起实验服的衣角,小小抗争了一下:“要不还是等高明哥不在的时候吧。”
卧室的隔音并不好,即使关上了门,也能听见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
“如果你不想让哥哥知道的话,还是干脆点吧。不然我也不知道等会会发生什么?”
毕竟绷带绑太长时间会感染,需要及时更换。诸伏景光自然不会随苏格兰的想法拖延。
而苏格兰也不想因为伤口让高明哥有过多的担心。
交叉的双手有了动作,宽松的衣衫途径双臂,脖颈,额头,滑落在地,展露出了有明显肌肉线条的上身。但是宽厚流畅的背脊被几乎被绷带缠满,从腹部到肩膀,手臂上也没放过。并且有些地方还在渗血,染了红的绷带如雪天绽放的红梅,但欣赏者只想摘下揉碎,还这雪地纯白如初,天地一色。
诸伏景光眼眸沉下,手拿起剪刀减去绷带的扎口。积雪扫去,露出断垣残壁。即使积极复原,也难以回复到昔日完好的景象。
“其实只是后背看上去严重点,被打中了几颗子弹。没事,会好起来的。”
景光的眼神灼得他肌肤发烫。
“不要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告诉我整件事吧。”
诸伏景光如今理解为什么苏格兰会一次又一次将他拦在门外。欺瞒、囚禁、质问、避而不谈,苏格兰在用他的方式将他推离危险的漩涡。
他冷静地听着苏格兰断断续续的回忆,手里熟练地帮其清创伤口,涂抹伤药。药物清凉,触及伤口肌肤不自觉会瑟缩躲避。
苏格兰张开腿,双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往前慢慢伏倒。诸伏景光只能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往回揽。
“疼的话就喊出来。”
“不疼,嘶——就一点点疼。”苏格兰差点叫出了声。
“太坏了,景光!你怎么可以用力按我伤口啊!”
“不记得疼,才会不断受伤!你数数我们见面的日子,你不是受着伤,就是去受伤的路上?很骄傲吗?留下男人的伤疤?”
“嗷!嗷!轻点!我记住了!”
“转过来!涂前面的!”
“你真的要对我那么凶吗?”苏格兰委屈巴巴挪过身子,上挑的眼型硬是被他弯成了下垂的狗狗眼。
他故意挺了挺背,练就的胸肌鼓鼓囊囊地展现在景光眼前,趁着面前人害羞地转移视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上前“啾”了一口景光的脸颊。
是谁脸颊耳朵都红了?亲人的和被亲的都有。而且主动的那个红色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胸膛,不知道还以为是被欺负了。
“你……”点着药膏的手指顿在了空中,诸伏景光至少年长了几岁,不会被少年的小招式哄得头脑空白。
手指落到了苏格兰白皙的胸膛上,轻轻一划,再划。现在受难的反而是苏格兰,他绷紧了肌肉,呼吸急促了起来。
“嘎吱——”浴室的门被拉开了,诸伏高明洗完澡出来了。
“你看?要被发现了?”景光微微一笑,手指继续往下滑,随后一把被苏格兰抓住。
“快一点,求你。”
在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清凉的药膏短短几秒就涂遍了腹部和锁骨处的伤口。
但苏格兰只觉得这几秒的时间无限拉长,耳边,脚步声一步一步向卧室临近,擦过伤口的痛感在紧张的氛围下成了隐秘的刺激,大脑皮层的神经元一个个变得活跃。
刚盖上药膏的盖子,门“咚咚咚”被敲响。
诸伏高明还是很注重两位年轻人的隐私,不会突然打开门。
“我洗漱完毕了,请问我方便进来吗?”
“哥哥,稍等一下,我马上好。”
诸伏景光拿起干净的绷带,迅速围着几处受伤的地方缠绕。雪又落到了苏格兰的身上,被盖住的枯枝也许在等明年抽根发芽。
缠完绷带后,苏格兰套上了景光的同款睡衣。
他们之间,如同照镜子一般没什么区别,唯一能看出不同的大概是苏格兰没怎么修理过的垂肩长发吧。
“哥哥,进来吧!”景光说。
此时,苏格兰面向着卧室门,而诸伏景光则背对着门。现实与方才残留的绮念交错,五光十色的线条旋转,闪过。面前一扇巨大的玻璃绽开裂缝,霍然向四周炸开,他们握住了碎片中的自己。
第56章 哥哥
“咔嚓——”门把被按下。
诸伏高明踏进卧室时,头发还是潮湿的。他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朝着苏格兰的方向询问:“小景,吹风机在哪里?”
苏格兰与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知道双方的想法达到一致。从景光给他准备了相同的睡衣就知道,他想逗高明哥玩了。
苏格兰熟练地奔向客厅,从餐边柜里掏出了吹风机递到诸伏高明面前。
“谢谢小景。”接东西时,诸伏高明向来是双手接过,所以他将毛巾挂在肩头,视线专一地集中在眼前人身上。
咦?有些不对劲。
小景之前头发有长到肩膀吗?是戴了假发吗?
他又将视线移向坐着收拾东西的那人。如果从背影看,诸伏高明绝对是会把他当作小景的。
“哥哥,怎么了?”苏格兰平日的声音是会低沉一点,但不代表他不会模仿景光的声线。
诸伏高明接过吹风机摇了摇头。
“没事,你们去洗吧。”他继续用拾起毛巾擦着发尾。
“对了,小景,你之前说你受伤了,过来让我看看?”刚要转身离开,诸伏高明突然揽住了苏格兰的肩膀,俯身在他耳侧问道。
淡淡的药味弥散开来,“弟弟”像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将头歪向了一旁,肌肉绷紧了似乎要反击。但很快他意识到这种行为太过应激,调整呼吸后放松了肌肉,转回了头。
即使是面对高明哥,苏格兰也不能像对待景光一样,第一次就没有障碍地进行接触。
——还有,景光受伤了吗?完全没看出来啊!高明哥不是在蒙我吧?但要是真的……
苏格兰当然也要按住景光狠狠检查一遍。
“不用了,哥哥。没什么大碍!”苏格兰选择了一个折中的答案,当然他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那里去了。
往外走的脚步停在了原地。诸伏高明眯了眯眼,比景光更为狭长的眼型如刀子般刺来,一下子挑破了苏格兰的伪装。
“小景,你并没有和我提起过受伤这件事。”
“是吗?我可能忘了?你知道的,做警察的身上有点伤很正常。”苏格兰也是脸皮很厚地继续瞎扯。
“不要对哥哥撒谎哦,昨天接到你电话时你明明有话对我说,却用一句没事转移的话题。你这样怎么能让哥哥放心呢?”
