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楼雪萤愣住了。
李磐怎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是还在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吗?她、她要怎么回答,她说真的是不小心滑下去的,他能信吗?
看她略显惊慌,李磐便道:“那天是你故意的吧?从你妹妹走丢,到你落水,都是专门为了我设的局吧?”
楼雪萤不由攥紧了身下锦被。
她避开他的视线,目光游离地望着垂落的红帐,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他竟如此直接,她到底要怎么回答……
李磐也不着急,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的脸越来越红,睫毛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终于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小声道:“侯爷既已知道,又为何要问?”
咦,竟然承认了。
李磐很随意地抬起一条腿踩在床沿,胳膊肘搭着膝盖,哂笑道:“我就是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设这个局。尤其是得知你是楼家的小姐后,我想了许久都没想通,堂堂楼家,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是……不是楼家要做的。”楼雪萤鼓足勇气,替家人正名,“和别人无关,是我自己……擅作主张。我的妹妹是受我指使,我的父母兄长根本不知此事,我的侍女也只知道我要见侯爷,并不知我会落水……还望侯爷,不要误解了他们……”
她很是羞愧,但李磐既已主动提起此事,她也实在不忍让家人继续替她背这个黑锅,若李磐因此嫌她轻浮……那也没办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她已经是他的夫人了,他也不能休了她,以后总有机会让他慢慢改观的。
谁知李磐却道:“嗯,我知道。”
楼雪萤呆了一下:“侯爷知道?”
“刚知道。”李磐依旧是那副哂笑的表情,望着她道,“你之前和你的侍女在窗边聊天,我散席回来,全听见了。”
楼雪萤如雷轰顶,本就因为紧张而发热的身体更是瞬间灼烧了起来,她张口结舌,只觉从头到脚都像是烧得冒烟了一样,恨不得再找个池塘跳进去。
李磐还像看不见她的反应似的,继续优哉游哉地说道:“你侍女说你有眼光、有胆识,慧眼识珠,将我一举拿下。你还说如果我不愿娶你,你就要上门,把我母亲拿下。”
楼雪萤浑身僵硬。
她方才之所以愿意向李磐坦诚,就是因为她已经想好了解释,那就是自己对武安侯仰慕已久,所以才想找机会与他单独聊天,表达思慕之情,只是一时情急脚滑掉进了水里,并不是故意要逼婚于他。如此看来,虽有些冒失,但也还算是小女儿情态,可以谅解。
哪知道、哪知道李磐这厮竟会听墙角!她现在在他心中,该是怎样一个糟糕的形象啊!
她又惊又急又羞又气地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磐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表情,五颜六色的,甚是有趣,便笑道:“楼小姐说的时候那么坦荡,怎么现在却这种反应?莫非这话不能被我知道?”
楼雪萤听他竟然还在揶揄自己,不由脑子一热,气急败坏道:“侯爷偷听,实非君子所为!”
“我本就不是君子。”李磐一耸肩,“何况隔墙有耳的道理,楼小姐应当早该知道才是。你既然敢说,我又为何不敢听?”
“你,你……”楼雪萤气闷不已,又不敢真的和他争吵,只能别过脸去,咬住了嘴唇。
于是李磐便只能看到一个乌发柔顺的后脑勺。
李磐轻咳一声,正色道:“说实在的,楼小姐,我从未想过这件事是你一人策划为之。你究竟图什么?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嫁给我?”
楼雪萤急速地思考着。
如果她是李磐,偷听到新婚夫人和侍女的聊天,惊讶之余定会默默放在心里,然后通过日常相处,再悄悄观察她所言真假。
怎么会有人刚偷听完,就来问个明白的?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但楼雪萤已经知道,李磐此人,有自己单独的一套行事风格,绝不可以常理待之。
他将翠翠介绍给她在前,偷听她与采菱聊天在后,说明他即使心里怀疑婚事是楼家算计,也还是接纳了她这个夫人,完完本本地把掌家之权交给了她。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楼雪萤定了定神,才转过脸来问道:“我能先问侯爷一个问题吗?”
