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睡了 “溶溶,告诉玉白,你是怎么想的……
惠音和谷雨本来是想给她好好打扮一番的, 被岳溶溶制止了,只是吃个晚饭,刻意再打扮一番很有讨好的意思, 她会紧张。
便只让她们梳梳头就成。
谁知惠音理解能力很强,说道:“也是, 姑娘在侯爷跟前用不着这么见外, 倒显得生分了, 如此自然些, 才显得你们二人亲厚。”
岳溶溶:“……”
谷雨也道:“说的对, 那些千金小姐每回见我们侯爷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是要吸引侯爷,咱们姑娘就不同了,不用费力,侯爷的眼睛就盯在姑娘身上了。”
岳溶溶:“……”忽然想起什么, “经常有小姐来你们侯府吗?”
惠音急忙纠正:“是我们侯府。”她想了想笑道,“也只有表姑娘和孟小姐来过, 不过她们二人从前来, 也只是待一会就走了, 因为侯爷很忙,没什么时间陪她们, 后来也就是表姑娘成婚前过来住了一段时间。”
“孟小姐?”岳溶溶从镜中看惠音, “听说她是你们侯爷的青梅竹马?”
惠音和谷雨脸色顿时讪讪,这话好难回答, 若说“不是”,便是欺骗,若说“是”,万一姑娘生气吃醋了, 和侯爷生气,她们可担不起挑拨的罪名。
偏生岳溶溶看着她们的为难,自以为道:“看来不止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了。”
“不是不是!”二人急忙否定,忽然觉得这么回答,好像不对,对视一眼,急忙又道,“是是是!”
岳溶溶默默看了她们一眼,忽然从镜子里看到了沈忌琛,他不知何时站在屋子里,看着屏风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脸腾地红了,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连忙站起来先发制人:“你进别人房间怎么不敲门,不出声?”
惠音和谷雨这才看到,急忙退到了一边。
沈忌琛淡淡道:“怎么,你做了亏心事?”
岳溶溶语塞,暗暗瞪了他一眼。
沈忌琛道:“出来用膳。”转身离开时,眼底却是一闪而过的笑意。
岳溶溶愤愤地盯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不会让文松来喊一声嘛!”
惠音和谷雨偷偷一笑,看来姑娘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文松正在盯着下人摆碗筷,“都仔细些,别碰了那些蟹青色的釉彩,一点瑕疵姑娘都是不喜欢的。”
岳溶溶正跟着沈忌琛走上凉亭的台阶,猛地踩了裙摆,往一旁歪去,幸亏沈忌琛扶得及时。
惠音谷雨在后头收回了手。
“心虚的走路也走不稳了?”沈忌琛话里有几分嫌弃,却将她的手牢牢握在了手里。
岳溶溶不服气道:“我何时那么苛刻了?一点瑕疵都不喜欢。”
沈忌琛答得一本正经:“很多时候。”
文松见他们来了,忙是笑脸相迎,岳溶溶朝他咧嘴一笑立即放下了笑脸,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概是方才的话被姑娘听到了,他冤枉啊,他是要帮姑娘立威,免得那些下人以为姑娘没什么身份就不将她放在眼里啊。
他立即上前殷勤地给岳溶溶盛了一碗汤,岳溶溶其实也没有真的生气,这回朝他真心一笑,接了过来。
文松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帮沈忌琛盛了碗汤。这回立时在亭外的下人和厨司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这先后顺序可是有讲究的,侯爷竟然默认了溶溶姑娘先!
他们心里起了不小的震撼,一开始他们听说府里要来一位姑娘主子,但也没说这位主子是个什么身份,是妾室,还是小姐?上头也没有明说,就那么含糊的一句话,反正是个主子,却又没给这位主子安置一个独院,反而住进了侯爷的正院,这身份就更加模糊了。
一时间侯府上下还真对这个溶溶姑娘不知轻重,这回一顿饭,彻底知晓了,这是个贵主儿啊,至于将来是身份,谁也不好猜测,不禁都郑重了起来。
岳溶溶的目光却从漂亮的碗碟和佳肴上移到了在了桌边白玉花瓶里的那一支杏花,这枝杏花很肥很茂密,很像她摘的那支,但是她摔下来后,就忘记拿了,她不确定地看向文松,文松示意她看沈忌琛,她又转过头去,沈忌琛正给她夹一块荷花鱼。
矜持地看她一眼,淡淡说道:“既然摘下来了,免得浪费。”
什么叫免得浪费……岳溶溶“哦”了一声,抬头看向惠音:“那把这花拿去我房间吧,免得浪费,”又转向沈忌琛,“可以吗?侯爷。”
看着岳溶溶的脸色变了好几种颜色,生动极了,他好像又看到了从前的她,机灵俏皮,他欣然:“嗯。”
他以为经过在校场一事,他会恨极了岳溶溶,他以为让她进府只是想报复她,让她痛,可当文松问他如何安置她,房中怎么布置时,他所有的报复都溃不成军了。
岳溶溶低头喝汤,听到沈忌琛的声音。
“放心,我和孟小姐并无多少私交,算不算青梅竹马,充其量,”他想了下,“算一起长大,还有子羡他们。”
岳溶溶一口汤呛在喉咙,咳了起来,沈忌琛走到她身后帮她拍背,接过文松递过来的茶,在岳溶溶缓过神来时,又道:“你不必在意。”
听到身边传来的忍住的笑声,岳溶溶一张脸通红,立刻解释道:“我不在意。”
沈忌琛原本含笑的眼骤然一凉。
之后的气氛有些古怪,惠音看向文松,文松压着嘴型嗡声道:“习惯就好了。”
察觉到他的沉默,岳溶溶没有多说什么,她本来就不在意,事实在意也无用,其实她能猜到几分,孟小姐应该就是他门当户对的婚事,她进府来本就是权宜之计,没打算久留,她想过,等他成亲那日,她就会离开侯府,到时他再用曲烈山的性命威胁她,可就说不过去了。
用完膳,沈忌琛回了书房,临走前他看着岳溶溶坦然地告退,脸色不大好就是了。
文松陪侍在侧,见侯爷偶尔走神,偶尔蹙眉,心领神会,看了看时辰,便低声道:“侯爷,要不早些歇息吧。”
沈忌琛斜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继续翻着手里的册子。
文松借故离开,转道到岳溶溶的房间来,就见惠音谷雨正出来,在门口朝她们招招手,两人紧走过来。
“何事?”
“姑娘呢?”
惠音理所当然:“姑娘今日累了,方才已经沐浴完睡下了。”
“睡!睡下了?!”文松差点惊叫起来,慌忙按住了嘴,责备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不拦着?”
谷雨嘟哝:“姑娘要睡了,我们怎么拦着?难不成还不准她睡吗?”
惠音睁大了眼睛低声道:“难不成待会侯爷要来?”
其实从岳溶溶进府那一刻,已经昭示着会发生的事,但惠音看今晚侯爷竟还去办公了,也没说让姑娘陪着,她猜想或许侯爷今晚不会来了,这才没有多想。
这一问,倒是把文松问住了,侯爷倒是没说,他皱着眉摇摇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算了,又回到书房去,途中有人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脸色微变,沉下脸来屏退了来人。
进了门,沈忌琛未抬头,他走过去,回禀道:“侯爷,门房来报薛公子来过了。”
沈忌琛执笔的手微顿,仍旧没有抬眼:“嗯。”他搁笔,端起茶杯喝茶,淡淡问了句,“她呢?”
文松脚步一顿,百转千回,最终在沈忌琛看过来时,提一口气道:“姑娘已然睡下了。”
沈忌琛脸色微变,眸色逐渐乌沉,重重放下了茶杯,脸色铁青。
第二日,岳溶溶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舒服地抱着又软又滑的被子翻了个身,赫然坐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在侯府了,昨日文松还说每天早上要给沈忌琛更衣来着,她连忙下床准备穿衣服。
这两年她虽然在锦绣楼也历练了早起的习惯,但那也是有人喊她起来她才起得来,靠自己,她完全不行。
惠音听到动静走进来,见她要自己穿衣服,急忙揽过来:“姑娘醒了,奴婢来。”见她神不守舍,“姑娘在想什么?”
“侯爷呢?起了吗?”
