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骗子
苏格兰在得到代号之前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N11。
他问过琴酒,为什么你可以叫黑泽阵,而我只能叫N11。少年琴酒用看笨蛋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回答,因为我记得我的名字,而你忘了。
听起来有点难过,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在训练营的表现还不错,再努力一把,就可以离开训练营出去接任务。很快他可以得到一个酒名代号,那就是他的名字。
直到17岁以后做梦梦到了平行世界的同位体,埋葬在大脑深处的记忆才愿意撬开一角,告诉他你原来也是有名字的。
诸伏景光,他只愿意这样叫同位体。而他用上了好像是玷污了这个名字。
也不知道怎么就随手取了春日裕树的名字,大多数人都会叫他春日或者春日老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景光喊过他一声裕树,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名字里包含hiro。
是小心机吧,一定是!怎么会没反应过来?反正只有比较亲密的人会这样叫你,对吧!
不对!他讨厌降谷零。不要对hiro这个名字有所留恋啊!
苏格兰回过神来,有人拿着热毛巾给他擦汗,有人递给了他一瓶水,还有人在他面前叽里呱啦。
“小诸伏,你在冒冷汗啊!额头冰冰凉的,怪不得恍恍惚惚的!”萩原研二拿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担心说道。
“我送他去医务室。你们帮我跟教官说一声!”
降谷零说着就要背起苏格兰。
“等等,我没事!而且我能自己走路!”
应该是昨天的针剂没有完全代谢掉,又起了反应。
“问题大着呢!快走快走!我真看不下去了!”松田阵平推着两人往外走。
“诸伏景光,你要振作起来啊!”
“什么嘛!”苏格兰被松田阵平的话说得摸不着头脑。
“所以事实就是你告诉班长的那样,春日裕树就是个骗子而且混黑的?”
苏格兰被降谷零拖着往前走,越走越快。终于,降谷零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我就说那人没安好心,天天有事没事来找你。说实话,你那么失魂落魄,难不成身心都被骗了?”
苏格兰差点被口水噎住。
“你们都看出来了?”不是,我演技有那么差吗?
降谷零小黑脸黑了又黑。
——细思极恐,hiro竟然没否认!让一个从来不会背后议论别人的人说出那个人是个骗子这样的话,天杀的春日裕树,日后我见到你绝对不会放过你!
在夜晚的遮掩下,他的表情越发狰狞,但扶着苏格兰的动作依旧小心轻柔。
——廋了廋了!hiro你的手臂摸起来瘦了好多!呜呜呜……身上不会还多了伤口吧!该死的春日裕树,你不会虐待我家hiro吧!我要跟你拼命了!
天气热得冒汗,苏格兰莫名打了几个喷嚏。
降谷零神情更加严肃紧绷,进了医务室推着让医师给他全身上下做个检查。
“去去去,这个年纪的大小伙有啥大毛病,紧张个毛线,别在一旁耽误我看病!”上了年纪的医师听不得有人比他还啰嗦,直接把人轰出了门外。
苏格兰看着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景光,你的幼驯染好像担心过度了啊!今晚回去把这件事说给你听,一定很有意思吧!
他在休息室的床上躺了一会儿。
结束晚间训练的警校生哗啦啦一片接着一片从医务室门口路过,带着青年人的朝气,勾肩搭背笑着跑着。
上学,是这样简单快乐的事吗?
苏格兰没上过学,也极少跟同龄人走在一起,更别提这样打打闹闹,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组织里各自为营,相互猜忌,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
所以他始终对降谷零他们的接近持有怀疑。
门虚掩着,有人蹑手蹑脚得走了进来。快到床前,苏格兰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拉开了帘子,直接和来人脸贴脸。
显然,对方也打算搞点小动作吓躺在床上的人,自己却反被苏格兰突脸吓了一跳,小腿一软,没有形象地跌坐在了地上。手中拿着的汽水也从手里摔落。
“啪嗒”一声,病房的白炽灯亮起,苏格兰才发现原来这个偷偷摸摸接近他的是那个长手长脚有1.9高的萩原研二啊!
他曲着腿单手撑在地上,略长的发尾随意地披散至肩上。灯光乍现,他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露出的那只紫色眼瞳温柔中含着一丝羞然。
“小诸伏,你学坏了,开始吓唬人了!”
“哼!hagi,被诸伏预判到了就不要先诬赖他哦,明明是你先打算偷袭的!”
松田阵平手肘倚靠着门框,右手提着一个塑料袋耍帅,刚刚开灯的就是他。
紧随其后跟着进门的松田阵平早就猜透了自家幼驯染的意图。这次他可是帮理不帮亲,一点不给萩原研二面子。
“小阵平~”萩原研二拖长着声音,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
松田阵平走近了,捡起滚到脚边的汽水,并一把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大型动物。
吓到了萩原研二,他就会变成毛茸茸撒娇!
松田阵平从手提袋里换了一瓶新的汽水贴到苏格兰脸上。
汽水冰冰凉凉的,萦绕着酸酸的甜味。
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松田阵平下一步直接动手撩开了苏格兰身上穿着的衬衫。白皙而漂亮的腹肌一闪而过,迅速反应过来的苏格兰毫不客气对着还想凑近看的松田阵平的鼻子重拳出击。
“小阵平!”萩原研二捂着脸颊发出尖锐爆鸣。
苏格兰一拳打完捂着衬衫下摆跳下了床,眼含警惕。
“你变态啊!”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你也太暴躁了吧!”松田阵平捂着鼻子从地上爬起来。
苏格兰显然没有收力,松田阵平遭到重击后,鼻腔里冒出了两行鼻血。
“小阵平,你也不能招呼不打就直接上手啊,小诸伏都吓到了!”萩原研二一脸无奈拿着棉球为幼驯染止血,同时替他向苏格兰道歉。
“小阵平就是太直接了!他没有恶意的……小诸伏你不要生气嗷!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小阵平,快点你也道个歉!”萩原研二像个家长一样按下松田阵平的头。
松田阵平倒是老老实实鞠躬认错了。但是抬起头,那双靛眸像猛兽一样直直盯着苏格兰,锐利而明亮。
这个拥有野兽般直觉的男人仿佛是要咬破他披着的皮,直接看透他的内心。苏格兰被看得寒毛耸立,手心湿出了汗。
降谷零和伊达航被掀起的吵闹声吸引,也跟着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降谷零察觉到休息室的气氛有些紧张。
苏格兰率先摇了摇头。
“刚刚只是被他们俩吓了一跳,特别是这个家伙!”苏格兰手一指,向降谷零告状。
“什么!你这个卷毛混蛋!”降谷零顿时加大了嗓门,抬起拳头就要再打松田阵平一顿。
幸好伊达航在后背拉住了人。
几个人再次经过一番解释后,降谷零抱着双肘哼声道:“是欠揍!”
几人当中,还是班长比较靠谱点。在询问了苏格兰身体情况后,立马递来了一些学习资料。
“虽然不想扫兴,但是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沉重的消息,下周有科目考试,你必须抓紧时间补课,降谷每科都做了详细的笔记,教官他们也说一些实训课你可以私下找他们补习。”
苏格兰微微睁大了眼。
警校的考试对他来说还是太过陌生。
他,一个犯罪组织的成员,来考试?要不还是让诸伏景光自己来吧……
可恶,放他出来太危险了!琴酒派了人监视着别墅,他出门也是甩掉了人才摘掉面具来到警校的。
回到宿舍苏格兰接过降谷零的笔记,面色沉重。而对方反复叮嘱不要学得太晚,注意身体。
他心不在焉点头答应。
就算没上过学,听到考试这两个字,他也觉得头疼。组织里上位的试炼与任务何尝不是一次次的考试呢?
