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开蚌斗珠


    “春水龙湖水涨天,家家楼阁柳吹绵。菱秧未插鱼秧小,种出明珠颗颗圆。”


    碧波之上,渔女撑着船篙在水面来来往往,那犹如黄鹂般的嗓音还在悠悠哼着小调。


    而在两旁的岸上,是无比繁华的街市景象。


    一筐筐装着蚌壳的箩筐从渔船上被搬运到岸边,船家往往还未能把箩筐放下,里面装着的蚌就被围聚在附近的商家给抢购一空了。


    “别急别急,下一船马上就来了。”


    船家站在船头上几乎快要把嗓子都给喊哑了,却仍然阻止不了周边商贩的热情。


    而一旁没能挤进去的商贩则是看着眼前喧闹的画面两两三三地在交谈着。


    “今年的珍珠成色极好,颗颗都是那么又大又圆的。”


    “是啊是啊,许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珍珠了,真是感谢老天保佑啊。”


    “要我说最好的还得是那无边海的鲛珠,就那么一小颗多是有人抢着要,若非是龙族封锁了无边海,如今哪还有我们濂珠城的机会啊。”


    “嗐!鲛珠那可是稀罕物啊,不是咱们这些穷人能想的,还是趁着今年珠蚌丰产,咱们辛苦点多跑几趟,挣点养家糊口的钱吧。”


    “这说的倒也是,等会得闲了咱们也去遥平坊玩两把?”


    “好啊,上次输给了你我可是一直想着要赢回来。”


    众人闲谈间,又是一艘载满了珠蚌的船从远处划了过来。


    于是,新一轮激烈的争抢又开始了。


    商人们挤破头想要买到品相好的珠蚌,船工也把珠蚌一筐筐往岸上搬,他们累得满头是汗,脸上却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累点好啊,累点才有钱挣。


    今年的珠蚌多,他们不愁没有活计来做,趁着现在赚够了钱,也能给家里的妻儿多栽几件衣裳。


    而等薄倦意和秦悬渊来到这里时,看见的就是岸边这一派热闹繁忙的模样。


    船家栽来的珠蚌刚从船上搬下,马上就拿到两旁的岸边兜售,一些品相好、模样周正的则会被送到城中的商铺。


    他们沿途走过,耳边听见的也多是这里的居民在讨论今年珍珠大丰收的事情,这似乎是濂珠城的大喜事,谈论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自觉地带着几分自豪。


    “两位客人,你们是要进城吗?”


    有渔女眼尖地看见了他们,划着船缓缓靠了过来,她也不怕生,逢人就笑,晒得泛红的脸蛋上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我家的船快,客人要是进城的话不妨就坐我这条船吧!”


    薄倦意循声看了过去,渔女脚下的船只是一艘样式最寻常的乌篷船,他摇摇头,说道:“你这条船可能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


    渔女起初还不解其意,直到她看见这位气度格外出众的公子身后还浩浩荡荡地跟随着一群人时……


    渔女瞬间就懵了。


    ……


    一刻钟后,薄倦意一行人坐上了宽敞的画舫。


    他们此时身处在最高的一层,这里视野开阔,能把湖畔两岸的风光都收进眼底。


    从薄家带来的侍女端上精致的果盘和糕点,再往瓷杯中沏上一壶淡雅氤氲的清茶,渔女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架势,她手脚局促地坐在位子上,眼神中多了些许惶恐的神色。


    而在她的对面,她曾经遥遥看过一眼的大人物,那连城主府官员都需要巴结的万宝楼总管这会正客客气气地站在那小公子的身边。


    “方总管你坐吧。”


    薄倦意出声道。


    方总管连忙告谢一声:“薄少主难得来我们濂珠城,若有哪里想去的想玩的,您尽管吩咐一声便是。”


    薄倦意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艘画舫是万宝楼派来的,在得知薄家小少主要来濂珠城,方总管早早就命人备下了,还亲自前来接待。


    没错,濂珠城也有万宝楼。


    毕竟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生意的地方就有金家人。


    濂珠城靠着贩卖珍珠和斗珠带来的收益可谓是日进万金都不为过,一颗颗珍珠卖出去,换回来的灵石都是用一箱一箱装的。


    如此暴利的生意,金家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们在这也开设了一家万宝楼,这里收来的珍珠将近占了金家整个珍珠生意的七成。


    而方总管能作为心腹被金家派往来到这濂珠城,眼色、手段那是样样都不缺的。


    薄倦意是金家座上宾中的座上宾,方总管自然不敢怠慢。


    他又是安排画舫接送,又是备好各种茶水糕点,一路舒舒服服地把薄倦意一行人给迎进城。


    秦悬渊这段日子跟在薄倦意身边也算是逐渐习惯了少年这出行的架势。


    在薄倦意和方总管交谈的时候,他还主动为薄倦意倒好了茶。


    氤氲的水雾环绕在剑修冷峻的眉眼前,隔着雾气,秦悬渊那过于冷硬深邃的五官轮廓仿佛也变得柔和了下来。


    等剑修抬起头,看见的就是薄倦意在盯着他的脸上看。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秦悬渊有些不解。


    薄倦意却笑了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的未婚夫长得很好看。”


    他们是紧挨着坐在一起的,薄倦意的声音不大,但在场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除了一脸茫然的渔女,其他人也听到了这句话。


    不过他们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


    薄家的侍从是早在仙船上的时候就知道薄倦意和秦悬渊的相处模式,至于方总管,他心里虽然感到惊诧,但毕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面上不显,却暗暗把这位散修的重要性再往上提了提。


    而作为直接被夸赞的对象,秦悬渊却是连耳根都红透了,他只能借着喝茶来稍稍掩盖自己的无措。


    撩拨完剑修,薄倦意没有再继续逗他,而是转头向渔女问道:“我们是第一次来,刚刚见岸边有许多商贩围在一块,他们买的珠蚌是要运往别处去卖?”


    渔女先是看了一眼方总管,见方总管的脸上没有不快后才略显紧张地回道:“回公子的话,今年珠蚌的收成好,他们中有半数都是平遥坊的店家,这些珠蚌他们买回去是要拿来斗珠的。”


    在来濂珠城之前薄倦意就已经了解过这所谓的斗珠,只是他没想到这里斗珠的风气竟然那么盛行。


    那一筐筐的珠蚌数量可不少。


    然而岸边的商家还是一副求蚌若渴的模样,足以见得斗珠在这里是多么流行。


    而渔女似乎也看出了薄倦意的诧异,她说道:“咱们濂珠城产的珍珠品相模样都是极好的,居民们闲来无事,都会去开蚌试一试手气。”


    起初这只是商家为了卖珠弄出来的噱头,拿一堆未开的珠蚌摆在铺子面前,以低廉的价格来吸引顾客花钱开蚌。


    后来这种风气愈演愈烈,慢慢地就变成了如今的斗珠。


    可以说,到了现在,整个濂珠城上上下下从老人到小孩,从富商到寻常百姓皆以斗珠为乐,连万宝楼也有专门提供斗珠的地方。


    “那你所说的平遥坊是何处?”这话是秦悬渊的问道。


    对于这位冷漠寡言的公子,渔女下意识有点怕他,回话也有些紧张:“平遥坊是咱们濂珠城最出名的一个坊市,那里有好多好多的斗珠摊子,外地来的客人一般都会直接去那里,只不过两位公子身份贵重,若是想玩大点的平遥坊恐怕对二位而言会比较无趣。”


    斗珠也是有划分的。


    有钱有有钱的玩法,没钱有没钱的玩法。


    像平遥坊的斗珠摊子都是直接露天开设的,一堆人乱糟糟地围在一块,一张桌子一块布也不拘泥于什么。


    这样的地方,富人是看不上的,他们玩斗珠也是到那种更高档的地方玩。


    薄倦意见秦悬渊难得对斗珠的感兴趣,他也多问了一下这斗珠的守则。


    只不过这个问题渔女知道的并不多,还是方总管替她解围道:“这斗珠由商家牵头,提供场地和珠蚌,在送到斗桌之前,珠蚌全都是未打开的状态,在这一批珠蚌中,商家会用朱笔做好标记,参加斗珠的人则会从蚌壳的颜色、纹路、模样来进行挑选,其他旁观者也可进行押注。”


    “开出来的珍珠会由鉴珠的师傅来决定谁好谁坏,品相好的即为赢家,赢家和押注他的人可以赢走盘上所有的钱,而若是能开出来好的珍珠,也有专门的珠商会当场买下。”


    这也是为什么斗珠会在濂珠城盛行的缘故。


    开蚌挖珍珠本就是一件带有刺激性的事情,再牵扯上有真金白银的奖励机制,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追求这种别样的‘刺激感’。


    而商人就是抓准了这一点,他们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斗珠铺子,也加剧了这种风气的形成。


    薄倦意不好评价这种行为是好还是坏,他们也只是过客。


    不过既然来了,他倒也很好奇这濂珠城的所谓斗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薄倦意看着若有所思的秦悬渊,问道:“你想去玩吗?都来到这里了,你要去玩的话我陪你一块。”


    秦悬渊确实也有些意动想要去看一看。


    今年的斗珠大会还未开始,守则也并未对外公布,在此之前,他得先了解这些斗珠是怎么样的。


    见两位贵客都对斗珠感兴趣,方总管连忙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让人赶紧准备好包间,再挑些上好的珠蚌过来,待会……”


    “不必。”剑修冷不丁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秦悬渊垂了垂眸,他神情平静,语气淡淡道:“我们去平遥坊。”


    第112章 运气分享


    平遥坊位于濂珠城的西边,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都是整个濂珠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


    此时的天色已日薄西山,湖上的渔女收起了船篙,停下了歌声,远处家家户户也升起了袅袅的炊烟,而在平遥坊内,围聚在各个斗珠摊子前面的人群依旧是络绎不绝。


    一筐筐带水的珠蚌被抬上斗桌,很快就被量化成了一枚枚可观的灵石,伴随着旁观者激烈的呐喊和呼声,现场的气氛尤为紧张高昂。


    薄倦意在这里感受到的第一反应就是狂热。


    几乎每个斗珠摊子前都有很多人,他们在这里似乎忘记了时间,眼里只有珠蚌里面那一颗颗小小的珍珠,再也容不下其他。


    而他们的情绪也时时刻刻被这些珠子给牵动着。


    为它哭,为它笑。


    偌大的平遥坊内就这样被分成了三个部分,疯狂的看客,憋红了脸的斗手,以及赚得盆满钵满的店家,他们共同组成了这一幕割裂又荒诞的画面。


    方总管常年待在濂珠城,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甚至还能淡然地笑着向秦悬渊问道:“鬼剑公子是打算想先逛一逛还是准备下场玩两把?”


    “先逛逛。”


    秦悬渊并没有着急地现在就想要去斗珠,他和薄倦意来到了一处卖珠蚌的小摊子前,这摊子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跟那些斗珠摊子面前热热闹闹的模样不同,这处卖珠蚌的地方反而是无人问津。


    不过凑近一看,薄倦意就知道为什么这个摊子会没有人光顾了。


    这摊子箩筐内的珠蚌个头都不大,外壳的颜色也颇为黯淡,看着就像是被人挑剩下过的一样。


    来这里的人近乎都是为了斗珠而来的,他们要买肯定也是买那种个头饱满,颜色鲜亮有光泽,至少从外表上看起来就能开出好珍珠的珠蚌。


    而老人家这箩筐内的珠蚌模样明摆着就是在赶客,他在这里从天亮坐到了天黑,筐内的珠蚌都没有卖出去一个。


    薄倦意看了一眼,也觉得这珠蚌的样子不好。


    方总管是行家,要是以往这种档次的珠蚌还没有资格让他来看,但见薄倦意和秦悬渊似乎都对这种珠蚌感兴趣,他出声说道:“我们一般挑选珠蚌都会选个头大的,五年、六年为佳,这壳上的光泽必须鲜亮,这样开出来的珍珠才容易开出质量品相都好的。”


    濂珠城所有捕捞上来的珠蚌也是有讲究的。


    最好的一批早早就被城主府和万宝楼这种大势力给定下了,次一些则会被珠商买入,运到外面去贩售,再次一些的就会流到平遥坊,由各个斗珠摊子的店家买下。


    层层分拨下来,能到平民小贩手里的已经是被挑过好几轮的了。


    这种珠蚌基本上开不出什么好珠子,只能用来诓骗一下外面来的人。


    方总管是怕两位贵客最后会扫了兴,忙不叠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二位公子,我、我这珠蚌可都是自家养的,不是收来的,您别看它样子不好,我敢保证开出来的珠子绝对又大又圆。”


    眼看着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有人来,听到方总管的话,那老人家赶忙开口解释道。


    然而薄倦意他们还没有说什么,一旁路过的人却是笑道:“陈老爹,您吹牛也不怕把牛给吹破了,还保证开出来的珠子又大又圆,谁不知道您今年养的珠蚌瘦巴巴的,二位公子,你们可千万别被上当了,要买珠蚌我家的就很不错,你们看,个头都大极了,买回去绝对不让你们吃亏。”


    “去去去,没看见客人是先来我这里,哪有你这样抢客的!”


