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为所爱戴上花环
“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他迫切地向你求证,鼻尖急切地凑上来,蹭了蹭你的脸颊,呼吸洒在脸上热热的。
“好搭档,快告诉我吧——”
你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但他的感情太纯粹太热烈,你哪见过这个场面,只能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假装没有看到他亮闪闪的蓝色眼睛,眼神游离了一下。
“……嗯。”
你最终没抵过他的引诱,但也没脸面像他那样直白,只是燥热着脸往后躲,回了一
个音节。
“‘嗯’是什么意思啊?”白厄不接受你的逃避和敷衍,根本不给你躲避的机会,追问道,“是很喜欢我的意思吗?还是只是有一点点喜欢?”
但是也不能把你逼得太紧了,他深谙软硬兼施的道理。
于是他软下声音,“我想听你说。好不好?”
你闭了闭眼。
破罐子破摔,语速极快,“——很喜欢你!是很喜欢的意思啦……!”
自己说得满脸通红,白厄这小子还控制不住地傻笑了出来,把你羞得掐了他一下。
白厄也不躲,任由你掐,笑意藏都藏不住,反而趁机握住你伸过来的手。
“你是不是故意看我出糗……!”你羞愤道。
“没有啊。”他很无辜,“这怎么能叫出糗呢?……明明就很可爱。”
小狗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小狗只是太喜欢人类了。
人类摸他脑袋的时候好喜欢、挠他下巴的时候好喜欢、抱着他的肩膀哭泣的时候好喜欢、横眉瞪他的时候……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好喜欢。
怎样都好,可是如今的他心跳吵得好像心脏都要整个跳出来了。他控制不住,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好缓解一下心里的痒意,让他的人类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喜欢到只要看到你,他就会觉得这漫长的等待全都值得。仿佛他生来除了要支撑起这片天地外,就是为了和你相遇的。
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普通的一天、普通的落日时刻,他的掌心突兀亮起一抹金光,就像无数个他所期待的冒险故事的开端一样,在还没有见识到你长什么模样的时候,他就对自己的引路人兼搭档产生了懵懂的情感。
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不该替你做决定、也不该以爱为名禁锢住你。他有时会无聊地借你的书库看,学习些天外的知识,在茫茫的知识海洋中读到了那本书,书告诉他,不要通过躯壳、而是两个灵魂之间进行谈话。
你把他养大了,也没有拒绝他的示好。
那就说好了,永远也不能抛弃他了。
白厄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在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花环戒指。
“还记得它吗?”
他小心地牵起你的左手,把那个小小的、柔韧的东西塞进了你合拢的掌心。
“小时候的那个,现在想来真的有点丑。”
他翘起嘴角,很是得意的样子,“亏你那个时候还夸得下去。不过经过这么久,我已经很熟练了,这次编得不错吧?”
你松开手掌,看见了那个花环。
——小时候是因为你的光球形态,白厄虽然那时候编的是正常的花环大小,却对于屏幕外的你来说和戒指一样大。
那这次、在你已经来到他身边的如今,正好是戒指的形状,又代表了什么呢?
用不知名的材料打造成了戒圈,整体是银色的,看上去比草茎精致了不少。
蓝色的勿忘我点缀在上面,作为花环的主体,还夹杂着几朵五颜六色的小花,挨挨挤挤的,但整体还是呈现出一种蓝金的色调。
花瓣的模样还很新鲜,不知道白厄用了什么手段让它们保持成这个样子。
不过……按照他的审美,居然能做出这样高级的花环?
你不信邪地望了他一眼。
白厄立马就懂了你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他妥协,“……好吧,其实有求助了阿格莱雅女士。花朵的保鲜还要多亏了那刻夏老师的炼金术。”
“那女人给你挑的颜色?”
当时那刻夏接过这束勿忘我:
“在她擅长的领域里,我只能说做得还算尽责。不过你那花枝招展的审美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在我的视线里你最好正常一点。”
“还有这束花……花环。”那刻夏嗤笑一声,“……爱情。我早就发现了。这次还说没谈?真是搞笑,我的学生毕业后居然向别人表白还要求助于自己的老师——”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无礼……但您愿意帮帮我吗?吾师。”白厄问。
那刻夏转身就往炼金室走,“……多嘴。我又没说不帮。”
……
“要戴上吗?”他有些忐忑。
你从情绪中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故意问,“我要是说不想戴呢?”
你微微侧头,感觉他的白色碎发蹭在脸颊上有点不舒服,才发现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听到这句话,白厄愣了一下,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说,“……不想戴也没关系,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笨蛋。”你说。
白厄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骂他。
笨蛋这个称呼显然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他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身体又好、热爱锻炼,天赋也卓绝,即使有不擅长的东西,他的态度也很端正,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他只是好脾气地笑笑,很纵容地说:
“笨蛋?我吗?……不过搭档说什么都对。”
“你就是个笨蛋。”你嘟囔着,胡乱抹了下眼角残存的泪水,感觉已经收拾好自己了,看见他这副完全纵容的模样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大笨蛋!”
白厄只是笑。
这里有点太安静了。巷子七扭八歪的,离市集正中心有些远,有时候能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路过。
但这里没有商铺,所谓本地人懒得去看自己所在地的景色,何况奥赫玛的居民早就看腻了圣城的风景,所以即使有绚丽的紫藤花瀑布,也没有一人进来。
你嗅到一丝花朵的清香,甜甜的,不知道是紫藤花还是勿忘我的味道。
在白厄灼热的目光下,你犹豫了一下。
把花环挪到中指上。
他的眼睛眨了眨
挪到食指上。
他的笑意淡了下来,嘴角绷紧了。
挪到大拇指上。
“搭档——”
白厄受不了了,按住你的右手,嘴里咕哝着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急得面色都微微泛红了。
“你总是这样。”他佯装抱怨道,“我认输、我认输了,别打趣我啦。”
你便也心满意足地放过他,“不逗你了。不过现在这个还不能戴。”
说着,你把这枚独特的花环戒指找了根搭配用的素项链串了起来,挂在脖子上,藏进了衣领里。
你不是拒绝他,只是戴在手指上……就像承诺了什么。这份承诺应该更正式更慎重,不仅仅是关乎你们两个人,还关乎你们坚守的位置、你们脚下的土地。
“现在戴上,太快了,起码也要等到一个合适的、安定的时机,我们再慢慢聊起这件事。”你说,“而且……嗯——被看到的话,我回去不好交代。”
白厄还搁那笑呢,丹恒老师知道了可能会气得直接用苍龙濯世给他来十圈滚筒洗衣机服务。
还有三月七、卡芙卡、姬子和杨叔……该怎么告诉他们呢。
白厄丧气下去,“好吧……我知道。”
他说,声音压得很低,只泄出一点气音,“……那我们悄悄的。”
他比你高大许多,此刻毛茸茸的发顶随着叹气的动作低了下去,你就伸出手,去揉他的头发。
白厄的头更低了一点,好让你感到舒适。臣服般、任由你把他的头发揉得一团糟。
你告诉他,“不是要地下的意思。只是……大家其实也都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们不能太明显,四处广而告之。如今这个紧要的关头,还是先把手上的事完成再说吧。”
白厄抿了抿唇。
巷子里多穿堂风,但奥赫玛的气温很均衡,因此风不大,几乎可以说是轻柔。
这股轻柔的微风,拂过你们的战袍和衬衣,把白头发和灰头发、蓝眼睛和金眼睛吹得散落,好像两朵随风飘去的蒲公英。
他有些不好意
思,但还是很期待:
“……那可以亲一下吗?”
你眨了眨眼,没有听清,“什么?”
白厄笑了,对比起平日开朗的笑容,此刻嘴角的弧度很是羞涩,他白皙的脸上又飘起两朵红晕。
“……搭档。”他叫你,“好伙伴……我可以亲你一下吗?那些吟游诗人都说,说罗曼史都是从一个亲吻开始的……”
见你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他心虚起来,有些慌张,连忙找补道:
“……你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强迫你,我只是、只是有点情难自抑……这个氛围太好了,都怪这个风——”
——你凑过去,主动贴了下他的唇瓣。
白厄好像被电流电到了那样僵住了。
他微张着嘴巴,似乎还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没体会到刚才嘴上一闪而逝的温热触感是怎样一种奇怪的感觉,你就离开了。
你叹息着,“……我就说小白是笨蛋吧。”——
作者有话说:冷知识,古罗马的新娘在婚礼现场会头戴花环。戒指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此男什么心思昭然若揭了。
勿忘我的花朵选择是参考了白厄的官方杂志封面,具体是勿忘我还是喜林草有争议,但这边由于剧情需要请大家就当成是勿忘我吧[求你了]
本章化用:
①“不是通过躯壳,而是两个灵魂之间进行谈话”——《简爱》:“现在我不是依据习俗、传统观念在跟你谈话,更不是通过这具凡人躯体,现在是我的灵魂在对你的灵魂说话,就好像我们的灵魂都通过坟墓,平等地站在上帝脚跟前,我们原本就平等!”
②“……关乎你们坚守的位置、你们脚下的土地”——《致橡树》:“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这首诗真的超级适合小白呜呜)
第42章 这是一个鱼缸
几个系统时前,真言狮口处。
“那什么,小伙子,来答个题呗?”真言狮口盛情邀请道。
它的位置实在太偏僻了,你这几天忙得都没有时间一一跟着地图来锄大地,即使有时间,也只是顺手回答了下其他显眼位置狮子的题目,所以它很是无聊。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人,长得还一表人才,周身的气度也像有文化的,真言狮口暗暗发誓一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趁机把他拦下,顺便唠几句磕。
白厄此刻心情很是糟糕。
但他不怎么会拒绝别人,转念一想,回答个问题也不耗费什么时间,于是勉强打起精神,礼貌道:
“请问是什么问题?”
真言狮口心下一喜,“你答应了?吼吼吼!让本狮想想……不好意思啊业务有点不熟练,我找找……”
“哦,找到了!”他信心满满,“听好了,本狮的问题是——”
“都说时势造英雄。但如果一个时代本身并不足够好,它并不提供机遇、反而布满枷锁;它并不波澜壮阔,反而潜藏黑暗。它就像一个溢满的鱼缸,有着明确的边界和界限,结局早已注定,反抗的作用微乎其微,如同鱼离开水就会死亡……那其中的[英雄]又当如何?”
