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难道alpha的犬齿是……
救助中心里的alpha不少，莫寂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熟悉的面孔。
可是他原本就不怎么喜欢alpha，认识的那些alpha里，有的傲慢，有的轻浮，还有的时不时释放出让人不舒服的侵略性。
如果非要说，他觉得alpha里最好的人只有严琅和任大哥。
最近看那本腺体护理指南，他也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临时标记，是要alpha的牙齿刺破他的皮肤，让陌生的信息素注入腺体。
莫寂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代入任星辉的脸……不行不行，太怪异了！
如果是严琅……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严琅静静地靠在桌边，眉头微蹙，双手指关节紧绷着撑在桌沿上。
墨黑的眼睛低垂，看起来不像平日那般不近人情，还有些许温和。
如果非要找一个alpha来做临时标记，他唯一能接受的只有这个。
莫寂喉咙动了动，鼓起勇气，哼哼唧唧地问：“你……可以吗？”
严琅似乎刚回过神，扬起眉毛，疑惑地“嗯”了一声，“你说什么？”
莫寂尴尬地摸着后颈，将脸转向窗外，“我想找你帮我做临时标记，你方便吗……要是为难的话……”
“不为难，”严琅松开扶在桌沿上的手指，站起身，漫不经心地说，“毕竟，上次你在隔离室帮过我，这次就当是还你了。”
莫寂松了一大口气。
有来有往，这很公平。
午后阳光非常好，洋洋洒洒地铺满整个房间，偶尔有微风吹过，勾起窗帘晃动。
“我刚查了资料，”莫寂放下手机，若有所思，“临时标记至少需要十二小时才能被检测出来。”
严琅坐在床边，捋了一把刚吹干的头发，“所以？”
“所以……”莫寂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现在开始的话，明早刚好应付检查。”
严琅喉结不明显地滑动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为难，“现在还是大白天……”
“白天不能标记吗？”莫寂疑惑地眨眨眼。
难道alpha的犬齿是什么月圆之夜才能出现的限定器官？
“你今天下午不用工作？”严琅今天问题好像特别多。如果不是莫寂了解他，都要以为他是在找借口，不愿意帮自己了。
“我下午休息，”莫寂再次疑惑，“不就是咬一口的事嘛，需要咬一下午？”
严琅刚要再开口，莫寂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扭过身往洗手间跑，“不好意思，我去洗个澡。”
房间里陷入安静，只听到浴室哗啦的水声。
严琅搓了搓掌心沁出的薄汗，嘲笑自己，不过是临时标记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二十分钟后，莫寂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出来了。
热水熏得他原本苍白的皮肤泛出一层薄红，像秋天刚刚成熟的桃子，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棉质睡衣上晕开点点滴滴痕迹。
胡乱擦了擦头发，莫寂走到严琅身旁，目光扫过对方身后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单，犹豫道：“躺你床上吗？”
严琅：“……”
莫寂看他发怔，以为他不愿意，赶忙改口：“还是去我床上吧。”
不同于严琅一丝不苟的床铺，莫寂的床明显更有生活气息，随意叠放的被子，微带褶皱的床单，床头零零散散堆了十几袋零食。
站在自己床边，莫寂盯着枕头琢磨：既然是咬后颈，趴着应该更方便吧？
他把零食抱起来放到抽屉里，脱掉鞋慢悠悠地爬上床，趴好，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吧。”
白色睡衣质地柔软，随着他的动作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致精瘦的腰线，布料下微耸起的肩胛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莫寂忍不住转头，发现严琅仍站在床边。
逆光中，alpha垂着眸子，眼神漆黑，看不出什么表情。
刚要问他为什么不动，莫寂突然想到：“哦哦，差点忘了，这个。”
反手摘下颈环，他把脸重新埋回去：“现在可以了。”
空气中弥散出青柚味道，和莫寂身上的沐浴液香气交织，让严琅呼吸一紧。
他没有纠正莫寂，从善如流地俯下身，双臂撑在莫寂身体两侧，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欣赏着omega漂亮的后颈线条。
Omega乖巧地趴卧在床上，将后颈毫无防备暴露在alpha眼前，这是一个经典的邀请姿势。
而莫寂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的危险性，甚至因为alpha迟迟没有动作而困惑地转了转头。
太近了……
Omega的顺从和信任，对alpha来说是极大的诱惑，血液里的本能开始躁动不安，两人胯部相贴的距离几乎要突破安全界限。
严琅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喉结滚动，犬齿隐隐发痒。
如果现在咬下去……如果给他完全标记……他不会反抗，只会彻底臣服于自己……
莫寂趴在枕头上，双眼看不到，只感觉床垫微微起伏，听到alpha沉沉的呼吸声在耳边不断加快。
带着薄茧的指尖撩开后颈碎发时，他忍不住打了个颤，后颈的细小绒毛全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许久，预想中的刺痛并没有到来，他听见严琅压抑着情绪的声音：“起来吧。”
“怎么了？”莫寂扭过头，看到严琅背过身离开了床，着急喊道，“你不愿意帮我了？”
严琅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走到桌前拿起水杯喝了两口，开口时声音低哑：“姿势不对。”
“啊？这样不行吗？”莫寂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摊开四肢，“难道要躺着？”
直觉告诉他这样似乎更不对。
睡衣下摆因为莫寂的动作向上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腹，严琅刚要放下的杯子又送回到嘴边。
“……”
“嘀！”严琅背对莫寂，按下了窗帘开关。
窗帘徐徐合拢，屋内没有开灯，周围变得一团昏暗。除了晃动的人影，其他的细节全都被黑暗掩藏起来，包括欲望。
“过来。”严琅出声。
虽然有些搞不懂，莫寂还是听话地爬起来踩着拖鞋，摸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他在距离严琅一只手臂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默默等候下一步指令。