    陈老爹闻言当即拿起一旁的扁担作势就要打。


    说话的那人见状,也不自讨没趣,嘴上说着不和你这个老头计较就走了。


    陈老爹还在原地气呼呼地翘了翘胡子,他转过身,再面对薄倦意和秦悬渊的时候,他的肩膀又耷拉了下来。


    “二位公子,我这珠蚌真的不差,你们要不就买上两个试试?我这价钱也不贵,整个平遥坊就没比我更便宜的珠蚌了!”


    可不得是最便宜的吗?整个平遥坊就他卖的珠蚌最小。


    方总管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横竖也不过是几个珠蚌,到时候贵客要是开的不满意,他再让人送些好的珠蚌过来,没必要现在就打扰了贵客的雅兴。


    而秦悬渊看了看箩筐内的珠蚌,问道:“多少钱?”


    陈老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顿时浮上了喜色。


    “一个珠蚌只要十五颗……啊不,十颗灵石就够了!”


    珠农养蚌不易,一个珠蚌要养育两到五年才能产珠,十颗灵石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再低下去恐怕连饲养珠蚌的钱都不够了。


    原本见薄倦意和秦悬渊衣着打扮都不似寻常人家,陈老爹还想借机卖个高价,然而被方总管和那路人一说,生怕这最后两个客人也跑了,陈老爹只好咬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留着他们才是。


    秦悬渊也知道这个价格已经压得很低了,他点了点头,俯下身开始在箩筐内挑选起来。


    薄倦意见他看的仔细,也上手选了一个。


    他选的这个也就才巴掌大小,拿在手里刚刚好。


    秦悬渊则挑了个外壳颜色稍深一些的。


    陈老爹看他们都选好了,忙问道:“二位公子要当场开蚌吗?”


    “开。”


    薄倦意毫不犹豫地就决定把这珠蚌打开,秦悬渊也和他一样。


    在珠蚌开启的过程中,薄倦意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老爹的动作,一颗心也缓缓提了起来。


    最先开的是秦悬渊挑的珠蚌。


    里面的贝肉雪白丰厚,只可惜的是珍珠并不多,稀稀拉拉的,塞在饱满的贝肉里面那模样别提有多么寒碜了。


    第一个开出来的珠蚌就是这样,陈老爹也傻眼了。


    他想到自己刚刚放出去的话,这不是在啪啪啪打他的脸吗?


    “这……这……”


    陈老爹紧张得满头是汗。


    倒是秦悬渊的神色镇定,像是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开下一个吧。”


    他没有为难陈老爹,而是让对方继续开蚌。


    这一次开的是薄倦意选的了。


    开这个珠蚌时,陈老爹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他眼睛一刻也不敢错漏地盯着珠蚌,唯恐再开出几个‘发育不良’的小珠。


    有了秦悬渊的例子在前,薄倦意也不觉得他挑的能开出什么大的珍珠来。


    然而……


    “这、这是珍品啊!”


    陈老爹的嗓音都显得格外激动。


    濂珠城在珍珠的品级划分上也有严格的标准。


    第一档的珍珠被称为‘极’,也就是最上等的珍珠,第二档为珍,第三档为良,第四档为优,到了第五档的珍珠则不再被评级,统一划分为劣等珠。


    秦悬渊刚刚选的那个珠蚌开出来的就是劣等珠,这种珍珠在市面上卖不出价钱,通常都会打磨成珍珠粉供给脂粉铺子。


    女修们喜欢的养颜丹其中有一位药材也是需要用到这珍珠粉。


    而薄倦意选的这个珠蚌开出来的珍珠只有一颗,也就是这一颗形状饱满,个头又大,最关键的是它的光泽很亮,在黑夜中也散发着莹莹的柔光。


    连方总管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样路边的小摊子里也能开出珍品的珍珠来。


    与之相对的就是陈老爹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就说他养的珠蚌好,刚刚那一个只是意外。


    薄倦意也觉得是意外,他扯了扯秦悬渊的衣袖,对剑修说道:“再挑一个吧,这次肯定能开出好的珠子。”


    “是啊是啊,公子再选一个吧。”一旁的陈老爹也附和道。


    于是秦悬渊又选了一个,这次他挑的时间更长,方总管还在旁边指点着。


    一切都显得万无一失。


    只可惜,这一次开出来的珠蚌里头的珠子依旧少得可怜,小得寒碜。


    “……再、再来?”


    薄倦意眨了眨眼,这次他选了三个,秦悬渊也选了三个。


    不出意外的话……就出意外了。


    薄倦意随手选的三个都开出了大珍珠,品相最差的也是个优品级的,反观秦悬渊,不仅各个珠小数量还少,就连珠光的成色也一般般。


    这样鲜明的差距,别说是陈老爹了,方总管也没见过。


    “看来是我的运气不行。”


    看着面前开出来的珠蚌,剑修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


    他想要把这些珠蚌收入进储物袋,一只手却按在了他的手背。


    是薄倦意。


    少年轻轻拽着他的胳膊,一双漂亮的凤眸正微微抬起来看着他。


    “送给我吧,这些小珠子刚好能编条手绳。”薄倦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喏,作为回报,我开出来的珠子就给你了。”


    他把两个人开出来的珠蚌对调了一下,摆在秦悬渊面前的一下子就变成了那几颗又大又圆的珠子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这是个赔本的交换。


    ——偏偏少年却做的格外坦荡。


    见秦悬渊似乎是想拒绝,薄倦意却不给他出声的机会:“这可是我道侣亲手开出来的珠子,难道不应该留着给我做条手链吗?”


    少年的口吻是如此郑重,如此的理所当然。


    秦悬渊一下子就哑声了。


    而薄倦意则把自己的那几颗大珍珠用手帕包起来放到剑修的手中:“同理,我开出来的珠子你也要好好保管。”


    “这是我们第一次开蚌开出来的,多有纪念价值呀,而且我的珠子给你了,等于我把我的运气也分享给你了。”


    第113章 你替我管着钱


    放置桂花糖的盒子旁边,又多了几枚珍珠。


    从最开始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盒子,到现在纸鹤、剑心石、珍珠……肉眼可见的,这里的东西正在逐渐增加着。


    或许有一天,这个被剑修深深珍藏起来的角落里,会堆满他的心爱之物。


    而秦悬渊开出来的那几颗小米珠也被薄倦意用丝线穿起来佩戴在手上。


    少年的手腕纤细,小巧的珠子悬在腕间刚刚好。


    ——白皙,莹润,晃得一抹雪色。


    在秦悬渊微微怔愣的神色中,这只手最终缓缓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薄倦意朝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珠链,问道:“好看吗?”


    “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


    秦悬渊心想。


    这珍珠是他开出来,少年愿意将它们戴在腕间,这种被珍视被注重的感觉是他上一世从未有体验过的。


    少年却毫不吝惜地将之全都给予了他。


    “……”


    身材高大的剑修低垂下眉眼,他的眸色幽深,浓密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薄倦意没有注意到秦悬渊此时的神情,他还在低头思索道:“那我给你的几颗珠子你记得收好了,待有空的时候我给你打个珠络,我看你剑柄上也都没挂什么,刚好可以挂上去。”


    “……好。”


    剑修应答着,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股沙哑的磁性。


    薄倦意……则忍不住抬手借着捋头发的动作揉了揉耳垂,在那里上面似乎泛着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们两人在陈老爹这里一共开了十几个蚌。


    除去秦悬渊那尤为古怪的情况之外,薄倦意开出来的珠子确实如陈老爹所说的那样皆是又大又圆的。


    这可算是个稀罕事儿。


    毕竟按理来说陈老爹卖的珠蚌是开不出什么好珠的,如果开蚌的人不是这位金尊玉贵的薄小少主,方总管估计都要怀疑这是不是陈老爹故意请人做戏了。


    薄倦意也有此疑虑,他让薄家的侍从也挑了几个当场打开。


    结果就是侍从们选的虽然不及他开出来的那些,但也比市面上寻常的珍珠成色要好。


    这下子方总管看陈老爹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万宝楼不缺品相好的珍珠,但陈老爹之前说过这些珠蚌都是他自家养的,一个能养出好珠蚌的珠农可远比珍珠更有价值。


    方总管是商人,商人重利,而现在陈老爹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倘若不是顾及着薄倦意他们,他恐怕会直接让人把陈老爹给带回去。


    “爹!”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扎着小辫、披着蓑衣……那倩丽的身影赫然是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渔女。


    她也远远地就看见了薄倦意他们。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渔女当即收敛了一下神色,努力维持着端庄的模样走到陈老爹的身边,只是笑起来的时候,那眉间的爽朗还是不免流露出几分渔家儿女的豪迈。


    “是两位公子啊,你们是来买我爹的珠蚌吗?不是我夸,我爹养的珠蚌在我家那边可是数一数二的好。”


    薄倦意看了一眼他们开出来的珠子,嘴上回应道:“确实好。”


    渔女又笑了,她似乎很爱笑,在水面折射的波光下,那微微上扬的眼尾也似是有一道细碎的亮光闪过。


    可等薄倦意察觉到,抬起双眸想要看过去时,又发现渔女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所谓的亮光。


    反倒是渔女对上他的视线,又抿唇冲他笑了笑。


    “月伴儿。”


    与此同时,秦悬渊冷不丁开口出声喊道。


    薄倦意下意识回过头,也因此,他刚好错过了渔女朝他看过来的目光。


    “怎么了?”少年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的剑修上。


    秦悬渊握住了薄倦意的手,闻言他低声说道:“我想去看一下那些斗珠摊子。”


    他们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没必要继续再耗下去。


    薄倦意本就是为了陪秦悬渊来的,他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我们就到前面去看一看吧。”


    两位做主的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别的意见。


    方总管只是默默记下了陈老爹的模样,打算后续再派人来找对方。


    而渔女见着他们远去,她咬了咬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大声喊道:“我家就在这附近,两位公子若有空的话,可以到南边的渔场来找我。”


    渔女的嗓音嘹亮清脆,顺着晚风,几乎是清晰地传到了薄倦意他们耳中。


    秦悬渊握着薄倦意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下一刻,


    少年动了动,他分开了秦悬渊的手,然后……与对方十指相扣。


    剑修掌心的暖意一下子就从他们肌肤相贴的位置传渡到了他的身上,在微凉的夜色中,这点暖意是那么清晰又让人难以忽略。


    没有任何言语,薄倦意是在用着这种方式来安抚身旁的剑修。


    秦悬渊抿了抿唇,他心底那点刚刚升起了的烦躁也在少年的安抚下尽数消散了下去。


    不知不觉中,或许连剑修自己也没有发觉,他和薄倦意之间……好像彼此牵手早已经成为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就像是他们身上、储物袋里,出现着越来越多属于对方的东西一样。


    ……


    平遥坊很大,越往里面走也越热闹。


    “开!开!开!”


    几乎是每走一步路,路边就有一家斗珠摊子,许多人围聚在摊子前,撸起袖子涨红着脸盯着店家在开蚌。


    而这些摊子卖的珠蚌最低都要五十灵石,跟陈老爹卖的价格完全是天差地别。


    就这还只是平遥坊的价格,要是放到万宝楼,这珠蚌少说都要几百灵石,一个珠蚌的价格差不多都能买一些下品法宝了。


    这高昂的利润谁看了不瞠目结舌。


    薄倦意和秦悬渊随便找了个斗珠摊子驻足。


    这种小摊子的陈设也简单,就一张桌子,一把用来开蚌的刀。


    “瞧一瞧,这珠蚌可是刚从船上买回来的,上面还都是水,从湖里打捞上来绝对不超过一个时辰!”


    店家站在后面一边吆喝着,一边把珠蚌端出来。


    这些珠蚌刚一上来,马上就有几个人围了上去。


    他们又是上手摸,又是拿着灯笼往前照,一个个看得很是仔细。


    而在旁边围观的众人也在低声议论道:“今年的珠蚌都大,就是不知道里边的珠子咋样。”


    “倒是有些怪哉,今年的珠蚌明明看着个头挺大的,开的珠子却反倒不如往年的好。”


    “竟有此等怪异事?!”


