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重逢 林清安有些懵,陈耕……
林清安有些懵,陈耕年笑笑便继续说: “不知夫郎可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在山洞里救下的那个老人?”
林清安摇摇头,但也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
“对。”陈耕年道:“那个地方在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坳里,四周环山跟我们林家村差不多,但也比村里安全,而且要想过去还得爬过悬崖峭壁,我之前为了方便通行,所以简单修整过,到时候咱们到了那边后直接把路断了,再在边上设一些陷阱更加安全。并且前方还有条清澈的溪流,用水也很方便。”
“行!”林清安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就按你说的办。”
陈耕年很感动夫郎的理解也很敬佩他的勇气,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对这边的所有苦难都无畏面对。
陈耕年带着林清安又绕过了好长的山林才到达他所说的地方,站在山脚抬头望向那看不到头的山,还没爬就感觉到了腿软。
那座山连接的是对面的群山,而山的那头仍然是山,除了毒蛇猛兽,看起来确实是比较安全。
陈耕年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出声解释道:“不用爬到山顶。”
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转着圈道:“我们只需要环山而行就能很快到达。”
林清安有些糗,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笨低头踹地上的石子玩。
陈耕年弯起眸子宠溺地握着夫郎的手往前走。
山里的温度低,石头上还有些冰霜,陈耕年在前面用枯枝打坡,找着最好走的地方拉着林清安一步步往上爬。
林清安脑子一转想到用温热的灵泉水泼一下路面,说干就干,从百宝袋里弄了一桶灵泉水递给陈耕年。
他们走一段泼一段,看似很高的山没走多会儿就到达了山坳。
确实如陈耕年所说的一样,这个地方虽没有那么平坦但也算豁然开朗,溪流不宽,确实也很方便。
进去没多远就看到一块支出来的石岩,那块石岩支出来很多,底下还有一些枯枝和人生活过的痕迹。
“就是那儿。”陈耕年抬手指过去,“当时我就和那个大爷生活了好几天。”
他拉着林清安,一边走一边把挡路的枯枝拉开,没走几步又指向另外一边道:“当时他就是掉进了这个山洞。”
林清安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并没有他所说的山洞,而是一块巨大的石块。
陈耕年这才又解释道:“呃,我用石块挡住了。”
瞧着傻萌傻萌的人,林清安在身后翘起了嘴角。
走过去后林清安才从百宝袋里拿出先前准备好的木柴放在石岩下,再拿茅草盖上,刚好可以为其遮风挡雨。
陈耕年收拾出一处干净的地点出来又捡了柴火给林清安生起一堆火,强硬把人按坐在那后才独自起身去整理地面。
他要把地面整理平整,然后再把一路的枯枝石头弄开,这样下次来搭房子就会方便许多。
陈耕年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把石岩门口开拓出一片干净的地基。
就算是搭一个棚子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更何况还是陈耕年一个人,所以两人决定等以后来了再慢慢弄。
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后才在预算的时间内下山回家。
路程虽然赶,但这个天想临时在山里住几乎没有办法,因为被子床铺都是潮湿的根本没办法睡人,所以两人也没有这个打算。
他们轻装上山就是为了赶路程,下山也一样,途中见到好几只野兔两人也没逮。
按照陈耕年的原话说是这样的。
他说:“以前为了温饱把山路里能吃的都抓了,那是没办法的,现在能吃饱穿暖了就放它们一条生路。”
确实如此,自从阿猛来到这里后,林清安现在很能体会他说的这些话。
从山上回来后林清安得了一场小感冒,但喝下两杯灵泉水后就又蹦蹦哒哒能吃能喝。
除夕这天,林清安从百宝袋里拿出那个老旧的收音机,里面就一个磁带,但歌还是不少。
一大早家里就响起了好日子和恭喜发财。
这小玩意儿刚拿出来时除了听过的陈耕年,其他人都吓得害怕得不行,陈耕年随便找了个理由,他们就很快适应了过来。
林静和柳依依一起在陈耕年家过年,一早上就上来帮忙准备饭菜,她们早上吃的粗茶淡饭,下午才准备丰盛的菜肴。
今年的生活好了,菜比哪一年的都多,林言风和阿宝也不敢闲着,帮忙摘菜烧火,什么没人干就干什么,整个陈家都是说说笑笑,热闹而温馨。
下午的时候百福忽然就在门口狂吠,且那声音还有些不对劲。
等林清安他们出门一看,日盼夜盼的师兄阿猛正抓着百福在院子里四处飞。
“师兄!”林清安开心不已大声喊,瞬间忘记了林静和柳依依的存在。
这一声喊把所有人都惊动了出来,同时也看到了阿猛和百福的一幕。
阿猛抬头朝他眨了眨眼,非常酷的点点头以示回答,然后又带着百福飞了两圈才给它放下来。
落地时百福已经晕得站不稳脚,躺在地上伸着舌头流口水。
林清安飞奔过去一把捞起刚落地的阿猛抱在怀里猛嗅,兴奋地问:“师兄你真的回来了?”
瞧着林清安这样,先前还被哄过去的陈月桃此时才后知后觉到自己被骗一事,不过瞧着孩子开心的样子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而林静和柳依依更是完完全全懵圈的状态。
之前有问过阿猛,但林清安都含含糊糊说出去觅食了,但现在…
林静看向柳依依,小声问:“阿清在喊谁师兄?”
问题刚出来其实就在心里有了答案,只是有点不相信不知如何开口。
柳依依摇摇头,强压住心底的震惊。
林清安则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无法自拔,完全没发现阿猛已经被他捂得快要翻白眼了。
对于他来说阿猛就是外出的亲人,重逢的喜悦夹杂着日日夜夜的期盼和无法压制的激动和开心。
这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年,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能少了他嘴硬心软的师兄。
林清安那个感慨啊,丝毫没有听到胸腔处闷哼出来的声音,还是陈耕年上前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林清安一脸疑惑问陈耕年。
陈耕年伸出食指戳了戳他怀里那不断挣扎的黑毛大腚,用眼神提醒着。
林清安还没来得及望过去就听到心心念念的师兄已经快被他闷死了。
“林…清…安…放…开…我…”
阿猛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出去,林清安赶紧放手,阿猛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神里尽是哀怨。
“对不起师兄对不起嘛…”
林清安这声撒娇让阿猛毛骨悚然,他趁其不备赶紧飞到陈耕年肩膀上对陈耕年说,“你你你…赶紧看看你夫郎是不是鬼上身了。”
“哈哈哈哈哈…”
阿宝放声大笑,引得大伙儿也跟着笑起来。
只有柳依依和林静彻底呆愣在原地。
陈月桃注意到相互紧紧挽着手有些瑟瑟发抖的两人,这才赶紧出声提醒林清安和阿猛,“行了行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咱们进屋说话吧,外面怪冷的。”
她说着就过去拉起柳依依和林静,心想着两孩子不会被吓坏了吧。
经陈月桃这一提醒,林清安和陈耕年这才注意到林静和柳依依两人。
坏了!
……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确实很神奇,没跟你们说是怕吓到你们。”
屋内,一家人围炉而坐,林清安把关于阿猛和自己的一些技能全部抖出,他两手一摊,一副为难又抱歉的样子。
林静和柳依依听得是一愣又一愣,她们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存在,更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人经历过。
两人回过神来齐刷刷把目光放在阿猛身上,而后又缓缓转头对视,彼此的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阿静。”陈耕年浑厚的声音响起,只喊了一声便让人听出其中的严肃感。
林静低声应了一声,乖乖看向陈耕年,只见陈耕年郑重其事叮嘱道:“关于和阿清的事只有我们一家人知道就行了,这个乱世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有,倘若泄露出去恐怕会招来祸事。”
陈耕年说到这里忽然起身站在林静和柳依依面前,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向二人鞠躬行了一礼道:“所以还望你们能为此保密,让我们阿清和阿猛安稳度日。”
林静和柳依依连忙上前把陈耕年扶起,连声保证,“不会的年哥,这事我们一定守口如瓶,我保证,实在不行我发誓也行。”
说着林静就要举起手开始发誓,而柳依依也连连点头跟着照做,可林清安却没让她们这么做。
上前把陈耕年拉回来紧紧牵住他的手对林静和柳依依说:“两位姐姐,咱们一直都是一家人,我们相信你们。”
事情说开了阿猛也不用藏着掖着,之前在她们两个面前不能说话的日子憋屈死它了,现在可以畅所欲言它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又闲聊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始准备年夜饭。
一切准备好时天还没完全黑,但整个陈家已经灯火通明。
新买的大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摇晃晃,灯影在地上投下一片片星光,屋内欢坐一堂笑声连连,在这个除夕的夜里举杯共饮。
一顿饭吃了许久,除了林言风和阿宝几个大人都喝了几杯热酒,那是林清安煮的啤酒,里面加了醪糟和红枣还有翻出来的几片柠檬片,冒着热气的啤酒酸酸甜甜,好喝不醉人。
酒足饭饱后大家一起收拾,收拾完后林静和柳依依才回了自己家。
这个新年是陈家最热闹的一个新年,陈月桃感慨得泪眼朦胧,陪着几人坐了一会儿就准备提前进屋歇歇,但被林清安喊住了。
林清安示意陈耕年,陈耕年赶紧从兜里掏出几个荷包出来,荷包很好看,上面绣着各种花色。
“哥,这是什么?”阿宝最先忍不住问。
林清安弯了弯眉眼,温柔道,“这是压岁钱,每个人都有。”
他说着就把袋子分给几人,陈月桃有些不好意思问:“我都有吗?”
林清安点头,“当然啦!我们家每个人都有,这是迎接新年的礼节,也是帮助大家压邪祟保平安的财宝,所以大家都要收下哦。”
“哎呀!”陈月桃一惊,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有这个习俗,这本来该是我这个长辈准备的呀,这些年就我和阿年在家许多东西都没在意所以忘记给你们准备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进屋去拿钱,但两只手分别被林清安和林言风拉住。
林言风道:“大娘,不用了,我哥准备也是一样的。”
林清安也赶紧在一旁补充道:“就是,娘,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和年哥准备的也是一样的。”
“这…”陈月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陈耕年也开口劝说,“娘,阿清和阿言说的对,你就别麻烦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坚持,只想着明日给孩子们再多做一些好吃的就行。
看着大家都有压岁钱拿,阿猛在一旁酸溜溜道:“哎呦~看来我们这种不能买东西的鹰是没有压岁钱咯~”
它一句话又引的得大伙哄堂大笑。
第72章 新年快乐 林清安把它从……
林清安把它从百福的摆上一把揪下来使劲揉了揉那黑乎乎的脑袋,这才又从陈耕年的包里摸出两个荷包给它挂在脖子上,荷包有些重,压得阿猛的头的低了几分。
林清安学着阿猛的语气说:“哟~某些鹰一拿就拿双份,这下没话说了吧~”
阿猛甩了甩发酸的脖子,扑着翅膀飞回了百福的背上,它将笨重的钱袋子放在百福背上,问它:“这是你的压岁钱你要不要?”