“对不起,昨天我,我就是想听听哥哥的声音。”虽然苏格兰也不知道景光跟高明哥聊了什么,但不妨碍他被愧疚淹没。或者说尽管知晓高明哥在骗他,他也立马迫不及待的跳进陷阱。
呜呜呜……高明哥太温柔了,已经丢掉脑子了。景光你先让让,我有哥哥了,那我要做一辈子哥控!过几天我再爱你么么!
苏格兰一把抱住了诸伏高明的胳膊,乐不思景。
“哥哥,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给你去吹头发吧!”他摇晃着诸伏高明的胳膊,完全成了黏住了就甩不掉的大型动物。
不远处的诸伏景光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到底是谁哥哥哥哥不停地叫?反正不是我!完全崩我人设了啊!
说起来,这几声哥哥叫下来听得景光都有些吃醋。
诸伏高明惊讶于苏格兰对他的亲昵,另一只抬起的手轻轻柔柔地落在了苏格兰的头上揉了揉。
——新弟弟真可爱啊!要是景光也能那么主动就好了。真怀念啊!小时候的景光!
“笨蛋!我没受伤,昨天也没打电话给哥哥。你完全不动脑子就被哥哥套出话了?”景光放弃了,直接走过来捏住了苏格兰的脸蛋。
“是吗?所以哥哥摸的就是我,不是景光!太好了!”苏格兰脸上的笑容更加迷幻了。
确证哥控晚期,无药可救了。
诸伏景光干脆把诸伏高明摸头的手臂夺回来,也同苏格兰一样抱在手中。
“哥哥,惊讶吗?”他冲诸伏高明眨了眨眼。
“你们俩……的确长得一模一样啊!但是当初我是亲眼看到妈妈只生了小景你一个……”
“嗯,不是双胞胎。正式向哥哥介绍一下,他,春日裕树,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从出生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交集,但是有一天,他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们相遇啦!”
苏格兰告诉景光的故事里隐瞒了平行世界与他的梦境。景光告诉哥哥的故事里隐去了黑衣组织与苏格兰的关系。可也许这个不被命运枷锁给套牢的苏格兰才是他曾经渴望成为的。是平凡故事中的芸芸众生,也是关键时刻拿起武器的勇士。
“那小景真幸运啊!”诸伏高明只惊讶了一秒,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听过的没见到大概是人类的生命长度还没丈量到。
“那我岂不是也沾了小景的运气,多了一个免费的弟弟。看来今年可以不去祈福了,明年一整年应该都不会太差吧!”
“不不不,今年要跟裕树和哥哥一起去神社参拜!一家人整整齐齐……”
“好好!”
诸伏高明宠溺地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脑袋。
往年他们或是相隔两地在电话里互相祝贺新年快乐,或是弟弟来长野短暂相聚。他在做好兄长的同时也努力扮演父亲的角色,会带弟弟逛博物馆或者推荐一些书籍。因为景光很懂事,不会特意要求什么,他做什么安排都会接受,所以两人保持着兄友弟恭的关系,却不会特别亲近。
一定是受裕树的影响吧,这个孩子一看就很擅长撒娇。
在苏格兰单独去卫生间洗漱时,诸伏高明向景光问了一嘴家人,在得知他小时候就失去家人,后面都是一个人生活(谁说组织里坚强活下来不算一个人呢),诸伏高明对这个小了快一轮的弟弟就更溺爱了。
“我想睡到中间可以吗?”到了排排睡时,苏格兰抱着枕头挤到了两人中间。原本靠最右边的床铺是他的,景光特意多铺了2层软垫,缓解他躺着的疼痛感。
“不是说不跟我抢哥哥吗?”景光小声地跟苏格兰咬耳朵。
“今天我睡中间,明天你睡中间!一人一次很公平,没有抢。”苏格兰举起食指左右晃了晃,一本正经,恃宠而骄。
“等一下,先别钻,我把垫子移一层给你。”景光用手挡住了他钻被的准备动作,任劳任怨重新整理好床铺。
小小的屋子挤满了三个大大的人,把被子裹紧了,手悄悄握住,温暖就不会逃逸。你说这个冬天很冷,可是我们马上要安稳渡过啦!
睡梦里好像有人在唱摇篮曲,是妈妈吗?妈妈,你看我抓牢了高明哥和“我”的手啦,谁也不会被丢下。你不要担心哦!
……
第二天苏格兰意外睡得很正,手脚都端正地缩在自己的被窝里,或许之前睡着睡着到他怀里是故意的,诸伏景光想。
因为是病人,诸伏景光没有叫醒苏格兰,和哥哥先起床出门跑步了。
关于二阶堂的案件他和哥哥简单地提了一嘴。
“我也听说美术馆藏尸的那个案子,没想到是你们四个人发现的?”诸伏高明有些惊讶,“你能确定是二阶堂优人做的?”
“是的,所有证据我们都上交给了搜查一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结果。昨天的报纸你看了吗,已经有好几家报社在为二阶堂转移注意力了。一家回忆了二阶堂的成长史,为他镀金添彩,用他的失踪以及以往的成就功劳引起群众的同情心。一家猜测真正的凶手是裴文勋,已经畏罪自杀明里暗里表达了对外国人的排斥。”
提起后面一点,诸伏景光就有些生气。
外乡人,异国人本就不受国人欢迎。这种思想甚至从小就从成年人灌输给了小孩。连不同的发色肤色都会遭到同龄小孩的欺凌,zero就是在这种异样的目光长大的。
而如今日本的主流媒体还要将这种刻板印象加强吗?