惠音一愣,低头笑了一声:“姑娘别急,侯爷早就上朝去了,估摸着这时候已经下朝了。”
岳溶溶一听,紧绷的心瞬间松弛了,正要坐回床上,就听到一道略带嘲弄的声音。
“多谢你还惦记着本侯。”
岳溶溶寻声看去,就看到沈忌琛已经站在了内室,他的目光幽幽往下,她也跟着低头,这才惊觉,方才换衣服时已经退去了睡裙,只着抹胸,她尖叫一声窜上了船掀开被子躲了进去。
沈忌琛摆摆手,惠音急忙退出去了。
岳溶溶躲在被窝里,听不到外头的动静,心慌意乱踌躇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悄咪咪挪开被子,探出头,正对上沈忌琛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眉眼灼灼地揪住她,她的心猛地一跳,还要再躲,却被沈忌琛抓住了被子,轻轻一扯,她的后脑瞬间被扣住,突如其来的吻,吻得她头昏脑涨。
大概这就叫作茧自缚,她的手脚都裹在被子里,反而动弹不得,沈忌琛索性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的唇不曾离开过,手不知何时探入了被中,顺着她颈项,轻抚往下,挑开了她的手,被子从她的肩头滑落,露出她雪白柔腻的肩。
他停了动作,握着她的肩将她扶着坐直在他腿上,视线与他齐平,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浓墨,像是极力在克制:“三年了,有些事你或许已经生疏了,最好早点习惯。”
什么生疏?什么习惯?岳溶溶瞬间明白了,脸红得像是滴血的苹果。其实从她进府她就有心理准备,何况他们曾经那么多日日夜夜的耳鬓厮磨,她实在没什么好惊诧害羞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沈忌琛似乎很满意,拿过她的衣服,帮她一件一件穿好,顺便平复下自己的欲动,为她穿衣这件曾经他也经常做过的事,如今做来,还没有生疏。
直到穿好衣服,岳溶溶才反应过来,不是说她要伺候他更衣吗?怎么反过来了?
“起来用早饭,用过早饭我还要去刑部。”
他握着岳溶溶的手起身,岳溶溶顺势起来,“刑部不备早饭吗?”
沈忌琛顿了下,“嗯”了一声。
“刑部这么抠门啊”
文松等在门口就听到岳溶溶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无语看苍天。
吃早饭时,岳溶溶提到想去即墨先生那道个歉,那件事她始终心中有愧,是她辜负了即墨先生。
看着她拿着杏花饼低下头去,沈忌琛说道:“放心,即墨先生没有怪你。”
“真的?”岳溶溶瞬间抬起头目光闪闪地看着他。
“嗯,待会你去库房挑几件礼物给即墨先生送去。”
岳溶溶本想拒绝,但想到他或许会生气,到时候又要节外生枝,便笑着说了声“好”,沈忌琛眼底浮上一层笑意,岳溶溶低头吃杏花饼,钟毓说的很对“既来之则安之”,她没想过在这待一辈子,有些事用不着太较真。
这时下人来报,说韩大人来了。
是韩子羡,岳溶溶没想躲,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所以当韩子羡看到岳溶溶,无比震惊地站住。
“你怎么在这,你知不知”他看了眼沈忌琛,蓦然打住了口,施施然坐过去,见岳溶溶十分坦然地坐着,已经明了了几分。
这两人,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沈忌琛问他:“你怎么来了?”
韩子羡道:“有些公事跟你谈。”
岳溶溶见状,便道:“那我先去挑礼物了。”
沈忌琛没有让她留下:“待会让惠音吩咐下去备车。”
岳溶溶朝韩子羡笑了笑,就要走,韩子羡却道:“溶溶,有空去看看意意,她一直很想你。”
既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岳溶溶不置可否,还是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么回事?”沈忌琛冷冷问道。
韩子羡收回目光,挑眉:“怎么还有两种口吻呢,跟我不能客气点?”
沈忌琛斜睨了他一眼,韩子羡摊手,叹气道:“玉白找溶溶快找疯了,这两天失魂落魄的,你倒好,居然将她藏在了府里。”他来就是为了薛玉白,他终究是看不过去,想来打听打听,见到岳溶溶在这,他自然不好再当着沈忌琛的面提起薛玉白。
“我没打算藏她。”沈忌琛淡淡道。
韩子羡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那从前”
沈忌琛瞥他一眼:“从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你们也莫要再提。”
韩子羡哑然,半晌后,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好,只要你想清楚了,那玉白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忌琛拿过巾帕擦手,嗓音微凉:“我会让他彻底死心。”
韩子羡担忧过浓:“别太狠,我们到底是一同长大的兄弟。”
岳溶溶在库房挑了半天,只觉得那些金银玉器都太过贵重了,她提着那些东西去,不像是去道歉,倒像是去示威似的,最终她终于挑中了一方砚台,品相好,稀有珍贵,又很贴合即墨先生的身份,她很满意的让惠音找个黄花梨木的盒子装了起来。
回头看了眼惠音和谷雨,觉得带着丫鬟太过扎眼,从前在杭州时,沈忌琛虽然也找了两个丫鬟来伺候她,但她出门从来不带的,便想让她们两个留在府里,谁知惠音执意不肯。
“我和谷雨,您必须带一个。”
岳溶溶知道她们是担心她,只得由着她,带了惠音出门,她有想过惠音的动机,就像曾经她和沈忌琛彻底闹翻后,沈忌琛将她囚禁起来,怕她逃跑,每日都会派丫鬟跟着她,但如今她没想过逃跑,毕竟曲烈山还在牢里,所以她就由着惠音去了。
**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师!”即墨先生坐在上头侧着身冷哼。
岳溶溶跪在下面听到这句话蓦然抬起头,眼中泪光闪闪:“您”
即墨先生瞪她一眼:“怎么,那日嫖姚骂了你几句,你就气得连我这个老师都不想认了?”
嫖姚骂她?岳溶溶一头雾水,即墨先生终于坐正了身子,叹息地放软了语气:“那日是嫖姚的不对,他已经郑重跟我赔过罪了,当日的宾客也都知道是他的不对,他承诺再选个良辰吉日,一切排场有他来安排,你再行拜师礼。”
岳溶溶低下头去,雪白的细牙将嘴唇咬出一排牙印,原来那日是他替她承担了一切,圆了老师的面子和她的面子,可是她再度磕头:“溶溶怕是要辜负先生的一片盛情了”
即墨先生眉毛一竖:“什么意思?”
拜师一事如今想来是她一时兴奋冲昏了头脑,后来再想,实在不妥,一来她曾是贱籍的事,二来,她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我想我不会在京城久留。”
即墨先生眉心紧皱,沉默良久,摆手让她起来,指了指身侧的蒲团,让她坐下,才问:“嫖姚可知此事?”
岳溶溶没有说话,他叹了口气:“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多嘴,只是这拜师礼是非行不可,京城文豪都已知我要收个关门弟子,还是个难遇的天才女画师,你不拜,我这老脸往哪儿放?何况我可不能那么便宜了嫖姚。”
“先生”
“诶,叫老师!”即墨先生一口咬定。
岳溶溶看着他坚持的模样,想到那日的排场,心生愧疚,终是喊了声:“老师。”
即墨先生爽快地应了一声,朗声笑了起来。
“溶溶!”外头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呼喊。
即墨先生又叹了口气,他道:“去吧,玉白一直在找你。”
岳溶溶心情沉重了一下,走了出来,就看到薛玉白焦急又欢喜地跑来,惠音适时上前,挡在岳溶溶身前,福身行礼:“薛公子。”
薛玉白脚步一顿,脸色一白,看着惠音,失望地看向岳溶溶:“所以,你真的在嫖姚府里。”
惠音笑道:“是,今早侯爷和姑娘还一起用了早饭。”
岳溶溶看着薛玉白涩然的模样,喊了一声“惠音”,惠音这才乖乖退下。
这时,岳溶溶朝他走去,他也紧走两步,两人同时站住了脚,在几尺的距离。
“老师说你在找我,我想你一定是担心那日我不辞而别,你放心,我很好。”她笑得坦然。
薛玉白却怔忡着:“是嫖姚吗?终究是嫖姚吗?锦绣楼的人说你进了侯府,我昨晚去过侯府,但是他们没让我进”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痴痴地看着岳溶溶,“你曾经不是说你和嫖姚再无可能,再无关系吗?”
岳溶溶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那股郁闷的气息,她道:“有些事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
薛玉白皱紧了眉:“是不是嫖姚逼你!我去同他说清楚!”他突然握住岳溶溶的手就要拉着她走。
一转头,沈忌琛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眸光沁着寒意,冷冷看着他们,不疾不徐走向他们,慢条斯理问:“要同我说什么?”
岳溶溶慌张地要抽回手,谁知薛玉白却越握越紧,他凛然看着沈忌琛:“嫖姚,溶溶曾说过对你已无半分情意,要与你分道扬镳,你若是个君子,还请你放过她。”
沈忌琛心底掠过尖锐的痛,低头笑出声来,掀眼间尽是寒意的讽刺:“君子?薛大公子不顾人家的意愿,握着人家的手,便是君子所为吗?”