说完,真言狮口也才注意到这个问题,笑了一声,“吼吼吼!有意思。经典的哲学命题……加上一点小创新。”
白厄愣了愣。
这个问题来得太巧,“英雄”这个词又是翁法罗斯人民经常提及的,他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他想起最近自己的犹豫和纠结。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圣人都难以抉择世间的大爱和小爱,但是之前跟特莉丝聊过之后,他已经有所抉择了。
特莉丝的话语说明被他保护的人民、即使不是广义“英雄”的芸芸众生,也并不是完全依靠黄金裔们的,他们也会想要高举武器守护这个世界。
解决了外部心病,剩下的就是内部了。如今这个问题……正好问到了他心坎上,最后那一点关于“自我”的疑虑。
真言狮口见他久未答复,还以为他被难倒了,于是连忙解释道:
“别担心,本狮给你点小提示。”它说,“我们都知道,时势造英雄是因为存在矛盾和对抗——通常是向外的对抗。混乱的时代,激烈的资源争夺,让潜在的‘英雄’们有了用武之地,如果不存在争夺和征服,这些‘英雄’们恐怕就会被埋没了。”
“现在你想想,如果矛盾不再是对抗外敌,那‘英雄’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白厄垂眸思索了一阵。
“我想……英雄们应该还是会反抗。只是反抗的对象不同,他们不再需要面对外部的敌人,真正的危险来源于伪造的虚无。鱼缸的鱼永远也不会知道外面有没有水,但与其慢吞吞地、温顺地走向消亡——如果是我,我宁愿燃烧这短暂的生命,也不愿等到鱼缸破裂的那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他人沉入冥河、无力地等待死亡。”
“吼!有趣的回答。”真言狮口显然很满意,“实际上,本狮认为,这些没能在真实世界开疆拓土的英雄,虽然命运悲怆,但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不能把责任归咎于这些英雄,而是应当把矛头指向这个时代。”
“英雄们也不是生来就是英雄,一切都是产生于个人选择和时代推动。同理,人们对抗内心的时候,也应当听从自己的声音,我们把这种选择称之为——自我。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反抗的武器,没有灵魂的东西,也不过是空壳一具罢了。”
“……这个世界或许不够好,它充满了挑战与离别,它让无数善良的人们流离失所,孩童失去母亲、妻子失去丈夫,还有精英主义却酒囊饭袋的所谓上层四处剥削压迫。”
狮子说:
“但总会有人为它注入‘更好’的可能,对吧?我是说、即使不够好,却也没那么糟嘛。”
白厄原本一片灰暗的的眼底突兀闪过一道亮光。
“……您的见解对我很有启发。”他把右手搭在心口处,认真道,“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开解——”
说完,还不等狮子回话,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诶!小伙!等等啊,小伙!”
真言狮口原本还沉浸在“哇塞本狮真厉害居然能开导一个烦恼的年轻人”的喜悦中,这时候却对着白厄的背影焦急起来,要不是它没有手,它简直都想挠挠自己的狮头了。
“你还没拿奖励啊!星琼!星琼!!!”
*
其实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你和白厄的恋情心照不宣的。
比如——两个远在天外的假面愚者。
[哈?]
你简直能想象到花火此刻震惊的模样,一定是罕见地瞪圆了眼睛,平时伶牙俐齿的,此刻却沉默了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们——]
[……好吧。]
她磕磕巴巴地说:
[一想到是你就可以理解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你这回总算没那么招蜂引蝶了呢。]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想想那群人的反应……明明是先来的,却输给了小屁孩。嘻嘻,想想就很有乐子!花火大人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了~]
你还没来得及让她别那么快宣扬出去,这个脑子里满是稀奇古怪点子的假面愚者就话锋一转。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
[按理来说,你才诞生没多久对吧?当然啦,我指的是这副躯壳。但你在已经遇到了幼年白厄的前提下和成年白厄在一起了——那这算年上还是年下呢?]
你一时被她绕进去了:
[……什么东西?]
[哎呀,就是你谈的这是年上还是年下?你网速不行啊,看来去翁法罗斯这些天连不上网把你憋坏了吧。]
花火摸了摸下巴:
[不过,按照内里灵魂的年纪来说,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你们都不小了。按照目前来说,到底是谁大谁小,你们两个秘密都那么多,还真是难算啊。]
你一言难尽:[这个问题好莫名其妙。]
花火不满:[哪里莫名其妙了?凑热闹是人的天性,何况是我们[欢愉]?你
的最终选择对我们来说可是大赌局呢,实不相瞒,我之前还偷偷下注了鸡翅膀男孩和小孔雀……]
[……你们假面愚者天天啥正事也不干,就在那凑在一起天天八卦。]
你吐槽:
[我最后和谁在一起就那么有吸引力吗?那我要是谁都不选或者干脆全都一起选了又怎样?打你们个措手不及?]
[咦?你怎么知道我一开始以为你准备所有人都要?]花火诚恳道。
[……]你无语了。
[干嘛啦?什么反应?全都要了又没什么,那个叫什么,情人越多越气派!花火大人又不会笑你~话说我真没想到你会和他发展出感情线,一开始让他进队,纯粹是方便——哦对了,这个不能说。]
[那就聊回到恋爱话题吧。你们怎么表白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谁先追的谁?有没有kiss过?kiss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像话本里一样“唰”地过电一样的触感?]
你警觉:[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话虽如此……你还是不自觉地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接吻。
除了你一开始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后面就都纷纷闹了个大红脸,都不敢再看对方,迅速分开躲在躺椅两侧,一人挠脸一人低头,比刚开始离得还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啥仇呢。
沉默了一会儿后,白厄和你同时张口。
“搭档……”
“那个……”
两人面面相觑。
……要不要这么尴尬。这种时候就不要这么有默契了吧。
你不知道白厄此刻在想什么,总之你自己反正是快熟了——脸红得那种。你看了眼他,发现他也不遑多让,之前还隐约感觉到的强硬是半点不剩了,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白皙的面色红了个彻底,都不敢和你对视。
……但非要说有什么感受的话……
时光都仿佛停驻了的那三秒,你首先感受到的是他的呼吸。
温热的、白厄独有的、淡淡的味道。
你听不到他的呼吸,只能依靠这点触感来具体描绘,因为心跳声大得快把你耳朵都吵聋了。
嘴唇的触感柔软,应该说你几乎在那一刻没有“那是白厄的嘴唇”的实感,只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一片棉花、或是一朵云。
其实你们当时都很迷糊,也不知道怎么就碰上了、怎么就碰上了呢?
因为是不属于自己的器官,心在告诉你,“这是白厄”,又问你,“要和白厄接吻吗?”你还没来得及回答,身体就先一步倚靠上了,亲完了一闭眼,心又问,“什么感觉?”你却晕晕乎乎地答,“……这是白厄。”
……你压根就不知道心问了什么问题,脑子转过来的时候,吻就已经结束了。随后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血液,一股脑地全窜上面颊,把脸颊染成了瑰色。
过电感……确实是有的。贴上的时候比起纯粹的生理反应,更像是心里窜过了一股电流,电得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简直快要昏倒了。
最后,还是白厄摸了摸后颈,先打破了寂静。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也问了他那些傻问题,还是直觉告诉他这时候面对新鲜出炉的女朋友不应该沉默。
你注意到他脸上的红色更深了一点。
“……咳,看来我们得多加练习。”
所以他只是这么说。
……
[……切,小气鬼,不说就不说。]
她摊了摊手,才不会承认刚才是想要了解深一点回去跟那些赌局中的人炫耀第一手情报,很是兴奋的样子:
[下啦。我要去嘲笑、啊不是,安慰寒腿叔叔了~886~]
[别学银狼说话了啊喂!]
第43章 最后一课
“那么课程就上到这里。”
炼金术教室里,那刻夏写下最后一行公式,寂静的房间只有笔尖移动的唰唰声。
忙碌了几天的老师把书合上,看了一眼底下正襟危坐的两位学生。
这门并不正规的炼金课于今日正式结课了。
平时很不想上学,但临近了这种分离的时候,你反而心情复杂起来。
坦白来说,那刻夏是个很好的老师,知识渊博、涉猎丰富,即使经常开嘲讽,但这个技能是群攻的——他在这方面倒是很公平,不会漏掉任何一个人。
风堇凑到你身边,递过来一块石板,笑着说这是之前树庭的智慧评教系统,可以对老师的教学进行评价来反过来不断完善课堂。
虽然现在已经停用,但她在后台还找到了些之前的数据,可以调动权限把你的信息也记录进去,让你也体会一把真正树庭学生的感觉。
“那刻夏老师嘴上不说,但其实他早就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学生啦。”风堇笑着说,“就算是为了弥补之前你没来得及参与的那段时光,来试着发条评论怎么样?”
哦,风堇,哦,你怎么能这么贴心?
你打开那块小小的石板,上面赫然就是一张那刻夏的大头照。
底下的评论可谓精彩纷呈。
[老师教得很好,下次再也不敢选了。]
[我给一直在喂养的大地兽看了老师上课的视频,它摇摇头说这是树庭新人工智能科技伪造的,那刻夏老师压根没这么疯。]
[谢邀,老师讲着讲着就把自己讲嗨了,每次上课都觉得自己在蹦迪,喜欢惊悚片的朋友可以来试试。]
[别的不说,老师对真理的追求很纯粹。好久没有看到这样典型的学者形象了。]
白厄也凑过来,调笑道,“那刻夏老师其实上课很有趣,课堂形式也很……不拘一格。”
他想了想,“也有很多学生是冲着风堇小姐来的。”
你盯着石板不说话。
白厄还以为你在思考什么大事,于是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你。
你说,“那如果我和小白小蝶一起上学,你们会给我抄作业吗?”
风堇:……
白厄很正经:唔……无论是我还是遐蝶,都大概率会吧?
那刻夏额角跳了跳,“……我还站在这里。”
果然不能期待你说出什么正经话。
他的两个学生怎么都对这个抽象小灰毛情有独钟啊?
……
阿格莱雅来接你们,马上你就要和遐蝶出发去冥界了。
冥界危险,被迫留下来的白厄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的感觉。
没时间为刚确定关系就要迎来的离别惋惜,他忙前忙后,给你准备了好多东西,缠着你非要你带上,说这样他才会安心一点。
你说他好像为战士丈夫打包行军物品的妻子,本意是想调侃他的过度紧张,哪知他却舔了舔唇,腼腆地笑起来:
“现在说这个……太亲密了。虽然我是很想,但搭档你会不会觉得进度有点快?”
你:……?
搞什么,已经快进到结婚了吗?
白厄苦口婆心地告诫了你一大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之类的话,你一开始还认真听,后来觉得他简直就是在念经,于是捂住了他的嘴,手动闭麦。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胡乱点头。
白厄支支吾吾了几声,试图把你的手扒拉下来,却生怕自己控制不好力气伤了你,于是只能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任由你捂住自己的嘴巴。
也不知道他吃啥长得那么高,你踮脚捂了一阵就感觉到了脚酸,只好威胁几句“不能再说了哦,再说我就不理你了”,把手放了下来。
他站那不动,你们靠得近了些,他脖子上的太阳印记就更明显了。
话说……他跟那个黑衣人到底有什么联系啊?要不要直接问问,也许白厄本人知道呢?
你皱眉沉思,压根没注意到面前的人突兀沉默下来的异样。
记忆里,冰凉的、石头质感的身体,还有那莫名耳熟的低沉嗓音,在你脑海里晃了一圈,又像抓不住的鱼儿一样溜走了。
你想得出了神,不自
觉地就伸手去触碰那块金色印记。
手指在裸露的颈部皮肤上摩挲了几下。
——明明平时被颈环时常摩擦都没有任何异常的肌肤,在你的手指按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起来。
你:?