关上宿舍门后,他将笔记之类的装进了包里。
苏格兰还记得之前在景光的宿舍里装了微型摄像头。因为死之前每天都能梦到诸伏景光的日常,到了这个世界反而梦不到,反而让他失眠不安。
在组织呆着的十多年,他虽然已经对杀人感到麻木,但骨子里还是厌倦这种罪恶的生活。无法决定未来做什么,无法做想做的事,青春期的敏感让他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
拿到代号后,他宁愿选择跟着琴酒,帮着他挑选培养新人,也不想双手染上更多鲜血。
偏好狙击位,也是讨厌血离得自己更近。虽说是自欺欺人,他离不开这个组织,也避免不了杀人,但是这算是小范围能决定自己的事情。
训练营也会教一些基础的文化课,但是没什么人会在经过大半天的体能训练后还有精力再学文化。
琴酒倒是练完一天还有余力听他觉得无聊的文学欣赏,大概是看苏格兰一个人听课太可怜了吧,勉强陪他听一听。
而苏格兰倒是很喜欢文学,里面描写的故事与情感令他着迷。沉溺于他人描绘的世界中也就忘了现实中矛盾的自己。
琴酒不理解他为什么闲暇时间是看书写字,就像我不理解琴酒空闲时只会保养他那堆武器,尤其是他那把爱枪伯/莱/塔。
两个互相不理解的人也能成为朋友,还是因为组织里的废物太多了吧(无奈摊手)。
扯远了,摄像头下记录的景光重复着差不多的生活。但睡前看上好几遍,苏格兰的确可以入睡了。
后来他几乎每天都能和景光接触,自然不需要靠这些工具辅助,他好久没继续窥视景光的宿舍生活。
——把摄像头拆了吧,应该用不上了。
他熟练地搜出了所有的摄像头。
说来奇怪,有几个的摆放位置好像有所变动。他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被发现动过了。
没有多想,他销毁掉这些罪证后,背上背包后抱起呼噜溜出了宿舍楼。
第26章 动心
回到别墅大概是晚上9点多。地下室门锁转动后,隔着透明玻璃,苏格兰能望见诸伏景光的视线看了过来。
换上淡蓝色睡衣的黑发青年背靠着床坐在地毯上,曲起一条腿,神情闲适而散漫,一把贝斯靠在他脚边。
那天苏格兰说出他的请求后,诸伏景光不再像兔子一样惶惶不安。化身为被圈养的猫科动物后他颇为放松地使用苏格兰在房里留下的一切。
早上醒来,将盆栽移到阳光照得到的地方,细心照料灌溉,并按警校的日常做了一些体能训练。
下午会在一墙面的书中选一本坐在躺椅上翻看。不用功利性记下笔记,不用思考太多,读到哪算哪儿。或者是拿起贝斯,练习生疏了好久的指法与曲子。
吃饭的时候会开着电视,人声背景下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一起分享的对象。
他并不是需要待在人群中的那类人,在春日裕树给他制造的小天地里独处并不会觉得自己被抛弃。
要不是惦记着警校那群同期,还有成为警察的梦想,长久地呆在这里也不错。
和另外一个人脱离人群独自生活,这可能是他规划好的人生道路上脱轨的意外吧。
“你回来了。”
进门的苏格兰听到诸伏景光温润的问候,换鞋的动作一顿。
好像家人之间的问候。
“嗯。”他认真地点头回应。
“我先去洗澡了。”苏格兰抓了抓风中凌乱的发丝,然后把包里的课本以及降谷零的笔记倒到了诸伏景光的面前。
“你真去学校了?”诸伏景光惊讶地拿起降谷零的笔记本。
降谷零对于功课向来认真严谨,厚厚的本子中一条条记得详细,字迹端正,完全不用担心看不懂。
“你碰到zero,他没有问我的行踪吗?我感觉他会忍不住打你?”
“这我偷来的。”苏格兰抱着双臂理直气壮说道:“所以你赶紧看完,我立马还回去。”
“我还把呼噜偷了出来!”苏格兰最后从包里拎出了睡到迷糊的三花猫。
三花猫一落地就拉长前肢伸了一个懒腰,随后尾巴甩甩,爬到了诸伏景光的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老师你……”诸伏景光不知道说什么好。
——简直是在带坏学生啊!
诸伏景光的确担心他的学业,在苏格兰洗澡期间,已经对照课本和笔记研读起来。灯光下,他垂着头握着笔杆,背脊挺拔,气质干净,宛如大学中看一眼就会心动的学长。
洗完澡的苏格兰悄咪咪接近,正要从后捂住他的眼睛,诸伏景光像是背后长了眼,头也不转说道:“不许捣乱哦!”
好吧好吧,苏格兰转而趴在了桌子的侧边,一眼不眨地盯着诸伏景光看。
“好无聊……”他用手指戳着诸伏景光的手臂。
“你去跟呼噜玩呀!”
小三花窝在桌底下,摇动的尾巴一会儿勾着诸伏景光的脚踝,一会儿又撩到苏格兰的小腿,真是个小花心鬼。
苏格兰被勾得心痒痒的,整个人躁动不安。他翘起脚,试着去碰诸伏景光的小腿,一触即分。
看诸伏景光没什么反应,腿再偷偷伸长,脚尖贴贴。他乐此不彼玩了好几次,直到脚踝被诸伏景光一把抓住。
“你,完,了。”桌上,诸伏景光一下一下按动着圆珠笔,有种暴雨袭来的可怕气势。
从苏格兰脚尖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书本一直没有翻页,像是被蚊虫叮咬后,那里的肌肤有了异样,让他不得不分心关注。
诸伏景光将他的脚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大手钳制着不让逃离。另一只用来写字的手放开了笔,握住苏格兰的脚心,轻轻挠动。
“喂!哈哈哈……等一下,你别挠,好痒啊!”苏格兰摆动着身子想要缩回,结果另一只脚也掉入了诸伏景光的掌心。
“老师,不听话是要有惩罚的哦!”诸伏景光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不常见的笑容。
苏格兰没想到原来自己怕痒,毕竟没有哪个敌人会挠他脚心。
指尖滑动,无法抵抗,腰慢慢下坠滑下椅背。
笑着笑着,眼眶沁出了泪。
“结束了吗?”他喘出一口气,似乎比打斗还要累。
“结束了。”诸伏景光放下了苏格兰的脚,手重新拾起了笔。
“下次,不要那么做了!”他眼神飞快掠过苏格兰泛红的眼尾,脸颊上的泪珠以及凌乱的衣领,嘴角微抿,迅速暼过头不再多看。
“好吧,下次我绝对不会把脚伸你面前了。”
苏格兰愤愤敲了一下桌子,转身离开。他需要单独消化掉这段丢脸的记忆。
地下室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有笔尖擦过纸张的沙沙声。
不过此时的诸伏景光内心并不宁静,心跳跳得剧烈,即使双眼盯着书本,余光还是追寻着苏格兰,不自觉想要知道他去做什么。
他闭住眼捂住心脏的位置,想要心跳得慢一点。可是那里一点都不听使唤。
好吧,他得承认之前被他掐灭的好感再次生根发芽了。相处的点点滴滴汇成了溪流要从心里满出来。
可爱,喜欢。
完全阻止不了!