薛玉白一愣,岳溶溶立刻掣回手,她着急地走向沈忌琛:“我”她怕沈忌琛生气,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确想过要跟他分道扬镳来着。
沈忌琛看到了她眼底的犹豫,脸色青寒,声音极沉:“溶溶,告诉玉白,你是怎么想的!”
岳溶溶怔了一瞬,目光如浓墨顿点,几乎带着乞求地看着他,她不想对薛玉白那么残忍,可当沈忌琛冰冷的眉眼看过来时,她终于低下头去,轻轻握住沈忌琛的手,深吸一口气看向薛玉白。
“我终究是忘不了嫖姚,我还爱他,我是他的人。”
两人皆是脸色大变,薛玉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睛渐渐红了,沈忌琛看着她,心狠狠悸动着,回握住她的手,却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顿时像是吞了刀片一般撕心裂肺,他拉着岳溶溶转身就走。
马车里他脸上是冰冷的怒意,一句话没说,也没放开她的手,回到侯府,他直接将她从车上抱下,拉着她就往府里走去,进了正院,所有人跪了一地,他径自将她拉回了房“砰”的一声,踢上门,将她压在门板上,怒意狂躁地吻她。
他扯开她的腰带,扯下她的外衣,在她反抗时,他粗重地喘气:“你不是还爱我吗?不是我的人吗?”
岳溶溶心震,她知道他在报复她,心口一酸,眼眶微热泛着红,她颤抖着手攀附上他的胸口,沈忌琛眸色渐深,再度吻上她的唇,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听着她喘息的声音,将她抱起进了内室。
分不清是爱是恨,他们几乎要将对方融入骨子里,至死方休。
一层又一层,一波又一波刺激着岳溶溶,在她几乎力竭快要昏厥时,感觉到沈忌琛在她背后咬她的耳朵,低声嘶哑:“记住你说过的话,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是我的人。”
岳溶溶只能呜咽,在最后那一刻,岳溶溶暂时昏厥了过去,沈忌琛的快感很快被痛苦取代,他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住她。
他恨的不是岳溶溶为了曲烈山能做到何种地步,恨的是,在岳溶溶最无助的时候,是曲烈山救了她,更恨曲烈山因此占据了她的心,那个他永远也无法撼动的地位!
可他又庆幸曲烈山救了她,正是如此,他才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正当时,太皇太后邀请各府小姐赴宴的旨意已经发了下去。
第47章 药吻 “她是本侯的未婚妻。”
昨晚的晚膳也是送到房里来吃的, 后来岳溶溶真的生气了,沈忌琛才节制了些,哄了她半天, 才抱着她睡了。有一瞬间,两人似乎回到了从前, 她娇气, 他纵容。
翌日一早, 沈忌琛居然还能精神抖擞的到点就醒了, 他看着怀里的岳溶溶, 她的脸上还带着红潮,嫩嫩的软软的,他心满意足,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觉得不够, 又亲了下她的嘴唇,贪恋地不肯移开, 直到岳溶溶不满地嘤了一声, 无意识地囊着鼻音软糯抗议:“不要了”
他立即克制住了冲动, 抬头看看天色,无奈地叹息一声, 低声温柔道:“好好睡。”然后起来更衣。
文松已经捧着沈忌琛的朝服和惠音谷雨在门外等候, 伺候完毕后,沈忌琛叮嘱道:“让姑娘继续睡。”
惠音谷雨领命。
岳溶溶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动了下身子,顿时吸了一口气,脸颊腾地红了。
“姑娘醒了,侯爷已经去上直了, 姑娘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惠音一直守在外间,听到内室的动静急忙走进来,在屏风外站住了。
岳溶溶有一瞬尴尬,但想到此事也用不着瞒着惠音,便坐了起来,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她纤弱的肩膀微微颤了下,拉过薄被裹住身子:“先……咳咳。”
她只觉得口干喉咙痛,惠音忙是去倒了杯温水走了进来,跪在床榻前将水递到岳溶溶唇边。
岳溶溶也顾不得其他了,就着她的手将那杯温水喝尽,好像凉凉的身子缓和了些许。
“还要吗?”惠音问。
岳溶溶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惠音笑着又去倒了一杯。
喝了三杯,终于觉得喉咙舒服点了,岳溶溶才道:“先沐浴吧。”
等到惠音和谷雨伺候岳溶溶沐浴时,那头厨司已经将滋补的汤药给熬上了。
“都仔细着些,这汤药最讲究火候,但凡有半点差池,影响了药效了,耽误了姑娘进补,爷怪责下来,可别怪我不保你们。”厨司身子一板,严肃说着。
厨娘们喜滋滋地笑道:“您放心,这可是咱们侯府第一次熬这种药,上心着呢,原先还担心侯爷不近女色,现在看来,那也是分人的。”
“哪有真的不近女色的男人。”几个嫁为人妇的厨娘偷偷笑了起来。
有人低声道:“只是这溶溶姑娘身份差了点,将来怕是……”
“那又如何,有侯爷的宠爱怕什么?”未成婚的丫鬟不以为然。
那些人妇厨娘只笑笑不语。
她又道:“我觉得溶溶姑娘挺好的,长得那么美,还没有一点架子,看见我们都会笑的,可不像那些贵族小姐,要我说,若是她成了我们的正头娘子,那才好呢。”
“你就想吧!侯爷怎么可能娶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姑娘做侯爷夫人?”
另一人道:“我听说,大长公主已然属意了孟家的大小姐……”
此言一出,几人都静了静,孟家的小姐,那这事没有八成也有六成能成了!
“啪,啪,啪!”
厨司拿着葵扇在这几个说闲话的厨娘头上一人拍了一下:“胆子肥了!”
几人捂着头求饶。
岳溶溶沐浴完才觉得自己彻底活过来了,肚子也饿了,惠音连忙传膳,一同传上来的,还有那碗汤药。
惠音端着汤药放到岳溶溶手边,她低头看了眼,就皱起了眉:“是什么?”
“大补汤!”谷雨俏皮道。
岳溶溶立马会意,干咳了一声,推远了:“我不喝。”
“不喝怎么行呢,您昨晚受累了……”谷雨还在劝,惠音偷偷踢了她一脚,她才反应过来,看着岳溶溶面色潮红,惠音只得将药推出去些。
“那姑娘先用膳吧,免得喝了药坏了胃口。”
岳溶溶咬着筷子看了眼大补汤,移过眼去。
**
大长公主自从那日在侯府回来后,就病了,沈忌琛虽然气她,但到底是母子,每日都会来看她,她一直冷冷的,母子见了面,也大长公主也不和他说话,他坐一会便回去了,今日终于给了他两分颜面,沈忌琛给她喂汤药,她也喝了。
语气还是生硬:“岳溶溶,你就这么打算放在府里了?”
沈忌琛将碗递给下人,接过巾帕擦了擦手,淡淡道:“您在国公府,她在侯府,只要您不去找她的麻烦,她也不会来碍您的眼。”
大长公主冷哼:“你倒是想得周全,护得紧,那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让她见我,逢年过节也不让她给我请安?”
沈忌琛凝视着她:“只要您愿意接受她。”
看着他眼底的真挚,大长公主心跳了一下,她不去想他眼底的深意,便道:“岳溶溶的事我不管你,我也知道如今我也管不住你,你爱她,宠她,我管不着,但有一点,你的正妻必须得是上门贵女。”
沈忌琛眸光微顿,母亲还在病中,他不想多说,只道:“您好好休息,我该去刑部了。”
大长公主眼底沉了下去,失望地看着他离开,落寞地跟春姑姑道:“你看到了吧,他还是想娶岳溶溶。”
春姑姑没有说话。
大长公主目光凝了一瞬,道:“得在公爷回京前,将岳溶溶的事解决了,东西呢?”
春姑姑朝窗外看了一眼,将一本册子拿了过来,交给房里的丫鬟青黛:“你拿去交给暗卫。”
青黛领了命,退出来,正撞上前来探病的孟嘉言,手里的册子倏然掉在了地上,紫藤立刻去捡,青黛则是忙着给孟嘉言行礼:“孟小姐恕罪。”
孟嘉言扶她起来:“无妨,是我脚步声轻了些,不怪你。”说着拿过紫藤递过来的册子交还给青黛,“是要去办事吗?”