严琅伸手将人拉到身前。
Alpha的手掌宽大温暖，指腹有一层薄茧，握着莫寂的手腕将他身体调转方向。
莫寂顺从地任由严琅摆布，面朝桌子，手心贴在冰凉的桌沿上。
“这样可以吗？”他小声问。
没有回答。
下一秒，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灼热的体温从背后贴近，隔着单薄的睡衣传递到莫寂的脊背。
不知是alpha本身体温偏高，还是窗帘被拉上，导致屋内温度陡然升高，莫寂额头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有些头晕目眩。
他觉得浑身难受，嗓子干哑，想起身稍微活动一下，却撞上了身后的严琅。
莫寂“嘶”一声，按着后腰抱怨道：“那个，你能不能把枪放旁边去。”
“……知道了。”严琅吸了一口气，默默侧过身，“低头。”
感觉到alpha的鼻尖正在轻轻擦过他的腺体，莫寂耳尖忽地烧了起来，脊椎窜过一阵战栗，“开始了吗？”
“安静。”严琅的声音贴在莫寂的耳畔，比刚才更沙哑几分。
他终于张口了，却没有直接咬破腺体，而是像某种凶悍的动物，叼着猎物的脖颈，细细嗅闻对方的味道。
莫寂撑着桌子快要站不住了，浑身发热他能理解，肯定是房间里温度太高了，但双腿发软又是怎么回事？
心头有个地方像是被一小片鹅毛轻轻地挠过，说不出的难受。
“严琅，你……”莫寂开口，想让严琅快一点，发出的声音却变了调，像小黑在自己怀里撒娇时的动静。
太奇怪了！莫寂紧紧闭上嘴，不敢再乱动。
严琅却像是被他那一声刺激到了，灵魂深处的野性突然被唤醒，发力狠狠咬了下去。
犬齿刺破腺体的瞬间，信息素如狂风暴雨袭来，毫不留情地涌入血管，针扎般刺痛。
莫寂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一道电流从后颈直冲而上，狠狠击中大脑，瞬间又从大脑蔓延到全身。
他感觉到自己在急促地喘息，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
严琅在身后抱着他，牢牢圈住，释放出源源不断的强大信息素。
疼痛一点点消失，在alpha的抚慰下，暖流顺着全身血管流向四肢百骸，身体变得轻飘飘的。
好温暖，好舒服。
莫寂茫然地睁大眼睛，但眼神早已涣散。
标记过程持续了很久，莫寂把全部的信赖交付给严琅，靠在他怀里，与他紧紧相贴，呼吸纠缠，体温交融。
S级alpha的信息素威力极强，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在昏天黑地的眩晕中，莫寂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钟，莫寂模模糊糊地反应过来，为什么严琅问他下午有没有工作了。
原来不是要咬一下午，而是会昏一下午啊……
第27章 他想要…… 想要什么东……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到几点，莫寂睫毛颤了颤，还没睁眼，鼻子先嗅到了饭菜香气。
掀开眼皮，看到的是一道俊逸修长的身影。
严琅正站在桌前摆放饭盒，把牛奶倒进杯子里，他腰背挺拔，身姿矫健，做这些琐碎事情的时候也很好看。
莫寂歪着脑袋，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眼皮半耷拉着，就这么晕晕乎乎地看了好半天。
“醒了？起来吃饭吧。”不留神被严琅发现了。
莫寂努力支撑着沉重的眼皮，眼神还有些惺忪，喃喃问道：“都到吃晚饭的时间啦？”
严琅手里动作停下，看着他：“是早饭。”
莫寂：“早……”？！
他猛地睁大眼睛朝窗外看去。
今天是阴天，房间里又开了灯，他还以为是傍晚，居然已经到了第二天！
“也就是说，我睡了半天一夜？！”莫寂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严琅，你的信息素里该不会有安眠药吧？”
严琅：“……”
早饭是从餐厅里带回来的面包、牛奶、生菜卷滑蛋，严琅不怎么感兴趣，吃得很慢。
但莫寂很喜欢，埋着头，跟仓鼠似的吃得脸颊鼓鼓。
吃到一半，莫寂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严琅：“对了，严琅，你的信息素味道真好闻。”
严琅眉梢扬起，几秒钟后才开口：“你认真的？”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的信息素好闻。
十五岁第一次信息素紊乱时，整个教室的同学都跑光了，老师慌慌张张跑去按火警警报，还有同学去找校长说怀疑有人携带烈性武器。
周副官有次开玩笑，说指挥官将来跟omega亲密的时候，会不会以为自己在战场厮杀。
“真的很好闻，”莫寂用力点点头，表情认真，“严琅，原来你是烟花味的alpha。”
“烟花味？”
莫寂放下筷子，双手在空中比划，“就是那种冬夜里突然炸开的烟花，明亮绚烂过后，留下一丝硝烟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这个形容太过荒谬，却让严琅心跳突兀地停了一瞬。
关于他的信息素，听到的评价大多是冷冽、锋利、充满压迫感，甚至是刺鼻，可莫寂说，那是烟花味。
他垂下眼，莫寂还在仰着脸看他。
严琅别开了视线，轻咳一声：“快吃饭吧，吃完还要去检查。”
这是莫寂第二次进来隔离室，尽管环境不陌生，但是看到里面坐着的三名身穿制服的研究员，他还是慌了一下。
“请坐，”最左边位置的男性beta推了推防护口罩，低头检查莫寂手腕上的钨钢手环，“G07-884275，核对身份无误。”
莫寂慢吞吞地在对面椅子坐下。
后颈被咬的地方有些发烫，太新鲜了，不知道会不会被看出来。
等他准备好，中间的女alpha发话：“开始吧。”
“我们需要采集您的腺□□和信息素样本，”beta研究员拿起采样器，看到莫寂紧绷的样子，笑了一下，“放轻松，只是有一点点轻微刺痛。”
莫寂嘴上说着“不紧张”，看到细长的采样针从眼前经过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肩膀。
自从做完手术，他一直没有再接受过检查，不知道那腺体还好着没有，当时注入的信息素还够用吗？昨天晚上的临时标记成功了没有？
尖锐的针头刺入后颈皮肤，莫寂咬牙攥住了扶手。
短短几秒钟，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可怕的结局：
被识破身份，拖进审讯室，刑讯后交代来龙去脉，最后被关进特勤局的大牢，永不见天日。
严琅也许会亲自审问他，对他动用刑讯手段，也许会隔着牢房的铁门跟他对视，然后决然离去……
“嘶……奇怪……”研究员看着监测屏上的数据皱起了眉，“您的腺体结构有些特殊。”
莫寂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滞。
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恐慌笼罩下，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如果现在逃跑，能在这些人反应过来前冲到电梯吗？
