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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顿顿有肉吃 周彩霞哭……


    周彩霞哭喊道:“我没有,我们没有吃的。”


    那人啪啪给了周彩霞两巴掌,林永新也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林天赐看着自家爹娘被打得不成样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二叔和二婶开门进来后就起身跑了过去。


    正当张翠萍以为这小子是来向他们求救的,可下一秒,林天赐就从身边往外跑去。


    “天赐,回来!”周彩霞一边挣扎一边着急地喊人,可那林天赐就像失了聪,不管不顾往外冲。


    可刚冲到院门口就止住了脚步。


    “你去哪?”林天佑张开双手拦住门,神色阴恻问。


    林天赐抬手抹掉眼泪,看着林天佑的样子开始瑟瑟发抖,当林天佑抬步朝他走过来时,他忽然从□□里掏出个白花花的东西往嘴里塞。


    刚塞了两口便被咽得不断咳嗽。


    林天佑大步跑过去眼疾手快从他嘴里抢东西,软乎乎白花花的馒头香味勾得空荡荡的肚腹咕咕直叫。


    林天赐不放嘴,尽管咳嗽还是拼命往嘴里塞,可还没塞进去多少就被林天佑两拳砸倒在地,林天佑把剩下的大半个馒头拿在手里,貌似还不够,压着地上的人就去翻找一通,最终在林天赐的□□里又找出了两个大白馒头出来。


    林天赐呜呜哭着,眼泪汹涌而出淌在还沾着血腥味的泥地上,林天佑像发了疯的野兽,内心没有半点怜悯,抬手就嵌住林天赐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而后伸出手指就把他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食物抠了出来,下一秒就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哥…给我…我快要饿死了…”


    林天赐微弱的声音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此时的林天佑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恶心,疯狂吞咽着嘴里的食物,可这要填饱饿了快二十天的肚子远远不够,所以他没有丝毫顾虑的把手里的大白馒头一个劲往嘴里塞,一边噻一边笑,明明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却活脱脱被逼成了一只疯狗。


    当张翠萍和林永武赶到时看到自己儿子那发疯的样子顿时有些害怕,反应过来他手里的大白馒头就快要被吃完时才赶紧跑过去一把将剩下的一个馒头抢了过来。


    林天佑抬手就要去反抢,可下一秒就听到外面传来两个官兵的说话声。


    林永武和张翠萍抱起儿子就往自己的屋子跑去,只留下还在屋里打斗的林永新两口子和躺在地上无声哭泣的林天赐。


    两人从门缝中看到官兵进了院子,看到躺在地上的林天赐时踹了两脚才朝对面的屋子里走去。


    刚走进去的一瞬间屋子分不开的打斗瞬间停了,随即就是一阵卑微的求饶声。


    不过谁也没有把吃食的事情说出来,即使是这种时候,她们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倘若周彩霞和林永新咬死不承认,那遭殃的只会是他们所有人。


    卑微的求饶声并没有得到饶恕,拳打脚踢的声响塞过撕心裂肺的哭喊。


    当林永武和张翠萍正看得认真时,林天佑想方设法去偷他爹怀里剩下的那一个馒头,即使再小心翼翼也还是被发现了。


    林永武紧紧捂住怀里的馒头,训斥道:“你刚才不是刚吃了那么多吗?怎么着也给爹娘留一口!”


    林天佑完全没有意识到被教训,一双眼睛里只有他爹怀里的那个馒头。


    林永武看着他那样,心里极其不舒服,那种贪婪的眼神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翠萍瞧着儿子不断舔着嘴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就强行从林永武怀里抢过馒头,然后当着二人的面将馒头一分为二,在林永武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把一半递给了林天佑。


    “你干嘛!”林永武瞬间气得就要去抢回来,但手才伸一半就被张翠萍一巴掌打了下来,随即把手中的那一半馒头又一分为二,再递了一半给林永武。


    林永武瞧着手里那一点点馒头,再看着儿子那狼吞虎咽根本不把二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气得喘不上气。


    “行了!”张翠萍不耐烦道:“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好歹你也是他的父亲,我的汉子,按理来说你应该把吃的都给妻子孩子才对,有得吃就不错了。”


    林永武刚咬了一口馒头,听到这话后差点没噎死过去。


    “娘说得对!”


    一直没说话的林天佑打了一个饱嗝后才舍得说了那么一句话。


    林永武那个气啊,怒斥道:“你们娘俩的命就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然而他的这句反驳并没有人理,因为张翠萍和林天佑已经各自回到了床上躺下。


    这边的人吃饱喝足,那边的人个个鼻青脸肿饿得拴紧裤腰带也不管用。


    周彩霞把儿子抱在怀里一家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里也逐渐有了恨意。


    “好生伺候,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可懂?”


    张翠萍和林永武站在院门前听着护卫每日都会重复一遍的提醒,哈腰点头应承。


    护卫满意后才把院门打开放二人进去。


    她们两口子每日的工作就是给房内的人倒恭桶、擦洗各种家具以及做饭烧洗澡水。


    一开始本来不是她们,可那些人老是会弄出声响,每弄响一次就被打一次,如果房里那位大人发怒就只能被抹脖子。


    张翠萍偷听了好几次后和林永武商量着接过这活,他俩干得还行,几乎没犯什么错,于是就被留了下来,护卫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赏赐些吃食。


    一直规规矩矩的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儿子今日竟悄悄跟了过来。


    院门口,两个护卫守在门前,林天佑走到两人面前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两名护卫见状正要出手将人提走,就见那林天佑双手双脚撑在地上就开始学狗叫。


    汪汪汪…汪…


    林天佑一边叫一边翘起屁股原地转圈圈,那狗叫声学的惟妙惟俏。


    护卫慢慢收回手被眼前的人逗得抿嘴想笑,也不驱赶就任由着那孩子继续表演。


    见二人没有驱赶林天佑表演的更加带劲,他刚才可是在林天赐那里打听到只要讨好这些人进了这个院子就会有吃食,只要有吃食就不会饿肚子。


    想到吃的林天佑边吞口水边表演,一会儿演狗,一会儿演猴子,两名守卫看得津津乐道。


    就在他表演得热火朝天时,院门忽然那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护卫忽然走上前,外面的两名护卫瞬间收住笑站得笔挺。


    很明显出来的护卫身份比两人要大,两人有些战战兢兢。


    而林天佑却没看出什么不同,只一味表演,还以为对方是出来赏赐食物,可下一秒,他瘦小的身体腾空而起,整个人担在一把刀上被弄进了院子。


    林天佑刚想喊就听那护卫道:“主子点名要你进,表演得不好…”


    那护卫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但林天佑却听出来其中的狠厉,只一个劲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演。”


    村长家的堂屋不是很大,但装修得很干净整洁 ,正上方坐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男人只有一只手,正端起茶杯品茶。


    林天佑被丢在地上,抬眼就看见那桌上的一盘点心,眼睛瞬间直了,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男人喝茶的动作一滞,眉头刚皱了几分护卫就得令出声叫林天佑继续表演。


    林天佑赶紧趴在地上学狗叫。


    叫声和动作都惟妙惟俏,逗得上方的男人放下了微皱的眉头,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击,十分满意地继续品尝着手中的茶。


    可这林天佑表演起来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去看茶桌上的点心,一连好几次后被那男人察觉了出来,不过他并未恼,而是拿起一块酥饼在半空中晃了晃,林天佑随着他手的晃动而来回爬,男人的手抬高他便蹦一下,男人的手压低他便伏在地上,男人嘴角一弯,将手中的酥饼扔了出去,林天佑一个起身便稳稳抓住那块酥饼,不过却被重重摔在地上。


    他来不及呼痛,将酥饼视若珍宝捧在手心先向男人汪汪叫着磕头感谢。


    男人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又接连丢了好几块出去。


    不过这次林天佑却没有全部接住,男人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抬起手挥了挥就有护卫上前来拉林天佑。


    林天佑却不想走,不过也不敢反抗。


    他还没走出门槛就有人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进屋来。


    肉香味飘进鼻息,先前吃进去的几个酥饼也顿时不抵饿,口水就这么淌了下来。


    那人却在和他擦肩而过时顿住了脚步。


    林天佑这才抬眼看去,是他娘。


    他忙着表演这才想起来啊他爹娘都在这里干活的事,瞬间就两眼放光。


    张翠萍惊讶儿子在这里的同时也不敢造次,只朝他使了个眼色后就端着盘子往屋里走。


    眼看着林天佑就要被人拖出门时,坐在高堂上的男人忽然出了声。


    “老七,让他留下。”


    男人的声音低而沉,感觉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压迫感。


    林天佑却没感觉到,只一脸兴奋地学着狗双手双脚撑在地上爬进去。


    张翠萍看见这一幕时震惊得牙都要咬掉。


    把饭菜摆好后就不知该走还是留,按照平日是放下就走,可现在…


    他望着趴在地上翘起屁股学着狗叫的儿子,心里既难受又害怕。


    那个叫老七的护卫过去给男人把菜夹进碗里,但男人却迟迟没动筷子。


    正当张翠萍踌躇着极其缓慢地移动步子时男人再次开口说了话。


    “想吃?”


    依旧是惜字如金,张翠萍和林天佑一时不知他在问谁。


    不过见男人的眸子似乎是看向林天佑,于是林天佑大着胆子爬过去点头。


    男人夹起一块肉片似落不落,林天佑歪着头时刻准备着接。


    逗弄了好一会儿男人忽然俯身道:“表演狗不好玩,我们玩个刺激的怎么样?”


    林天佑疯狂点头,全然听不进去那句刺激和男人那满脸的阴笑。


    男人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补充道:“你若让我满意了,我就让你不再挨饿顿顿吃肉。”


    第82章 外面乱套了 林天佑点头如……


    林天佑点头如捣蒜,脑海里已经幻想着每日吃肉的感觉。


    男人把筷子里的肉丢在地上拿起帕子擦擦手,林天佑赶紧捡起来吃掉。


    “老七,把她们绑起来。”


    男人口中的她们是谁林天佑自然没心思去管,只满足地享受着嘴里的肉香味。


    而张翠萍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整个人就被忽然冲进来的两人架了出去。


    “你…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张翠萍的嘶喊让林天佑回过神来,但这时眼前已经多出了一把银白的匕首。


    林天佑看不见男人的脸,只看见眼前男人华丽的靴子和那把顿在半空的匕首。


    他顿了两秒,鬼使神差接了过来,随即整个人都被那个叫老七的人拖着出了堂屋。


    “哈哈哈——”


    男人忽然开怀地大笑着也跟了出去。


    院子里,张翠萍和林永武分别被绑在两张椅子上,两人满脸的恐惧和慌张,在看到儿子拿着把匕首走出来时更加激动地喊:“儿子,你拿刀做什么?快丢掉…”


    张翠萍则哭喊着求饶,“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他只是个孩子啊!”


    男人似听得有些不耐烦,眉头一皱张翠萍和林永武便被人赏了两拳,打得瞬间没有了声音。


    林天佑在看见自家爹娘被绑起来的时候也瞬间害怕的瑟瑟发抖,心里不断祈祷着不要杀他。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男人阴狠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不会再有人控制你了,杀了他们你便可以顿顿有肉吃…哈哈哈…杀了他们你就可以活得更好…”


    男人说着说着便开始疯狂地发笑,用脚踹了林天佑迫使他趔趄地向前了几步。


    林天佑的手在发抖,手中的匕首也开始摇摇欲坠。


    张翠萍和林永武已经被男人的吓得瞳孔都跟着发抖,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恶魔。


    “我向你保证。”男人如恶魔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要你亲手杀了他们我一定让你不再挨饿顿顿吃肉,若是你不杀…”


    林天佑抖如筛糠,脸上身上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已经湿透了。


    “倘若你不杀他们那今日死的就是你!”