百福:汪~汪汪~
阿猛挑眉:呐,它说不要。
然后就用两边翅膀一包,钱袋子被它包进怀里连片布料也看不见。
阿猛和林清安又回到以前斗嘴的模式,看得大家都笑得不行。
陈月桃说好的守岁,可陈月桃还是撑不住先睡。
陈月桃睡了林清安也撑不住了,陈耕年抱着人回屋,走前还叮嘱林言风和阿宝早点休息。
阿宝眼睛皮都打架了还一直说没事没事。
陈耕年知道他是想陪林言风也没再劝说,只提醒他们给炉灶边的百福和阿猛盖好被子。
林清安在睡梦中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而且身上也似有蚂蚁在爬。
迷迷糊糊间全身各处触感越加真实,直到小腹处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股滚烫的热流裹来,他猛地睁开眼,黑乎乎的房间什么都看不见,单那粗重的呼吸和口及力就让他舒服得头皮发麻。
“年哥…”
林清安的声音如呓语,小得只有彼此才能听到。
陈耕年嘴上未停,拉过林清安的手与他十指相握,轻轻揉捏着林清安的两只手安抚。
林清安没再动,只是难受得扭着身子迎合。
他从未承受过这样的刺激,没一会儿就交代在陈耕年的温柔攻势下。
陈耕年起身擦了擦嘴,在黑暗中看着林清安嘿嘿笑。
林清安有些囧,有气无力拍了下眼前人的胸膛,软声细语骂道:“年哥你真是学坏了啊!”
陈耕年呵呵一笑,嗓音嘶哑,“哪里,还不是夫郎你教得好!”
除夕夜很冷,外面像是又刮起了风,但陈家的每间屋子都放了火盆,所以一点也不会觉得寒冷。
反而某些人还很热,冒着细汗的人顺手弄了一碗灵泉水递给陈耕年,陈耕年漱了漱口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你…”林清安气得涨红了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放下碗的人猛地扑过来以一个做俯卧撑的姿势撑着减轻自身的重量,用鼻尖碰着林清安的鼻尖温声说:“夫郎,新年快乐!”
林清安嘴角的弧度扬得很好看,只可惜是在夜里,陈耕年看不到,不然得更疯。
他主动啄了啄陈耕年滚热的唇,也回应道:“新年快乐!夫君。”
猛烈的亲吻让人喘不过来气,但也乐在其中。
屋内的两人放肆相爱,而堂屋那边的林言风和阿宝却抱着个食盒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关上院门往村子里去。
“阿猛你真的不用跟着我们。”
寂静的夜里,林言风的声音显得有些萧条。
他紧紧牵着阿宝的手小心翼翼踩着路面,灯笼提得高高的正好照阿猛那身黝黑发亮的皮毛。
它飞在半空中,在林言风他们的前面一点点,像是一位沉默的探路者。
当林言风以为它不会再回答时阿猛故作老沉的声音才从前面传来。
“好好看路,别磕着碰着了,新的一年要平平安安,幸福健康。”
林言风的喉头有些紧说不出话只能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当做回复。
才走没多会儿就开始飘起绵绵细雨,冬日的雨像极了冰刀子,打在脸上的时候疼极了。
林言风给阿宝拢好外袍,抬手将人搂住,看着阿猛在空中被雨淋湿,赶紧出声叫他来外袍里躲,可阿猛只说了句没事就继续前行。
两人一鹰从村后走到村头,村里的狗儿听到动静懒懒叫了几声以表职责。
一堆废墟在村子里显得别具一格,林言风把食盒里已经凉了的饭菜摆在地上,阿猛不知从叼来一把干草放在他面前,林言风跪在上面倒酒。
阿宝也跟着在他身边跪下,乖乖帮林言风扶着酒碗。
林言风磕了三个头,端起酒碗将酒倒在地上,颤着声音开口。
“哥…新年快乐…”
瞧着瘦小的身躯开始不停地抖动,阿猛不忍再看转身望向茫茫夜色。
阿宝揪着林言风的一片衣角,眼底的泪控制不住往下掉。
林言风任由眼泪滑过鼻梁再掉进嘴里,心里是无尽的思念和无措。
明日他要去祭拜爹娘,他该怎么跟爹娘开口,该怎么问爹娘有没有看见他哥哥…
他问不出口,他的哥哥,兴许在另外一个世界好好活着呢,或许呢…
把自己说服之后,林言风才擦掉脸上的泪水,整理了情绪,小声说:“哥,你在那边要幸福,你不用挂心,我很幸福。”
呜呜呜呜——
林言风刚说完,眼泪都还没完全擦完一声哭声就咆哮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阿猛赶紧回过头来看,就看到阿宝张大嘴巴丝毫不顾形象地哇哇大哭。
林言风顿时忘记了自己的悲伤之情,一把捧住阿宝的脸问,“你怎么了?太冷了吗?”
说着就把自己身上的衣袍往阿宝身上遮,阿宝的身躯几乎被他嵌在怀里。
呜呜呜——
阿宝可劲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哭声反而越发大。
林言风心疼得不行,捧起他的脸不断给他擦眼泪,可那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怎么都擦不净。
缓了片刻,阿宝太抬起头来用手指着林言风的心口处,呜咽着问,“你…这里…呜呜…是不是很疼…”
短短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次才说完,林言风的心像是被千斤大锤砸中,一时之间竟忘了呼吸。
原来 ,他在心疼自己…
为了不让阿宝继续担忧,林言风努力控制住眼泪,好半天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安抚着人。
“不疼,不疼了。”
阿宝的眼眶通红,眼泪啪嗒啪嗒掉,看得人心疼不已。
林言风没办法,把人按进怀里任眼泪浸湿他的衣袍。
凛冽的寒风带着细雨不停息,怀中的人儿终于哭累了,林言风这才腾出手去收拾地上的盒子,盒子刚收拾好就被阿猛叼过去,林言风一把将人抱起一手搂着人,一手去提灯笼照着地面往回走。
阿宝像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任由着他的言哥把他抱着走了很远。
短短一年的时间,林言风长高了许多,阿宝也是。
两个人在学堂里虽年幼却十分受人尊重,说话做事都没有人会小瞧半分。
可就是那么一个人,在林言风面前却始终像个孩子。
抱着走了好久阿宝才意识到自己这样会累着林言风,挣扎着想下来,但刚好是在家门口的小路,所以林言风没听他的,就那么抱着人继续往前走。
“言哥,你不会偷偷笑话我吧?”阿宝忽然问那么一句。
林言风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轻声笑道,“你都说偷偷了,笑就笑呗,反正你也不知道。”
“不许!”阿宝伸手揪住林言风的耳朵,命令道:“不许偷偷笑!”
林言风任他揪,也不反抗,宠溺地软着声音应承。
“好好好,不笑,哥不笑你就算了。”
阿宝的耳朵贴在林言风胸膛上,他说话时轻轻颤动,耳朵有些发痒,于是顺势在胸膛上蹭了蹭,觉得怀中的人不安稳林言风干脆用下巴抵着细软的发顶将人给控制住。
阿猛偶尔回头看过去时心里不禁升起一抹艳羡,也不自觉想起自己那缺根筋的师弟,他哪会对它这样宠溺,只会蓄意将它给捂死。
“阿嚏——”
林清安一个喷嚏打去陈耕年赶紧将人紧紧抱进怀里问:“怎么了?冷吗?”
林清安摇摇头,“没,就是鼻子有点痒。”
陈耕年伏在他香滑的脖颈里,低声问,“只有鼻子痒吗?”
粗糙的掌心自带磨砂感,所过之处被带起一片片红痕,林清安又痒又痛。
林言风他们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几声不小的叫声,阿猛催促着两人赶紧进屋。
林言风的耳朵瞬间发红发烫,而天真的阿宝却忽然紧张地问:“坏了言哥,哥好像被哥夫打了!”
说着就要抬脚去救人,可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林言风给拉了回来并拉着人跑回了房间。
“言哥你干嘛!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若是哥真的被哥夫打了该怎么…唔…”
阿宝最后那个办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林言风捂着嘴强行按回床上,并有些慌张地对他说,“赶紧睡觉吧,哥夫不会打哥。”
林言风低头忙碌地给阿宝脱鞋,阿宝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林言风脱掉鞋靴起身一个飞扑直接把阿宝按进被子里,并迅速给他盖好被子,命令道:“睡觉!”
阿宝委屈极了,但也不敢不服从他言哥的命令,只敢躺在林言风臂弯里一抽一抽的生气。
林言风是又想笑又无奈,最终妥协地叹了口气,转身在阿宝耳边一字一句轻声说:“别操心了,哥他们…”
“啊!”
阿宝唰地绷直了身子,整个人在黑夜里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
黑夜里又响起了林言风长长的叹息。
他确实不想让他这么单纯的小阿宝知道大人的事,可他偏偏要这样坚持不懈,所以真的不能怪他啊!
不知过去了多久,阿宝才小声说了句睡觉。
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林言风却迟迟没睡意。
脑海里乱糟糟的,具体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直到阿宝眨巴着嘴转身窝进他的怀里,不知梦到了什么,怀里的人睡得不怎么安稳。
林言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力道很轻也很有节奏。
第73章 恐怕天下要大乱了 年初一……
年初一是去祭祖的日子,但陈耕年他们明天祖可祭,只有陪林清安和林言风去祭拜他们已故的亲人。
陈月桃早早就起来做了醪糟鸡蛋和馄饨,林清安和阿宝两人都有些起不来,陈耕年就说要不他俩就别去了。
林清安迷迷糊糊间听到这话后猛地睁开眼,赶紧道:“去,要去的。”
再怎么样也得去让二老看看这副身子,也让他们看看自己把林言风养得还不错。
这般想着就有动力多了,只是要想在冬日里从被子里出来那是件极其不容易的事。
林清安在被子磨磨蹭蹭了很久,从床头爬到床尾终究还是得靠陈耕年。
陈耕年拿着早上起床就捂在被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给林清安穿上,然后又打来热水给他刷牙洗脸,全程温柔细致宠溺。
林清安就那么乖乖任他摆弄,暖乎乎的衣物虽没有被子那么暖和但也没有那么冷,也让他有了踏出房门的勇气。
祭拜只用了半早上,几人回来后便是和林静她们在家闲聊。
昨日阿猛回来后没好好说话,闲下来了林清安便找它单独说说话。
一人一鹰在房间里聊了许多,但几乎都是在问阿猛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原来这几个月阿猛辗转了许多地方最终才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村镇找到一处勉勉强强的修炼山头,而那里离这边远得已经隔了几个县。
“那你现在感觉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林清安问。
阿猛摇摇头,“没感觉出来,不过发困的时间越来越多。”
它这么一说林清安就瞬间想起来以前的事,在师傅飞升之前也总是发困,有时候一觉能睡好久。
想到这儿林清安欣喜不已,难道…
“我也不知道,顺其自然吧!”阿猛直截了当打断了林清安的猜测。
除了这些,林清安还得知阿猛这段时间都在吃生食,所以吃熟食反而有些不习惯,所以每两天还得出去找一些食物填充。
林清安对这个倒没什么可说的,本来以前一开始阿猛也是经常吃生食,只是后来他上山后开始做饭才吃得少了,林清安只叮嘱它要小心。
但当阿猛说过一段时间又要走时林清安当即就蔫了下来。
见他那样阿猛故意在他面前傲娇着飞来飞去,惹得林清安骂它没良心。
两人谈到最后出门时,阿猛忽然说:“你们小两口以后亲热还是注意点,这家里还有孩子呢…”
“啊?”林清安一脸天真问,“咱俩不是心声不通了吗?”
阿猛一个转身飞过去在林清安头上狠狠叨了几下,趁着林清安抱头喊痛时飞去老远,最后朝林清安丢去个大黑眼道:“大哥,你那声音宏亮得不得了!”