青黛福身:“是,奴婢告退。”
她匆匆离开,春姑姑闻声走出来,含笑道:“孟小姐来了。”
孟嘉言敬她七分,朝她行礼,春姑姑立刻侧过了身,不敢受礼,还礼道:“公主正念叨您呢,您就来了。”
“大长公主今日好些了吗?”孟嘉言一面问,一面跟着春姑姑进屋。
她陪着大长公主说了一会话,又陪着她用了些膳食,还陪着她在园子里散了会心,至午后方归,临走前,大长公主让她明日再来。
出了国公府,上了马车,紫藤给孟嘉言倒了杯茶,孟嘉言才问:“看到什么了?”
紫藤讶然,莞尔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小姐。”她皱眉道,“那册子上,写了个名字和姑苏州府。”
“何人名?”
“曲烈山。”
孟嘉言眸光定了定,沉思了起来:“曲烈山”
“小姐听说过?大长公主为何要写这个人的名字?”紫藤不解。
孟嘉言笑道:“我如何得知?既然那么想知道,派人去查姑苏州府查一下便知。”
紫藤重重点头:“是!”
那头春姑姑陪着大长公主,叹息道:“这位孟小姐什么都好,知书识礼,典雅端方,人又聪慧,实在是主母的不二人选,只是”
“为人太清高,太傲了些。”大长公主接口,她笑道,“世家小姐骨子里的骄傲。”
春姑姑点头:“是啊,说来她和侯爷也是一起长大的,论情分,也比其他小姐强些,只是听说她回京这段时间,还没去过侯府。”
大长公主倒不在意:“她能每日来看我,必然也是有心思的,明日你做一份嫖姚爱吃的点心,等她走的时候让她顺路送过去,也让她见见岳溶溶,放下些身段,等我病好了,设个小宴,请孟夫人过府一叙吧。”又问道,“母亲的春日宴设在几日?”
春姑姑道:“四月二十八,就在三日后了。”
大长公主点点头,春姑姑见她累了,扶着她卧在软榻上小憩。
**
岳溶溶趴在窗边的席榻上看书,春风吹拂,偶然吹来几片樱花瓣,落在被风吹得不安生的书页上,她也不去管,其实书里的内容她也没看进去,盯着一片夹在书缝里的花瓣出了神,惠音正端着一碗重新熬好的汤药走来,就看到这个时辰,沈忌琛竟然回府了,她愣了愣,正要行礼,被沈忌琛抬手制止。
他凝了眼惠音手里的药,语声微沉:“早上没喝?”
惠音心道侯爷还真了解姑娘,屈了屈膝:“是,早上的时候姑娘没胃口。”
沈忌琛意料之中,拿过药碗示意她退下,他转身进屋,就看到岳溶溶趴在席榻上,翘着双腿晃悠,丝绸的裙子掉到了膝窝,露出莹白如玉的小腿肚,藕色丝绸的衣服贴着她圆润挺翘的臀,丝滑往下是不盈一握的腰肢,春风微微吹过,荡起丝丝涟漪。
他面不改色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她的外侧,低语:“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岳溶溶一跳,她瞬间转头,看到他如炬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她心漏跳一拍,转过身抬了抬身子,可他却纹丝不动,她只能躺着抵住他的胸膛:“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他喜欢她这么随意的口吻,心里满满的,他拉着她坐起来,另一只手端过药碗:“回来监督你喝药。”
岳溶溶抵触地往后退,却贴上了他的手掌,退无可退,她紧紧盯着他,他眸光淡淡,却半分不肯退让,她泄气:“我不想喝,我身体很好。”
“听话,这是补气血的,上回你信期疼得厉害,太医也说是气血不畅所致,昨晚,你又受了累”
他话还没说完岳溶溶就瞪了他一眼,他轻轻笑了声。
岳溶溶急忙转移话题:“你一个大男人还去问太医这种事了?”
她本想揶揄沈忌琛,没想到沈忌琛很从容地承认了:“嗯。”
岳溶溶撇撇嘴,见沈忌琛将药端过来,她还想找借口。
“或者,我可以喂你喝。”沈忌琛说到。
岳溶溶见他就要往自己嘴里送,她连忙接了过来:“我自己喝。”说着就捏住鼻子,仰头喝尽,苦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沈忌琛说:“有苦同吃。”
岳溶溶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便覆上了她的唇,瞬间撬开了她的唇,吮遍她口中的苦味,她心如擂鼓,推了推他,却被他拦腰抄至怀中,吻得密不可分。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岳溶溶累的趴在床上不肯动,沈忌琛将她脸颊上的发丝拂过,语中含笑:“晚饭想吃什么?”
岳溶溶别过脸去:“不想吃。”这一道事上,觉得他比以前更过分了!
沈忌琛道:“带你出去吃如何?”
岳溶溶来了兴趣,转过了脸来,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犟的时候很好哄。
两人穿戴好了,暮色沉沉,月色冉冉之时,沈忌琛牵着她的手出了府。
沈忌琛本来要带她去一盏江南,但是岳溶溶拒绝了,她说她想去庆阳楼,沈忌琛看到了她眼底的顾忌,刻意忽略了她不愿去一盏江南的真正原因,克制住心头的一丝不快,顺着她的意去了庆阳楼。
一盏江南常有晚宴,招待的尽是上门贵族,一旦去了,难免要面对他们,岳溶溶并不想介入那种场合。
沈忌琛如何不知。
岳溶溶本来以为晚上的庆阳楼基本都是生活富足的百姓,谁知他们才进门,掌柜的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到嘴边的话,在看到他们相握的手时,生生卡住了。
好在掌柜的游刃有余的应酬在富贵之间,很快反应过来,笑得更加热情:“见过侯爷,可巧了,韩大人他们也在,正在绛雪轩呢。”
岳溶溶想退,但这样一来就显得太过明显了,她不想让沈忌琛看出什么,所以在沈忌琛看过来时,她甜腻一笑,她想过了,旁人也就算了,韩子羡他们她是躲不过的。
便大大方方跟着他去了绛雪轩。
一进园子,就听到一道袅袅的歌声,一位俏佳人正立在湖中亭中唱歌,轩中几位,韩子羡,贺敏轩,郑旭朝还有薛玉白,不止他们,还有三个岳溶溶不认识的公子,他们身边都坐着一位佳人陪酒。
岳溶溶愣了愣,被沈忌琛拉了过去,他们看到了沈忌琛,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贺敏轩和郑旭朝已经从韩子羡那得知了她的事,见到她并没有意外,倒是另外两位公子诧异地盯着她,但心想她应该是哪个教坊的姑娘,便了解了,这种场合他们带个姑娘来是常事,只是今日这个人是碰都不让姑娘碰的沈忌琛,他们才如此意外。
岳溶溶看到了薛玉白,他正痴痴地看着自己,岳溶溶只能对他笑笑,沈忌琛突然揽过她的肩,带着她往一边走去。
“别乱看。”
“我没乱看。”
沈忌琛低头瞪了她一眼,她也瞪了他一眼。
坐了下去,岳溶溶头一撇,就看到了韩子羡,和他身边的佳人,她眯了眯眼,韩子羡一口酒呛在了喉咙,慌忙摇头,岳溶溶眼睑微挑,慢条斯理地转过脸去。
坐了一会,有人提议过去投壶,贺敏轩过来拉沈忌琛,岳溶溶不想他们扫兴,对他道:“你去吧。”
沈忌琛默了默,才起身,贺敏轩张了张嘴,又觉得听岳溶溶话的沈忌琛很正常,从前他也听岳溶溶的话。
韩子羡趁机走到她身后,飞快低语:“我可什么都没做,你见到意意别乱说。”
“哦,是吗?”岳溶溶故意拖长了音,眼尾微挑。
韩子羡咬牙切齿地走了,岳溶溶笑出声来,晚风有了些暖意,她朝灯火通明的园子看去,就看到沈忌琛郎艳独绝。
看着沈忌琛今日兴致不错,投壶的姿势更是气宇轩昂,贺敏轩幽幽道:“有没有一种好像回到了杭州的日子?”
沈忌琛闻声,笑了。
薛玉白心头一痛,回头看去,岳溶溶正在研究吃桌几上的哪道点心。
那边的佳人早就打量了岳溶溶许久,终于有人忍不住走过去,坐在她下首问道:“姐姐是哪个教坊的?这样美貌,我们竟是没见过。”
“就是,姐姐是怎么结识侯爷的?之前我们有个姐妹想了一年,什么招数都用上了,连侯爷的手都没碰上的,姐姐说说呗。”
“你傻啊!这种事能告诉你吗?”
“那姐姐,你和侯爷是哪种契约关系?是就今晚,还是月期,还是年期啊?”