莫寂不动声色地绷紧小腿肌肉，计算着拔掉针头后，拔腿而起冲到门口的距离。
“不过信息素倒是很活跃，”另一个研究员凑过来看，低声说，“大概是在实验室里待过的缘故。”
作为实验体omega，为了契合高阶alpha的信息素，有时候会被使用药物或者其他手段进行腺体修复改造，这是军方内部不可外传的秘密。
“好了，”研究员利落地拔出采样针，给莫寂贴上止血阻隔贴，“半小时后就可以揭掉。”
莫寂僵硬地点点头，掌心全是冷汗，起身时差点被椅子绊倒。
“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女alpha递来一瓶葡萄糖饮品，盯着他，“是低血糖吗？”
对方盯着人的眼神莫名熟悉，让莫寂想到了严琅。
“可能有点。”莫寂浅浅喝下一口，将水瓶装进裤子口袋，眼神望向门口。
不过女alpha却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意思，“有时间的话，能跟您聊聊关于指挥官……”
“啊不好意思，”女alpha的话还没说完，莫寂拿起手机在空中晃了一下，“今天早上有个孩子手术，我负责接他出手术室，不能耽搁。”
没给对方从他嘴里打探消息的机会，莫寂一边拿起手机假装拨号，一边脚下不停，飞快地走了出去。
冲到走廊拐角时，他壮起胆子悄悄朝后瞟了一眼，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他之后紧接着进去了隔离室。
短帮军靴、黑色作训服。
莫寂怔了怔，那个影子有点眼熟。
算了，大概是眼花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吧。
“检测结果没什么大问题，”女alpha将采样数据表滑到严琅面前，语气平静，眼神却异常犀利，“不过，严指挥，恕我冒昧，您omega腺体里的信息素浓度远远达不到s级标准。”
“樊研究员，”严琅交叠起修长的双腿，面无表情地将咖啡杯送到嘴边，“你是在质疑我s级的身份，需要重新体检定级吗？”
“您是联邦军事学院毕业的，相信不会有比入学体检更严格的检查了。”
女alpha是ACB最严谨的研究员之一，指尖在报告上轻轻敲击，意有所指地补充：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alpha体质虚弱影响了腺体功能，要么就是……临时标记。”
她视线毫不避讳地在严琅身上扫视，从他宽阔的肩膀到胸膛，再到黑色军裤下的褶皱，“您看起来，不像是体质虚弱的样子。”
严琅面色一冷正要开口，隔离室大门被猛地推开。
张主任端着保温杯风风火火闯进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为严琅打抱不平：“谁说我们严指挥虚了？我亲眼看见的，严指挥把那个omega按在这间隔离室里忙活了整整一夜！”
严琅捂着额头剧烈咳嗽。
张主任还不罢休，抬手指向天花板，“喏，就是那晚，害得我们两台信息素监测仪全都报废了。”
众人仰头，果然看到天花板上两个光秃秃的仪器接口。
空旷的隔离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张主任看着严琅，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您放心，这话我在外面不会说的。”
女alpha跟另外两位研究员互相对视一眼，片刻后，在检测报告上按下红印。
上传电子报告时，女alpha看向严琅，语重心长道：“严指挥虽然年轻力壮，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尽量不要……过度。”
严琅接过报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多谢关心。”
阴天光线太差，病房里灯调得很亮。
莫寂站在病床边，盯着墙上的心率监测仪。
奇怪，平时熟悉的绿色波形线条，今天却一直在眼前胡乱跳跃。
闭上眼睛重新睁开，他使劲晃了晃头，还是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扎了针的缘故，他的后颈一直隐隐作痛，还有股陌生的灼热感，一点点从后颈处往全身蔓延。
“小莫，你的手在抖，”旁边的护士看到，提醒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回去休息一下吧。”
莫寂茫然地低头，这才发现，手里的笔不知不觉间在纸上划了好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呼……”他揉了揉脖子，“可能是昨晚没睡好，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去洗把脸。”
推开洗手间的门，莫寂几乎是小跑着冲进隔间，浑身脱力地瘫坐在马桶盖上，用额头抵住冰凉的隔板。
手指还在发抖，喉咙又干又涩，全身隐隐发热，心口有种说不出来的空洞感。
怎么会这么难受。
不会是吃错东西中毒了吧？
心底隐隐约约闪过一丝渴望，他想要……
想要什么东西……说不出来，但就是迫切地需要某个东西来安抚一下自己燥郁的情绪。
隔间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
水流声响起，伴随着打火机“咔哒”的轻响，一缕烟草味飘进隔间。
莫寂浑身一震。
他起身靠近门缝，贪恋地寻觅着那陌生的烟草味。
下一瞬间，混沌的大脑突然清明，如同沙漠里即将渴死的人闻到湿润的水汽。莫寂终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他想要严琅身上的味道。
想要那股强烈的、带着攻击性，凶狠又凌冽的火药味，想要被alpha强大的气息完全包裹。
洗手台前的人离开了，随着关门声响起，那点可怜的烟草味也消散殆尽。
莫寂摇摇晃晃站起身，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第28章 你这是……依赖期？……
“听说你刚刚不舒服请了假，怎么回事？”接到消息的严琅立刻赶了回来。
莫寂床上没有人，空气里的青柚味道却很浓郁，似乎比平时要甜腻几分。
“莫寂？”
视线一转，严琅在自己的床上看到了一团身影。
莫寂蜷缩在他的被子里，怀里紧紧抱着严琅穿过的大衣，脸颊埋在衣领处，只露出一双蒙着雾气的眼睛和发红的耳朵。
像一只不小心闯进了荆芥丛里的小猫，急切又兴奋。
“莫寂，”严琅停在床铺两米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在干什么？”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慢半拍地抬起头。
琥珀色的眼睛比平时更加湿润，眼尾泛着淡淡的红，他嘴唇张开，声音软乎乎的：“我不是故意拿你衣服的，只是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
严琅盯着莫寂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你这是……依赖期？”