诸伏景光捂住了脸。
脚尖触碰到他的小腿时,明明全身过了电流,却要绷紧身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老师,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来撩拨我?
我只能开玩笑假装惩罚你。
你生动地笑着,流着泪,好像更不敢注视,这是在惩罚我自己吗?我好像更加喜欢你了。
……
诸伏景光在忏悔,而苏格兰在抠脚。
抠了一会好像什么都没抠出来,苏格兰呼出一口气。幸好之前洗澡把脚搓干净了,不然多尴尬啊!
他坐在摇椅上,与诸伏景光隔着一张床。偷偷看一眼,那人依旧挺直着腰背看书。
诸伏景光就应该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办公,出外勤的话也有其他警官协助,不应该是孤身一人潜伏在组织,暴露后只能以自杀作为结局。
组织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从时不时能察觉到有人跟踪就知道,那个生性多疑的boss只是暂时把他当作一把好用的刀。
boss一定调查过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行踪。从海里被救起到来到警校,他基本没说什么谎话,并且以他对琴酒和boss态度的熟稔,这个世界的boss自然相信了几分。
但是平行世界的穿越,这个命题太遥远了,如果要探索研究必定要花费大量财力与时间。乌丸莲耶需要考虑,他能等得到成果的诞生吗?
并且以苏格兰本人对组织的了解,boss应该在怀疑他是否有能力威胁到自己。因此boss让琴酒制约着他,只听从琴酒的安排,并不让他接触组织的其他事务。
能找到他的软肋并用此威胁他做事,的确比钱财这种更有效果。
苏格兰手指敲打着椅背,一点点猜测boss的想法。
如今他扮演的诸伏景光在审讯中的确看上去堕落了,背叛了警察的信仰。但是如果把他们两人叫到一起问话,什么都不知道的景光很容易露出破绽。
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景光,需要让他时刻做好和自己配合演戏的准备……
累了一天的苏格兰在躺椅睡着了。
诸伏景光也是看完书才发现那人又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睡了。他整理好书籍,将人从摇椅抱到了床上。
关了灯,他侧着身子看向苏格兰,手不自觉伸出触碰了对方的眼睫毛,又慢慢摸到眼皮,鼻子,耳朵。
诸伏景光并不了解这个人。面容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其他说的话也不知真假。但是还是忍不住心动,想要靠近。
装作若无其事任喜欢扭曲地生长?这是正确的吗?
……
而另一边警校,在苏格兰跑路的两小时后,有人敲响了诸伏景光的宿舍门。
时间虽然晚了,但还没到熄灯睡觉的时间,但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
还未待有人开口,松田阵平直接拿工具撬开了锁。
伊达航忍不住捂头:“我说,松田你也太熟练了,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又不是第一次,班长。上次诸伏这里撬开的锁还是我换的!”松田阵平几秒就开了锁,第一个踏进了屋子。
开灯之后,屋内一览无遗。降谷零走到书桌前发现诸伏景光的一部分书籍消失不见了,而松田阵平则是在几个隐蔽的角落摸索,试图找回之前无意中发现的东西。
“那些摄像头都不见了。”最后他得出来结论:“应该是被这个假的诸伏销毁了。”
“零,你们还记得我开学认错人的那个误会吗?”松田阵平转头看向降谷零,也是他在“诸伏景光”回到宿舍后把其余人叫到一起讨论。
“印象深刻。”降谷零靠在书桌前,手抵着下颌,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
“你的依据是什么?虽然他今天的确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但从外表上看他就是hiro。”
“在医务室那我掀开他衣服看了。他的腹部还留下当初我和hagi救他的10厘米长的伤疤。其他部位还有一些陈年老疤。诸伏他身上总不会有这些吧?”
“原来你之前是在验证你的怀疑?小阵平,你实在太直接了!”萩原研二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好用就行。但是他出手的动作的确太快,完全躲不过。”松田阵平的鼻子仍然残留着酸痛的感觉。
这手法该死的熟悉。
松田阵平捏了捏拳头,牙根不自觉开始发痒。
“春日裕树,你,真是好样的啊!”
萩原研二立马意识到松田阵平说的意思。
“你是说春日裕树就是我们海边救的那个少年?”萩原研二握拳敲打掌心。
“你那天在七里滨看到春日裕树就察觉到巧合了吧!真是聪明啊,小阵平!”
“嘛!毕竟我可是跟他相处了好几天!吃我的睡我的还不告离别!我可是把他狠狠记在心里了!”
松田阵平浑身冒着黑气,脸色堪比降谷零。
“哦~他还占我们便宜!明明看着比小诸伏还小,竟然装成大叔。啊,白叫了那么多声老师……”
萩原研二还在一旁火上浇油。
“现在重点是这个吗!”降谷零突然一拳打在了木制的衣柜上。
“他监视hiro,欺骗我们,还拐走了hiro,现在出现在警校又是什么意思?想要代替hiro活着吗?hiro如今是死是活?”
“别着急,降谷。明天春日老……春日裕树再出现的话我们一起拦住他讨个说法。”
伊达航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安慰道:“他拿走了课本和你的笔记,总觉得他还会再回来。我们聊一下拦住他的作战吧……”
第27章 信任(有修改)
苏格兰中午吃完饭被四个大猩猩按倒在草地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好好的马甲怎么一夜之间就掉了。
至少白日里他们个个表现得友善亲和,完全没有一丝违和感。
“让我看看你现在这张脸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松田阵平率先动手,灵巧的手指在苏格兰脸上摸了一圈。
“哦,是真的呀!”松田阵平没摸出什么名堂,阴恻恻蹲在苏格兰面前说道。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他拍了拍苏格兰的脸蛋,表情凶狠地可以直接黑/帮出道。
降谷零嫌松田阵平前摇太长,直接揪住苏格兰的领子质问诸伏景光的下落。
“你在说什么,zero,我就是景光啊?你们到底怎么了?”苏格兰没有露出慌张的神情。今日的他比昨天的他更像诸伏景光了。
仅仅是担忧地蹙眉便让降谷零恍惚了一秒。
太像了,这就是hiro会给出的反应。
这也让他更加愤怒。
“你到底监视了hiro多久?为什么你会和他长得毫无差别?你用他的身份出现在我们面前是想完全取代他吗?你做梦吧!”