    “我难道还骗你不成?那号称百胜将军的那一位,这些天也被打眼了,离开的时候还气得把人家的摊子都给掀了呢!”


    说话间,那几个人已经选好了自己心仪的珠蚌。


    不同的珠蚌价格也不同,然而价格高的珠蚌未必就一定能开出好珠子,相反,价格低的珠蚌偶尔也能开出价值很高的珠子。


    这其中的未知性很大,看得就是个人的眼力和经验了。


    斗珠斗珠,说是斗,其实更像是在赌,赌里面会有好的珠子。


    而待他们都选好后,店家在珠蚌上标好号码,围观的众人也纷纷开始下注。


    “你有看好哪一个吗?”


    薄倦意悄悄凑到秦悬渊的耳边问道。


    “有。”剑修垂着眸说道:“叁号。”


    薄倦意看着那一个个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的珠蚌,仔细盯了半天也没看出它们的差别,他不免有些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剑修回应道。


    “直觉?”少年挑了挑眉,“那之前的那些也是你的直觉的吗?”


    想到那开出来一个个小得可怜的珠子,剑修顿时就沉默了。


    好在,店家很快就开始开蚌了,骤然变得热闹的场面吸引了少年的注意,也让秦悬渊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每开一个珠蚌,旁边就会敲一次锣鼓。


    这一声声急促的锣鼓声似乎也能调动起人的情绪。


    在或是激动或是叹息的声音中,秦悬渊看好的叁号果然开出来两枚成色不错的珠子。


    挑选叁号的人也成了这次的赢家,他和押注了他的人分得这次所有的钱。


    他开出来的珍珠也当即被有位珠商以三千灵石的价格买下。


    一个最开始为一百灵石的珠蚌,转头就翻了三十倍的价格,更别说还有从其他人手里赚来的钱,零零散散的加起来,挑选叁号的那人堪称是一夜就暴富了。


    这样快速的来钱方式,难怪会有那么多人会因为这斗珠而疯狂。


    就连薄倦意也看得有些心惊。


    他担心的倒不是这斗珠能赚多少钱,而是这些人一个个脸上那疯狂痴迷的模样。


    他蹙了蹙眉心,对着剑修再三地叮嘱道:“你要是想玩可以玩一下,但千万别上头了。”


    “放心,我知道的。”


    秦悬渊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东西就跟赌钱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上/瘾。


    为了让薄倦意安心,他还把自己的储物袋放到少年的手中。


    “你替我管着钱,我就不会拿它乱花了。”


    剑修如是说道。


    这里面是他的全部身家,他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薄倦意,自己一分也没留下。


    这也意味着薄倦意要是此刻想把秦悬渊给踹了,那剑修可真的就算是净身出户了。


    而面对剑修给出的信任,少年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你确定吗?给了我以后你再想要钱就需要得到我的同意了。”


    秦悬渊的神色未变,他只是认真地开口道:“那我现在就想找你申请要一百灵石,可以吗?”


    第114章 开珠赢钱


    对于剑修提出来的申请,薄倦意缓缓眨了眨眼,在秦悬渊的注视下,少年接过了他的储物袋,又从中取出一百灵石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我批准了。”


    薄倦意轻抬着下巴,他的语调散漫,嗓音也带着一股骄矜的劲儿。落在秦悬渊的耳中,却如同小猫用爪子在他的心上轻轻挠动着一般,有种说不出来的痒意。


    看着这样的月伴儿,秦悬渊做出了一件他以往一直都并不敢去做的事情。


    当轻柔的触感落在发丝上的时候,薄倦意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


    “!!!”


    少年那双漂亮的凤眸顿时微微睁大,瞳孔瞪得溜圆。


    阿渊刚刚那是……当着一堆人的面摸了他的头?!


    薄倦意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毕竟薄小少主金贵,又长着那样一张生人勿进的清冷模样,平日里走到哪都只有别人尊敬他的份儿,就连太衍神宗那些弟子眼馋到挠心挠肝也始终不敢唐突了他们的薄师弟。


    没想到今天秦悬渊却做了旁人想做但始终不敢去做的事情。


    对此,方总管倒是老神在在,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可傀一在一旁却是紧紧皱着眉,他盯着秦悬渊的手,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像是要把对方那只胆敢冒犯自家小主人的手给砍下来一样。


    而作为引起这一切的人,秦悬渊这会儿已经来到了一家斗珠摊子的面前。


    还未等他靠近,旁边就有位壮汉拿着块牌子朝他瓮声瓮气地说道:“报名费。”


    按照平遥坊的规定,要参加斗珠需得先上交一笔报名费,除此之外,斗珠所获得的钱款也需要给店家先缴纳一份‘抽头’。


    这是每个斗珠摊子都有的潜守则,至于抽头收取多少也是根据摊子的大小来决定。


    像秦悬渊来的这个摊子的抽头就是十抽一,这在平遥坊内是最常见的比例,还有一些更高的,甚至能达到十抽三的惊人比例。


    由此也可以看出,无论谁是赢家还是输家,店家永远都是不会亏的那一个。


    光是收取这报名费一项,就不是一个小的数额。


    那壮汉举的牌子上赫然写到这处的报名费是二十灵石。


    二十灵石说多不多,刚好是普通民众也能掏得起的数量,可说少又不少了,对很多只是卖力气的船工而言,二十灵石已经是他们小半天的收入了。


    陈老爹的珠蚌一开始也才卖十五灵石一个。


    这足以可见一家斗珠摊子吸金揽钱的能力到底有多么可怕。


    秦悬渊交了钱,壮汉给了他一个手牌。


    刚好前面有人输光了钱,他身上没有灵石,自然无法再继续玩下去,只能神情挫败地离开了。


    秦悬渊站在了刚刚那人的位置上。


    珠蚌被抬上来,他仔细看了看,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嗤~”


    就在这时,秦悬渊的身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笑。


    “这是哪来的愣头青?这种珠蚌也敢选。”


    那人的话音落下,众人打眼看去,果然看见秦悬渊选的珠蚌个头又小,外壳的光泽黯淡。


    这种珠蚌就连门外汉也能看得出是开不出什么好珠子的。


    于是众人纷纷摇头。


    “到底是个年轻人,眼力差点。”


    “估计又是从哪个外地过来的,不懂识蚌也正常。”


    “就是这输赢恐怕没什么悬念了,那温平任又要赢了。”


    听着周边人的附和,最开始出声的那人得意地都快鼻孔朝天了,他瞥了秦悬渊一眼,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小子,我劝你还是早点换一个吧,别到时候亏得血本无归。”


    他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存了几分好心。


    濂珠城的珠蚌特殊,它们的外壳较厚,且有一定的隔绝作用,用灵力探查里面的珍珠是行不通的,只能靠眼力来判断。


    而秦悬渊选的珠蚌从外表上看确实不尽如人意,但也是每个新人在前期都会踩到的坑。


    那温平任见这人脸生,出于好心干脆出声提点了一下。


    只可惜秦悬渊早就已经决定要选这个珠蚌了,他神色淡淡地跟对方道了谢,手里却没有任何动作。


    温平任难得好心,没想到这‘愣头青’还不领情,他瞬间冷哼一声,也不再继续劝,反而是打算冷眼旁观秦悬渊待会悔恨不已的模样。


    “这温平任脾气虽爆,但斗珠却极为厉害,他刚刚已经连胜三场了,咱们投他准没错。”


    选好了珠蚌,就是旁人下注的时候了,众人观察着在场的选手和他们面前的珠蚌,心中很快就有了数。


    在场投温平任的人自然是最多的,其他人零零散散也都有几个人下注,唯独秦悬渊,他实在太像是个新人了,又挑了个那样的珠蚌,在旁人看来,这小子无疑已经是输定了。


    倒是薄倦意看着秦悬渊那边的盘子空空的,尤其是跟温平任一比显得格外凄凉的模样,他想了想,拿出了一千灵石。


    “你确定要押他吗?”


    连壮汉也有些不太看好秦悬渊,他看薄倦意拿出一千灵石,生怕这个穿着华丽的小少爷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输了钱会找他们的麻烦,他在薄倦意下注前还试图劝了一下。


    然而……


    面前的这位小少爷似乎心意已定:“我确定押他,我相信他会赢。”


    说罢,薄倦意抬头看向秦悬渊。


    后者似有所感,也回过头来,正好撞上了少年的目光。


    隔着嘈杂的人群,薄倦意张了张嘴,无声地说道:“好运——”


    “——给你。”


    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珠链。


    秦悬渊也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他轻点了一下头,漆黑幽深的眼底微不可闻地浮现出了一抹暖意。


    “是否要开蚌?说好了,是好是坏全凭自己,本店概不退换。”店家提醒道。


    秦悬渊还未开口,他身后就传来众人的呼声。


    “开!开!开!”


    一道道激动的嗓音汇聚在一起仿佛就像是有股推力一样,定力稍有不够的人恐怕会沉溺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感觉之下,从而变得飘飘然。


    但秦悬渊的表情始终都很冷静,他没有马上选择开蚌,而是想起自己之前那诡异的运气,又想到刚刚少年对他说的话。


    他拿出薄倦意送给他的珠子,把它放在离自己心口最近的位置。


    在那里,凌霄花的印记似乎在微微发烫。


    “开吧。”


    剑修一锤定音。


    店家打开珠蚌,雪白的贝肉映入众人的眼帘。


    而挑开包裹的贝肉,还未能看清里面的东西,一抹莹润的光泽就已经先泄露了出来。


    “这……莫非是‘极’品阶的珠子?!”


    围观的看客原本还想看秦悬渊的笑话,可这会儿却一个个扬长着脖颈,恨不得钻到珠蚌里面去看那颗珍珠。


    只是等店家把珠子取出来,众人又是遗憾地叹息了一声。


    这珠子的珠光莹润,足以衬得上是极品,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珠子的个头太小,形状也不够饱满,有了这点瑕疵,它哪怕看着再好看也终究离极品还是稍差了一截。


    最终,由摊子坐镇的老师傅评定为是珍品。


    听到这里,满心以为他们能见证有极品珠出世的众人不免有些感到惋惜,虽然珍品珠也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了,但极品珠平遥坊成立这么多年以来也就堪堪出现过几个。


    秦悬渊差一点就开出了极品珠,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里,就是这个新人不知道走哪撞大运了,挑了个不咋样的珠蚌结果开出了这么好的珠子。


    怎能不让人羡慕眼红?


    而有了珠玉在前,其他斗珠的人压力不可谓不大。


    只可惜开遍了所有的珠蚌,都没有一个人的珍珠是能比得上秦悬渊开出来的那个。


    温平任开的也是个珍品珠,在挑选珠蚌的时候他就已经胸有成竹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赢家依旧会是他。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没有被他放在心上的‘愣头青’却开出了比他还要好的珠子,看着那颗光彩夺目的珍珠,刚刚还说过这珠蚌不行的温平任只觉得他此时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疼。


    不过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这一次你赢了。”


    他把自己盘里的灵石都推向秦悬渊,末了,他还忍不住问上一句:“我能问你是怎么看出来这珠蚌里面会有大珠的?”


    秦悬渊的神情实在是太能唬人了。


    他从头到尾神色都没变过,哪怕是开出了这样好的珠子,他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这份风轻云淡的样子在之前是不知天高地厚,而到了现在,那就成了高手的喜怒不形于色了。


    温平任见状,咋还可能觉得对方是新人,在他的心中,秦悬渊已然成了隐藏实力低调行事的高手了。


    因此他的语气也变得谦逊了不少。


    面对温平任的不耻下问,秦悬渊依然是那两个字:“直觉。”


    直觉?


    温平任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半信半疑,却也知道人家若是真有门道,恐怕也不便和他这个外人说。


    所以他再退一步,只是提出想要买秦悬渊手里的这个珠子。


    “我出十五万灵石如何?”


    温平任这个报价属实是很良心了,濂珠城市面上的珍珠品大多在上万到十万灵石之间,当然这是珠商的采购价,等卖出去又得翻上个好几倍不止。


    不过在眼下,温平任的这个价格已经是力压一众珠商了。


    他愿意出高价,当然也是抱着想和秦悬渊结交的念头。


    秦悬渊没有犹豫,就把开出来的珠子卖给了对方。


    一是他现在确实需要钱,薄倦意愿意给他花钱没错,可他也想用自己赚来的钱给月伴儿买东西。


    二是……这珍品珠上面有着瑕疵,这样的珠子他觉得配不上少年,他想送个更好的。


    种种因素之下,温平任这个冤大头既然撞上来了,秦悬渊岂有放过对方的道理?