据他工作走访,一些不正规的小药厂的员工他们招的就是一些语言不通的外国人。他们有些是护照到期没钱补办只能做黑工,有些是被骗过来找不到其他工作。
在这种小作坊里拿的工资仅够填饱肚子,工作整日不过多拿一点零钱,身兼好几份类似工作也无法得到足够的金钱办理合法的证件。当小作坊查出问题来,老板跑路,留下这些员工茫然面对。
负责一点的警察知道他们不是始作俑者,会放了他们。只想要功绩的就直接把他们抓到拘留所,更严重的则会让其坐牢判刑。
“应该是二阶堂集团在运作。二阶堂优人的母亲二阶堂彩香是位比较成功的事业家,有实权可以让合作的报社为他们站台。”
诸伏高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而如今警视厅也没有给出后续结果,想来二阶堂彩香也在向警局施压吧。我记得她的父亲似乎是国会退任的议员,目前也还具有一定影响力。”
“好像当了警察才明白,有些案件在解决与完结的这个过程并不是通过嘴巴一闭一合就能解决的。”诸伏景光苦笑道。
他们绕着警察公寓周边的小区跑了五圈,其中经过长长的坡道,要花更多的力气才能保持匀速。也会步入陡斜的下坡,不控制人就越跑越快。
“小景,世事如此。既然你的接力棒交到别的警察手上,那就先相信他。你要做的是守住本心,不要冒进,也不要自我。有些妥协是短暂的迷惑,你要用眼睛看,而有些则是权钱斗争下的败果,不要妄想蚍蜉撼树,但是或许可以先去寻找这颗大树的虫洞,从中窥得一二,找寻方法,切勿心急。”
这是一场持久战。
方方面面。
第57章 寻找
春去秋来,转眼过了一年。今年苏格兰注定要在美国过的年。如果他任性一点,前几日可以直接坐着航班回国。不过理智告诉他,他必须守在那里。
今日下了大雪,别墅的壁炉里烧起了炭火。柴火燃烧发出了“毕剥”的声响,苏格兰静坐在桌前看着门前的百年橡树枝头落雪。
去年的今日他从温暖的房间醒来,隔着房门,景光和高明哥边小声交谈边手里揉着面团。等他出门吃了早饭,也一起加入了做年糕的队伍。
他将软糯的面团搓成圆的,切成方的,还有捏成小花的。厨房里红豆汤“噗噜噗噜”熬着,散发着甜甜的香气。锅里下油,景光将年糕团子铺在油里煎至两面金黄,涂上了蜂蜜,咬一口能在舌尖上融化。当然将年糕浸入红豆汤更是丰富了口感。他们做的比饭店里呈上来的似乎更美味!
后续他们进行了年前的大扫除,景光向来把屋子整理地干干净净,所以大部分力气都花在了清理地上桌面苏格兰不小心散落的面粉与留下的手印上。
景光教他编织了稻草绳,并在上头装饰了红绳与橘子。垂下的纸条上写了贺词,两人一起将装饰物挂在门外,迎接年神。夜晚煮了高明哥从长野带来的特产荞麦面。
他知道这是过年的传统,以前一个人或者是和琴酒伏特加一起也会在这一天煮荞麦面,但是和家人一起吃是不一样的,幸福地想落泪,想贪心许愿往后还能如此。
有人踩着雪进屋,伞柄抖落了雪粒后被其倚靠在了墙边。她走到苏格兰面前鞠了个躬,汇报方才去四周探索到的情况。
女子还是黑发齐耳,但已经不是初见时如凯瑟琳所说的那样是个哑巴。苏格兰还是夺了凯瑟琳所爱把人调到他这里。
女子真名叫岸本天希,如果你有印象的话应该记得,她是二阶堂优人的私人美术馆里的员工。她会端坐在前台收钱指引游客,也会为了执行裴文勋的命令对松田阵平动手。两人实力相当,几乎能打成平手。
而在美术馆负责人裴文勋被抓时,她从现场消失了,警方一直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原来她改头换面加入了组织,成为了最底层的清道夫一员。
苏格兰在酒吧那天自然不知道岸本天希的身份,只是随意试探了一下。在夺她的帽子的那一刻,他将一枚纽扣大小的可追踪定位的窃听器按进了帽子夹缝里。
比起经常要换洗的衣物,塞入帽子里的反而并不容易被发现。所以苏格兰在陆续追踪了一个多月后,挖出了岸本天希的真正身份,以及她加入组织的原因。
经常杀人的小伙伴知道,杀人容易处理尸体麻烦,尤其是处理一堆尸体后还要清理现场血迹与子弹,所以组织衍生出这一个后勤部门并不奇怪。
一般处理尸体比较简单的方法就是毁掉脸部和手掌指纹,就近扔到乱葬岗或者海里。据说有组织成员会私下把尸体或者尸体的某些部位卖给医院或者某些实验室,双方互惠互利,只要不是太过分,组织不会管。
不过年后组织对尸体的管控严格起来了,从窃听器得知,清道夫需要将尸体搬到专门的冷藏车里,不允许丢弃或者私下交易。
“组织也是,连这点油水都不让我们吃。本来清道夫工资就不高吧,你个女孩子干这种体力活,就不考虑做点轻松的,工资又高的?”
岸本天希咿咿呀呀比划了半天,司机才知道这人是个哑巴。
他“啧啧”两声:“原来不会说话,难怪了!像凯瑟琳那样做个交际花来钱多快啊!要不你跟着我吧,不用那么辛苦!”说着中年司机就要上手揩油,岸本天希“唰”地亮出刀子。闪着白光的匕首配合着岸本天希阴沉的造型立马吓到了司机。
他咒骂着开冷藏车离开,而岸本天希私下偷藏了一具尸体,此后每次皆是如此。尸体被装进麻袋里,拖到了她买的二手车里。
苏格兰结合着定位移动的位置知晓汽车一路从东京行驶到了偏僻的乡间。每天要是来回往返东京,在路上的时间就要花费5,6个小时。
因为岸本天希并不是一个人生活,她还有一个小她八岁的妹妹,两年前因为查出了恶性肿瘤被医生诊断可能活不过半年。
“姐姐,又要吃这个营养肉了吗?有点吃厌了啊……”躺在床上的妹妹向岸本天希抱怨道。
“但是你现在不是慢慢好起来了吗?虽然这是乡间传的土方子,但能治病活下来就很好了。医生说你活不过半年,现在我们已经多活了一年半!要坚持吃病才会完全好啊!”