你迟钝抬头,才发现白厄已经彻底变成红厄了。不仅是颈部的皮肤发红,连眼尾都飘着轻轻的红色,好像快要被欺负得哭了。
但是即使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还是不说话。
你惊讶地把手挪开一点,“小白,你怎么了?说话啊,怎么什么都不说?”
白厄只是睁着那双蓝眼睛看你,睫毛抖动了几下。
你认真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
听到了你这句承诺,白厄终于开口了:
声音很委屈。
“搭档……你不是说,我再说话,你就再也不理我了吗?”
你一时无言。
他凑过来,很忧虑的样子,“真的真的不理我了吗?”
你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开玩笑。”
“……那你不会不理我的,对吧!?”
白厄眼睛一亮,又开心了,头顶上的两根呆毛都激动得挺立起来。
你推开他凑过来讨吻的脑袋,面无表情骂道,“呆子。”
之前不是很聪明的吗……难道真的谈恋爱会让男人变傻?
“搭档,就亲一小下,就当是安慰安慰我,好不好?好不好?”
“……不、唔……别亲……!好吧,就一小下……”
“白厄!不是说好了就一下吗……!你属狗的吗,别咬……!”
那之后你才回过神来,合着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在诓你博同情呢。
好一只心机深沉的萨摩耶!
……
一见面,阿格莱雅和那刻夏就不出意外地互相呛了起来:
“呵呵,阿格莱雅女士莅临我的课堂,还真是荣幸啊。”那刻夏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
“别演了,大表演家,这里没有观众,也没人想看你表演。”阿格莱雅淡淡道。
她回过头来看你,语气柔和下来,“……准备好前往斯缇科西亚了吗?我已联系好了赛飞儿。有什么顾虑,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她就走到风堇旁边,和她打了声招呼,耳语起来。
你眨了几下眼,转头看着那刻夏低垂的、不知道又在思考什么的眼睛,想起他前阵子在公民大会上的表现,有些感怀。
你果然还是不太适应离别。
即使途径这么多星球、也认识了那么多人,你还是没能改掉心软的毛病。
你想起匹诺康尼的[开拓]前辈……和一条忠诚的老狗。如若被他们知道了,肯定又要哈哈大笑,调侃你怎么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却温柔地拭去你眼角的泪水,拍着肩膀说:
[去吧,前进吧。无论你以后走到多远,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别忘了[开拓]的初心。]
然而这种温情的氛围还没持续多久,那刻夏就张口:
“开拓者,虽然你懒惰、贪图享乐、有时候脑子里满是浆糊……”
……?
什么——什么啊!
什么叫你懒惰……确实有点。什么叫贪图享乐……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什么叫脑子里满是浆糊……他还细心地说了句“有时候”,呵呵,该说学者就是严谨吗?
……好吧,他说得还挺精准,可恶。
看着你瞪大了眼睛的样子,这只邪恶的薄荷小猫似乎是觉得你这副表情很好笑,勾了勾嘴角。
助教风堇无奈地笑了笑,白厄连忙拉住你,说自己也经常被这样讲,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那刻夏却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
他顿了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
“……你也同时经常会想出新奇的点子,勇气和毅力常常与你相伴,而使命感和责任感都将成为你未来路上珍贵的礼物。教导你的这段时日,我看见了你身上潜藏的潜力。”
他的语气罕见地温和下来,“如果有机会,我们摆脱了[毁灭]的命运……欢迎你再一次成为我的学生。”
你愣了愣。
然而那刻夏却像自己刚才根本就没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语句似的,又闭上了嘴,整理好书本,对同样目露惊讶的风堇交代了些什么,挥挥手。
“我该启程了。”他说,“你们也是。斯缇科西亚危险重重,此去务必当心,别总是傻兮兮地冲上去就打架了,多动动脑子。”
——你们的“启程”只是离开奥赫玛、前往斯缇科西亚,而他的“启程”词义则更为复杂一点……但这是追寻真理的必要手段。不说这是注定的结果,如果让他有机会选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走上这条路。
他先是失去了眼睛,随后就是身体、心脏。
纵使有心之人拔掉了他的舌头,他的灵魂仍然会留在圣树顶部游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为理性高歌。
那刻夏的身影相对瘦弱。你看见他离去的背影衣诀翻飞,没有人说话,就连阿格莱雅也只是抱着手臂立在风堇旁边,教室在短短几秒内再一次陷入了肃静和沉默。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目送。
这是一场……对穷尽一生追寻真理的学者、最为崇高的致意。
你低头看了看石板,论坛上显示了一条最新评论。
[八分钟前ID:银河球棒侠
“全世界最好的小夏老师!”]
第44章 甘之如饴
临行前,你去找遐蝶。
塞茜正在帮家人晒被子。奥赫玛本就不大,她又住市集附近,因此你经常能看到她,和她变得熟悉了许多,偶尔也会帮她把想说的话写在信里,一起寄给万敌看。
“大姐姐!”
她摇晃着小脑袋跑过来,扑进你怀里,小小一个,刚到你的腰:
“塞茜好想你!”
你笑着搂住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也很想塞茜哦。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想问她最近还有没有被奥赫玛的不懂事小孩子欺负。
懂事的塞茜很快明白了你的意思,得意道,“最近很好!有人想朝塞茜扔石头,塞茜就像这样使出万敌大人教的战斗技巧——哼!哈!把他们全打跑了,还交到了新朋友!”
你故作惊讶,“有这么厉害?”
塞茜煞有其事地点头,“是万敌大人教得厉害!塞茜还要努力呢。”
说完,她又低落下来,“……万敌大人最近来信的频率低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你抚摸她头发的手一顿。
万敌很喜欢这孩子,也知道她对他的崇拜,如果能及时回信,肯定不会让她白白等这么久。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最近战死的频率变高了。
你低下头,看见塞茜还是一副纯粹忧虑的表情,虽然知道万敌是去驻守悬锋,却不清楚具体怎么样驻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和她说。
于是你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兴许、是有什么事呢?”
塞茜小大人似得点头,“我和爸爸都知道,万敌大人在那边很不容易……唔,他是不是跟之前那个叫[遐蝶]的姐姐关系很好来着?”
你惊讶,“为什么突然提遐蝶?”
塞茜眨巴着眼睛,理所当然道,“因为遐蝶姐姐就一直站在后面看着大姐姐你啊。”
你僵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
正是遐蝶。也不知道一个人站在那里站了多久,双手交握在身前,姿态优雅,见到你回头,轻声唤你:
“阁下。”
你这回是真惊讶了,“……小蝶一直在看吗?为什么不说话?”
“……啊。”
遐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阁下。我只是在想事情。”
她露出一个笑容,走上前来,“听说您刚才结束了那刻夏老师的最后一堂课?恭喜您‘毕业’了。我在树庭求学的那段
日子里,曾经很渴望有您这样的同学……和朋友,而如今我们也算是师出一门,不知算不算是圆梦了呢?”
你盯着她,不说话。
“……”你叹了口气,“小蝶,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的?”
遐蝶嘴角的笑容立即淡了下去。
她在逃避你的视线,下意识又想道歉,“阁下,我……”
塞茜从你的怀里退出来,看看遐蝶,又看了看你,天真道:
“遐蝶姐姐也想要抱抱吗?”
遐蝶的脸色微微红了。
你问塞茜为什么会这么想,她就掰着手指数,“嗯……因为遐蝶姐姐看到我抱住了大姐姐,本来想走过来的,却停在那里愣住了。我知道这种表情,因为之前每当爸爸抱住妈妈,我站在一边也会想要爸爸妈妈来抱我的时候,也会露出这种表情。爸爸说,这就叫‘想要抱抱’的表情!”
你转过头,看见遐蝶低着头不说话,淡紫色的碎发落下来一点,挡住了她的眼睛,暴露在外的尖耳朵却红得彻底。
你失笑。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已经不算一个完整的“活人”了。
目前这种存在形式,遐蝶的[死亡]诅咒不再起任何效果,所以她渴望与你接触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你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了她。
……她太瘦了。
苍白的肤色、瘦弱的身躯,肩胛骨略微凸起。你拥住她时就像拥住了一片纸片,飘在怀里,怀疑自己是否再用点力,她就会像一只真正的蝴蝶那样飞走了。
“……呜。”
遐蝶先是一愣,随后发出一声仿若忍受不住的呜咽。
她的手在身旁颤抖了几下,几次想要回抱住你,却几次又放下。
“……我也可以吗?”
她说:
“就算是这双手、这副只会带来[死亡]的手……也可以拥抱别人吗?”
人之将死,往日那些伪装便也褪了下去。
她见过很多安然赴死的人,脸上的表情是宁静的、恬美的,眉头舒展,在被她触碰后,还会留下一句“谢谢”。
但更多的是不愿迎接[死亡]的人。他们恐惧她、厌恶她,把对死亡的未知和憎恶全都一股脑地施加在遐蝶身上。退一万步来说,这种反应也可以理解,但对于本身并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赐予[死亡]的遐蝶来说,就像一记重拳,狠狠敲在了她的心间。
那些倒下的身躯和扭曲的神情是她长久以来的噩梦。
对死亡的恐惧,除了未知之外,本质上就是对生的留恋。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或是有些遗憾没有解决……因为已经体会过温暖,所以再也受不了冰冷。
但遐蝶从未体会过这种温暖,所以冰冷倒也可以勉强忍受。
“当然可以。”你说,“……就算是死亡,也是有温度的。虽然看上去很冰冷,但小蝶的这双手足够温暖……所以没关系。”
遐蝶的手几番犹豫,还是回抱住了你。
“温暖这种话,从前也有人对我说过。”
她的声音几乎哽咽。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了。谢谢您,阁下。”
*
星核猎手基地。
银狼看完[剧本],挑起一边眉毛,感叹了一句:
“嚯,这次这么热闹。假面愚者、忆庭、天才俱乐部……还有咱们和星穹列车。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提前大结局打boss团战了呢。”
卡芙卡和流萤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把大衣挂在门口的架子上。
紫发的丽人闻言笑了一声。
“她已经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交到这么多好朋友了啊……”
“卡芙卡,你也是操上老母亲的心了。”银狼抱臂,“看你这么多天忙来忙去的,是在准备打那个幕后黑手?”
卡芙卡的气色算不上好,连续几周,她都在为了这件事奔波。平日里总是精致的妆容也变得平淡了些,但她依然保持优雅和从容,点点头:
“虽然上次说了要靠她自己……但果然,让她一个人去对抗这些,我不放心。”
流萤也跟着点头,“我也不放心。我知道她很强……但我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而且……”她抿了抿唇,“她值得我们这么做。她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好的人。”
卡芙卡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我们都知道,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那人很难搞定,我们多做些准备才更稳妥。话说银狼,你之前怎么又被公司追杀了?赏金还又翻了一番。”
银狼想起自己两次打破公司防火墙,这次还直接联合愚者把版本之子掏了出来的事,摸了摸鼻尖,心虚:
“呃……可能是、可能是某个游戏的事,他们公司高层嫉妒我抢了榜一……嗯对,就是这样。”
……完蛋。要是擅自行动被艾利欧发现了,她又得挨批了。
卡芙卡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刃就听见了她们的对话,睁开眼睛:
“战斗的事,交给我。”
卡芙卡、银狼和流萤同时向他望去,面露惊讶。
刃什么时候学会搭话了?