被临时标记后，omega会进入短暂的依赖期，抵抗力弱一些的omega甚至会直接进入发情期。
严琅站在原地，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正在不受控制地躁动，衣服下面的肌肉也在不断绷紧。
“依赖期，是什么东西？”alpha就在身旁，可以不用依赖衣服和被子上微弱的气味，莫寂仰起头，贪婪地深呼吸。
折磨了他一整天的焦躁感得到缓解，随着严琅的靠近，变成了踏实的安心感。
“你还好吗？”严琅站在床边保持着距离，进不得退不得。
“我没事，谢谢你的衣服。”莫寂小心地控制着呼吸频率，不想表现得像个痴迷alpha信息素的变态。
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仰起下巴，眼神湿漉漉，微微张着嘴的样子，对alpha来说是多大的意志力考验，尤其是两人前一天刚刚进行过临时标记。
用理智强行压下心底的躁动，严琅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饮水机。
“拿着，”他将水杯递给莫寂，“正常反应，依赖期一般两三天就会过去。”
莫寂伸手去接杯子，不小心碰到了严琅的手背，陡然一颤，杯子里的水悉数浇在了严琅的被子上。
本来脑子就不清楚，莫寂吓得更加慌乱，急急忙忙起身：“对不起……”
“没事，别乱动。”严琅按住他的肩膀，抽了几张纸巾，俯身擦拭被子上的水渍。
距离太近，alpha的信息素扑面而来，莫寂感觉自己快要醉倒了。
“我有点困，”莫寂把身体往严琅的方向靠了靠，脑袋贴着他的手臂，语气罕见的亲昵，“你能坐在这儿陪陪我吗？”
“很难受？”严琅弯腰看着他，声音放轻了许多。
莫寂摇摇头，又点点头，片刻后放弃般地小声说：“好吧，是有一点不舒服。”
自从认识以来，严琅看到的莫寂一直都是紧绷而谨慎的，甚至很多时候严琅能清楚感觉到，莫寂很怕他。
但是此刻的莫寂姿态柔软，眼神水润，两颊浮出淡淡的绯色，整个人出奇地漂亮。
像一朵蜷缩在角落里的花苞，防备地收敛起叶片，却在意外间不小心惊艳绽放。
盯着这朵绽放而不自知的花苞看了许久，严琅眼神越来越沉，他放下纸巾，伸手去揭莫寂身上的被子。
莫寂呆呆的：“？”
揭开被子丢到一边，又将莫寂手里的衣服拿走扔到椅子上。
“啊……”莫寂依依不舍地攥着手指，一脸惆怅。
接着，严琅做了一个莫寂完全没想到的动作，他抬手开始解自己上衣的扣子。
“严琅，你，你干嘛？”莫寂茫然地看着他，因为依赖期的影响，表情显得有些懵懂。
严琅脱掉外套，只穿着衬衣，在莫寂惊讶的目光中躺了下来。
“不是说困了吗？陪你睡一会儿。”
窗外云层更厚了，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
严琅平躺着，手臂与莫寂挨在一起，指尖轻轻相触。
莫寂盖着严琅的外套，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臂传遍全身，身体先是僵硬，然后慢慢放松，最后一点点彻底软了下来。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谢谢你啊。”闭上眼睛，他的头不自觉地歪向严琅的肩膀。
柔软的发丝蹭在严琅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严琅没有动，只是静静躺着。
心底像是有一丛野草，顶着烈日破土而出，在胸口疯狂生长。
身旁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严琅微微侧头，看着莫寂熟睡的侧脸。
Omega因为身体发热，浑身的肌肤比平时看着更加红润，意识昏沉，毫不设防地依靠着他的alpha，从额头到脚尖，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严琅身上。
莫寂在依赖他。
严琅心口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他不知道莫寂在实验室里有过怎样的经历，导致他对alpha排斥厌恶，甚至不惜冒险从特勤局逃离。
可是现在，莫寂依赖他，信任他，把腺体毫无顾忌地交给他，全无戒备地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放任alpha的信息素沾满全身。
哪怕这一切只是因为基因里本能的影响……
如果莫寂愿意留在他身边，那么他愿意尽自己所能，给莫寂想要的一切，护他安全，给他自由。
可如果莫寂还是不喜欢alpha呢？
严琅的心沉了下去。
思索许久，得出结论：他不会放手。
无论莫寂依赖他还是恨他，无论莫寂最终会不会喜欢上一个alpha。
他都不会放手。
昏暗的空间里，时间被定格，身旁满是omega清甜酸涩的气息，严琅就这么久久看着怀里的人，视线无法移开半分。
良久，他终于难以自抑，屏住呼吸，在omega额头落下一个烟花味的亲吻。
睡梦中的莫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向日葵追逐太阳一般，闭着眼睛仰起头，将自己朝那温润触感的来源靠得更近。
旖旎的气氛中，严琅忽然想到什么，皱起眉，心头冒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心理。
他是个S级alpha，临时标记竟然只让omega进入依赖期，而不是发情期……
是他的信息素威力不够强？还是如路遇青所说，omega的腺体没有完全发育成熟？——
清晨七点五十分，任星辉站在楼下，对着玻璃大门的倒影整理衣服。
浅灰色亚麻休闲西装，内搭丝质衬衫，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既不会太正式显得刻意，又能衬托出他优雅的气质。
检查了一下保温袋里的早餐，他昂起头踏入宿舍区大门。
前几次来得太早，莫寂还没起床，今天他吸取教训，特地等到个最合适的时间，不打扰莫寂的睡眠，还能制造共进早餐的机会。
站在203门前，任星辉深吸一口气，特意挑选的浆果味香水，与他自身的朗姆酒味道混合，堪称完美。
嘴角勾起自信的微笑，任星辉抬手准备敲门。
“啊，轻点，不行不行……”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奇怪的动静。
好像是莫寂的声音，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颤抖。
“已经很轻了，第一次都是这样，忍一下，以后就好了。”alpha的嗓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似在极力克制。
任星辉手指悬在半空中，瞳孔猛地收缩。
“真的不行了，严琅，你先停一下……”莫寂的声音逐渐慌乱，像是在挣扎。
“听话，很快就会舒服了，”严琅霸道地命令，语气一如既往强势，“实在坚持不住的话，把瓶子拿过来，再挤一点……”
任星辉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精心打理的发丝几乎要一根根竖起来，大脑瞬间闪过无数恐怖画面。