“身体里的瘤子没了可是身体外长了瘤,不知道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女孩子总是在意外表的。
“又不是长在脸上!身上的话衣服遮住就行。等病好了,我们就去找医生帮你割掉这个肉瘤。”
岸本天希十分在意这个妹妹,在家的时间除了为妹妹熬制药膳,其余时间都待在厨房里处理尸体。
一具新鲜的尸体不能堂而皇之放在屋内,妹妹虽然不怎么出卧室,但是也有可能坐着轮椅出门逛逛。她精准地在骨骼关节连接处下刀,一刀一刀将肢体分段。头颅,手掌,脚掌等部位太容易辨别,她会收拢在一起埋到后山上。
那时苏格兰听了一会刀子砸在骨头上的脆响,以及铁锹铲土的“嚓嚓”声,终于忍不住放下耳机去室外呼吸空气调节。饶是他杀过那么多人,也不能面不改色地将尸体分解切块,并深夜去山上埋尸。
这是个狠人。为了妹妹的病情她什么都能做,而且做了不止一次。
为什么人肉可以治疗她妹妹的癌症?他们口中的肉瘤是否就是景光在美术馆遇到的那种能寄生在人体中并可以游动的?
岸本天希的妹妹是2年前查出癌症的,根据所查的资料,岸本天希这个时期已经在美术馆任职。如果那时候岸本天希就开始用所谓的土方子治疗妹妹,那么2年来她处理过多少具尸体呢?
二阶堂优人是法医,可以提供尸体。所以在查看他的工作档案日志时,有些尸体进出的记录数据没对上。岸本天希为了救妹妹与他们狼狈为奸,甚至对发现美术馆里隐藏的秘密的人下手。可想而知,她不仅仅只是对死者不敬,也杀害过活人。
那么加入组织不仅仅是想躲过警察的追踪,还是为了得到足够的尸体维持妹妹的生命吗?
苏格兰寻思着,有这种心性和能力,做个清道夫真是屈才了。不如握着她的软肋,为他所用。
不久后,他再一次假装与岸本天希偶遇,聊天的过程中她接到了电话,得知妹妹被人绑架了。慌忙之下苏格兰给她提供了帮助,营救出了岸本天希的妹妹。在知晓他们的住处根本没有安保,苏格兰甚至还帮她妹妹转移到了靠近医院的一栋安保严格的高级公寓。
“这样你干完活还能早点见到你妹妹不是?出事了也能及时赶过去。”
这种无偿的帮助令岸本天希心生惶恐,私下怀疑苏格兰是不是喜欢她。而她将这件事简单告诉凯瑟琳后,得到了令人安心的回复。
“他呀,不可能喜欢你!他是个男同,有一个固定的情人,在组织里为他的情人怒发冲冠的事都传遍了。在女人面前,他就是根木头,拋媚眼给瞎子看。你别以为他对你好是喜欢你,可能是觉得你哪里有用吧!哼,把女人当男人用,滚蛋吧!”
岸本天希应和着点点头,心里却狂喜。卖力气总比谈感情好,把她当个男人使唤也不是不行。
所以在苏格兰带她出了几次任务后,两人建立起了信任。在苏格兰邀请她当自己的下属时,岸本天希没有拒绝,只不过她依旧会每隔一段时间去当清道夫捡几具尸体回家。
岸本天希的妹妹如今可以下床走路了。她将人肉腌制过储存在冰箱,妹妹学会做饭后就不需要她每天回家。
一切都在变好,只要妹妹能活下去,她就算双手沾满鲜血,变成恶魔也无所谓。
“这个地方有点偏僻,往前走也许开不进车子,我们需要步行前进。苏格兰大人,方便告知我们此行的目的吗?”
“你觉得世界上存在‘生死肉活白骨’或者是‘长生不老’的秘药吗?”苏格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自古以来人类苦苦追寻的问题。
岸本天希大脑“嗡”了一声,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脊背。她张了张嘴,寒意似乎把喉咙也冻哑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想,难道苏格兰发现了她的秘密?
“组织就正在研制或者寻找这种药物。听说美国的这个村子里就有这种秘药,病人可以起死回生,老人可以返老还童。”
“怎么可能?”岸本天希惊呼。
她所知道的那种东西,明明有人说很少见,而且饲养需要付出一定代价。让她想想,裴文勋说是从哪里带来的?美国?对是他们留学的城市美国!
“谁知道呢?”苏格兰挑了挑蜡烛的烛芯,让烛火燃得更旺一些。
这是一座废弃的别墅,屋里没有电,只能找到一些储存已久的白蜡烛。但是寒风还是会从窗缝里钻进,扰得烛火无力支撑,火光几乎殆尽。
这里的手机信号也不好,接打不了电话。天黑之前开到此处,车子熄火了。岸本天希先下车去附近找人帮助并询问路况。而发动机熄火了,车里的暖气自然吹不出来,等车里彻底变得冰凉,苏格兰带着一些保暖衣物,睡袋还有取暖片下车进了别墅。
不过进入这片地域之前他还收到了琴酒的消息,他派了一名新的代号成员来陪同他一起进行任务,让他不要随便行动。
新人能找到他吗?苏格兰有些担心。
第58章 小镇
赤井秀一,FBI王牌卧底搜查官,目前化名诸星大,于1年前潜入黑衣组织卧底。因为出色的狙击技术在行动组获得重用,接近年末时获得了黑麦威士忌的代号。
赤井秀一没想到获得代号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回自己的大本营。说笑了,还好不是去FBI总部援助,而是去佛罗里达州的一个偏僻小镇协助另一个代号成员。
苏格兰威士忌,组织最快获得代号的成员,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琴酒的搭档。他接任务的频率不高,在组织里神出鬼没。听说boss十分看重苏格兰,地位堪比贝尔摩德。有许多人猜测苏格兰威士忌或许是会boss的下一任继承人。
赤井秀一接到琴酒的命令后,自然不会放弃与苏格兰接触的机会。他想知道,长期呆在日本的苏格兰为什么会突然接下来这么偏僻的小镇的任务。
此处人烟稀少,地势复杂,会是许多探险爱好者喜欢光临的地方。赤井秀一沿途观察路况,大雪掩埋了许多痕迹,包括汽车驶过留下的车辙。但他还是在某些大树的树干上看到了组织的标记。
琴酒给了他苏格兰的定位信号,但在昨日信号消失了。而此时他的手机也处于无信号状态,说明他应该进到了苏格兰所在的区域。
天黑时辨不清方向,一个不当容易陷到泥坑里。赤井秀一停下了车不再前进,翻出睡袋在车里睡到天亮。
……
这一觉睡得冷极了,醒来发现是雪停了,雪融化后气温又降了几度。
苏格兰不是组织第一个派到来这里的人。早在两个月前,组织就派了一支科研队和几名行动组的成员来这里探查。进了这里,所有人都失去了消息,没有一人向组织传递出消息过。
他查看了失踪人员的名单,发现这支科研队的4个成员基本上就是当初与他合作找平行世界穿越点的那些人。科研队的为什么要跑现场?莫不是他们想研究的东西取不下来,无法移动,才会在行动组的成员的陪同下远行?