她们还以为他又会像往常一样,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临近出发,才扛起他的那柄黑剑,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
但是转念一想,她们又明白了过来。
流萤给他留了点面子,没有点破,吃吃地笑了。
银狼凑热闹不嫌事大,惊奇地调笑他:
“呦,你平时看起来淡淡的,好像对她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没想到只是话少,其实也很担心她嘛。”
“好了,银狼。”卡芙卡也跟着添乱,嘴角微微上扬,“别调侃阿刃了,马上他又该害羞了。”
刃不语,只是顿了顿,随后跟没有听到她们的调侃似的,却也不再和她们待在一起,转身往外走。
“哎呦,真害羞啦?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唉,看到你们相处这么融洽,我也就放心了。阿刃,上次她托流萤给你送的蛋糕你吃了没有?不喜欢吃甜食的话,不必勉强哦。”
“对呀,要是不喜欢可以给我,我可爱吃了!”
“唔……其实实在不能接受的话,我也可以帮刃分担。毕竟也是我带回来的嘛。”
“……没有说不喜欢。”
刃受不了了,咬牙切齿。
后面三个坏心眼的家伙顿时笑出声来。
一只黑猫轻巧地跳上桌子,捋了捋胡须,无奈道,“你们就别逗他了。”
它瞟了一眼银狼,看见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假装不在意地往外看,不敢和它对视,最终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还能怎么办呢?没惹出什么无法解决的后果就好。
所以最终它没有制止大家鲜少的欢乐团聚时光——虽然以牺牲刃的脸皮为代价,只是眯了眯眼,尾巴在身后高高翘起——
“……卡芙卡、流萤,记得量力而行。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它顿了顿。
“我一直很想问……有些东西[剧本]里并没有写出来,你们却愿意为她做这么多,是心甘情愿的吗?”
“甘之如饴?”
流萤、卡芙卡和银狼对视一眼,纷纷柔和了眉眼。
卡芙卡的红唇又上扬起来。
银狼双手抱住了后脑勺,吊儿郎当的,神情却很认真。
刃走出去的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转头露出一只红色的眼睛。
流萤柔美的脸蛋上再一次露出了坚定的神色,没有穿盔甲、胜似穿盔甲。
这还用问吗?
他们说:
“甘之如饴。”
第45章 欢迎回到哀丽秘榭
你最宝贵、最难忘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呢?
有人在白厄耳边这么问。
周围是一片黑暗,白厄四处找了一圈,没看到声音的来源,皱眉警惕起来。
“你是谁?”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转而问道。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
“别紧张……只是梦而已。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对吧?”
白厄确信自己从未听到过这个声音。
清亮甜美的少女音色,语调却略微上扬,带着点玩世不恭。
几只水母飘过来,伸出柔软的触手,在他身边凭空搅弄起周围的空气。白厄本来还想着不能听信对方的话,然而看着水母身上迷幻的色彩,他的意识
却逐渐涣散起来……
“最难忘的……也许是哀丽秘榭吧。”他迷迷糊糊地说。
有温柔的风、纵容他的老爸老妈、叽叽喳喳的乡亲们、默契的伙伴……还有初遇时候的你。
“……故事的起点,无忧无虑的乐土。可以理解。”那个声音毫不意外,“那我就赐你一场美梦吧,在这漫长的旅程即将开始之前……她曾经说过,要对你们温柔一些。”
声音停顿了一下,“如果故事是另一种可能……事情会不会变得更有趣呢?”
“那么,做个好梦。”
*
远方传来风笛的声音。
轻轻地、轻轻地在白厄耳边摇晃。
有什么东西在鼻子周围蹭他,扎扎的,带着点痒意。
白厄猛地睁开了眼。
入眼就是一朵瑰丽的玫瑰云。灿烂的晚霞把天空涂抹成了漂亮的橙黄色,几枚星星从天幕后探出头来,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他顿时僵住了。
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漂亮的黄昏了?
奥赫玛终日被日光笼罩,偶尔去城外清理黑潮的时候,无边无际的夜色好似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没。
……这样美丽的场景、这样不真实的景色,他只有在、只有在——
他愣愣地回过头,发现刚才瘙痒着鼻尖的是一朵麦穗。饱满的、金黄的,沉甸甸的麦粒压弯了茎叶,它佝偻着身躯,好像无数个田野间忙碌的农人。
——只有在哀丽秘榭才看到过。
白厄怔在原地。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正在准备追寻[天空]的火种么……?
一阵脚步从他身后传来。
“小白,发什么呆呢?”
是你。身穿哀丽秘榭村民服装的你、好像已经彻底融入这片田野的你。
你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燃烧的彩霞。
你说,“别傻啦,伯父伯母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
耳边陡然寂静下去,一片空白。是他耳鸣了吗?
“……搭档。”
白厄的声音滞涩。他觉得自己简直没有办法说话了。
他想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这里,还有你为什么穿着这种类型的衣服……不是说你平时穿得不好看,只是、偶尔穿上这种本地的风格,让他恍惚有了一种,你终于融入了这个世界的感觉。
而且哀丽秘榭,不是已经……
他几次想要张口,却无法发声。
几秒后,他看见你担忧地凑过来,示意他低下头,于是自己浑浑噩噩地顺从你的意愿微微弯下身,被你按住了眼尾。
“怎么还哭了?”你无奈道。
白厄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可是我们,我们不是在争夺[天空]的路上……?”
“你这家伙,怎么睡一觉,把自己睡傻啦?”
你噗呲一声笑了,大拇指温柔地蹭过他眼角的痕迹。
“说什么傻话呢……还在想着你那些英雄故事?什么火种、什么负世、什么黄金裔,我们不是刚从昔涟那回来,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回家吃饭的吗?”
“悄悄告诉你哦,我偷偷带了几枚利衡币,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集市上买麦芽糖吃呀。”
白厄抓住你的手腕,下意识用了点力气,看见你皱眉的表情才迷蒙地松开了些。
他恍惚间想起那个声音,但具体说了什么,他却模模糊糊的记不清了。
这是梦吗?
但这一切都如此真实。
他能感受到风吹开他的刘海,吹走额上的汗珠,带来傍晚湿润的凉意。他能感受到你的体温、你的脉搏和你的心跳,手心里的肌肤温热,是熟悉的触感,好像他曾无数次温柔地、缱绻地摩挲这一小块细嫩的皮肤。
他能感受到不远处乡亲们唠嗑的声音。老人、青壮年、儿童……
他惊觉抬头,看见牧羊的少年吹着风笛,带着一大群绵羊咩咩咩地跑过山丘,跑到山野的那一边去。
还是说、逐火之旅的一切,才是一场梦?
“怎么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
耳边传来你的叹息。
白厄把你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了你,好像抓住了什么世界的锚点,只有感受到怀里你的身体、你的呼吸,他才能勉强冷静一点。
他的手顺着柔软的上衣布料往上走,一路滑过背部起伏的肌肉,摸到那一块凸起的肩胛骨,好像两片小翅膀,他一放手就要扑棱棱地飞走了。
他拨开那些垂落的发丝,手放在后颈的部位,捏了一下。
……但是不满足,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得更靠近一点——
“亲爱的、还有白厄!”
昔涟的声音在田野的边沿响起。
“你们的东西落在我那——哦,天哪,真不好意思,没打扰你们吧?”
她慌忙捂住了嘴巴。
*
你发现自己的青梅竹马有些不对劲。
你今天午睡一起来,就发现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好像从前那些战斗留下的伤痛从没出现过。
你皱了皱鼻子,心里狐疑着昨晚怎么会梦见一辆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列车——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是之前从昔涟那借的绘本看多了?
但你没太在意。拉开窗帘时,外面的天色已经略微暗淡下来。
这一觉睡的,真是好久好久啊。
都怪昔涟中午的时候非要缠着你荡秋千,你们两个气喘吁吁地荡了好久,把自己累得够呛。
“下次还要跟小涟比赛荡秋千!”
你神气地说,“就让小白来当裁判,比赛谁荡得更高!”
昔涟一点也不觉得你们两个青年人在这里比赛荡秋千幼稚,闻言眯着眼笑了,答应着:
“好呀。不过谁输了就要负责大扫除~”
“哇——小涟好狡猾!就算是为了偷懒,我不会认输的!”
“放心,即使你输了,我和白厄也会陪着你扫地的,我们可舍不得看你一个人干粗活。是不是呀,白厄?”
……
竹马白厄的母亲奥妲塔敲敲门,说麻烦你去找一下小白,他又不知道跑去哪玩了。
你想,白厄经常出没的地点,除了你家和昔涟家,就是那片躺上去软乎乎、带着香甜作物气息的麦田了吧?
但是等你好不容易一路晃荡到麦田,如愿以偿地在金灿灿的麦穗深处找到了白厄,却发现他好像缺了魂儿似的,愣愣地看着你,话都不会说了。
白厄这家伙,平时倒挺有分寸的,这回这么亲密地抱上来把你吓了一跳。
不过思及你们在不久之前已经是伴侣关系了,你又放松下来,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
“做噩梦了吗?”你只是问。
白厄吸了吸鼻子,“……不是噩梦。是一个……很漫长、很悲伤、但也很温暖的故事。”
你眨了眨眼,没多问,“那现在要回家吗?”
昔涟站在田埂边,犹豫着要不要下来,看见你们终于松开了怀抱,才轻巧地跳下麦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粉发。
天色愈发暗沉下来,她的身影从远处看只剩下一片粉紫的轮廓。
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些散乱的农具和膈人的杂草,却还是不小心被露水打湿了裙摆。
“真是的——”
粉发少女细声抱怨,拍了拍裙摆上的水渍:
“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啦。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糊起来了,像刚搅拌完等待发酵的面团。”
你看着她跑过来,抢在白厄之前拉住了你的手,捏了捏你的掌心。
“抱够了吧?那现在你归我啦。”她俏皮地说,“我们一起回去吃饭,不理白厄,
好不好?”
白厄反应过来,迅速不甘示弱地握住了你另一只手。
他委屈巴巴的,“搭档——明明我们才是——”
……又来了。
同时拥有一个竹马和一个青梅就是这一点不好。
虽然这么多年的磨砺早就把你锻炼成了一名端水大师,但你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有些头疼。啊,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你往右边看,是昔涟笑盈盈的蓝眼睛,察觉到你的视线,还冲你狡黠地wink了一下。
手里的触感细腻。昔涟的手指纤长,摸上去就像一块暖玉。
往左边看,是白厄可怜的蓝瞳,眼尾耷拉下去,好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狗。
手里……啊不对,是他握住了你的手才对。这小伙咋长得这么吓人,这么高也就算了,手也这么大,把你的手掌完完全全包裹在了掌心内。
你的大脑在短短几秒内承受了两张盛世美颜的冲击,罢工了几秒。
“一起回去!”
最终,像曾经无数次端水一样,你还是选择了全都要。
“说什么伴侣不伴侣搭档不搭档的呢。”你说,回握住两只大小不一的手,“都是我的好伙伴!”