林清安抱着头红了脸。
中午的时候和平日里陈月桃玩得较好的一些乡亲们来串门,一个个聊天的话题都离不开林清安她们一群人。
甚至有人提及给林静和林言风说媒,吓得林言风和林静跟身上长了跳蚤般躲得远远的去。
晚上的时候几人商量着第二天去镇上给里正和书院的院长拜个年,这回陈月桃也和她们一起去。
叫她去的目的很简单,看她喜欢些什么就都买回来,主要到时候铺子卖了回村了也不怎么上去。
不过阿猛却主动提出不去在家看家,它不去百福自然也不会去。
林清安没勉强,只问它是否需要带什么,阿猛只说带两只烧鸡回来就行。
林清安看了眼百福,嘀咕了一句“好福气”便跟着大伙走了。
一大家子人去了镇上,去锦云饭店给胡伯和东家带了些礼,又给铺子周围的商铺老板也送了些铺子里的零食,年初二镇上很热闹,玩耍的人也多,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开铺子,但百味坊却大门紧闭。
一群人转战去了书院,只可惜没遇到书院的院长,只能将礼品交给了管事的。
又去采买了王婶子和王婷婷喜欢的东西后最后才去了里正家。
房子装扮得年味很浓,但两老口的脸色却没那么开心,在看到陈耕年他们来了之后才好看了不少。
这一打听才得知两老口这是想儿子了。
“以前每两个月就会寄一次家书回来,可这次已经快一年没来任何书信,我们写过去的也都是石沉大海…”王婶子哽咽着抹眼泪,长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担忧之色。
陈月桃挽着她的胳膊轻声安慰。
平日里最是权威的里正如今看起来也比往常要老了许多,王婷婷安慰哪边都不是干脆自己也坐在一旁默默掉眼泪。
她也很想兄长…
整个屋子的气氛太过压抑、沉重,里正深深叹了口气才开口喊王婶子和王婷婷带着大家去吃饭。
有阿宝这个嘴甜的在,一顿饭吃下来气氛算是轻松了不少。
吃过饭后陈耕年和林清安陪着里正喝茶,陈耕年状似无意提及如今的局势也说明要歇了铺子的心思,里正很是赞同这个决定。
“如今局势严重,我们这里还算太平,但也不能保证能一直这般平静,所以你们如果生活上已经够吃饱穿暖那确实可以避一避。”
“那里正叔你们呢?”
里正的话音刚落林清安就问了那么一句。
里正笑道:“我们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而且我大小也算是个有职务在身的人,也不好随便离岗,再加上近期临王亲自加入了这场平定之路,说不定很快就会好的,我们就不麻烦了。”
即便里正不说另外一个原因,其实林清安和陈耕年都明白,他这是不想走了之后收不到孩子寄来的信件。
本来就是不太确定的事,所以林清安和陈耕年也没再劝。
一家人少留了会儿就离开去镇上逛完采买。
这次买的东西很多,吃穿用度几乎都买了个遍,还有锅瓢碗盏和刀具什么的更是买得不少,甚至还买了桌椅板凳好几套,特别是棉被和衣服更是买了不少,算下来每个人差不多买了几十套。
那是大单子,不能在一家铺子买,所以镇上大大小小的铺子都买了个遍,为了不让人怀疑,每买一堆林清安就到无人的巷子悄悄收进百宝袋里,逛到最后也就只剩下一些小零嘴。
就连阿猛要的烧鸡都放进了百宝袋里。
一群人并没在镇上留下来过夜,天黑才赶回村里。
接下来的几天又是继续在村里摆烂,家里时常有人串门,都是陈月桃玩得较好的人,也有些心地好的叔婶上门来找陈耕年玩。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年初七,里正派人带来书信说铺子有人买,所以林清安他们在初八的早晨就去了镇上。
刚好林言风他们也是初八开学,所以也就一起上去。
其实这次上去也是为了和书院的学生告个别,因为是林言风自己主动提出的要退学。
林清安和陈耕年犹豫了许久才顺从他的决定。
毕竟他们都回去了也不好把两人留下继续读,本来就是为了躲战事,将两人留在这里又算什么呢?
商量之后林清安和陈耕年一致决定如果战事迟迟不结束,那就为二人请个夫子在家里教。
转铺子的事情很顺利,租金没剩多少,能转的也就铺子里剩下的东西和一些家具而已。
盘铺子的是一对朴实的中年夫妻俩,两人都自称是附近村落的人,林清安见他们老实,所以在和陈耕年商量后就才要了十两银子。
夫妻俩摸着鼓囊囊的荷包高兴得连声道谢。
因为林言风和阿宝还没退学,所以林清安跟他们说两日后才搬出去。
想着也没那么急,所以今日没有去给林言风他们退学,两人应该也有不少同学要告别,多给他们留些时间也挺好。
所以一整天林清安和陈耕年都在铺子里收拾,把该带走的都收进百宝袋,最后只留下两张床铺。
下午的时候里正派人过来叫陈耕年去帮忙,具体是什么他没说。
陈耕年走后就只有林清安一个人在铺子里。
林清安正在做饭时阿猛来了。
林清安瞧着它捞起一把瓜子就站在椅子上开始不紧不慢嗑瓜子,于是出声揶揄道:“哟~不是说要在家和百福玩吗?我的师兄怎么食言了?”
阿猛狠狠瞪了一眼林清安也不屑和他这张烂嘴计较,悠悠道:“恐怕天下要大乱咯。”
“啊?”林清安急切问:“这是要打过来了?”
阿猛没点头也没摇头,林清安正在脑海里疯狂脑补时阿猛的声音才又低低响起。
“早晨我去临县的山里转了一圈,看到不少官兵在四处巡逻,但我瞧那些官兵不似好人。”
“何以见得?”林清安蹙眉问。
阿猛神情凝重道:“因为我看到了好些官兵在村子里敛财掳掠。”
这下林清安终于坐不住了,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眉头紧皱着来回踱步。
按照阿猛这么说那他们这个县不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个年代没有新闻播报,要真有事要是遇到个混县令早就跑路的话也讨不了半点好。
不管是什么时代,乱世见人性。
阿猛停住步伐问阿猛,“那师兄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应对?”
仅一句话阿猛就听出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阿猛摇摇头,老神在在道:“世间之事早有定论,谁都无法更改,你能救自己和身边人已是万幸。”
阿猛早就提醒过林清安,他们来到这里已经打破时间法则,多干预下去谁也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林清安听了这番话后沉默了许久。
陈耕年和林言风他们回来后林清安并没有半点隐瞒,将阿猛所说全部告诉了他。
陈耕年当即说:“那阿清,我们明天一早就回村吧!”
第74章 谁都无法预料 林清安并没……
林清安并没有反对,但犹豫了会儿才问陈耕年,“年哥,虽然我们并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但是多做一件好事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也不至于那么后悔对吗?”
陈耕年愣了片刻,又在脑海里过了一次这段话,最后才觉出里面的意思,他将人抱进怀里,用下巴在他额头上亲昵地蹭,温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事得再思量思量,倘若咱们一个没做好就会被扣一顶无法挣脱的帽子。”
林清安点点头,陈耕年这才又缓缓出声分析,“国家动荡,天子不作为,不光外敌入侵,有权有势的更是在到处招兵买马,所以,有些敌人也许并不是外敌,加上我们县的地点极好,虽不富裕但也能产些粮食,肯定有不少人早就觊觎此地,倘若我们把这事提前一说,隐藏在暗地里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林清安本来没有想得那么复杂,更没有想过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他一直单纯的以为他们这种小镇应该不会有多少动乱,就算打仗也是先打边关和城池,那些地方都败了他们这里也最多是跟着换个主子罢了,没想到陈耕年这么一分析,心里倒是开始毛骨悚然起来。
林清安心里面的那点子大义瞬间被浇灭得七七八八。
偏偏这时陈耕年又道:“若真的像我刚才分析的那样,那跑的人多就越动乱,只会导致最后谁也跑不了,而反之,若别人不相信我们还会被以扰乱民心又或者别的理由给抓起来。”
陈耕年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从小到大从家破灭再经历灾荒,早就把人性看透了。
又想了些办法,但被仔细推敲后也都全部被一一否决,最后只留了一个最保守的办法出来。
这一夜,两人几乎都没有怎么合眼,天光刚亮两人就起床,林清安叫阿猛早早就去把林言风和阿宝都叫起来,准备吃完早饭后陪着两人先去找里正再去青云塾找陆文康说退学的事。
这件事要跟青云塾说就只能先问里正,别人他们不太敢完全相信,但是里正他和陈耕年是十分相信的。
可饭还没吃完锦云饭店的胡伯就亲自上门来了。
胡伯脚步匆匆进了百味坊,林清安他们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见他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耕年见状忙开口道:“胡伯您有事便说,他们都挺懂事的不必回避。”
“唉!”胡伯重重叹了口气,一甩袖子,万般无奈道:“我今日过来是受东家嘱咐过来跟你们说一声,最近会不太平,按照东家的意思希望你们回村避一避风头。”
林清安和陈耕年迅速看向彼此,果然如他们所想,可能很快就会发生战乱。
而林言风和阿也并没有多惊讶,因为这事林清安提前跟他们打了预防针。
胡伯见他们不说话,以为是不想回去,又赶紧开口劝导:“我知道你们刚开的铺子,生意也很红火,但是钱什么时候都能赚,但是丢了小命就不值当了,再说你们这老的老小的小也…”
“胡伯,我们听你的。”林清安及时打断了胡伯的劝说,感激道:“谢谢胡伯和东家的好意,我们这就收拾收拾回家。”
胡伯看向陈耕年,见他也没有什么异议,这才点点头对几人下次叮嘱道:“回村子里没有必要不要出来,隔一段时间我们会派人给你们送些生活用品,先委屈一段时日,以后就会好的。”
林清安很感动,在这个乱世还有人会愿意全心全意的帮你一把实在难能可贵,所以陈耕年上前恭恭敬敬对胡伯行了一礼,这才出声拒绝他的好意。
“胡伯,吃穿用度我们家里暂时不缺,不用麻烦。”陈耕年想了想,这才又开口对胡伯说:“胡伯,麻烦你转告东家,若以后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快跟我们说,若无安全之处也可去我们村子里住一阵。”
胡伯连忙抬手将人给扶起,道:“好孩子,我会跟东家说的。”
胡伯的嗓音有些沉,看了陈耕年又看向一旁的阿宝,眼神里是所有人都读不懂的情绪,林清安正觉奇怪,就见他轻轻拍了拍陈耕年的肩膀,看向阿宝,缓缓道:“以后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的,一定会有的。”
他说完就告辞离开了,林清安和陈耕年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已经好几次了。
短暂愣神后,陈耕年向林清安道:“铺子就先关着,我们赶紧去回来趁着天色还早可以先去买一些需要的物品,然后下午就出发回家。”
两个人带着阿宝和林言风先去了里正家。
“什么?你们说的是真的?”把事情一说,王婶子惊讶不已,甚至有些不太相信。
明明街上跟往常一样热闹,也没听说有什么人混进来,真的就到了要搬家的地步了吗。
王婷婷一手扶着她娘一手给她顺背,只有里正,他端着茶杯却迟迟没将茶水送进嘴里。
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又沉寂了好一会儿,里正才放下茶杯缓缓开口,“我相信你们。”
他这话一出林清安和陈耕年瞬间松了口气。
“但是,我不走。”
“什么?”林清安不解,“里正叔你为何不走?在这里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林清安一时间没想那么多层面的东西,有些着急,陈耕年忙开口安抚道:“阿清,我们听听里正叔怎么说。”
陈耕年的话语刚落里正就开口解释,“婷婷跟你婶子先和你们走,我得留下,再怎么说我也是有职务在身的,不能撂挑子走人。”
“爹~”王婷婷刚想开口说话,就又被里正截住。
“再说,如果我都走了那不得引得更多人的怀疑,如果真的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严重,倘若来的是位好官,那岂不是要被治罪…”
里正重重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们谁都无法预料。”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林清安心里的焦急与浮躁也渐渐平息下来,转换成一种无奈。
是啊!谁都说不准的事哪敢轻易断定下来。
所以经过劝解和里正的家庭地位施压,最后才说服王婷婷和王婶子离开。
林清安和他们约好时间后几人转身又去了青云塾。
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来接他们,巧得像是特意等在那里一般。
不过林清安他们并没来得及去细想,只跟着管家一起走进了陆文康的院子。
陆文康正在倒茶,看见来人后也只是微微抬头瞧了一眼,淡淡说道:“过来尝尝我刚倒的茶。”
陈耕年四人均有座位,走到陆文康面前几人纷纷行礼。
林言风和阿宝更是郑重地行了个夫子礼才被安排坐下。
“陆院长…”
“先尝尝。”
陈耕年刚开口就被陆文康打断,他将杯子里的茶分别摆在几人面前,示意先喝茶,完全一副闲情雅致的样子,看起来也毫不在意几人今日前来的目的。
没办法,客随主便,陈耕年端起茶后林清安和林言风还有阿宝也跟着端起茶杯,浅浅尝一口,入口微涩,过后回甘。
林清安和陈耕年在脑子里想了许多形容的词,就想回答的一句稍微高大上一点,可想了半天也只得出一个结论。
不难喝,但也不好喝。
就在二人犯难之际,阿宝抢在林言风前面有模有样道:“此茶入口清冽又有淡淡兰花香萦绕鼻尖,回甘时唇齿间又带着蜜韵的柔软,茶汤清透如琥珀,是难得的好茶。”
阿宝摇头幌脑,说得高级优雅,听得林清安和陈耕年都愣愣的。
陆文康满脸笑意间是满意的认可。
而林言风的眼里,是无尽的骄傲与宠溺。
“好!说得好!”陆文康毫不吝啬对阿宝夸赞,“陈朗月不愧是我青云孰的佼佼者,更是我心中的才能者,无论是学业或是其他,你的造诣都非浅!”