    他拿了钱,对方又收获了珠子又自觉刷了好感抵消了刚刚见面的不快。


    一时间,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


    温平任还想赶紧趁热打铁,他说:“不如我做东,请贵兄去酒楼喝一杯?”


    “不了。”秦悬渊直截了当地拒绝道。


    随即,在温平任不解的目光,他走到少年的身边,语气淡然又似乎带着一股隐秘的炫耀开口道:“我道侣还在等着我。”


    另一边,单身又没人等的温平任:“……”


    明明没有吃饭,可为什么他却在一刻觉得自己仿佛是吃饱了。


    第115章 组队参与


    最终,秦悬渊还是没有跟温平任去喝酒,不过他们却是约了第二天在茶楼会面。


    不仅是平遥坊,整个濂珠城都相当繁华。


    它是一座创建在水上的城市,底下就是濂珠城赖以生存的扬波湖,濂珠城的所有珠蚌都生长于此。


    清风徐来,渔女在桥下泛舟行歌,两岸是熙熙攘攘的街市,热闹繁华的模样几乎是扑面而来。


    薄倦意和秦悬渊下了船,他们走进了茶楼里面。


    这里甚至比外边还要更热闹,大堂内座无虚席,从天南海北来的修士都聚在一块,气氛尤为喧闹。


    薄倦意跟店小二要了个二楼的位置。


    二楼显然比一楼要安静一些,这边的座位间隔也没那么密集。


    他们一坐下就看见下方的大堂有个修士站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道:“你们知不知道就前不久那万罡剑宗的郑彦明据说被人给打败了。”


    “打败他的人是谁啊?”众人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种有关于天之骄子的八卦到哪里都是格外劲爆的。


    何况还是郑彦明还是万罡剑宗力捧的剑道天才,夸得那是天上有地下无的,近乎就直接明说他是第二个薄云烨了。


    一听到他被打败了,众人纷纷好奇打败他的人又是哪一位宗门天骄。


    “你绝对想不到,打败他的是个散修!”


    “散修?!”


    “这散修怎么可能打得过郑彦明呢?!”


    众人顿时惊讶不已。


    “我可不是在胡说,这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云游仙亲眼所见,还把当时的情景都写下来放在了他自己的杂记里!”


    “里面还提到那散修剑客出身低微,一路历尽磨难,受尽世人冷眼,为决心证明自己,他每天苦练剑法,如此勤耕不辍,才能在那日一鸣惊人,许多人都看见了,那郑彦明是直接被抬下擂台的!”


    “嚯!”


    众人闻言又是深吸一口冷气,那散修剑客竟然如此厉害?!身世还那样的坎坷!


    “这样说来,那剑客果然勤勉。”


    “何止啊!他简直是大大长了我们这些散修的脸啊!”


    “没错!那些宗门子弟整天眼高于顶,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输在我们散修手里。”


    事实证明,这种逆袭打脸的剧情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帮子人爱看。


    然而有人觉得扬眉吐气,当然也有人关心这个故事的后续。


    “那这剑客呢?后来如何了?”


    问这话的人一脸好奇,依他所想,这剑客心性坚韧,天赋不俗,必定会在击败郑彦明之后面对一众大能的拉拢淡然拂袖而去,继续加以闭关刻苦修炼,然后在上界危难关头时挺身而出,一剑力挽狂澜。


    这是每个剑修曾经有过的幻想,也是话本中常见的套路。


    只不过……


    有时候现实远比幻想还要魔幻。


    那修士说道:“后来?后来他跟整个太衍神宗最漂亮最有钱的弟子结成了道侣。”


    “……”


    听到这一句话,刚刚还在笑的众人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此时恰好屋外有一阵风刮来,吹得他们心里凉凉的。


    一时间,众人在凭什么那小子能这么好运和凭什么那剑客就不能是我之间的情绪中反复徘徊。


    但有一点却是大家不约而同都公认的。


    那就是——


    靠!怎么好事全让这小子给占尽了!


    ……


    薄倦意和秦悬渊在二楼也听见了那些修士的议论。


    “?”薄倦意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们说的……那是你吗?”


    “……”


    秦悬渊也有些沉默,他过了片刻才默默道:“传言多有不真。”


    他是每天都练剑不错,在剑道上也勤勉,可那些什么历经磨难,受尽世人冷眼还为了证明自己的这种事情多半就是编撰这个故事的人给‘艺术加工’的了。


    他的心路历程没那么复杂,去参加太衍神宗的招亲也完完全全是为了薄倦意,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证明自己,更不是为了扬名。


    他就是单纯地想要去争夺那轮高不可攀的明月。


    “可你打败了郑彦明也是事实。”


    寻常人当然不会被薄小少主给放在心上,但秦悬渊不同,秦悬渊是他的道侣,现在有那么多人在夸他的道侣,薄倦意自然也跟着开心。


    毕竟秦悬渊厉害,连带着他的脸上也有面子。


    因此,薄小少主毫不吝啬地就送上了夸夸。


    旁人如何评论他,秦悬渊都不在意,只有薄倦意,他一说,剑修的耳根就忍不住会有些微微泛红。


    而温平任来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薄倦意和秦悬渊都在那坐着,他们没有什么亲密的举止,可偏偏温平任却有种他自己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感觉。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只当自己是昨晚没睡好。


    “昨日匆忙,还未请教贵兄姓名。”


    温平任朝秦悬渊作了一揖。


    秦悬渊淡淡回道:“鬼剑。”


    在上界只用化名行走的人并不少,对此温平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的目光转而看向薄倦意。


    昨天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位清冷美人般的少年是对方的道侣,只是今天算是正式见面,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


    似乎是看出了温平任的纠结,薄倦意主动开口解围道:“薄倦意。”


    在对待除了秦悬渊以外的人时,薄小少主的语气也疏冷了几分。


    只不过这样冷意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毕竟少年那一身矜贵的气度不凡,他坐在简陋的茶楼里,能让这周遭简朴的环境也变得高大明亮了起来。


    这样的美人他愿意主动开口和你说话,只会让人觉得是受宠若惊而不是冒犯。


    何况薄这个姓氏实在是太特殊了。


    温平任一下子就想到了那鼎鼎大名的薄家,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一位到底是主家还是旁支的小少爷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对他而言都是得罪不起的。


    为此,温平任也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二位前来濂珠城也是为了今年的斗珠大会吗?”


    秦悬渊还未开口,薄倦意先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温平任笑了笑,他用视线示意着薄倦意他们往下看:“你们只看这茶楼今日的情景,这些修士都是从外地来的,而所有人来濂珠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斗珠。”


    濂珠城是靠珍珠繁荣起来的地方,而斗珠则使得这里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这也是濂珠城所有人都骄傲的一点。


    斗珠大会一年举办一次,每年都会有无数修士慕名而来参与盛况。


    薄倦意和秦悬渊这会儿来到这里,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温平任有意向他们交好,对这些事情他也讲得详细:“斗珠大会是咱们濂珠城的传统,是以前的老城主提出的,一年一年,到今年已经有快上百年的历史了。”


    “这守则也简单,就是下湖捉蚌,到时候将捕捞上来的珠蚌一一打开,按找到的珍珠品级进行排序,这排名前的人会得到城主府的嘉奖。”


    说到这里,温平任看向秦悬渊:“鬼剑兄,你的眼力好,到时候不妨和小弟一同组队寻蚌如何?我们两个人一起能抢到好珠蚌的概率也大,而且我看你是个剑修,届时我们联手,旁人也不敢欺负。”


    这才是温平任今天约秦悬渊见面的真正目的。


    他想找个强有力的队友,还有什么是比剑修更强的选择吗?


    而秦悬渊却疑惑的是:“这斗珠大会可以自行组队吗?”


    “城主府没有规定不允许组队。”


    没有规定不允许,那就是允许了。


    何况,温平任也道:“这好的珠蚌一共才多少?若想要排名在前,免不了要和旁人一番争斗,这时候只靠自己单打独斗的话很容易吃亏。”


    毕竟在湖面上还好,众目睽睽之下还不太放肆,可一旦下到了湖底,有深水阻隔,谁能管得了别人用什么招数?


    这时候有个好队友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眼见秦悬渊迟迟没有开口,温平任继续劝说道:“我知道鬼剑兄和道侣来此只是为了游玩赏乐,但今年斗珠大会城主府给出的奖品不少,皆是一些稀罕物,据说还口能温补身体的药泉,像我们这些修士,平日打打碰碰的在所难免,要是有了这药泉,经脉上的暗伤也能痊愈。”


    “而且,”温平任的语气顿了顿,他压低了嗓音,故作一副神秘地开口:“我听说这前二十名城主府还会额外再给出可以进入秘境的名额。”


    “秘境?”


    药泉本就是秦悬渊来此的目的,他更惊讶的是温平任所说的秘境。


    “我也只是听说,老城主以前救过什么人,那人给了他一把钥匙,说是能打开秘境,只不过这么多年了,老城主已死,大家也没当回事,谁知道前不久咱们现任的城主又提了这件事情,还打算在斗珠大会结束以后就开启秘境。”


    为了招揽秦悬渊,温平任也是下足了功夫,把他知道的消息全都透了个干净。


    而此时的薄倦意和秦悬渊注意力也被这秘境两个字给吸引了。


    这件事情窥天镜没有提,薄倦意倒也没觉得是对方故意在隐瞒。


    很大概率是窥天镜也不知道有这件事情,或者说是那书中的龙傲天主角并未经历这一遭。


    和慕雁晚还活着的事情一样,这也是个和书中不一样的地方。


    这让薄倦意越发感觉到,书中所描绘的未来并不一定完全就是真实的。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一些细微的不同,最终导向的结果也很有可能会不同。


    对于这个书中所没有的秘境,薄倦意当然是想去的。


    而秦悬渊……


    事实上,在温平任提到这个秘境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在催促着他。


    修士一般不会轻易有所感应,一旦有感,基本上都是和自身息息相关的大事,需要格外慎重小心。


    秦悬渊的感觉告诉他,这个秘境对他来说或许可能很重要。


    出于此,剑修思索片刻,决定还是答应温平任的请求。


    正如对方所言,有个队友一起照应找到好的珠蚌概率大一些,他不仅想要那秘境的名额,还想要得到那口药泉,这意味着他必须得进前三才行。


    温平任说了那么多就是想拉拢秦悬渊,如今见对方点了头,他当即大喜过望,连忙说道:“那就说好了!三日之后,斗珠大会上我在柳岸等你!”


    第116章 徐徐图之的拥抱


    三日的时间几乎转瞬即逝。


    这三天薄倦意和秦悬渊没有再出过门,从温平任的话能得知这所谓的斗珠大会不像是在斗珠摊子那样,考验的是个人的眼力和经验,更多的还是要和其他修士去争抢珠蚌的资源。


    因此秦悬渊这几天一直在继续磨练自己的剑法。


    薄倦意也没闲着,虽然不是他参加,但秦悬渊是他的道侣,他们夫夫一体,他也特意为秦悬渊炼制了一些避水丹之类的丹药送给对方。


    当然,这送礼薄小少主没有明说他是在关心对方。


    他只是对着秦悬渊叮嘱道:“这些你都拿着,到时候别丢了我的脸。”


    看着储物袋内塞得满满当当的丹药,秦悬渊的眼底也有一丝暖意划过。


    “好。”他轻声应道,“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他会把最好的珍珠赢回来,然后——


    送给月伴儿。


    ……


    斗珠大会的风声早早就放出去了,到了这一天,濂珠城的柳岸上近乎是站满了人。


    底下是湖光旖旎、碧波荡漾,岸上则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有方总管在,薄倦意和秦悬渊自然不用到下面的人群堆里挤来挤去,他们上到观景台的二楼,这里是附近视野最好的位置。


    凭栏望去,湖面烟波浩渺的场景尽收眼底。


    显然,方总管在知道薄倦意他们要来斗珠大会之后,专门花了心思挑了这么一个地方。


    不过除了薄倦意这种身份贵重有人安排的,人群中也有不少不乏自身本事过硬的修士,他们拿出各种各样的飞行法宝漂浮于湖面之上。


    一个个争奇斗艳的,张扬得很。


    “往年也有这样的场景,那湖面上大多都是接下来参与斗珠的选手,他们这会儿也是为了给自己拉票。”方总管在一旁说道。


    “拉票?”薄倦意好奇地问道。


    “是。”方总管点点头,他朝岸边搭起来的那个棚子指了指:“那边是下注的地方,每个选手报名后上面会挂着名字,前来观看的人可以挑选自己认为有希望闯进前列的选手进行押注。”