第46章 青梅竹马
回到白厄家后,他的母亲奥妲塔和父亲希洛尼摩斯早就做好了饭菜。
奥妲塔站在门口,笑着说,“你们三个正好遇见了?正要去找你们呢。快进来,最近入秋了,就穿那么一点,没着凉吧?”
这么说着,她走过来,先是轻柔地帮你理了理衣领,随后就把手里的围巾系在了你脖子上。
你看见她眼角细微的纹路,笑起来褶皱就更明显了,藏在纹路里的眼睛却是一片暖意。
“快试试,这是阿姨之前给你织的围巾。”她说,“白厄这小子也不知道心疼下自己媳妇儿,整天就是跑出去鬼混,做事还毛手毛脚的,你可别生他气啊。”
柔软的羊绒蹭在脸颊处软软的。
奥妲塔阿姨总是这么温柔,对你也很好,你还是小孩子时,她吃饭的时候就会用手绢轻柔地擦掉你脸上的汤汁,笑着说慢点吃、慢点吃,当心别噎着。你长大了,她就时不时给你买好多新衣服,围巾只是件小礼物,还有毛衣、被子、新裙子……完全是把你当成女儿一样疼爱。
你谢了一声,沐浴在她慈爱的视线里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把脸更深地埋进围巾里。
你听到昔涟捂着嘴偷笑的声音,还有白厄连忙否认的狡辩声。
“老妈——”
他看了看转过脸去不看他的你,又看了看笑得停不下来的昔涟,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
“别说、别说那么早……我们才刚刚确定关系呢……”
奥妲塔一听这话,立刻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横眉瞪他。
“你这小子,说什么丧气话呢。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喜欢人家就趁早把话说出来,不然小姑娘这么优秀,被其他人抢走了怎么办……小姑娘我从小看着的,你俩从还在玩泥巴的时候就天天腻在一起,你老妈我早就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了,还有你小时候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那事……”
“咳咳。”
希洛尼摩斯注意到了自家儿子窘迫的处境,又联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般毛头小子的模样,不禁产生了几分同情。
他大发慈悲地从厨房的窗户探出头来,打断了老婆的长篇大论,转移了话题:
“诶,孩子他妈,你看看锅里烙的蜂蜜烙饼好了没有?别糊了,我这边在切肉走不开……”
奥妲塔这才恍然般“啊!”了一声,急匆匆地走回去了。
白厄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你的背影,想说些什么,但太过紧张,几次张口,话都又被咽了下去,只能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的温度也是滚烫的。
奇怪……晚上不应该降温吗?怎么他反而更热了……
昔涟拉了拉你的衣角,对你扬起笑脸:
“你还记得小时候白厄为了逗你开心做的那些傻事吗?那时候你俩总爱往田野里跑,四处调皮捣蛋,把你的鞋都磨破了。白厄知道后很愧疚,安分了好一阵子,就为了攒钱买双新鞋……奥妲塔阿姨半夜见他房间的灯还亮着,本想说他几句怎么玩到这么晚还不睡,哪知推门一看,他居然在给你写道歉信……”
你抿了抿唇,“……记得。其实我当时没有怪他的意思,毕竟很多时候出去玩是我的主意。还是要多亏了小涟一直在包容我们、替我们扫尾……”
“哎呀,说什么傻话呢。”昔涟拉住你衣角的手紧了紧,“我帮你们不是应该的吗?”
*
在你的已经有些模糊的童年记忆里,那因为一双鞋而萌生的误会依然很清晰。
那时候你和白厄都是在家里呆不住的。昔涟虽然纵容你们,但为了保养皮肤、还有体力问题,总是摇头说着什么美少女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们两个自己去捉青蛙吧,就留在家里,帮你们应付大人的检查。
外面的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但这里空气质量很好,即使是在夜晚,欧洛尼斯的神迹也把这里照得透亮。
夜色映得屋瓦披上清辉,也映得白厄的白发更加透明了。
小小的他伸出一根手指,冲你比了个“嘘”的动作。
“我们这次要去捉只青蛙回来,再采些芦苇做成书签。”他小声说,“之前就觉得池塘那里的景色很漂亮,现在这个点过去一定更漂亮了……搭档,我们悄悄的,别打扰到别人了。”
你严肃着点点头,把手交到他手心里。
两个人还没有门口的架子高,勇气却一点也不缺。白厄在前面拉着你的手走,你看见他的耳朵缓缓变得红润起来,不禁有些疑惑。
“小白,你的耳朵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小白厄头都不敢回,握住你手的动作抖了抖,“不、不是——”
但否定后,他反而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只能支支吾吾的,声若蚊蚋。
“……嗯,是受伤了。不过搭档你别担心!只是小伤!”
原来是这样……你了然地点点头。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哦。”你担忧地握紧了他的手掌。
白厄的耳朵更红了。
真奇怪,他的伤恶化速度这么快的吗?
学堂里偶尔会有调皮的男孩子恶作剧,把青蛙捉回来,趁着早课前偷偷放进别人的课桌里。
同学们互相打完招呼,翻找起自己的桌肚想要拿课本,青蛙受了惊吓,“呱呱呱”地跳出来,把人也吓了一跳,脸色都吓得惨白,青蛙却又“呱呱呱”地跑走了。
捣蛋鬼们笑作一团。
“你们不能这么做!”小白厄握紧了拳头,站起来,“这件事性质很恶劣。快道歉!”
恶作剧的小孩却仗着人多势众,冲他呲了呲牙,不肯低头。
你拉了拉小白厄的衣角,冲他摇了摇头。
肯定是不能直接上手的,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你们或许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夜晚的池塘传来富有节奏的蛙鸣,还有不知名昆虫的鸣叫声。夜风把芦苇吹得荡漾起来,好像一片芦苇的海洋。
白厄走在前面开路,把那些繁茂的杂草往旁边拨弄开,你跟在后面,悄悄踮了踮脚。
这几天你们一直在外面疯玩……白厄倒是没看出什么疲惫的迹象,你却有些受不住了。
但是今晚的行动很重要,不能在这种时候退缩。你和白厄可是最默契的搭档二人组呢,少了谁都不行!
白厄个头蹿得很快。你依稀记得半年前还是自己比他高一点,现在他已经长得超过你了。
你怀疑道,“小白有没有偷喝羊奶,为什么突然长得这么高?”
白厄僵了
僵。
他其实确实有偷喝羊奶……不然比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还矮之类的,也太丢脸了吧?
虽然老妈和老师经常说男生比女生的发育期晚,但他总想快点长高、再长高一点,长到比搭档还要高,这样就可以保护搭档了!
“……咳、没有偷喝……不说这个了,我们到了!”
“哦。”你也没有再追问。小小的你还不懂男生的自尊心。
你们站在池塘边停下了脚步,清澈的水面倒映出两张稚嫩的面容。
湖水被风吹得荡了一下,你们两个在水面的倒影也就被打散了,变成了眼歪嘴斜的奇怪样子,逗得你和白厄止不住地笑。
经过一番商议,你去采芦苇,白厄去抓青蛙。
白厄扛着一张大网就走了。
你眨眨眼,目送他离开了视线范围,又低下头,确认了芦苇荡把自己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的,才放心地蹲下来,检查自己酸疼的脚踝。
……鞋子底太薄,已经被磨破了一点。尤其是上面的系带,麻绳断裂开来,却藕断丝连着,细细的绳结摩擦着脚踝,把那里磨得通红一片。
脚背也已经有点破皮,一动就辣辣地疼。
你舔了舔唇,用手扒拉开那块绳结,绑松了些,又站起来走了几步。
这回不那么疼了,就是走起路来松松垮垮的,鞋底陷进湿润的泥土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响声。
唉。要是被白厄知道了,又该让他担心了……他总是把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要是让他发现你为了陪他不顾自己,指不定得多心疼。
可是,你也不想看到他失落的样子嘛。两个人的相处也不能总是只有一个人在付出,在你心里,白厄也很重要——起码重要到让你宁愿忍受这一点疼痛,也不想要看到他漂亮的蓝眼睛蒙上阴影。
这么说,你们两个其实还挺像的。
哪知还没等你做好准备,刚才心里所想的那个人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
“搭档——这里好多青蛙!我随手一捞就捞了不少,你这里需不需要帮忙?我——”
白厄猛然顿住了。
月光下,他看见女孩别扭地把右脚藏在了左脚后面,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的演技有多拙劣、姿势有多别扭似的,冲他挤出一个笑来。
“是吗?我这边有点事,还没开始……”
白厄抿了抿嘴。
他果断地把那张大网放下,蹲下来去抓你的脚踝。
“给我看看。”他低声说。
你愣了半响。
除了不愿让他看到的担忧以外,后知后觉感到一点羞涩。
“不……”
你想说“我没事”的。但白厄罕见地没有听完你说的话,不再言语,见你不配合,就使了点力气,去抓躲藏起来的那只纤细脚踝。
他的声音很沉。
“别动,给我看看。”又重复了一遍。
第47章 不要做一只无脚鸟
你愣了一下,没拗过他的力气,被他抓住脚踝拖过去了一点。
单脚站立,让你的身躯有些不稳,下意识惊呼一声,扶住了他的肩膀。
月色下,白厄借着月光来看你脚上的伤势。
似乎是觉得他的眼神太直白太炽热,你没忍住瑟缩了一下,试图把自己的右脚收回去,却被他又施了点力气,牢牢抓死了,虎口卡在脚踝上带来灼热的热度。
“……你干嘛!?别、别抓那里——”
你攥紧了他肩膀处的衣料,以俯瞰的姿势望向他蹲下来矮了一截的身体和白色的发顶,害羞到难以呼吸。
白厄没说话。
淡淡的清辉下,少女的脚背红肿着,看上去就很疼。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抓伤了,闷在那里,好像受伤的不是你,而是他自己。
拇指在脚踝处摩挲了一下。
你很想忍住的,但实在太痛了,他还没用多少力气,一声低低的呼痛就已经从喉管涌了上来。
“等等……!”
“很疼吗?”白厄迅速收回了拇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既然已经这么难受了,为什么不待在家里?”
虽然语气好像有点生硬,但这只是因为少年的白厄还没能像日后那样炉火纯青地控制自己的脾气。
实际上,他并不生气、也不是想要质问你,只是心太痛了,随之相伴而来就是自责。
明明之前那么多次凝望你上课时的侧颜、那么多次暗暗发誓要守护好身边的人……但偏偏是他最在意的你,受了这样重的伤,他居然都没能看出来。
他想、白厄……这样的你,还吵着要当什么英雄?
你犹豫了几秒,“其实也不是很疼……可能因为是新伤吧,过会儿等结疤就好了……”
白厄放开了你的右脚,扶了你一把,看到你自己站稳后,才直起身来。
“我背你回去。”他说。
“啊?”