阿宝被夸的小脸都染上红晕,他皮肤白皙,先前那瘦得皮包骨的人现在看起来白里透红,容貌比先前更加鲜艳。
阿宝连忙起身拱手致谢:“谢谢院长夸赞,朗月不敢骄傲。”
一口一个陈朗月让林清安和陈耕年都有些不习惯,今天要不听他们叫两人都快忘记阿宝还有个好听的名字。
茶也喝好了,陈耕年觉得耽误不得,于是又准备开口说阿宝他们休学的事,可话才到喉咙口又被院长一语打住。
“陈小哥,老夫想问你个问题,可否方便回答?”
陈耕年和林清安都有些迷茫,虽不知他要问什么,但还是赶紧应答。
“当然方便。”陈耕年拱手道:“我就是个猎户,也没有学识,如果回答不妥当还请院长不要介怀。”
“呵呵呵…”陆文康又给他们几人的茶杯满上,这才将视线定陈耕年身上,看得陈耕年都有些不知所措,陆文康这才一字一句开口问:“老夫想问你对如今的战乱局势如何看?”
这个问题问得陈耕年一时反应不过来,其实不光他林清安和林言风两人也懵了。
陈耕年挠挠头,一副老实人被提进怡红院的害羞样实话实说:“院长你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不,你能答上来。”
陆文康的语气忽然从闲散变得认真起来,话语里的笃定更是让大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陈耕年放下挠头的手,一脸认真谢绝回答这个问题,“承蒙院长厚爱,耕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户,若要问打猎和种地那我可能能答上一二,对于这种深奥的问题着实答不上来,还请院长见谅。”
陆文康的眉眼越皱越高,打量陈耕年的神色也越来越复杂。
没有人能摸透他在想什么,他就那么定定看着陈耕年,像是探究,又像是逼问。
第75章 做局 “院长,我家年哥确……
“院长,我家年哥确实不懂这些,眼下的战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国能人遍布都无人能破,哪是我们这些小喽啰都算不上的人能攀谈的。”林清安实在看不过去了出声替陈耕年解围。
林清安自认为这套说辞有些小心机,但哪里能逃过陆文康这个文人的耳目,只见一直盯着陈耕年的那双眼睛缓缓移向他,林清安心里有些打鼓,但面上还仍然强装镇定地抬眼和陆文康对视。
只见陆文康那薄唇轻启,转而问林清安,“依小哥儿所言,这个天下是无药可救了是吗?”
哐当——
陈耕年猛地站起,凳子被他的急切冲倒在一旁发出响声,震得在场的人除陆文康外均吓了一跳。
“院长,这话我家夫郎没说他也不是那个意思,这顶帽子还望院长收回!”陈耕年语气强硬一把将林清安拉起来,看着院长再没了刚才的尊敬只有警惕,“我们今日前来只是想给林言风和陈朗月办理休学,但院长刚才三番五次为难我和夫郎想必也不是这两个小子的问题,我仔细想想也不曾得罪过院长,所以还希望院长不要乱给我们扣帽子,这顶帽子我们戴不起!”
先前还老老实实的陈耕年现在护起人来连说话都变得硬朗有逻辑。
“哈哈哈——”院长忽然就笑了,半点没有因为陈耕年的强硬而有所生气,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他也起身,端起茶杯自顾饮了一口,陈耕年的心里很不安,于是叫起林言风和阿宝就要走,刚走了两步,身后再次传来院长的声音。
“你说这顶帽子你戴不下,可这顶帽子早晚是你的!”
陈耕年猛地停住步伐,转身就朝院长飞快冲去,在林清安还没来得及阻止时一把掐上陆文康的脖子。
“年哥!”林清安赶紧喊人,“别冲动,别冲动。”
林清安赶紧跑过去拉陈耕年,可陈耕年眼里的狠劲散不去,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许多,掐得陆文康刚喝进去的茶水都溢了出来。
“你威胁我?”陈耕年冷冽的嗓音像一把锋利的剑,直指陆文康的喉口。
“呵呵…呵…咳咳…”陆文康还在笑,他此时癫狂的样子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沉着斯文的院长,活脱脱像是被鬼附了身。
林清安见陆文康像是要被掐背过气去,赶紧上手扒拉陈耕年,林言风和阿宝见状也赶紧过来帮忙,院子里的响动声很大,引来了管家和下人。
“放开我们院长!”管家大喊着跑过来。
就在他赶到的前一秒,林清安这边终于扒开了陈耕年,他拉着人往一边躲,这才没让那两个下人的拳头砸在陈耕年身上。
刚躲过去管家又带着人追过来,林清安刚做好战斗的准备陆文康就咳嗽着喊:“停下…咳咳…停…”
他声音虚弱却一样有威慑力,朝着林清安那边冲过去的几人瞬间停住动作,管家的眉眼里充满了无奈。
“行了,这事还轮不上你们插手。”陆文康一步步朝陈耕年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扭动脖子活动,再加上他憋红的眼睛和面容,看起来十分诡异吓人。
管家们乖乖站在一旁,眼睛一刻也不停地盯着陈耕年这边的一举一动。
林清安生怕陈耕年再冲动,死死握住陈耕年的手将人拉至身后,陈耕年想挣扎,但拗不过林清安的压制。
天知道林清安真的不是孬种,只是现在的时期特别特殊,冲动是魔鬼,冲动害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无辜的家人。
再说了…
林清安瞧着陆文康,他怎么觉得这陆院长似乎不是在威胁他们的样子?
林清安希望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你小子!”陆文康抬手就指向林清安身后的陈耕年,手指发着抖,面上却带着常人看不透的笑,“你小子劲还挺大!我看你用于上山猎野味简直是可惜了,就该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哎哎哎…院长院长…你先别这样。”林清安赶紧将双手撑开挡住,试探着陆文康, “陆院长,您…刚才的话…不是在威胁我们吧?”
陆文康刚想说话脖子一痒又开始咳嗽,老脸咳得通红,顺了会儿气这才说:“我用得着威胁你们吗?要是我想,你们今天进来了就再出不去!”
陆文康努力顺气,尽量不让自己咳嗽。
“那你什么意思?”陈耕年又忍不住质问。
““什么意思?”陆文康瞪着陈耕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是说当今天子贪图享乐听信小人谗言,所以觉得你比他适合…”
陆文康话还没说完,刚刚还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几个小崽仔一转眼就跑去了老远只留下几个背影给他。
“哎!你们跑什么呀!”
陆文康抬手无力地召唤,但很快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管家走过来问,“老爷要不要把他们找回来?”
“唉!”陆文康深深叹了口气,无力地摆摆手,摇着头道:“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口气跑出离青云孰十几米的位置几人才累得停下步子暂作休息。
几人如同老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林清安懒懒靠在陈耕年身上,气不打一处来,“不er,他是不是有病啊?”
阿宝也一遍遍摸着自己的脖子,后怕道:“还好跑得快,否则脖子就要搬家了。”
几人是又想笑又无语,这陆院长恐怕是得了精神病,主打梦到那句说哪句。
短暂休息后也不敢多停留,毕竟瞧陆文康那疯样子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在下一秒追出来在大街上说胡话。
那些话要是真在街上说了,那他们也别想着再收拾行李回家了,直接坐着等死就行了。
林清安她们本想拐个弯接着王婶子还有王婷婷她们过去,但到了门口一个也接不走,王婶子和王婷婷眼睛都哭成了大核桃,任里正叔再怎么说也不愿意出门。
实在没有办法,里正只好让林清安他们先回去把东西收好,他一会儿把他们送过去。
林清安他们也看不得这种场面,几人全都酸着鼻子回铺子去。
还没走到铺子门口就听到林静炸毛的声音。
“你们还要不要脸?阿清早就和你们断绝关系了,这个铺子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好吗?”
“怎么没有?俗话说亲人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哪能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断掉的,起开,你一个外人算什么东西!”
即使只看到背影林清安和林言风也一眼就认出了闹事的人。
正是他们的好二婶一家。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张翠萍上前就要去推林静,却被林静一个反手掀翻摔去好远,此时默不作声的林永武自然不再袖手旁观,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揍林静,林清安急得大喊道:“住手!”
陈耕年也飞快跑过去一把将林永武一把撂倒。
原本还气势嚣张的男人此时在陈耕年面前就像个弱鸡,毫无还手之力。
张翠萍在他们手里吃过太多亏,赶紧见好就收,刚刚还恶毒的嘴脸在一瞬间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忙过去亲切地挽林清安的胳膊谄媚道:“哎呦阿清你怎么才回来啊,婶子和你二叔还有你堂弟可是专门从老家上来看你。”
张翠萍说着就从林永武脚边提着一个粗布袋就要递给林清安,“呐,你二叔怕你在这里想念家里的腊货,所以特意把家里最好的腊鸭子给你送来。”
“可是我们才从家里上来呢。”阿宝突兀地补了一声,强行拆穿了张翠萍的说辞。
林清安太阳穴突突跳,直觉没什么好事,抬手就拂掉张翠萍的手,然后退了几步并没有接她递过来的东西。
“说吧。”林清安冷冷道:“你们来此究竟是何目的?”
林永武很不爱看林清安这副冷淡的嘴脸,出口反驳道:“你这话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做叔叔的还不能上来看看你吗?”
林清安冷笑道:“呵!二叔你和二婶连自己女儿都能卖掉,会有这种好心?”
林言风也终是忍不住上前帮腔,“你和二婶的不怀好意全都写在脑门上了。”
二人像是被踩中了尾巴,都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静姐,怎么回事?你怎么也来了?”
从两人这里问不出什么林清安只好问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林静。
林静道:“嗐,我是想着上来给依依买点糖油饼回去,将就看看你们转让的事怎么样了,没想到刚到铺子就看到这几人在门口鬼鬼祟祟,这一问才知道原来你们把铺子转给了林老二。”
“什么?”林清安几人这下更震惊了,这才看到站在最边上的那个中年男人。
那不正是他们转租的下家吗?
陈耕年走过去问男人,“这铺子不是转给你了吗?为何现在会变成他们?”