任务要求寻找失踪人员,在苏格兰第一个接下任务后,他立马申请调取他们的任务档案,结果显示该任务加密,无法调取。
这就有意思了。
来之前他在网上查了小镇的相关资料,寥寥信息中可知这座小镇原来也是个度假圣地。小镇靠近一片密林沼泽,幽静丛生,一条溪流从沼泽深处蜿蜒流出,尽头是一处水池天坑,水下有复杂的洞穴,适合潜水探索。只不过8年前的夏天,此处发生了命案,来度假的年轻大学生几乎全部死在了别墅里,这个小镇就少有人来。
嗯,怪不得他觉得屋子阴冷,这个别墅就是报道里说的凶宅吧。
苏格兰试图在三层楼里搜查当年的线索。不过,8年前的东西没找到,倒是在二楼房间的一张床上摸到了一根手电筒。仔细翻找,床垫下被随手塞了两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纸条像是从日记本上匆匆撕下的,上面写着日期。
11月9日
这个小镇里的人看上去很冷漠,镇上也没什么人。镇长的房子是整个镇上最豪华的,但他对我们的到来兴致缺缺,似乎并不欢迎我们来旅游。我们想要逛小镇的想法遭到了拒绝,只能沿着沼泽那片区域逛了一圈。
中途美雪不见了,一直到我们夜晚准备回别墅时才出现。她什么都没说,脸色有点苍白。我注意到她换了一件衣服,晚上去她房间找她时美雪并没有给我开门。她好像变得跟小镇里的人一样冷漠。
我感到十分不安。
11月10日
我们装成了潜水俱乐部的成员,准备今日跟着潜水教练去天坑潜泳,这是昨日和镇长说好的。这里最可疑的地方还是那个巨大的天坑,我们会想方设法带着仪器下水。
但我是潜泳新人,我担心适应不了,谎称不适留在了别墅。离开的时候美雪低声在我耳边嘱咐我不要乱跑。或许我昨天看错她了,她还是我的好友。
晚上没有人回来。为什么?难道他们留在小镇上过夜了吗?
11月11日
早上,美雪和另一个不爱说话的同事唐泽一起回来了,她告诉我科研组的尤金和行动组的科林都溺水死了,两人死于氮麻醉。那个潜水教练给了我们过时的装备,上岸后直接被波特酒杀了。
我问其他人呢,怎么不回来?
美雪说镇上人不让他们把尸体带出去,波特酒还在跟他们争论。我真怕波特酒动起手来把镇里的人都杀了。
我又问他们有发现什么?
美雪说她只在离水面比较近的浅坑游了一会,仪器检测的数据正常,也没发现什么异象。这一趟估计是白来了。
夜晚别墅里好像有老鼠,我听见了咀嚼磨牙的声音,我怕得一夜没睡。声音好像就来自斜对面的唐泽房间。我跟他不怎么熟,或许明天该提醒他换个房间?
11月12日
美雪说唐泽去镇上了解情况了,我留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唐泽看着很像会私下举报我消极怠工的那种家伙。
在美雪下楼后,我突然想去看看唐泽住的房间,但是他的房间上锁了,我只能站在门口,同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心中涌现一个不好的猜想:唐泽不会死了吧?
重返小镇,我既没看到唐泽,也没看到波特酒。但是小镇里的人态度突然变得热情许多,招呼我们用餐多留几天。他们的肉煮得很糜烂,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倒是美雪把整盘肉吃完了。
晚上我看见美雪蹲在卫生间里催吐。
她自杀了。
我在柜子里发现了唐泽的尸体,他的左手臂被咬断了。
我得逃,这个小镇有吃人的怪物!
文字到最后几乎变形,句子来回涂黑,不成格式。显然记录者自己的思绪都很混乱。
她逃出去了吗?不一定。
苏格兰将纸条折叠好塞入外套的内袋里。如果记录者写得都是真的,那么只有她和波特酒的死亡没有确定。
美雪为什么会自杀?唐泽真的是被怪物吃了吗?还有那两个死于水下的真的是意外吗?
已知boss在追求长生不死,返老还童,苏格兰也曾编造谎言说明探寻平行世界的穿越点对生命的延长有重要的意义。那么boss秘密派遣这些人来这边绝对不是探险送死的。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苏格兰依旧坐在临窗的座位。蜡烛燃尽,只有烧着木炭的壁炉是亮堂的。
岸本天希不解他为什么要坐在那里冷冰冰地吹着风,不来壁炉旁边取暖。因为从这扇窗能最快看清屋外的一切。
譬如此刻,一辆车子碾过积雪,卷起“咔嚓咔嚓”的闷响。远光灯的灯光被窗前玻璃切成了长条,一闪而过。
苏格兰抬眸,高大宽敞的越野车已然停在了门口。车门“啪”地关上,来人没有立刻进门,而是倚靠着车门,点了一支烟。
橘色的火光忽明忽暗,苏格兰感觉喉咙微痒。这种要冷静思考的时候,果然抽烟是最爽的。
所以等这个和琴酒一样留着长发的高大男人进门做自我介绍之前,他先开了口:“给我来一支烟吧!”
第59章 搭档
赤井秀一原本打算往有亮光的壁炉方向走,但天生灵敏的五感让他察觉到离他更近的左侧有一道轻微的呼吸。
代号成员在见面时给新人一个下马威是常见的事,他们也不以蹲在暗处下手为耻,只要给到新人一个教训,树立起前辈的威严,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赤井秀一一秒钟从腰后拔出枪,对准了桌后那道黑影,锐利的目光比子弹更快发射出去,然而那里是一片深海,跌进去只会泛起小小的波澜,无事发生。
“给我一支烟吧?”那人说。
像是偶然相遇的路人随口搭的话,意外温和。就连枪口对准了自己,都没有作出反应。
咦?对他那么信任?真不怕子弹射出伤到自己?
