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景零
吧唧完的苏格兰披着浴巾没心没肺跑了出去。
之前和呼噜滚过弄脏的床单已经被诸伏景光换下,苏格兰蹦跳着跳上床,一头钻进了毛毯中,而浴巾则被他偷偷踢下床。
“裕树,你还没穿衣服!”诸伏景光拿着睡衣追了出来。一秒从成人频道切换到幼儿频道,打得诸伏景光措手不及。
“不要!”哪知小猫满脸不乐意,直接背过身子闷着头拒绝。
现在他觉得光溜溜的也很不错,没有束缚,自由自在,更容易感受到外界的变化!
诸伏景光只能把衣服放在床头,而坏坏的小猫在主人离开后,双手将衣服弄乱,随手一丢,扔在了地上。
苏格兰在大床上滚了一会,等诸伏景光洗完澡后,已四仰八叉歪着身子睡着了,身上的毯子不知所踪。
“真淘气!”
诸伏景光把苏格兰身子摆正后重新将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灯光熄灭,诸伏景光在他耳边说了一声“晚安”。片刻后,身边人咂巴着嘴,似乎也轻声道了一声“晚安”。
对诸伏景光来说,这是难忘的一天。那两个吻将他置身于狂风暴雨下的船只,心脏被激烈的浪潮冲刷,狂跳不止,难以平静。
而对第二天从洗脑后遗症苏醒过来还清楚记得昨天自己干了什么sb事的苏格兰来说,这简直是个噩耗!
苏格兰原地抱头,沉痛地纪念了自己死去的节操。
也没说洗脑后有这种后遗症啊!
苏兹你这家伙还是留了心眼,没把致幻的药剂替换掉。
苏格兰在脑子里盘算了一圈,总之肯定不能怪他和景光!这一切该怪谁,那一定是组织!
这不创死朗姆手下的几个产业,他就不叫苏格兰了!
苏格兰从地下拾起凌乱的衣服,哦别误会,他不可能被人睡了,纯属猫脑控体,手贱地把衣服扔得乱七八糟。
他看了看自己和景光各睡床的两边,中间隔着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嗯,一定无事发生!
穿完衣服后他蹑手蹑脚绕过床,正要开门离开,背后幽幽响起一道声音:“你要走了吗?”
换作以前,苏格兰会很正常地点头回应,但现在他心虚得很,总觉得这语气十分幽怨,整得他像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的渣男。
——我不是,我没有!
“还早,你再睡一会。”他僵硬地转过身说道,并用了一秒时间决定将昨日的事用失忆带过。
苏格兰敲了敲额头:“头好痛,我去吃点药。好像回来那天太累了,都不记得怎么进屋的,没给你添麻烦吧?”
诸伏景光立马来到了他身边。
“是这里痛吗?”他顺着苏格兰的手按到了相应部位,“我给你按摩一下。”
“没,没关系!我自己也能按!”苏格兰如惊慌的兔子一般跳开。
不行,他得缓缓,不能近距离跟同位体接触了。
一想起他跟个傻子一样让同位体洗头洗澡脱衣服,还自以为是轻薄了对方,他就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而诸伏景光用手示意他先说。
苏格兰急需用正事掩盖昨日一切:“我之前的任务顺利完成,组织也相信你背叛了警方,已经是我的人。我过几天会以你毕业以后卧底进警方配合我工作为理由,向上打报告将你送回警校。你不用担心。”
“去警方当卧底吗?”
“不会真的让你当卧底,你好好当你的警察!哦,对了,毕业不许选危险的工作!不许消失!不许真的去当卧底!听见没有!”
苏格兰凶巴巴地警告,末了又拐过头别扭补充:“我也不是关心你,但是你消失了,我这里让你去当卧底的谎话就会被发现,我是要受怀疑的!”
诸伏景光微微勾起了唇角又快速拉平。
“好,我答应你。”
“那,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见他没有其他话要说,诸伏景光试探问道。
“昨天?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我没印象啊?”
“没什么事。”诸伏景光眸色陡然黯淡。
他看出来苏格兰是在装失忆了,甚至在隐隐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觉得太过亲密了吗?也不想为那个吻负责?
——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走近了一步,苏格兰又后退了一步。
诸伏景光停在原地,掠过了这个话题:“你昨天忘记易容了,我看到你的真面目了。”
是的,昨天不止来不及易容,还透露了许多秘密。
“怎么?你很惊讶吗?哼,你要是说讨厌,我立马用这张脸出去干坏事……”
“不讨厌!超级喜欢啊!”诸伏景光第一次说得那么直白。
“拥有和我一样脸的这个人,会烧饭做菜,会照顾人,会狙击打枪,会弹吉他,还会很多很多,是个比我更有魅力的家伙。”
“什么嘛,这些你也会啊!”
——而且做饭弹吉他这些技能是跟着你学的,你才是那轮亮眼的太阳好嘛!
“不一样啊,谁不会为给自己做饭,为自己弹曲,还一直陪伴的人动心呢?而且这些都是我独有的不是吗?”
不好!原来还没有经过警方卧底培训的景光这个时候已经会用蜂蜜陷阱了!
——你这句话简直像是跟心上人告白!差点,差点!!
——还好我受过训练!
既然诸伏景光摆脱了这次危机,也答应不会当卧底,那之后他就能把重心放在搞垮组织上了。
曾经他妄想将太阳独自占有,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无论是同位体还是他四个同期,都让他意识到,在天空中的太阳才是最耀眼的。
他贪恋地下室与同位体相伴的时光,虽短暂却足够余生回味。
“谢谢,你说得太夸张了,但我爱听。”苏格兰淡淡一笑。
“这几天监视别墅的人应该会慢慢减少,如果不想呆在地下室,就走出来转转。还有——”
“这张银行卡和u盘里的东西算是这段时间给你的补偿。放心,卡里的钱都是干净的,密码贴在卡面上,u盘的话你回去看日后应该用得上。”
苏格兰从某个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了他一开始就准备好的东西。虽然留下来是诸伏景光答应交换的要求,但是他还是习惯性给出补偿。
递给诸伏景光的时候,那人扶着额头感叹:“你不觉得现在你像付完嫖资的渣男吗?”
“啊?”苏格兰茫然地睁大了眼。
“算了。我不带坏你了。”诸伏景光收下了,并拍了拍苏格兰的头说道:“其实我是自愿的。”
他是自由的,那条锁链只锁了几日便被苏格兰卸下了,但他从未想过逃跑。
因为眼前人拜托他留下来。
……
诸伏景光回警校的那天还是早上,拿着书本进教室时鬼冢班的同学比之前见面稳重了许多,恍如隔日。
只不过——
他到了座位迎面袭来一个拳头。
与苏格兰对招不是没有效果的,至少诸伏景光没有因为熟人而呆愣在原地,身体下意识就后仰并格挡化解了袭击。
“zero?”
诸伏景光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幼驯染。
“别以为你学他叫我zero我就会消气!你这混蛋又消失了半个月是怎么回事?”
降谷零攥紧诸伏景光的衣领,把人拉到面前。
“再这样下去,hiro要被退学了你知道吗?”
他们的位置靠近班级后头,降谷零也控制了动作与说话音量,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摩擦。
隔了1排座位的松田阵平倒是一眼看到诸伏景光要被打了,要站起干预的时候被萩原研二拉住了。
“小降谷不会真的打下去的,就是发泄一下。现在降谷零是一个人操两份心,既要担心小诸伏的安危和学业,又要担心小春日的情况,急得人都冒烟了!你就别上去找骂了!”
松田阵平看到诸伏景光挡下了,眼睛亮了亮,又坐回了位置。
“你猜来的是小诸伏还是小春日?”萩原研二托着下巴看戏。
“看刚刚的身体反应挺像春日的,不过,春日那家伙不可能对零那个家伙那么温柔吧!”
“啊,看来小阵平和我的想法一样都猜的是小诸伏啊!倒是小降谷好像投了小春日一票呀!”
萩原研二为失踪好久的同期归来而感到高兴,但也禁不住在一旁看好戏的乐趣。
都说当局者迷,降谷零被“zero”一声叫应激了,固执地认为那家伙就是故意扮作hiro迷惑他的!
哼!虽然你喊得真的很像,几乎是没有区别!表情也很真切!但是以他和hiro从小相处的时间看,眼前人还是有点气质上的不同。
诸伏景光平和地看向幼驯染气鼓鼓的脸庞,很想动手戳戳。他也这样做了。
“zero,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我真的是hiro,我平安回来了!”
降谷零瞪大了眼,手放开了捏着的衣领。
糟糕,现在是100%像了!
啊啊啊!春日裕树你到底吃了几个hiro才演得那么逼真?
“我不信……”降谷零艰难挤出他的坚持。
“哦?”诸伏景光落座后与萩原研二他们的视线对上了。
萩原研二手搭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冲他挥了挥手,而松田则抱着双臂贱贱地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好笨”。
诸伏景光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手撑在桌面歪着头开玩笑道:“看来zero跟裕树相处地不错啊,连幼驯染都认不出了。哎~真伤心啊!”
“哈?我和你关系不错?”降谷零下意识眉头皱起。
诸伏景光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段时间苏格兰和降谷零相处的时间最多,出于恶趣味,苏格兰的确装过几次诸伏景光,降谷零识破和被骗次数大概就是五五开。
而诸伏景光现在这话语气也挺有苏格兰的味道。
降谷零大脑极速运转,降谷零得出结论。
那家伙应该不会主动说他俩关系好。
真相只有一个,眼前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幼驯染hiro!(bgm响起)
“hiro,真的是你!”降谷零眉目染上了喜悦,双手狠狠地抓紧了诸伏景光的肩膀!
“你一切都好吗?身上有没有受伤!我真的好担心你!对不起对不起,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我太差劲了!”他紫灰色的眼眸里隐隐闪着泪光,歉意和欢喜揉杂在一起,表情看上去又哭又笑。
诸伏景光也在心里说了无数个对不起,拉过降谷零,给他一个再温柔不过的拥抱。
“zero,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很好,没受伤,没关系。”
关心则乱,但是是幼驯染呀。我们之间友谊长存。
第32章 聚会
有时候成长是需要一定代价的,那一瞬间的无力,后悔也许会贯穿往后的一生。但幸好不是死亡,那样的成长太痛苦。后来的你拼尽全力学会了很多东西,却忘了如何笑了。
看到诸伏景光平安回来,其余四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警校的他们胆大妄为,无往不利。而入了社会却会遭受更多复杂的险阻,莽撞冲动皆不可取。尤其是面对隐藏在日本地下的阴影,在提高自身实力之外,如何谨慎冷静地应对也很重要。
他们那个别扭的伙伴才18岁,却已被黑势力压迫得无法呼吸,不会正常的人际交往,也拒绝他们靠近。没有看见他的那些时间,他是否被迫在做他讨厌的事?
——也不算讨厌,习惯了的事最后也只剩下麻木了吧。说了别把我想太好了!
要是苏格兰知道了,又该默默吐槽他们的滤镜之深。
“诸伏,春日最近还是没有消息吗?”松田阵平如幽灵般飘移到诸伏景光的身后,默默戳了戳他的背。
如今他们每个人都在加倍训练,遇到周末也不怎么出校。今天他们因为与春日的关系,成功向另一个宿管借了小厨房做菜。诸伏景光是那个在厨房里掌勺的,降谷零则在一旁打下手。
“好像是太忙了吧。听说是在跟着某个科研团队做实验。”
“是上次海边的那种?”
“不知道,没细说。”
“他总是这样!这次的聚餐和毕业那天有邀请他来吗?”