    男人狠厉的声音忽然凑近林天佑的耳畔吓得他一个哆嗦手里的匕首就哐当一声掉了下去。


    匕首掉落的一瞬间张翠萍和林永武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两人的眸子忽然睁大。


    只见林天佑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正一步步朝两人走去。


    张翠萍哭喊着唯一疼爱的儿子。


    “儿子…你清醒一点,我们是你的爹娘啊!是一直疼爱你的爹娘…”


    林永武也赶紧说:“你好好想想,爹娘有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紧着你,你瞧瞧你姐再想想自己…”


    两人都试图把林天佑叫清醒,此时的他们只认为孩子被眼前的恶魔给下了迷药,否则怎么会如此听他的话。


    林天佑站在两人跟前,稚嫩的脸上没有半点孩子的模样,有的是令人发毛的狠厉。


    通红的眼睛里倒映着父母被绑在椅子上的样子,和父母还在试图叫醒他的哀求模样。


    而这些,他根本看不见。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杀了他们就不用挨饿了。


    他缓缓举起刀,但却怎么也放不下去。


    男人疯癫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对属下使了个眼色,那人跑过去在张翠萍和林永武的身上分别搜出两包用布包着的东西。


    那两包东西被打落在地,是一些酥饼和肉片。


    林天佑瞧着地上的东西还来不及去想别的,男人那阴狠的声音再次传来。


    “瞧,他们每日都会偷吃食出去,可你怎么就一直挨饿呢?”男人伸手按住林天佑拿匕首的手,一字一句道:“哈哈哈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过给你留…他们想慢慢饿死你,你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累赘…”


    男人的话在耳边像极了一道催眠的符咒,林天佑忽然想起了姐姐。


    想起父母对待姐姐的样子,想起姐姐被打的样子…


    林永武夫妻俩见儿子面上的表情越来越疯魔,颤抖着喊:“不是这样…”


    “啊——”


    林天佑再也受不住,恨意涌上心头,紧紧闭上眼睛大叫一声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匕首朝着两人胡乱挥舞。


    每一刀都用尽了全力,滚热的血液喷射在脸上、身上,鼻尖的菜香味变成了令人发狂的血腥味…


    男人十分满意,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手帕将溅在身上的血擦掉,而后大笑着退了好几步。


    直到许久,面前的嘶喊声彻底停了下来林天佑才停了手中的动作并缓缓睁开眼睛,睁眼的一瞬间,两个被划得面目全非的人脖颈处还在不断喷涌着血,若不是知道这是他的父母,恐怕连他也认不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哐当——


    院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刀具落地的声音响起时林天佑竟觉得震得心口发疼。


    但他却没太在意,转身朝身后的男人跪地讨要。


    “大人,你答应我的…”林天佑的嘴唇不断打着颤,连发音都很模糊,整个人呆若木鸡,空洞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神采。


    男人居高临下睨了一眼林天佑,绕过他用手帕包起地上那把沾满血腥的匕首不紧不慢擦了起来,启唇吩咐着人,“把他们的肉割下来,让他顿顿有肉吃!”


    男人抬脚走了,林天佑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直到被人架起来捏开嘴,冲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时他忽然就呕吐起来,再有人强行给他喂肉时,他趁乱拔了那人身上的刀就要朝男人的后背刺去。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人一刀刺穿了身体。


    刚走进屋子的男人转头一看,瞬间气得眉头直跳。


    怒声吼:“你把他杀了那你就代替他吃,不吃完不许死!”


    一场戏没唱完角都死了,男人觉得很没有意思,生气地把堂屋里的所有家具都摔了个稀巴烂方能消停一会儿。


    四具尸体被抬着穿过村里的那天所有人都吓得瑟瑟发抖,更有人见了那两具被割得七上八下的尸体吐得直不起身来。


    周彩霞心里的恨意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都变了。


    村子里的人三天两头被拉进村长家的房子,再出来时便是各种各样缺胳膊少腿的尸体,一开始大家都会讨好和更加勤奋,可后来,当看见拉去村长家的人已经不止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还有那些官兵后,大伙已经没有心情去做饭干活,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中。


    以前他们会好奇住在村上家的会是什么大人物,而现在,他们再也不想知道了,他们知道,那里面住着的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邪,是每天都会听到疯笑的恶魔。


    山里。


    这些日子过得悠闲也平静,汉子们跟着陈耕年学打猎,一开始还没什么收获,但很快,每日回来就往家里捎野味,吃不完的就做成腊货保存起来。


    春日的野菜很香,很多都是她们没有吃过的,孩子们大口吃肉大声欢笑,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很滋润。


    阿猛也在林言风和阿宝的“教学”下在人前能说些简单的话,一切都在慢慢变得自然而然。


    隔绝的日子虽然做了很多准备,但外面的世界他们却一概不知。


    所以阿猛主动提出建议自己出去飞一圈,看看外面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林清安很担心,怕它遇险怎么都不同意。


    林清安不同意阿猛也不敢走,怕走了回来惹人生气。


    许是最近吃的肉太多也太闲,林清安没什么胃口,也总是嗜睡,为此陈耕年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哄夫郎,可林清安依旧恹恹的,这可把陈耕年和大伙儿急坏了,生怕他生了什么病。


    阿猛这时赶紧主动出来请缨去镇上带些药材。


    林清安依旧否决:“我没病带什么药材!”


    “就带些消化的回来,这样你也能好好吃饭。”阿猛刚一说见林清安又要反驳,它赶紧搬出陈月桃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为自己考虑也要顾及下别人的心吧,你瞧瞧你娘,这几日担心你都瘦了一圈了!”


    阿猛刚一说林清安就看见陈月桃正在灶房里熬粥,乍一看,陈月桃是好像瘦了许多。


    林清安也不禁有些动摇,心想难道灵泉水不管用了?


    他问陈耕年,陈耕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既担心林清安又担心阿猛,所以他道:“不行我去吧,我多绕一些路再去镇子,这样应该…”


    “拉倒吧你!”


    没等他说完林清安和阿猛异口同声否决,林清安道:“先不说你靠那双腿走到什么时候,这天上飞的都担忧你这地上走的难不成要多几条命?”


    阿猛赶紧飞上前扑棱着翅膀晃悠再次展示自己的强项本领,陈耕年知道它是在向自己炫耀,所以一个眼色没给它。


    林清安实在经不住阿猛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同意它最多飞到镇上就回来。


    让它多带些伤风感冒的药后也写了信给里正和胡伯他们带去。


    阿猛高兴得不行,这些日子它在山里憋得紧,现在终于能出去一趟它十分开心。


    临走时百福要跟着追,被阿猛无情煽了两巴掌才委委屈屈趴在地上不再动。


    瞧着这一鹰一狗的打闹大伙儿都哄笑成一堂。


    阿猛再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回来时林清安还在嗜睡,阿猛着急地找到陈耕年。


    “外面彻底乱套了!”


    第83章 打起来了 陈耕年正在劈柴,一……


    陈耕年正在劈柴,一听,赶紧扔掉斧头把阿猛抱到隐蔽的地方去。


    “怎么回事?”


    阿猛把信件交给陈耕年并焦急地把所见全部说给他听。


    “我刚出山就我闻到了极重的腐臭味,悄悄绕了一圈村子,你猜怎么着?”


    陈耕年听得着急,无奈道:“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阿猛轻咳两声道:“我这不是为了互动下免得尴尬吗?”


    陈耕年不接话示意它赶紧说。


    阿猛这才把所见所得一口气说完。


    “村子里住进了一个人,那人我没见着,守卫很严不敢太靠近,村子里的人几乎快被这人杀完了,连那些逃兵也没放过,那腐臭味便是后山的万葬坑发出的,我去看了一眼,下面的几乎烂完了,而上面的一些尸体全都是缺胳膊少腿且尸首分离,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陈耕年听得面色越来越严肃,甚至还有些悲痛的和复杂情绪掺杂在一起。


    阿猛盯了他几眼后又才继续道:“镇上也忽然驻扎进叛军,没来得及逃的群众们家家大门紧闭根本不敢外出,这些药还是里正去找的医馆,不然靠我可能弄不到了。”


    陈耕年过滤了一遍它说的话,忽然问:“我们这个小地方叛军为何会涌进来?”


    阿猛摇头,但指了指陈耕年手中的信件,陈耕年这才想起来打开看。


    “叛军入城想逃为时已晚,还望侄儿照顾好家眷。听闻一直镇守前线的林墨将军战败,叛军接连占据我朝多个城池,如今局势大乱,望侄儿莫要轻易外出,在山里多躲避一阵,等局势安定下来再下山不迟。”


    信是里正写的,几句话里满是沉重的心情。


    陈耕年心里的疑惑这才得到了解释。


    镇上的叛军并非无故占领,多半是县老爷早已官官勾结,这天高皇帝远,若无人上报根本无人得知。


    等林清安睡醒后,陈耕年将阿猛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林清安,他也很是震惊,特别是听到林家村已经成了人间炼狱时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这些事他们并没有都告诉大家,只说外面局势不稳定可能得多住一阵子,大伙现在非常听陈耕年的话,他说一大家绝不会说二。


    阿猛拿回来的药确实起到了些作用,喝了两天后林清安也多少吃得进去些饭菜,就是精神头有些差,每日都在昏昏欲睡。


    ——


    村子里一连十几天都在杀人,林家村的后山堆满了尸体,而村里的人包括那些官兵在内均被杀得所剩无几。


    周彩霞颤抖着紧紧护住怀里的儿子躲在又脏又臭的猪圈里,林天赐整个人麻木呆滞,任凭周彩霞怎么摆动都没有一点反抗,看起来早已不像个正常的孩子。


    听着外面的嘶喊声远去,周彩霞探出个头出去,外面果然已经没有了人。


    趁着无人,她抱着林天赐就鬼鬼祟祟往外后山走。


    她的丈夫死了,她不能再让儿子也死了,她要逃,她要活!


    脑海里想着之前无意间听到有人悄声说着林清安他们一家时她这才想起来这家人居然一个都没有被抓。


    这很诡异,他们的房子被占了,可他们人却不见了。


    周彩霞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好几天后,她终于想起了陈耕年是个猎户这件事。


    猎户常年进山,对山里肯定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所以他们逃跑的路线只能是山里!


    所以现在的周彩霞唯一的逃跑路线就是进山,只有进山才能有一线生机。


    她想,只要能找到几人她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疯癫了十几日的男人在即将把村里的人都快杀光时收到了一封密信。


    这封密信写着赫然几个大字:不惜一切代价护太子和燕王之子回京。


    男人瞧着信上的字震惊不已。


    太子?他的皇兄如今膝下的几个孩子早就被毒杀完了他哪来的太子?


    男人忽而一怔,喃喃念道:“燕王之子…燕王之子…”


    莫非…


    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人,他的好皇兄,当初那一仗后他竟然没死?


    再来不及细想,因为最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就在面前,他,杀光了整个村子的人,那么那些人中…


    男人满脸狰狞,不知是兴奋还是不甘喊道:“老七,把村子里活着的都给我带过来。”


    他嘴上说着,手却不断收紧,面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着。


    叫老七的迟疑片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半跪在地,禀报道:“王爷,村子里…已经没人了。”


    “再找!”男人来来回回踱步,阴狠道:“哪怕还有一口气也给我治好,我一定要看看我两个好皇兄的孩子长的是个什么样!”


    “是!”