男人面对陈耕年这健壮的身材也多少有些犯怵,支支吾吾道:“我我…我又转…转给他们了。”
林静本就气,越看他们装模做样的样子就越加窝火,抬手指着张翠萍和林永武出声对林清安说:“阿清,说不定这事一开始就是他们做的局。”
“做局?”
林清安和陈耕年纷纷看向张翠萍和林永武,两人心虚的样子已经不用再问,这倒是让他们没想到二人竟还有这脑子。
本来这烂摊子转就转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落到这两人手里。
林清安和陈耕年对视片刻,无奈叹息,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两人正踌躇之际张翠萍推搡着林永武站出来,磕磕巴巴说,“我…我们是有契书的,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现在铺子是我们的了,你即使反悔也没有用!”
张翠萍越说越有勇气,而林永武也在这壮胆中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契书。
第76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林清安……
林清安和陈耕年都没有去查证,只沉默地看着那位最先接手铺子的男人悄悄溜走。
隔了好一会儿,陈耕年正想说话,但被林清安抢先一步道:“这铺子你们接过去会后悔的。”
林清安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
但张翠萍和林永武却很坚定地道:“不会!”
林静不解,愤怒道:“阿清,别便宜了这种人,凭什么给他们啊!”
陈耕年这时也故作生气道:“我也不同意!”
张翠萍立刻急了,抬手就指着陈耕年和林静吼:“你们有什么资格不同意,这铺子是我家阿清开的,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有眼力见的林永武拉住,林永武打着哈哈向陈耕年道歉:“不好意思阿年,你二婶不是那个意思,这事二叔得说两句,既然你和阿清已经成亲了,那不得不说咱们也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得互相帮扶,你们体谅我们的不容易,我们这不也在体谅你们的不容易吗?”
林永武平日里被张翠萍不是打就是骂,这会儿也崛起,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陈耕年的脸又黑又臭,直接对张翠萍和林永武,“阿清说得对,这个铺子你们转过去会后悔的,这个铺子刚开起来的时候是有点生意,但现在的局势不好,所以生意也变差了,从一开始到现在还没赚回本,生意不好你们转过去靠什么吃饭!虽然你们以前对我们阿清和阿言也并不好,但看在一个村的份上还是得提醒你们几句。”
张翠萍一听脸色比陈耕年还臭,强压的怒意终是忍不住了,也才想起来自己被他们带偏,怒斥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我们才是这个铺子的老板,什么不赚钱,你都卖了你管我挣不挣钱,别假惺惺的,我们是乡下人不代表我们是傻子!”
林永武也才反应过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低眉顺眼,主动放话道:“就是!现在是我们的铺子,你们立刻马上搬出去!”
不知情的林静那个气啊,差点没冲上去把人暴揍一顿。
林清安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地摇摇头,心想:随你去吧,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随便吧。”林清安的声音干脆利落,见林永武和张翠萍都不可思议看向他时,他这才又慢吞吞开口,“反正该说的也说了,你们不信我们也没办法,到时候后悔了别哭鼻子。”
张翠萍才不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这个铺子每天生意爆棚,一天也能赚个几十乃至上百两,就这些银子根本就不会亏本。
“行了行了,赶紧搬走,别让我把你们的东西扔出去。”张翠萍说就拿着钥匙往铺子里去。
林清安无奈一笑,看向几人道:“走吧,搬东西,回家!”
林静肺都要气炸了,阿宝跑过去把她拉蹲下来在她耳边悄悄说话。
当林静听完时林清安他们已经进去收东西去了。
“你说的是真的?”林静也有些不太相信,直到阿宝坚定的点头她这才平复了下来。
其实铺子里的东西少之又少,该收的林清安早就全部收进百宝袋里,先前还想着给那对夫俩留下些用具,但现在既然是林永武他们,那他就没有再留的必要。
全部收拾完出来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张翠萍瞧着空空如也的灶房和楼上的卧房气得咬牙切齿。
但林清安他们根本没时间去看她的嘴脸,拿着东西出来时正好遇到里正送王婶子和王婷婷过来。
不止她们,还有一辆有棚的牛车和一个牵牛的小厮。
几人正好奇之际,小厮的牛车就停下,有人撩开帘子从里面下来。
是两个穿着比较华贵的姑娘和公子。
两人看起来年纪和王婷婷差不多大,虽都生得好看,眉眼间却透着一股英气。
下车后两人同时向林清安和陈耕年这边行了个礼,随即自我介绍道:“见过陈大哥和哥夫郎。”
没头没尾的称呼把林清安和陈耕年看得直接懵圈了,正想着是不是里正的儿子儿媳时里正解释道:“噢,这是锦云饭店东家的孩子,方才在路上遇到锦云饭店的胡伯和这几人,一问得知要把他们也送到你们村子去避避风头,路上那位胡伯有急事就让我带着过来了。”
里正的话音才落,就见那英姿飒爽的白衣公子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陈耕年,他恭敬道:“这是家父给您的信,劳烦了。”
陈耕年接过信打开便看了起来。
这一身的书卷气和礼节都很到位,林清安小声问林言风,“阿言,他们可在你们书院上学?”
林言风仔细瞧了又瞧,坚定地摇摇头。
林清安端详着眼前的两人,两人也正悄悄打量着他,眼底的好奇之色并不亚于他的。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若无其事收回。
林清安觉得,怪异极了。
陈耕年看完信,面上也没什么过多的情绪,只俯身在林清安耳边说,“字迹确实是胡伯的,你看…”
关于锦云饭店的恩情林清安还是拎得清的,既然陈耕年都觉得没问题,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怕出什么事他们不好交代。
对面的两人像是看出他们的顾虑,主动道:“哥夫郎放心,不管出任何事都与你们无关,我们兄妹会点武,所以能自保。”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林清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觉得这事确实有些草率,怎的就放心将这对掌心宝交给他们一介草民?
不过还是算了,林清安也不想多问,去就去呗,真大难临头了能保住就保,保不住也没办法。
待林清安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牛车后,里正才挥着手道别。
“走吧!瞧这天又要下雨了,早走早到家。”
里正声音哽咽,王婷婷紧紧抱着老父亲不愿撒手,最后还是林静上前把她和王婶子给拉上了牛车。
林清安和陈耕年都向里正叮嘱,“里正叔,多保重!早点来找我们…”
离别的气氛沉重,几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一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牛车正要出发时胡伯这才姗姗来迟。
他气喘吁吁将背上的包袱递给陈耕年,叮嘱道:“这里面是各种上好的药,公子和小姐就拜托你们了。”
胡伯的出现彻底打消了林清安心里的怀疑,他始终没忍住问胡伯,“胡伯,我们村里也不一定安全,你们就这么放心把人交给我们?”
胡伯却笑了起来,道:“放心吧,他们刚从师门回来,武功还不错,留在这里东家怕他们侠义感太重惹麻烦,所以到时候或许还能保护你们。”
原来是这样,林清安和陈耕年也不再说什么。
陈耕年把林清安送上牛车后又说去找胡伯说两句,但具体说什么林清安也没问,他知道两人相识的时间久,有些话需要单独说也正常。
陈耕年和胡伯说完并道别后就坐上牛车回了林家村。
林静要买的东西最后被这一系列的事耽误后还是忘了,在路上就一直想着回去该怎么和柳依依说。
牛车很大,林清安他们的东西也不多,所以坐几人根本不会拥挤。
赶车的小厮技术好,专门挑着好的路走,也不算硌人。
由于王婷婷母女俩的心情很糟糕,所以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只阿宝偶尔说几句调节气氛。
同时也得知了两兄妹的名字。
妹妹叫仰若,哥哥叫默行。
他们没说姓,大家也都没问,就像这些年陈耕年不知道东家的姓一样,也没多少好奇。
就这样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到了林家村。
刚进村子就有人注意到这辆显眼的牛车。
不过一群人早在牛车里想好了说辞,有人问起就说来家里做客。
他们在镇上做生意的事村里人已经都完全知道,都以为他们挣了大钱,就算家里来几个客人也并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一行人在林静家后面下了牛车后小厮又马不停蹄赶着车走了,柳依依听到动静出来时便看到一群人,其中有两个她并不认识,不过她并没有多问,看着林静她们正在大包小包卸东西也赶紧跑过来帮忙。
东西虽不多,但每个人都带了一些,所以上去后陈耕年和林言风又折回来搬了一次才搬完。
陈月桃瞧着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一堆人,虽有些发懵但还是赶紧热络地拉住王婷婷母女俩表示欢迎。
视线转移到两兄妹身上时就卡了壳。
林清安主动给她介绍不认识的那两兄妹。
“娘,这是锦云饭店东家的公子和小姐。”林清安分别介绍道:“这是仰若,这是默行,也暂时住咱家。”
林清安才说完两人便起身礼貌地朝陈月桃躬身抱拳,亲热地喊了句“大娘好,打扰了。”
那抱拳的样子一股江湖气息,和他们眉间的英气很对称,却和在座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陈月桃赶紧把两人拉坐下,笑道:“呃,好好,不打扰不打扰,这些年多亏了你们饭店,不然我们母子俩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两兄妹也不知该怎么接,就呵呵笑着打哈哈。
从这天起陈耕年家就相当的热闹,每天都有满满一大桌子人吃饭,幸好当时扩建时多建了两间房,不然哪里能住不下那么些人。
由于有外人在,所以阿猛一直都不怎么露面,更别说开口说话什么的。
即使露面也只会远远停在树枝上,更多时候都只是和百福在屋外的田埂上玩耍。
其余的时间就是外出找吃食和打探消息。
不过好几次,它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它,当它看去时又什么也看不见。
一连过了七八天都依旧风平浪静没什么消息,村里人也渐渐适应了陈家的热闹,住在陈家的一行人也从最开始的陌生和不自在到现在的随意攀谈,相处得十分融洽。
第九天,村里来了两个乞丐,还有阿猛带回来的坏消息。
第77章 逃亡 乞丐被村里人抓住往……
乞丐被村里人抓住往外驱赶,却透露出县里的官兵正在四处抓壮丁服役并且很快就抓到这里时村里人并不太相信。
村里今年可是已经交了服役的钱,怎么可能会抓到这里,再说了这么大的事里正也没来通知。
所以没人会相信。
除了林清安他们。
林清安在阿猛这里听到的消息和乞丐说的一模一样,正当他奇怪村里为何会忽然进入乞丐时陈耕年主动交代。
“是我叫胡伯帮忙的。”
林清安一脸震惊,这才想起来那天临走时陈耕年单独和胡伯说话的事。
“原来你那天就是和胡伯说这事吗?”
陈耕年点头,“当时我只是跟胡伯说有大动静时想办法通知下村里,没想到大动静这么快就来了。”
“他们不信,现在怎么办?”林清安问。
陈耕年摇摇头,这事没有别的办法,通知了他们已经仁至义尽。
“要不…”
“不可能的。”
林清安话都还没说完陈耕年便未卜先知般出声否决。
“他们大多数人不会愿意离开,且算真的愿意和我们上山也没有办法控制住人心。”陈耕年望着底下的村户,沉声道:“林家村犹如一盘散沙,抓不住的。”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自私的,但也不会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去赌,他赌不起。
和家里人探讨后陈耕年作为一家之主提出了上山的事,本以为这件事在那养尊处优的两兄妹身上会有些阻碍,但没想到最先同意的会是默行和仰若两兄妹。
反而王婷婷母女俩有些犹豫。
林清安他们很理解二人的感受,便写去书信让阿猛告知里正,叫其来村里一起走。
阿猛将信交给里正后又飞去了锦云饭店。
再回来时只带回了一封信和一个人。
当一抹纤瘦的身影敲响院门时,陈耕年和林清安才看见回来的人里没有里正。
而见到眼前的人时林清安和陈耕年也并不意外。
林清安让开身子对门外的人道:“进来吧。”
门外的人却没动步子,反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喊道:“哥,哥夫,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小姑娘的声音哽咽到有些沙哑,林清安深深叹了口气过去将人扶起来,看了看对方的面容,笑着道:“胖些了,脸上有肉也更好看了。”
说着话就抬手拍掉她披风上的雨珠,拉着人往院子里边走边说,“盼儿,以前的事咱都不计较了,哥希望你能好好重新做人。”
林盼儿点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开门进屋后,林言风和林静等人在看到林盼儿时均震惊不已。
王婷婷见来人里没有父亲起身就要出门去寻,但还没走出去就被陈耕年叫住了。
并把阿猛带回来的信件交给她,“这是里正叔带回来的信,你先看看吧。”
王婷婷看完信后哭得不能自已,王婶子见状后也没再多问,只一个劲安慰女儿。
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执拗的性格这些年哪里还能不知道,从她们出门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们或许不会再见了。
如今抱着的一丝幻想已破灭只好咬牙往下走,她不是一个人,她得带着女儿好好走下去,以后重逢时一个也不能少!