    早在薄倦意他们第一天到平遥坊斗珠的时候就看见这里‘赌’珠的风气也很盛行。


    秦悬渊当日斗珠除了把珍珠卖给温平任获得了十五万灵石,余下赚得的赌注也有将近上万灵石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摊子,一次的斗珠就有那么大的数额,当时薄倦意还觉得有些诧异,现在看来不仅民间在赌,官方也提倡这种做法。


    这斗珠大会上的赌盘甚至还是城主府亲自所设。


    而那些选手用这样醒目的方式悬浮于湖面之上,也是为了能让支持自己的人多一点。


    方总管说完后还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秦悬渊。


    然而秦悬渊却丝毫没有也要去出一把风头的想法。


    他低垂着双眸,坐在位置上用布帕擦拭着手里的‘长剑’。


    严格来说那并不像是一把剑,更像是还未铸造完成的‘剑胚’,黑黢黢的一块,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剑修怀里抱着的是块沉铁。


    秦悬渊这三日里除了练习剑法,其余时间都花在了打造这块剑胚上。


    他有心想要为自己铸造一把本命灵剑,只是以前碍于条件限制,只能一边慢慢收集着所需的材料,一边用寻常的下品灵剑来过渡一下。


    可经过了无忧城的那几次战斗,秦悬渊知道这下品灵剑对自己的局限性还是太大了,于是这一次的斗珠大会,他决定先把剑胚给锻造出来,恰好薄倦意之前曾送过他一枚剑心石。


    秦悬渊就用这枚剑心石为基,锻造出了这个剑胚。


    别看它外表不起眼,却能与主人的境界相合,灌入进灵力。也能秦悬渊心意相通,如今它静静地被剑修捧在手里,所散发出来的杀意甚至连方总管也忍不住频频侧目。


    以方总管的眼界,自然能看出来这剑胚的材质不俗,这样好的剑心石,恐怕翻遍整个上界也难寻。


    再一次的,方总管对于秦悬渊在薄倦意心里的重要程度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那就是——这薄小少主确确实实是真心喜欢着他这个散修出身的道侣。


    而薄倦意此时也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轻浮浪荡、花枝招展的做派不就是那姓秦的吗?


    他这会儿身边的女人又换了一个,不再是那薛家姐妹和柳莺儿,而是一个薄倦意说起来还算是熟悉的人。


    虚羽宫乐正宫主名下最小的弟子,也是游殊白的小师妹——余湘湘。


    余湘湘在那本书里就是龙傲天主角的后宫,她出身名门又天真烂漫,还对主角极为痴情,在后宫团里的地位不低。


    不过薄倦意还是没有忘记她在那本书里对游殊白和乐正岚做下的种种事情。


    也不知道是这余湘湘真的是脑子不好,还是那主角的光环能够让人失智,总之余湘湘联合外人背弃了养育自己的师门,还害死师兄师长的事情足以让薄倦意对她心生警惕。


    余湘湘此时还并不知道薄倦意发现了她。


    她正和秦远走在人群中。


    “这边的人好多呀。”余湘湘有些抱怨,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漂亮的裙子就是想和秦远一起约会,没想到这边人群这么挤,挤得她衣服都弄皱了。


    秦远连忙哄她:“今天是斗珠大会,大家都过来这里观看,你别介意,待会等我上场,一定给把那最大最漂亮的珍珠给赢回来。”


    余湘湘听到这里那张娇俏的脸蛋瞬间浮上一抹绯红,她嗔怒地看了秦远一眼,说道:“我才不要你给的珍珠,我若想要我师父师兄自会为我寻来。”


    一身鹅黄裙衫的少女似嗔非嗔,眉眼间的明艳灵动一下子就让秦远看痴了。


    说来也是巧合,秦远在风月宝境中没能拍到那龙族的地图,还在同门面前失了态,回去时他自觉丢脸干脆偷偷溜了出来。


    这一溜他刚好就撞见了余湘湘正在被人调戏的场面,于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后,秦远顺利和余湘湘结识。


    余湘湘是秦远接触到的第一个身份远在他之上的女人。


    跟薛玉菀那种名门闺秀的气质不同,余湘湘是高傲的,她也有高傲的底气,她在师门内备受宠爱,是大家纵容的小师妹,同时她身上那股天真的气质也让人忍不住去呵护她。


    而对余湘湘来说,秦远也和其他男修格外不同,对方风趣幽默,还时不时说些动人的情话,经常别出心裁给自己送礼物,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她对对方的称呼就从一开始的秦道友变成了现在的秦大哥。


    那双秋水明眸也似有说不清的情谊流转在其中。


    秦远也能感觉到余湘湘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他趁热打铁,听说濂珠城盛产珍珠后就带着对方来到这里。


    对付这种出身名门的大小姐,秦远好歹也是看过不少小说电视的人,当然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讨得对方的欢心。


    果不其然,当听到秦远要参加斗珠大会把最漂亮的珍珠送给她时,余湘湘嘴上说着不在意,神色却开心极了。


    温平任从他们身旁走过,差点没被这郎情妾意的一幕给闪瞎了双眼,他赶忙急匆匆地按照秦悬渊给他的纸鹤来到观景台的二楼。


    对于万宝楼的方总管也在这里的事情,温平任倒没有太大的意外。


    毕竟他已经知道薄倦意很有可能出身那个薄家。


    他只是感慨一声秦悬渊好福气,能找到长得漂亮还条件这么好的道侣。


    “鬼剑兄是否准备妥当?时辰不早,我们该先去报名了。”


    正事在即,温平任也没有多加寒暄,他一来就直奔了主题。


    秦悬渊放下擦拭着剑胚的布帕,他点了点头:“走吧。”


    “等等。”


    薄倦意唤住了他们。


    温平任知道薄倦意出声肯定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身边的剑修。


    因此他很识趣地说自己先到外面等着。


    方总管见此情况也跟着一道出去了。


    很快,整个二楼就只剩下了薄倦意和秦悬渊两个人。


    薄倦意喊住秦悬渊的本意是想最后再鼓励对方一下,结果温平任和方总管这一个两个的,反而让气氛骤然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


    薄倦意不太自在地轻声咳了咳,再说话时,他的音量也比平时要小一些:“到时候尽力即可,这些珠子我都不缺,你小心点别受伤了,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秦悬渊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


    随后一把将薄倦意抱了个满怀。


    少年神色愕然地瞪大了双眸。


    这实在是出人意料。


    剑修很少会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也很少会做出这种‘唐突’的举止。


    似乎是从平遥坊的那夜开始,秦悬渊就在一步一步地试探着薄倦意对他的容忍范围。


    他并不是一上来就做出动手动脚的事情,而是循序渐进的,徐徐图之的,让月伴儿渐渐习惯和他的亲近。


    也因此,面对剑修的拥抱,少年虽然惊讶,却并没有推开对方。


    不过秦悬渊也没有抱太久。


    他很快就松了手。


    剑修垂着双眸,冷淡的嗓音有些低沉,也有些暗哑,“如果我赢得第一回来,可以要个奖励吗?”


    他在朝薄倦意索要奖励。


    正如临行出门的大狗狗想要得到主人的嘉奖一样,秦悬渊也想要得到薄倦意的奖赏。


    这是比斗珠大会上的奖品更能让他热血澎湃的事情。


    鲜少有人敢对薄小少主提出请求。


    偏偏这个人还是他的道侣。


    薄倦意能感觉到剑修的目光正在看着他,他脸颊有点发烫,纤长的睫羽慌乱地轻颤了两下。


    “看你表现吧。”


    少年没有明说拒绝,却也没有完全否认。


    他只是狡黠地把这一切归于要看对方的表现。


    剑修的唇角微微扬起,他转过身,黑色的穗子在空中晃荡。


    那是一枚精致的珠络,它悬挂在那柄简朴的剑胚上,又被剑修珍重地轻轻拂过。


    ……


    温平任等了半天终于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他能看出来秦悬渊此时的心情似乎很好。


    不过这种好心情在看见某个人的时候彻底地戛然而止。


    温平任和秦悬渊报了名,却在准备离开时正好撞见了秦远和余湘湘。


    温平任是不知道秦悬渊和秦远认识。


    他看到这对男女黏黏糊糊出现时还有些牙酸地抽了抽嘴角。


    余湘湘就更不认识秦悬渊他们了。


    那天太衍神宗招亲她并未前去,也就不知道秦悬渊就是那个散修。


    而秦远和秦悬渊却觉得有一个词能用来形容眼下的情况。


    那便是——冤家路窄。


    第117章 湖底寻珠


    按理来说秦悬渊戴着面具秦远是认不出他来的。


    奈何前两次分别在太衍神宗和风月宝境之中,秦悬渊给他的印象都太深了,深到哪怕对方蒙着面秦远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对于这个三番两次让自己丢了大脸的人,秦远不记恨是不可能的,如今狭路相逢,他冷笑了一声,刚打算开口把之前失去的场子给找回来,却没想到——


    秦悬渊对他的存在根本无动于衷。


    剑修的神色冷淡,似乎是直接就把秦远整个人都无视掉了,从对方身边经过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身上的剑气一震,拦在路上的秦远瞬间就被逼退了几步。


    还是余湘湘及时搀扶住才没让秦远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了地上。


    见状,她生气地说道:“这人怎么这样啊!”


    温平任也是个暴脾气,他在秦悬渊面前谦逊是因为秦悬渊有让他肯按捺住性子的本事,但面对余湘湘和秦远,他就完全没有必要再收敛了。


    “姑娘,这有句话是这样讲的,好狗不挡道。”


    “你!”


    余湘湘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可让她说出粗鄙之语去骂温平任她也说不出口,只能气愤地看着温平任一脸得意地扬长而去。


    “痛快!”


    怼了人,温平任的心情也变好了,他装模作样地晃了晃手里的纸扇,又看向秦悬渊:“那人和鬼剑兄有过节?”


    虽然秦悬渊并未表态,可他对秦远的厌恶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此人心术不正,品行败坏。”秦悬渊语气冷然地开口。


    他没有说秦远都做了什么,但温平任这三次见面已经大概清楚秦悬渊不是那种爱拨弄口舌是非的人,相反对方身上有着剑修特有的冷硬和刚直。


    这样的人,当他如此严厉地评价一个人的时,温平任心中的天平毫不犹豫地就倒向了秦悬渊。


    何况秦远那作派确实轻浮狂妄。


    “他也是应该来报名的,你若不喜欢他,待会我们联手把他先给淘汰掉。”


    温平任这话说的丝毫没有任何心里压力,既然是一同参加斗珠大会的选手,那么就是竞争对手了,他把自己的竞争对手打压下去有什么问题吗?


    谁也挑不出有什么毛病。


    类似的话语不仅出现在他的口中,还同时也在别人嘴边挂着。


    “今年人比往年都多了不少,看来这次的竞争难免更激烈一些了。”


    “大哥怕什么,我们三个人一起,还担心有人来挑衅不成?”


    “那蓝衣服的我看着是个厉害人物,记得先把他给解决了!”


    “咱们得小心些,等下了水马上就起阵。”


    随着斗珠大会开始的时间越近,岸边各个选手之间的局势也愈发显得剑拔弩张。


    有人临时组队,也有人早早就抱了团。


    薄倦意站在楼上,把下面的众生相看得一清二楚。


    他问方总管:“给选手押注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要求。”方总管摇摇头,“上至修士,下至城民皆可参与。”


    濂珠城富庶,想要维持这种富庶是需要很多钱的,这钱从哪里来?有相当一部分都从这每年一度的斗珠大会上获取的。


    城主府亲自开设赌盘,从中收取一定比例的灵石用作税银。


    这样官方带头集资赌博的行径薄倦意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濂珠城的居民没有意见,薄倦意也不会对别人的生活去置喙什么。


    他只是看着那些在湖面上锋芒毕露,吸引着岸上居民的选手,一双凤眸微微眯起。


    “现在投注灵石最高的人是谁?”


    方总管道:“常山远,他外号百胜将军,是平遥坊的常客。”


    百胜将军?