“当然,但是也没明确回复我。只是说有空可能会来,看现在这个时间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松田阵平失落地耸下了肩,宛如淋了雨的卷毛狗狗,犹豫地在他俩身后走来走去。
“我说,卷毛混蛋!你能别在这里晃了吗?你不知道在别人忙碌的时候看到有人游手好闲很想打人的好吗?”降谷零举着菜刀冲着松田阵平比划。
“抱歉……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挤不下了,乖乖去外面等开饭吧!”降谷零挥挥手把人撵出了厨房,回去之前他一掌拍到了松田阵平的肩膀上。
“这么犹犹豫豫的可不像你啊!一次不行多做几次呀!你看我都敢跟那家伙打过架了,大不了你让他打你几拳!”
松田阵平抿了抿了唇,扯出一抹笑容,将手搭在了降谷零的手上。
“知道了!”
从几天前收到的包裹里拆出那块送出去的手表后,他的心情就有点糟糕。
手表被收纳在黑色的盒子中,表盘里的微型定位器不见了,而手表里里外外像是重新被保养校正过,看起来比他送出去的时候更加崭新,唯有侧面多了一条划痕。
他不是心疼这道划痕,而是想到春日知道表里藏有的定位器,以及送回的意义,心脏就微微有些发痛。
他是真心想帮助那人的,只不过太相信自己且忽视掉了对方的忠告。
说对方不识真心,自己何尝也完全没有信任对方呢?把诸伏卷进来,春日一定气坏了!
就算是把表摔零碎了或者扔进垃圾桶都是可以理解的,反而保养过寄回来……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很差劲,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不知道怎么交朋友的幼年体。
——好吧,现在其实也不怎么会交朋友,嘴一快全靠hagi在一旁打圆场。死脑,你什么时候能有hagi一半的交际情商!
走出厨房,松田阵平伸长腿趴在桌子上,手里又拿着那块手表凝视许久。
“小阵平!你是在睹物思人吗?”萩原研二一进门便坐到了松田阵平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容。
“hagi,别笑话我了,正发愁呢!”松田阵平小声囔囔:“有点后悔把上次春日送我的领带扔了。我真是没有脑子!”
“哦~你说那个呀!没关系,我后来捡起来给你保管了哦,你等会去我那屋取走吧!”
“真的吗?”松田阵平惊讶地侧头。
眼前的萩原研二两指抵着下巴,两指撑着下巴,眯起左眼,送出一个超甜的wink。
“当然啊,因为在意才会生气,早就猜到小阵平会后悔!机智如我嘿嘿!没关系啦,小阵平也没做错什么啦,而且当时我和小诸伏也没阻止呢!谁也不知道会那么危险。”
萩原研二手指敲了敲脸颊,慢慢给心情乱七八糟的幼驯染顺毛。
“不过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说开吧!小春日啊,一直都没怎么信任我们呢!只能慢慢来啦!手表你就不要再送出去了,这也是当时你跟我一起去市场淘到的,你那么喜欢还是自己留着吧。让我想想啊,除了真诚的道歉,我建议你送小春日其他礼物……”
萩原研二凑近松田阵平耳语。
听完,松田阵平脑袋里冒出3个问号?
这是什么?这合适吗?我不会被打吧?
“我没了解过这类东西……要不还是算了?”松田阵平怕被诸伏和春日两人混合双打。
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萩原研二却是捂嘴偷笑:“偷偷给小春日就行,这样最多只被一个人打!”
“啊啊啊,hagi你说的是人话吗?”松田阵平虚虚圈着他家幼驯染的脖子,前后摇晃。
“但我觉得能成功,相信伟大的研二酱,我这双眼睛已看透一切。”萩原研二伸出两根手指,弯曲着对准自己的双眼,又朝着外面转了一圈,自信又从容。
真的吗?hagi应该不会骗他吧!
在松田阵平做下决定并借来手机手机搜索的过程中,降谷零像变魔法一样端出了天妇罗,炸牡蛎,炸可乐饼等美食,并将煮熟的米饭分到每个人的餐盘中。随后,系着围裙的主厨诸伏景光将煮得浓稠的一大锅咖喱端出来,淋在了每盘白米饭上。
“太好吃了!你有那么高超的料理手艺进入警校……能尝到的我们实在是太幸福了!”氛围人员萩原研二毫不客气地竖起了大拇指。
“小诸伏,我要离不开你的料理了。太美味了!”诸伏景光每次都会端上不同的料理,连因为联谊尝过多个酒馆美食的萩原研二都连声称赞。
“那你要不日后跟着景老爷去一个警署吧!”松田阵平放下手机,曲着一条腿懒散靠在床边,视线轻暼,看上去不甚在意,萩原研二却不敢忽视。
“那我还是想跟小阵平在一起。”他爬到松田阵平身旁,挽住一条手臂亲热地靠上去。
“我本来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跟着小阵平一起读警校,日后一起工作也挺好的!”
“决定好去哪了吗?”诸伏景光含笑问道。
“嗯,决定好了,爆/炸/物处理班,这是我唯一的目标。”松田阵平将一根手臂枕在脑后,狂狷的眉眼带着年少意气。
“松田的确擅长拆弹,萩原这一块也不差啊!说不定你们日后会成为爆处班冉冉升起的双子星呢!”
“小诸伏,你这话可不要说太早,小阵平已经有警方的人给他发出邀请了,我还什么消息都没有!”萩原研二揪着头发有些苦恼。
“hagi,你没问题的!”反而松田阵平对他更有信心。他比谁都相信幼驯染的优秀。
“那你们呢?”
“我应该会去搜查一课吧!”伊达航对受到的邀请没有太多犹豫,只是担心离娜塔莉远的话两人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听说搜查一课一年四季缺人,加班是常事,他也不知道米花町为什么有那么多案件!自己不会因为加班太多早秃吧!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担心的事!
“至于诸伏和降谷,你们可是我们警校最优秀的两位,要是之前应该不愁去哪个部门……”伊达航作为班长,临近毕业经常为教官们统计各科的成绩。
“诸伏,虽然你的毕业成绩几乎是满分,但平时分扣了不少,有些部门也是会看整体的成绩,不知道会不会对你的印象不好,失去一些机会……”
“没关系,我会向他们证明自己的。”
诸伏景光提着勺子微微一笑。
他的确有脆弱多思的那一面,父母去世后一度对自我有所厌弃。但一路走来有哥哥的教导,zero的相伴,不缺朋友好心人的帮扶,所以他总能很快调整过来,不至于陷入太久的悲观情绪。
而另外一个自己有这样的好运吗?
勺子舀起一勺咖喱,吃进嘴里时溢满了香甜。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我会拉着你来这边,哪怕你拒绝多少次。
“至于zero……”
“我还没想好!”降谷零挠了挠头。
作为警校第一,陆续有许多部门向他抛出橄榄枝。
与其说是没想好,他下决心去的那个部门要求对周围人保密。若是答应下来,他之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就会消失,并且要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潜入罪恶的深渊去捕获重见光明的证据。
他连幼驯染都没有告知具体信息,但似乎凭着一个眼神,在最后一次聚会的那天回去的晚上,诸伏景光猜出了点什么,无声地跟他拥抱分离。
今夜的月亮特别的圆啊。
第33章 毕业
降谷零最近发现松田阵平看自家幼驯染的时间有点多。看就算了,还偶尔皱着眉头深思。并且最近几天的训练时间都比平时少了1个小时。
他什么意思?
作为这一届的卷王,他一方面见不得自己从开学就打得有来有回的老对头偷懒,另一方面有些怀疑他对hiro有奇怪的心思。
不会是毕业后想拐走hiro同租一个房子,蹭吃蹭喝,羡慕死他降谷零吧!
——啊!还真是不得不承认,你做到了呢!
所以他特意在松田阵平打开宿舍门的那瞬间挤了进去,反身关上了门。
松田阵平的宿舍东西多而不乱,书柜上一盒盒的机械零件和工具整齐地叠放在一起,各科目的书本和一些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规整地放在一层,而改造的一些小发明早就收拢在看不见的柜子里。
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可能更满了一些。
“喂!降谷,你没事闯进我宿舍做什么!”
松田阵平快步走到书桌面前,双手抱肘,挡住背后。比起拦在降谷零面前,他好像更加不希望对方靠近书桌。
有着极强观察力的降谷零眸光一闪,围着寝室走了一圈用来分散松田阵平的注意力。
“我感觉你最近很懈怠呀!”他慢腾腾开口道。
“哪有?”松田阵平搔了搔脸颊,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该有的训练量我都做到了!我们得劳逸结合,我回来多研究几个炸弹线路对我未来工作更有帮助!”
到底不怎么撒谎,几个小动作就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哦,对!你已经确定要去爆处班了哦。说起来我今天有在书上看到一个线路特别复杂的连锁炸弹,我给你画出来,你给我讲讲该怎么剪线可以不?”
松田阵平眼神一亮,说到拆弹可就来了兴趣,连忙从桌上翻出纸和笔递给降谷零。
降谷零接过后十分自然地靠近桌子,俯身画图,而松田阵平则侧着身子为他腾空间。
画完,松田阵平拿起纸开始研究,而降谷零则如探照灯视了一遍桌面,最后目光停留在靠近柜子底层的那块阴影处。
桌面唯一有些乱的地方就是这里。他看到阴影处有球状物堆积在一起,几截毛线滑了出来,挂在篮子外。
降谷零眼疾手快,一把将篮子拖了出来。霎那间,篮子里红的黄的,各色鲜艳的毛线全都显露出来。
仔细看,里面还堆放着奇形怪状用毛线钩织出来的物料,具体看不出来是什么,有点抽象。
纸张从松田阵平手里滑落,他在降谷零看到却没反应过来前迅速将篮子推回了原位,嘴里紧接着秃噜了一句“你干嘛”。
降谷零大脑极速运转,运转……
“叮——”
“松田?你……”降谷零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他绝对不是嫉妒这个情商不高的家伙竟然能比他先脱单。
“莫非是谈恋爱了?”
“啊?我吗?”松田阵平指着自己,满脸迷茫。
“谈恋爱也不容易啊,还要给女友织这些东西……”降谷零长吁短叹,“如果是恋爱,的确会有点影响。好好加油吧!恋爱和学业一样重要!”
他像过来人一样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内心却在流泪。
俗话说,自己单身固然可怜,但好兄弟(划掉)的恋情却能让你破防。
未来去当卧底说不定要单身一辈子,想起来就很命苦。但是一切为了正义!
“啊对对对!”松田阵平不明白,但不妨碍用这话堵住降谷零的好奇心。
“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练习时长两天半,还在不服气地驯服手中的毛线,松田阵平发誓,毕业之时,便是他练成之日。他必将携带他的得意之作赠予春日。
……
“这是什么?”诸伏他们警校毕业这天苏格兰戴回了面具赶来了学校。在拒绝了一轮毕业生的合照请求后,他单独找了一棵树下坐着休息。
萩原研二被几位热情的女警一次又一次邀请走了,其他人周围也是热热闹闹围满了人。
可能是秋天要到了,心情有些落寞,苏格兰单手背在脑后靠着树,像个局外人一样游离在人群之外。
松田阵平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可能是因为朋友不多(?),围着他锲而不舍为之前放定位器追踪他的事道歉。
“我真的错了,我就不应该在手表里装定位器,如果不装定位器我就不会发现你的行踪出了问题,我也不会跟诸伏他们来寻你……”
——真是好执着一人!你有这种品质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不就是之前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挂了电话嘛!好吧,他就不能生气一段时间吗?现在的话,他想说,好好好,松田师傅你别念了,我决定——
“原谅你了。”
有时候零帧起手的道歉吟唱也挺可怕的!
“真的吗?谢谢啦!”
此时,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苏格兰还友善地挥了挥手。
“那你——”可以走了吗?
“其实我还有礼物要送你!”松田阵平突然打断了苏格兰的话。
只见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偷感很重地从包里掏出一个棕色飞机盒。
“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送给你了!”