你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似的。
他和你对视了一眼,蓝色和金色的瞳色在月光下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质感。一种飘渺而浩荡,好像不远处的湖面,一种柔和而辉煌,好像随着夜风起舞的芦苇荡。
湖面和芦苇紧紧相依。
白厄没再多说什么,走到你身边,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你,睫毛抖动了几下。
夜风中,他的刘海被风吹得掀起一点,露出底下被遮掩的、紧皱的眉头。
你看不懂他的眼睛里到底有什么。痛苦、执着、内疚……这些情感,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萌发的呢?
只是伤了脚踝而已,甚至都算不上正经的伤势,你还没说什么,白厄却比你本人还要在意,好像都快碎了。
“……好吧。”
你向来承受不了他的示弱。只能嘟嘟囔囔的,在这场无声的眼神对决中败下阵来,在他转过身蹲下后,爬上了他的肩膀。
鼻尖传来清爽的皂香,还有风中的凉意,蹭得鼻头痒痒的。
“阿嚏——!”你打了个喷嚏。
白厄在你爬上来后,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你已经完全固定好了,还搂住了他的脖子,才缓慢地直起身,托住了你的大腿。
空气静默了几秒。
谁都没有说话、也都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你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自己本身脑子里也是一片浆糊,你们两个好像莫名其妙的就杠上了。
直到……
“呱!呱!”
不远处,被白厄随手遗落在地上的青蛙们,几番想要掏出大网的束缚,后腿发力蹦了半天,却被那细密的网眼堵了回来。身旁的其他青蛙也在不停蹦跳,把网线都缠绕在了一起,生存空间更少了。
青蛙生气了。
自己本来在池塘唱歌唱得好好的……啊,多么美妙的夜晚,多么清澈的月色,它把自己的声囊鼓得圆滚滚的,唱得更卖力了,希望以此来吸引雌性。
哪知雌性没吸引到,反而引来了一个白发的人类幼崽。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和兄弟们兜头罩住,搞得青蛙整个蛙都懵了。
现在走也不走、就把它们兄弟几个困在这儿是什么意思!?还有没有蛙理了???
“呱!呱!呱呱呱!”
你和白厄同时停顿了一下。
“噗……”
“……唉。”
你们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绷的气氛散去了些,你趴在自家竹马的耳朵边,跟他说悄悄话。
“我们先回家吧,好不好,小白?”
白厄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抬起,“好。”
他拿起那个网兜,背上背着你,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蛙鸣声阵阵,月光洒在乡间的小路上,把麦田和小水洼都照得发亮。
“想吃奥妲塔阿姨做的蜂蜜烙饼了……”
“那我回去给你做?虽然比不上老妈,但我也算是蛮有信心的。”
“不要啦,都这么
晚了。你就不怕被骂?”
“这有什么,反正我和老妈都不会忍心看到你饿肚子的。”
“呜哇,你们人真好……!话说小白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唔……完全没有印象诶。感觉之前还是那么一点,突然就窜得那么高了!”
“嗯……可能是因为我每天都有在乖乖锻炼吧?说到这个,搭档,你逃晨练的次数有点太多了,这样下去恐怕我有点难瞒住……”
“——哎呀,好端端的,提什么晨练?我看这夜色甚美——”
“……唉。真拿你没办法。”
加快脚步、快些到家吧,田野深处不知有怎样的危险在等待你们。
趁着沙沙的芦苇荡,划着小船,于夜色中起飞——[卡厄斯兰那],你要记得,人的[诞生]从不是细胞结合的那一瞬,而是懵懵懂懂认识到这个世界时、凝望自我的眼眸。
我即见证[我]的诞生。
芦苇荡呀,你慢慢地摇,不要割伤了过路的行人。无脚鸟呀,你慢慢地飞,不要碰撞到了夜空中的小船。
……你多么希望他不要做一只无脚鸟。
*
第二天,青蛙从恶作剧的同学桌肚里蹦了出来,把那些捣蛋鬼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混世魔王打了个响亮的鼻涕泡,好不狼狈,边抹眼泪边哭喊着自己要找妈妈。
老师没办法,只能和他妈妈谈了谈。
其实她对白厄和你的行为心知肚明,只是班里苦这些过火的恶作剧久矣,她身为老师,本来要出手和家长联系的,只是看着你和白厄鬼鬼祟祟的样子,心思转了一圈,哭笑不得地想这样也不错。
没错,其实老师和家长们都知道这件事。
家长们也很生气,他们都是朴素的农民,下意识抄起扫把就想给自家孩子屁股来几下。
但俗话说,话教人怎么都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于是经过老师的劝说,再加上白厄和你向来在班里风评不错,他们便放任了你们的行动,打算给这些捣蛋鬼一点小教训。
果不其然,班里一大早就哭喊了一片。
同学们忍不住翘起嘴角,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也太爽了,叫他们平时欺负人。
“哼,平时看我们被吓到,笑得那么开心……这回自食恶果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么多青蛙,肯定得花不少力气吧……”
“唔,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但他们做得真好啊!”
“没错没错,做得真好啊!”
家长们也不惯着他们,面对他们“希望查查是谁做的”的请求,直接上手拧了一把他们的耳朵,横眉,圆睁着眼睛。
“嘿!我还没找你这混猴算账呢!还说什么要找人家麻烦,我呸!你看我像不像你的麻烦?回头回家给我面壁去——!”
“——等等、老妈,轻点打……!哎呦!”
你心情舒畅地放了学,回去找昔涟。
昔涟也很担心你的伤势,围着你焦急地转了好几圈,心急如焚地说:
“快让我看一下……!欧洛尼斯在上,怎么伤成这样……!”
你看了看自己本身就只是有点肿和破皮,如今更是已经好了大半的伤口,一言难尽。
“呃……‘伤成这样?’”
“……早知道我昨晚就跟你们一起去了!”
“这不是小涟的错。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呆不住,天天跑出去玩啦……”
话虽如此,昔涟还是有些懊恼。
她轻轻地扶你坐下,感觉今天比平时安静了些,这才想起什么,“……不对,白厄呢?他居然没跟着你一起?”
你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
不久之后,你就在自家门口看到了两双新鞋。
一双卡着几朵干花,装饰得很别致,形制也跟某个粉发女孩经常穿的那双很像,明晃晃地摆在门口正中央。
一张纸条飘出来:
[哼哼,这可是闺蜜款哦。不许不收!]
另一双和之前你自己的那双相像,质朴的、简单的款式,用盒子装了,却摆在角落里,盒里还塞着一封信。
你展开一看,是一封道歉信。白厄稚嫩的字迹一字一顿的,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面,就在你无奈又感动、打算把它放下之际,无意中翻了个面。
对比正面的长篇大论,背面却只有一句话。
“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像是什么幼稚却庄重的承诺。
第48章 青春期
白厄最近有点魂不守舍的。
面对最喜欢的游戏,他不再全神贯注,反而会露出复杂的、怅然若失的表情,好像你举着剑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什么,却又没能完全想清楚。
除此之外,他好像对青春期一些潜在的、隐秘的悸动,产生了某些难以控制的……难以启齿的冲动。
当白厄望向你时,总会先注意到你的眼睛。
他实在太喜欢你了,眼尾弯曲的弧度、被阳光照得朦朦胧胧的虹膜、笑起来细小的眼纹……他暗恨自己的视力太好,这些小细节总能被捕捉,然后牢牢印在心里。
但是,他这个年纪,也会有……嗯,一些除了纯粹喜爱之外的复杂心思。
于是等白厄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开始注意到你除眼睛以外的别的方面了。
比如、比如你笑起来抿上一些的唇瓣,小小的、红润的下唇被湿润的口腔包裹了一瞬,然后又暴露在空气里。
白厄耳朵发热。他想起了之前那几个青涩的、试探的吻。
——或者根本不算吻,因为你们只是单纯把唇瓣贴了一下,最多轻咬一口,根本就没有更深入的交流——多少年都是在村里度过的,就算有生理课,但也没人教过这个啊!
他转过身,遮掩般:
“搭档,昔涟……我先回去了……!”
你和昔涟面面相觑。
哀丽秘榭的生活悠闲而富足,尤其是到了秋收季,鱼虾鲜美、麦粒饱满,最大的烦恼也无非就是今天赶集的时候要买什么口味的麦芽糖。倒是难得见他这副模样。
但是你们都已不再是小孩子,课本上曾经被彩笔标注出来的、懵懂的青春期,似乎也跟着这一年年门口堆积的落叶姗姗来迟。
你体贴地想,或许竹马也迎来属于他的“青春期”了?
“男生的心思好难猜哦。”
你趴在昔涟的床上,撑着脸叹气。
昔涟“噗呲”一声笑出来,坐在床边,食指弯曲,蹭了蹭你的脸颊肉,似乎是觉得手感很好,眼睛也笑得眯起来:
“唉,就是这样啦,没办法,毕竟就算美少女再擅长体贴别人,也不能每次都猜中我们大英雄的心思呀~”
她想了想,“最近村子里在举行祭典呢,到时候大家都会聚在一起,白厄应该也会去。既然现在不好意思问出口的话,到时候在祭典上问问怎么样?……如果气氛很热烈,想说的话也会更清楚地传达到对方心里吧?”
你把脸埋进枕头里,像一只躲进翅膀羽毛的小鹌鹑,嘀咕着,“……我才没有担心他。”
昔涟了然地眨眨眼,“没有担心他……?好好好,我明白。”
你当然听懂了她善意的调侃,不禁有些羞恼。
“小涟……!”
昔涟很无辜,“哎呀呀,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啊!”
枕头和羽绒翻飞,你们滚作一团。
昔涟气喘吁吁地试图躲过你伸过来报复性掐她脸颊的手,却还是不敌近战主c的力气,
很快就被邪恶小浣熊得逞了,白嫩的小脸上出现了两个红彤彤的指印。
她的粉发散乱,眼睛却亮晶晶的,纵容着:
“我只是在说实话~”
“还说!”你禁锢住她的手腕,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龇了龇牙,“小心我……小心我挠你痒痒!”
“真的吗?我不信——哈哈,好痒,别、别挠脖子……哈哈哈哈,开拓者……!”
少女们的笑闹声不断从小小的房间内涌现。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村民大叔的呼喊:
“昔涟——开拓者——快出来拿礼物了——!”
虽然你们已经长得很高、也不再是需要被呵护的年龄,哀丽秘榭的村民们却还是把你们当小娃娃来看待。
每当重要的节日,就会有村民自发地来给你们送礼物。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瓜果蔬菜、饼干面包、几包自己做的甜食糕点和手工饰品等。你一开始还推拒着不要不要,但是他们太过热情,你一收回手,村民大婶就戏精地抹着眼泪,叹息着说孩子长大了不爱吃婶子做的面包了……
你:……
于是你只能在昔涟控制不住的偷笑声中,满面羞红地接过那一堆饱含心意的“礼物”。
这次也同样,你和昔涟几乎要被大叔大婶的热情淹没了。
你说,“……真的非常谢谢叔叔婶婶……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大家了……”
送货的大叔一挥手,挺高大的一个汉子,从嘴里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怪声,大致就是叹息和“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叔应该做的”的意思。
“再说回报这种话,叔就要跟你急眼了嗷!”