    一群人得令退下去,男人看向缥缈的远方,那件事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让他想起来仍旧恨得咬牙切齿。


    二十年前,先帝育有三子,三女,大皇子聪慧睿智,二皇子却是个傻不愣登的吃货,而这三皇子则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大皇子乃皇后所生,生来备受宠爱,却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先帝爱皇后,所以大皇子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可老三贤王却向来阴狠毒辣,为了夺权,谋害太子母妃,被太子抓包后一气之下砍断了左臂,母妃死了大皇子便一心想出宫,以死相挟先皇才答应他的请求将他贬为庶民,而三皇子便被流放至边关处镇守。


    于是一直傻不愣登的二皇子便成为了唯一继承帝位之人。


    成为庶民没多久便传来了意外之死的消息,先帝一听便急火攻心生了重病,寻了几年没寻到心爱的孩子便药石无医去了。


    贤王收回视线,想起之前的过往后并没有半点情愫,有的只是汹涌而滔天的恨意。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身在帝王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无可厚非。


    侍卫们在村子里四处搜寻,当看到村子里的村民早就被杀光后,为首的男人气得咬牙切齿,不过很快,有人在后山的石头后面找到了正在逃亡的周彩霞母子俩。


    当周彩霞以为她们娘俩也要死了时,抓她的侍卫问:“认识陈耕年吗?”


    周彩霞懵了两秒才从恐惧中清醒过来,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侍卫一听,心头大喜,提着周彩霞就问:“他在哪?”


    周彩霞伸出手颤抖着指向后山风方向,颤颤巍巍说:“在…在山里。”


    手放下的一瞬间突然摸到林天赐的头,瞬间清醒过来,忍着恐惧急忙出声补充,“我…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们。”


    她死死咬着后槽牙期盼地看向那高大的侍卫,希望他能同意,并且饶她们母子一命。


    侍卫什么也没说,提着她就朝村里跑,林天赐看着自家娘被人抓走了也不哭不喊,就那么站在原地愣神,周彩霞撕心裂肺大喊道:“我儿子,我儿子还在后面,官爷我求求你让我儿子跟我一起吧…求求你了…”


    她被那侍卫拎着衣领,以至于喊声都有些闷,加上这些日子哭得太多嗓子早已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侍卫似是被她的声音吵得难受,对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上前单手拎起林天赐跟着人走。


    几人很快到了村长家,那侍卫把人扔到地上,单膝跪地报:“王爷,她说人还活着,已逃进山里,并且她可以带路。”


    男人睨了眼紧紧抱着孩子的妇人,气场强大得光是扫视周彩霞就已经害怕得两腿发软,赶紧点头道:“是,大人我知道他们在哪,我可以带路。”


    “哈哈哈哈哈…”男人笑声如鬼魅,许久才停下来,阴狠地开口道:“所有人听令,进山捉人,记住,本王只要活口!”


    男人一声令下,所有人整装待发朝着山里围过去。


    可一群人刚靠近山脚便被无数黑衣人拦了路。


    瞧着围拢而来的一群人,男子并没有半点慌乱,而脸上的笑意更加阴险毒辣。


    “没想到皇兄死了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多如此忠诚的走狗,真是令人感动不已呀!”


    男人说着话便从手腕处弹出一把银色的软剑,那剑甩出的一瞬间便带起一阵强劲的风力和声响,对方人马仍旧一言不发,男人阴恻恻笑着下令。


    “杀无赦!”


    一声令下,两方人马便激起奋战。


    这阵仗吓得周彩霞差点瘫倒在地,但还是强撑着拉起儿子就要往深林深处逃,她本以为无人会在意她们的动向,却没成想刚跑了几步就感到一阵劲风从后颈袭来,在还没反应过来时颈间剧痛无比,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啊——”


    林天赐眼睁睁看着自家娘的脑袋滚落在脚边,鲜血喷洒了他一身,他惊恐地嘶喊,可喊声刚出那软剑就再次袭来,刀尖划过稚嫩的后背,颤抖的身体直挺挺栽了下去,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男人收回软剑满脸嫌弃唾骂:“聒噪!”


    随即加入战斗中去。


    男人这边的人虽多,但大多数武力都不敌对方,不过男人虽然只有右手却武力超强,每一步都在对方间游刃有余。


    山下的人打得不可开交时陈耕年和林清安这边正在其乐融融吃午饭。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阿猛,再接着就是经常在巡逻的仰若和默行。


    仰若和默行警惕地防备着周围,陈耕年走过去问,“发生了何事?”


    两人均摇头。


    阿猛道:“山下有两帮人马打起来了,两方都穿得黑压压一片,而另外一方则全都蒙面,不过我能确定的是那未蒙面的一方则是驻扎在村里一段时间的那些人。”


    阿猛刚说完那打斗声便越来越近,陈耕年往后的大山看了看,没有半点犹豫对阿猛说,“师兄你快去通知大家先藏进安全地点,我们先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陈耕年说完就背起自制的弓箭跑下山,随即而去的还有默行和仰若。


    阿猛没有半点拒绝的机会,只好赶紧照令飞回住处通知所有人。


    打斗的声响虽大声,但还并未到他之前建造的人茅屋,陈耕年在茅屋附近把捕猎的陷阱通通打开,之后才绕着道下山去看个究竟。


    打斗中,为首的中年男人的面纱被贤王的软剑挑开,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内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


    这人便是他皇兄身边的亲卫姜渠。


    “姜侍卫?居然是你!”


    第84章 别挣扎了,你们逃不掉 男……


    男人一手擦掉面上的剑痕,一把扯掉挂在耳边风面纱,咬牙切齿看着贤王道:“贤王殿下,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恶心。”


    贤王皱眉,将怒气狠狠压下去,飞身就在乱斗中朝姜渠刺过去。


    姜渠正要执刀挡,下一秒,一支箭羽如迅风而来,在贤王的剑即将靠近姜渠时被生生打偏。


    “东家?”


    陈耕年不可思议的喊声才出就对上了贤王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贤王愣在原地。


    陈耕年却没什么反应,趁对方失神便又抽出两支箭羽迅速补过去。


    贤王目不转睛看着陈耕年,在箭羽即将靠近时十分随意地抬手打掉了那两支木质的劣质箭羽,随后便带着阴狠的眸光朝陈耕年飞身而去。


    “快走!”


    姜渠对陈耕年大喊着,自己也赶紧跑过去拦贤王,可刚靠近就被贤王身边的两个近身护卫死死围住,他脱不开身大声喊道:“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护小世子离开!”


    一时间,所有和贤王这边人马打成一片的人通通脱身去护陈耕年,没有了贤王的坐镇,那些属下已不再是姜渠这边人的对手。


    陈耕年这边其实没太听清底下的人到底说了什么,见那独臂男人如疯子般朝他冲来他戒备着一步步后退,而仰若和默行则一瞬间飞身向前将他挡在身后。


    “把他往后引一点,这边有不少陷阱。”


    陈耕年本意是想再怎么着那些陷阱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可他完全低估了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人会带着怎样的爆发力。


    在贤王飞过来的短短时间里,陈耕年后背的箭羽已经射光了,而那些箭羽如同废铜烂铁,并没有伤着对方一丝一毫。


    就在他拔出腰间的匕首时那人已至身前同仰若和默行打在一起。


    陈耕年想上前帮忙,可他那毫无章法的打法根本无法靠近一点点就被仰若和默行挡了过去。


    那些前来帮忙的蒙面黑衣人也迅速前来,包括姜渠也脱身前来,乌泱泱十几人将那独臂男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哈哈哈哈…”独臂男人仍旧无半点慌乱,反而放声大笑起来,就在这笑声里,山下又忽然涌入一批人马,个个装备整齐手持长弓反将陈耕年这边的所有人反包围。


    “别挣扎了,你们逃不掉,所有箭上均有剧毒,今儿一个也别想走出这片林子。”他说完便越过人群将视线直指陈耕年,半眯着眸子道:“陈耕年是吧?”


    陈耕年未应,视线在空中和他交汇。


    男人忽然皱眉,一副长辈模样训诫道:“果然是有爹生没爹养的,连最基本的礼仪家教都没有,见了三皇叔也不懂得叫人。”


    陈耕年眸色渐冷,来不及想别的,就怼了回去,“我有没有家教无需你来说,倒是你,你若有家教为何连基本的说话都难听得像狗叫。”


    “你!”男人气得眉头抽搐说不出话来。


    三皇叔?他什么时候认识这号人?但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


    姜渠怒喝道:“我家王爷也是你这阴险小人能说三道四的?给我杀!既然他不怕死我们又何惧?”


    姜渠话音刚落,所所有围着贤王的人全都一起动手,而姜渠却一把将陈耕年拉至石头后面躲避了四周射过来的箭羽,陈耕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姜渠从怀里掏出一件泛着金黄的软甲交给陈耕年,“快穿上这金丝软甲。”


    陈耕年的大脑是懵的,还来不及反应嘴上问姜渠,“东家,这到底怎么回事?”


    姜渠紧紧按住陈耕年的手背急促道:“来不及细说了世子殿下,您先穿上,一会儿不管是什么结果属下都会让人护着您逃,然后过两天会有人来接您。”


    见他还没动作,姜渠强硬给他套上,然后护着人就要往深山里去。


    可这时,本该围着贤王的那些人几乎大部分都受了伤,贤王找到突破口就朝陈耕年冲过来。


    姜渠殊死拼搏,可贤王的武功太过高强,并不是他所能敌,陈耕年见状也并未逃去,而是握紧手中的匕首以搏熊的动作对准贤王的下盘就攻去。


    看似毫无章法却让前后上下受敌的贤王也有些乱了方寸。


    见对方脚步凌乱起来,陈耕年更是卖力,他虽不会武功但速度却不输任何人,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准到位,没几个功夫贤王的两条腿便布满了刀伤。


    林清安和阿猛一起赶来时便看到两方人马打得难分难舍,丛林里的箭羽和毒气四处乱蹿,阿猛将他死死拉在高处的一块大石头后才得以躲避开。


    见陈耕年对付的那人十分艰难,再看两方人马的人数,林清安只觉不妙。


    他灵机一转,从百宝袋里拿出鞭炮,对阿猛道,“师兄,我点火你敢飞吗?”


    阿猛瞧那红彤彤的鞭炮一出来,眼皮直跳,但还是克制着点头:“我当是什么大事,放马过来。”


    说干就干,林清安把小盘的鞭炮迅速拆掉一串露出长长的引线,然后放在阿猛的背上用打火机点燃,阿猛几乎在打火机响起的一瞬间就飞了出去。


    林清安都还没来得及确认是否点燃,就见它飞至最上空在引线燃到底时将鞭炮朝着那些弓箭手丢去。


    噼里啪啦——


    一瞬间,巨大的声响连同呛鼻的烟味在林子里流蹿,所有人都被吓得连连后退找地方躲避,而这时阿猛已经又进行了第二波的投喂。


    接着第三波直接投喂到了贤王这边,好巧不巧,那鞭炮跟长了眼似的竟直接挂在贤王的脖子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间就已经炸开了花。


    陈耕年当然知道那东西一定是自家夫郎所投,而且之前也见过知道伤不了人,于是趁着慌乱之时一个起身拎起手中的匕首就朝着贤王的脖颈扎去。


    此举奔着命去,他心中没有半分犹豫,只想取其狗命,然而,他还是想得有些天真了。


    贤王是朝中最狠毒的皇嗣,上可杀父兄下可杀子,他这样一个人即使再慌乱又怎能轻易任人拿捏。


    陈耕年的匕首没扎进贤王的大动脉,他一个侧身只在脖颈上划了一条猩红的血痕。


    鞭炮已然被他扔掉,他反手就将陈耕年反制在跟前,陈耕年手脚被缚,动弹不得。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局面。


    一时间,姜渠乃至林清安全都惊出一股冷汗,一动不敢再动。


    贤王不管他人,用软剑将陈耕年整个人绑住,唯一的右手如钳子般将陈耕年硬朗的下巴死死禁锢住迫使人抬头与自己对视,可陈耕年却猛着力气往上一顶,一股重力撞至贤王腹腔,他吃痛地移开了手。