“模型?”盒子只比手掌大一点,看上去不能装下零件众多的模型,并且盒子的重量很轻,像是只放了一团棉花。
“不是啦,要不要打开看看!”松田阵平对自己新学的手艺存有几分自信。窘迫也只在初练习才会有。
“还是别了吧!”
“不单单给你的,我给其他人也做了哦!别扭扭捏捏的!”
推拒一番后,苏格兰终于打开了飞机盒。
“这是?”
只见盒子内铺满白色的拉菲草上躺着一个毛线针织娃娃。黑头发,蓝眼睛,天蓝色衬衫,深蓝色裤子,勾着嘴唇笑眯眯的。
ho~ho~这不是穿着警校制服的景光吗?卡瓦!
苏格兰双眼冒出了星星,坐起身子小心翼翼从盒子里捧出景光娃娃。娃娃的个子小小的,刚好填满掌心,毛线身子绒绒的,触感特别舒服。
“你好厉害!松田!”苏格兰抬起头,蓝色的眼眸荡起了碧波,再也没有之前的敷衍。
“咳——”松田阵平握拳抵嘴,掩饰嘴角翘起的笑意,“看上去很喜欢啊!”
“是啊是啊!好萌,这是我可以拥有的吗?”
“送给你的当然是你的,怎么样,现在还想和我真心做朋友了吗,我人特别好,以后再给你织新的!”松田阵平扬起下巴,颇有富豪买车买房一掷千金的豪爽。
果然,多学一门手艺多条路!
还有hagi真是太懂人心了,之前问送什么礼物能送到春日的心坎上,hagi说最近很流行这种钩织娃娃,让他试着钩一个景光娃娃送个小春日。
萩原研二也是不久前联谊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女生在交流编织心得,沟通了解到一些。像松田阵平这种理工直男绝对没听说过。
萩原研二起了点坏心思哄骗小阵平学起来,反正小春日就是小诸伏的毒唯,做点小诸伏的周边送给他那还不轻松拿捏!
没想到小阵平还真勤勤恳恳研究教程,失败了几十次后一朝开窍,成为了一个成熟的编织手工佬!这下子他吃醋了。
“这礼物是单送给小春日一个人吗,难道研二酱还有其他人没有吗?”
好好好!都有,都有!
松田阵平摸了摸鼻子,所以他也没说谎,最后他也为另外四个家伙编织了其他物件。
“还能有新的?”苏格兰睁圆了猫眼,不敢置信。
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拍着松田阵平的肩膀发出自己的朋友宣言:“松田,你以后就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有什么麻烦尽量来找我,我不许任何人忤逆我的朋友!”
……
诸伏景光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后,视线一直在找苏格兰。在操场的树下看到他和松田阵平肩搭着肩哥俩好后,虽然有点疑惑他们关系什么时候那么亲近了,但还是舒出一口气,向着他们奔过去。
就快要到达时,一个女警校生窜了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诸伏景光紧急刹住了脚步。
“诸,诸伏同学,我可以问问你毕业后去哪个地区就业,会留在东京吗?”
留着马尾辫的女生平日里算有点内向,原本被朋友撺掇着毕业典礼后向诸伏告白,真到人面前,就背着手不敢把情书拿出来,连告白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敢拐弯抹角打听诸伏景光毕业的去处。
“抱歉,我这边也在等答案。”在没收到理想的工作offer后,他选择主动自荐,但直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回复。
“啊,这样……”女生呆楞住了。她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毕竟她并不是和诸伏景光一个班级,只是开学见过一面就开始了默默的暗恋。像诸伏景光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需要等别人选择呢?初入警校她并不感到快乐,因为这并不是她职业的初选,但因为有追随的人,她默默坚持下了警校的训练,并对警察这份职业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当然她与诸伏景光之前根本没有说过话,说出告白的话被拒绝她也许会哭出来。
诸伏景光礼貌点头后与她擦身而过。
马尾辫女生低着头,突然转身,浓密的长发在空中高高扬起,胆怯的心生出了名叫勇气的枝桠。
“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好警察的!祝,诸伏同学和喜欢的人未来顺遂,万事安康!”
她大声地说,风轻轻的吹,樱花树下的誓言永记于心。
“谢谢,承你吉言。你也是呀!”惊讶转身后,黑发青年如初见般温柔地笑着。
能走到这一步,成为一名优秀的女警,你已经很棒了哦!
马尾辫女生从他天空一般澄澈的双眼里读出了未言说的鼓励。
这一刻,诸伏景光与背后那群为了理想奋斗的年轻毕业生都深深印入了苏格兰的脑海。
而毕业照上,除了降谷零,其余人都到场了,苏格兰也蹭了一个镜头。
——好吧,降谷零你真是始终如一想要去当卧底,决定了,你如果出事了哥我一定捞你!
——至于其他人,也一个个都不准死!除了你们,谁还会逗我笑啊!
第34章 雪莉
苏格兰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特殊还是那片海域的特殊导致自己来到了平行世界。
研究员总不可能将范围越扩越大,测完整个海域。更何况海水随季节,气象,月球引力时时刻刻发生变化,你又怎么能确定此刻一个坐标没有特殊反应,下一刻也不会有呢?
而漩涡这些能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危险现象,他们也根本不敢接近。谁知道卷入漩涡的人是去了平行世界还是到了地下世界。
人类在自然面前太渺小了。
实验对象便从海域转变成了苏格兰本体。回到无菌洁净的实验室,这些研究员才像回到了老家,抽血,心电图,核磁共振全部来一套。
苏格兰毕竟是代号成员,在检测之前都可以对相关药剂仪器的纸质文件进行查阅,并且还有比较自由的活动空间。
偌大的研究所里进行的不止一个实验。进门从长长的走廊望去,两边皆是被隔成一间间的白色实验室。
而最末端是隔离区,据说连通着下一层,有着层层防护,隔离区上贴了生物危害的黄色标志,禁止无关人员入内。显然下一层所研究的更加危险和神秘。
苏格兰在结束检查后打开门,与对门出来的小女孩对上了眼。
那个看上去才10几岁的茶发小女孩单手插着兜一脸冷酷。而跟出来的研究员却是头发半百,面目憔悴,看上去被实验数据折磨坏了。
见到穿着实验服的苏格兰,雪莉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波动,但是她并没有什么动作,转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而苏格兰斜靠在墙壁上,脑海里浮现出了另一个雪莉的模样。
他的世界里,苏格兰在出了训练营后,曾有一段时间被派到留学的雪莉身边做保镖。
同在异国的少年人使年轻的女孩渐渐放下了常年的戒备,从无视到可以坐在一起学习。
怎么说,那时的苏格兰对一切没接触的知识都很好奇,像块海绵一样跟着雪莉吸收了不少医药知识。
回到组织后两人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在雪莉计划带着姐姐逃脱组织时他帮助了宫野两姐妹假死,成功脱离了组织。
而雪莉离开前也留给了他不少有用的药方,包括能短时间停止心跳和呼吸的假死药,短时间激发人体机能的特效药,暂时抑制痛觉的感官药等等。
来到这个世界,苏格兰也凭着记忆中的药方找人复刻出了相关药物,并一直随身携带了一些有备无患。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替组织研究的雪莉看上去更加冷漠,就算是偶尔经过打声招呼,她也从不回应。
这其实是正常的。虽然能来研究所的组织成员并没有几个,但为了防止泄露组织研究机密,科研人员不得与外来人员产生联系,甚至不是同一个团队的成员都不能互相说出自己的研究项目。
同事之间有可能举报,实验室外的场所有监控,如果没有绝对的说话权,他们时刻要谨言慎行,保住自己的小命。
苏格兰在某天与雪莉擦身而过时偷偷塞了纸条,上面如同鬼画符般写了一堆化学结构式。
这是另一个雪莉留学期间自创的暗号,分享的人包括仅限于,呃大概只有他?
苏格兰不确定这个雪莉有没有那么无聊,反正他已经递了纸条试探。
而第二天,雪莉的确多次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并在监控死角处与他交换了纸条。
“从你是谁?有什么目的?”慢慢过渡到“你想跟我合作?怎么合作?”,他们之间从未说过话,却已然无声交流了许多。
科研组是组织的心脏,从此处延伸出来的产业如运输血液的血管一样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一部分输入资金和物质进科研组,一部分也反向从科研组输出成果和金钱。
而情报组和行动组占有组织的大部分成员,每日有数不清的任务,却也不过是为科研组保驾护航,清扫敌人罢了。
苏格兰想,他至少要在组织的心脏里开个缺口,寄生进去,才能从中吸取养分,将连接的血管一一堵塞,中断血液的循环。
……
另一边,以出色成绩渡过实习期的诸伏景光回到警视厅后工作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顺利。
他自荐并通过测试进了组织犯罪对策部。原本是分配到第四课,但回到警视厅后却被借调到了第五课,负责管理枪炮及药物类案件。
毕竟不是上级亲自从警校里挖来的人才,部门里的前辈对诸伏景光的到来并没有显露几分热情,甚至隐隐有几分刁难的意思。
明明是职场新人,他又要出外勤了解情况,又要完成一堆文书工作,基本天天都在加班。
班长和萩原他们约过他好几次都因为加班到凌晨,无法赴约。
“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上了年纪的前辈拍着他的肩膀谆谆教导,而自己则老神在在坐在位置上喝茶摸鱼。
日本上下级关系向来严格,而警视厅里新人如果不听老人的话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基本上新人无法拒绝上级的请求,而发展到帮上级取快递取文件,代上级接孩子开家长会也不是没可能。
但带诸伏景光的高田彻前辈显然没有事务繁忙到那个地步。在初始他带着新人们去医药公司例行检查时,高田彻并没有按规则严格检查,一视同仁。关系好的高田彻随手翻弄文件就可以通过,关系差的则是鸡蛋里挑出骨头,恨不得让你当场整改停产。
这样有点道理,又没有道理。毕竟他们人手只有这些,又怎能在短时间完成所有的检查,知根知底的当然可以跳过一些流程,有前科的加大审查力度也有必要。
但是真能保证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跟茎不会偷偷腐烂吗?
诸伏景光要是提出质疑,高田彻就会骂他蠢蛋。
“你要是不服,你就按你的原则去试,看你能不能坚持下来!新人就是有着愚蠢的正义与公平!等你呆久了就知道……”
最后的半句话被高田彻含糊吞了下去,但显然与这群刚毕业的警校生天真的想法偏差了太多。
那就试试吧!如果在查到问题,对方一个电话打给他的上司就能疏通关系,那他所坚持的算什么?
诸伏景光坐在座位上,在电脑上敲完最后一个字后,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不徇私的原则换来的便是加倍的工作量。虽然有一起进来的同期劝他还是放宽点要求,他这样的行为会让上司不爽,以后升职或者调职容易被卡住。但他还是摇头坚持。
“等我无法做到了再说吧!”
时钟指向晚上11点半,今天又是加班的一天。不过明天幸好是轮休,他也不是那种工作做到一半丢给同事的人,加班加点解决完,希望明天能度过愉快的一天呀!
拜托拜托,明天不会有突发事件找他!
果然,不论踏入社会之前是个多么乐观向上的人,持续的加班生活都会让人厌恶工作。哪怕是诸伏警官也不例外呀!
收拾完一切,诸伏景光俯下身,贴近桌面,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摆在桌面上的玩偶。这是一只圆滚滚又黑漆漆的毛线小猫,米粒大小的蓝眼睛镶嵌在脸上,“へ”字型的小嘴让小猫看上屑屑的,脸颊上的胡须左边2根右边3根,还有一根大概是因为小猫贱贱的,所以制作者干脆拔掉了吧哈哈!
诸伏景光用1秒时间猜对了小猫的身份,一点都不难呢!