“抱歉。”赤井秀一收起枪,掏出烟盒和火柴盒一并扔了过去,同时他上前走到了苏格兰面前。
苏格兰长着一张没什么记忆点的脸,黑发蓝眸,额前发丝打理得利落,尾部发丝却是凌乱地披散至肩。他伸手漂亮地接过烟与火柴,熟练地点上烟后,眯着眼吞吐出一口烟雾,这才看出几分大佬的洒落。
“你就是琴酒说的那位来协助我的新人?”苏格兰靠在椅背上,仰视着黑发男人。
长发齐腰,戴着一顶针织帽,眉峰凌厉,橄榄绿的眼珠剔透分明。尽管隐藏起了满身的锋利,但眼神里的探究意味还是令苏格兰不喜。
或许不喜更主要的原因是苏格兰认识这个人。
莱伊,黑麦威士忌。酒厂酿了三瓶威士忌,瓶瓶掺了水。但搞笑的是,互相都没告诉自己掺水了。
在苏格兰的梦里,此人一路追杀暴露身份的景光,将其逼到天台。虽然最后向景光袒露了自己FBI卧底的身份,但短时间无法判断敌我身份的景光还是选择开枪自杀。
这是景光的个人选择,换作是他,或许不会怪罪任何一个人。面前的FBI也好,迟来的幼驯染也好,都不会影响他当时的抉择。
但是苏格兰还是对此耿耿于怀。
他决定结束这次任务后,必须要好好敲打莱伊,冷脸相待。卧底就要有卧底的样子,好好划水,别总想着抢功劳。早点跟波本透个底,你们之间也不至于敌视成这样。
心里这么想着,苏格兰站起来向莱伊伸出手,面上笑得和善:“苏格兰威士忌,这位是岸本,我的手下。初次见面,希望合作愉快。”
岸本天希适时来到了苏格兰的身旁,她冲莱伊点了点头,赤井秀一勾起一抹微笑,伸手与苏格兰相握。
“黑麦威士忌,合作愉快。”不见硝烟的打量消融于友好的寒暄中。
一烟燃尽,苏格兰将目前知道的信息告诉两人。
“所以目前的任务是找波特酒和写了日记的井田有纪?”赤井秀一忖量道。
“找不找得到人不重要,大概率凶多吉少。最好能探查出这个小镇的秘密。但是我们不能像他们一样高调,可以的话,我们等雪融化后的那天夜晚潜入,暗中观察……岸本?你有什么话想说?”
苏格兰将目光分给了欲言又止的女孩,他不是随便挑了一个人带过来的,把信息掰碎了放在岸本天希面前,他不相信女孩不会联想到什么。
“要是里面真有吃人的怪物,我们三个人进去太危险了。近一年日本也不是有这种吃人的新闻吗?”
“这种新闻不是被警方证实是以讹传讹吗?”苏格兰冷静回复。
“不是的,是真的……”岸本天希急得拉住了苏格兰的衣角。
在她看来,里面的东西百分百就是二阶堂优人和裴文勋从美国带到日本的培养的“圣灵”。这种东西外表似蠕动的肉团,可以通过接触直接寄生到人体。用得好可以救人,但是没用好却能让人神智丧失,只剩下口腹之欲。如果一直没满足“圣灵”的食欲,它会反噬宿主,吞食宿主身上的肉。
在这个恶贯满盈的组织里,苏格兰是岸本天希见过的难得有人性的好人,不仅给了她们姐妹俩更加舒适的生活,提拔了她的职位,还会耐心地指导她怎样待人接物。虽然有时候他的示范过于离谱……但岸本天希不想让苏格兰接触到这种罪恶之物。
——她的情绪比想象中更激烈,或许这次可以试试打破她的防御,引导她说出真话。
“冷静点,岸本。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亲眼见过吗?”苏格兰插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按住了岸本天希的肩膀,直视女孩。他的眼眸像是包容万物的海洋,奇异地将岸本天希激动的情绪安抚下来。
大厅里的古董钟左右摇摆,发出规律的走动声。苏格兰手指擦过岸本天希的眼皮与鼻尖,站在一旁的赤井秀一似乎闻到了一股幽香。
“是的,我见过。那种东西它会寄生在人体中吸食营养,所以如果你身上有病变细胞它会率先吞噬防止病灶扩散,这的确可以救助重症病人。但是营养不够时人肉就是它的首选。宿主发狂失去理智时,人体会比平时力气大上好几倍,是不折不扣的怪物!苏格兰大人,你要相信我!我妹妹,我妹妹……”
“ok,我明白。我相信你。”苏格兰打了一个响指。接下来的话他并不想分享给莱伊。
岸本天希高昂的情绪中断了,她有些想不起刚刚说了什么,脑子像裹了一层浆糊。
“苏格兰大人?刚刚……”她疑惑地抬起头望向苏格兰。
“我建议你去睡一觉,刚才你差点在我们面前睡着了。”苏格兰微笑着扫了一眼赤井秀一,用柔和的态度安慰着岸本天希。
“哦,抱歉。我会打起精神的!”岸本天希拍了拍脸蛋。
“不用了,上楼吧。”苏格兰明显是在赶人了。岸本天希噤了声,不敢再说话,离开了一楼的大厅。
此时,一楼只剩下苏格兰和黑麦两人。
“你刚刚对她用了催眠。”赤井秀一用肯定的语气开口。
“一个小把戏,我也没想到会成功。”苏格兰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香氛。
这还是苏兹酒圣诞节前夕拉他去办公室时留在他口袋的。苏兹酒总是喜欢在他身上尝试各种催眠方法,但能成功的寥寥无几。
只要一说到约会,恋爱等词,他就醒过来了。或许潜意识他就排斥跟别人发生这种事。次数多了,他也偷师了几招,甚至反催眠了苏兹酒。
岸本天希的嘴向来很严,跟着他的一年来,她坚守着自己的秘密,从来不多嘴。苏格兰有时觉得她很可悲,岸本天希平日里除了为他干活,剩下的时间都给了妹妹。妹妹无知无觉,不清楚每天吃的是什么。养得过于骄纵天真,妹妹有时候反而责怪姐姐把她看得太牢。
今天能催眠到岸本天希,说明她的内心动摇了。怎么?是怕自己死在这里?还是为他这个上司担心?
苏格兰盯着玻璃瓶里的液体轻笑了一声。
赤井秀一被这声笑激得毛骨悚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苏格兰要当着他的面催眠他的手下。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难道这个才是他的下马威?