*
与此同时,白厄家。
奥妲塔敲了敲儿子的房门。
“白厄?白厄!”她略微提高了音量,“……祭典服装你准备好了吗?这次还跟不跟开拓者昔涟她们一起去?”
屋内却传来一阵乒呤乓啷的动静,还有白厄的惊慌声:
“呃、好的!好的!老妈!我会和她们一起去的……”
奥妲塔狐疑,“你最近在干什么呢?藏在房间里都不见个人影儿。”
白厄的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正在旁边剥果皮的父亲希洛尼摩斯手一顿,凭借着男人的直觉,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点促狭,“奥妲塔,让他一个人静静吧。祭典还早,可以待会儿再说……我记得你之前在裁缝那里定制的礼服是不是快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奥妲塔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了,“噢,是这样。那我先去裁缝店一趟。小白,放在桌上的晚饭记得吃!”
“……嗯。我是说、好的!老妈!”
……
要说吗?该怎么说出口?
……白厄只是做了一场梦。
很羞愧、很难以言表……但你在梦里简直热情地让他难以招架……他一直都觉得,这样对你是他的一种、亵渎?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去形容,但他总有种不配得感,即使无法控制产生这种反应,他潜意识里仍然觉得这是不应该做的。
他无法再强装镇定地面对你了。起码……现在不行。
白厄满脸通红地埋在床单里。门口的风铃叮当叮当地响,像是一道在他心湖荡开的涟漪。
他一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精力太过旺盛了?
于是他主动承担了家里收获的大部分职责,一上午一边想你一边收割,然而等他满身汗地回到家躺下,准备午睡,做梦又梦到你了。
后来他又想,是不是你们见面的次数太多?
于是他试图远离你一会儿,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你只是觉得“小白最近怎么不那么黏人了?”他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只能做到“不过于黏人”,完全做不到“远离”。
往往是你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自己就已经按捺不住,又委委屈屈地凑上来找你了。
白厄……你身为一个男子汉……怎么能、怎么能那么……!
他打开门,看见父亲坐在客厅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舍得出来了?”希洛尼摩斯挑眉笑。
白厄感觉到父亲温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应了一声。
面对儿子的烦恼,身为过来人的希洛尼摩斯却没多说什么。
“有时间的话,趁麦子还没有收割完,带她去麦地里躺躺吧。吹着风、耳边是麦浪、眼前是天空……那才叫舒服啊。”
他只是说。
……
哀丽秘榭常有祭典,有些是为了回馈欧洛尼斯的馈赠、有些是为了准备农事或者庆祝丰收……这次的祭典也算是赞颂[岁月]的一个小活动。
昔涟昨天和你闹到很晚,两人兴奋地试穿了祭典上要用的新衣服,又凑在一起说了好久的悄悄话,直到月亮都爬上了天空的中央,才觉得口干舌燥、眼皮沉重,东倒西歪地躺下了。
一睁眼,你就发现昔涟侧压在你右肩上,把脑袋放在你的颈窝里,静静地、安然地睡着,身子也往你这边蜷缩,完完全全是一副信任的姿态。
你低头一看,你俩的被子早不知道被踹哪去了,好在村子里气温不低,也没有着凉。
“唔……”感受到了你细微的动作,昔涟嘟囔了几句,睁开了眼睛,“已经到中午了吗……?”
你把嘴角尽力往下撇,吓她,“我早就醒了,因为小涟一直不醒,所以才没有办法躺到这么晚的。”
昔涟登时睁大了眼睛,把身子撑起来,“……骗人……!我今早起来浇花的时候,你还没醒呢……!”
什么。她居然中途有醒过来浇花。
你卡了个壳。
但聪明的你很快捕捉到了破绽:
“所以小涟今天是故意睡在我怀里的!”
昔涟也卡壳了。
“那是因为——”平时总是游刃有余的粉发少女脸上飘过两朵红霞,却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人家就是想和你靠近一点嘛!”她最后泄气地说。
你得意,“唉,小涟太喜欢我了怎么办?”
看不下去你这副臭屁的表情,昔涟伸出魔爪,报复性地去挠你的胳肢窝。
“不许笑啦!人家很好笑吗……!这样调笑少女的羞涩的家伙,看招!!!”
“哎呦哎呦,昔涟祭司饶命……!”——
作者有话说:下章(也可能是下下章)有亲密行为,大家不太能接受的可以跳章~
第49章 祭典
祭典当天,昔涟和你吵吵闹闹地穿上了特别定做的新礼服。平时总是为了方便活动而穿着劲装,利落是利落,却缺点少女的精致——毕竟还是年龄不大的女孩呢。
昔涟帮你系腰带。从小到大,她没少干帮你这种活,也总是纵容着你的撒娇耍赖。
“好啦好啦,深呼吸——这个带子还真有点复杂……不过为了今晚能美美的,这点代价也不算什么啦。”
你低头,“好像有点小了?感觉有点卡……”
又焦虑起来,“难道是最近垃圾食品吃太多了?但我真的管不住嘴呜呜呜……”
昔涟默默把目光移到你的胸口:
“呃……嗯……”她调整了下措辞,“应该不是胖了的原因……”
“总之,说明伙伴你也成长了呢!”她眯着眼笑,“是好事!”
你不明所以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胸口,愣了几秒,脸色迅速涨红起来。
翁法罗斯的礼服款式也跟平常穿的直筒袍差不多,顶多就是布料昂贵了些、工艺复杂了点。
但裁缝店的店主跟你和昔涟都很熟悉,也知道你们两个对这次祭典活动的期待——带着点长辈对喜爱小辈的溺爱,她把布料加了点金粉,这样在太阳底下就会折射出星星点点的金光,夜晚更是会波光粼粼的一片闪烁,好
像金色的海洋。
昔涟别出心裁地给你和自己腰间都别上了几朵小花。她的以粉色和蓝色巨多,你的则更多是金色。
她让你稍微蹲一点,给你带上花环时,余光还瞥到了你脖子上悬挂的那枚花环戒指,随着你弯腰的动作轻晃。
瞬间,她露出了不知是无奈还是牙酸的复杂表情。
……
白厄在门口等你。
他注意到了你这几天的担忧。他的无法忍受……归根到底也是他自己的事,不能强加在你身上,也不能给你带来烦忧。
于是他整理好着装,站在你家门前等你和昔涟。
门内传来少女的嬉笑声,他的思绪忍不住放远了些,猜测你们在笑什么呢?会和他有关吗?但是很快又开始暗暗唾弃自己的浮想联翩,咳了一声,把目光强行移到旁边的麦田。
麦田里的稻草人和他对上了眼。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飞过来,落在稻草人肩上,张开翅膀嘎嘎叫了几声,好像在嘲笑他此刻的手足无措。
他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就在他和乌鸦斗智斗勇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厄下意识转头——
风好慢。
这是他混沌大脑里的第一印象。
灰发的少女打打闹闹地出来,笑着,回头和同伴说着什么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但是白厄听不见。他的耳朵好像突然聋掉了,风声、乌鸦的嘶鸣、远处集市上热闹的叫卖声……他都听不见了,只能看见你微微弯起的眼眸。金色的、盈盈的,摇晃着碎光。
什么黄金比例、什么世俗的审美标准,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没有意义。他的嘴在这时候总会变得笨拙起来,说不出什么溢美之词,只能说、只能说——
这就是他心中的墨涅塔。他的缪斯、他一生追寻的伊甸。
一切都像慢镜头那样极其缓慢地播放着。白厄从未见过你穿过这么……盛大又少女心的裙子。层层叠叠的裙摆像是兜头给他的视线罩了层纱,他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好像有点醉了。
奇怪……今天没喝果酒啊……
你就在这时回过头,发丝轻抚过嘴角,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小白!”
他听见你叫他。
白厄想说话的,说点什么都好,“搭档,你今天很漂亮”,“期待和你一起度过祭典”,怎样都行——但他太不争气了,还没张口,鼻尖就突兀传来一阵热意和痒意。
……一股红色的热流几乎要顺着他的鼻尖流淌而下。
白厄慌忙捂住了鼻子,侧过身去。
你:?
昔涟:噗……
你奇怪又担忧,“小白?怎么不说话?感冒了吗?”
昔涟看看天又看看地,最终还是决定给伙伴留点面子,只是语气是憋不住的笑意,“唔……可能吧,最近天气是有点转凉了……”
白厄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尖,声音隔着手掌传来,闷闷的,带着懊恼,“我没事,搭档……就是有点,呃,有点流鼻涕……”
你了然地点点头,“注意身体。”
昔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咳!咳咳!他是要注意点身体,哈哈哈哈——”
面对白厄幽怨的眼神攻击,她假咳几声,正了正色,“……我是说、白厄这是太紧张啦,怎么都露出了像新郎官一样的表情呢。这还不是婚礼呢,要是婚礼当天——”
白厄控制不住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结果嘴角刚翘起,鼻尖的热流就涌动得更明显了。
白厄:……可恶。
稻草人肩上的乌鸦又嘎嘎叫了声,好像在嘲笑他。
走出房门路过手忙脚乱的白厄时,昔涟眨了眨眼,“有时候她迟钝一点,也是好事,对吧?”
*
祭典在下午开始,为了表达村民们对泰坦的感激,大家准备了足量的麦酒和果酒,打算把这些象征着富足的酒液倾洒在田野、河流和杂草地上,酒液一旦倾洒就无法收回,也象征着村民的承诺和敬意永不违背。
同时,也会有摊贩趁着人流量大,见缝插针地叫卖。你们一路在祭典上吃吃逛逛,不一会儿就顺带把午饭和晚饭一块解决了。
因为[岁月]青睐粉发的少女,正巧昔涟也对[岁月]的力量有所感悟,所以她只是陪着你们逛到了天黑,就匆匆忙忙地跑去准备祭祀事宜了。
只剩下了你们两人。
“还想吃吗?”白厄歪了歪头,温声询问你。
你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太撑了……烙饼、麦芽糖、奶酪……大家的手艺真好。”
几百米外的空地上燃烧起了篝火,有村民过来摆放祭祀用品。
说到这里,你想起了什么,拿出唇膏,在嘴上轻轻滑过。
粉嫩的唇瓣被膏体压得微微凹陷下午一点,又很快富有弹性地弹起,染上了一抹更加艳丽的色彩。
白厄感觉有点热、有点口干舌燥。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口红掉了吗?”
你点点头,“之前吃太多了……不小心就舔掉了。还好现在离祭祀还有一会儿。”
白厄的眸光一沉,似乎是单纯好奇,“不小心舔掉了?……什么味道的?”
你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想了想,他们男生也不怎么涂这些东西,可能也确实比较新鲜吧,于是耐心道:
“我的这支是葡萄汁和蜂蜡混合做的。可能……有点甜?其实还有用桑葚汁的啦,不过对我来说那个颜色太艳了,昔涟也说不太适合我……”
白厄无言听完了你的碎碎念,看了看你嘴角的碎屑,用手轻轻擦去。
他又想起那个梦了。
梦里你的唇色是什么样的……他还真没注意到。因为他光顾着看着你的眼睛了。
金色的芦苇荡。金色的月亮。金色的血液。金色的——把他的世界都染成一片耀眼刺目的金。
都说眼睛最能透出一个人的灵魂。其实对于白厄来说,最满足的时刻、不是生理性的快乐,反而是彻底触碰到你的灵魂,让他感受到,你就在他怀里,世界很安宁,你也很依赖他的那个瞬间。
但是现在他想,这个唇色也不错。
狗狗向来喜欢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思。
“……可以亲吗?”