下晚点的时候经过商量陈月桃去找平日里走得好的旁敲侧击做做思想工作,而陈耕年则去找了村长。
他们终究是忍不下心丢弃这整个村的人,毕竟那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陈耕年见到村长后也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把事情以听说的口吻说了出来,村长沉默了几秒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阿年呐,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耕年听村长这么一问知道他是并不相信,眉头一皱道:“村长,我也是道听途说,虽然这事还不确定,但我个人还是觉得你通知大家避一下,不然到时候想跑就来不及了。”
村长有些为难,叹息几声后才开口道:“不是我不通知,就算通知了又能怎样呢?这谁家都老老小小的,总不能为了躲避这事让一家人都流离失所估摸着也没人愿意。”
陈耕年见村长那决绝的样子知道此次前来劝说也是白跑一趟,起身就要走,村长及时喊住了他。
“阿年,你们一家要搬去哪里?”
“不知道,总之先搬走。”
陈耕年并没有把真实的打算告诉村长,临走时再劝了一次,村长见他的表情确实很严肃,这才勉强着点头说明日再通知大家一声看看大家的想法如何。
平日里村长这个人还不错,所以陈耕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村长,这当下的局势你应该比我见识得广,这要是被抓去了前线怕是根本就再无回来的可能,不是我们怕死,是这天下太乱了,真正拿着军饷的当缩头乌龟,而我们这些平民只是他们抓去的替死鬼。”
话已至此,陈耕年也不管他是否能听进去,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已仁至义尽。
晚上陈月桃回来后终于带回来了几个好消息,有好几户人家都愿意跟着搬走,而另外的几家却怎么都不愿意。
所以经过商量,陈耕年他们决定明日早点起来把一些东西搬两趟进山去,毕竟太多的生人林清安那边也不好露馅。
决定好一切后大家便早早歇下,只盼着明日早点起床。
林家村的人经过百日里的事嘴上说着不相信,但心里总是惦记着睡不着,特别是陈月桃去找过的那几家。
过了年,每家每户的灯笼也都灭了,到了夜里,村子里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样貌,这些年外面战乱纷飞但临近的几个村子都特别安全,所以也都没有设防。
当人们都沉睡时,村口林阿大家的狗忽然狂吠不止,随即就是整个村的狗都跟着狂吠起来。
林永新被媳妇蹬醒起身去察看,刚打开门就被村口亮如白昼的火把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疑惑,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便冲了过来。
林永新忽然被吓得脸色发白双腿打颤,用尽力气才把院门关上跌跌撞撞喊着朝屋里奔。
“天赐他娘…土…土匪来了…”
这一声颤抖的喊声瞬间被一声粗粝的喊声盖住。
“兄弟们,把所有有用的全都带走!”
周彩霞听到时马蹄声已然进了村子,如狼的吼叫声迅速传遍村子,当所有才反应过来时房门就已经被粗暴地踹开。
随即,凄厉的哭喊声和求饶声响彻瞬间整个夜空。
当林清安窝在陈耕年怀里睡得正香时阿猛闯了进来。
“快醒醒,山匪打进来了!”
陈耕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什么?”
林清安也被吓得跟着起来。
耳边是阵阵哭喊声和欢呼声…
“好…好多山匪在村里抢掠…”连平日里最是镇静的阿猛都有些慌乱。
两人随意抓着身边的衣服就往外冲,出门时便见到默行和仰若正要往他们房间门处赶,并且两人手里均拿着一把剑。
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想二人手里的剑从何而来,也来不及想二人为何会往他们门前跑,当下最重要的是应对和逃亡。
陈耕年迅速想了方案,对兄妹俩道:“仰若你留下,我和墨行下去看看。”
屋里的所有人都被村里的动静吓得跑出来,陈耕年见到屋里亮的灯,忙喊道:“快熄灯,留一盏就行。”
刚点亮灯的几人连忙吹熄。
陈耕年冷静下来对林清安说,“阿清,你和仰若带着大家赶紧上山,我们后面来。”
“好!”林清安并没有任何反对从百宝袋里拿出先前就准备好的几把手电分给大家,随即带着一行人就往山上赶。
而这时林静和柳依依也气喘吁吁跑了上来,陈耕年安排两人也跟着大家进山,但林静却有想留下来的意思,陈耕年刚看到她准备开口就按熄了她的想法,强制性道:“阿静,保护好家人也是你的职责。”
林静听后便没再说什么,和大家一起进了山。
瞧着大家的身影被树林挡住后陈耕年和默行才往山下跑去。
本着把山匪打退的想法下去,却在看清那数不清的队伍时陈耕年的想法变了。
就凭他们两个对付不了这群人,于是就只好一边击退一边将来得及逃命的往山上引。
他和墨行为这些逃亡的村民当后盾。
而真正听了陈耕年的话往山上赶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四处逃窜,根本不按陈耕年说的路线走。
当林清安折回时也只接到了寥寥一些人,他让阿猛带着那些人继续往山里跑,而他自己则继续在家门口接应后面来的人。
村里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陈耕年见村尾的村民都疏散得差不多后才提着一根称手的棍子往村前方去救更多的人。
再往前走几步便看到一伙人正在王蜀家打劫,吴香梅哭天喊地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不是滋味,此时的陈耕年断然不会见死不救,上前去和两个扛着粮袋正要往吴香梅头上砸的山匪打在一起。
他才踹了一脚,跟在他身边的默行飞身几个来回就把两人踢翻在地。
陈耕年这才知道这让人的功夫有多好。
只是又打斗了好几个地方陈耕年才发现这默行似乎一直在他身边并且有意无意在保护他。
陈耕年边抵抗边说:“默行,你不用管我,你武功好,去救别的人。”
“好!”默行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还是就只在陈耕年身边转悠。
陈耕年也没心思再去说这些,只一心对敌。
一番打斗下来陈耕年发现这些山匪除了抢粮油并没有出重手伤人,并且许多村民都不再逃跑反抗,而是躲在一处任他们抢走。
就在陈耕年这边刚松一口气时,村口那边又传来了更加激烈的打斗声。
陈耕年和默行对视一眼,就听有人大喊道:“官兵来了,大家快走~”
第78章 进山 官兵? ……
官兵?
陈耕年心一紧,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见身边的山匪纷纷丢下抢来的粮食朝着一个方向逃窜。
陈耕年顺手揪住一个人,怒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是个健壮的黑汉,颤颤巍巍道:“别问那么多了,赶紧逃吧,这些官兵是前线逃回来的逃兵,他们会杀人的,可比我们丧尽天良!”
那黑汉说完趁着陈耕年分神之际一溜身就跑了。
默行拉着陈耕年就要跑,陈耕年却见到正往这边跑的村长一家,而追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几名身穿铠甲的官兵,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银色长刀和火把,脸上是猥琐的笑和狠厉。
眼见着村长媳妇就要被其中的一个官兵抓走,陈耕年见状来不及再犹豫,撒开默行的手就飞奔过去救人。
可陈耕年还没跑到墨行就飞过去把人给救了。
那官兵气急怒骂:“尔等何人竟敢袭击官兵,你可知…啊…”
那人话都还未说完默行便飞身而起反手握着剑柄打在那人的嘴上,那官兵瞬间疼得大叫,张嘴的同时几颗牙随着血珠滚落在地上。
默行的快准狠吓得其余几人不敢前进,握着长刀连连后退。
陈耕年来不及去管别的,赶紧给村长引路,“村长,你赶紧带着家人往我家的后山去,跟着往里走,去躲一躲。”
村长听后带着一家人就往山上赶。
可才走几步,又被突然从黑暗里出现的四五个官兵围住,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一刀抹了脖子。
默行见那些人的动作专业而狠,一瞬间眸子就暗了,很明显,那些人比身后的那些废物要厉害。
血腥味冲鼻时陈耕年这边才看到倒在地上的村长一家,他狩猎无数却从未见过杀人的场面,一时被吓得愣在原地。
“走!”默行拉住他就想往后撤,陈耕年这才后知后觉嘶喊。
“村长——”
可惜他颤抖的声音村长再也听不见了。
陈耕年捡起地上的刀就想和那些人拼命,但默行却轻声在他耳边说,“这些不是普通的逃兵。”
陈耕年握紧手中的刀问:“那现在怎么办?”
默行说:“速战速决,他们身后一定有更厉害的人,我们救不了村里人了。”
也不是救不了,但那不是默行的任务。
陈耕年环顾了一下周围,村里死的死逃的逃,早已没有了什么人。
眼下他自身都难保更别说救人,思及此也没再多说,点点头,待默行飞身过去时也跟着冲了过去。
可令二人没想到的是刚准备冲过去前面的暗处竟又多出了两人,眼前足足五个人!
默行瞬间挡在陈耕年面前将人生生截住,喊道,“我去引开他们你先走。”
陈耕年都还没来得及答应,对方就率先发起了攻击,且手中的剑直指他而来。
墨行拔出剑就冲在陈耕年面前不断挡着对方的围攻。
对方的武力确实很强,但在默行这里并不算什么。
陈耕年并没有逃,而是抡起手中的刀毫无章法冲过去帮忙。
幸好会些拳脚功夫,加上力气大,毫无章法的打法在真正的武力之前其实也没什么用。
墨行一边护陈耕年一边对打,几个闪身间就放倒了两个。
两人都知道只要把眼前的几人全部撂倒就可以逃走,可剩下的三人实在太精,见打不赢就专攻陈耕年,缠斗了好几个回合后默行就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好几次都差点伤着陈耕年,眼见着这几人的每一招都是朝着陈耕年去默行彻底慌了,他拼尽全力护着陈耕年想要逃,可尽管他怎么应付那几人就咬死了要缠着,就在两人无法脱身之时…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在几人脚下炸开,瞬间吓得所有人都下意识跳开,随即便有浓烟弥漫开来,那味道瞬间呛得所有人都咳嗽不已。
所有人包括墨行和陈耕年在内都以为是毒气纷纷捂住口鼻,就在几人乱了阵脚时又有稀稀拉拉的东西朝他们砸来。
砰砰砰——
那些东西接连爆炸,在迷雾之间陈耕年和墨行的手被人拉着逃离了现场只留下敌人捂住口乱蹿。
陈耕年刚想撒开手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年哥,是我。”
林清安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人继续往前跑,默行也看清来人后嫌大家跑的速度太慢,一手拎一个踮脚就利用轻功逃跑。
林清安和陈耕年摇摇晃晃任人拎着,虽然没完全飞起来但也确实快了不少,就在墨行准备自己去引开敌人时林清安赶紧开口道:“就往山上跑,刚才我已经在相反的方向故意留下破绽,他们不会追来的。”
林清安的这招声东击西确实起到了作用,就在三人彻底进入山林时,那几人却是根据林清安留下的马脚朝着反方向追踪而去。
而没追多远,就被一伙人拦截,对方武力超群,几个闪身便把几人当场绞杀。
那伙人一身黑衣蒙面,有人问:“老大,我们要不要进山去保护他们?”