岳溶溶攥紧了底下的锦垫,那句“教坊”勾起了她不堪的回忆,七嘴八舌的问题砸过来,她只觉得头昏脑涨。
“她是本侯的未婚妻。”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沁着寒意缓缓响起。
岳溶溶心神俱震,呆呆地看着他。
那些坐在地上的佳人皆是吓得脸色一白,沈忌琛脸色铁青地扶起岳溶溶,对着走过来的韩子羡等人冷冷道:“下回这种宴会别找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韩子羡立刻指向贺敏轩:“都是敏轩找的。”说完,他还郑重地看向岳溶溶,眼神用力在说:别去意意跟前乱说!
贺敏轩狠狠拍开他的手。
沈忌琛暼了贺敏轩一眼,冷淡道:“我们先回了。”他搂着岳溶溶离开。
贺敏轩盯着他们的背影,悠然道:“你们敢想象月余前,他们还生死不来往的样子吗?”
“”
那两位公子难以置信道:“那真是嫖姚的未婚妻?那孟嘉言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他们。
韩子羡看向薛玉白,语重心长:“算了。”
薛玉白苦笑:“谁都以为孟嘉言才是他的良配,你真觉得嫖姚能娶溶溶?”
韩子羡没有说话,在沈忌琛身上,他实在无法用常理判断。
回去的路上,岳溶溶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未婚妻”三个字,她很想问沈忌琛为何这么说,但又一想,那样的场合,或许只是为了保全各自的颜面,便质问道:“你们总是有这样的宴会吗?一人带一个?”
沈忌琛眸光一紧:“那是他们,我从来没有。”
岳溶溶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撇过脸去:“近墨者黑。”
不一会,忽然她听到了一阵胸腔共鸣的低笑,她转过脸去,撞进沈忌琛含笑的眉眼,她气得打他:“笑什么。”
沈忌琛握住她的手,眸光渐浓,他很想问她,是不是在意他,是不是在吃他的醋,但又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终究还是算了,他垂眸扯了下嘴角。
“放心,我不会带。”
岳溶溶脸颊一热,心突突直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内心,撇过脸去,嘟哝道:“我是说韩子羡,若是意意知道了,动了胎气怎么办!”
沈忌琛笑意渐敛:“子羡对意意着紧得很,除了意意,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岳溶溶点点头,车厢里静了下来,忽然有些闷,岳溶溶打开了窗户。
回到侯府,沈忌琛就拉着岳溶溶回房关上了门,他将她抱起放在桌上吻她,只有这时候,他才安心,才觉得溶溶是全身心都属于他,没有曲烈山,他甚至可以忘记溶溶留在他身边的原因。
只有在岳溶溶累的昏昏欲睡时,他才敢低声问她:“溶溶,你还爱我吗?”
自然没有回答,他抱着她,拂去她夹边湿黏的头发:“不爱也没关系,你总是我的妻。”
早上的时候,岳溶溶醒来时,依旧不见沈忌琛,他去上朝了,她真佩服这些朝臣,这么早怎么起得来的。
惠音谷雨给她梳妆打扮,岳溶溶道:“你去备车吧,我要去趟锦绣楼。”
谷雨立刻去了。
今日是锦绣楼的绣娘进宫甄选的日子,她要去给钟毓送行。
她直接去了云锦苑,绣娘们一听她来了都拥了出来,看着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体面的丫鬟,再见溶溶,她们不仅感叹:“溶溶,你变得好光鲜亮丽”
那羡慕之意不言而喻,岳溶溶只能笑笑,钟毓巴拉开她们,拉着岳溶溶要去房中说话,岳溶溶制止道:“别耽误了时辰,我只是来送送你,怕你紧张。”
钟毓骄傲地点她的鼻尖:“我会紧张?你小看我!”
岳溶溶笑了起来,转眼却看到杜艳蒙着面纱站在门口,眼神阴霾,她心尖抖了下:“杜艳怎么蒙着面纱?”
钟毓小声道:“不知怎么回事,今日一早突然脸上起了好大一片疹子,这次甄选也不能去了。”
岳溶溶诧异极了。
任含贞却已经能下床了,她走到杜艳面前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杜艳,你别伤心,还有下次机会的。”
杜艳淬毒的眼神盯着她:“是你!是你换了我们的药!”
任含贞抿唇笑得温柔:“若非你有心,又怎会自食其果?”
“是我看错了你!你表面看着温柔,心肠却如此阴毒!”
任含贞脸上的笑意逐渐冰冷:“怪只怪你警觉性不高,杜艳,我们是同一类人,钟毓不是我的阻碍,你才是。”
说完,任含贞转身就走,杜艳气得破口大骂:“任含贞!你不得好死!”
所有人都吓到了,怔怔看着她们,岳溶溶看了钟毓一眼,钟毓也一脸莫名。
任含贞转身看过去,眼中已经蓄泪:“杜艳我们姐妹一场,你为何要这样说”
平时杜艳性子跋扈,任含贞温柔,此时众人一致站在了任含贞这边:“杜艳你自己喝错了药,心里有气,也别撒在含贞身上啊。”
岳溶溶没想到来送行,还能看一场大戏
钟毓不想理她们,拉着岳溶溶伤感道:“等我入选进了宫,我们一个月才能见一次了。”
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了,岳溶溶只能道:“你说的,一个月出宫我们就见一次。”
送走了钟毓,岳溶溶坐车回侯府,途径玉器店时,她看到了门头悬挂着的一串平安扣,才想起,曲烈山的生辰快到了,生辰那日她该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说:文松:要不把侯爷的起居用品都搬到姑娘的房间吧,这每日捧着衣服去门口等也挺累的
第48章 嚣张 “姑娘说,她不会来烦您的。”……
岳溶溶叫停了马车, 对惠音道:“你让车夫找个地方停车吧,我要去玉器店看看。”
谷雨看了眼玉器店道:“这家店铺在上京是有些名气,只是里头的东西未必就有咱们府里库房里的好, 姑娘想要什么直接去库房拿就是了,我可是听到侯爷亲自吩咐下去的, 只要是姑娘想要的, 总管就得大开库房门, 让姑娘随意拿……”
岳溶溶哑然, 看到谷雨眼里的骄傲, 俏皮一笑:“是是是,你们侯爷最大方了。”
“那也得看对谁了。”谷雨朝她挤眼睛。
岳溶溶已经下了车,忽然眼睛一瞥,紧走了两步,谷雨连忙跟上:“姑娘, 怎么了?”
她顺着岳溶溶的目光看去,除了热闹的商铺小摊贩, 就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没什么特别的。
岳溶溶探头看了看, 摇头:“好像看到个熟人,兴许是看错了。”她收回目光, 朝谷雨嫣然一笑, “我们进去吧。”
谷雨一头雾水,再往长街瞧上一眼, 纯粹好奇,想看看姑娘看错的熟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转眼,岳溶溶已经进了店铺,她急忙跟了上去。
店铺很大, 有好些客人在挑挑选选,生意兴隆啊。
就看到掌柜的正拿出一盘玉器给岳溶溶看,岳溶溶看得很认真,谷雨走过去一瞧,“呀”了一声,“掌柜的你这就没什么好的货色了?这也拿出来给我家姑娘选?”
掌柜的一听,忙是乐呵呵起来:“有上等品,姑娘稍等。”
“诶!不必麻烦了,就这我看看。”岳溶溶连忙扯住谷雨的袖子,低声道,“别那么张扬,招人恨的。”其实她想说,以她手里的银子,只够买这一盘里的一件,上等品?她可买不起。
可谷雨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因长得好看性格伶俐,沈忌琛立府之时,才被大长公主拨去了侯府伺候沈忌琛。
谷雨耳濡目染,在外头很有几分大家做派,又低声道:“姑娘不必担心银子,但凡看中的,指点一下,送到侯府,账房自会结账的。”
岳溶溶扯了扯嘴角:“又是你们侯爷的吩咐?”