“你问。”
“我知道侯爷之前不愿意娶我,是因为怀疑遭了楼家算计,后来与我成婚,也只是迫于陛下施压。”她道,“可为什么,侯爷好似并不讨厌我,甚至还敢在今夜就与我讨论掌家之事,难道就不怕楼家从中动什么手脚吗?”
李磐摸了摸下巴,反问她:“能动什么手脚?”
楼雪萤一怔。
“我这儿也不是什么根基深厚的侯府,光是为了娶你,这么大的阵仗,就快要把我多年的积蓄和陛下的赏赐耗空了,你们楼家若是图财,那实在没什么好图。若是图权,那应该希望我继续稳坐爵位才是,怎么会故意陷害自己的女婿呢?”李磐道,“我自认为和你们楼家无冤无仇,你们楼家也不像是会主动招惹是非的,若非要动什么手脚,那想来想去,只能是陛下授意了。连陛下都要除掉我了,那管你掌不掌家,还有意义吗?”
说着说着,他又换了个姿势,把另一条腿收了上来,懒洋洋地盘坐在床上,道:“我的确不喜欢受人胁迫,但我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你们楼家有害我的意思,那只能当成是逼我联姻了。既然联姻已成定局,那我也只能顺水推舟,想想如何用好你们楼家。不然我闲着没事天天和岳家对着干吗?又不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
楼雪萤垂目:“侯爷雅量。”
“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李磐道,“你专门计划落水之事,迫我娶你,所图为何?”
楼雪萤深吸一口气,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我计划落水,的确只是为了嫁给侯爷而已。若非要说图什么,那也只是图侯爷这个人罢了。”
李磐:“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比如你是不是在跟谁赌气,一气之下决定嫁我?又或者是你家人想把你嫁给别人,你不想嫁,就索性选了我?”
“都不是。”楼雪萤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如果世上不存在侯爷这个人,我便不会嫁人。我若嫁人,必然是要嫁给侯爷。”
李磐挑眉:“你当真喜欢我?”
楼雪萤:“……”
好直白的提问,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咬牙承认道:“是!我就是喜欢侯爷!侯爷之前偷听的时候,不是都听明白了吗!”
听到她这样明确的表白之语,李磐却既没有面露得意,也没有尴尬无措,只是微微歪了头,手肘抵着膝盖,指节顶着下巴,思索道:“为什么?你的侍女不是说你不喜欢武夫吗?”
楼雪萤嘴角微微一搐。
就非要问这么明白吗?世上哪有他这样的男人,听到了女子对他的表白还不知足,还非要追着问心路历程的!
“那些寻常武夫,怎可与侯爷相提并论。”楼雪萤轻声道,“我听闻侯爷威名已久,心仰慕之,这……这也不奇怪吧?京中多少女子想嫁给侯爷,侯爷不可能不知道。可我听闻侯爷连皇室女子都不愿意娶,我怕以后与侯爷再无机会,这才一急之下,冲动行事。”
说罢,她便故作惭愧地低下了头。
李磐却道:“所以我入城那天,你是故意弄出的动静,引我注意?”
楼雪萤一愣。
李磐斜睨着她:“难道不是?我打马从酒楼前走过,你还掉了个东西砸着了底下老百姓,若说不是引我注意,我不信你会这么不小心。”
楼雪萤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虽然当时掉东西的是姚璧月,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侯爷记得我?”