松田阵平听完夸奖后意满离。虽然勾毛线这种工作重复而机械,完全没有拆装炸弹和其他电器机械有趣,但偶尔做点小玩意给朋友也不失有趣。
“那么,明天,哦不,后天见啦!”
11月的深夜寒风交加,室内与室外两个温度。留在警视厅加班的不止他一人,值班电话响起,便有一些人拿起大衣与配枪匆忙出警。
这几天,东京案件频发,好几个部门都连轴加班。
诸伏景光在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杯热饮,而出门时天空已经下起了雨。雨水成串从屋檐处落下,玻璃窗上很快起了白雾。
比起担心没带伞或许要等雨小了再回家,他第一个想到的事希望这场雨不会抹去一些犯罪证据。
掏出手机,手指不由自主打开了电话簿。置顶的第一个号码已成了空号。
zero一直没有联系上,与之相关的档案,生活痕迹也随之被抹去。诸伏景光猜测他的幼驯染应该是去做卧底或者间谍之类的工作了吧。
彼时第四课面试他的长官也询问过他是否有意愿放弃自己的身份,潜伏在某些犯罪组织中当卧底。
若是换作警校之前的他再三思考后应该会回答愿意。因为他和zero有着同样甘愿牺牲自我守护国家的理想。
但那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可能更适合当卧底的联络员而不是卧底搜查官。不仅仅当初答应过春日不会去当卧底,而且他要是卧底回了春日的组织……那就真成了乌龙。
另一方面,他也不是孤身一人,如今在长野当刑警的哥哥诸伏高明跟他长得很像,如果有人无意间见到哥哥从而怀疑他的身份,那不止是自己的卧底身份会暴露,哥哥也有危险。
再则,以他的性格是否真的能当好一个卧底?zero从小有一个强大的心脏,遇到什么困难总能很快调节过来,用积极的心态应对。而他有时候看着若无其事,负面情绪的堆积一旦超过临界点,他不确信自己是会先卧底失格还是自我了结……
这些特性,也是在与另一个自己相处时才发现的,就像是面对面照着镜子,一个在镜子内一个在镜子外,生长环境不同,照出的底色却是基本相似的。
看不到希望,麻痹不了内心。
如果不拉裕树一把,他就会毫不犹豫奔向死亡啊。
第35章 打架
“唰——”
早晨7点,诸伏景光拉开了卧室的窗帘,天光不算太热烈地跳入了卧室的床上。打开窗户,被雨水冲刷过的空气里能闻到草木的清新气息。
昨晚的雨下到半夜就停了,街道呈现半干不干的状态。诸伏景光换好晨跑的运动服,照例维持着警校的习惯保持每日固定的运动量。
因为是警察公寓,同幢楼有不少刚毕业的警察新人也和他一样出门晨跑。从楼上到街上,诸伏景光熟练挥手,一路上跟许多熟面孔打着招呼。
至于工作一年以上的,多数已成为艰难起床,叼着早饭再疯狂奔入警视厅,卡着迟到的点打卡上班的社畜了。
将昨日便利店售货员借给他的雨伞送还回去后,诸伏景光裤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昨日发给苏格兰的邮件有了回复。
[好久不见,裕树近来可好?最近一直忙于工作,无法抽出时间与你相见。明日是我的轮休日,不知可有时间约你出来?]这是诸伏景光发的。
[???]
[景光,你在文绉绉说什么屁话?我们不是每天都在聊天?搞得像是十年没见了!!有必要吗!!!]苏格兰对诸伏景光的正式邀约感到无语。
对面光速回了两封邮件,语气之嫌弃让诸伏景光“噗哧”笑出了声。
完蛋,昨天加班加迷糊了,给裕树还有班长他们的问候都不小心加入了官方的语气。
人生大失败啊!染上社畜味你的一辈子就离不开工作了啊!
在诸伏景光准备道歉之前,第三,四封邮件又迅速跳了出来。
[我今天在吉冈三丁目这里出任务,好烦!你可以过来找我吗,结束后一起去看电影吧!]
下一封转发邮件附着苏格兰此次任务的内容。苏格兰需要和组织里的另一个狙击手围剿某个背叛组织,私自将组织一条航线泄露给意大利黑手党导致一批重要物资被劫的家伙。
组织已经查出叛徒的逃跑路线,苏格兰和琴酒手下另一个狙击手基安蒂要赶在这个家伙逃出国之前把人活捉或是狙杀。
邮件里附上了叛徒身份,社会关系,身边其他人员身份及数量,航班信息,最合适的狙杀位置等各种详细资料。
有了这份资料,即使是不知情的警方也能伺机而动,在两方残杀过程咬下一块肉下来。
邮件阅后即焚,没有留下踪迹。这是苏格兰为了防止组织追查信息泄露的来源,特意在诸伏手机里安装了相关程序。
[Ok,我会联系当地警方多安排人手。]
无需多言,两人已经形成了默契。
在几个月前,得知诸伏景光那么多部门不去选,偏偏进了组织犯罪对策部,苏格兰气愤地直接赶来和他来了一场线下快打。
说是打架,诸伏景光几乎没有还手,也没怎么防御。肚子,脸上,后背实打实挨上了拳头。
还是苏格兰看到诸伏景光整张脸都鼻青脸肿,最后一拳才打到了空白的墙上。
拳头砸向墙壁,关节处瞬间破皮流了血。
“诸伏景光,你是故意的吗?我不是说不准去当卧底吗?你当初应下来是骗我的吗?”
他原本对疼痛的耐受力很强的,但是这一拳下来,他觉得整个手臂都在发麻,痛楚一路窜升至心脏,疼得他眼角沁出了泪,呼吸如同夹杂着石子一样难受。
脑海里诸伏景光的死亡画面不断闪回,渐渐呼吸不过来了。
难道他即使来到这个世界,也改变不了同位体的选择吗?成为卧底,暴露自杀,最终还是要这样草率地死吗?
上天啊,你是看我罪孽深重,所以再让我亲眼看着他再死一遍吗?
“不要屏息,裕树,放轻松,看着我,深深吸一口气!”
诸伏景光抱住了滑落倒地的苏格兰,一只手搭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帮着顺气,另一只手则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
等苏格兰惨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过呼吸的症状消失后,诸伏景光才说出了他的想法。
“裕树,我不当卧底,我去这个部门只是想能帮上你点什么。我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犯罪组织。裕树,你很厉害,但是还不够撼动这个庞然大物。我想做你的联络人,借助警方的力量协助你。”
苏格兰怔了怔,他躺在诸伏景光的腿上,仰头看去,那双蓝水晶一样的眼眸蒙起了水雾。
“不过事实证明我多想了。我现在是去的是第五课,管理枪炮及药物类案件的,根本做不了联络人,你也别担心。”
诸伏景光语气一转,突然变得轻快,两只手捏住苏格兰的脸颊使劲揉搓。
“你怎么没听我说完就赶过来了?我吓了一跳!”
他现在有点后怕裕树刚刚的应激反应。为什么对他当卧底有那么大反应?诸伏景光想不明白,但不妨碍他要迅速把对方的注意力转移。
殊不知裕树捂着心脏,手里攥着他裤脚下滑的样子几乎也让他心跳一滞。诸伏景光好像同步感受到了对方的疼痛。
为他疼痛。
“那我后来打你你怎么不还手?”苏格兰不承认是自己太冲动。
他转了转眼珠,觉得这个姿势自己说话有很大的劣势,歪过身子想要爬出了诸伏景光的腿间。
然后,没然后了……
把主人抓伤的小猫是不能偷偷逃跑的!
诸伏景光勾住苏格兰的衣领,把小猫勾了回来。他凑近把头搁在小猫的肩膀上委屈说道:“可是我又打不过你,还手了怕你更生气。不管怎么样我是有错,我道歉,所以你可以消气了吗?”
苏格兰视线往左一瞄,诸伏景光两只眼睛被打成了熊猫眼,嘴角一边也红肿着,冒着细血。
这还是他收着力打的结果。
你看,他冲动之下还是有所克制的……吧!
屁嘞!这么一张帅脸,他怎么想都不想揍上去!
“你别动,躺到床上去吧,我去给你找冰块消肿。”恢复冷静后的苏格兰内心流泪猫猫头,示意诸伏景光放手。
再不处理伤口就要更加红肿啦!
毕业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打架,听起来很伤感情。但是诸伏景光等苏格兰走后,伤口扯到嘴角了还是忍不住对着空气忽然傻笑。
坐在诸伏对面工作的同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得了精神病。莫名的笑容总有一种社畜疯了以后心里盘算把整个部门干掉的诡异。
其实,诸伏景光只是觉得,这一架打碎了很多东西。比如,好像不再把他当个易碎品保护了,就是那种放在展览柜里舍不得摸摸碰碰。现在敢打他了是不是也就没有放起来的必要,不如就把他携带在身边吧(笑)。
诸伏景光开始每天不定时对苏格兰进行定时的问候与聊天。苏格兰想远离的心不知不觉又被诸伏景光拉回了手中。跑远了只要拽一拽,风筝就会飞回来。
我是你的囚鸟,你是我的风筝。飞远了还惦记着你,飞高了还能找回来。
而卧底这件事,苏格兰也意识到他如果要代替诸伏景光在原世界的卧底身份,那么的确需要一条与警方合作的线。
而他比诸伏景光更了解组织,手下也有更多人能与组织的其他势力对抗。也许在暴露和警方的合作之前就能给组织一个重击。
所以做任务的时候随手把任务内容发给诸伏景光,商量如何在制造出一些失误后让警方偷一波塔也成了例行安排了。
……
吉冈三丁目附近的浅井别墅区发现了炸弹,爆/炸/物处理班得到消息后立马出警。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虽然才毕业不久,但过于出色的拆弹速度几乎打败了所有前辈,所以这次分别被派到了2幢公寓去拆弹。
“来看看这次谁的速度更快吧!”萩原研二为了缓解现场的气氛,离别之前手轻轻捶了一下幼驯染的胸口。
“我可不跟你比,那肯定是我先。”松田阵平自信说道。
随后他霍然想起,昨天春日那家伙半夜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我举报,有次我看到萩原拆弹没穿防爆服,快去骂他一顿吧!
半夜被吵醒的松田阵平一看信息,骂了一句酒喝多了吧继续倒头大睡。可现在想起,这简直是某种不那么做就会发生的不详预兆啊!
上次如果hagi真的没穿防爆服拆弹成功逃过一劫,这次还能成功?炸弹的不确定性比股票的涨跌都难预料,怎么可以如此随便呢?
松田阵平眉头一拧,手反向重重还击给了萩原研二。
“喂!我说你这家伙,等会不会忘记穿防爆服吧!”
“啊,怎么会哈哈——”萩原研二正有此意,却不知怎么被幼驯染给发现了。防爆服又笨重又容易出汗,实在太不舒服了。他其实偷偷脱了好几次。
“你别装傻!认真检查防护措施,不要偷懒!我可不想为你收尸!”
松田阵平上前一步,狠狠抱住了萩原研二。
“小阵平真是的,好黏糊哦!舍不得我呀!”
“是啊,所以你要安全回来啊!”
第36章 救援
“安全个屁,苏格兰,你有病吧!挑了那么一个地方狙击!还打算继续呆着?”
耳机里,得知苏格兰所在的大楼被安装了炸弹,而苏格兰还不撤离,基安蒂彻底绷不住了,破口大骂。
“现在转移位置岂不是晚了?没事,冷静一点基安蒂,我相信警察能拆了炸弹。”苏格兰轻笑一声,瞄准镜里熟悉的身影已经奔进了公寓大楼。
毕竟是松田阵平嘛!爆炸了那只能一起死了呀,好朋友!