他问你。
你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话题就从“晚上还吃不吃饭”蹦到“可不可以亲一下”了?
“……可以是可以……”你耳根微红,环顾了下四周,小声说,“但是等祭典结束吧,这么多人呢。”
唇瓣一张一合,露出里面的贝齿。
“……好。”他哑声道。
……
昔涟身穿一身洁白的祭袍,出色地完成了祭典的日程。
接下来就是倾洒酒液了。
人们一人抱着一瓶酒,欢笑着跑出去。平时最为节俭的他们,终于到了放纵的时候,把清亮的、醇香的酒液毫不心疼地倾倒在湖泊、洞穴和土地上。
泥土吸饱了酒液,变成了更深的颜色。河流奔涌而过,冲刷着岸边的石头。篝火越燃越旺,年轻的村民自发往里面添柴,不一会儿就火光冲天,在这已经隐约发凉的季节里,散发出炽热的、源源不断的温暖。
倒不完的酒被热情的民众们喝了下去。自己喝还不够,还递给别人喝。
不一会儿广场上就出现了几个酒量差劲的醉鬼,摇摇晃晃地追着灌酒的人打,或者干脆直接跳舞跳着跳着就倒了下去,枕着散发着酒香的土地就睡了过去,引起周围人的一阵哄笑,却体贴地注意到不踩着他们。
有热情的大婶来拽你们:
“愣着干嘛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不跳舞可惜了——”
“诶!埃米!别踩着我脚了!”
“这不是白厄和开拓者嘛!哎呦,昔涟那丫头刚才的表现真不错,你们三个真是前途无量的可塑之才——”
你被抓着舞动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按照记忆里来说,这样的祭典也经历了不少次,应当十分熟悉才对,但你如今却跳得歪歪扭扭的,不甚熟练。
白厄顺着人群舞动的方向过来捞你,把你的手腕扣紧,引着你摆动身体。
你看见他蓝色的眼睛弯了起来,映出温暖的火光,呈现出一种蓝橙交融的奇异颜色。
“玩得开心吗?”
他的
呼吸擦过耳边,带来醇厚的酒香。
你顿了一下。
“……你喝酒了?”
第50章 农村小伙就是劲大
白厄平时是不怎么喝酒的——也不怎么擅长。但今天可能是氛围太好,他也被热情的乡亲们逮住灌了些酒,脸颊上都升腾起两片红晕。
你舞步一顿,刚想说什么,却没想到他没有停止舞动,又往前迈了一步,你们之间的距离顿时更近了。
近到……他低下头,似乎是想要寻找你的眼睛,你迟疑着仰起脸,却闻到了你们之间那种难以言说的、朦胧的醉意。
他的蓝眼睛好像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搭档……”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很多,“怎么不说话?”
你扶住他手臂的力道松了松,犹豫着,“小白,你不是有点醉了?”
白厄嘀嘀咕咕的,不服输,“醉了……?才没有。”
他顿了顿,不知怎的话题又扯到了你身上,很委屈的样子,“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是跟我在一起跳舞,你不开心吗……?”
这完全就是醉了吧!
“没有不开心。但小白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我们还是早点回去……”
“……不要回去。”闻言,白厄有点急了,磕磕巴巴的,逻辑也混乱起来,“回去了、你又要逃走……不要你走……不走!”
你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哪里要走了?除了哀丽秘榭,我还能去哪儿?”
“那你说不走!”
白厄很执拗。
“好好好,我不走。”
你新奇地看着竹马这般胡搅蛮缠和情绪外露的模样,觉得有一种……别扭的可爱。平时他总是担任着照顾你的角色,今日调转过来,还挺新鲜的。
为了保护他不被旋转的人群伤到,你拉着他篝火外围走,远离了人群。
这里更暗、也更冷。火光和喧嚣声遥遥地被你们抛在了身后。
远处就是舞姿奔放、或者干脆醉卧在树荫下的村民,踢踏的舞步声和扬起的裙摆交织,你们这里却一片安静。
他没有骨头似的靠在你身上,脸蛋更红了,像奥妲塔阿姨烤的小番薯。宝蓝色的眼睛摇晃着、摇晃着,你从里面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你——不,不如说,全都是你,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惊起的飞鸟也好、燃烧的篝火也罢,就连人群之间的笑闹声……他都没有在意了,好像没听到似的,只是一味执着地拥着你。
……其实白厄并没有喝醉。他虽然酒量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差到喝几口就能倒的地步,顶多算是有点醉意,但不多。
只是他小看了酒精的力量。虽然勉强还保持着理智,但某些情感比平时更……更难以保持缄默了。它们叫嚣着要从他的心脏跑出来,连同着儿时的嬉闹和欢笑、还有你现在温柔注视着他的眼睛一起——
“……不想待在这里了。”
柴火的声音噼啪噼啪。
“我们回家好不好?”
*
你去敲了敲白厄家的门。
奥妲塔和希洛尼摩斯都去跳舞了,房子里黑乎乎的,你又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应答。
白厄从背后抱着你,把头埋在你颈窝里,咕哝着说着什么撒娇赖皮的话,鼻梁来回蹭你的肩膀,呼吸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你抖了抖,无奈地去推他的脑袋,却被他的手臂箍得更紧了。
“小白——清醒一点,你家的钥匙呢?”
“钥匙……?”白厄睁着迷蒙的醉眼,好像意识短暂回笼了一瞬,但很快又被你皮肤上的馨香吸引了注意力,“……不知道。我、没有……”
你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既然他家里没人,你也开不了锁,那就只能先回你家。
白厄显然对你家的布局也十分熟悉,毕竟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来多少次了。
他在沙发上摸索着坐下,你就给他接了杯水,递过去,哪知刚要转身离开,又被他拽住了手腕。
你回头,看见白厄悲伤的眼睛。
可能是酒后吐真情、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看上去有些伤感。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你的身形,坐在沙发上的白厄却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搭档。”
月色下,你的身体被勾勒了一层银色的柔边。
白厄恍恍惚惚的,轻声叫你。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抓不住。你……好像不属于这里,我总有种预感……”
你愣了下。
“那我属于哪里?我从小在哀丽秘榭跟你们一起长大——”
“这不一样。”白厄执拗地否定了你的话,“只是有种感觉……特别是……”
“特别是、你站在闪耀的星空下的时候。”
透过你家小小的窗户往外看,是一大片壮观的星河。
你曾无数次和白厄昔涟在星河下玩耍,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这片星空产生联系。与你而言,除了老师告诉你的、关于星球和银河的天体知识外,更多的,只是——
只是那天梦中惊醒,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列车。
你沉默了几秒。
“我读过一本书。”你说,“叫……《银河铁道之夜》。”
白厄不太清楚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跟着点头,“……很出名。我知道,但没有读过。”
你把视线投向外面深蓝色的夜空,还有点缀在其中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繁华的星幕。
好像这一切都像一场梦。
好像平行世界的那一天,你从银河铁道上的列车中醒来,推开门伸了个懒腰,兔子形态的列车长叽叽咕咕地走过来,递上来一块三明治,你趁机揉了把它的脑袋,引来它羞恼的抱怨。
吵闹声中,粉发的少女也加入了战场捏它的耳朵,黑发的青年无奈又纵容地摇摇头,红发和棕发的、更成熟一点的长辈,坐在一旁听留声机。
你说,“……如果有另一种人生的话……我可能更想去旅行吧,在银河间的铁道之上。星星近距离看是什么样的呢?”
白厄攥着你手腕的力道又紧了些,“……那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笑了,“小白不是说想成为一名保护村庄、保护翁法罗斯的英雄的吗?”
白厄犹豫起来,“……可是、可是……”
星星的光芒更耀眼了。你回头,眼睛看着他,却好像马上就要离他而去。
白厄看得有些痴了。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那就等这个世界不再需要英雄之后。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说,几乎是在乞求了,“……别丢下我。”
只要别丢下我。
你走近了些,俯视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不会离开小白的。我们是伴侣呀。”
白厄揽过你的腰肢,把你揉在怀里。他的身材高大健硕,对比起来你还算健康的身体都显得柔弱了起来,但他始终仰望着你,好像你才是那个真正主导这段关系的人,而他只是在宣誓臣服。
“……那我要确认一下。”
“怎么确认?”
他不说话,但你莫名想到了之前在篝火旁,他问你的那句话:
“可以亲吗?”
于是你也不再说话,只是微微低下头,贴上了他的唇。
……你们好像都有点醉了。
真是奇怪,明明你没有喝酒。
他的气息混合着酒精的味道渡过来。你们虽然都没有讲话,但彼此都心照不宣——这不再是一个纯情的、青涩的,略微贴一下唇瓣就能脸红半天的吻,而是深入的、难以招架的、几乎要把你整个人都吞噬掉的——
你在换气的间隙迷迷糊糊地想,这小子还真像狗,吻上来的那一瞬间几
乎可以说是鲁莽粗鲁,撞得你下唇都麻酥酥的,期间还不小心磕绊到了牙齿,引起你一声撒娇似的抱怨。
他很快放柔了力道,只是含着唇瓣慢慢地研磨。
“……抱歉。”
白厄道歉了,却没停下。
你知道一开始驱使他的是无法控制、无法忍受你可能逃离的冲动。
但是后来呢?后来是什么让他压抑住了这股汹涌的情感,只是搂着你,手指在后颈处摩挲了下——
可能、是珍惜吧。因为太过喜欢,所以即使自己也很痛苦,却还是无法想象你会受伤的可能。
你回抱住他,被他揽着坐到大腿上,一开始还有闲心想他练腿练得真不错,肌肉放松下来软软的,但又被他的攻势搞得说不出来话,脑子里也一片混沌,只能抓紧了他背后的衣料。
……
月色西沉。
“……腰酸了。”
“搭档,再坚持一下。马上就……”
你觉得不能信他的“马上”。这都多少个“马上”了?
“……所以现在确认好了、我不会离开了吗?”
“嗯。”他凑过来,亲吻你汗湿的脖子,喉结滚动了下,“……但我要再更深入地确认下。”
你的脑海好像也炸开了星光,晃得你眼睛生疼,好像在一片大海里不断下沉,只能徒劳地抓住对方眼眸深处的一点蓝——却不想你的恍惚完全就是他带来的,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更深地拖入了海洋深处。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男人喝醉了不是不能那个吗?
你这么想着,还没抓住那一点灵光,白厄就又凑近了些,扶住你瘫软下去的身体,亲吻你的唇角,发出满足的叹息。
*
那之后,昔涟察觉到了你们之间粘腻的、似乎和平时不同了的奇怪氛围。
她好奇询问你的感受,并摆摆手说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她只是有点好奇——
你想了想。
“……农村小伙就是劲大。”
你最终只是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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