这两个人在做什么？！
不可能，他不相信！
“哐！哐！哐！”任星辉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门板上。
过了好几分钟，房门才慢悠悠地拉开。
严琅赤着上身出现在门口，睡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完美的腹肌形状足以令其他alpha自惭形秽。
“早啊，任总。”严琅懒懒地打了个招呼。
他一手撑在门框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抓了抓凌乱的黑发，像一只慵懒餍足的狮子。
房门打开不过几秒钟，浓烈的alpha信息素涌出，火药味呛得任星辉差点背过气去。
同为alpha，本能地感到威胁，他不由地倒退了一步。
接着，他看到了严琅肩膀上的红色痕迹，从形状和分布来看，应该是……吻痕，裤腰还沾着不堪入目的不明物体。
任星辉惊得又接连后退几步，几乎贴到了对面墙壁上。
“谁啊，是任大哥吗？”
任星辉一口气还没倒过来，莫寂的脑袋从严琅身后探了出来，热情地向他打招呼。
见到莫寂，任星辉心碎更甚。
Omega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半边锁骨，头发乱蓬蓬的像是被人用力揉过，最刺眼的是他后颈处醒目的红肿，简直不忍直视。
尤其是从莫寂身上飘出来的alpha信息素味道，无论如何也骗不了人。
第29章 禽兽！
“你们……你们……”任星辉手指颤抖，声音死死卡在喉咙里，感觉自己像一个可怜的失能老人。
“进去，别感冒了，我有事跟任总说。”严琅手臂一拦，将莫寂推回房内，继续堵在门口。
任星辉牙根咬得发酸，面容扭曲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禽兽！”
“任总，有件趣事想跟您聊聊，”严琅低眉做困惑状，“前几天，我们的队员无意间发现，腺体管控总局的监测系统似乎出了点bug……您说，需不需要跟他们反馈一下，及时修复呢？”
他不管任星辉背后那人是谁，既然费了大力气在系统里做手脚，就说明不想让人追溯到任星辉的真实身份背景。
恰好被严琅抓住把柄，借机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危险东西踢出领地。
任星辉果然被拿捏住了，愤愤然拂袖而去。
严琅浑身舒坦，拧了拧脖子，随手关上门。
“任大哥走了？你们聊什么了？”房间里，莫寂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床边整理一台仪器的配件，电极贴片散落在桌上，手边还有半瓶耦合剂。
严琅心情不错，拿起丢在椅子上的衬衫套上，“任总说他伤全好了，很快就要回去了，今天估计是来告别的。”
“他要回去了啊，”莫寂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真心实意地为任星辉高兴，“挺好的，他有自己的家，康复了是应该早点回去。”
Omega单纯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怀疑，低头继续研究治疗仪。
“收拾起来吧，”严琅指了指机器，“医疗部叮嘱过每天只能用十五分钟。”
“好神奇啊，刚才按的时候挺疼，按完以后感觉特别舒服。”莫寂看到严琅的肩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是会留印记，不好看。”
昨晚他歪着脑袋靠在严琅肩头睡了整整一夜，严琅的手臂在他脖子下面也垫了整整一夜，醒来两个人都筋骨酸痛。于是严琅叫人从库房送来这台治疗仪，一大早就用上了。
严琅看着莫寂后颈上的红肿，“你腺体那里有没有不舒服？”
莫寂甩甩脑袋，毫不在意地回答：“没有啊，就是热乎乎的。”
“没事就好，下次记得不要把按摩仪推到腺体附近。”
“嗯。”莫寂研究完，依依不舍地把配件挨个装进器械盒子。
他人坐在床边，身体却无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拽过严琅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整理完盒子，看到手上莫名多出来的东西，他顿了顿，似乎自己也愣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把外套摊开，盖在了自己的腿上。
严琅靠在浴室门边，静静看着。
依赖期还没过去？
……
两天后，果然如严琅所说，任星辉要回去了。
临走前，任星辉约了莫寂在医疗区单独见面。
莫寂刚结束一轮轮值，工作制服都没来得及换，接到消息便匆匆赶来。
走廊尽头，只见任星辉一身简洁利落的休闲西装，双手插兜，安静地站在走廊阳台上。
“任大哥，”莫寂扯着衣领松了口气，笑着打招呼，“抱歉啊，我刚忙完，迟到了几分钟。”
任星辉摆摆手，表示不在意，难得的没有多余废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莫寂面前。
“拿好，上次那张扔了吧。”
黑色卡片，金属触感，上面没有任何头衔和职位，只有一行烫金数字。
莫寂疑惑地接过，将黑色名片放在手机上方，屏幕闪烁，显示电子名片成功录入。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你收好。”任星辉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随时可以找我讨回去。”
莫寂一脸莫名其妙：“任大哥你什么时候欠我人情了？”
任星辉眼中情绪闪烁，嘴角绷紧，很快又恢复了完美弧度，手掌在omega肩膀上拍了拍，“走了，小莫，自己保重。”
莫寂正打算多问几句，身后传来急促的喊声：“莫寂！快来急诊室帮下忙！”
转头看到同事在走廊另一头招手，莫寂知道这时候不能耽搁，无奈回头看向任星辉，“任大哥，不能送你了，咱们以后再联系，祝你一路顺风！”
任星辉点了点头没说话，站在原地目送莫寂离开，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急诊室里躺着救助中心的维修工人，半小时前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落下来，右腿骨折，需要转院治疗。
因为有经验，莫寂被派去跟随转送。
坐在疾驰的救护车上，莫寂飞快地给严琅发了一条消息。
“我跟救护车转送病人去远郊中心医院，晚饭不用等我。”
吸取上次潜入小白楼的经验，莫寂学会了提前报备，免得回来以后又被严琅掐着脖子审讯。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每次被严琅盯着看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发怵的。
依赖期没过的那几天，他天天缠着严琅，就差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严琅身上了。等清醒过来再回头想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除了alpha本身的压迫感以外，莫寂总觉得严琅身上还有一种别的气质，一种习惯俯视众人的上位者气势。