    “小侄子,你倒是个不怕死的,比你父王那贪生怕死的确实要强上一些。”


    贤王的声音带着戏谑和轻视,完全不把眼前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陈耕年全身被软剑绑着,不过幸好拿匕首的右手挣脱在外,他不去管这个疯子在说什么,只环视了一眼眼下的环境,东家这边的人许多都受了伤,但还在和对方的人马面对面对峙,当扫到林清安时陈耕年还是没由来的心头一惊,但林清安很快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短暂的四目交汇,林清安又抬手指向上方,陈耕年看过去,阿猛又背着挂鞭炮悄悄绕到丛林之上无人察觉的地方。


    林清安朝陈耕年点点头,陈耕年会意也点头。


    心照不宣收回视线,那人还在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先前还阴狠的一张脸不知何时已经变化莫测,一双眼睛里已有滚滚泪花。


    陈耕年看过去,大体轮廓的确有些像父亲,他整理了今日的所有只言片语,不得不承认以及接受一件事。


    他的父亲和眼前的这位是兄弟,并且还是当朝的王爷,而他这个被东家口口声声喊作世子的人竟是当朝皇嗣。


    当真世事无常。


    贤王还在追忆着往昔,陈耕年已握紧匕首悄然攀升至其后背,同姜渠交换了个眼色后,一道劲风忽而从天而降以不可抵挡的速度俯冲向贤王。


    贤王想也没想抽出软剑就要攻击,而这时陈耕年恰巧得到解脱,握紧手中的匕首再无半点心慈手软狠狠刺进贤王的右手后肩,这一次,陈耕年用尽了全身力气,直至匕首全数没入皮肉…


    在鞭炮炸响中,姜渠那边也发动了进攻,林清安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他手中拎着两条鞭炮照着贤王又丢了过去。


    陈耕年再管不得其他,飞奔过去将林清安抱进怀里往安全的地方躲。


    鞭炮声停时,贤王这边的不少人都被趁乱杀的七七八八,而所谓的贤王…


    若不是被下属扶着就要往后退,怕不是已经认不出来是谁。


    因为一群人均被炸成了冲天辫,满身满脸脏烂不堪,那冲天辫和全身还弥漫着股股黑烟,看起来简直没眼看。


    姜渠这边自是不愿,留下一些人保护陈耕年后就飞身上前去拦截。


    贤王似是才回过神来,他顿住步伐低头看向自己仅剩的右手,股股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向手指头再滴落在脚上,他试着活动,可钻心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动弹一步。


    “啊——我的手…”


    他疯狂叫喊下抬脚就又要向陈耕年的方向冲去,此时的他比谁都知道,陈耕年的匕首已经挑断了他的手筋,并且刺断了他的骨膜。


    他的右手…也废了…


    “我要杀了你!”他像疯了一般往上冲,嘴里痛苦地喊着,“给我杀,谁敢逃本王就杀了谁!”


    第85章 天不遂人愿 他这话一出,……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再逃,全都一股作劲跟着主子往上冲。


    可没有了贤王的功夫这些人哪里还是姜渠他们的对手。


    人还没冲到一半就被杀得仅剩无余。


    而贤王,也在姜渠他们的围剿下彻底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手上腿上尽是鲜血,走一步落一地,看的人触目惊心。


    姜渠看向陈耕年问:“世子,是杀是留您一句话。”


    陈耕年想也没想便道:“此人心性狠辣,留下来只会祸及百姓…”


    唰——


    陈耕年话还没说完姜渠的刀尖在贤王脖颈上一划,随即鲜血便喷涌而出溅了满地。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贤王的话无人在意,恶魔只会堕入地狱,连诅咒的资格都不会有。


    直到人都死了陈耕年才拉着林清安从石头后面出来。


    瞧着满地的尸首陈耕年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在心里祈祷他家夫郎没有被吓到。


    陈耕年和林清安这边还惊魂未定,谁知那东家便带着仅剩的一群人围拢过来,那架势看得陈耕年两人不明所以,但下一秒…


    东家二话没说,在陈耕年面前退后两步,而后带头齐刷刷躬身 ,并率领身后的一群黑衣人喊道:“属下姜渠恳求世子和太子殿下回宫主持大局。”


    两人均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正准备问问仰若和默行,但一转身站在自己身边的两兄妹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加入了眼前的阵营恭恭敬敬躬身作揖。


    陈耕年和林清安对视一眼,均对那“太子”二字疑惑不已,彼此眼里的不解不言而喻。


    陈耕年愣了片刻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太子?”


    他两手一摊,“仔细看看,这里哪有你们找的太子?”


    东家起身,笑道:“您便是世子,而您捡回来的那位便是当今圣上现下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当朝太子。”


    “什么?”陈耕年和林清安同时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随即反应过来追问:“你们是说阿宝是太子?”


    姜渠点头,再次肯定道:“是的,他便是皇上唯一的遗腹子即当朝太子。”


    陈耕年很显然没反应过来姜渠话中的那句遗腹子,而一心想着阿宝的身份,再次问:“就这么确认没有认错人了?”


    深怕陈耕年这边再问,东家一口气把所有的关系都说得明明白白。


    陈耕年这才知道,他爹竟是当朝王爷,只不过是被贬为了平民。


    而他和林清安捡回来的阿宝,竟是当今皇上被人狸猫换太子流落人间的孩子。


    也就是说,他和阿宝本来就是堂兄弟。


    难怪,陈耕年忽然想起来以前胡伯说他和阿宝长得像这件事。


    而这些年,锦云饭店对他的帮助也都全是父亲曾经的朋友和下属。


    陈耕年越听越不敢相信,虽然方才那位所谓的三皇叔已经把一切都说过,但他不敢相信有一天他这个粗狂的山中汉竟摇身一变成为皇室血脉。


    “这这这…这事我得缓缓,我得同夫郎分析分析…”


    一向稳重的陈耕年此时也难免慌忙摇着手拉着自家夫郎去一旁商议。


    虽然刚才的事确有些不可置信,但结合这些年来的处境和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一直觉得陈耕年肯定是个不平凡的人,但怎么也没想到身份竟如此之大。


    这事确实很狗血。


    林清安捋了捋问:


    “所以说,你和阿宝现在是除了皇帝以外的这个国家最后的血脉?”


    陈耕年一惊,忙压低声音道:“此话怎讲?”


    林清安见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听清刚才东家说的话,于是摇摇头解释:“他们不是说阿宝是遗腹子吗?那就证明皇帝已经没了,得找人回去继承皇位?”


    陈耕年的嘴巴瞬间惊愕得能塞下个大鸡蛋,一双眼睛咕噜噜转着,看起来既呆萌又傻气。


    林清安上手把他下巴合上,“不过我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有权有势还打了胜仗,为什么不直接造反?”


    阿猛的声音幽幽传来,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他们既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何还需要你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帮上忙的人?”林清安一拍大腿,“真相只有一个…”


    陈耕年也很快恢复理智,迅速转动眼珠子,似也和他想到了一块去,两人异口同声道:“傀儡!”


    “冤枉啊!”


    一声哀嚎突然在两人一鹰耳边响起,吓得几人倒退了好几步。


    林清安和陈耕年同时看过去,只见姜渠有些不好意挠头,忙出声解释道:“世子,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临王无心王位才派人四处搜寻你们二人的下落,如今找到小太子,就算继位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动,朝中大事肯定先让摄政王代替处理,而这摄政王之位则可以是世子您…”


    “不必。”陈耕年没等他说完便出手没叫停,“我也无心官位更何况当初父亲已被贬为平民,所以我当不起这摄政王。”


    所有的话都被陈耕年一句否定,认识他那么些年也知道他的性子,一群人噗通一声跪下,姜渠苦口婆心劝道:“世子您就当帮小太子一把吧,毕竟您才是他身边亲近之人,若您不愿去,他肯定也不愿,这朝中一日无主便多一分动荡,这些年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若平了外乱又来内乱,那将是何等水深火热之地啊…”


    陈耕年看惯了东家往日那副洒脱的模样,也诚心将他当做长辈对待,如今这人一把年纪还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陈耕年心里万般复杂。


    “临王?”林清安清冽的嗓音忽然响起,他看着姜渠问,“不是说只有三个王爷吗?”


    被林清安这么一问,姜渠才想起来解释。


    “这临王是先皇出宫寻我家王爷时捡回来的,与王爷有几分相像,就带回宫中也好有个慰藉,所以血统不正不能继位。”


    看着陈耕年和林清安始终没有要答应的意思,于是姜渠也不再逼迫,反而退一步道:“这样吧,你们先考虑考虑,明日再给我答复,刚好大家也都累了,加上一些受伤的兄弟也需要疗养,所以世子您看能不能…”


    “行。”姜渠接下来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陈耕年一口答应下来,他道:“把大家都带去我们住的地方吧,那边有吃有喝,挺方便。”


    “多谢世子!”


    姜渠只道谢也没完全答应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拱手道谢,陈耕年很不习惯这种场面便出声道:“接下来不用这么叫我,就说你们是我无意间遇到的,明日便会离开,断不能向其他村民透露我的身份。”


    “属下遵命!”


    又是齐刷刷的回复。


    陈耕年不想再纠正了,拉起林清安就往前带路。


    路过那茅屋时姜渠却忽然开口命所有人都留在此处等,而他自己和仰若还有默行则跟着陈耕年他们去了后山的住所。


    此时此刻,陈耕年好似明白了前些日子米缸忽然被装满的事,他侧眼望向姜渠,问:“我这个地方东家应当不是第一次做客了吧?”


    他问得委婉,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姜渠拱手也不再隐瞒,只呵呵笑了几声混过去,再转而对陈耕年说,“世子,以往介于身份原因才以东家身份自居,属实无奈,如今已和世子坦言相认世子之后便叫属下名字便可。”


    姜渠的话说得恭恭敬敬,陈耕年倒是听得踌躇,他上前一步双手扶起姜渠,脆生生喊了一声“姜叔”。


    姜渠抬眼和他对视,只见陈耕年满眼笑意继续道:“这声姜叔您当得,这些年您在暗中护我安全,我万分感激,于理于言您都是我的长辈,再说了,我爹现在是平民,而我亦是,所以当下这层身份是您们赋予的,我从来没承认,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姜渠眼里泛着丝丝泪意,怔怔盯着陈耕年的脸看了片刻,面上的情绪复杂变化,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林清安看着那些人受的伤,于心不忍,悄摸拿出些灵泉水递给一个黑衣人,“这里面加了些药材,对于伤口有好处,给每个人都喝两口。”


    那人双手接过,脆生声道谢:“多谢世子妃。”


    林清安:?


    陈耕年却听得翘起了嘴角,上前牵着夫郎的手就走了。


    去到住所姜渠恭恭敬敬拜见了陈月桃,关于身份此事林清安和陈耕年均未想瞒他娘,本以为陈月桃听了会同他们一般吃惊,却没成想她竟是所有人中最冷静自持的一人。


    而阿宝的反应却有些出奇的大。


    陈耕年三两句说了他的身份后姜渠便上前朝拜,阿宝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一下蹿到林言风身后就不再出来。


    陈月桃见状忙上前岔开话题。


    “我以往虽不知夫君是何来历,但他行事和谈吐却是那般高雅不似普通人。”陈月桃亲和地为姜渠倒了一杯茶,这才又喃喃道:“他不说我便不问,心里只求阖家团圆就好,只是…”


    只是天不随人愿罢了。


    说到此处陈月桃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自顾喝了一口茶又整理了情绪,她这才看向陈耕年严肃地问:“阿年你是个什么想法?”