“喂!我可不想在报告上写明你的死因是因为这种该死的理由!虽说你是主狙击手,我跟了琴酒那么多年,狙击水平也不差,我看到那个叛徒先开枪也没关系……”
“你的射击距离?”苏格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注视着瞄准镜。
“5……500码,你问这个做什么?”基安蒂下意识回答了。
“你确定你能射准吗?”瞄准镜快速扫过底下的人群:努力控制现场的警察,惊慌失措的居民,看热闹的旁观者,以及浑水摸鱼躲在人群中观察的炸弹犯……
“别小看人啊!我以前跟科恩配合老默契了……”
“啪嗒——”
苏格兰将耳机关了。他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苏格兰其实并不知晓炸弹犯的模样,他只是按照诸伏景光记忆中看到萩原研二出事的新闻,提前在爆炸的那层楼里装了摄像头。
两个爆炸犯于半夜打着手电筒将炸弹放置在20层楼里。没有全局光的照射,他们的面孔时隐时现,难以分辨。但是根据影子的大小,苏格兰记下了这对身型的组合。
此时,楼下似乎传来了欢呼。只花了十几分钟松田阵平就拆除了这幢楼的炸弹。
那两个炸弹犯提着箱子退出了人群,他们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要离开了吗?
苏格兰舌尖抵了抵了上颚,手指扣上扳机后又缓缓松开。他克制住想要一枪爆头的杀意。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他时刻牢记着这句话。
这是他与诸伏景光的约定。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坐上车的其中一人突然往车行道那边打开了车门。
而此时,一辆大货车没能及时刹车,直接撞飞了这个炸弹犯,等另一人下车来到倒在血泊中的伙伴身边后,出于愤怒,苏格兰看到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炸弹遥控器。
就是现在!
凝神屏息的苏格兰准心与男人的肩膀对齐,预估他身体移动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扳机。
从高空射来的子弹裹挟着气流,转瞬穿透了炸弹犯的肩膀,因为极大的惯性,男人连着后退了好几步,遥控器从无力的手掌里脱落后,落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炸弹遥控器?你想做什么?重启炸弹吗?”来人声音里沁着冰,见男人躺在地上还想抢夺遥控器,皮鞋狠狠踩到了他中枪的肩膀。
炸弹犯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接住遥控器的正是诸伏景光。来赴约的诸伏景光无意间跟随着人群来到了现场。因为不是专业的拆弹警察,他只是默默地观察,耳机里同步和另一群警察核对抓捕事宜。
作为新人警察,诸伏景光即使属于特殊部门,要求地区警察配合也不一定能调动的了。所以他早就联系了当初面试他的上司,说服拿到他盖章的协助函。如此一来,他的话就不容易受到质疑。
那梭来自高空的子弹飞驰而来之前,诸伏景光是有预感的。在周围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车祸吓到时,他的视野短暂地变成了瞄准镜里的视角。
瞄准镜的十字牢牢锁定了奔下车抱住倒地同伴的男人。他清晰可见男人的表情由痛苦扭曲成了愤怒。那人从包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还未看清,视野又恢复了正常的视角。
太阳穴狠狠跳动了两下,诸伏景光身子不由自主拨开了人群向男人靠近。
正巧在男人中枪时接住了他抛出的东西——炸弹遥控器。
诸伏景光拿起电话唤来同行,而脚下力度越来越重。他不敢想象,要是眼前这个人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会发生什么事?
还未撤离的萩原研二与他的同事来得及逃生吗?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本田快速穿行于这片区域,身后另一辆白色马自达紧追不舍。
某个路人吃到一嘴尾气后骂了几句,没想到下一秒胳膊却吃到了炽热的子弹。要说他运气实在不好,来自另一个方位的狙击手连射了五枚子弹,这是唯一射偏的。
其中两枚爆了本田车子的左侧车轮,一枚射中了开车的司机,另一枚则被目标对象躲了过去,子弹穿车而过。
顽强的司机在胸部中弹后激发了超强的开车技术,车身直接翻转翘到了45度,用右侧的两个轮子继续前行。
但无法把控的方向盘令车子横冲直撞驶向了人群,要是直接撞到了坚硬的障碍物,极有可能车毁人亡。
刚刚汇合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在车子行进路线的前方。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发生意外连累更多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步点了点头。
车子即将碾了过来,他们齐齐向右侧翻滚一圈,一前一后攀上了左侧前后车门,车子立马压了回去。只不过漏气的轮胎成了累赘,反而让人担心,破裂的轮胎会不会在地面擦出火星子。
司机已经神志不清,一门心思踩着油门,而车后坐着的瘦高男人则握着双手窝在椅子里瑟瑟发抖。
“喂!把车窗开一下,我救你出去!”车门没有可以借力打开的地方,松田阵平不得不求救于车内胆小的男人。
拍打车窗的剧烈响动引起了男人的注意。擅长情报收集的男人读懂唇语后,灰败的双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扑上前摇下了车窗。
松田阵平脚顶着车门,手牢牢攀住车窗的上檐,丝滑进入了车内。因为司机昏迷了过去一只手卡在了方向盘内,车子宛如在冰上打着转滑行。
松田阵平迅速摇下了司机那边的窗,随后解开他的安全带,把人拖向了后座。萩原研二有了跃入的空间后立马坐到了驾驶位,掌控了车子。
滚筒式转圈的黑色丰田终于在撞向大楼前紧急刹住了车。轿车以发动机起火宣告它损毁过重的怒火。
萩原研二连忙去公寓内借了灭火器,将车前不小的火苗喷灭。
而松田阵平则将司机送到了现场的救护车上。
组织的叛徒晕头转向下了车,想着不能呆在警察堆里,偷偷找了某个不引人注意的方向溜走,然而四周早被守株待兔的警方封锁了范围,叛徒怎么也没想到,并没有和警察有交集的他躲过了组织的追杀,却一头撞进了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里。
“该死的!那两个警察是特警部队的吗?这样也能强停失控的车?”
苏格兰打中爆炸犯后重新接上耳机,那头的基安蒂看到目标对象后异常兴奋,她默认苏格兰不出声是还在转移位置,那么人头是她的了!
射中行驶车内的目标对象难度较大,所以基安蒂选择射击体积比较大的汽车。击中2枚车轮后,她还十分好运地射中司机,失去控制的车子只要随便撞到什么建筑物,不就车毁人亡?
“该死的警察!”
“如果狙杀的成功率要靠运气,建议您再回去练几年,基安蒂前辈?”苏格兰将枪械迅速拆分,装入琴盒,低沉的尾音在念到基安蒂时微微上扬,明明很有磁性,却让基安蒂感受到了嚣张的挑衅。
之前直呼其代号,现在却在代号后加了前辈,不是嘲讽是什么?
“苏格兰,你!”
“放心,基安蒂前辈,接下来我会去处理,那个家伙不会活过今晚。”男人轻声说出灭口的话,紧接着耳机里传来有节奏的“嗒嗒”声。
苏格兰已经开始撤离。基安蒂看到不远处已经有警察接近,冷哼一声,处理完现场的痕迹后也背着枪转身从高处离开。
无人的楼顶,只剩狂风盘旋,呼啸而过。
……
先后经历拆弹和拦车的两位爆处班警察齐齐坐倒在地上,背靠着花坛。松田阵平拧开一瓶矿泉水“哐哐”喝了一半,丢给了幼驯染。而萩原研二直接拿水给自己冲洗了脸颊。剩下空瓶后,直接手一扬,投入了远处的垃圾桶。
冬日里,汗水粘腻的感觉最讨厌了!
“小阵平,你脸上也都是灰啊!”转头看到松田阵平顶着一张小花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萩原研二眼眸弯成了月牙。
他刚洗净还湿漉漉的手伸到了松田阵平的眼前,大拇指温柔地在脸颊上抚过三下,烟尘蒙上的脸颊上左右各出现了三道痕迹,就像留着白胡子的小灰猫了!
“这感觉对了。”萩原研二摸着下巴,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而此刻,松田阵平的心依旧狂跳不止。
为什么有后怕的情绪?好像能再见到hagi是不可思议的事,明明一切都很顺利……
先拆完弹在楼下等时,他一颗心就跳得厉害,等不及人下楼就拨打电话询问进度。
“hagi!”他冲着手机大声喊了幼驯染的名字。
“啊,果然还是小阵平速度快啊!不过,你不要别喊那么大声嘛,我差点手抖剪错线了!”隔着透明面具萩原研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应该是好好穿着防爆服了。
——松田阵平啊松田阵平,又不是第一次拆弹了,这次炸弹也没什么难度,你在心慌什么!
“啊抱歉!你快结束了吗?”
萩原研二在花花绿绿的电线中,挑出了最后一根,“咔嚓”一声,倒计时停止,无事发生。
悠悠气息从胸口吐出,随之萩原研二轻快的嗓音响起:“over!完美拆除!”
“干得不错!hagi!”
插科打诨间,松田阵平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出了车祸,混乱之中,有人中弹,有人尖叫,也有人飞身一扑,那样令他心慌的源头被其他人接住。
——也是出现幻觉了,炸弹拆完后还能重启?这概率太小了!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支起手臂与幼驯染一半仰着身子看向湛蓝的天空。
“啊!小阵平,你看,出太阳了呢!”
身边,萩原研二手指着天空,回头看他的那双眼眸俏皮一眨。
——的确,你眼里的世界总是晴天呢!
第37章 勾引
松田阵平是几天后从同事的口中得知,炸弹犯的确存在重启炸弹的心思,不过被诸伏破坏了计划。
“不用感谢!这是应该的,不是吗?”诸伏景光在电话里回复道。
如果没有春日那一梭子弹,他也不会出于本能去接下那个坠落的炸弹遥控器。他无意间的配合能救下萩原,事后诸伏景光也差点因为后怕而落泪。
而他也因为松田和萩原的紧急救援阴差阳错截到了那个组织要处理的叛徒。
幸好,一切都刚刚好。
……
说回那天下午,苏格兰向诸伏景光发来邮件,要求提供那个叛徒的假死照片给他。
说什么亲自解决,苏格兰理直气壮地走后门让警方帮他做事,诸伏景光为此周旋花费了不少口舌。
明明是休假日,却一点也不轻松,甚至加班到晚上8点。
啊,真想恋爱脑发作抛下工作一走了之。
诸伏景光承认有一瞬间这样想过,但也只是想想!身体还是像头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为打击犯罪组织的事业不停歇地加班。
顺便说一句,因为他现在属于第五课,这种跨部门加班大概是没有工资的,谁叫他是自愿的呢?
而工作那么晚,裕树主动提出的绝赞看电影约会不就泡汤了吗?
这样一想,连回来做饭的动力也没有了啊!
诸伏景光从熟悉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打折便当,踏着沉重步伐走回家门。
咦?早上出门之前是忘记关灯了吗?
尽管不透光的窗帘遮盖了整扇窗,亮光还是从边角的缝隙中泄露少许。
不对,他好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诸伏景光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拿钥匙开了门。
门后灯光明亮,玄关处多了一双黑色皮靴。桌面上摆放着一盘盐烤青花鱼,一盘葱烧豆腐还有一碗奶油炖菜。
唔,简直和他昨日在超市挑食材时预想要做的完全重合!
而此时厨房里忙碌的人端着一锅味增汤走了出来。有着和他相同相貌的少年穿着他的围裙,系紧的绳子掐出了纤瘦的腰线,灰色的毛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流畅的手臂。
平时对着镜子里完全不会看得那么细致,却在见到眼前人时目不转睛,恨不得拿相机拍下来留作纪念。
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你来了,怎么不跟我说?”诸伏景光听到自己这样开了口,很想撤回重说。
听起来像责怪,但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少年果然挑了挑眉,将味增汤重重放到了桌子中央。
“我怎么知道有些人休息日还当牛马呀!哼!原本想来蹭饭的,但你一直不回来,饿到只能自己动手了。”
苏格兰瞥了一眼桌上的三菜一汤。
当然,菜做得足够两人吃不是他的错,他只是把冰箱里有的食材尽数掏光,以此表示对铲屎官的不满而已!