    这个词薄倦意觉得有点耳熟,他们之前在平遥坊的时候似乎也听别人议论过这位百胜将军。


    常山远从外表来看是个其貌不扬的大汉,他不需要借助任何法宝,光凭一双赤脚站立在水面,而底下湖面的平静,不起波澜,足以可见他对自身的灵力控制到了怎样细致入微的地步。


    而他显然也是这斗珠大会上的老面孔了,不仅濂珠城的人都认识他,许多从外地过来的人也听说过他的名号。


    此时他虽是站立在水面,一双如鹰般的眼睛却不停地在打量着四周,似乎是在分析着周遭可以与他抗衡的对手。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秦悬渊的身上,准确点说,是秦悬渊腰间的剑上。


    “这剑的材质不错,就是不知道用剑的人是否能配得上这样好的材料。”


    常山远的声如洪钟,一下子就在水面上载开了,别人顺着他的视线,也纷纷看向了秦悬渊。


    “这小子是谁啊?常山远怎会关注起他来了?”


    “他身边跟着温平任,这温平任我知道,他最近风头很大,还曾说这次一定要打败常山远呢。”


    “那他们俩今天恐怕悬了,去年温平任就输给了常山远,今年还带个新人,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拖累吗?”


    岸上的人议论纷纷,秦悬渊的神色依旧未变,冷淡而又平静,他只有在抚摸到那枚珠络的时候周身冷沉的气质才会稍稍和缓一些。


    面对常山远的挑衅,他弹指轻轻敲了一下剑身。


    剑身铮鸣。


    岸边的众人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直往上蹿,顷刻间,他们就感到冰冷的杀意悬在他们头上。


    旁人尚且如此,常山远感受到的压力只会更加直观。


    只是他不怒反笑,大力拍了拍掌:“好强的剑意!我认可你,你勉强可以成为我的对手!”


    常山远为人骄傲,寻常人他压根就不放在眼里,哪怕是意识到秦悬渊是个厉害的角色,他嘴上也要压过对方一头。


    秦悬渊可以不在意,薄倦意却无法眼看着对方拉踩他的道侣。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下注常山远的灵石有多少?”


    万宝楼时刻注意着赌盘的情况,方总管几乎是脱口而出:“三百万。”


    常山远确实是有能耐,愿意下注他的人并不少,不过薄倦意别的没有,就钱多。


    “那你帮我给阿渊下注五百万。”


    于是,原本高居首位的常山远瞬间跌落到了第二名。


    这排名的变化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这鬼剑是谁啊?”


    “没听说过啊。”


    就在众人思考这叫鬼剑的人是什么来路,怎么会有人花那么大笔的钱去押他的时候,城主府的人到了。


    穿着甲胄的士兵推开人群,一位穿着褐黄色衣衫、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这是烛先生,他是城主的左膀右臂,城主身体不好,很多事情都是他代为出面的。”方总管介绍道。


    烛先生看起来在当地颇有名望,他一出现,岸边的众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连在湖面之上的修士也纷纷收敛了气焰。


    “今天是濂珠城的大日子,今年的珠蚌也是个丰年,感谢诸位愿来此一同庆祝此等盛事。”


    烛先生略略说了几句场面话,底下的人也给面子,忙不叠又是夸城主又是提到烛先生的功劳。


    薄倦意向来不喜欢这种溜须拍马的歌功颂德,好在烛先生似乎也不喜欢。


    他很快就提到今天最重要的事情:“今年斗珠大会的守则也和往年一样,不限手段,不限方式,三炷香之内,每人最多只能捞取三枚珠蚌,参与的选手不可损毁珠蚌,也不能伤及彼此的性命。”


    “此次斗珠大会位居前列者,都可获得城主给予的赏赐。”


    烛先生提出来的守则实在是宽松。


    不限手段不限方法,这对修士来说取个小小的珠蚌简直是轻而易举。


    然而……


    秦悬渊并未放松警惕。


    越是简单的守则,反而越是不简单。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取珠蚌的过程已经足够艰难了,难到城主府的人甚至不需要在守则上多加束缚。


    只是这个道理秦悬渊懂,秦远却不懂,他一听不受限制,连忙又戳起了系统:“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我找到这里最好的珍珠?”


    没错,秦远又打算‘作弊’了。


    自从在系统给出的道具上尝到了甜头后,他现在越来越依赖这些外物。


    或许一开始穿越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想过自己要好好修炼,可他心思浮躁,修炼起来的效果远不如系统帮他作弊的快,久而久之,秦远干脆彻底放飞自我了。


    他现在想要给余湘湘送上最好的珍珠,也想要在人群中好好地出一出风头。


    系统帮他找了一下,最后选定了一款罗盘类的法宝。


    “这是用鲛人骨锻造的,鲛人生活在水中,能泣泪成珠,传闻海底的珍珠都是他们的眼泪所成,这罗盘上也有一颗鲛珠,你用它自然就能找到最好的那一个珠蚌。”


    秦远有了作弊的道具,心中顿时就不慌了,只不过他没有发现,他这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也落在了另外两个人的眼里。


    一个是秦悬渊,他本就留意着秦远的举动,如今看到秦远这鬼鬼祟祟的模样,剑修有些若有所思。


    而另一位则是烛先生,他看着秦远,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铛——!”


    与此同时,时辰已到,锣鼓声响起,也意味着今年的斗珠大会正式开始了。


    之前浮在水面上的修士一个个赶忙进入水中。


    秦悬渊服下薄倦意给他炼制的避水丹,也跳入了湖里。


    一入水,视线骤然变得昏暗。


    秦悬渊却没有受任何影响,他还在不停地往下潜,温平任跟在他身边,也显得闲庭信步。


    和他们一样的修士还有很多。


    珠蚌生活在湖底,他们得下到最下面去才能找到珠蚌。


    这个过程中,争抢就已经开始了。


    或是给比自己的快的人制造障碍,或是借着水流的掩饰暗中偷袭旁人,修士之间各种各样的手段轮番上阵,让人防不胜防。


    秦悬渊和温平任也遇到了几次‘小麻烦’。


    毕竟常山远刚才的那一出,已经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们俩,不过这些东西往往还没能靠近就被剑修用剑气给绞杀了。


    温平任给秦悬渊竖了个大拇指。


    他就说找个剑修当队友准没错,这不安全感妥妥的。


    那些人眼见坑不到秦悬渊,于是转而开始想办法拖慢秦悬渊他们的速度。


    一位修士似乎善水,他打出法诀,秦悬渊他们感觉水流的方向瞬间就变了,他们游动也格外吃力。


    前面是秦悬渊出手,温平任也不打算一直躲在对方身后,作为一起组队的队友,他总要让对方看看自己的实力。


    他的纸扇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遇水不湿,如今轻轻一扫,竟然在水里刮起了龙卷风,巨大的吸力一下子就把那修士给卷入了进去。


    秦悬渊也反手握剑凌空斩下,他身前的水流在这一刻仿佛也被截成了两段,一丝空隙硬生生横在了中间。


    温平任和秦悬渊这一前一后,露的两手顺利地就震慑住了周边的修士。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两人都是难啃的骨头,几乎不需要犹豫,见识到这两人本事的修士都放弃了再继续去针对他们。


    接下来的一路,秦悬渊和温平任还算是顺畅地来到了湖底。


    扬波湖很大,也很深。


    从湖面下来,光线一直不断在变暗,而到了湖底,竟是一点光也没有了。


    温平任显然早有准备,他掏出一颗会发光的夜明珠,只是这颗夜明珠和广袤无垠的湖底比起来实在是太渺小了,能照亮的范围也很有限,不过却足以他们看清楚四周了。


    而这一看就让他们深吸了一口冷气。


    第118章 祸水东引


    扬波湖的湖底是以适合珠蚌生长的泥沙和石头为主的。


    而此时秦悬渊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石头堆。


    这些石头堆初看还没什么,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所谓的石头竟然是一个个会动的活物。


    它们赫然是在湖底里面横行霸道的鬼甲蟹。


    这种螃蟹喜欢群居,善于伪装,外壳坚硬如铁甲,是每年斗珠大会上所有选手最深恶痛绝的存在,一旦招惹上,轻易不能脱身。


    温平任也没想到他们的运气会那么‘好’,直接闯入到了鬼甲蟹的地盘,而且看周围这密集的数量,他们现下踩着的地方怕不是这些鬼甲蟹的老巢?


    与此同时,温平任掏出的夜明珠显然也惊动了栖息在这里的蟹群。


    一双双猩红的眼珠从黑暗中亮起,如繁星点点,顷刻间就将他们俩给包围了。


    “走!”


    关键时刻,秦悬渊连忙拽住温平任的衣领,剑修用剑气破开水势,赶在蟹群还未彻底围拢过来的时候从缝隙中逃出。


    平静的湖底扬起沙尘。


    前面是秦悬渊和温平任在逃,后面是一大群鬼甲蟹在追。


    这浩浩荡荡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修士的注意。


    只是等他们看清楚跟在秦悬渊身后的东西是什么之后,这一路上的修士瞬间头皮发麻,忙不叠也跟着往前跑。


    “往人多的地方去!”


    温平任见状,顿时意识到他们身后的蟹群似乎还有着别的妙用,他的眼睛一亮,想到了个祸水东引的好办法。


    秦悬渊没有回应他,却是将一道剑气打在后面的鬼甲蟹上。


    蟹群遭到挑衅,愈发愤怒,扬起两个大钳子紧咬着他们俩不放。


    就这样蟹群一路横冲直撞,它们本就是湖底的霸主,其余鱼虾根本不敢招惹,远远看见了扭头就走。


    这也导致蟹群的行进速度很快,只是每当它们快要抓到这两个可恶的人类时,秦悬渊和温平任总会把它们带到其他修士所在的位置。


    其他修士不明所以,反倒是成了秦悬渊他们拖延蟹群的帮手。


    一次两次,鬼甲蟹被坑多了,自然知道这群两脚生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它们干脆宁可错杀不放过一个,凡是遇到了修士,二话不说就扬着钳子砸过去。


    结果就是入水还没半个时辰,湖底的局势就从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变成了人与蟹之间的争斗。


    秦悬渊和温平任这一手直接把几乎所有的修士都给搅合了进来,让他们不得不分心去和鬼甲蟹纠缠。


    ……


    另一边,常山远正在寻找着珠蚌的踪迹。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他回过头,看见秦悬渊和温平任正在朝他所在的方向赶来。


    见这两人来势汹汹,正常人的思路都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


    恰好,常山远也是这么想的。


    “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用灵力传音,透过水流传到秦悬渊他们的耳中。


    只是这两人都没有搭理他,秦悬渊甚至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这在常山远看来是对方一言不合就要袭击他的举动,刚好他也正想会会这个剑修,因此常山远直接掏出了他的九环大刀。


    他卷起水势,灵力疯狂卷动着水流,而水流的中心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酝酿。


    “小子!看招!”


    常山远怒吼一声,他一刀砍下,水流也化为了一头猛虎直直扑向秦悬渊。


    看着张大着獠牙的水虎,秦悬渊的神色平静地停了下来。


    一、二、三……五。


    等剑修心里默念到五秒的时候,身后的蟹群终于是追上来了,它们气势汹汹的,犹如一团黑色的洪流。


    几乎不需要言语,秦悬渊和温平任猛地朝两旁分开。


    常山远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劈出去的那一刀没有落在剑修的身上,反而是与疾驰的蟹群撞上。


    两股力量爆发出的余波使得湖面都有一丝强烈的震荡。


    岸上的众人也感受到了底下的震动。


    “这才下去多久?怎么动静这么大?!”


    众人的神情惊异。


    薄倦意也忍不住有些担心地看着湖面。


    “薄少主是在担心自己的道侣?”一道陌生的嗓音忽然在薄倦意的身后响起。


    同一时刻,守在暗处的傀一也显现出身形,而他的剑正抵在来者的颈边,只要对方稍有异动,这锋利的剑刃便会往下割开血/肉。


    来者却丝毫没有惊慌,他依旧面色如常地看向薄倦意。


    “烛先生?”薄倦意挑了挑眉。


    此人并不是旁人,而是那位号称为城主左膀右臂的烛先生,在他的后面,方总管一脸歉意地看着薄倦意。


    显然这位烛先生是他带进来的。


    “薄少主,烛先生说想见见您。”


    “不是我想见您,是我家主人想见您。”烛先生纠正道。


    “你家主人?”薄倦意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下一刻。


    烛先生说出他的心中所想:“我家主人便是这濂珠城的城主,裴祚雪。”


    薄倦意待在这里的这几天,也大致了解了一下濂珠城的情况,自从老城主去世,新城主继位开始,这位新城主就鲜少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城内的大小事几乎都是由他身边的烛先生出面所办。


    哪怕像今天斗珠大会这样大的盛事,出面的也都是烛先生。


    濂珠城内甚至还有烛先生是第二个城主的说法。


    不过这个说法在烛先生恭敬地将城主称呼为是自己主人的那一刻就不攻自破了。


    薄倦意对濂珠城的这个城主不感兴趣,他现在也没有心情想去见对方。


    因此面对烛先生的邀请,少年摇头拒绝道:“承蒙你家主人厚爱,但我现在只想等我的道侣回来。”


    烛先生看了看那还未平静下来的湖面,知道薄倦意此时的心思不在这里,他也没有强求,只是拿出了一封请柬。


    “这是我家主人吩咐我交给薄少主的,还请薄少主收下。”


    烛先生都已经表现得这么客气了,薄倦意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对方。


    他收下了那份请柬。


    眼见把城主吩咐的事情给办完,烛先生终于是带着满意离开了。


    独留下薄倦意神色有些凝重地看着手边的请柬。


    ……


    常山远那震撼的一劈不仅让湖水震荡,还让鬼甲蟹的仇恨彻底地转移到了他的头上。


    于是等他反应过来,秦悬渊和温平任早就消失得没影儿了。


    而留给他的是一群濒临发狂的鬼甲蟹。


    “靠!”