    既然姜渠已经把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了,这件事她无法干涉半点,儿子向来比她有远见,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她都不会阻拦。


    姜渠不敢催陈耕年,现下陈月桃问了他又巴巴地望人。


    陈耕年顿了片刻,说:“这事我还得和阿清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第86章 不会让你守寡 他这话一出……


    他这话一出林清安自觉有些面热,但也没说话。


    他知道他年哥其实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


    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他们怎会不懂,同不同意且能是他们说的算。


    林清安干咳一声将话题转了个弯问阿宝:“我们阿宝是不是也还在考虑?”


    阿宝听到林清安喊了他名字这才从林言风身后露出半个头来。


    几道视线又齐唰唰朝他射去,他欲躲回去,却被林言风一把按在身后。


    林言风站上前将身后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而后挺起胸膛道:“这事来得突然,阿宝恐怕一时接受不了,既然哥夫也还没做好决定那就等明日再说如何?”


    才一年的时间林言风长高了很多,也不似去年那般怯懦,如今挡在阿宝跟前也有了大人的模样。


    “行,那就这么决定。”陈耕年一口敲定下来,而后对姜渠说,“姜叔,你也累了一天,吃过晚饭后早点歇歇,明日我会给你答复。”


    姜渠起身抱拳以作回复。


    如今的严峻形势方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都是聪慧之人,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就只有等。


    知晓他们之间有话要说,所以姜渠十分识趣地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


    见人离去阿宝这才从林言风身后走了出来。


    他面色很沉,白洁的一张脸半没在阴影里,像极了一只欲要缩进龟壳的小乌龟。


    “阿宝,你是怎么想的?”谁也没想到陈耕年率先出了声。


    阿宝双手无力地垂下不断捏着衣角,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顿了片刻后才支支吾吾开口。


    “哥夫…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迷茫并非否定。


    “这件事刚才姜叔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按照现在的局势恐怕这个烂摊子由不得我们不接。”陈耕年声音严肃,深深叹了一口气才继续对阿宝道:“我知道你还无法接受,我亦一样,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也是我们无法逃避的命运。”


    直到此时此刻陈耕年又想起了那日临走时陆文康说的话。


    他说:这顶帽子迟早是你的。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陆文康也早就知晓他们的身份。


    气氛沉重,连气息都听得分明。


    林清安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还没出口阿宝便忽然趴在桌上低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丢下我又要把我找回去…为什么我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只是…想要一个稳定的家而已啊…”


    平日里清澈的声音在此时变得压抑嘶哑,每一个字都刮过少年的喉头,不甘和不舍裹满淋漓鲜血,却也只能无奈地往肚子里咽。


    懂事而克制的哭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一团,却也无法开口说点什么。


    林清安想,就让他放肆哭一场吧!往后的日子里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这样发泄。


    林言风紧紧抿着唇上前一把将人抱离桌面,而后以抱小孩的姿势将人面对面抱进怀里,阿宝仰起头,满脸的泪水擦过他的下巴,瞬间就浸湿了心里唯一的干涸地。


    林言风的眼眶红得厉害,别过眼去腾出一只手将那颗下着倾盆大雨的脑袋按进胸膛里,阿宝的哭声逐渐变得瓮声瓮气。


    “我先带他回房。”林言风沉声说了一句没等到回复就抱着人一声不吭走出了房门。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林清安和陈月桃都难受得红了眼眶。


    陈耕年也收回视线看向林清安和陈月桃,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重复了两次后才对二人说了句对不起。


    陈月桃心疼得不行,起身过去握住林清安和陈耕年的手红着眼眶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我陈月桃的儿子也是我最骄傲的儿子,娘虽不舍,但男儿志在四方,娘不留你,去做你要做的事,娘就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吃饭。”


    陈月桃忍着眼泪说完后又将林清安的手放进陈耕年手心,愧疚地喊林清安:“阿清呐…”


    她的嗓音已经嘶哑得只剩下微弱的声源,林清安急忙答应并安抚,“娘您慢慢说。”


    陈月桃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轻轻拍着两人的手背低低道:“孩子,以后你和阿年要相互扶持相互照顾,娘一直都在这里等你们归。”


    林清安听了这话后也终究忍不住落下几行清泪下来。


    不怪陈月桃这般伤感,这一趟出去先别说能不能顺利返回,就算想要顺利抵达皇城也是件极其不易的事。


    他以前没日没夜的加班工作,特别是奶奶去世后更是对人生不抱有希望,而现在,他也成了个恋家又贪生怕死的人。


    林清安重重点头,正要答应下来,可陈耕年的声音率先盖过了他的。


    “阿清不去。”


    陈耕年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无人能动摇的坚定。


    “什么?”


    林清安和陈月桃同时惊讶出声望着他。


    陈耕年受不住那两双眸子,撒开手退了几步与二人隔了些距离才停住步子重复。


    “我和阿宝去就行,其他人都不去。”


    林清安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他问,“为什么?”


    瞧着自家夫郎那皱巴巴委屈的脸陈耕年的心都狠狠揪了起来,但还是逞着笑脸道:“娘需要你帮我照顾,这里的所有人也都需要你,没有你我不放心。”


    林清安在空中找到陈耕年的视线并紧紧锁住不让人有逃走的余地,陈耕年看着他蠕动着唇一字一句问。


    “那你呢?陈耕年,你不需要我吗?”


    “我…”陈耕年急切张口却又很快止住了声音,他也紧抿着嘴巴不再言一语。


    见两人陷入僵局陈月桃赶紧出声打圆场。


    “阿清呐,之前是娘没想周全,阿年他是担忧你,所以…”


    “娘。”林清安哑着声音打断了陈月桃的话,他狠狠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陈耕年,只留下一句我知道了便抬脚跑出门去。


    “阿清…”


    陈耕年正要抬步去追,就听陈月桃在身后喊。


    “阿年。”


    陈耕年望过去,陈月桃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娘希望你不要动摇,阿清他是个好孩子,咱不能让他平白受牵连。”


    陈耕年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娘。”


    他说完便抬脚大步冲了出去。


    陈月桃靠在门边抹眼泪,里正媳妇王婶子走过来问她怎么回事,陈月桃摇摇头,抬手把泪完全抹掉才道:“没事,就是明儿阿年和阿宝要出趟远门我不放心。”


    他们先前就说好了这事先瞒着,所以陈月桃也只说了出远门。


    “出远门?外面可以出去了?”王婶子瞬间精神了不少……


    “没有,他们出去是为了一些事,过些日子就回来。”陈月桃挽着王婶子的胳膊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强扯笑意说着家常事。


    而陈耕年这边却在跟着林清安来到房门口后吃了个闭门羹。


    玩耍的孩子们见状在河边就扯着嗓子喊:“阿年哥,你又惹自家夫郎生气喽~”


    陈耕年不管他们,干咳几声侧过头又继续认错。


    “阿清好夫郎你先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林清安在屋里双手抱拳正襟危坐得笔直,全当陈耕年的声音听不见。


    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动静陈耕年又细声细语央求,“求求你了,你让我进去我当面给你说,好吗?”


    林清安充耳不闻,因为太生气所以胸膛不断起伏着,气息也加重了许多。


    “我觉得他的决定没错。”


    阿猛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一说话吓了林清安一跳。


    他狠狠瞪了阿猛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生气。


    阿猛有些想笑,真是难得看这人生气的样子,于是就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


    嘶鸣的笑声诡异又难听,林清安抬手一巴掌拍在阿猛脑门上打得它晕头转向。


    阿猛气急,“我是你师兄你居然敢打我!”


    林清安回以一个杀人的笑后才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那咋了?”


    阿猛咬牙切齿,但又看在林清安那双红彤彤的眼睛上决定大度地不同他计较。


    陈耕年还在外面小声念叨,而林清安却越想越难受。


    他大声朝外面的喊,“你收回刚才的话我就让你进来。”


    陈耕年的声音突然就停了,林清安仔细听着,可外面的人就像已经走了般安安静静再无任何声响。


    可林清安知道,他没走,也不会走。


    阿猛叹气不住摇头。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难受,但人家陈耕年也没错,这一路上的凶险想必你也能猜到,若是这一路上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想让陈月桃怎么活下去?”


    “或者说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陈耕年又将如何活下去?”


    “而你好好待在这里安全了他在外面才能一心一意对敌,方能两全其美。”


    阿猛是长辈,它的话无半句不妥,林清安听在耳里心里却不得劲。


    他努力憋住委屈和难受,眼眶却不争气落下两行清泪来。


    他仰头问阿猛:“若他回不来呢?”


    阿猛一滞,林清安又瘪着嘴说:“那我在这里干什么?给他守寡吗?”


    林清安知道这些话不吉利,但他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倘若陈耕年真的回不来了他要去哪里寻他,皇城在哪,他又要走多久才能寻到他…


    这般想着眼泪就无声落了下来。


    面对林清安的眼泪它显得些无措,愣神片刻后才飞到林清安面前用柔软的翅膀蹭了蹭他那源源不断的眼泪。


    它轻声保证,“不会的,我保证。”


    “什么?”林清安问。


    阿猛对准林清安的耳朵用尽力气喊道:“我说,有我在我不会让他有事,也不会让你守寡!”


    第87章 我有分寸 林清安在耳膜被……


    林清安在耳膜被震破之前听清了,他震惊地看向阿猛,“你要跟他去?”


    阿猛点头,“当然,我去最合适。”


    “不行不行。”林清安想也没想就摆手拒绝,“你不能去,外面多凶险呐,你看以前我们看电视剧的时候哪个国家打仗期间不是乱箭横流,万一,万一…”


    林清安说着说着就不敢往下说,他还是摇头,坚决道:“你不许去!”


    “切,我要去你能拦住我啊!”阿猛得意地扑棱着翅膀往上蹿了几个度,林清安则下意识起身去抓,可阿猛飞到得高他根本无法触碰到半丝。


    见他颓废地又坐回凳子上阿猛这才在他头顶打着圈低了下来。


    “放心吧!”它说,“我自有我的保命法,也自有我的秘密武器。”


    林清安还是不松口,阿猛便换个话题调笑道:“现在到明日可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真的确定要这么浪费掉?”


    林清安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听阿猛继续说:“哎呀呀,要是我呀,美男子在怀腹肌在手先过足瘾再说…”


    “滚滚滚…”


    林清安被说得两脸一红出手一巴掌朝阿猛拍过去并赶人。


    “哟哟哟哟~”


    阿猛渍着声音啄了下林清安的后脑勺才飞向窗户的位置,在飞出去前又坏笑着喊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呐阿清~”


    林清安顺手抄起桌上的杯子就要朝它扔去,可阿猛速度更快,在他刚抄起茶杯时就一个俯身冲向了天际。


    方才的泪痕都还未干现在又扬起了嘴角,林清安瞧着早已不见身影的好师兄是又气又感慨。


    师兄这般鲜活的样子许久不曾有过了。


    林清安抬手抹了把脸,甩掉多余的情绪后才起身走向了房门处。


    咔嗒…


    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陈耕年靠着的身体惯性朝屋里栽去,林清安下意识去接,两个别扭的人抱了个满怀。


    视线交叠,眼眶的湿意尽数裸露在彼此的的眼里,那一刻,所有的无奈和不舍都化为了乌有。


    没有什么会比爱人发红的眼眶更为重要。


    陈耕年反客为主将人打横抱起转身用脚将门勾上大步往床榻走去。


    门哐当一声关上时灼热的气息已经吻上林清安柔软的双唇。


    “唔…放…放开…”


    林清安无力的抵抗变成了欲拒还迎,说话的一瞬间也被急切的吻钻了空子,连同心里那股未发出的邪火一起吞噬进肚。


    陈耕年的霸道和占有太过强势令他有些无法承受,林清安只好妥协下来抬手轻轻抚摸着硬朗而宽大的后背。


    一下一下,温柔缱绻。


    许是这个动作有用,陈耕年果真慢了下来一寸一寸品尝只属于他夫郎的美味香甜。


    初春的太阳下得早,才刚到酉时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夕阳的影子,只剩下漫天的彩色余晖。


    余晖从窗户溜进小屋,撞见缠绵的爱意也羞成了赤红霞光。


    床上的交融不分日夜,这场狂欢来不及提前部署,但却是最好的盛宴。


    直到天色黑透,直到林清安觉得小腹隐隐作痛陈耕年才堪堪止住再次进攻的打算。


    察觉到自家夫郎微微皱起的眉头陈耕年赶紧停下作乱的手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清安摇摇头,“肚子有点不舒服。”


    陈耕年抬手覆上那湿热的小腹,心疼又自责。


    “对不起,是我失了分寸。”


    林清安勉强扯了扯嘴角,想到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最后还是没忍心责怪。


    两人这边说着话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随即林盼儿的声音响起。


    “哥,哥夫,大娘让我来找你们俩去吃晚饭。”


    林盼儿说完后就安安静静等着也没再敲。


    陈耕年便出声回复道:“行,你们先吃。”


    林盼儿得到回应后没多呆一秒,转身飞奔去转告陈月桃她们去了。


    陈耕年为林清安擦去额间的细汗,看着自家夫郎那虚脱的样子温声说:“你睡吧,我一会儿给你端进来。”


    谁知林清安却摇头拒绝,“不用,我出去吃。”


    开玩笑,这要是不出去明天还有什么颜面见父老乡亲。


    他好歹也是个爷们儿,再怎么着不能丢了面,今儿就算爬也得爬去!