他甩出一连串质问,到最后忍不住举起拳头。
不过这一拳还是没有挥打下来,在没有得到解释之前,他不能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哦~原来你们发现了。”苏格兰眯了眯眼,气质浑然一变,勾唇之间流露出了几丝颓然与散漫。
是这样的,他并不在意面具被这几个人撕下。他们自持的道德与怜悯最终并不会对他做点什么。
受几拳挨打算什么?不痛不痒。
断绝关系算什么?我本来也没把你们当朋友。
他曾经也跟一个卧底当过朋友,那人用一年的时间撬开了他的心门,教会了当初刚出训练营的他许多有用的知识。他以为是真心换真心,结果卧底只想从他嘴里套出组织的一些机密。
卧底身份暴露时那人毫不犹豫朝他开枪,而他却想着如何帮他逃跑。他中弹了,那人也死了,是被琴酒杀死的。
“太愚蠢了。”琴酒粗暴地帮他包扎了伤口后,直接把他扔进了紧闭室关了一周。本来可能直接要被处决了,活下来……
出来之后他决定再也不需要朋友了。
“喂!我说你脑瓜子到底在想什么!”松田阵平的突然增大的声音拉回了苏格兰的思绪。
像是要报之前的仇,松田连续敲了好几下苏格兰的额头。
“为什么不说话呢?是到叛逆期了吗?实在搞不懂青春期小孩的想法。”
“小阵平,你好像一直在叛逆期……”
“谁说的,我比他强多了。之前以为是被生活压垮了的社畜大叔,看上去半死不活也正常。但你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毫无活力?”
——谁说他不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牛马?组织那种任务强度一般人可受不了。
“松田阵平,这次难道不是你没听我的话吗?我说过不要接近我,我能保下你们俩已经不错了,管好你们自己。”苏格兰用手肘撑在草地,额头的发丝斜斜滑向一侧。
“至于景光,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护着他。”
“护着他?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你这张脸是整容了?特意伪装接近hiro,他不知所踪你却用他的身份回来……种种迹象表明你就是想取而代之!”
降谷零那一拳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既然这个家伙还在打马虎眼,不把事情说清楚,他也不用客气。
拳头原本是打向鼻梁的,但在苏格兰极速的反应下拳头最后落到了苏格兰的锁骨处。
打人不打脸,特别现在这张脸代表诸伏景光。
苏格兰怒火也上来了,跳起来同样给降谷零邦邦两拳。两人互相缠斗着,没看出有什么技巧,全都是真情实感。
两人斜挎的书包从身上飞了出去,里面的书本甩了出来。伊达航默默把散落的书本捡了回来。
现在两人打到气头上,谁劝了都听不下去。
萩原研二用手臂戳了戳松田阵平的腰,手指指了指外面。
“这里虽然不怎么有人来,但是万一有人看到他们打架报告给教官就完蛋了!我出去放风,小阵平你看着点,别打过了!”
松田阵平严肃地点了点头。
伊达航把书本一件件塞回书包,拿起降谷零的笔记时,手里鼓鼓囊囊的,好似里头塞了什么。他立马横过来甩了甩笔记,一封书信掉了出来。
白色的信封上写了“给zero”,写信人则是“hiro”!信封崭新且泛着油墨,没有打开的痕迹。
伊达航立马意识到这是不可忽视的重要信息。
“降谷,先别打了,我看到诸伏有给你写信!我们先看看他写了什么!”
打架的两人同时停手,比着速度来抢伊达航手中的信。
幸好伊达航比他俩高,单手举高冷静说道:“别抢,撕破了怎么办?松田你先抓住春日,我把信给降谷!”
松田阵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手铐,按住心思全在信上的苏格兰的手臂,将其反手背在身后拷牢。
苏格兰恶狠狠地回瞪一眼,不断挣扎,松田阵平咧嘴一笑,全当绑架一只不听话的小猫了。
降谷零接过信封,撕开了封口。取出的信纸上简短写了几段话。
的确是hiro的字迹,降谷零想。
信上格式标准,即使是写给幼驯染也都是敬语的表达。在这方面,受哥哥诸伏高明影响,hiro向来认真严谨。
——应该不会有错,看春日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应该是偷偷塞进书里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
降谷零抚摸着这张右下角微微发皱的纸,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倒在发皱的角落,完全浇透。只见那处渐渐显露出了一个数字0。
没问题,这算是hiro证实自己的二重验证。像这样隐藏着写“0”的人不会有其他人,这是他们从小传递信息约定好的暗号。
降谷零这才仔细阅读了信里的内容。信中先是表达了自身一切安好,让他们不必担心。没有说在哪里,躲起来是帮春日裕树洗脱被怀疑的危险。春日裕树来学校也是他俩商量的结果,恳请他们不要怀疑,相信春日裕树。度过危机后他过段时间会回来。
知道幼驯染还有要好的同期的性子,像是预料会发生什么,他信里全都有解释,也为春日裕树求了情。
降谷零来回看了好几遍,见这信上处处写着“偏心”二字,心里吃味,瞅了一眼苏格兰嘀咕道:“不会被这家伙骗得死死了吧!”
苏格兰的确没想到诸伏景光背着他偷偷藏了信。
是求救还是提醒?亦或只是报平安?
降谷零那张黑脸表情怪怪的,跟吞了苍蝇似的。
“干什么这样看我?”
降谷零郁闷地摇了摇头。他能说他是在嫉妒春日裕树吗?
“hiro……ki(裕树),算了,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总之你不会伤害他吧!”降谷零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春日裕树与hiro之前的关系是他看到都会吃醋的亲密,这个家伙完全把hiro当珍宝一样守护,应该不会让hiro出事吧。
“你要hiro每天写一封信报平安。你没带来我就立马报警。”这是他留出的底线。
看到这张脸,他就会忍不住心软。而且这个人可是救过他的命,就再信任他一次吧。
“你告诉我你会让hiro好好回来吗?”
他无比认真地注视着那双蓝色猫眼,此刻那双眼睛耷拉着,郁郁寡欢。他期待那人确信的回复。
“会的。”
——啊,看到了海水一样澄澈的颜色,和hiro一模一样。
几日后。
“所以你要帮hiro考试?”降谷零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苏格兰。“还是申请延期吧,代考什么的不太行。”
“你什么眼神?这么简单的东西我看一眼就会了。而且那些实训课的招式都是我学会了教给他的!”
“那也不行,你问hiro肯定不同意。”
“不同意还能咋的,先斩后奏呗!”苏格兰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
这个答案的确不用问也知道。
但是他每天好好上着课却申请延期考试,肯定会有人议论的吧。他并不想让诸伏景光的名声受损。
“你别多此一举了。还不如多吃点东西长点个。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在鞋子里垫增高鞋垫!”
“降谷零!你给我滚!”
也不知怎么回事,当宿管员的时候降谷零对他的态度还有几分尊重,现在就一点都不客气了。
该骂的骂该损的损,连班里其他的同学都私下惊讶地交流他们俩怎么性情大变。
“哎,说你呢!能不能好好装一下!hiro的形象都被你破坏了!”听到议论的降谷零给苏格兰来了一脚。
“不好意思,就是景光看你这副态度也会性情大变!”苏格兰还了降谷零一脚。
萩原研二在后头感叹一句:“他们关系越来越好了呀!”
松田阵平:?真的吗?我怎么不太相信呢?
伊达航:说得是啊!就是还没习惯这张脸不是诸伏啊。
……
苏格兰难得享受了几天警校生的日常生活,的确是比宿管员的生活有趣多了,就是面对诸伏景光有一种偷了他人生的愧疚感。
有时想,是不是他太贪心才让诸伏景光的人生提前有了偏差。死亡会提前降临吗?