    就算再迟钝,常山远也明白自己是被这两人给坑了,只是他醒悟的太晚,这个哑巴亏是不得不吃下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声响。


    温平任得意地晃了晃扇子,也不知道在水里他是怎么给自己扇风的。


    “这下子可总算把他们绊住了,趁这个大好机会,咱们赶紧先找寻珠蚌才是。”


    秦悬渊对此没有异议。


    他们开始分头在附近找了起来。


    扬波湖如今生产的珠蚌多是珠农在渔场养殖,但在湖底也仍然生长着不少的珠蚌。


    和鬼甲蟹一样,这些珠蚌或是隐匿在沙子里,或是藏在石缝之间,想要找到并不容易。


    秦悬渊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几个,这些给他的感觉都远不如他当日在斗珠摊子里挑选的那个。


    这样找显然不是办法,他们两个人的搜索范围有限,而鬼甲蟹也拖不了那些修士太久,一旦等他们抽开身,秦悬渊和温平任煞费苦心弄出来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秦悬渊低头思索了片刻。


    “跟我来。”


    他对温平任说道。


    后者虽然不解,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这一跟他就发现秦悬渊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至于找的是谁……


    温平任看着眼前的那道身影,小心地用传音询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没错,秦悬渊找的不是别人,正是秦远。


    温平任之前没把秦远给放在眼里,眼下他当然不明白他们躲在这里跟着对方做什么。


    “他能带我们找到最好的珠蚌。”


    秦悬渊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


    温平任一脸怀疑,秦远在他看来就是个浪荡之徒,怎么可能像是会看蚌选蚌的人?


    秦悬渊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他只是有一种直觉,这种直觉在岸边看见秦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之后更加坚定了几分。


    他能肯定这人的身上绝对有着古怪。


    在金银盛宴,在太衍神宗,对方似乎总有些新奇的手段。


    基于此,秦悬渊打算跟在对方的身后看看。


    剑修下定了决心,温平任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秦远这会还并未发现他的身后还有人在跟着。


    他拿着系统给他的罗盘,对旁人而言极为难寻的珠蚌,对他来说却是随随便便都能找到。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


    他挑挑拣拣了半天也没找到满意的。


    秦远想要的是能让他大出风头的那种珠蚌,最好是能开出来世间绝无仅有的珍珠。


    等到时候他拿着这个珍珠送给余湘湘,既能俘获美人的芳心,也能在众人面前狠狠装上一把。


    反正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系统倒是劝他:“差不多可以就行了,三炷香的时间不多,你……”


    “它亮了!”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远一个激动的嗓音给打断了。


    秦远看着罗盘上的鲛珠,它刚刚明显是亮了一下。


    这种情况在之前珠蚌上还从未有过,这意外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想要的珠蚌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


    第119章 汲取温暖


    与柳岸上热热闹闹的氛围不同,濂珠城的城主府内却是格外的冷寂。


    下人们收敛着足音,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府中。


    他们低垂着头颅,面色僵硬麻木,衬着周围寂静得连一丝虫鸣声都没有的环境,整个偌大城主府就像是一座冰冷的活人墓。


    ——死寂而又无声。


    这种感觉越是靠近里边,四周萧瑟死寂的寒意就越重。


    微风吹拂过掉落在地上的黄叶,朱红色的裙摆在青石路上翻卷。


    侍女捧着药走到廊下,她恭敬地将托盘高举过头顶,嗓音轻柔:“城主,药来了。”


    “咳、咳咳……进来吧。”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过后,是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


    随着那人的话音落下,紧闭在侍女眼前的门也缓缓打开。


    奇怪的是,明明外面正日如中天,可屋子里面却晦暗极了,黑漆漆的,仿佛一点光亮也透不进去,一道高高的门槛,似是将阴阳两端都隔绝开了。


    侍女对此却丝毫没有感到诧异,她平静地端着药走进了屋内,任由黑暗把她的身体一点点吞噬。


    雪白的纱幔重重叠叠,侍女低着头穿行其中,朱红色的衣裙成为了这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而在最后的一道纱帘面前,侍女停了下来。


    “城主,请喝药。”


    侍女说着,她的声音有一瞬间的颤栗,但很快就被她重新又压了下去。


    屋内在一刻陷入了寂静。


    偌大的宫室内,静得似乎能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侍女没敢起身,她恭恭敬敬地举着托盘。


    扑通扑通……


    这是什么声音?


    侍女愣了一下,但她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心跳声。


    她的心跳声……


    侍女的眼底下意识地闪过一丝慌乱。


    然而就在她心生惶恐的时候,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纱帘内探了出来。


    这只手骨节分明,手腕却过分瘦骨嶙峋,在那苍白的皮肤之下还能看见底下浮起的、一根根明显的青色血管。


    它无意间触碰到侍女的手,竟是冰凉得有些可怕。


    侍女这会儿身体已经止不住地在颤抖了,她看着那只手拿过药碗进了纱帘之内。


    里面响起吞咽声,还有时不时间杂在其中那低低的几声咳嗽。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里面的声音逐渐安静,正当侍女松口气的时候,一道虚浮的脚步声正在朝着她靠近。


    一抹雪白的衣摆停在了她的眼前。


    “抬起头来。”有些低哑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侍女顺从地抬起头。


    那双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脸颊上。


    “真美,你几岁了?”那人一边用冰冷指尖描摹着侍女的容貌,一边轻声问道。


    “回城主,奴婢……今年十七。”-


    烛先生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妆台前坐着两道身影。


    他们依偎地靠在一样,从背影上看,就像是一对恩爱缱绻的夫妻在镜前举案齐眉。


    可烛先生却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越是往里面走,这股血腥味就越重,甚至一度把屋内的药味都给掩盖了下去。


    而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无比诡异的画面。


    侍女坐在镜前,她描了眉涂了艳红的口脂,原本动人的眉眼变得更加美艳清丽,似乎在上一刻她还沉浸在城主怜爱自己的旖梦之中。


    然而此时她的胸口却被剖开,本该放置心脏的地方这会儿空荡荡的。


    她的心脏被一只苍白的手给捧了起来,鲜血蜿蜒下来,裴柞雪却并不觉得可怕,相反,他捧着这颗刚刚还在跳动的心脏,感受着、汲取着上面残余的温暖。


    他掌心的温度也在这一刻一点点暖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看起来尤为的瘆人。


    但烛先生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他淡定地说道:“属下已经把您的请柬送出去了。”


    “那你帮我把这城主府好好打扫一下吧,咳咳……!有客人来了,不能太失礼……”


    裴柞雪说着,又忍不住低低地咳了两声。


    “是。”


    明明对方如此孱弱,但烛先生的态度始终恭敬至极。


    “对了,那些畜生找到了吗?”


    这句话裴柞雪看似是不经意地询问,烛先生则不敢大意:“属下无能,还未察觉到他们的踪迹。”


    “罢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裴柞雪轻描淡写地掠过了这一个话题,他抬头越过妆台看向窗外,清澈的碧波泛着粼粼的金光。


    他坐在这里,阳光漫进来却照不暖他的身体。


    而随着血液的凝固,指尖的温度也在逐渐冷却了下去。


    他又回到了那彻骨的寒冷之中。


    ……


    湖底。


    看着罗盘上的指示,秦远欣喜不已,他已经料定这场斗珠大会的胜者会是他自己,因此对周遭环境的警戒心也稍稍放松了不少。


    他并没有察觉到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悄悄盯着自己。


    秦悬渊拽住了温平任的衣领。


    后者不解地回过头,却见剑修朝他指了指侧边。


    温平任往剑修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结果差点没咬到舌头。


    那是一只盘在石柱上的蛟蛇,它的外表发灰,跟鬼甲蟹一样在光线昏暗的湖底有很强的迷惑性。


    如今它似乎正盯上了秦远,身体紧紧绷起,这是准备进攻的前兆。


    很显然,他们是踏入进了这只蛟蛇的地盘,而对方也打算拿他们饱餐一顿。


    濂珠城虽然创建在水上,但有城内的守卫在,妖兽不敢轻易上岸伤人。


    可上去吃人不行,不代表有人主动下来它们还能继续无动于衷。


    在蛟蛇看来无知无觉的秦远就是一块上好的肥肉,还是一块主动送上门来的肥肉。


    它俯冲下去,一口咬住了秦远的手臂。


    秦远作为万罡剑宗太上长老的亲徒,今日早已经不同往日,以前的他会被几只幻粉灵蝶折磨得痛哭涕流,但眼下他身上有太上长老赐下的法衣,蛟蛇这一击并没有伤到他的身体。


    不过秦远还是被吓了一跳。


    好端端地突然冲出来一条大蛇,他在手足无措间按照系统的指示好歹将剑拔了出来。


    “它的弱点是眼睛,刺穿它的眼睛!”系统提醒道。


    秦远听了系统的话,他握着手里的剑就向刺向蛟蛇的双眼,只是或许是太过紧张,他这一下没能直接穿透蛟蛇的大脑,反而还把对方给激怒了。


    蛟蛇愤怒地甩了甩粗长的尾巴,四周的石柱应声而断。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这边的动静,暗处还有不少蛟蛇也爬行了过来。


    ——这居然不是一条蛇,是一群蛇!


    温平任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还好刚刚秦悬渊及时拦住了他,不然等他们走过去,恐怕也会直接陷入进蛇群的包围。


    “趁现在,赶紧找。”


    秦悬渊没有如温平任一样还杵在原地,他的反应相当迅速,在蛇群都被秦远吸引住了的时候,他已经马上想到要趁机去找寻珠蚌。


    从对方一直在这里徘徊可以知道,这边绝对有珠蚌!


    秦悬渊小心地隐匿着气息,他的神情镇定,并未因为眼前这种种的突发情况而变得慌乱,相反他很冷静。


    漆黑的双眸一寸寸打量着四周,在混乱的蛇群中,秦悬渊敏锐地注意到了一点。


    那就是不管秦远那边的缠斗有多么激烈,有几条蛟蛇始终都是趴在原地不动的。


    它们警惕地立着身子,像是小心翼翼地在守护着什么。


    而能被它们这样守护的东西……


    秦悬渊朝它们身后看去,只见一颗颗细长的白蛋正藏在石缝之中,在这些蛋的下面,赫然露出一截莹白的光泽。


    原来如此……


    秦悬渊敛了敛双眸。


    这些蛟蛇将这里占据,为的就是利用珠蚌散发出来的灵气孵化它们生下的蛇蛋,此时它们刚刚生产完,正是需要大量灵力的时候,难怪它们会这么着急想要狩猎。


    这几只蛇恐怕也是因为要守护这里的蛇蛋才留下来的,得想个办法先引开它们才是。


    秦悬渊这一想就想到了秦远的身上,还有什么是比对方更适合来背这口黑锅的吗?


    于是他催动剑气,悄悄改变了秦远打出来的招式的轨迹,让对方的攻击无意间撞上了这一处石堆。


    这一动不要紧,蛟蛇却是彻底地愤怒了。


    蛇蛋是它们一族生存的希望,秦远这么做就是在试图损毁它们的族群的未来,这换谁谁能忍?


    蛟蛇现在只想赶紧杀死这个入侵者,连带着之前还守护在蛇蛋前面的几条蛇也纷纷加入了战场。


    场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但这却有助于秦悬渊浑水摸鱼,他拿走了蛇蛋下方的珠蚌,赶在谁都没发现之前,剑修连忙抽身离开。


    温平任与他半道相会,他朝剑修眨了眨眼,脸上略有喜色,显然也在刚刚的情势有所收获。


    刚好三炷香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他们不再多作停留,转而往水面游去。


    岸边这会已经陆陆续续有选手游上来了。


    他们上岸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处理还夹在身上的鬼甲蟹,随后就是忍不住口吐芬芳。


    “这龟孙的,别让大爷我找到是谁干的!”