“很难不记得吧,你长这么漂亮。”李磐轻飘飘说了一句,随意得仿佛就像是在聊家常,而不是在夸奖她的美貌,“只是当时不认识你,看过便看过了,也没多想。”
那时他正领着精兵入城,忽然听到路边百姓喧扰,便望去一眼,这一眼便瞧见了立在二楼窗口的女子。
他是个正常男人,又不是瞎子,当然分得清妍媸美丑。那般仙姿佚貌,根本没在西北那种苦寒之地见过,印象深刻实属正常。
不过美人看一眼就够了,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当回事,只觉得京城这地方真是养人。没想到后来还会在广平郡公府上再次见到,好好的一个天仙,偏偏下凡做了最染俗尘之事。
楼雪萤小声说道:“我当时……的确是为了看侯爷而去的。只是东西真是不慎掉落的,侯爷英姿勃发,我一时看忘了神,就……”
不好意思了,阿月,借你事迹,哄李磐高兴一下。
她飞快地瞟了李磐一眼,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也不知信了没有,又连忙咬了下嘴唇,佯装羞恼道:“侯爷若是不信,那便算了。侯爷若是因此嫌我轻浮孟浪,我也无话可说。”
“倒没有不信,只是觉得楼小姐实在有意思,和我想象中的京城闺秀大不一样。”李磐笑道,“我以为只有我们西北才有如此大胆的女子呢。”
楼雪萤敏感道:“那侯爷是觉得好还是不好?”
“我若说好,你是不是会疑心我在西北早已勾三搭四、来者不拒?我若说不好,你是不是又会疑心我会瞧不上你?”
楼雪萤不语。
李磐说:“不瞒楼小姐,在我看来,这些举动没什么好与不好之分,我只看目的和结果。楼小姐想借落水之事与我成婚,若是别有目的,我会觉得楼小姐心机深沉,但若只是喜欢我,想嫁给我,我也无可奈何。楼小姐这手段虽有些不光彩,但楼小姐又偏偏能解我侯府燃眉之急,帮我整肃侯府规矩,正是我所需要之人,我既已得利,也不好再去翻那些旧账。今日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我觉得既然做了夫妻,那就好好做,咱们敞开了说话,也免得日后互相猜疑,徒生事端。”
楼雪萤看着他。
李磐也看着她。
良久,楼雪萤才道:“侯爷……是个爽快人,雪萤没有看错人,能嫁给侯爷,确是雪萤此生之幸。”
李磐笑了一下。
他说:“你话说早了。”
楼雪萤疑惑。
李磐:“楼小姐虽与我想象中的闺秀大不一样,但毕竟年纪尚浅,从旁人口中听说过我的一些事情,看过我长什么模样,便觉得非我不嫁。但夫妻之间并非那么简单,极有可能两个人都是好人,也都没什么错,但却最后过不下去,楼小姐想过这种可能吗?”
楼雪萤怔道:“我与侯爷才刚刚成婚,侯爷便觉得与我过不下去了吗?”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罢了,当然最好是没有。”李磐道,“事先提醒一下,免得楼小姐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听说你擅长琴棋书画,可偏偏我是个庸俗之人,牛嚼牡丹,恐怕不能让你高兴。”
楼雪萤松了口气。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个,早在她意料之中,她不在乎。
“侯爷自有侯爷的事要做,我怎么会逼侯爷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呢?”楼雪萤道,“我倾慕侯爷,自然事事以侯爷为先。那些琴棋书画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如今有了侯爷,我又怎么会无聊呢?”
李磐笑道:“楼小姐说话倒是好听,你若是男子,定能俘获无数少女芳心。”
楼雪萤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油腔滑调地说出来了,上辈子也没说过这种话,可能是跟李磐待了一会儿,被他的口无遮拦带偏了吧。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李磐坐在床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楼雪萤看了一眼对面案上燃了快一半的龙凤喜烛,又看了看李磐,犹豫再三,还是先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为侯爷宽衣吧。”
李磐瞥来一眼,她抬起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李磐:“你当真想好与我做夫妻了?”
这是什么话!堂都拜了,就算没想好,难不成还能马上和离吗!
楼雪萤抿唇望他,小声道:“侯爷……不愿吗?”