——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能催眠你,你敢打他的主意吗?
还有岸本说的那种东西,闻所未闻。
“为什么要催眠你的手下?难道她瞒了你很多事?”
“好下属就不应该对上司有所隐瞒,你说是吗?不然我会怀疑她别有用心,组织里老鼠太多了,怎么都处理不完,真让人厌烦。”
赤井秀一又想起上半年年初组织大肆抓捕组织卧底的事。听说是苏格兰和琴酒去比利时的行踪被透露,导致苏格兰被围堵差点丧命。琴酒把相关人员统统抓到审讯室里审讯逼供,欧洲分部和日本总部都进行了一番大清洗。
苏格兰曾经的心腹小山东彦被琴酒查出了一些问题。是他将苏格兰的行踪告知了欧洲分部的卧底,并报给了CIA的上线。查出当日,苏格兰亲自追杀了小山东彦,并阻止了他的自杀行为。
苏格兰不像琴酒,对厌恶的老鼠会干脆利落地用一梭子弹结束性命。他将人关在刑审室反复折磨,让他生不如死。为什么组织很多人没怎么见过苏格兰,却对苏格兰避之若浼?软刀子折磨人比硬刀子一进一出更让人恐惧。他的凶名已经趋于琴酒了。
“说的是啊。岸本知道那么多信息却不直接告诉你,很可疑呢。”赤井秀一心里对苏格兰的警惕加重了,面上却是点头赞同了苏格兰的说法。
苏格兰没有察觉到赤井秀一的内心波动。他与赤井秀一分享这条消息只是借FBI的势力协助调查。要知道,这种东西已经在日本发现了,那美国是不是早就私下扩散了呢?
赤井秀一此时还不明白,没亲眼见过的东西他也无法判定是否要借力。但他想如果苏格兰并不看好岸本,那么这就是他上位的机会。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长久的合作?手下毕竟只是手下,苏格兰大人,听说您曾经跟琴酒组过搭档,我自认不比琴酒大人差,让我成为你的搭档,我绝对不会对您有所隐瞒。”
赤井秀一的双眸透露着野心和自信。
接近苏格兰,是风险也是机遇。传闻始终是传闻,胡思乱想半天不如单刀直入,直接进入他的生活。
赤井秀一卸下背着的琴盒,微微弯下腰,将其推到苏格兰面前。
献上我的武器,让我成为你的枪。
第60章 车技
得了吧。你听听你说的哪句可以信?
苏格兰将琴盒反推了回去,起身拍了拍赤井秀一的肩膀。
“看你实力。”
“好吧,我会证明自己的。”赤井秀一顺势坐下来打开琴盒的夹层,将里面的枪械零件重新组装拆卸,并将表面上的灰尘一一擦拭。他几乎是做完上一个任务就转机开车来到了这里,中间没有停歇,所以他还没来得及检查保养。
如果可以,他真想和苏格兰比试几下。在他的射程范围内,他自认不会有人比他射得快,射得准。
检查完毕,他举起组装好的狙击枪,对准窗外。冬天里几乎见不到鸟的身影,天空中自然沉寂一片。
倏尔,视野里闯入了一架玩具飞机大小般的东西,四角对称,上方各有螺旋桨在转动,扑腾着往远处飞去。目光下移,那飞行器的起飞点来源于苏格兰的桑塔纳。
赤井秀一意识到苏格兰出门后一直没回来。
“你在操控什么?”悄无声息走到苏格兰背后,他看到苏格兰站在汽车后备箱前,手里拿着的类似游戏机,上方是手柄,下方则是显示屏。
“无人机。”苏格兰双眼紧盯着屏幕,努力控制无人机的方向,保持平衡。
这是松田阵平自制的侦查无人机,前不久试飞碰撞后留在了苏格兰的后备箱里。机身虽然制作简陋,电线裸露,但所用的电路元件基本上都是组织研制最前沿先进的,摄像头也具有夜视功能,机身上了反光涂料,不易被发现,简直为他们这次任务量身打造。
无人机低空越过密林,很快进入了住宅区。小镇都是独门独户的两层别墅,二楼阳台晾晒着衣服,有些人家院中还散落着儿童的玩具,生活痕迹浓厚。但是无人机飞行路过之处皆是院门紧闭,灯光聚暗,是睡了还是都不在家?
现在也才晚上7点多。
无边漆黑在蔓延,像沼泽中的烂泥,渐渐将生命吞没。唯一灯火通明的便是小镇中心的哥特式教堂。象牙白的外墙,淡蓝的屋顶,左右两侧尖塔高耸,顶部竖立着十字架,如若不是透过花窗看到里面的景象,外表的圣洁足以迷惑外人。
无人机从一扇小窗里钻了进去,躲进某个拱形墙体。教堂左前方有一座祭台,拱形穹顶下,耶稣十字苦像摆在正中间。但是教堂里的人目光只集中在祭台后的白衣牧师。一抬手,一投足都能赢得底下人的鼓掌和欢呼。
而后方不大的空间里,有坐在长椅上的,有推着轮椅的,还有躺在地上的,他们挤在一起,只为聆听白衣牧师的圣音。等牧师发完言,一个个伸长手臂,年轻的棕发牧师像明星一样走下台阶,和他们握手。
“好疯狂,跟追星一样。”赤井秀一咋舌,他盯着几个人的口型为苏格兰解释。
“他们视这个白衣牧师为耶稣转世,神的代言。握手是神的恩赐,接下来还在等神明施舍解除病灾的食物。”
苏格兰隆起眉头,将无人机调整了一个角度,画面对准了祭台。
两位修女端上了一口大锅,揭开锅盖,热气四溢。牧师亲自掌勺分食,教徒不约而同掏出碗勺,自动排起了长队。
“教堂分发食物也正常,但今天也不是礼拜日,总觉得怪怪的?那是肉汤吗?”