    可他刚动了动身体就被全身的酸软所折服。


    他承认,刚才的声音有点大。


    所以想也没想便张开双手朝陈耕年示意。


    陈耕年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见自家夫郎软趴趴陷在被子里,眼眸里还带着丝丝撒娇的意味,陈耕年的心瞬间软成一朵棉花。


    林清安伸着两只手就这么等了一会儿,陈耕年非但没动手帮他还两眼发直的盯着他傻笑。


    林清安只觉这样下去怕是有些不妙,于是出声道:“年哥,帮我穿衣服,我没力气了。”


    陈耕年被喊回神面上有些红,林清安又笑着晃了晃手提醒。


    本不想让夫郎出去的人这下也再没了任何坚持,拗不过,只好亲手给他穿衣擦洗,直到衣领彻底遮挡住林清安白皙脖颈上那些密密麻麻红印后两人才牵手缓缓走出屋子。


    山里野兽多,现下又正是高峰期,所以自从搬到这个山坳处后就在小屋中间夜夜燃起篝火。


    两人路过时就见所有人都还在围着篝火喝茶闲聊,而孩子们正和百福嬉闹,这副祥和安宁的画面让人看了都自觉心情尚好。


    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两人这才迈步进了饭厅。


    踏进门就看到他们这一家的所有人都围桌而坐,就连阿宝也在,而桌上的饭菜十分丰盛,却无一人动筷。


    很明显,大家都在等他们,而他俩…


    林清安忽然有些脸热,不敢去看大家的视线,出声打着招呼并加快步伐走进去。


    两人拉开椅子坐下,陈耕年尴尬地挠挠头道:“你们怎么不先吃啊?”


    陈月桃笑笑开口:“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嘛。”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都瞬间变得压抑起来,但谁也没开口提离别这件事。


    也不知道陈月桃是如何跟大家说的,总之所有人都知道陈耕年和阿宝明日要出远门的事。


    “好。”陈耕年主动端起酒碗看向所有人,“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阿清和我娘。”


    林言风率先接话:“放心吧哥夫,你放心去就是了。”


    接着王婷婷及柳依依等人也都举杯应承,唯独爱说话的林静一语不发。


    说了开场白后就再没提过此事,饭局中大家都尽量找些别的话题来说,一顿饭吃下来也还算是热闹。


    阿宝不怎么说话,林言风一个劲给他夹菜,碗里堆得满满的,时不时还笑一下推托。


    只是那笑…


    林清安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得到个词来形容——娇羞。?林清安脑袋里忽然想到什么,瞬间看向林言风,刚好与林言风的视线相撞,林清安瞪着双眼扫了扫阿宝又看向林言风,眼睛里的惊讶和疑问太过明显,看得林言风很不自在。


    见自家哥哥依旧不依不饶林言风这才微微摇头,回以一个放心的笑。


    林清安:我放心个嘚儿,他还是个孩子啊!


    林言风: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两兄弟隔着饭桌的挤眉弄眼自然没人发觉,林清安愤愤收回视线继续吃饭,只是眼睛总是忍不住会扫向阿宝。


    他真的不敢想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顿饭吃完,陈月桃和王母等人去收拾碗筷,陈耕年带着姜渠还有仰若和默行几人在旁边的桌子坐下商量。


    林清安则迫不及待把林言风叫到一边去问话。


    见阿宝要跟着,林言风赶紧出声支人。


    “阿宝,我和哥说点事,你先去哥夫那边听听他们怎么安排。”


    阿宝看了看林清安,有些不理解问:“你和哥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林清安皮笑肉不笑正要说话,林言风没给他机会,推着阿宝忽悠人:“怎么可能,只是和哥说点离别话,到时候怕你哭鼻子。”


    这厢说着就把人推离林清安老远,阿宝转头又看过来,林清安这才笑着点头,“你言哥说的对,不想让你跟着难过。”


    林清安话才说完阿宝就被林言风推着来到了陈耕年这边坐下。


    林清安看着他做贼心虚的慌张样莫名有些想笑,但也证明了他确实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否则小阿宝也不会是这种懵懂的模样。


    两兄弟走出门外,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下来。


    林清安转身看着林言风,故作高冷一脸审视。


    林言风架不住他哥这正经的样子,主动交代道:“哥,我冤枉了,我真的没做什么。”


    林清安却道:“哦?我有说你做什么了?还是你想做什么?”


    林言风扶额。


    “再说了你说的做什么是什么意思?你两个大男人能做什么?”


    林清安言辞犀利句句指向林言风,让人避无可避。


    林言风深呼吸大大吐出一口气,整个肩膀耷拉下来求饶道:“哥,你就放过我吧,我知道你指定看出些什么了,我也不瞒你。”


    “我喜欢阿宝。”林言风声音打着颤,急忙补充,“但他还小,我不会让他知道,而且…”


    说到这林言风神色蒙上了一丝忧伤,“而且这种违背人伦的事不会有人接受的,阿宝这样好的人也不是我能玷污的,以后谁又说得准,他这一去恐怕也不会再回来了。”


    林言风抬眼看向林清安,犹豫片刻才开口问:“哥,你…会看不上我这种肮脏的思想吗?”


    林清安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动作幅度虽大,但落下去时并没有多少力道。


    第88章 我一定早点回来 林言……


    林言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做好被哥哥揍的准备,就听林清安悠悠开口。


    “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任何人都无法干扰你的喜欢也不能否定你的喜欢,肮脏?什么是肮脏,就因为喜欢同性就要被说成肮脏吗?”林清安轻轻拍着林言风的肩膀安慰道:“阿言你记住,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分成三六九等唯独感情这件事最公平,认真而虔诚的爱是最纯净不可亵渎的情感,是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所以,你的爱不肮脏,不要轻易贬低自己,也不要轻易否定这份爱,哥哥希望你能想有所得。”


    林清安没上过什么学,说的话也很现代,但他知道林言风能听懂。


    果然,林言风听懂了,眼眶也湿了。


    他压着心底的震撼一脸崇拜的看向林清安,真诚道:“哥,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清安不忍看他红眼的模样扯开话题问:“所以你是怎么说服阿宝的?还有他老是一脸娇羞的笑又是怎么回事?”


    “啊?”林言风被他哥突如其来的那句娇羞整得一脸懵,但很快反应过来饭桌上的情况,“嗐,就是昨晚我告诉他让他安心去,哥夫会保护他,以后我会好好读书然后考状元去见他。”


    “只是这样?”林清安不相信。


    林言风干咳两声,才又支支吾吾道:“嗯,就这样。”


    “哎呀哥,你就不要一直问,我有分寸,你放心。”


    林清安就想笑又想继续八卦,可看林言风的样也不会再说,所以也不打算为难他。


    “行吧,那我们进屋去看看年哥有什么安排。”


    说罢就抬步走向屋内,林言风在身后长舒一口气,他当然不会完整告诉林清安下午和阿宝达成的共识。


    林清安他们刚走进去就听见林静在说话。


    “年哥你现在是干什么都不需要我了,明明当初咱俩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是一个字都不想承认了是吗?”


    林静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很显然,她哭了。


    这可把林清安急坏了,他从来没见静姐掉过一滴眼泪别说哭了。


    就听陈耕年冷声道:“那些话都是你说的我可一个字没说。”


    “好好说话!”林清安一把拉住林静出声训斥陈耕年。


    陈耕年见自己夫郎来了说话的语气也软下来不少。


    “阿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林静她非得跟着去,你说她一个女孩子跟着去干什么!”


    “啊?”林清安也震惊了,他问林静,“静姐你跟着去干嘛呀,这一去都不知道会遇到何等凶险之事,连我都不能去。”


    “可是阿清,年哥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你也看得到,知道外面不安全我就想跟着去,我虽是女子身但也不是怕事之人,真遇到什么事好歹有个能替他挡刀之人。”林静眼眶发红得厉害,声音也哽咽得不行。


    “你听听,你们听听…”陈耕年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姜渠看不过去了,只好出声道:“林姑娘,我们并非嫌弃你女儿身,只是这一路上需要轻装出行,人越少越不会引起人注意,所以世…阿年说的也不是无道理,况且这山里老老少少的也需要人照顾,照顾好大家也当是在给阿年帮忙了。”


    林清安也赶紧接话道:“就是就是,他们一走咱这山里就真的没有什么人能像你们这样厉害了,万一有几只熊瞎子可能都有点吃力,静姐你留下就当给我们吃颗定心丸。”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林静再无话可说,她不说话大家就当她默认,姜渠赶紧转开话题对着仰若和默行两兄妹道:“你俩继续留下 ,山下还有山里我们都会派暗卫以包围的形式守着,不管发生什么事要以护大家周全为第一,明白吗?”


    “明白!”


    两兄妹没有任何反驳,同时出声接话。


    林清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一直的疑问。


    “姜叔,我一直想问他们真的是您的孩子吗?”


    姜渠忽然就笑了,他道:“不是,我没有孩子,我们都没有孩子。”


    林清安和陈耕年等人都被他后面说的那句话给震惊到。


    “您是说…”


    “是的,胡伯及我们所有暗中保护阿年的人都没有子嗣,因为我们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不想连累家人。”


    “姜叔…”


    陈耕年正要说点什么感谢的话,但话还没说出来就又被姜渠抢了过去道:“这事你不用自责,所有的决定都是我们自己下的,你不知情你也是被迫,我知道。”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姜渠说得对,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里他们也很无奈。


    安排好一切后陈耕年又出去跟那些叔伯们交代一下,他希望大家能做到自己待他们那般待自己的家人。


    陈耕年走后姜渠和仰若两兄妹似乎也有话要说,于是带着两人出了门


    屋子里就剩下林清安和林静还有林言风和阿宝。


    不对,他们谁都没发现进门处的角落里,柳依依孤独地坐在那里,那里是暗处,灯光照不到,所以一直都没有人发现,直到陈月桃进来拿东西时喊了一声他们这才发现。


    林清安挽着林静的胳膊,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紧绷的肱二头肌。


    林清安出声提醒道:“静姐,快去吧好好和依依姐说。”


    林静点点头,有些缓慢地迈着步子朝那人走去。


    两人一句话没说,林静伸手牵着人走了出去。


    阿宝有些担忧问:“哥,静姐她们不会吵架吧?”