李磐:“我只是心情有点复杂。”他抹了把脸,叹了口气,“本来想着,你我联姻,我们互不相欠,各取所需,夫妻之事,该做便做。但如今你告诉我,你倾慕于我,非我不嫁,我……”
感觉很像自己在占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便宜啊。
某种程度上,李磐还算是个君子,楼雪萤也欣赏他的坦荡。但此刻她之前强压下去的困意又有点涌了上来,她还想早点完事,快些休息,便干脆把心一横,将胆大冒失的人物性情延续下去,猛地倾身而来,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李磐愣住了。
他吃惊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楼雪萤想了想,又一次啄吻了他的嘴唇。
李磐更明显地震住了。
楼雪萤伸出手,颤颤地去拉他的衣带。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般婉媚求欢的姿态,连自己都觉得羞耻万分。
可男女之间,做这事儿来感情来得最快,她必须得尽快让李磐爱上她,愿意一生一世地保护她才行,可不能仅限于什么联姻来的、各取所需的妻子。
“你等等!”李磐一把按住她的手,罕见地尴尬起来,摸着脑袋,咳嗽两声,左顾右盼道,“呃,你当真准备好了?我是个粗人,你这细皮嫩肉的,我怕伤着你……”
“可是……侯爷与我,总归是要洞房的,不是吗?”楼雪萤抬起眼睛,乌黑的眼珠在烛光下盈盈发亮。
李磐绷着唇角,慢慢地把手松开了。
李磐的衣带被她拉开了。
健硕厚实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腰腹,她脸上一热,飞快眨着眼睛,牵起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衣带之上。
她轻声道:“还请……侯爷怜惜。”
李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身上沐浴后的香气愈发明显,薄薄的丝绸寝衣只用一根衣带系着,之前还算严实,可现在她倾身过来,身体微微低垂,轻而易举便能看到掩藏在她长发之下的细腻肌理与衣领间隐隐隆起的弧度。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心口像燃起了一把温吞的火。
“……行吧。”他说道,“你若有什么不舒服,便同我说。”
楼雪萤轻微地点了下头,羽毛一样的发尾扫过了他的手背。
李磐定了定神,拉开了她的衣带。
……
大红的寝衣如同被骤雨打湿的花瓣,皱巴巴地团在床角,昏暗的室内偶尔发出几声难以抑制的、短促的吸气声,又很快被其他的声音淹没。
细密的汗珠沁出,濡湿了鬓发,相贴的肌肤变得愈发黏腻不堪。
楼雪萤紧紧地抱着李磐,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李磐听见了她微弱的哽咽声,顿了一下,强忍着身体上的冲动,停住了动作,问她:“很痛吗?”
“不、不是……”他不问还好,一问,楼雪萤的泪水便如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李磐一惊,退了出来,再一次问她:“我伤着你了?”
“不是……”
楼雪萤没办法跟李磐解释她为什么哭,她其实原本没有任何感伤之意,只是在抱着他的时候,不可遏制地想起了一些旧事而已。
她想起上辈子她终于想通,主动去与皇帝求和时,那一夜的决绝;她还想起皇帝尸骨未寒,太子迫她之时,她的苦苦哀求。
她被这两个男人占有过,却都不是出自她的本心。可眼前她心甘情愿嫁的这个人,却是来自于皇帝的赐婚,而几个时辰前,太子还亲自旁观了他们的婚礼。
她控制不住地想到了这些事,随后又想到,自己与丈夫的洞房之夜,还是她放下矜持,主动求欢,而在夫妻敦伦之时,她竟然还想着不止一个别的男人,无尽的惶惑与自唾顿时涌上心头,她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流下了眼泪。
李磐问她为何要哭,她无颜回答,无地自容,唯有痛哭。
但她哭得很克制,她害怕被外面的下人听见,所以只是咬着牙,快速地抽动着肩膀,将脸埋在李磐的肩头流泪。
李磐无心再继续,皱眉不语,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僵硬地、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楼雪萤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她吸着鼻子,不敢直视李磐,只能怯怯地、哑哑地说:“抱歉,扰了……扰了侯爷兴致。”
“那不重要。”李磐道,“你到底在哭什么?”