不,他一定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监视别墅的人又多了一批,大概是朗姆那派的人听到了风声。
朗姆好心打电话提醒他玩玩警察可以,但是要人完全听话还是得经受组织的洗脑。
他迫不及待派人带苏格兰的情人回组织基地,并好心邀请苏格兰一起围观。
苏格兰内心表示不好意思我本人就被你们压着做试验呢,没有多余的分身欣赏你的洗脑控制。
组织里的洗脑控制经过验证成功率基本能达到80%,但是整套流程需要每天多个人协助进行。光是洗脑一个人就要花半个月的时间和精力。
所以朗姆才转而研制新的药剂,并让研究员苏兹亲自把控,在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未来警察脑海里种下暗示。
假装昏迷过去的苏格兰是被一盆水泼醒的。他甩了甩头,感受到四肢都被束缚着,头猛然一抬,发现面前站着一位熟人。
第28章 洗脑
“夏川老师?”压低的声线模仿着药物昏迷后苏醒的沙哑。
眼前这个穿着高跟鞋,身着白大褂依旧风姿绰约的女人走近了几步,弯下腰,与他视线平视。
“没想到是我吧。诸伏同学,好久不见,请多多指教。”女人从口袋里伸出手,娇笑道。
“啊,我忘记你的手被绑住了。”
苏格兰目光沉沉,并没有说话。
琴酒去了国外做任务后就一直没怎么管苏格兰的事。毕竟苏格兰很好用,把他的人抓到基地折磨几天也算是对苏格兰的一次警告。
但朗姆显然是在琴酒不在国内时出手,想要对苏格兰的态度和手段做一点小小的试探。
他当然可以强硬反抗朗姆,打死不交出诸伏景光。那么朗姆也许知道这个人是苏格兰的软肋,日后也许会更加关注诸伏景光。
这不是苏格兰想要看到的局面。
那就给朗姆一个面子,真把人送到基地。
他看上的警校生是爱到疯狂囚在牢笼里的情人,也是可以随手可弃的玩物。
“好啊,我就喜欢乖巧听话的情人,洗脑的话可以接受,不过洗脑的人员让那个取得心理博士学位的苏兹来做吧,我不想要那些不知轻重的人动手,万一弄坏了我的人,我可是会生气的!”
电话里苏格兰如此回应朗姆,朗姆自然一口答应。毕竟他们都是代号成员,相互之间各自留有情面才是相处的长久之道。
不过,他差点忘了苏兹这个人向来话很多。在做正事之前还不得不听她的一些废话。
“诸伏同学看起来并不惊讶,还是你已经被苏格兰那个家伙折磨到心无波澜了?当初在学校我就看出苏格兰很关注你,没想到你就是他的狩猎对象。我也怀疑他对那个降谷零也有点兴趣……”
听到最后一句,苏格兰眼里真闪过大大的疑惑。
“你知道吗,当初他可是为了那个警校第一差点杀了我。我后来可是一直关注着他,没想到你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
夏川芽衣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苏格兰对此表示无语。他真没想到这个组织成员这么关注他的感情生活。虽然他现在不讨厌降谷零了,可当初他真的恨不得降谷零从他眼前消失。
苏兹是不是眼睛有点问题?
苏格兰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冷冷说了一声“闭嘴”。
“怎么,这就听不得了?”她边说边围着椅子走动,上扬的语调有着明显的得意。
“可是被我们组织的人喜欢有什么好下场呢?惹恼了我们,就会被丢过来进行改造。苏格兰大人那么信任我,指定叫我来给你洗脑,我必然不会让他失望!”
最后一句话夏川芽衣是背对着监控说的。
四面皆是水泥墙的屋子里,头顶一盏白炽灯高悬,角落天花板上的黑色摄像头闪着红光,忠实着记录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
明面上苏兹依旧是朗姆的成员。明明算是科研人员,但因为是朗姆发掘的人才,从一开始就归到了朗姆的麾下。
但是有着反社会人格的苏兹并不算忠实于朗姆,她通过朗姆来到组织,有了更大的平台可以获取研究的对象,归到朗姆下面也只是卖对方一个人情。
而苏格兰短短时间就带给了她濒死的刺激,那种冷漠无情以及对生命的蔑视让她产生他们是同类的感觉,并为之屈服。
为了表示忠诚,她甚至将如何驱使她的方法告诉了苏格兰。
“是吗?”苏格兰半阖着眼,摒弃掉了伪装出来的一点软弱。此刻他不像是被束缚着,更像是高坐王位的发号施令者。
苏兹心头微微一颤,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兹,你的话太多了。”苏格兰略低的嗓音如大提琴一般富有磁性。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代号?
更关键的是,这种语气唤醒了她的记忆,眼前俊秀清逸的面孔与记忆中那种平平无奇的颓废脸孔重合在了一起。
苏格兰大人曾多次那样斥责过她,但每次这样的话会让苏兹更加兴奋。
“还没认出来我是谁吗?”
直到集中注意力,在那双蓝色眼眸中看到自己熟悉的倒影后,她才意识到这就是那双眼睛。
“苏,苏格兰大人?”
“脑子终于回归了。”苏格兰轻笑一声:“知道是我,接下来该怎么做能明白吗?”
“所以,是装给朗姆看的?”惊讶过后,苏兹的语气隐隐变得激动!
“你易容成你那小情人的模样替他承受洗脑!”她难以理解,“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真的那么喜欢他?”
“喜欢算什么?我的东西又岂能让别人沾染。我不相信朗姆会在洗脑控制中不会给我的人下其他的指令。而且,诸伏景光是我布局的一枚棋子,我需要牢牢把他掌控在自己手里。”
“苏兹,你现在是我的人,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不是?”那是无法让苏兹拒绝的语气。
“我明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苏兹垂首敛眉,恭敬回复。
摄像头下,两人的身影叠在一起,看不出具体说了什么。
但分离之后,男人看上去表情分明看上去受到了惊吓,而女人难以掩饰脸上的畅快。
任谁都会想,这两人一定之前有什么过节吧!
*
苏格兰那日离开之前有对诸伏景光说他可能要去做一个任务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回来之后可能你就能出去了。”
“任务会有危险吗?”
“没多大事,只是要去海外耽误的时间久一点。”
苏格兰云淡风轻地将任务随口带过,从门外推来了一个冰箱。里面装着他花了一天做的料理,他按食物可储存的日期长久贴了标签。
地下室没装油烟系统,自然也没有做饭的地方。所以往日都是苏格兰早晨做好一日三餐拿给诸伏景光。
苏格兰渐渐从只会将食物煮熟的料理苦手变成了能做出几十种菜式的熟手。
“这一定是回报吧!我就知道以前给老师做饭不是白做的!”
“老师手艺越来越好了呀!每天打开老师准备的便当盒都很期待!想想今天老师又做什么了!”
“啊,这是我上次做过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真厉害!”
每次听到诸伏景光不经意的夸夸,苏格兰耳朵就会冒起热意。然后继续研究新菜式,继续受到夸夸。
地下室还是地方有限,以后等诸伏景光身份没问题,就再送他一个明亮的大别墅吧,苏格兰喜滋滋畅想。
*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逐渐变暗的夜色,又是一天要过去了。
玻璃池塘里的鱼儿似乎每日都有人在这个时刻定时投喂,它们集中游到了一处,争抢着鱼食,鱼尾摆出了花。
诸伏景光用笔在纸上划下一笔,白色的纸张上,一横或一竖就代表着一天,而上面已经有20多笔记录。
他丢下笔,走出玻璃门外,手继续贴着大门的锁尝试破解密码。这些日子他花在这上面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要同时破解3道6位数的密码很难,但是手麻木地输入数字,进入流水线的枚举后,这样似乎就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虑。
今天老师为什么还不来?他遭遇危险了吗?食物只准备了一个月的量,再不行动他会被困死在这里吗?