谷雨嘻嘻一笑。
但是岳溶溶想给曲烈山买个平安扣,自然是不好花沈忌琛的银子的,可又不能明说,万一谷雨一转头就漏给沈忌琛呢,便道:“我就随便看看打发时间的。”
谷雨信以为真,便不再提让掌柜的再拿上等品了。
掌柜的以为她们又是装腔作势的人,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见惯了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了,暗暗撇了撇嘴,喊来了伙计,自己走开了。
谷雨凑到岳溶溶跟前低声道:“那个掌柜的在看不起我们。”
岳溶溶抬头看了眼,她倒是无所谓的,她见过更冷漠的人,谷雨是侯府的一等丫鬟,自然没人敢给她这种脸色看的,她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现在最主要的是怎么在谷雨不注意的时候把这平安扣买下来。
她想了一会,眼波微动,指了指一旁的首饰摆台:“你去看看那有什么新奇的首饰吗。”
女儿家家的,最喜欢这种东西了,谷雨立刻去了,很快看了一圈,转身正要喊岳溶溶,却见岳溶溶飞快付了钱将平安扣揣进了腰间的荷包里,她讶异一瞬,继而神秘地一笑,原来姑娘是想花自己的钱给侯爷送礼物呀,她只当没看见,施施然走过去,抿着嘴说道:“姑娘,没什么新奇的。”
岳溶溶安定情绪转头看她,莫名:“你的表情好诡异……”
谷雨笑得灿烂:“是吗?”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呀,姑娘。”
这时听到掌柜的无比雀跃的声音:“夫人,您来了!”
岳溶溶无意间看过去,蓦然一怔,对方也看到了她,冷下了脸色。
是甄溪。如今她改头换样了似的,富贵了,也圆润了些,一点稚气全然不见了,挽着发髻,珠光宝气的,看来她的确过得不错。
冷眼过后,甄溪勾唇笑了一下,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最近有什么新品吗?”那语气也高傲了。
“有有有,就留着等夫人来呢!”掌柜的很快拿出一盘子的上品。
甄溪身边的丫鬟立刻挤开了谷雨,谷雨不防被她推得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幸亏岳溶溶扶得快,她不悦地瞥了那丫鬟一眼,还没数落,谷雨火气蹭地上来了冲上了前:“你眼睛瞎了!没看到有人站在这!你是庞然大物吗?要占这么大的地儿?!”
那丫鬟嗤之以鼻:“有些人就是没眼力界,没可不就是瞎了眼了,我家夫人来了,还站在这碍眼。”
谷雨冷哼:“你家多大的夫人?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她让路吗?”
丫鬟叫嚣道:“天王老子来了我管不着!你们就得让开!知道不知道我家夫人是谁!”
谷雨叉着腰气定神闲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家姑娘是谁?”
丫鬟将岳溶溶从头打量到尾,嗤之以鼻:“一副穷酸样,谁知道是哪个破落户的!”
“哎呀!”谷雨撸起袖子就要去扯她的头发,“死丫头!”
岳溶溶愣了愣,低头看看自己,她今日因为去锦绣楼,并没有戴那些放在梳妆台上价值连城的首饰,只是选了几个低调素雅些的簪子,这就是破落户了?
“谷雨。”见谷雨要动手,岳溶溶喊住了她。
谷雨气不过,转过头喊了声:“姑娘!”
岳溶溶好整以暇道:“人家不识货你应该体谅,毕竟谁也不是像你一样有见识的。”
谷雨一听,立刻转起了得意的笑脸,转头骂了句:“小家子气。”
丫鬟气得脸通红,就要上手,甄溪也喊了一声:“白桃。”
叫白桃的丫鬟立刻退到了甄溪身后,甄溪冷冷淡淡地看着岳溶溶,溅出一丝笑意:“溶溶姐姐许久不见,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岳溶溶也不遑多让:“甄溪妹妹倒是越来越强势了。”
如此阴阳怪气,两人的丫鬟都愣了一下,谷雨偏过头压低了声音:“姑娘的旧相识?”
岳溶溶也偏过脸:“算是吧。”
谷雨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甄溪施了一礼:“方才失礼了,夫人莫怪。”
白桃见她低了头,愈发昂起了头:“现在知道我们夫人身份尊贵了。”
谷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笑道:“既是我家姑娘的旧相识,奴婢自当行礼的。”
这话一说,甄溪拧了眉,白桃也重新打量了谷雨的装扮,这一身装扮不像是哪家的丫鬟,又听甄溪问道:“溶溶你何时成了姑娘了?锦绣楼给你安排了丫鬟吗?”
话毕,瞬间传来并不同音调的嗤笑,岳溶溶看过去,掌柜的在笑,伙计在笑,白桃也在笑,笑得都很轻蔑。
伙计还轻嗤道:“怪不得方才还在这虚张声势呢。”
岳溶溶叹口气,都说上京遍地权贵,素来看人下菜碟,今日她也算是体会了一把。
谷雨咬牙切齿,还未等她开口,甄溪已经上前两步,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上,朗声道:“掌柜的,今日溶溶姑娘看中什么,我都替她买单了,就当是”她顿了顿,看着岳溶溶的目光渐渐冷凝,“报答溶溶姐姐当日对我的恩情,若非溶溶姐姐,又何来今日的甄溪。”她眼底是一扫阴霾的英气,像是终于吐出那股恶气,凌驾在岳溶溶头上。当初岳溶溶得沈侯护佑又如何,如今权贵谁不知孟小姐才是沈侯未来的夫人,岳溶溶连个妾室都捞不到!她又怎能相比呢!
岳溶溶眉心紧拧,她知道她和甄溪不能回到从前,但如此仇恨对立,是她没想过的。
掌柜的呵呵上前,带着大发慈悲的语气说道:“溶溶姑娘,您请挑吧。”
“放肆!溶溶姑娘也是你能喊的吗!”惠音凌厉一喝,疾步上前来,将谷雨的话压了下去,谷雨见状,立刻挺直背脊扫了甄溪一眼。
惠音自小在国公府受到熏陶,威严的气势摆的十足,果然将掌柜的和伙计喝住了,连周围的客人都喝住了,纷纷看了过来。
“姑娘。”惠音走到岳溶溶跟前行了礼。
气氛忽然凝结了,岳溶溶怕场面闹大了传出去,她知道这种事,当初在杭州时,她便是这般张扬无拘,因为知道沈忌琛会为她出头,可如今是在京城,她不想将她和沈忌琛的关系弄得太复杂,便道:“我们回去吧。”
甄溪却不放过她,“姐姐,这么装腔作势一番,就要走了吗?其实你身份低微也没有人会笑你,你何必在这充门脸呢。”她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岳溶溶一个锦绣楼的绣娘,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当日受到的屈辱,她要在今日也让岳溶溶尝一遍。
惠音本来也没想这么算了,人都欺到姑娘脸上来了,就是打了他们侯府的脸,打了他们侯爷的脸!忽然施施然一笑,郑重地行了万福礼:“请问夫人如何称呼。”
这个礼立刻让甄溪心里舒坦了不少,白桃也得意了起来:“我们夫人是工部侍郎的侧室夫人。”
岳溶溶微讶,看着甄溪好整以暇地整理自己的袖襕,原来她已经是侧室夫人了,看来蔡侍郎对她真的还不错。
谷雨皱了眉,看向惠音:“工部侍郎是不是就是那个三番两次来我们府上找侯爷,侯爷不愿见的那位?”
惠音想了想,点头:“蔡侍郎是吗?侯爷最不待见的就是他了。”
她二人一唱一和的,说的在场的人全都白了脸色。
掌柜的吞了口水陪笑着颤抖地开口:“请问姑娘府上”
惠音眼睛一瞪:“武靖侯府!”
堂中顿时鸦雀无声,掌柜的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双腿一软栽倒下去,慌忙出来,赔罪陪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娘恕罪,姑娘恕罪。”他朝着岳溶溶千般作揖。
岳溶溶见在场的人都在打量她,心头一阵慌乱,匆匆道:“我们走吧。”
甄溪还怔在原地,脸色青白一片,怎么可能,她进了侯府?怎么可能进了侯府呢!侯爷怎么可能让她进侯府呢!
坐在车上,惠音和谷雨才觉得心情舒畅些,可看到岳溶溶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小心翼翼道:“姑娘,您生气啦?”
岳溶溶叹口气:“没有,只是,只是觉得太过张扬了。”
谷雨不懂她的顾忌,天真道:“姑娘,您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怎么张扬都不为过的。”
心尖尖上这个词听得让她觉得有一丝丝甜,却也有一丝丝苦涩,她转过脸去看向窗外,忽然眼睛一顿,惊喜地喊了一声:“佩兰姐姐!”
岳溶溶急忙喊停了马车欢喜地跳下车,飞奔上前拉住了葛佩兰的手:“真的是你,你来京城了!”
葛佩兰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岳溶溶,诧异地说不出话来:“溶溶?”
惠音上前来:“姑娘,不如找个茶室坐下聊吧?”
岳溶溶欣然答应了,拉着葛佩兰去了最近的茶馆,葛佩兰是她在姑苏认识的姐姐,虚长她一岁。
“佩兰姐姐,你怎么会来京城了?”她看到她手里拿着药包,紧张道,“你病了?”