    林清安笑笑,“不会的,她俩感情可好了。”


    “倒是你,阿宝,既然答应了去就要好好听哥夫的话知道吗?”


    林清安揉着阿宝的发顶叮嘱,阿宝点点头,“知道了哥,我一定会好好听他们的话的。”


    见阿宝那澄澈的眼神林清安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有些不舍地从阿宝头上抽出手道:“行,以后有时间了哥来看你。”


    “哥,哥夫说了,等安定好了就回来接你们过去,到时候你们也不用再为了赚钱发愁,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好,哥哥们等你们的好消息。”林清安忽然觉得有些困,打着哈欠道:“那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儿估计走得早别起不来。”


    “嗯嗯,好!”


    交代好一切后林清安去跟陈月桃说了声就回了房。


    他觉得又累又困,现在只想躺在大床上呼呼大睡。


    本来林清安还想找阿猛说几句话,可阿猛这一下午都跟百福厮混在一起,现在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罢了,明日再跟它说吧,他想。


    林清安确实很困,到屋后几乎是沾床就睡,迷迷糊糊间被人抱进怀里,温暖的胸膛让人很安心,林清安双手搂着陈耕年紧实的腰身正想继续睡大觉,可那人小鸡啄米般一直在额头啄个不停。


    “年哥,你不睡觉吗?”


    林清安睡得迷迷糊糊,说话的嗓音又模糊,像只小猫儿不停地挠陈耕年的心窝子。


    陈耕年宠溺地又亲了人几口,这才温声道:“舍不得睡。”


    林清安不知听没听清,嗯了一声又进了梦乡。


    陈耕年紧紧将人箍在怀里,恨不得将人嵌进血肉带走。


    反应过来又怕把人勒疼,赶紧松开些力道。


    他轻声呢喃,“乖乖在家等我,我一定会快点回来。”


    林清安虽然睡着了,但听到陈耕年的声音后还是懒懒嗯了一声作回应。


    见自家夫郎这般可爱的模样,陈耕年只觉心都要化了。


    这一夜林清安睡得很沉,陈耕年却一夜未眠。


    他反反复复亲吻爱人,一遍一遍描摹爱人的五官,每一寸都是不舍和无奈。


    刚到卯时阿猛就过来叫人,它轻声在窗户处敲了几下,陈耕年听到后起身穿衣。


    穿戴整齐后林清安还是没醒,他虽不忍把人叫醒但也不想悄悄离开 ,于是上前蹲下床边捧着夫郎热乎乎的笑脸对准那张好看的唇就压了下去。


    林清安正睡得香,梦里就觉有什么东西钻进嘴里,一股冷冽的气息袭来让他从梦里惊醒。


    刚醒过来就感觉到唇舌被人裹得发麻,反应过来后也抬手搂着脖颈回应。


    山里的清晨尽是鸟儿的叫声,但小屋里的喘息和唇舌搅动的声响也不甘示弱。


    这场亲吻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回应后的猛烈再到最后的温柔缱绻。


    每一个阶段的变化都预示着接下来的离别倒计时。


    陈耕年欲离开林清安又追逐过去,两人你来我往说都不想离开彼此半分,直到窗户再次被敲响这才不得不分开。


    鼻尖相抵,气息还未平息下来,陈耕年的眼泪像潮水般涌进林清安的嘴里。


    眼泪是苦的,苦得喉咙都发紧发涩。


    可即便再不舍也要离别,而离别则是为了能更早的相见。


    林清安狠心将人推开,自己也起身穿衣。


    陈耕年本想说外面冷别出去了,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他知道,此时的林清安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撤回,所以他愿意顺着他,也想多跟他亲近一会儿。


    陈耕年上前默默给人把外袍穿上,再蹲下去把鞋靴给他穿好,两人都不敢对视,牵着手走了出去。


    阿猛等在门口,百福也等在门口。


    这些日子百福忙着和阿猛还有其他小豫玩耍,而陈耕年也忙着建设家园,百福很没围着陈耕年黏糊了,今日却像也明白了什么似的紧紧贴在陈耕年脚边蹭他的裤管。


    陈耕年蹲下摸了摸百福,叮嘱道,“好好保护大家知道吗?”


    百福颇有灵性点点头,像是真的听懂了陈耕年的话。


    阿猛在一旁催促:“行了,快走吧,等下晚了。”


    前方,姜渠打着火把等在路口,他的身旁还站着陈月桃还有林静和仰若兄妹俩。


    陈耕年牵着林清安往那边走,距离越近他的脚步越慢。


    而另一边的林言风和阿宝则直接停在原地不再走。


    林言风似乎在劝说着什么,阿宝只一个劲抹眼泪。


    林清安的眼泪也忍不住一滴滴往下掉,他不舍陈耕年,也不舍阿宝。


    陈耕年抬手给林清安擦眼泪,自己的也唰唰往下掉。


    第89章 我们等你 即使步子再慢还……


    即使步子再慢还是走到了姜渠等待的地方。


    陈耕年看向陈月桃,母子俩都忍不住掉眼泪。


    陈耕年上前给陈月桃把撑上去的袖子放下来,哽咽着说:“娘,你怎么不多穿点。”


    陈月桃勉强扯出笑意,将手中的包袱递给陈耕年,低声叮嘱,“这里面有些干粮和娘纳的布鞋,娘不知道你能不能用着,但好歹留个念想。”


    陈月桃的声音逐渐哽咽,顿了许久才忍着眼泪说:“孩子,娘和阿清都等你回家,多久都等你。”


    林静也哽着声音道:“年哥,我们等你,一路顺风,早日回来。”


    “好!”陈耕年坚定道:“我一定早日归来。”


    这边已经道别完了,而阿宝那边却迟迟不走,他就站在那里,任由林言风拉着胳膊拽也不动半步脚。


    姜渠没催陈耕年他们也没有要上前去帮忙的意思,他紧紧牵着自家夫郎的手不舍得分开半点,潜意识里也想多留一会儿。


    林言风没办法,一把将人抱进怀里,阿宝的眼泪一滴滴砸进他的心脏,痛得他颤栗不已。


    “阿宝,听话,哥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你答应哥的也要做到好吗?”


    林言风哄着人,眼泪也啪嗒啪嗒掉在阿宝的后背。


    阿宝不吭声,他不想守承诺了,他言哥约定的时间太久,久到他怕以后他已经把他忘了。


    林言风轻揉而温柔地一遍遍抚着阿宝哭得不停发抖的后背,温声保证:“哥保证,一定会永远记得阿宝,永远…”


    “那你保证…”


    “我保证!”


    “我都还没说你就保证!”阿宝抽噎着说:“我说了你就不会保证了。”


    林言风却宠溺道:“不会的,你说什么我都能答应,我保证。”


    “那我要你保证不能在考取功名前娶妻生子呢?”


    林言风有一瞬的怔愣,但立即道:“我保证!”


    “真的?”阿宝仰起头看他,林言风郑重点头,“真的,绝不骗你。”


    “拉钩。”阿宝伸出小指头,林言风温柔地笑着伸手过去勾住他的手指,“拉钩。”


    再磨蹭下去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林言风忍着不舍哄人,“那我哥背你过去好不好?”


    他说着就半蹲在阿宝面前,阿宝看着眼前那宽阔的背,眼睛又酸得厉害,但还是无奈地爬了上去。


    林言风轻轻松松将人背起就往林清安他们那边去。


    阿宝在他耳边说,“言哥,若到时候我不能同哥夫一起回来你一定要跟着过去,然后你就在京城读书,我会偷偷去看你,我们说好的,你不能骗我。”


    林言风点点头,再次给他下定心丸,“我骗你就不得好…”


    死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阿宝伸手捂住嘴。


    “不许说!”他霸道而强势道:“我们都不许骗彼此就行。”


    “嗯。”林言风又点了点头阿宝才把手收回来,手心是林言风呼吸留下的温度,有些痒,有些麻,心脏也是。


    两人很快到了陈耕年他们面前,阿宝欲要下来,但林言风却把人越箍越紧,他道:“我送你们翻过这个山头。”


    林清安也立马道:“那我也去。”


    “不许!”陈耕年想也没想拒绝,“这天没亮路也不好走,再说回来的时候我也不放心,你们一个都别去。”


    陈耕年说着就从林言风背上把阿宝给扒下来,然后在阿宝和林言风都没反应过来之际拎着两只小胳膊就将人甩到自己背上,他抓着阿宝的腿对林清安和林言风道:“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也要出发了,今早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再不走就赶不上姜叔的计划。”


    陈耕年抬手轻轻揪了揪林清安的脸颊,温柔道别。


    “夫郎,我走了你要好好吃饭睡觉,等我回来看见瘦了就要受罚。”


    林清安吸溜着鼻子不敢说话,怕张口就掉眼泪。


    陈耕年再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决绝地转身对姜渠道:“姜叔我们走吧。”


    姜渠对着陈月桃鞠了一躬,只说了两个字。


    “保重。”


    说完便转身打着火把在前带路,陈耕年背着阿宝跟在后头。


    阿宝一直扭头不舍地看向所有人,眼泪无声落下,哭着对大家说,“你们不要忘了我,还有记得来看我…”


    林静摆摆手喊道:“不会的,你也要好好的阿宝——”


    林言风和林清安还有陈月桃都说不出半句话,只能无奈地看着三人的背影越走越远。


    百福撒开腿就跑过去,可才跑到跑一半又被陈耕年吼住步子,它顿在原地许久后才慢悠悠折回来。


    “行了,我也走了,你自己机灵着点,有事记得吭声。”


    阿猛的声音忽然在林清安耳边响起,林清安这才反应过来阿猛还没走,泪眼朦胧让他有些看不清,抬手擦干眼泪才又重新看过去。


    阿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你这样子真难看。”


    林清安才不管一把将半空中的黑鹰薅过来抱在怀里,他低声喊阿猛,“师兄,我等你和年哥回来,我叫他们去打猎,猎许许多多新鲜的食物收进百宝袋,到时候你回来就天天吃顿顿吃。”


    林清安呜咽着声音,听得阿猛也跟着难受起来,它努力挣开飞了出去,扑棱着翅膀假装潇洒道:“行了行了,别矫情,我走了,百福你帮着照看着点,别踩什么陷阱喽。”


    说罢就俯身在百福脑袋上啄了几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在百福耳边道:“呆子,别去危险的地方,还有多吃点,胖些我会回来睡觉舒服点。”


    百福汪汪叫着也不知听没听懂,见阿猛越飞越高它使劲往天上蹦,跳着跟着追。


    陈月桃这边喊了几声也当没听到继续我往山头那边跑,阿猛没办法,去而复返抓起百福就往默行的面前丢去,叮嘱道:“看住它,等下上去迷路。”


    默行点点头伸手揪住百福的后颈,他的力气极大,百福猛蹬双腿却无法挣脱。


    汪汪汪——


    它嘶声叫喊着,吵醒了不少人。


    陈月桃看着正要飞走的阿猛喊道:“阿猛,早点回来,我们在等你们。”


    陈月桃的声音依旧沙哑,阿猛飞过去用翅膀擦了擦陈月桃的眼泪,只从喉咙溢出个好便头也不回飞走了。


    对于阿猛来说,陈月桃是仅次于师傅的长辈,她们没有把它当妖孽而是把它当成家人,阿猛很知足也很感恩,所以他愿意护陈耕年一程,它心甘情愿。


    火把在最后一个弯道时停了下来,林清安看着陈耕年在向他们挥手作最后的告别,他也挥手回应。


    很快,火把的光源转了个弯便再也看不见。


    林清安知道他们彻底走了,他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几个同样难过的人在原地迟迟没有离开。


    回到小屋林清安觉得空荡荡得让人心里难受至极,眼泪不不争气地滑落,明明人都还没走远却觉得已经分别了许久许久。


    林清安一头扎进床榻小声啜泣起来,被子里还有陈耕年的味道,这让他更加难过。


    哭着哭着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清安每日都在昏昏欲睡,食欲也不好,整个人无精打采瘦了一大圈,看得陈月桃和林言风都着急不已。


    一个月后的这天,林清安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晃晃悠悠打开门就看到门前站着好几人。


    除陈月桃和林静、仰若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林清安一下清醒过来,山里忽然多出一个陌生人让他有些慌乱。


    林清安警惕地看了眼那个女人,那人朝他微微一笑,很明显对方并无敌意,但林清安还是没敢放松,赶紧问:“娘,这是谁?”