为首的男人气场很强,沉声道:“不用,山里很安全,守住入口就行。”
男人伸出手作了一个握拳的动作,随即所有人连同地上那三具尸体也都跟着他消失在夜里。
村里很快就没有了动静,除了活下来的村民带着颤抖的抽泣就只剩下逃兵们走路时留下的铠甲声响。
一个毛胡子的高大男人看着被聚集在眼前的一群村民,高声宣扬道:“要想活命就得听从我们的指挥今后好好伺候我们大伙,否则…”
男人抬手在自己那肥胖的脖颈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里的狠厉吓得大伙儿狠狠哆嗦着,大人还好,可孩子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人群中的男孩刚哭出声来父母还来不及捂嘴就被人从中拎着出来。
“娘,救我…”
张翠萍见状拼死跑过去拖住那官兵的腿,哭着求饶:“大人饶命啊…他只是个孩子…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们,一定会的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
林永武也赶紧上前跟张翠萍一起跪下在地上磕头。
求饶不成反被那官兵抬脚就踹了过来,张翠萍和林永武被踹得差点晕死过去。
张翠萍强忍着痛意从身上摸出一个钱袋子颤颤巍巍递给那官兵,哭着哀求:“求求你们了,放过我的孩子…这是我全部的家当,都给你们,都给你们…”
那林天佑和张翠萍哭得震天响,无比后悔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回村。
毛胡子一挥手,那官兵领命拿过张翠萍手中的钱袋子便把手里的林天佑放了。
张翠萍和林永武赶紧把孩子抱着躲进人堆里。
说是人堆,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林家村的人不见了一大半,有的逃了,而有的则被杀了。
剩下的就是村里的一些老弱病残居多,还有些没跑掉的山匪。
那些人不敢承认是山匪,只好装作林家村的人混在其中。
毛胡子男人点了些人出来做吃食,又把剩下的人吩咐去和下属收拾地上的尸骸和村子。
见人都走了,这才跑到村口恭恭敬敬把一辆豪华马车及一群护卫迎了进来。
马车里的人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村子就立即关上,修长的手指从怀中抽出丝帕捂住口鼻,阴狠的眸子里透出一丝嫌弃。
马车停在村长家门口,毛胡子男人在马车旁弯腰九十度恭维道:“大人,这是村里最好的房子您且先歇脚,明日我们便重新修缮。”
马车里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见一个护卫上前冷声道:“管住那些贱民,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个院子。”
“是是是。”毛胡子男人连忙应答。
那护卫挥挥手,毛胡子男人这才退着身子离开。
又过了好一会儿,马车的轿帘才被人撩开,护卫上前一步扶住出来的男人。
男人一身华服在火把的照耀下更加熠熠生辉,他跳下马车的动作十分矫健,随后大步走进了村长家的院子。
只是,在那锦衣华服下,左手的袖子在摆动时空空荡荡。
村里的一切林清安他们这边自然是不知道的,在逃进山后几人并没有立刻往里跑,而是把走过的痕迹都覆盖后又在山里绕了一段路,最后确定无人追上来之后才进了深山。
几人来不及停留,直奔林言风他们而去。
就算有阿猛在前面带路,但他们一行人还是走的极其艰难,而村里的那些人也都没有进过山,所以这一路上摔得遍体鳞伤,没走多久林清安他们就追了上来。
刚靠近时阿猛十分警惕,在确认是林清安他们时这才松了口气。
仰若和默行对视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并未过去问,不止她,就算现在的所有人都想知道山下的情况但此时赶路要紧,就都没有多问。
林清安给的手电特别管用,再加上有阿猛和百福在,所有的野兽和蛇虫也都会避上一避。
所以这一路一直走到天光大亮才到达目的地。
那是陈耕年以前打猎建造的茅草屋,屋子不大,就一间,但好在有个院子。
当陈耕年说可以停下来歇脚后大家才停了下来,每个人都又累又疲,丝毫不顾地上的湿冷就那么席地而坐。
这场爆发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狼狈不已。
歇了一会儿后大家伙这才都把目光扫向陈耕年他们这边,有人开口问,“阿年,村里的情况怎么样?”
问的这人叫林德义,是个老实的汉子,陈耕年平日里尊称他一声德哥。
陈耕年迟疑了半秒,才出声道:“德哥,村里恐怕一时半会回不去了,山匪倒是跑了,可来了一群逃兵,那些人霸占了村子。”
陈耕年并没有任何隐瞒,把山下的实情告诉众人,也是为了提前给大家打预防针,免得有人偷偷下山惹麻烦。
“呜呜…怎么会这样…我们好好的家怎么就忽然没有了…”
一些妇人开始哭哭啼啼念叨,跟着上来的几个孩子见自家娘哭也跟着小声哭,眼见着场面开始失控,林德义一声怒吼便吓停了哭声。
“行了!都哭什么,哭哭啼啼的万一引来追兵咱们不是白逃了吗?”
这一声吼便再没了哭声。
陈耕年任由着林德义主持着局面。
本来这事就该有人出来主持,不然往后事事都得他们这边出面也是麻烦。
第79章 目的地 林清安仔细数了一……
林清安仔细数了一下在场的人,总共二十人,算上阿宝和林言风就有五个孩子。
而真正有力气的汉子也很少,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挺难。
最重要的是要怎样才能拿出食材来并且不让人怀疑。
正当林清安陷入沉思时又被林德义的喊声拉回思绪。
他带头对其他几个汉子说,“我们去捡点柴火回来,天气冷,刚才是因为走热了,一会儿大家都该发冷。”
“好!”
他这一说其他几个汉子也纷纷起身跟着,林德义看向陈耕年他们这边道,“阿年,你们就歇会儿,我们几个去就是了。”
陈耕年也并未起身,只叮嘱道:“就在门口附近捡就行,不要走远,野兽虽在东面但也大意不得。”
几人纷纷点头才离去。
几人刚走林清安就拉着陈耕年进了屋子。
刚关上门林清安就小声问陈耕年,“年哥,现在我们要怎么拿出东西来?”
这个问题刚才陈耕年也一直在想,直到刚才才有了些想法。
他走过去把以前储存粮食的米缸打开,正要叫林清安拿一些粮食倒里面,可眼前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米缸竟是满的,不是其他任何粗粮而是白花花的大米!
两人直勾勾盯着那一大缸的白米,然后百不可思议抬眼望着对方。
把彼此眼里的疑问都看得清清楚楚。
随即两人同步摇头,纷纷表示不知为何。
而令他们惊讶的并不止这一件事,因为在放棉被的那几个木箱子里被放了半箱子的腊货!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懵圈了。
林清安感叹:“到底是谁,竟然比我们还未卜先知?”
陈耕年也呆呆摇头。
很明显,这些日子有人来过。
可陈耕年看了看周围,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那这人…
陈耕年忽然想起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个男人,会不会是他。
“年哥。”
林清安突然的喊声让他回过神来,陈耕年嗯了一声听着。
林清安这才开口道:“咱们总不能让大伙就光吃这些白米吧?也不是说吃不起,以前我和师傅种的稻谷还有很多很多,就算吃一辈子也吃不完,我只是…”
“我知道。”陈耕年笑着打消林清安的顾虑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这样,你拿出些苞米出来咱们掺着吃,这样就不会让他们怀疑了。”
林清安也正有这个打算。
幸好之前准备了苞米碎,不然现在想碾碎也没有办法。
两人统一好说辞这才开门出去对大家说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准备好的,理由就是今年准备在山里种药材。
本来他们就经常上山,所以这样一解释大家也都没有任何怀疑,就算有也来不及想。
吃食的问题解决了,林清安顺便也把生活的锅具和一些被子拿出来,借口也很简单,就说之前上山偶尔带一些才会有的。
当那几个汉子背着柴火回来时大伙已经开始洗锅刷灶,热热闹闹的,先前恐惧的心情也消去了大半。
简单吃完后妇人孩子们都被安排进屋子去休息,昨晚一直在赶路孩子们都很疲惫,所以正巧让妇人们跟着休息。
而陈耕年则让仰若和默行留下来照顾着大家后,带着所有汉子都去山坳里建房。
至于建材,给出的理由依旧和粮食的解释是一样的。
林言风要跟着去林清安也没拦住,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做多做少不要紧,得让他练习一下男子汉该有的担当。
小茅屋在前,而之前林清安他们预备的那座小山则在后,所以这栋小茅屋算是第一个岗哨。
陈耕年他们走后陈月桃带领着大伙把唯一的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卧室收拾干净,把所有的棉被翻出来在地上铺了一个大通铺,晚上汉子们分一侧女人们分一侧也算勉强度过去。
幸好当初陈耕年为了能多放些用具建得蛮大,不然今日再怎么挤也住不下去那么些人。
即便是有人守护但大家也都不敢睡熟,只有孩子们窝在一起睡得香喷喷。
林清安眯了好一会儿始终睡不着,轻手轻脚走出屋子,刚关上门就看到仰若一个人在院子里烤火。
见他出来,仰若抬眼笑了笑当作打招呼。
林清安走过去和她坐在一起,问她,“仰若你不困吗?”
仰若摇摇头,“不困的,我们可以几天几夜不用睡觉。”
林清安忽然怔怔看着她,仰若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嘿嘿笑着圆,“我是说练武的时候,有时一练就是两三天,所以不睡觉很正常的。”
林清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正想再问就听仰若反问他,“哥夫郎,你们说粮食是之前准备的,那屋里那些被子也提前准备了?还知道准备那么多?”
林清安顿时如临大敌,他完全没想到这个质疑他们的人会是仰若,不过他很快就稳住心神笑着打哈哈。
“呃…对啊,山里潮,多准备点是好的。”
“噢,这样啊。”仰若似乎也相信了下来,用棍子扒拉着火堆玩。
林清安悄悄抬眼去看她,可她面上平淡,无法看出什么来,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
“你哥呢?”林清安转移话题问。
仰若道:“他说去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野兔子什么的。”
林清安点点头没再问,那墨行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所以也根本不担心。
临近中午,一行人又做了简单的吃食,陈耕年他们并没有回来吃饭,于是林清安在阿猛的建议下把做好的粥分次让阿猛为他们带去。
刚开始的两天妇人们都在这边的茅屋里只做些简单的家务活,可看到汉子们都累得憔悴了许多,并且也接受了暂时下不了山的事实,所以都一致决定能干活的通通过去帮忙,只留下真正的老幼在此。
大伙林清安也并没有阻拦,而是安排了阿猛和仰若两兄妹在此保护大家后自己也跟了过去。
一连好几天大伙都在忙忙碌碌着,山里也并没有人再追上来,大家也都从刚开始的害怕到后面的习惯,加上干活的缘故也算得睡个安稳觉。
而这些日子里林清安也找着各种借口从百宝袋里拿出许许多多的吃食出来,有肉有酒,吃食这方面也不算那么磕碜。
木柴大多数都是之前找人做好的,除了房子的主体其他的基本都是榫卯结构,所以搭起来也不是那么麻烦,又连续干了七八日,第二个落脚点总算建造完成。
总共建了十个独立的小屋,每间小屋的面积很小,几乎只装得下一张床,但也因空间小而温暖。
由于那个位置的地势没有那么平坦,所以每一间屋子都分别错落建在山脚平坦的地势上,有的相隔两三米,而有的又相隔十来米,而除了住处也建了一间较宽的灶房和厅堂。
厅堂大,用的材料也多,林清安他们带来的材料自然不够,所以大伙就地取材,然后又在林清安的建议下多建造了两间浴房和两间茅房,男女分开,安排得井井有条。
房屋依山而建,也算被大山遮去了大风大雨。
在山里的这些日子大家相亲相爱互帮互助,没有一个人有二心,搬家的这天所有人都无比兴奋。
说是搬家,其实也就那些米面可以拿,其他的东西那边几乎都准备好了,比这边的新也比这边的多。
这些日子林清安和陈耕年撒了无数慌,这些慌陈月桃和林言风还有阿宝和林静她们也都跟着圆,所以大家对林清安和陈耕年他们一家只有夸赞而没有半点任何怀疑,现下的生活就是能平安就好。
原本想着留一些人在茅屋里守护,但看着大家都有些舍不得分开,于是阿猛找陈耕年和林清安商量之后决定让所有人都搬过去,守护安全的问题就交给阿猛,它愿意每日来回巡查。
面对阿猛,林清安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感谢,明明这时的它应该在自己寻找的灵地安安静静修炼,偏偏为了他们在这个山里耽误。
阿猛见林清安低头抿嘴,上前在他头上重重拍了一翅膀后傲娇地开口道:“别想了,我可是不会死的精怪,以后有的是时间修炼,再说了谁知道你们在这里能呆多久。”
林清安这才抬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真诚地感谢阿猛,“谢谢你,师兄,也委屈你以后都不能在人前说话了。”
啪——
林清安没等来他师兄的回答却等来了一个叨叨,头顶的痛意消散了他心里的愧疚感。
最后阿猛大发善心提醒道:“过两天叫阿宝教我说话吧,对了,不用背人。”
对啊,他可以假装教阿猛说话,然后阿猛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人前说话了吗?