葛佩兰温婉的脸上露出几分疲惫:“我是带我夫君来京城看病的。”
“夫君?姐姐你成亲了?”岳溶溶既惊且喜,又担忧道,“你夫君怎么了?”
葛佩兰垂眸道:“他得了咳疾,越来越严重了,还经常咳血,姑苏的名医都看过了,束手无策,他们提议让我们来京城试试。”
原本听到葛佩兰成亲了,岳溶溶欢喜极了,可听到她的夫君如今这样,她难过的那股内疚之感又冒了起来,她酸了鼻子,哽咽道:“姐姐,对不起,都是我,要不是因为我”
葛佩兰脸色一白,慌忙打断了她:“别傻了,跟你无关。”
“姐姐”
葛佩兰笑着再度打断她:“我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你去哪?我送你去。”岳溶溶执意拉着她的手,葛佩兰知道她倔强的性子,只能告诉她。
马车停在了胡四巷,葛佩兰看着马车的规格,摸着底下绵软的锦垫,红楠木上精致的茶具,再看着她身边两个丫鬟的装扮,想来她如今应该过得不错,心中安慰,也就没有多言。
“姐姐,我明日来看你。”
葛佩兰笑了笑,没拒绝。
回去的路上,岳溶溶始终愁眉不展,伏在窗户边一言不发,谷雨想问,却被惠音拦住了。
回到府里时,快近晌午了。
“姑娘回来了,侯爷也已经回来了。”门房小厮请了安道。
岳溶溶低落地“哦”了一声,进了府,没听小厮下一句话,小厮愣了愣,拉住惠音低声道:“孟小姐也来了。”
惠音惊诧一瞬,心道,今日还真是忙碌的一天啊,急忙和谷雨跟了上去,还没来得及提醒岳溶溶,就看到正厅里坐着沈忌琛和孟嘉言。
沈忌琛已然看到了耷拉着眉眼的岳溶溶,站了起来,走过来,岳溶溶还低着头往前,蓦地撞了上去,痛得皱了下眉,抬起头来,沈忌琛的手掌贴住了她的额头,轻声责备:“说了多少次了,走路要看前面。”
岳溶溶咕哝道:“那你看到我走过来,还站在这,分明就是故意要训我。”
“岳姑娘。”
一道清扬如风的声音传来,岳溶溶愣愣看过去,就看到孟嘉言优雅地走了过来。
“孟小姐?”岳溶溶意外地看着她,又看向沈忌琛,沈忌琛正要解释,孟嘉言已经莞尔开口。
“我方才去国公府看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顺便让我给侯爷送一盒他最爱吃的点心,我还以为侯爷不在呢。”她轻轻笑着。
岳溶溶心底一个角落酸酸的,就是啊,不是在刑部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难不成知道有人来给他送点心,特意赶回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道:“那我不妨碍你们了,我先告退了。”
沈忌琛却拉住了她,掌心整个覆在她的额头上:“不舒服了?”
岳溶溶看见孟嘉言转过脸去,她慌忙拉下他的手:“没事,你们聊。”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惠音正要跟上,对上了沈忌琛的目光,站住了脚,和谷雨对了个眼神,谷雨跟着岳溶溶回去了。
沈忌琛转身看向孟嘉言,送客的话还没开口,孟嘉言已经抿唇一笑:“大长公主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做完了,也该回去了,侯爷记得吃,免得大长公主事后问起,您漏了馅儿。”她是玩笑地一笑,福身离开。
文松会意地拿起点心盒:“小姐放心。”然后送了孟嘉言一程。
“今日发生了何事?”沈忌琛一边往正院去,一边问惠音。
惠音便将在玉器铺的事说了一遍,见沈忌琛脸色冰冷,她又说道:“姑娘今日遇到了一位故人。”
说话间,沈忌琛已经走到了岳溶溶房门口,就看到岳溶溶伏在窗边出神,他走进去,谷雨识相地退了出来。
沈忌琛坐在她身边,用指骨去刮她的脸:“听说你今日遇到了一位故人。”
岳溶溶气呼呼地坐了起来:“你派惠音她们监视我?”
沈忌琛面色一沉,心头一慌,沉声道:“你若是不喜欢她们,我换了她们。”
“算了算了,我还挺喜欢她们的。”岳溶溶摆摆手,如今她本就是寄人篱下,既然如此,不如物尽其用忽然她眼前一扫暗淡,亮晶晶起来,“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他欣然道。
岳溶溶道:“惠音说的那位故人是我在姑苏认识的一位姐姐,她的夫君得了重病,在四处寻医,我想请你”
沈忌琛已经道:“我明日让太医院院首去瞧瞧,她住在哪?”
岳溶溶愣住了:“太医院院首?”她本来只是想让他找个名医,没想到这么大阵仗,犹豫了起来:“会不会不太好?太张扬了”
沈忌琛眉心紧皱:“所以,今日你在玉器店受了委屈,也不愿张扬?你是怕连累我,还是怕连累你自己?”
岳溶溶默然,沈忌琛的脸色沉了下去:“岳溶溶,你在想什么?你把你自己当什么?把我当什么?”
空气忽然凝滞,岳溶溶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不知该怎么说,可她的沉默,让沈忌琛的心骤沉,他站了起来,岳溶溶跟着站了起来,情急之下,喊了声:“侯爷!”
沈忌琛掠过一丝尖锐的痛,拂袖离开。
文松正走来,迎面撞见怒气沉沉的沈忌琛,他身手敏捷,立即闪开了。
“去警告蔡侍郎!他若是不会管教妾室!本侯亲自替他管!”沈忌琛冷喝一声,头也不回。
文松一头雾水地大声应了,转头去看惠音谷雨,惠音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咬住了唇,懊悔道:“遭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见惠音急忙进了房间,谷雨便跟文松将今日在玉器店的事告诉了他,文松便了然了,将点心盒交给她:“我去一趟蔡府。”
“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我给谁啊!”谷雨大声喊着。
惠音进了房就给岳溶溶跪下了:“对不起姑娘,是我多嘴了。”
岳溶溶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本想说没事,但一想到可以借此事敲打一下惠音,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便拧眉故作深沉道:“我没有怪你,只是有些事,其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比如,今日的事,我也没怎么样,你若是不告诉侯爷,侯爷是不是就不会跟我生气?”
是这个理,惠音点头。
“有些事,就是人在中间传话传出来的,是不是?”岳溶溶温柔道。
惠音都快哭了:“奴婢知错了。”其实主子探问,她回答,并不是有错,只是这件事让侯爷生了姑娘的气,她在情感上很是自责,“那现在怎么办?”
岳溶溶安慰她:“别担心,没事的,没事的。”那也只是安慰惠音的话,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这天晚上,沈忌琛没有回府,文松回来说侯爷在刑部办公,估计会很晚才回。岳溶溶听了,心道今日本就惹得他不高兴了,这回他要务在身,她不好再去烦他,便道:“知道了。”
“知,知道了?”文松愣住了,“就这样?”也不说去看看侯爷?
岳溶溶一脸天真地点头:“放心,我不会去烦他的。”
“”文松气馁地走了出来,谷雨追了出去,神神秘秘地将他拉到了一边。
“别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有事说事!烦着呢!”文松不耐地皱皱眉。
谷雨扬起了下巴:“我有一件姑娘的喜事,保证侯爷听了怒气全消,你要不要听?”
文松立刻转了嘴脸:“小姑奶奶,您请说。”
谷雨得意地转着眼珠子,笑意盎然。
文松急匆匆回了刑部,就看到郭员外郎他们在正堂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他转道进了书房,就看到沈忌琛脸色阴沉地翻着卷宗。
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冷冷问道:“回来了?”
“是。”
“告诉她我今晚不回去了吗?”
“告诉了。”
沈忌琛翻着卷宗的手微顿,眼睑微微抬起:“她怎么说?”
文松为难道:“姑娘说,她知道了。”
沈忌琛瞬间抬头脸色冷厉:“就这样?”
文松犹豫再三,又道:“姑娘还说,还说”
沈忌琛厉色微敛,语气生硬道:“还说什么?”
“姑娘说,她不会来烦您的。”
沈忌琛脸色骤沉,眼中迸出勃然的怒意,拼命克制着,冷笑了一声:“好!很好!她真是善解人意!”
文松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道:“侯爷,其实”
“滚出去!”沈忌琛怒吼一声。
“侯爷!”
“滚!”