他不知道的是苏格兰在两天前就回来了,此刻就隔着一扇门趴在地下室的门口。
尽管已经串通了苏兹演一场戏,但整个洗脑过程有真有假才能真正欺骗过生性多疑的朗姆。
注射的**换成了生理盐水,耳机里没有播放音波刺激脑神经。但是表面上能看得出的电击,强光照射,黑箱子紧闭,溺水等手段依旧一个不少施加到了苏格兰的身上。
连苏兹都有些看不下去,差点喊停。
还是倒伏在地上的苏格兰抓住苏兹的脚踝才让她反应过来,继续折磨苏格兰。
等苏格兰看上去丧失了自己的意识后便不断输入指令让他记住,其核心指令是苏格兰和朗姆是他的主人,必须要听他们的话,而朗姆优先级更高。
当然朗姆的名字让苏格兰改成了诸伏景光。就算出了意外,这世界也只有他和同位体可以支配他自己。
苏格兰的脊髓处被植入了芯片,如果违抗了命令白大褂就会按动按钮触发电击,不断纠正他的行为。
到最后,苏兹也分不清苏格兰表现出来的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
两天前,苏格兰被小山东彦接回了家。
一路上看上去正常的年轻人进了院子后,无意间暼到了池塘,洗脑过程中溺水的感觉重新涌上了心头。
跌跌撞撞走进别墅,苏格兰将自己扔到沙发。水似乎从他的鼻子,耳朵涌了进来,无法呼吸,也无法呼救。水挤压着身体,四肢渐渐变得沉重。
他将脸埋在柔软的沙发垫里,堵住口鼻,试图隔绝水流。但是空气同样在减少……
——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快乐吗?上辈子你不就是在水中奔向死亡的吗?那么这辈子,你同样……
——屁咧!我现在很快乐!我要看到我的同位体好好活着,死什么死!
苏格兰抽出了手,胡乱在空气里扑腾。一不小心便按到了茶几上录音机的按钮。
“咔嚓——”,里面放置的磁带开始缓慢旋转。轻微的杂音之中,有人开口说话。
“你好,这里是诸伏景光!”是记忆中非常熟悉声音。
“你在干什么?”
“来得正好,老师!我在录歌。你可以弹吉他跟我合奏吗?”
“哎?等,等一下!”
“就是昨天一起练习的那首!本来想单独录给你,但是你看到的话我们就一起弹奏留个纪念吧!”
“太突然了吧!让我再单独练一会!”
“那就边录边练吧!不用紧张!”伴随着一阵手慢脚乱的杂音,有人笑出了声。
“你别笑我!”
“好了,不笑了!”
“那么现在是诸伏景光和春日裕树的合奏时间。3,2,1开始!”
录音机里飘出了悠扬的吉他声和低沉的贝斯声。弹完前奏,清澈质朴的人声跟着哼唱,像是个吟游诗人在传唱故事。
错落的节奏,弹错的音符,偶尔的忘词,组成一曲不完美的曲子。再次重复,再次犯错,曲子里出现了短促的笑声。
最终也不知哪一遍是失误最少的。
“都留下好了,反正是送给我的!”
不管好不好听,都是属于我的。
第29章 是猫
苏格兰慢慢放松了身体,仰躺在沙发上。
在一遍又一遍的合奏中,潮水退去,他被推上了沙滩,又可以大口呼吸了。
——景光,多亏你,活下来了呀。
但是,苏格兰似乎也更想见到那个人了。
昏迷之中,他许愿能梦到对方,却不知昏昏沉沉之中他梦游走向了地下室。
趴下,守护主人。
那条诸伏景光是你的主人的命令的确刻进了苏格兰的脑中。洗脑后留下的后遗症时不时会冒出来搅乱苏格兰的头脑。
——如果我有主人,那我是主人养的猫咪吗?
——是的,想来想去,我对猫咪比较有好感,那我的同类一定是猫了!
脑子一团浆糊的苏格兰对自己的猜想颇为自信。乖乖趴在屋外饿了两天后,他按了按肚子,委屈地想,主人为什么还不开门?
苏格兰伸出手在门板上挠了挠,又挠了挠,试图让主人听见。
另一边的诸伏景光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呼噜,目露怀疑。
“谁,谁在外面?”
抓门的速度更快了。不过好像是因为指甲不够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是偷溜进来的小动物吗?
诸伏景光无奈叹了口气,走到门后:“抱歉,我开不了门。要是我能解开这扇门的密码就好了。”
但是忙活了好几天,他仍然被困在这里,无法得知老师的安危。
诸伏景光的下巴冒出了一些胡渣,眼底微微发青,一看就没怎么休息好。
“快离开吧!这里进不来的!”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外边的挠门声倏然停了下来。
应该是离开了吧,诸伏景光松了口气。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按键的声音,“滴滴”响了几声,门“唰”地一下从外面打开。
门外是比屋内更阴冷的黑暗,诸伏景光站在原地愣了愣,向前跨了一步,没想到迎面扑来一个巨大黑影,像炮弹一样撞进他的怀里。
他被撞得连退3步,而撞来的人类却像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紧紧缠绕,不肯松手。
“老师,你怎么了?”
诸伏景光一手托在苏格兰的大腿上,一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
“饿……”
“那我给你去拿吃的。”
见他没有下来的意图,诸伏景光便抱着对方回到了玻璃房里面。将人放到床上,对方还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诸伏景光只能像哄着小孩般边抚摸他的头发边劝说着。
“乖,先在这里坐着,我马上回来。”
“你看,呼噜也在床上,去跟它玩一会吧!”
被吵醒的三花好奇地凑到两人跟前,将爪子搭在奇怪的人类身上,愉悦地踩着奶。果然,苏格兰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松手,跳跃,扑倒,一气呵成。
诸伏景光只能看见一猫一人在床上打滚,猫毛飞扬,喵喵乱叫。
他的唇角不自觉翘起了弯弯的弧度。
真好,回来了呀!
不过,诸伏景光似乎高兴地早了些。
等他烧了热水,将拉面泡上盖上盖子后,床上没了猫和人的踪影。
定睛一看,春日老师竟然趴在地上,低着头伸向猫碗里。三花猫吃得正香,哪里容得下人类抢它猫粮,一巴掌呼到了春日的脸上。
饿狠了的人类死心不改,锲而不舍继续凑近,还模仿着猫咪伸出舌头。
“哎!真拿你没办法!”仿佛也能从猫脸上读出无奈的表情,呼噜善心大发,退到一旁打算分给这个奇怪的人类几口吃食。
男人整个人趴在了猫碗上,正要张嘴,衣领被人从后方勾起。
“也不至于饿到跟呼噜抢吃的吧!”诸伏景光及时抓住了大型动物的偷吃行为,他的手从后衣领摸到了苏格兰的后颈,捏了捏,对方就像被捏住了命脉般僵在了原地。
——是在玩cos猫咪的游戏吗?演得真像呀!那他需要扮演一下主人吗?