“如果你没吃的话,就一起吃咯!”
“那我就不客气啦!”诸伏景光仿佛就等着这句话,进厨房洗了手后直接端出了两碗饭。
至于便利店买的打折便当,那是什么?有这桌菜美味吗?
面对面坐下,两人谁也没谦让。苏格兰保持了一段时间的一日三餐后,胃渐渐有所好转,恢复了一个生长期青少年应有的食量。
洗碗的工作自然分到了诸伏景光的头上。
窄小的厨房里,水流哗哗。苏格兰窝在单人沙发上将叛徒假死的照片传给了基安蒂和琴酒。而坐的位置刚好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背对着他洗碗的青年。
男人体态修长,宽肩窄腰,黑色的发丝剪得很短,露出一截后颈,不看正面只觉得是个硬汉。
想起方才诸伏景光向他讨要身上穿着的围裙时,十分温顺地弯下腰低垂头颅,他的心像是被风惊扰到,忽地颤了颤。
手指还残留擦过后颈的温度,而将围裙包裹在那具身体外,手环过腰,系紧绳子,他们紧紧贴合,亲密无间,仿佛多做点什么也没关系。
自从那个亲吻后,苏格兰就不太好意思再近距离和同位体贴贴了。
乌龙是乌龙,但要是真有想法忍不住了该怎么办?
之后的几个晚上,一闭上眼,大脑就自动开始帮他回味,软软的,会跟着回弹,颜色是淡粉色的。
要是再亲久一点,唇色会被染得更红吗?
想着想着就开始失眠,转辗反侧至下床打拳来发泄精力。
这太坏了!即使到了思春的年纪也不该肖想同位体啊!那不是自恋吗?
不过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身体出现不常有的生理反应后,苏格兰顶着一头乱毛直直盯了一会镜子,竟真的对着镜面亲了下去。
“呕——”然后直接吐了。
冰冷的,没有感情的,令人作呕的,一想到亲吻的是自己就想吐。
不行不行,对这张脸不可能亲的下去!一定是没有经验才在梦里代入那唯一一次亲吻。
这就是成为大人不得不经历的身心躁动吗?
诸伏景光有这种经历吗?苏格兰努力回想……回想……哦,之前他根本不关注这种事,完全没有印象呢!
那要不要向他请教一下?这个年纪怎样能清心寡欲,不胡思乱想。情情爱爱只会影响他的开枪速度,还怎么对付组织!
苏格兰起身走到了诸伏景光的身后,狭小的厨房里只有一人转身的空间,所以他只是斜靠在门框上静静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我快好了!你要不去找呼噜玩一会,它应该在我的床上睡觉。”
诸伏景光以为苏格兰等烦了。毕竟他这个屋子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游戏机,比起之前呆的地下室可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呼噜现在待遇那么好了,都能跟你一起睡觉了?”苏格兰抠着门板幽幽在背后说道。
“它睡姿还不错,不怎么会吵醒我,所以没关系呢,冬天一起睡还暖烘烘的。”
——难道景光是在暗示我的睡相还不如呼噜?所以他今天都没想邀请我留下来过夜?
苏格兰身后冒出了汩汩黑气。
区区猫咪!竟然背着我上位!我要偷偷把你扔了!
“其实,我也可以暖床的!”他小声说了一句。
“啊?”诸伏景光貌似没听清,惊讶地转过头,手里的盘子还不停滴着水。
“我说,我身子热,也能帮你把被窝捂热!”苏格兰双手插着裤兜,眼神飘忽,耳廓边缘渐渐泛起了红。
人啊,这莫名的攀比心。
苏格兰心想,总之他能做得比呼噜更好!
“那太好了!我十分需要!”洗完最后一个盘子,诸伏景光擦干净手眉眼弯弯地转过身,“那今晚就一起睡吧!”
厨房里的地上有一滩水,诸伏景光往外走时不小心踩中了。在身子向后倾倒时,一只手臂迅速地拉住了他。从后仰到前倾只用了3秒,随后因为惯性,他和苏格兰齐齐摔到了客厅的地板上。
苏格兰原本想翻身防止后脑勺着地,结果在空中时诸伏景光便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垫着他的后脑勺。
所以着地时反而是景光的手臂和手背先砸的地。
诸伏景光在苏格兰耳边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闷哼。
他的手臂支撑在地上,身子是悬在空中并没有压在苏格兰的身上。头部微微偏移,几乎贴紧耳朵,略显急促的呼吸吹到耳蜗里,垂下的发丝又在脸侧扫过,又热又痒,苏格兰浑身都烧了起来。
“你没事吧!”苏格兰挣开了怀抱后连忙起身查看。
手臂和手背都有明显的淤青。
诸伏景光收回手转了转手腕,并没有脱臼或者骨折。只不过穿着围裙的男人低着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蓝色的眼珠,看起来有些自责。
“抱歉,没注意地上有水。你也摔疼了吧?”他的指尖轻轻触碰了苏格兰的指尖,如蜻蜓点水,水波泛泛,然后一把被苏格兰握住。
好奇怪,越这样轻柔触碰他越觉得难受。不如大大方方摸一遍吧。
所以他拉着诸伏景光的手按到自己的腹肌。
“我也不知道哪里摔疼了,不如你帮我检查一遍吧!”
“怎,怎么检查?”触到绷紧的肌肉,诸伏景光也忍不住结巴脸红。
好像过头了,他想。毕竟在地上洒水并假意滑倒只是想试探最近裕树为什么对触碰他有些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确认了,并且效果反弹了。
“摸一遍?看看我哪里疼了?”苏格兰歪了歪头反守为攻,继续拉着景光的手往上移动。
刚摸过冷水的手还有些冰冷,划过肌肤后冰冰凉凉,掌心和指节处有薄薄的一层枪茧,夹杂在软肉之中,宛如挑逗般激起一阵微颤。
苏格兰手松开了,诸伏景光也迅速把手缩回。
“欸?不摸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你还能那么轻松开玩笑!”诸伏景光瞪了一眼苏格兰,扶着手腕站了起来。
“可是你也没笑呀!”苏格兰整理好衣服,也跟着站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头。
“那是因为不好笑。你会邀请别人这样摸你吗?”
苏格兰沉思了一会。
虽然之前没有,但是鉴于最近频繁出现的思春现象,苏格兰决定还是需要找一个人试试。以前看组织里很多人身边有床伴他还不屑一顾,看来还是如贝尔摩德所说没到这个年纪。
但是让陌生人碰自己他还挺抗拒的。总不能祸害同位体吧,虽然刚刚还挺舒服的。
不行不行,已经做梦都代入景光了,现实中怎么可以玷污人家!住脑住脑!
“你为什么沉默那么久?难道你真打算那么做?”
诸伏景光拎住了苏格兰的耳朵,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是第一个。”不知怎么的,同位体表情凶凶的,所以苏格兰诚实说出了心里话。
所以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吗?
诸伏景光气笑了。
第38章 跳楼
作为从小在黑方势力长大的苏格兰,如果没有梦到同位体短暂而绚烂的一生,那么他对善恶是非的认知会彻底扭曲。
诚如琴酒,人命在他眼里不如一只老鼠。他也从不记死人的名字。这种观念曾经也深深嵌入苏格兰的脑海里,人命不过尔尔,生死在你抬手之间。
即使后来知晓他们没有权利审判罪恶,夺人性命,他本性对生命的冷漠已经难以改变。
他没告诉过诸伏景光他们,他曾经杀过多少人。其中无辜之人有多少,罪孽深重之人又有多少,难以说清。
这个世界他的确改变了不少,但也有出于一己之私,恶念横生的时候,那个落水的警校生应该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苏格兰一直装得很好,至少那几个家伙都擅自把他当作受组织胁迫无法逃离的小可怜。
既然他本性凉薄,自然谈不上对组织忠诚。背叛组织并将其献给同位体,那似乎才能浇灭曾经看着自己的太阳陨落的愤怒。
好吧,现在要谈的不是这些。
苏格兰与诸伏景光各自坐在桌子的两边。小小的方桌,脚一伸就会碰到,但是目前的气氛明显不是暧昧。
“你是说,你想找个恋爱对象?”
诸伏景光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双目直直锁定桌子对面的人。突然提高的音量宛如阴天炸开的天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下暴雨。
“准确的说是情人吧,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我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太浪费时间了吧。”
诸伏景光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找几个呢?”
“如果第一个就能合拍最好不过,不然就得多找几个。”
真好,眉心又剧烈跳了好几下,让诸伏景光不得不按着眉头闭眼思索。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可能是到年纪了,我觉得应该跟周围人一样?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苏格兰看到诸伏景光抓着桌面的手泛起了青筋,指节用力到泛白,真心感到疑惑。
“你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很渣吗?你说的周围人指的是谁?组织里的人吗?”
“嗯,组织的确大部分都是这样的,还有我以前出任务的对象,也基本是有很多情人的。这样不对吗?”
天哪,这破组织都把小孩带成什么样了?明明很乖巧聪明的年轻人,感情观上怎么是一个渣男?
现在也不管裕树对他什么想法,总之目前诸伏景光已经化身为担忧好大儿的老父亲形象。
“那你看看我们,警校的人是怎样的呢?”
“可是,你们基本都是单身哎?没有参考价值。”苏格兰一语扎心。
“班长不是单身啊,你看看伊达航!他和娜塔莉这样的关系才是健康正常的。”
“我知道,那是恋爱嘛!太麻烦了,所以我觉得还是找个情人……”
“不可以!”诸伏景光再次拍了拍桌子,打断了苏格兰的话。
他吁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你是不是要为我考虑一下?我可是你在组织里人尽皆知受宠的情人。要是你找新的情人被组织里的人发现了,那些人会不会觉得我失宠了,那我是不是会被某些人盯上?”
的确,组织里讨厌他和警察的人不算少,没有了他的保护,那群渣滓把想法打到景光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苏格兰视线漂移,将腿盘在椅子上,上身也缩成了一团毛球,夹在腿间,纠结到找不到线头。
“或许你能告诉我想找情人的原因,我也许能帮到你呢?”诸伏景光将椅子搬到苏格兰的身旁,俯身摸了摸苏格兰的头。
马上要19岁的苏格兰还在长身体的时期,最近身高窜了好几厘米,连之前修剪成景光发型的头发都比他长了好多,可以扎成一个小揪揪。
诸伏景光的手顺势摸到了发尾,手指卷起末端细软的发丝缠绕了一圈。
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想法多变,也容易受他人影响,特别是他大多数时间要跟犯罪组织里的人接触,性方面意识过于开放。但除此之外,烟酒赌毒是否也有想法?
此时此刻他抛却了私心,把他放在一个能给后辈给予引导的年长者身份上,真诚想把自己的人生经验分享给对方,不让对方走上歪路。
“我……”苏格兰迟迟没有多说一个字。
“你别管太多了,我有我的节奏!”苏格兰脸色涨得通红,直接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这种把同位体当作春梦对象怎么可以跟本人说,太羞耻了!绝对绝对不能说出口!