    “这是你姜叔派在暗处保护我们的人,这些日子你日日嗜睡又吃的得极少我们都很担心,本来默行要下山去给你找大夫,然后这事就惊动了她们。” 陈月桃笑道:“这姑娘说她医术很好,所以我们就带来给你瞧瞧是怎么回事。”


    陈月桃说完拉起林清安瘦得只剩下细长骨节的手指,心疼得眼眶发红。


    那姑娘拱手作揖,十分恭敬地开口道:“世子妃,请进屋让我为你看诊。”


    林清安对这称呼有些不习惯,但也没有拒绝,因为这些日子他确实觉得身体很不舒服,除了嗜睡吃不下东西还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林清安点点头礼貌回了句麻烦了就转身进了屋。


    小屋里除了一张床和两个木箱子外就只剩下一张小桌,小桌只有两张椅子,林清安准备让陈月桃坐,但陈月桃却先他一步将人按坐在椅子上,而后又礼貌地请那个女人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


    女人坐下后就让林清安把手拿出来,林清安照做,把手摊在桌面上,随后女人就开始给他把脉。


    林清安虽照做,但心里却很是不相信这个看诊的方法,总觉得真正的好中医太少太少,大多数都是打着幌子骗人。


    正当他在心里各种怀疑眼前女人的医术时,女人已经抽回了手。


    陈月桃和林静几人全都焦急地等着女人说话,但下一秒,女人忽然起身而后单膝跪在林清安面前。


    她这动静吓得在场的人都心惊胆战,林清安直觉完了,莫非他真的得了什么绝症,而这女人跪下是因为她也没办法医治了吗?


    思及此林清安悲从中来,憋闷了一个月的心在这一刻碎了,他还能挺到年哥回来吗?


    要是真的见不到年哥最后一面…


    就在大家的心跌入谷底时,女人忽然欣喜的开口。


    “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


    第90章 哭不出来 在大家还没反……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女人继续开口解释:“世子妃已有身孕两月有余,除了营养不良以外身体并无其他病症,以后还得多补充营养,这样大人孩子都能得到更好的生长。”


    “什么?你你你是说阿清…阿清他…”


    “是的大娘,阿清有了!”


    陈月桃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还是林静反应得快把话接着说完。


    “阿清,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娘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你等着啊。”陈月桃被这惊喜冲昏了头,压根没来得及想林清安吃不下这件事,只一个劲说着就转身往灶房的方向跑。


    见林清安呆愣着没反应,仰若把还跪在地上的女人扶起来,两人站在边上等着林清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林清安呆愣着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转了林静这才有些慌神,她上前轻轻晃了晃林清安的身子,轻声细语喊:“阿清,你没事吧?”


    林静又晃了几下林清安这才彻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目光还是有些游离,颤着唇问:“我…我…”


    他支支吾吾说了好几个我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好像那几个字会咬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缓了缓,最终还是把怀孕两个字换成有了。


    他问:“我真的有了吗?”


    尽管强装镇定,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他面色复杂,眸子已然呆滞,让人看不透是高兴还是什么。


    林静还在踌躇着该怎么跟林清安说这件事,但一直候在旁边的女大夫却先开了口。


    她说:“世子妃,您真的有了,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这段时间您的嗜睡和食欲不振也正是妊娠反应。”


    林清安这才恍然大悟低声呢喃,“原来如此。”


    又想到之前同年哥亲热时总觉得小腹有些痛,呆滞的眸子忽然紧张起来,他赶紧问女大夫:“那我一个月前还在与年哥同房,而且觉得小腹有些痛,这会不会影响孩子啊?”


    林清安说完赶紧又把手搭在桌面上叫女大夫再为他把脉。


    林静和仰若也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把房中事说了出来,两人都是黄花大闺女,听后都渐渐脸红起来。


    女大夫见多识广,自然没觉得有什么,她看向林清安的手笑着摇头道:“世子妃无需担忧,孩子很健康,就是有些营养不良,以后多吃些补品孩子长大些就好了。”


    说完又从背上的箱子里拿出一瓶药丸出来递给林清安,叮嘱道:“这是开胃止吐的药丸,你一日吃一颗,两日便会有食欲,也会消除身上的不适感,不过嗜睡这事就没法了。”


    “不过前五个月不要紧,多卧床也好,但后面就需要多走动,这样利于日后生产。”


    林清安仔仔细细记下女大夫的话,当场就打开瓷瓶拿出一颗药丸吞下,林静还没来得及给他倒水林清安就已经吞了下去。


    药丸吞下去后林清安才后知后觉扬起唇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捂上小腹然后笑容越放越大,甚至还嘿嘿笑出了声。


    在场的几人见他这样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


    林静更是大大舒了一口气。


    虽然林清安从没仔细解释过他那些奇怪的事和举动,她其实也隐约觉得此林清安和以前的林清安不像同一个人,所以刚才才会特别注意他的情绪。


    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担忧是多余的,这样也好,皆大欢喜。


    林清安有喜的事就这样被所有人都知道,大伙将他当作宝护着爱着,他也果然如女大夫说的那样,吃下药丸的第三天就食欲大增,陈月桃和大伙变着法给他做好吃的,不出半月,林清安那瘦了一圈的身体就已经补了回来。


    山里除了林清安这件事以外也没再出什么其他事,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们一概不知,陈耕年走时叮嘱过自己没回来让他们都不要轻易出山,而且山里有吃有喝的太平盛世谁也不想轻易放弃。


    而陈耕年这边,从出了山后姜渠才与他们说了实话。


    原来姜渠这般着急并非是急着带陈耕年和阿宝上京城,而是为了得民心安天下他们必须要去前线同林墨将军并肩作战击退外敌,只有跟着林墨将军凯旋而归才能服众,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和朝臣的怀疑。


    陈耕年进退两难,但也只是犹豫了两秒后就答应下来。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有些事他必须要去做,只有去做了才能让阿宝坐上那个位置时少些争议。


    陈耕年建议阿宝不用前去,但姜渠却摇头。


    令陈耕年没想到的是阿宝竟然自己站出来说要去。


    他说:“既然摆脱不掉这个身份就只有拼一把,赢了就等于赢了民心,死了就当为国为民,人生来横竖都会死,死得其所又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他的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士气大涨,也纷纷被他和陈耕年的大义和胸襟所折服。


    皇位交给这样的人一定不会错。


    姜渠召集所有人马和临王派来的人马汇合,将近三千的队伍加急赶路半月才终于到达了林墨所在的阵营。


    到达时林墨正与外敌争抢最重要的城池,陈耕年和姜渠这边带着人马从另一面打过去与林墨对敌人两面夹击,在战了半日后,敌方彻底落荒而逃。


    而陈耕年,在见到林墨的第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原来那日他在山里救下的老人竟是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仔细想想那日的情景,对方并未受多少伤,但却虚弱得不行。


    林墨回以他一个笑,陈耕年彻底明白了。


    他那时只是在考验他而已。


    林墨高喊着将功劳半数归于陈耕年和阿宝,带头跪下拥护两人。


    至此,阿宝和陈耕年名声大造。


    陈耕年和阿宝虽然知道这一切他们并没有帮上任何忙,但也清楚这是别人早就布下的局,他们只有受着别无他法。


    凯旋那日临王率文武百官及全城百姓于城门迎接林墨及陈耕年和阿宝。


    在见到临王的一瞬间陈耕年就认出了他是之前在茅屋里的男人,即使对方不似那日年轻。


    陈耕年又恍然大悟,果然如姜渠所说,这些年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自己身份,而如今的这场局,他们不很多年。


    在百姓的欢呼拥戴中陈耕年和阿宝被临王领着进宫,第一时间就被领进皇帝的寝宫。


    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龙床上的人,那人穿着一身晃眼的明黄色龙袍,躺得僵硬笔直,双目紧闭,嘴里含着颗棕色珠子一动不动。


    “皇上早就驾崩了。”临王看向陈耕年和阿宝,沉重道:“想必姜渠已将事情与你们说清楚,今日便不再多说,一会儿无论发生何事你们二人都不要说话。”


    临王顿了片刻又将视线移向阿宝道:“如果你能哭就哭,哭不出来就装一些悲伤即可。”


    阿宝仔细看着龙床上毫无生气的男人,男人面颊凹陷骨瘦如柴,任他怎么看都无法从男人脸上看出半点与自己相像之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他们是不是把他认错了。


    见阿宝半天没回应临王的话陈耕年向他看过去,见阿宝紧紧盯着已驾崩的皇帝陈耕年以为他在难过,正想出声安慰两句就听阿宝转回视线说:“我哭不出来,但会尽力装作悲伤一些。”


    听他这么说后陈耕年又出声问了句真的没事吗?


    阿宝再次点头,“哥夫,我没事。”


    不是他铁石心肠,他是真的没有半分悲痛之情,他已经尽量找情绪,但确实没有半点难过。


    陈耕年仔细观察片刻,见他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也不再多问。


    “临王殿下,时候到了。”


    忽然冒出个苍老的声音陈耕年和阿宝这才发现这个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他们几人,寻声望去,屏风后走出几个苍老的老者,陈耕年虽不懂,但看他们人人都身着官服并对未对临王行礼就知道这些人并不简单。


    他们走过来视线却没有从陈耕年和阿宝身上移开。


    直到走至眼前,临王才出声道:“各位大人,如今见到世子和太子可还有什么可说?”


    那几人纷纷收回视线,其中一个老者感慨:“像!太子与先皇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般,太像了!”


    那人说着又看向陈耕年,眼里忽然涌起泪花,哽咽着嗓音说:“世子也与当年的王爷一模一样,若不是太过年轻,老臣还当王爷回来了…”


    他这话一说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承认,在没见到两人之前的怀疑和对临王的敌意在此刻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他们才相信临王确实没有野心,也相信临王一直以来说的均无一句假话。


    一切得到证实,几位重臣有意拥护陈耕年为新皇,但话还没出口就被临王开口抹了去。


    “别想些有的没的,人还没来之前我就答应过世子,所以这新皇之位只能是小太子来坐。”


    阿宝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出声反驳:“倘若我不当呢?”


    他年纪虽不大,但神色却透露着帝王该有的威慑力,临王及几位重臣瞬间面色凝重。


    阿宝目光坚定,就连陈耕年都以为他要临时反悔时他才又缓缓开口,“算了,不逗你们了。”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临王生怕他再有反悔之意,抬手招来老太监,他只需一个眼色老太监便点头后退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皇上驾崩了——”


    殿外是林墨带着众臣在外候着,所有人都在老太监的喊声中齐刷刷跪下,紧接着国钟敲响,天下人皆知先皇驾崩。


    殿外有大臣心中有疑虑,却被不知何时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暗卫吓得再不敢说半句话。


    殿内,众大臣纷纷跪在地上,陈耕年和阿宝却没跪,他们望着临王走至龙床边不疾不徐从皇上嘴里取出那颗棕色珠子,珠子刚取走的一瞬间,皇上的皮肉便瞬间布满尸斑。


    他们甚至还隐隐闻着些尸臭味。


    有人上前盖住皇上的头,再无人知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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