苏格兰有时会有奇怪的脑洞,诸伏景光见怪不怪,还会做出适当的配合,所以这次他蹲在了苏格兰身边,拍了拍他的后颈示意“猫咪”抬起头来。
他还没意识到不对劲,直到看到那张不可思议的面孔。
诸伏景光瞳孔一缩,胸口难以抑制地微微扩张,深深吸进了一口气。
这张脸……
是面具吧……没有其他可能吧!
诸伏景光努力说服自己,手从脖子慢慢摸到了苏格兰的脸颊上。
原来面具能做得那么逼真,简直是一模一样,面对面照着镜子……看着好奇怪,把它揭下来吧……
苏格兰歪了歪头,睁着无辜的猫眼,脸主动贴向了诸伏景光的掌心,蹭了蹭。
完全交付了信任,也任由诸伏景光动作。
因此诸伏景光在苏格兰脸上摸了又摸,不错过任何角落。
没有接缝口,一片平坦。他不相信,又继续往下摸,从下颌到脖子,一路光滑,没有阻碍。
不是面具吗?这是春日老师的真面孔?
因为过于震惊,诸伏景光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世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连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都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怎么会?
小猫不明白,小猫只想贴贴。
所以在诸伏景光放下手皱紧眉头思考时,苏格兰的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快速凑近了脸颊舔了一口。
湿漉漉的触感比擦过脸颊的雨滴还轻柔,但再小的雨滴入湖水之中都会泛起涟漪。
而这个夏天早已下过好几场雨。
“饿……”
眼前人又叫唤了一声,雾蒙蒙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诸伏景光,他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主人不让他吃东西,但他会乖乖听主人话。
混乱的思绪收拢,比起计较身份,春日裕树现在的状态更让人担忧吧。
出门一趟,他怎么像是失去了意识,只剩下生理本能,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吗?
诸伏景光胸口燃起了些许怒火,上下起伏后又飞快平息下来。
——不要把情绪对向老师,先了解老师目前的情况吧!
“你刚刚为什么想吃猫粮?”他问。
“因为我是猫呀!”苏格兰偷偷瞪了吃饱了在他身边晃悠的三花。他认为主人更爱这只毛色更鲜艳的猫咪,而自己不受宠爱所以没有晚饭吃。
“可猫咪不会说人话呀!”
“我说的就是猫语呀!”苏格兰理直气壮。
诸伏景光捂住了额头,有点伤脑筋。
大概,或许……老师有自己的认知。
“那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你是主人呀。”苏格兰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我怎么会是你主人呢?”
“主人就是主人啊?主人你不要我了吗?我可以不吃东西的!我不饿……”潜意识之中,他觉得被主人抛弃是自己没用,是要受到惩罚的。
苏格兰再一次搂紧诸伏景光的脖子。湿润的鼻息洒在诸伏景光的皮肤上,像是要把自己的味道努力留下。
“好好,没有不要你,不过别叫我主人了,叫我景光就可以。”诸伏景光无法继续问话了。感受到他的不安后,连忙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安慰。
如今诸伏景光能从容对待苏格兰的各种拥抱。他知道,对方的拥抱不含情欲,就是单纯的类似小猫小狗的贴贴。
而自己也不排斥这份超出朋友的亲密接触。所以他也并不是因为喜欢对方心跳加快,而是和对方相同的原因,因为长相一致,天生会被互相吸引?
“好的,景光主人。”苏格兰乖巧回应。
“怎么还是……算了……”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把苏格兰拉起身。
“地上的不要吃,那是给呼噜的。走,我带你去吃你能吃的。”
诸伏景光将人带到了桌子旁边,上面放了一些速食和面包。
苏格兰虽然学会了做菜,一格格餐盒装满了整个冰箱。但是他没有多少日常生活的经验,不知道哪怕是冷菜也不能在冰箱里储存太久。
诸伏景光知道这是他的一番好意,没有点出。反正地下室里也堆了各种各样的零食面包,熬过一个月应该是可以的。
揭开拉面盖子,拌着酱汁的拉面已被汁水浸透,面汤上撒着大量葱花,汤里浸润着一块笋干和豚肉。这款原始的酱油味完全融入了拉面之中,反而比其他味道更受欢迎。
诸伏景光掰开竹筷,双手合十,说了一声:“我开动了。”
抬眼望向对面,那人也有样学样做了相同的动作。只不过在将面条捞起来之前,他似乎更期盼诸伏景光先吃。
这是什么类似“家主先动筷子其他人才能吃饭”的想法吗?
小猫咪不要学这种陋习好吗!
诸伏景光边吃着面条,边思索要是老师一直没恢复过来该如何让对方放轻松点。
他不喜欢老师唯唯诺诺,乖巧听话的样子。
就算是当猫咪,也要做一只被铲屎官宠爱的猫咪啊!
诸伏景光又为苏格兰泡了一碗面。饿极了的年轻人吃完了面条还把汤汁喝得精光。
他坐在对面,双手交叉支着下颌,将眼前这种面孔与记忆中的自己做比较。
看起来,老师更像是高中时期的自己,面庞青涩,脸庞还没有明显的棱角。
小骗子。
——年纪看上去明明比我小啊,完全心安理得地听我叫你那么多声老师啊!
既然如此,收点被骗的利息不算过分吧。
诸伏景光在苏格兰吃饱后拿纸巾擦去他嘴角的残留汤汁。
“休息一会吧。”他说。
“不过睡觉之前,我需要给你洗个澡哦,小脏猫可不讨人喜欢哦!”诸伏景光唇角勾起,笑得真心实意。
迷糊的小猫自然答应了下来,一点也看不出笑容里藏着的意图。
第30章 亲吻
苏格兰饭后并没有休息,而是精力十足地追着呼噜打闹。
原来这才是他的本性,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样有着使不完的劲。
在沙发上抵抗幻觉时,苏格兰留了很多汗,趴在地上又沾染了一些灰尘,进门的时候已经是只名副其实的小脏猫。和诸伏景光搂搂抱抱后自然也把脏污粘了过去。
诸伏景光先是自己淋了澡,再来处理脏兮兮的小猫,或许之后自己还得洗个澡。
他搬来两把小凳子,一前一后坐在浴室里。
小时候他的哥哥诸伏高明也会这样帮他洗头。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哥哥上了初中后见面少了,而哥哥的形象对于才读小学的他来说是高大而令人尊敬的,他常常小心翼翼地跟在哥哥身后当小尾巴,却不敢惊扰哥哥。
而在浴室的狭小空间里,哥哥与他坐得很近,手指把他的头发抓出泡沫的过程,两人有了不少交流,心渐渐贴近,他不再因为哥哥太过优秀或者严于律己的性子不敢靠近。哥哥永远是值得依赖的家人。
那么他和老师,哦或许以后不该叫老师,也能通过这种方式更了解彼此吧。
诸伏景光试好了水温,将喷头的热水均匀地淋在苏格兰的头上。对方也像小时候的自己乖乖坐着,一动不动。
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内心住着一个小孩。也许是环境太危险,他被迫长成大人的模样,但其实他完全没有学会成人世界的规则,处处受挫,便不再暴露真心。
诸伏景光从水温是否合适问起,尝试追寻他的过去。问到岁数,苏格兰回答18岁,诸伏景光的动作不由一顿。
原来他还那么小啊!明明还是该上学的年纪……
绵密的泡沫在揉搓中渐渐变多,而诸伏景光的心里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那你的名字呢?是叫春日裕树吗?”