在屋子里绕了几圈,心绪还是没有平静下来。苏格兰干脆拉开了阳台门,一脚踏上了阳台栏杆。
——到别处去吧,这里太温暖,只会让人头晕目眩。
“裕树,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五楼啊!”诸伏景光晚跟了几步就被苏格兰一根铁丝锁到了屋内。
“我出去散散心。”
月色如水,银光倾泻。在明暗交错之间,苏格兰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抬眸,蓝色的瞳孔滴入了浓重的夜色,刀与月的凉跟着他一起坠入黑暗。
等诸伏景光撬开铁丝冲入阳台,往楼下看,已不见踪影。
……
区区五楼,苏格兰用匕首在必要的点做支撑,几个跳跃后,便沿着雨水管滑下了楼。
这种装逼的感觉很帅,只不过站在楼下的时候他发现既没穿外套,也没带钱包,更没带手机,人在寒风中吹成了一个傻子。
他就知道脑子里有一堆黄色废料的话,很占大脑内存,连带着其他行为也莫名其妙。
散心就散心,为什么直接从阳台上跳下楼?现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爽到了吧?
苏格兰理了理风中凌乱的发丝,往前走了一段路。警察公寓附近的治安还是不错的,没有流浪汉也没有小混混,到了9,10点,连人都不见一个。
也因此,穿着单薄毛衣没有目的地游荡在街头的身影在别人看来,格外可怜。
苏格兰察觉到有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有一段时间了。通过路口的转弯镜发现是一辆车牌号陌生的红色本田NSX超跑。
苏格兰轻嗤一声,心想看上去是个有钱人。大晚上不去嗨,跟着他做什么?
于是乎,在桥头上他不再继续前行,而是转过身背靠着护栏,两肘撑在栏杆上,姿态悠闲地回望来路。
从车里看过去,在夜晚,男人的发丝凌乱地在两颊浮动,那张白日里温柔俊逸的面孔多了几分恣肆随意。纯色的灰色毛衣搭配着黑色小脚裤,看上去又适合藏在家里做个人夫。不然会有多少人会在暗中窥伺呢?
超跑的主人嘴角的笑容越发浓烈,如愿停在了苏格兰面前。
车窗摇下,车主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搭在车窗上的手腕上不经意显露了名贵手表,很有成功人士的派头。
闲来无事,苏格兰也愿意与人闲聊,他向后撸了一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而那双蓝眸盛着漫天星辰,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他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车主先沉着嗓音打了招呼:“诸伏警官独自一人走在街头,是有什么心事吗?”
——叫诸伏警官?此人是景光的同事?还是其他认识的人?
苏格兰叫不出名字,没有轻易搭话。
“哦,也许诸伏警官不记得我,在您入职的时候,我们曾有一面之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科警研的二阶堂优人,在警视厅负责尸体解剖这方面的工作。”
“原来是二阶堂君,失礼了。”
面对伸来戴着黑手套的手掌,苏格兰仅仅碰了一下便收回了,表情并不热切。
——这样的诸伏君真是迷人呀,好想……
二阶堂优人手指摩挲回味着触感,双臂一齐搭在车窗沿上,对苏格兰发出邀请:“听说酒能解千愁,诸伏警官有兴趣跟我去酒吧喝一杯吗?”
苏格兰眼睛一亮。
他的确好久没喝酒了,都快忘记酒的味道了!不过——
“我没带钱包。”苏格兰遗憾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难得偶遇,我可以请诸伏警官。算是有我对您新入职的庆祝。”
男人说着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诚意满满,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苏格兰贪图一杯酒,也并非看不出二阶堂的意图。那种类似捕捉猎物的眼神,他见过很多次。
单单是针对他本人,苏格兰愿意陪他玩玩。可是一想到他捕猎的对象是诸伏景光,他的怒气值直线上涨。
——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配吗?
一路上二阶堂优人说着警视厅的趣闻逗苏格兰开心,苏格兰也微笑回应,气氛十分和善。跑车从人烟稀少的街道驶向人流集聚的东京银座。
夜晚的银座后街,五光十色,霓虹璀璨。酒香与脂粉四处飘散,一不小心就容易迷失在欲望的海洋中。
二阶堂带着苏格兰左绕右拐,来到一处隐秘的会员制酒吧。屋外装饰低调奢华,室内则别有洞天。拥有金卡的二阶堂可以免费带一位同伴入内。
苏格兰若有所思地与门口迎宾的服务生对视一眼,在二阶堂先行进门后,无声地摇了摇头。
好巧,这里是组织的酒吧,而迎宾的这位服务生刚好是苏格兰的耳目。
真有意思,这到底是谁的猎场呢?
坐在吧台上,苏格兰照例点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棕黄带红的酒液一口入喉,辛辣直充鼻腔,让人咳得不停。
“你看上去不会喝酒啊,诸伏警官?”
迷离的灯光下,二阶堂优人晃动着酒杯,距离与苏格兰越来越近……
第39章 喝酒
一只杯子抵在了两人脸颊之间,苏格兰不动声色往另一侧挪了一下。
“我还没醉。”
“喝不惯烈酒容易伤胃,还是喝点度数低的吧。”二阶堂优人脸上毫无尴尬之情,顺势拿走苏格兰手中的威士忌,而将面前自己的鸡尾酒推到了他的面前。
如此体贴,很容易让心防弱的人心生好感。
但是苏格兰并不领情。
“既然是解愁,不喝烈酒怎么容易醉?”苏格兰扬眸粲然一笑,夺回了酒杯。
“说得也是。那今晚我奉陪到底了。”
二阶堂优人扯了扯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具有一部分法国血统的青年身材健硕,面容英俊,深邃的眼窝里镶嵌着一对琥珀色的眼眸,眼角处则爬上了岁月雕刻的细纹。30多岁,家境优越,事业有成,被多人爱慕,他一向骄傲从容。
“说来诸伏君为何烦恼?”几杯酒下肚,二阶堂优人自认和苏格兰熟了几分,开始走心试探。
“与爱人分手算烦恼吗?”苏格兰头从酒杯里抬起来,已是双颊飞红。他斜斜睨了二阶堂优人一眼,朦胧的双眼闪着水光,举起的手指点着虚空,看上去已经喝醉了。
二阶堂优人喉结一滚,实实在在被诱惑到了。
“没想到有人会愿意放弃诸伏君,真是太遗憾了呢。不过诸伏君那么优秀,身边肯定也有其他人喜欢你,或许你可以尝试一段新的感情。”
装醉的苏格兰脸色有一瞬间垮掉。
他把脸埋在手臂里,闷闷问道:“有人喜欢我?不可能吧?”
知道这个没什么可以令人惊讶的,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景光呢?可是,想到未来有人会抢走景光,他就心里酸酸的。
想知道哪些人喜欢景光,偷偷,不,不能动手,那就写信恐吓他们好了!这么早谈恋爱结婚干什么,怎么说也要当上警视才行吧。恩,先搞事业再结婚,男人就应该这样做!
他早就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理由大晚上出门的。他可以找情人,景光就连恋爱都不许,狠狠双标了。
“怎么不会呢?连我们科警研都听到有人在谈论夸赞你,更别说其他部门的……”二阶堂优人噙着笑意打趣:“难道平日里没有其他人向诸伏君表白吗?我可不信!”
呼~这么说肯定有了!也没见景光提起,他不会已经偷偷和别人交往了吧!
苏格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以无声的沉默表示抗议。
耳边,二阶堂优人又自顾自说了很多话,苏格兰厌烦地皱起了眉,霍然打断:“抱歉,你有烟吗?”
他的冷漠不加掩饰,而面色却绯红姝艳,冷暖相互碰撞,二阶堂优人眼里发出了惊叹。
就该将这副神态永久留下,反复鉴赏。
——好想现在就把你带回家……诸伏君,你会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
等待无果,苏格兰又朝着吧台后的酒保询问:“你有烟吗?”
二阶堂优人在酒保开口之前抓住了苏格兰的手腕,先声夺人。
“我有。”他从西装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与一只银灰色的打火机。
苏格兰勾了勾唇,手轻轻一扫。烟扣在手心中,而打火机拋入空中,在另一只手上旋转一圈后稳稳夹在指尖。
“谢了,出门抽完再回来。”
酒吧的玻璃门来回晃动着,直到瞧不见人影了,许多暗中窥视的视线才收了回来。如二阶堂所想,几乎没有人会忍住不去看他。
……
“咔嚓——”远离繁华的角落里,一簇火光燃起。
苏格兰背倚着墙,双手抱肘一动不动。烟灰在寒冷的空气中明明暗暗,最后如同压弯枝头的雪,“嘭”地坠地。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可以躺在被窝里安心睡下了。白天再怎么惊心动魄,到了夜晚回归烟火,一身硝烟便能短暂掩盖。
他喜欢这样平淡如水的生活。
但是,人是贪心的动物,一开始只是想见见,后来是想要拥抱,当独有的陪伴也能被满足后,更长久的,更亲密的是不是也可以奢求呢?
他的同位体那么温柔,几乎从来不会拒绝他。就算提点过分的要求也会以长辈的姿态包容他吧。
没错,那人还以为他是被带坏的小孩,苦口婆心劝他树立正确的恋爱观。
不想听,只想亲。
肮脏的心思无处遁形,所以逃了。
给自己编织一个找情人的谎言,但是他根本难以忍受别人的接近。
与开着豪车的法医共饮,受不了他身上的古龙香水,听不得他的甜言蜜语,好想一刀划破他的皮囊让人看看他表里的污秽。
苏格兰反复咬着香烟滤嘴,手里无意识地拨动打火机的盖子。
窄巷里更隐蔽的深处兀地响起两道脚步声。
“合作愉快,感谢荒井警部的资料。等我们拿到那批货……”
“我的女儿……”
“没问题,拿到了组织会给你治疗的药物。”
“那下一次的……”
“下一次自然需要新的东西交换,后续你再联系我……”
与脚步声一同传来的还有两个男人压低嗓音说话的声音。两人在某个分叉口分别,而其中一道脚步朝着苏格兰所在的方位走了过来。
苏格兰将燃尽的烟头踩灭,捡起放入自己的口袋,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根新烟,叼在唇间。
一束手电光从远处靠近,等人影来到苏格兰面前,一簇火光猝然冒起。来者吓了一跳,从腰间掏出配枪,对着苏格兰。
苏格兰神情不变,用手挡住巷间的风拢在嘴边,等火光转移到了烟上,他收起了打火机,一缕带着薄荷味的烟草雾气冉冉上升。
来人看清了苏格兰的面孔,瞳孔猛地一缩,拿着枪的手抖了抖。
“诸伏君?”
“恩。第一次做交易?”苏格兰咬着烟,说的话有些含糊,但荒井聪听清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荒井聪与诸伏景光同在组织犯罪对策部第五课。作为不是直属管理的前辈,两人平日里有交流,但不多。
但明显,今晚看到的诸伏景光和上班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没有礼貌尊称,深夜出现在这种场合,不像一个正经的警察,反而像是……
“你是他们的人?”
“看不出来吗?”
“不要跟我打哑迷。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监视我?要挟我?”
“嗤——不要紧张。我只是酒喝多了出来抽根烟。”苏格兰上前挪开了荒井聪举着枪的手,像是好兄弟俩拍了拍荒井聪的肩膀。
“荒井前辈,平日里也感谢您关照了。您这里有什么事其实可以找我帮忙,毕竟我们有同事情谊。刚刚与您做交易的那人只是我们组织的底层人员,您能拿到的药效不会太好,而我呢,刚好有点地位,您也应该想要你女儿尽快好起来吧!”
荒井聪没有说话,警惕地后退一步。
“没关系,这只是个提议罢了。不过,不要想着出卖我哦,毕竟现在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
苏格兰随手弹了一下烟灰,浓浓的酒气随着他的靠近也染到了荒井聪的身上。
他好像并没有说谎,荒井聪想。
但是不能妄下断言,那个做事一丝不苟,据说因为不赞成上司的做法,宁愿按规定流程做事加上好几天班也不妥协的诸伏君,私下里的真实身份怎么会是与他们对立的犯罪组织里的人?太荒谬了!