林清安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搬家这天的天气特别好,总算有了初春的样子,一群人背着大包小包和孩子们在环山的悬崖峭壁上前行。
这一路虽然有修缮过,但想着后期的防御也没有动太多,不过好在这次进山的都是些干劳力习惯的农人,所以行动起来也不算太过艰难。
一行人在前面走,陈耕年就在最后恢复那些被拨开的枯枝和干草丛,直到看起来没有那么明显才满意。
走走停停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接连几日的暖阳让冬日里枯竭的花草纷纷探出头来,溪流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孩子们从未来过这里,开心得拍手欢呼。
纯净的笑声像一把轻柔的鸡毛掸子,在大人们未曾完全放松下来的心脏上轻轻挠了几下,所有人都缓缓露出笑容,一步步走向他们亲手建造的未来。
第80章 你弟好像是个给 简单休息……
简单休息后大家就开始弄吃食,之后又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妥当,这一天下来大伙都有些累,燃起一堆篝火后就都早早歇下了。
十间屋子分下来林清安他们这边就占了六间,不过也刚刚好。
而带着孩子的村民分得的则是比较大的那几间,整体下来就默行是单独一个人一间。
而仰若,她主动提出来和陈月桃一间,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陈耕年紧紧抱住怀里热乎乎的人儿,久违的味道和温度让他无比安心。
林清安也和他紧紧相拥,这些日子的劳累和胆战心惊都在这个拥抱里释然。
初春的夜里很冷,拥抱的温度却急剧上升,一开始两人都只是单纯的想抱抱彼此,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都开始不安分起来。
久旱逢甘霖,一场淋漓的大雨在新屋子里持续下了半夜。
畅快的人不敢出声,陈耕年伏在夫郎耳边诱哄。
“没事的,我们屋子离得远他们听不见。”随即猛然一个撞击,林清安再也控制不住溢出声来。
猛然想起这个地势是陈耕年亲自选的。
林清安一口咬在健硕的肩上,骂道:“预谋已久的狗男人!”
他的骂声绵软无力,听得陈耕年又用了些力道,声音持续不停。
黑暗里,陈耕年性感的声音低低响起。
“夫郎,你的声音真的很动听…”
在篝火的昏黄下屋子里也算有了点微光,陈耕年迷离间也不忘继续描摹夫郎发红的脸蛋,每一个细致的变化都让他爱到不能自拔。
——
第二日清晨,有了前些日子的适应大家也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相对来说这里的环境和条件都比那边的茅屋好上太多。
大家热热闹闹准备着吃食,林静和柳依依也在灶房里帮忙,汉子们则在附近的树林里砍伐木柴。
林清安还在睡就隐隐约约听到朗朗读书声,他穿戴整齐后打开门便看到不远处的小溪边阿宝正在教几个孩子读书,而另外一边,林言风手里拿着本书眼睛却看向了别处,林清安看了许久他也始终没有翻过一页。
林清安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好几个来回,然后猛然停住,随即整张面容急剧变化成一副震惊的模样。
对于脑海里那个大胆的猜测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视线跟随着林言风看过去。
阿宝处在其中年纪最大,嫩白的肌肤在晨曦的照耀下通透红润,朗朗读书声清润而温柔,一点也没有平日里那捋调皮的影子,这时的阿宝像个成熟的大人。
林清安的视线又回到林言风的脸上,看清林言风的一脸痴笑后,林清安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看向蔚蓝的天空,低喃着说:“林清安你弟好像是个给啊!”
苍天无言,林清安当“林清安”默认回答。
瞧着阿宝那副清风明月的模样,忽然想起院长给他取的名字,扯开嗓子大声喊道:“陈朗月~”
朗朗读书声戛然而止,看得入迷的林言风也慌乱着收回视线假装正在认真看书,其它几人齐刷刷看过来。
阿宝见人甜甜喊了一声哥,似在等着林清安继续说。
林清安笑着摆摆手,“无事,就是想叫叫你的大名。”
阿宝眉眼弯弯,抬手指了指灶房道:“哥,灶房里有哥夫给你做好的蛋羹,快去吃吧!”
阿宝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小崽子欢快地拍手欢呼。
“阿清哥哥好幸福哇,年哥哥对你真好~”
“是啊是啊,好幸福吖~我以后也要找年哥哥这么好的汉子做夫君。”
“瞎说!”稍大一点的那个小姑娘皱着眉头矫正道:“你是个汉子,要娶媳妇的!”
小孩啥也不懂,叫嚷道:“不嘛不嘛,谁规定汉子不能嫁汉子了,以后我长大就嫁给汉子!”
林清安听在耳朵里,脑袋里的瓜碴子突突往外冒,贼兮兮看向林言风,果然,林言风把手里的书翻来复去检查了几遍,又去整理自己的衣袖,这时的他比任何人都认真,啥都干了就是不看任何人。
阿宝充当和事佬调解那两个小孩的争执,而林清安也没空再看林言风表演,只哼着小曲去了灶房。
直到林清安进了灶房林言风这才慢悠悠抬起头来,明明这初春的朝阳最是暖和,而他却被晒得满脸通红。
陈耕年在锅里留了一大碗蛋羹,里面加了林清安爱吃的辣椒面和葱花,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见林清安吃完就开始打嗝,有个婶子忽然笑着感慨道:“我以前没生孩子的时候也像阿清这般文秀,多少吃一点就饱了,现在这点儿东西都不够塞牙缝的,呵呵…”
林清安擦擦嘴接话安慰:“婶子,能吃是福,再说带孩子本来就累人,多吃点很正常的,我也就是不饿,要饿了也吃不少。”
“多吃点孩子,你太瘦了,。”陈月桃也开口搭着话,但在无人察觉之时,眼神有意无意扫向林清安的肚子。
林清安连连点头,“娘我知道了,以后吃多点,吃得胖胖的。”
林清安话音刚落方才那个婶子又开口说道:“是啊,吃胖一点以后生孩子不伤身体。”
本是玩笑话,可当她说完后胳膊就被人悄悄拐了一下。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
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林清安却是一根筋没转换过来什么意思就被林静岔开话题带了过去。
林静将人拉到一边问,“阿清,你说要不要让大家学习一下打猎?学点本领大家的生活也都轻松些。”
林清安一听,连连点头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林清安打了个响指,“先学打猎,满足基本食物需求后如果暂时都还不能回村那就再开荒种地。”
林静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两人达成共识准备等陈耕年回来后就跟他说说,由他来教汉子们打猎。
陈耕年听了一口答应下来,“行啊,等我们砍几天的柴就去办这件事。”
本来这事他也正是这样想的,毕竟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吃食方面又从不曾少过一点,加上日子安定下来人们心中的紧张感也消失殆尽后难免会有人怀疑起来。
三人不谋而合,说干就干。
林言风和阿宝负责学习和教三位小朋友读书写字,仰若和默行则终于在山顶暗中观察,阿猛还是像先前所说的那样每日在前方的茅草屋蹲守,偶尔也会四处飞当起巡逻队长,而百福就是它的队员,走哪跟哪,依旧当着名副其实的舔狗。
其余的妇人们则自发组成野菜组,除了饭点就一起在附近的山里寻找新鲜好吃的野菜。
林清安怕她们认识的少,于是也跟着去凑热闹。
山里的一切都在正轨上稳稳运行着,白天陈耕年把吃饭的本领教给大伙,夜里就和林清安挑灯夜战,一起探索学习,只为找到让彼此更舒适的方式。
而山下则没有那么安稳。
好一点的屋子全部被逃兵们占据,留下的村民们只能一起挤在破烂的屋子里吃不饱穿不暖。
从前的林家村平静安稳,村里经常有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解闷。
可现在,由于死的人多,要想把尸体都运出去很费功夫而且又容易被人察觉,所以就在后山的山脚小挖了一个万人坑将所有的尸体都丢了进去,近日接连出太阳,日头虽不毒但加上尸体的腐烂,整个林家村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屎臭味,上空更有成群结队的乌鸦盘旋。
一开始有人要抢自己的亲人自己埋葬却被拒绝,不从者更是被打断手脚和送了命,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提任何要求,只得被当做最下等的奴隶任凭这些人使唤。
“呜呜呜…娘,我好饿…”
经过这些日子的折磨,林天佑只敢捂着肚子小声哭泣。
张翠萍也没法子,她们每日就只得喝点稀粥,说好听点叫粥,说难听点就是米汤,就这点东西吃了别说大人了,孩子都根本没办法果腹。
张翠萍任由儿子细声叫嚷,内心已经早已麻木了,她也没有办法。
可正在这时,张翠萍看着同住的林永新正鬼鬼祟祟抱着什么往自己的屋子里去。
张翠萍用胳膊肘拐了拐林永武,示意他快看。
林永武赶紧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看见老三裹紧衣服关门。
“怎么了?”林永武小声问。
张翠萍指了指怀里道:“老三这是找到什么好吃的了。”
“不可能。”林永武指着他们住的这间屋子道:“咱们现下已经是乡亲中过得最好的,要真有什么好处那官爷能不先紧着咱吗?”
张翠萍一想也是,他们两口子每天跟伺候老祖宗一样伺候着那个院子的大人物,这才分得林二柱家这间不漏风的屋子,那林老三家啥也没干也不可能有吃的。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始终也没把自己说服,于是想着夜里让林永武潜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可夜里时,还没等他们搞清楚怎么回事后对面的房子就传来了低低的打斗和喊叫声。
由于她们住得偏僻,所以这点声音也只有他们这些被虐待的听见。
听见是听见了,很多人饿得一点力气没有,而且这种声音只会更加刺激他们,大多数都是裹紧了被子蜷缩着身体在心里祈祷不要祸及自身。
张翠萍和林永武猫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后才听清楚叫喊的人声音是周彩霞的,于是两人起身就往那边跑去。
打开门就看到好几家人正和周彩霞两口子撕扯在一起,有人威胁着道:“把吃的交出来饶你们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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