难为莱伊用狙击手的视力从几个像素点里分辨食物,苏格兰不想告诉他那是人肉熬的肉汤。说出来,莱伊估计几天不想吃饭吧。
而苏格兰也在某些人身上找到景光描述给他的肉瘤。藏在厚重衣衫底下只是微微鼓起,但有些长在了后脑勺或者脖子上,肉色的肿瘤遮不住了,表面坑坑洼洼,又仿佛是活物,缓缓蠕动着,鼓起的洞眼里似有绒毛飘动,不住地捕捉着外界的信息。
恶心得要命。
胃酸翻涌,苏格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紧绷感沿着神经一路传递到了手指,手柄处使出了过重的力气,导致无人机撞上了墙壁。
磕碰带来的脆响投入略显嘈杂的人声中几不可闻,也只有没参与分食并经过训练的人才能捕捉到。
无人机上传回的录像随着机身抖动剧烈晃动了几下,等到平稳后重新环视地面,只听“砰”地一声枪响,屏幕骤然一黑。最后的画面里,有个光头男人无所顾忌地举起手枪对准了无人机。
一发子弹,便打中了无人机,男人洋洋得意地勾起嘴角。面对慌乱,他大喊一声“慌什么!”
“我打掉了想要偷窥的敌人!”
这些话虽然苏格兰和莱伊没有听到,但是两人都认出开枪射击的男人是谁。
“是波特酒。”苏格兰与莱伊对视一眼开口说道。
“没错,他还活着。不知道井田有纪情况怎么样了。”
“今晚制定计划把波特酒救出来,井田有纪现场看情况救援,还有那个牧师,也一并抓过来。”
想了想,如果今晚的计划能成功,他就不必顾及莱伊吃不下饭影响任务,于是着重强调了教堂那群人的异样。
“教堂里的人几乎都被寄生了,你要小心他们力气变大,不要面对面打斗,开枪对准他们身上的肉瘤。”苏格兰顿了顿,寻思这些人或许真有将肉瘤视作治疗疾病的希望,他不应该不过问就剥夺他们的希望。
“算了,尽量不要跟那些教徒动手,抓住波特酒三人就撤退,后续报警让美国条子处理那些人。”
闻言,赤井秀一又看了苏格兰一眼,他似乎在那张冷淡的脸上察觉到一丝怜悯。
组织的人也会说出这种话吗?不应该是为了达到目的,无所谓死伤吗?
休息了2个小时的岸本天希被叫醒后默默把苏格兰放在后备箱的炸弹手雷搬到了赤井秀一的越野车上,其中还有一桶汽油。
苏格兰默默点头,还是美国后勤部成员大方,杀人放火的给准备得一应俱全,回去给个好评。哪像日本的后勤,在朗姆的压迫下,扣扣嗖嗖的。有时候几道手续走下来,人都杀完了,还要他拿着发票去报销,神经!
三人跳上车,车技最好的赤井秀一抡起方向盘,在雪地里开出了赛车的气势。车子连甩好几个漂移,雪化成了冰,后轮碾起了冰渣子。
10多分钟后,车子驶出密林,正逢教堂里的钟楼响起,“铛铛”敲了九下。教堂的集会进行到最后的时刻,伴随着唱诗班的歌声,教徒向白衣牧师三跪九叩。
“直接开进去!”苏格兰大喊。
三人是格格不入的异端,踩着油门撞开了教堂大门。一时间枪声炮声轰鸣,教徒化作鸟群四散乱奔。苏格兰从车顶钻出来,对着上空鸣枪。他成为了显眼的靶子,守在教堂里的护卫反应过来后也拔枪反击。只不过车子速度太快,子弹几乎打到了车门上。
“你行吗?”赤井秀一激了苏格兰一句。
“怎么不行?”苏格兰的手撑在在高速移动的车顶上,如一台精准的仪器扫描过许多人,最终与同样举枪射击的波特酒对视,双方齐齐按下扳机——
苏格兰偏头躲过,而波特酒的手腕中了一枪,手枪随之掉落在地。
又有两枪枪射中了他的膝盖,波特酒完全被钉在了原地,身形狼狈。后腰上的肉瘤随衣服的破碎露了出来。
苏格兰磨了磨牙,强忍着没再补一枪,命令莱伊把车开到波特酒身边。
越野车极速转弯后调头,在接近波特酒时踩了急刹车。后车门开启,一根棒槌从天而降,敲晕了爬行的波特酒。岸本天希收起棒槌,把有她两倍体积的波特酒拉上了后座。
“我看到井田有纪了。”赤井秀一又一次踩下油门,横冲直撞往侧门行驶。
原来井田有纪逃离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波特酒。瘦小的东方面孔在一众西方人里有些突出,注意到车子带走了波特酒,惊慌之中拌了一脚,摔倒在地。
眼看车子往她这里驶来,司机往挡风玻璃拍了一张纸条。
——那是,那是我这次的任务编号?他们是组织的人?
井田有纪眼里有了光,四肢突然涌现一股力量促使她从地上爬起,挥着手一瘸一拐奔向越野车。
以前虽然常常咒骂组织想一出是一出,尽分配给她一些研究不出成果的项目。但这次,井田有纪看到组织的人就像看到了亲人。
岸本天希在车子停顿的一秒钟内,把人拉上了车。井田有纪的胳膊被一颗流弹伤到,上了车彻底泄了力气,捂着胳膊半个身子伏在岸本天希的身上。
想起过去两个月的经历,井田有纪止不住流下眼泪。岸本天希揽着这位科研人员,轻轻安抚。
“没事了,没事了……”
越野车将教堂的长椅创得横七竖八,鲜花盆栽零落一片,雪白的墙壁多了许多弹孔。他们在耶稣面前做了坏事,耶稣会惩罚他们吗?
管不了了!你倒是睁开眼看看谁在作恶?
赤井秀一眉目染上了冷峻,按动手柄调成倒车挡,踩着油门风驰电掣般倒出教堂。他绕道去追踪从后门逃跑的白衣牧师,身后追上了三四辆小镇警车,警铃乌拉乌拉响了一路。
哼,想要逼停他,你们的车技还差远呢!
赤井秀一不语,只是一味提速。
苏格兰配合着开枪打爆警车的轮胎,并向后方扔了烟雾弹和手雷。
他们把小镇搅得天翻地覆,堂而皇之炸掉了白衣牧师的居所,在其逃离出门时掳走了人。思前想后不如暴力平推,打着组织的旗号,干着强盗的事,顺便在驶出小镇时炸掉了通行的桥。
唯一的出路被炸掉,四面被湖水环绕的小镇成了孤岛。这给赤井秀一联系FBI封锁小镇留有时间。
等手机重新有了信号,苏格兰拨出电话让美国后勤组准备囚笼,连夜搭乘组织的私人飞机回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