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她细瘦光滑的肩胛,激起一阵痒意。
一开始他以为是他弄痛了她,但她哭得也太突然了,他都撤出来了,还在哭,且哭得更厉害了,那显然就不是他的原因了。
“我……我……”楼雪萤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旧日情郎?你实话实说,我不会生气。”李磐看着她道。
除了旧日情郎,他实在想不明白,能有什么事让她在新婚之夜哭成这样。尤其是他之前还觉得这楼小姐胆大有趣,不似寻常闺秀,这么一哭,又有点像正常的小姑娘姿态了。
“我没有。”楼雪萤闷声道,“我就是……一想到我真的嫁给侯爷了,便觉得不敢相信。之前我做过一个噩梦,梦见有人要拆散我与侯爷,我急坏了,好多天都没睡好觉。”
李磐扳起她的脸庞,她的眼睛红通通的,打湿的睫毛凝成一簇一簇,因为脸一直埋在他颈窝里,泪痕抹得到处都是。
她对上他的视线,又飞快地挪开了。
骗子,在说谎。
但她这副模样实在可怜,也许是刚刚才有了最为亲密无间的接触,他难得地起了些柔软怜惜之意,不想再逼她,便道:“这有什么值得哭的,你如愿以偿嫁给了我,该笑才是。”
楼雪萤便勉强笑了一下。
李磐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好了,我去叫水,擦洗一下,我们就歇了吧。”
楼雪萤下意识瞥了一眼他的身下,愣愣道:“可是……”
“就这样吧。”李磐道,“也差不多了,可以歇了。”
据楼雪萤对男人的了解,这哪里是什么差不多,分明是刚到兴头上,还能再来一会儿。
但她自己的确没了心思继续,加上在李磐眼里她应该才初经人事,不宜再继续逢迎,便默不作声地从他身上下来了。
李磐披衣起身,出去叫水。
热水是早就备好的,李磐一手一个,端了两个满满的铜盆进来,放在了床边。
楼雪萤瞪大了眼睛看他。
李磐:“看什么?”
楼雪萤喃喃:“侯爷竟然举得动……”
她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同时举起两个打满热水的铜盆,水还没洒出来。
“少见多怪。”李磐轻哼一声,打湿巾帕,道,“起来,我给你擦擦。”
楼雪萤红着脸道:“不必劳烦侯爷,我自己来便好。”
“你真的打算自己来?”李磐站在床边,俯视着她,“我动作快,你动作慢,我给自己擦完了没事干,可就只能看你擦了。”
做了真夫妻,他说话立刻变得荤素不忌了起来。
楼雪萤失色,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李磐便扯了下嘴角,二话不说,用最快的速度给她擦干净了身子,然后丢给她一身干净的寝衣。
楼雪萤默默地拾起来穿了。
李磐也给自己擦完,换了衣裳,把水盆端了出去。
回来时,他一路吹熄灯烛,等躺到她旁边时,屋中已经彻底黑了。
他的身体好像一直很热,和他躺在一起,简直就像是躺在了一个不会间断的热源旁边。
上辈子她到最后体弱多病,总是畏寒,这辈子便格外喜欢那些温暖之物,她在黑暗中偷眼觑他,思索着要不要往他旁边靠靠。
“有话要说?”李磐冷不丁开口。
楼雪萤吓了一跳:“侯爷没睡吗?”
“你一直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李磐睁开眼睛,也在黑暗中看着她。
楼雪萤往被子里缩了缩,道:“侯爷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能感觉到。”李磐说,“战场上杀敌,有时候就是靠这种感觉。”
楼雪萤哦了一声。
李磐:“真没话要说?没话说你看我做什么,大半夜的也看不清啊。”
楼雪萤不吭声,只默默地往他身旁靠了一点。
李磐感*受到她的靠近,没再作声,闭上了眼。
看来没什么旧日情郎嘛,这楼小姐真就是喜欢他。
至于她究竟在哭什么,罢了,先睡觉,等以后有机会了再问吧——
作者有话说:这章48H内留言也有红包!
明天还是零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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