可是他年纪轻轻，而且只是个普通士官，哪里来的这种气势。
莫寂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可能是自己在地下城待惯了，多心吧。
到了医院，众人将病人推进急诊室，医生迅速接手，检查伤势、安排各项检查。一番忙碌后，病人情况稳定，被妥善安顿在病房，医生告知陪同人员可以回去了。
耽搁了几个小时，随行医生和几个志愿者都有些疲惫，大家提议去医院附近找个地方吃顿饭再返回。
虽然还不到傍晚，天冷的缘故，街道两旁的店铺早早亮起了灯。
莫寂跟着众人一起走出医院大门，没走多远，听到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随即，两辆装甲车出现在街对面的马路上。
车身是墨黑色，表面覆盖着厚重的装甲板，冷硬的金属透出凶悍的压迫感。车窗全部是暗色防弹玻璃，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第一次看到配置如此高级的装甲车，莫寂眼神根本移不开，满心都是惊叹和震撼。
身旁的同事也被吸引，纷纷停下脚步，齐刷刷看向对面。
“这车也太帅了吧！真想坐上去试试，看到底是什么感觉！”有人低声感叹。
莫寂眼神发亮，脑袋里的念头不知不觉间竟然说了出来：“真想拆开来试试，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他声音不大，却被旁边的志愿者听到了，引来一阵轻笑，“小莫，你可真敢想。”
莫寂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诶，你们猜这里面坐的是什么人？”刚才的年轻志愿者问。
带他们过来的医生年纪稍微大一些，压低声音说：“这是军方的车，配置这么高，里面的人起码得是上校级别。”
另一个志愿者捂着嘴，声音放得更低：“听说最近特勤局的人来了这边，好像在调查一个大案子，车里面的，很有可能是SSA指挥官。”
“你们看！车停了，不会是要下来吃饭吧？会不会清场啊？咱们说不定还能跟大人物坐一起吃个饭呢。”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朝街对面张望。
装甲车停在了路边，车门却迟迟没有打开，仿佛在等待什么指令。
其他人眼神里都是期待好奇，唯独莫寂心脏突突直跳，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后背一片潮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隐感觉那厚重的防弹玻璃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小莫你怎么了？走啊，过去吃饭。”
被人拍了拍肩膀，莫寂回过神，挤出一个笑容：“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办。你们先去吃吧，我就不去了。”
“什么事啊这么急？”
“嗯，小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待会见。”莫寂含糊地应了一句，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连续好几天都是阴云密布，气温持续下降，莫寂搓了搓手臂，呼出一团白雾，顺着远郊的街道晃悠。
步行街上的小摊贩不停吆喝，各种颜色的灯牌闪烁，一派喧嚣热闹。
走了十来分钟，莫寂停住了脚步。
距离最近的一家小店，门口挂着块破旧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酱油炒饭”四个字。
身材圆润的男人戴着厨师帽，站在门口热情招呼：“吃炒饭吗？热乎的，刚出锅！”
莫寂犹豫了一下，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咕声。
他抬脚走上台阶，“来一份吧。”
还没到饭点，店里只有两三个顾客，莫寂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手指头戳着玻璃上凝结的水汽玩。
很快，热气腾腾的炒饭端了上来。
莫寂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味道不对，米饭不够干，酱油太重，鸡蛋也放多了。
地下城里，新鲜蔬菜和肉类都是奢侈品，但林叔叔从来不挑食材，手边有什么用什么，有时是胡萝卜和洋葱，有时是鸡蛋配葱花，偶尔还能弄到点肉末。他站在炉灶前，油锅嗤嗤作响，酱油往里一倒，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阿文总抢着吃第一口，烫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给莫寂来一勺，比划着手指让他快吃。
虽然和记忆里的炒饭相比差远了，但莫寂舍不得浪费，慢慢地一口一口吃完了。
吃完饭，莫寂付了账，推门走出小店。
外头的寒风更烈，吹得他缩了缩脖子，打算折返回去了。
正要转身时，透过玻璃橱窗的反光，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闪过。
自小混在黑市里长大，警惕性和戒备心已经成为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莫寂弯腰蹲下来，手指在鞋带上打了个结，余光飞快扫过身后。
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路人匆匆走过，影子不见了，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却没消失。
莫寂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朝前走，脚步刻意放慢。
慢走几分钟后，他突然加快速度，拐进了一栋临街楼房后面的院子。
莫寂紧贴着墙根，听到脚步声在拐角处停下时，猛地扑了出去，将人堵住。
光线虽然昏暗，他还是一眼就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阿文？！”莫寂不可置信地惊喜道。
少年嘴唇动了动，挣脱开，跳起来转身就跑。
“不许跑！”莫寂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对方瘦弱的手腕，“是我！”
“放开我，”阿文用力挣扎着，声音沙哑，“你已经不是阿寂了，你是别人的omega。”
“阿文，你……”莫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会说话了？”
“是，你拿命做赌注要离开黑市那天，我就会说话了。”阿文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苦笑还是冷笑，“我喊了你，可是你没听见。”