    岸上等待的人不明所以,见各个选手都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他们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这些选手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听到有人问,他们忙不叠把在湖底下有人故意吸引鬼甲蟹把他们坑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得岸上的人是一愣一愣的,万万没想到今年的斗珠大会还有那么精彩的事情。


    “我好像记得那人是穿紫色衣服的,还戴着一顶玉冠。”


    恰好这时,一道嗓音在人群幽幽响起。


    这出声的人自然是温平任。


    他再次发动祸水东引,把利用鬼甲蟹坑害其他修士的黑锅全都推到了秦远的身上。


    湖底的光线昏暗,谁还记得当时那人长什么模样穿什么样,如今听到温平任的话,众人顺着他的思路一想,也隐隐觉得好像是穿紫色衣服的。


    于是等秦远九死一生地逃回到岸上,迎接他的便是一众出奇愤怒的目光。


    秦远:“???”


    发生什么事了?-


    回到岸上之后,秦悬渊没有在意旁人的视线,他烘干了身上的水分,抬起头,目光径直朝观景台的二楼望去。


    有禁制在,他其实看不到什么。


    但剑修却依旧站在原地,仿佛透过这层禁制,他能看到上面等待着他的少年。


    秦悬渊知道薄倦意会站在那里。


    他也知道月伴儿在等着他回来。


    现在,他已经把那最好最漂亮的珠蚌给带回来了。


    第120章 自有光辉


    薄倦意也在层层的人群中看见了秦悬渊,他从座位上站起,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为了贵客的隐私,观景台的四周都设立了禁制,秦悬渊在下面是看不到他的。


    “傀一,我们下去。”


    几乎是毫不犹豫,薄倦意就决定下去迎接他的未婚夫。


    傀一虽然不太赞同自家小主人到这样人多混乱的地方去,但薄倦意既然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是。”


    薄倦意要离开,最忐忑的还是方总管,他知道自己未经允许就把烛先生带到贵客面前的做法确实不太妥当。


    只不过万宝楼要在濂珠城立足,就不能得罪了城主府,更不能得罪代表城主行事的烛先生。


    两相之下,方总管心中的天平自然有所偏颇。


    而看到少年如今神色淡淡的模样,方总管猜测到此事可能是惹得薄小少主有些不快了。


    他想了想,没有直接点破这件事情,而是选择主动透出消息卖个好:“城主府已经许久没有接待过客人了,自从老城主去世,新城主的身体一直不好,城主府便再也没有外人踏足过,薄少主若是无事,最好尽快离开。”


    “斗珠大会过后就是扬波湖的汛期,届时水面上涨,风浪高,船只不易行驶,稍有不慎则会有倾倒的风险。”


    方总管点到即止,略略说完后就客客气气地把薄倦意他们给送了出去,还附带献上了一盒珍珠。


    薄倦意知道方总管话里有话,但眼下并不是细究这个的时候,他收下了方总管的好意,也表明了这件事情他并不会再去计较。


    方总管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脸上凝重的神情却并未完全消退。


    他对着手下吩咐道:“最近楼内失窃了一批财宝,吩咐下去,万宝楼暂时停业几天,就说我打算亲自清点货物,抓捕内贼。”


    “可停业几天的话我们的损失……”


    “蠢货!这点损失算得了什么?眼睛不擦亮点到时候你怎么死的你恐怕都不知道!”


    商人对于风险总是有种敏锐的把控,方总管也不例外。


    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都预示着濂珠城的不平静。


    而万宝楼的存在还是太打眼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容易成为那个靶子,方总管要做的就是暂时先避避风头。


    待嘱咐完一切后,他看了看外面热闹的人群,眉头不由地紧紧锁起。


    希望这一切只是他的多虑而已……


    ……


    选手已经从湖底摸了珠蚌上来,下一个环节也到了开蚌的时候。


    这无疑是整个斗珠大会的重头戏。


    温平任的珠蚌是在沙子底下找到的,这个珠蚌藏的位置极深,又因为它处于蛇群的地盘,故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人发现了去。


    也是温平任的运气好,才无意间找到了它。


    他把珠蚌拿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显然他已经认定这珠蚌里面能开出好的珍珠。


    或许是缘分,和他一同开蚌的人正是常山远。


    他此前被温平任和秦悬渊联手给坑了一把,这会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但岸边的群众可不管这些,温平任跟常山远都是这一次斗珠大会上炙手可热的选手,他们的开蚌也时时刻刻牵动着人心。


    “快让我们瞧瞧!”


    “是啊!快开快开!”


    众人高声催促道。


    这斗珠大会是由城主府举办的,开蚌的人自然也是城主府的守卫。


    穿着甲胄的士兵两三刀就轻易撬开了蚌壳,将里面的珍珠挑了出来。


    “这温平任挑选的珠蚌开出来的珠子饱满,光泽细腻,我看这次他获第一的可能性更大。”


    “此言差矣,这常山远的珠子明显更亮一些,要论第一也得还是咱们的百胜将军。”


    巧合的是,温平任和常山远开出来的珠子大小模样都差不多,于是围绕着两颗珠子的那点细微差别,众人开始争论了起来。


    不过众人说归说,最终还得是由一旁的鉴定师来做出判断。


    薄倦意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到秦悬渊的身边。


    他朝剑修眨了下眼:“可有受伤?”


    秦悬渊摇了摇头,表明他没事。


    有事的是另一个人。


    薄倦意只是担心自家道侣的情况,这会儿得到了对方的确认,他自然也把心放了下来,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了斗珠大会的本身之中。


    他拽了拽秦悬渊的衣袖,悄悄地询问着剑修:“你的收获如何?”


    秦悬渊微微侧着头,对于少年这种亲昵地靠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的方式,剑修垂下双眸,他的表面风轻云淡,内心却很受用。


    他回道:“尚可。”


    尚可?


    这算什么回答?好还是不好?


    薄倦意狐疑地看着秦悬渊。


    后者的神情一脸平静,压根看不出来他心底的波动。


    只是平常剑修也没有情绪起伏太大的时候,因此薄倦意看来看去,还是不能确定秦悬渊到底有没有把握。


    倒是开完蚌回来的温平任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他是和秦悬渊一起回来的,当然知道对方找的那个珠蚌有多么惊艳。


    而此时剑修这么说,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那么从容淡定,至少这逼是给他装到了。


    那位小少爷显然不知道,有时候男人闷骚起来也很多小心机的……


    温平任故意朝秦悬渊怪模怪样地挤了挤眼。


    而剑修只是回予了一个充满着警告的冰冷眼神。


    温平任:“……”


    他懂他懂,要保密是吧。


    温平任和秦悬渊这眼神交流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薄倦意并没有发觉到这两人的眉眼官司,见温平任过来,他出于礼貌性地问道:“温公子可曾有开出好的珠子?”


    “哎,别提了,珠子倒是不错,就是比那常山远又差了一点,今年我是没希望了,只能看鬼剑兄的了。”


    温平任是个乐观的人,他虽然嘴上唉声叹气,但眉宇中的神色却并无一丝阴霾。


    今年不行就明年,反正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拿到第一。


    说话间,也轮到秦悬渊去开蚌了。


    他没有着急立刻赶去,而是回过头来看着少年。


    明明对方一言不发,但薄倦意就是明白了剑修的意思。


    他微微上前两步,大庭广众之下要顾及着旁人的目光,所以薄倦意只是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剑修的手背上。


    少年的手腕上还缀挂着那条珍珠手串,莹白的一截,与剑修长年累月执剑的手背有着鲜明的色差。


    “我把我的运气借给你了。”


    薄倦意说着,又向剑修无声地张了张嘴,做出‘奖励’这两个字的口势。


    秦悬渊的眸色一深,他握了握薄倦意的手,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转身朝守卫走去。


    不知是天意还是真的冤家路窄,和秦悬渊一样开蚌的人竟然是秦远。


    对方明显是经历一番恶战才从湖底逃出来,那身富丽堂皇的法衣这会子破破烂烂的,在所有下去的修士中,如此狼狈的情况秦远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并不知道自己此番的经历全是拜了身旁的剑修所赐,在看到秦悬渊的时候秦远还算是镇定,而给他带来这份镇定的还是他手里的珠蚌。


    从蛇口逃脱之后,秦远也是幸运,在罗盘的指示下又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珠蚌。


    这珠蚌虽然没有引起鲛珠的变化,但也是秦远在湖底下找到最好的一个了。


    他有自信绝对没有人能比得过自己。


    这会儿见秦悬渊过来,秦远还故作一副大度道:“你先来吧,不然我怕待会你的就拿不出手了。”


    秦远说这话时满脸都是自信,让附近围观的人不免被吊起了好奇心。


    他们好奇地看着秦悬渊拿出了一个……通体莹白,犹如白玉一样的珠蚌。


    此时是正午,太阳高悬于顶,而在日光下,这珠蚌的光泽却丝毫不减,反而更加耀眼,那莹莹生辉的外壳,像是无暇的白玉雕琢而成。


    斗珠大会开了那么多年,这样的珠蚌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他们的呼吸都顿住了,目光紧紧黏在了这个珠蚌上面。


    守卫也是第一次开这种珠蚌,他看着珠蚌雪白的外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好。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秦悬渊是最冷静的,当其他人还沉浸在这珠蚌的美丽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他已经手起刀落,异常冷酷无情地把珠蚌打开了。


    毫无疑问,有这样外壳的珠蚌孕育出来的珍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然而在亲眼看见之后,众人还是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珍珠无价,自有光辉。


    众人以前只知道明月皎皎高洁,却不知道有一天能在珍珠的身上看见不逊于月色的清辉,那柔和莹润的光泽,好似将天上的月光都囊括进了里面。


    甚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这颗珠子都近乎达到了完美的形态。


    这已经不用鉴定了,就算把整个濂珠城的鉴定师拉过来,他们估计都会异口同声地判定这是一枚比‘极’品级还要漂亮的珍珠。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去在意秦远了,岸边的珠商纷纷开始叫价。


    “我出十万灵石。”“我出五十万灵石!”


    “……”


    一轮轮报价下来,仅仅一眨眼的功夫,这颗珠子的身价就已经达到了千万的级别。


    这还是斗珠大会叫价最高的一次。


    但珠商们知道,这样好的珍珠可遇不可求,不管他们花了多少钱拿下,事后依旧能翻个倍卖出去。


    只是秦悬渊并不打算卖掉这颗珍珠,无论这些珠商喊价多高,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这珠子我不卖。”剑修语气淡淡道。


    他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猛地泼在了为了叫价快要打起来的珠商头上。


    不卖?


    显然珠商们丝毫没有想到,有人能面对千万的灵石毫不动心。


    “公子可是嫌价格出低了?若是您觉得咱们开价少,不如您说个数?”


    说这话的珠商仍有些不死心,在他看来怎么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只能是价格还没到人家的心坎上。


    可偏偏秦悬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且不说他的道侣就是个动不动能给他送千万灵石的小少爷,光拿钱来说,倘若不是秦悬渊有幸‘入赘’了豪门,有意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养得起那豪门中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一心只知道练剑的剑修还真没有把钱放在眼里。


    如今也是一样,他想给少年送礼物,灵石是最差的选择,唯有这颗珍珠还能勉强一二。


    于是,秦悬渊拒绝道:“我不卖并非是嫌弃诸位的价格,而是我想把它送给我的道侣。”


    珠商们还是不愿意相信。


    这道侣得长成啥样才能让人舍弃这千万灵石也坚持要把珠子送给他?


    他们就这样看着,看着秦悬渊把珠蚌拿起来,然后走到了一个少年的身边。


    而当他们看清楚薄倦意的那张脸时,众人一下子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美丽的珍珠就该配给最漂亮的美人。


    而薄倦意就是那个彻头彻尾的美人。


    少年有着皎洁如月华的银发,他的肤色雪白,眼尾下的那颗泪痣生得勾人,连那颗那样的美的明珠到了他的面前仿佛也黯淡了几分。


    “这是送给我的?”


    薄倦意垂下眼帘,他看着被剑修捧到面前的珍珠,语气略显讶异。


    “嗯,送你。”


    秦悬渊点点头,他并不会说那些动人的情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营造浪漫的氛围,反而因为心底的紧张,他脸上的表情愈发严肃,衬着那冷硬的口吻,让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他是上门要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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