“我不会说出去,你也记得你说的话。我先回去了。”荒井聪将枪收回腰后,手里提着公文包往外走。
有了女儿的中年人发丝凌乱,身材也略有走形,急急忙忙像误入的社畜,与银座里灯红酒绿格格不入。
荒井警部吗?看上去像是个老实人,他是怎么接触到组织的?他女儿得了什么病?谁给他提供了组织拥有治疗他女儿病痛的药物的消息呢?
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景光,让他去调查吧。
抽完两根烟,苏格兰重新回到了吧台边。将烟和打火机丢回给二阶堂优人,他又往杯子里倒了酒。
“抱歉,让你久等了。”平复好心情后,他重新面向二阶堂优人,与这个心怀不轨的法医推杯换盏。
二阶堂优人本是对自身酒量以及聊天的节奏把握十分周全的人,但禁不住擅长审讯的苏格兰道行更高的引诱,硬是把节奏拉了过去。
好吧,不得不承认苏格兰的引诱技术十分粗暴,譬如直接凑到二阶堂优人前,与他面贴面隔着一个杯子的距离对视几秒,又忽而远离,钓着对方。期间又玩了不少小游戏,哄得二阶堂优人不停喝酒。
而话里话外他又在试探二阶堂优人的目的。因为喝了酒迷糊的男人并没有兽性大发,直接扑上来,而是用看待艺术品的目光克制地摸着苏格兰的手。
苏格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经过贝尔摩德的一系列培训后,虽然蜂蜜陷阱那门课程得了唯一一个不合格,他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情报员素质,让二阶堂摸上了眼睛,鼻子,耳朵……
“你在找什么?”苏格兰看到他摸向自己口袋,反复摸索,却摸不出什么。
“刀,我的解剖刀。”二阶堂优人摇晃着身子从座位上站起。
苏格兰连忙从酒保那里摸来一根搅拌棒塞到他的手里。
“刀在这呢。”
“好!”二阶堂优人痴痴一笑,将搅拌棒以解剖的专业姿势,对准苏格兰的腹部。
“诸伏君,相信我,你会成为我最完美的标本。”他如是说。
第40章 温暖
当你在房间里发现一只蟑螂,在看不清的黑暗之处早已挤满数不清的蟑螂。
夜晚的银座纸醉金迷,不止这个酒吧是组织的产业,其他各处都有组织的眼线。所以苏格兰能遇到组织人员,只是因为这里可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多了。
可警视厅呢?一天之内也能撞上两个坠入黑暗的人物,不得不说,这里也算是卧虎藏龙啊。
在二阶堂优人醉醺醺地握着搅拌棒贴紧苏格兰时,苏格兰一掌击向了他的后颈,并在人倒伏下来的那瞬间,连退三步,让他直接脸朝地砸向了坚实的地板。
酒吧里的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光了。
苏格兰在进酒吧之前将代表苏格兰身份的铭牌偷偷塞到了迎宾的服务生手心里。两人对视时,苏格兰摇头让他暂且保持原样,听他安排。
而出门抽烟时,他吩咐服务生清场,并以任务的形式通知酒吧里的组织成员随他调遣。
西装革履的男人如今狼狈地趴在地上,呼吸粗重,又与那些踩了一脚还触须乱动的蟑螂有什么区别呢?
苏格兰用湿巾一一擦拭被二阶堂优人触碰过的地方,泛红的脸颊都阻止不了他浑身散发的冷气。
景光未必对付不了这个人,但是一想到这个男人从初见就在找机会狩猎同位体,一枪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最完美的标本?那么除了我,你之前还解剖过哪些人呢?真花心啊,你是不是对每个下手的目标都那么说呢?”
苏格兰垂首凝视,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
他吩咐服务生将人安置在酒吧的地下室,待人酒醒后再喂药审问。
对待陌生人或者厌恶的人他从来不会心狠手软。
已是凌晨2点,苏格兰不可能带着一身烟酒气回景光那里。
“苏格兰大人,房间已给您开好,就是斜对面那家旅馆。这是房卡,您拿着。”侍应生低头垂眉,恭敬地将房卡递上。
“今晚是我的私事,如果你们有任何一个透露给其他人,特别是情报组的,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吧?”苏格兰轻弹房卡,语气不急不缓,却让在场的几个底层组织人员汗毛直立,不停点头。
“不用紧张,也辛苦你们帮忙,我会把今日的报酬打给你们。”
说到底,这些底层人员都是为钱卖命的,钱到位,嘴自然也严了。
……
洗完澡将自己甩到床上,苏格兰任威士忌的后劲蔓延。
他之前不是没有醉,半醉半醒,似真似假才能让人相信是真的醉了。
所以喝大的时候他渐渐沉入了自己的情绪里,所思所想化为一个名字——诸伏景光。
后面不抽根烟去冷风中清醒一下,他就要发酒疯了,那个法医估计当场会命丧酒吧。
苏格兰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好啦,既然你不同意,情人就不找啦,我自己也能解决。那你现在也不要和别人交往,专心搞事业!这样才公平!听到了吗?”
被子卷成了一团,苏格兰用脚锁着被子下端,脸颊贴着被子上段,手指反复戳着软软的棉絮,醉梦之中发出了香甜的傻笑。
“叮铃铃——叮铃铃——”
床头的电话响了好几次,床上的人还反身抱着被子闷头大睡。
“这位客人,您看?可能房间的那位客人睡熟了或者不在房内,要不还是早上再打电话?”
前台小姐小心翼翼地捧着未接通的电话与面前的人说。
“可是,前台姐姐,刚刚你不是对我的脸很震惊吗?我和那个房间的人长得很像吧!”
眼前人抬起兜帽,露出那张类似明星的池面脸,此时笑脸绽放的模样比刚进门更光彩夺目。
前台小姐再次捂住心脏不让自己发出惊呼。
哦呼~他在对我笑哎,好像再一次陷入了爱情。
“是的,请问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欸?”诸伏景光疑惑地皱了皱眉。
“啊,不是不是我胡说的!那个房间的客人,啊对,我对那位客人有很深的印象,喝了很多酒,但是真的很帅气。”前台小姐捂住自己发红的脸蛋说道:“你们长得真的很像,是双胞胎吗?”
“可以这么说。”诸伏景光沉稳地点了点头,“家弟太过贪玩,独自跑出来饮酒,我是来带他回家的。”
“真是好哥哥啊!”
“如果打不通电话,能否借一下房卡让我上去看看。我担心他会出事。”
“可是,没经过客人的同意,我们不允许……”
诸伏景光从口袋里掏出了证件。
“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可以抵押在这里。如果有问题您可以报警。”
“啊好好好!”
拿到房卡,接近凌晨5点,一夜未睡的诸伏景光揉了揉昏昏涨涨的太阳穴。
上楼之前他向前台确认:“他订的大床房,确定只有一个人住吗?”
“是的。”
苏格兰留了电话号码给酒吧服务生,要求二阶堂优人醒了以后及时联系他。但是他忘记手机没有带出门,而且这个小弟有点死脑筋,人醒了天没亮就打电话过去,直接被伪装成苏格兰的诸伏景光套了话。
诸伏景光没有犹豫,直接套上外套,顺手也把苏格兰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搭乘出租车赶到了银座。
门锁被房卡打开时发出了“滴——”的声音。
黑暗中,没被电话吵醒的人却立马睁开了眼。
他摸出枕头下的枪支,无声地滚落至地面,并在卫生间与卧室的拐角处蹲下听走廊传来的声响。
门缓缓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在只开到一半后门外的人走了进来。呼吸和脚步声都有意识地放轻,但似乎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仿佛只是为了不吵醒屋内人睡觉。
几步距离,虽有疑惑却没有更多时间,穿着浴袍的苏格兰如猎豹般跃起,一把抱住了来人的腰部,一起摔倒在地。随即苏格兰起身坐在那人的腰腹上,双手攀上肩部,一路往下,将两臂交叉反扭一只手压住。另一只举着枪的手则抵着那人的下巴威慑。
黑暗之中,两道呼吸交缠,动作幅度更大的苏格兰腰带散了一半,已遮不住胸膛的肌肤。而下身的小腿更是毫无阻挡地与身下人的裤子贴在了一起。
“你……”因为对方没有抵抗,他根本没使什么力就把对方制服了。疑惑之下,苏格兰持着枪的手往脸的上方摸。一圈下来,苏格兰猛然起身,打开了一旁的廊灯。
灯光亮起,诸伏景光抬手挡住亮光对眼睛的刺激,可余光还是暼到了一片雪白。
不能说是完全的雪白,就像是落了雪的山脉,偶尔也有没被雪眷顾到的岩石。那一道道难以祛除的伤疤便是这些打破美感的岩石。
裹着咸湿的害羞令诸伏景光抬着手臂侧着身子从地上爬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来心虚的苏格兰插着腰走到诸伏景光的正面,诸伏景光又转过了身。
“来都来了,避开视线不看我?我又不是故意要埋伏你的!”苏格兰有些委屈。
电话响八百遍,不想接就是不接。可有人闯进来了,威胁到他的生命,所有的行动几乎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况且他酒还没醒,头疼得厉害,分辨能力也下降了很多,没立即开枪已是思考后的结果了。
屋内暖气呼呼吹着,激烈运动后的苏格兰浑身气血上涌,没觉得什么不对劲的。
“你先把衣服穿好。”诸伏景光撇开头轻声说道。
苏格兰这才发现自己浴袍大开,腰带半挂不挂,几乎脱落。
啊啊啊上天为证,这只是意外!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苏格兰慌里慌张将浴袍裹紧,腰带拉紧后连打了两个结。这下一定没问题了!
他跟着景光走进屋内,低声说了一句“穿好了”,诸伏景光这才转头看向他。
视线明明没有重量,却压得苏格兰呼吸一滞。
——不会教训我吧!教训我也好,也有点爽。
“你晚上也在做任务?你的小弟打电话到你的手机里被我接到了。”
“呼~那个笨蛋,这件事我白天会去处理。”苏格兰松了一口气:“你也不用特意出门啊,又没有那么着急!”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
“因为你只是说去散心,我想你会回来的。刚好我在写下周的计划安排,还没躺下……”
“你一直没睡,在等我吗?”苏格兰打断了他的话。
他浅浅地笑了,“还是担心你。哪有散心那么长时间,知道你位置就想着要把你接回家。”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忙累了会找地方自己睡的!”苏格兰听得很舒服,嘴巴蠕动着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翘得太明显。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这么晚还是不要随便出门了,我允许你心里担心我的。但因为组织里的事找来,我宁愿你别想我了。
苏格兰又悄悄勾住了景光的衣角,“下次,会告诉你的。”
……
苏格兰因为衣服沾染了酒气,直接把整套衣服裤子扔了。没有衣服穿的苏格兰眼巴巴看着诸伏景光,男人无奈答应早上给他买一套。
“那你在这里睡会吧!一夜不睡上班会挡不住的!”苏格兰得寸进尺地拍了拍床。他们两个只要谁脸皮厚点,另一个就顶不住,先软下心肠。
“不要喝那么多酒了,你胃还没养好吧!”
“好哦,就喝这次。有点馋啊!”
“想喝,下次买酒来在家一起喝,但是不能贪杯哦!”
“好哦,听你的!景光妈妈!你好啰嗦!”
虽然躺在床上盖住了被子,但两人似乎都没有睡觉的意思,只是觉得很温暖。好像有种错觉,往后的日子能这样相互陪伴也不错。
[我们就这样搭伙过一辈子行不行?]他们的脑子里同时浮现出这句话。
这样说,会拒绝我吗?
他们的性子如此相似。一个觉得对方像泡沫,抓住了也许就会消失。一个觉得自己怎么会有人喜欢,他长在阴暗的角落该独自活着。
不说出来,维持现状也很好吧。
假装他还是有点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