脑海里闪过一段模糊记忆，莫寂想起来了，手术室门关上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看着面前瘦得像根竹竿的少年，莫寂鼻尖一阵发酸，“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他伸手想摸摸阿文的头发，阿文却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戒备地问道：“你为什么总往这里跑，是带着你的alpha来抓我们吗？”
“不是，他不是我的alpha……我也没想要抓你……”莫寂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干脆反问道，“你怎么会到上面来？”
阿文沉默了一瞬，表情和动作仍然拧巴，但还是老实地低声回答了：“吴老板最近接了个大单，让赖叔带我们几个上来干活。”
“什么大单？”莫寂追问。
“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是运送一样东西，后天晚上在酒吧拍卖……”
“哔……哔……”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传来有规律的几声鸣笛。
阿文脸色一变，慌乱地推开莫寂：“老吴的人来了！你快走！”
莫寂奋力将他拉住：“你跟我走，我们一起跑！”
“别管我了，”阿文绝望地摇头，“吴老板不会放我走的，除非瘸了瞎了，彻底没用了，否则，想要毫发无伤地离开黑市是白日做梦。阿寂，我没你那么好的运气。”
“别说废话！”莫寂打断他，罕见地发了火，“先跑出去，后面的事情再说。”
“站住！什么人！”一声怒喝。
街道口亮起刺眼的光芒，随着脚步声，两名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出现在十米外。
“指挥区有不明人员出现，疑似涉案目标，立即控制！”
话音未落，红外瞄准器的光点已经精准锁定在了莫寂和阿文的额头上。
第30章 到了现在竟然还想逃？……
莫寂刚刚拐进来的路口，已经被堵住了，
暮色下，两辆黑色装甲车如同庞然巨物，缓缓驶入大院。
莫寂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挡在阿文身前，举起手站在原地不敢动。
两名特勤队员快步上前，枪口从始至终稳稳地对准他们，厉声质问道：“身份！名字！”
“我是……”莫寂声音颤抖，大脑飞快地分析：这些人围住他们是什么目的？是专门来抓他回去的？还是围堵黑市分子，恰好撞到了他们而已？
“慢着！”
有人大步跑过来，按下特勤队员手里的枪，“你们下去，这个人交给我！”
“是，周副官！”训练有素的特勤队员没有多问，迅速收起武器，退到一旁。
恐怖的光点从头顶移开，莫寂恢复了呼吸。
周轩借着落日余晖，仔细打量着莫寂满是汗水的脸，又看了好几遍救助中心的工作制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又惊又疑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看起来有些熟悉，莫寂觉得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张了张嘴，试探着接道：“我只是路过……”
“你们路过得也太巧了，刚好跑到巡视的指挥区。”周轩语气里几分无奈几分责怪。
说完又自己低声嘀咕：“指挥官也真是粗心，怎么让omega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莫寂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谨慎地不敢轻易接话，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周轩的注意力没在莫寂身上停留太久，侧头看向他身后的阿文，“那位是？”
“我的一个朋友……”莫寂舌头发颤，“我们就是随便逛逛，没想到走错地方了，真没干什么。”
“跟我过来。”周轩示意他们跟上，转身大步朝院子出口走去，“今天上……上级过来巡视，你们别在这里逗留，否则被发现了指挥官也要跟着挨训。”
周轩带着他们一直走到前面那辆装甲车旁边才停下。
走得近了，那黑色庞然大物的压迫感更加强烈。车身表面没有多余的标识，只有几处低调的军方徽章图案。
终于可以近距离观摩，莫寂却没了心情，垂下头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车里的人会突然推门而出，将他抓回去。
周轩拉开车门，朝莫寂点了下头：“你们别乱跑了，上车在这儿等着吧，等巡视结束后，我送你回去跟指挥官汇合。”
心脏跳得几乎要痉挛了，莫寂表面还竭力维持着镇定，装出一副乖巧而又为难的样子，“你们看起来都挺忙的，就不麻烦了吧，同事们还在前面等着，能不能让我们先回去？”
周轩刚要回答他，耳麦里突然传来声音。
不知听到了什么命令，副官的表情变得有点复杂。片刻后，在莫寂紧张的注视下，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麻烦你跟我过来一下。”
阿文攥紧莫寂的袖子，惊慌地看着他。莫寂按住阿文的手，低声安抚：“不怕，我没事的。”
看他语气淡定，阿文虽然惶恐，还是听话地放开了手。
周轩带着莫寂，径直走向第二辆装甲车。
莫寂悄悄瞄了一眼身旁的副官，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丝端倪。
只见副官面色严肃，脸上的肌肉好像都比刚才绷得更紧了。
走到装甲车侧面一米距离处，周轩示意莫寂停下，接着捂紧耳麦请示：“需要把人带上去吗？”
不知听到了什么回复，他放下手臂，交待莫寂站在原地，“麻烦您在这里稍等。”然后转身自己走了。
走了？就这么走了？
莫寂脑子里一团乱麻，努力控制着不让双腿打颤。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几乎可以肯定，在那片防弹玻璃背后，有人正在注视着他。
是那位大人物吗？
如果是，莫寂想不明白，一个高高在上的军方大人物，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身上？
他不过是个普通志愿者，恰好路过这片区域而已，没有任何理由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吧？
莫寂局促地站在那里，低垂着眼皮，茫然无措的模样，像个被吓到的无辜路人。
莫名其妙接受了长达十几分钟的“罚站”，就在他心态几乎崩溃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周轩回来了，应该是接到了指示，他很客气地说：”“好了，我送你出去吧。”
结束了？
从头到尾没有人跟莫寂解释，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车里的人又是谁？为什么要观察他？
当然，莫寂也不敢问，强忍着脚尖的酸麻，立刻抬步跟上。
周轩亲自把他们送出去，指了条大路放二人离开，“赶紧回去吧，注意安全。”