轮到下一个问题,面前人背脊绷紧了,身体急速地抖动了一下,情绪有极大的波动。
诸伏景光立马握住他的手心安慰:“没事没事,不想说可以不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苏格兰小声说道:“我没有名字啊。认识我的都叫我苏格兰,这是我在组织的代号。春日裕树是主人给我取的名字呀,你会叫我裕树呀,我很开心哦!”
“欸?”
——在他心里,这个名字竟然是我取的吗?
“那我以后都叫你裕树?还是苏格兰?”诸伏景光试探地问道。
“不要苏格兰,要裕树!这个不一样。”苏格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泡沫一坨坨飞到了墙上。
“好,那就叫你裕树。不要乱动哦,我要把你头发冲干净。”
后来又说到了组织,苏格兰说得很笼统,把话讲得颠倒混乱,理不出头绪。但很坚决地要求诸伏景光千万不要加入。
“不要加入,会死的。我保护你,走得远远的……”好像这是他记忆最深层的执念,即使什么都记不清了。
诸伏景光无法再问话了,沉默地清洗掉他头上的所有泡沫后,从背后紧紧搂住苏格兰的脖子。他们之间身体紧紧相贴,没有空隙,几乎融为一体。
没什么可以怀疑的,这是上天赐予他诸伏景光的礼物。他应该牢牢抱紧。
来到我身边了,就不准私自离开了。也别为了保护我做傻事啊……
……
抱久的后果是苏格兰晕乎乎地快要睡着了。
“先别睡,还要把身子洗干净呀!”诸伏景光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他在浴缸里放满热水,招呼苏格兰过来。
“会洗澡吗?把衣服脱了,走到那里。”
苏格兰眨了眨清澈的双眼,然后把手掌凑到嘴巴旁伸出舌头舔了舔。
——是这样吗?清洁自己的身体?但是他身上哪有衣服?衣服不是没有毛的人类穿的吗?
“别舔自己。”诸伏景光猜到了会遇到这种情况,直接上前拉过苏格兰的手。
“举起手臂不要动。”诸伏景光利索地将人的T恤扒掉。
苏格兰常年打斗且保持锻炼,穿上衣服看着纤瘦,脱下都是结实的肌肉。然而一道长达10cm的伤痕破坏了腹肌的美感,其余部位还有一些陈年老疤,斑驳交错,蜿蜒狰狞。
到底有多少次他的生命在生死间徘徊呢?
很多很多,数不清了。
至少还有一条烂命保留着。
在诸伏景光触碰伤疤的时候,苏格兰瑟缩了一下,垂下的眼眸不停颤抖着,略显不安。
没有人会喜欢一只伤痕累累的流浪猫吧,不漂亮又野性难驯,他再一次输给外面的原住猫。
当然这副神态是他认为最能博得人类同情的,实际上他的内心恨得牙痒痒。
要不干脆偷偷放跑那只三花,只留下自己,主人也就不会嫌弃它吧!
苏格兰提起精神,偷偷观察主人。
而诸伏景光忽的想起了松田阵平在开学时认错人的那件事。
松田阵平当时有描述那个人身上的伤口,几道枪伤之外,最严重的就属腹部这道在水里泡发炎的撕裂伤。人在急救室抢救了好几天才救回来转到住院部。
不敢想象,那个时候松田阵平他们没有大晚上出游赶到那里,裕树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别受那么严重的伤了,要先保护好自己啊!”
诸伏景光知道如今的自己不够强,才会一直被护在那人的羽翼下。春日裕树口中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诸伏景光不清楚,但一定是个庞然大物。
他必须依靠警方的力量去了解这个组织,找到合适的方式逐步瓦解。不要着急,沉下心来。
浴室里雾气氤氲,磨砂的玻璃门隐隐照出两人的身影。
裤子滑落在地,苏格兰赤露着身子,只剩一条贴身内裤。
突然之间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头扭向一旁看着墙壁心想:哎呀,这墙壁真墙壁啊!
小猫也是要面子的,幸好他直接捂住了内裤,保住了蛋蛋的节操。
即便如此,身体的燥热还是没有下降。在稍冷的室温刺激下,苏格兰的肌肤泛起了粉,脖子往上更是红透了。也许他该找个地方溜走,但不是往后。
大多数猫是怕水的,苏格兰心想自己也不例外,看到那满池热水,他下意识感到抗拒。
所以在诸伏景光催促他躺进去的时候,苏格兰摇了摇头小声说:“会淹死的。”
“不要把头埋到水里就行了呀!”
苏格兰还是摇了摇头,手在空中笔划几下:“有人会把我按到水里,呼吸不过来。”
“是谁?”
诸伏景光眸光一暗,手指瞬间握紧,捏得青白。
这种形容不会是无的放矢,他猜一定有人这样对裕树。
“穿白衣服的坏蛋!”
医生吗还是某些实验室的研究员?
“别怕,这次我在你身边,我会牢牢看着不让那些坏蛋接近你的!”诸伏景光摸了摸苏格兰湿漉漉的头发。
“好,好吧。”他要相信主人。
苏格兰一往无前踏入了浴缸。当整个人进入后,浴缸里的水线浮起了一大段,只要苏格兰动作一大,水就会从浴缸边缘溢出。
但是泡在热水里真的很舒服,苏格兰两只手臂分别搭在浴缸两边,头上搭着一块湿毛巾,懒洋洋地眯起了双眼。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因为主人会拿着浴球帮他清洗,只需要在某些时候伸伸手臂伸伸腿,或是翻个身。冲掉泡沫后,主人还会给他上上下下按摩,洗完澡他不仅变得香喷喷的,还化成了一滩猫饼。
——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他要一辈子跟着主人!
擦完身体吹干头发后,苏格兰转头就给身后的诸伏景光一个香香。
据说有些人类特别喜欢吸猫,会把猫咪从头亲到脚。这听起来太可怕了,他的主人才不会这样!不过他会主动亲亲主人,主人一定会开心吧。
闭着双眼的苏格兰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瞧见人类摸着嘴角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
——唔,刚刚闭着眼亲,好像位置偏移了,只吻到了嘴角。好啦好啦,再亲一次,这次亲准一点,别发呆啦。
苏格兰再次拽住诸伏景光的衣领,将人微微下拉,而自己仰长脖颈,凑上去吻住了那两片薄唇。
——软软的,像果冻一样,不知道味道是否也是甜甜的,好想舔一舔。
这般想着,苏格兰伸出了舌尖,沿着诸伏景光嘴唇的轮廓轻轻舔舐了一遍。淡粉的唇瓣沾染水色后瞬间有了颜色。
他没注意到诸伏景光垂下的手青筋浮起,蓝眸里溅起了火星。诸伏景光需要努力克制才能不把手放到对方的腰肢上,掌控这个吻。
想咬下那截红润的舌迫使对方张开嘴,他能将舌头灵活地伸进去扫荡口腔里的甜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想要掠夺对方的呼吸,看到对方眼尾泛红,双目为他失神。
但他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应该不懂这个吻的意义。猫咪的献吻只是对主人的贴贴,并不是爱欲。
所以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只一味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庞。
容貌是最无用庸俗的东西。他也无法辨别自己这张脸算不算好看帅气。但是现在这样盯着,他完全移不开眼。
——喜欢,无关容貌。我们之间的交集才是心动的来源。
——你恢复正常后还会这样亲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