“谢谢。”莫寂点点头，带着阿文淡定地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一口气走到街道尽头，再也看不见特勤队员和黑色装甲车的时候，两个人才喘着气瘫倒在地上。
“那些是特勤局的人吗？他们认识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放了我们？”阿文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莫寂坐在地上抹掉冷汗，苦笑一声：“以后再慢慢讲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带你逃出去。”
“阿寂，别费力气了，”阿文指着脚腕上的电子锁铐，绝望地摇头，“我逃不掉的。”
“这个锁铐只有吴老板能解开，你不是没试过。而且里面有定位仪，我如果现在跟你走，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能把我们两个一起抓回去。你逃出去了就好好躲起来吧，不要管我了。”
“胡说！”莫寂气得眼睛都红了，抓着阿文的手腕承诺，“保护好自己，后天晚上我一定带你离开！”——
一大早，天刚亮莫寂就起床了。
跟医疗部负责人请了个假，饭都顾不上吃，套上衣服直奔图书馆。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电子锁原理……图解锁芯设计……”莫寂手指在书页上快速滑动，突然翻到一张泛黄的图纸。
心脏狂跳，手指差点把书页捏皱，他默默压下情绪，告诉自己冷静点。
这是一张二十年前的半机械半智能电子锁设计图，跟他以前脚腕上的电子锁铐形状极其相似，虽然样式老旧，但是看起来基本原理没变。
最近两个月里，莫寂几乎翻遍了整个图书馆里所有关于锁具的书，从机械锁到密码锁，从保险柜到电子手铐。
终于被他找到了！
左右扫视一圈，确认没人注意自己后，莫寂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手指微微发抖地翻开。
“锁铐外壳无缝焊接，内嵌加密芯片，震动感应触发警报……如果直接短路，信号器……”
笔尖在本子上飞快游走，莫寂写的字不算整齐，但是一笔一划非常认真，下笔的力道极重，生怕记录不清晰。
写着写着，他不时停下来，对照书上的电路图皱眉思索几秒，又继续抄写。
“电流过载会导致芯片烧毁，但瞬间高压可能引发微型爆炸……”
几乎把整章内容都誊抄了下来，甚至照猫画虎地描摹了几张简略的电路图。
直到管理员走过来提醒要闭馆了，莫寂才猛然惊觉，天早就黑了，整个阅览室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不好意思。”莫寂合上书，手指在封皮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起身将它放回原处。
回去时路过餐厅，他随便买了两个剩下的小面包当晚饭，边走边吃。
回到宿舍，莫寂连衣服都没换，直接拧开台灯，坐在桌前。
暖黄的光线铺满桌面，莫寂盯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公式，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太难了。
林叔叔确实教过他不少机械修理技能，但那都是纯粹靠手感和经验，拆拆装装摸出来的门道。
眼前这种纯理论的电子学知识，对他来说无异于读天书。
莫寂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咬住笔帽，盯着电路图发愣。
没办法，再难也得搞懂。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下一条线。
夜色渐深，窗外的枯树叶被风吹得簌簌飘荡。
台灯的光晕在桌上拢出一片暖黄，莫寂弓着背，把整个人都埋进光亮里。
桌面堆满了零碎的物件，两截剥了皮的电线、螺丝和电容笔、一块从废显示器里拆出来的电路板、还有他从护士那里借来的旧镊子。
这段时间以来，莫寂像仓鼠囤粮一样，一点一点四处收集，好不容易积攒够了工具。
“咔哒。”
门锁解开的声音太轻，莫寂埋头摆弄零件，完全没留意到。
严琅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Omega咬着下唇，鼻尖几乎贴到电路板上，右手握着电烙铁，左手捏着一根发丝粗细的导线，小心翼翼地往芯片上焊接。
灰褐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白皙的额角边，台灯光映得他瞳孔发亮。
严琅抱着手臂靠在门口静静看了很久，突然开口：“没用的。”
“啊啊啊啊！”莫寂被冷不丁响起的声音吓得一颤，电烙铁重重压下去，熔断了芯片上的导线，火花噼啪一阵闪。
慌乱中，膝盖又撞到桌沿，桌上的螺丝叮叮当当滚落了一地。
莫寂气呼呼地扭头蹬着严琅，敢怒却不敢言。
严琅扫过那堆乱七八糟的零件，又看到莫寂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一边脱下外套往衣柜方向走去，一边给他浇冷水，“别白费力气了，你解不开的。”
莫寂大睁着泛起血丝的双眼，心里咯噔一下。
严琅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怎么知道的！
严琅从衣柜里抽出睡衣，走向浴室，回头看了眼莫寂被烫出了几个焦黑小洞的衣袖，好心提醒：
“omega手环的破解方法是军方最高机密，没有任何相关资料数据泄露出来，你照着那些书也解不开。”
听到浴室门关上，莫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抬起手腕，望着光滑到看不出任何接口的钨钢手环，他不在意地甩了甩，低声自语：“谁说我要解它了。”
这手环虽然有些烦人，走到哪里都像烙了印似的昭告天下他是个omega，但至少设计得还算人性化，轻巧贴合，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眼下顶顶要紧的，是找到能破解黑市脚腕锁铐的办法，尽快帮阿文逃出来。
二十分钟后，严琅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莫寂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少年半边脸颊压着手背，睫毛在台灯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呼吸悠长，显然是累极了。
那本被翻得卷边的笔记本就摊在旁边，严琅用手指挑起两张纸页，看到画得歪歪扭扭的图案，旁边还标注着许多复杂的计算公式。
脸颊下方，钨钢手环完好无损地套在omega的手腕上，侧面细小工整的序列号依旧清晰。
“到了现在……竟然还想逃？”
严琅伸出拇指，轻轻抚过omega蹙起的眉梢，垂落的眼睫，最后按在淡红的薄唇上。
Alpha声音阴鸷低沉：“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