文松吓得赶紧溜了,完了,他想欲扬先抑的
第49章 前兆 两人各怀心思。
蔡府中。
甄溪正坐在梳妆台前卸了钗环, 突然蔡侍郎冲了进来,她正要起来,“啪”的一声, 电光火石,狠狠一记耳光打在甄溪脸上, 她难以招架, 就势翻过了身去, 脸砸在春凳上, 磕了下巴, 摔倒在地,嘴角一股腥甜流出。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蔡侍郎扯过她的身子:“你个贱人!不害死我你不甘心是吗!”
“老爷,别这样”甄溪求饶着。
“谁让你去招惹岳溶溶的!”蔡侍郎眼底喷着阴鸷的怒火。
甄溪心下一凛,恨意陡然而生, 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眼睛猩红地仰望着蔡侍郎:“岳溶溶她果然跟了沈侯是不是?老爷你就被沈侯压得死死的吗?好歹你年长他许多, 怎么说也是他的长辈!何况你们蔡家门庭也不是无名无姓的!难道就任由一个青年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嘛!”
蔡侍郎眯起了眼睛, 阴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甄溪稳定心神, 擦过嘴角的血:“老爷,沈家势大, 可嫉恨他们的一定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名门望族, 谁不想取代沈家!老爷何不趁势联合那些望族将沈家拉下马!难道老爷就不恨当初沈忌琛让你颜面尽失吗!”
她知道一个男人的尊严,狠狠地精准地踩, 蔡侍郎冷静了下来,把她扶了起来,让她坐在凳子上,甄溪狂跳的心渐渐回落, 却也因为蔡侍郎转变的态度激动起来,若是蔡侍当真联合那些贵族把沈家拉下来,那……
突然她的下巴颏传来一股刺骨的痛,蔡侍郎死死掐住她的脸颊,毫不怜香惜玉地抬起她的头,她只觉得脖颈一阵撕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上蔡侍郎如狼的阴鸷眼眸。
“你不仅是坏,你还蠢!你想撺掇我为你报仇是吗?拉沈家下马?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蠢吗?沈家屹立百年经久不衰,你以为是什么,除了他们历任家主的能力超群,还有他们祠堂里那供奉的三枚誓书铁券!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甄溪越来越苍白的脸,语气越来越森然:“那些贵族难道还没有你聪明是吗?你想得到的事别人想不到?为何没人敢针对沈家,你想过没有?”
突然他狠狠一甩,甄溪如柳絮一般的身体蓦然摔了出去,额头磕在了梁柱上,瘫软倒地,他恶狠狠道:“毒妇!你想让我们蔡家为你陪葬吗!”他深吸一口气,“如今你惹恼了岳溶溶,就是惹恼了沈侯,我也留你不得了。”
甄溪心神恍惚一阵,本能的求生意识,让她抓住最后一丝理智,爬向蔡侍郎,揪住他的衣摆,她哭道:“老爷,溶溶姐姐心软,改日我去像她道个歉,她就会原谅我的,她一直都当我是亲妹妹一样,她不会真的和我生气的,只要我和她重新做回姐妹,以后沈侯也是你的靠山了……”
其实这也是蔡侍郎一直以来留着甄溪其中一个原因,当初他不是没看出岳溶溶对她的一丝心疼,现在听她这么说,他终于缓和了语气,蹲下身去,看着她满脸的伤没有丝毫心疼,而是满意:“这就乖了,等你脸上的伤养好了,去给你溶溶姐姐赔个不是。”
甄溪只能掩去眼底的怨恨,柔声道:“是。”
然后她顺势倒进了蔡侍郎的怀里,温柔小意地点着他的胸膛。
**
这一晚,沈忌琛当真是在刑部看了一夜的卷宗,他出书房门时,文松正靠着廊柱站着睡觉,他走过去干咳了一声,文松立刻醒了。
“侯爷。”
沈忌琛斜睨他一眼:“将这封信交给太医院院首。”
文松双手接过了,见沈忌琛已经换好了朝服,他抖了抖:“侯爷怎么没叫我伺候?”
沈忌琛凉凉道:“你睡得正酣。”
文松一个趔趄,讪笑了起来,急忙去办差了。
岳溶溶昨晚没睡好,天蒙蒙亮就醒了,在床上躺了半天,直到惠音蹑手蹑脚进屋来,她才出声:“我醒了。”
惠音这才大方走了进来,一张大大的笑脸,看的人心情就好了,她伺候岳溶溶梳洗装扮,谷雨进来了。
“姑娘,外总管在外头回话,说太医院院首来了,正在前庭等您。”
岳溶溶一听眼睛一亮,惠音凑到她跟前柔声低语:“侯爷虽然和您生气,还是向着您的。”
心里像是浇了蜜罐,有一丝甜甜的,她抿了抿唇角,压下笑意,按住惠音还要给她簪上金簪的手道:“就这样吧。”
惠音从镜中瞧着也很清丽,便没说什么,主仆三人走到前庭来,太医院院首听到脚步声,已经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一见是位陌生的姑娘,不禁愣了愣。
岳溶溶朝他行了万福礼:“有劳高院首。”
高院首虽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但既然有沈侯的亲笔书信,那必然是位极为重要之人,他退了两步,作揖道:“不敢。”
岳溶溶没有耽搁,领着他去了胡四巷,葛佩兰见到她带着太医来了,愣了许久,才受宠若惊地将高院首请进房去,岳溶溶站在门口瞧了一眼,葛佩兰的夫君看上去是位极温和的男人,只是瘦弱了些,脸色苍白了些,她没有进屋,站在院子里。
那是一处小院子,虽然是春日里,却不见什么花卉,只有墙角的野花迎风而立,院子的正面便是正房,两侧是厨房和厢房,非常简单,也有些简陋。
“这是我租的房子。”葛佩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岳溶溶转过身去,见她端着茶盘走了过来,“我这没什么好茶招待,妹妹将就喝些。”
岳溶溶嘻嘻一笑:“姐姐知道喝茶我不挑的。”
两人围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葛佩兰叹息道:“见到你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
岳溶溶愣了愣,她居然还想着自己的处境,负疚感就冒出来了:“姐姐,你该怪我的,若不是我,当初你已经嫁给曲大哥了。”
葛佩兰默了一瞬,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淡淡道:“这或许是天意吧,他如今怎么样?”
“他被关在刑部下属的矿山牢狱里,对了,明日就是曲大哥的生辰,我要去看她,你要一起去吗?”
惠音和谷雨被岳溶溶支去给高院首打下手了,她才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葛佩兰的脸色却是一僵,别过脸去:“不见了,没什么好见的。”
岳溶溶握住她的手:“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曲大哥?”
葛佩兰忽然反握住她的手,像是什么就要脱口而出,却戛然而止地看着她,最终垂眸,半晌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溶溶,你也过去吧,曲烈山出不来了,你不该为了他耽误了你一辈子。”
岳溶溶错愕地看着葛佩兰,她的心里是充满了感激和感动的,当年的事,葛佩兰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她,恨过她,可现在见葛佩兰的样子,却一直在怪曲烈山,或许是因为曾经爱过吧。
“方才我听高院首提到沈侯,想来很有权势,他能为了你请高院首来为我们这种平民诊治,那是很在乎你的缘故,他对你很好是不是?”
岳溶溶绞着手帕,半天不语,才点了点头。
“那你户籍的事他知道吗?”她目光揪住了岳溶溶,满是担心。
“嗯,他已经帮我脱籍了。”在她进府的当日,沈忌琛就已经帮她办好了此事。
葛佩兰由衷笑了出来:“那你要把握住,多为自己想想,别为了旁人耽搁了。”
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岳溶溶也不好将她和沈忌琛曲烈山之间的纠葛解释的太明白,便含糊其辞地应了。
此时惠音出来喊葛佩兰,葛佩兰就要进去了,岳溶溶拉住她,再低声问一句:“姐姐,你明日当真不去了?”
葛佩兰点头:“我要照顾我夫君。”
岳溶溶恍然,是啊,佩兰姐姐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她怎好再让她去见旧情人呢。
“溶溶。”走到门口的葛佩兰突然站住了脚转身看着她。
岳溶溶盈盈一笑:“怎么了?”
“忘了过去吧。”
她说完就进屋了,岳溶溶呆了一下,没再多想,她要想的是,明日怎么摆脱惠音和谷雨忽然她就想到了,临走前,特意和葛佩兰串了供,拿她做借口,葛佩兰起初不肯,怕沈忌琛怪责岳溶溶,可岳溶溶却坚持,最终葛佩兰无奈地叹气:“你决定了的事还是这么犟。”
至于沈忌琛她不用多想,左右他是要去上直的。
但碍于昨日惹他生气了,今日他还不计前嫌请来了高院首,岳溶溶还是想着讨好一下他,表示一下感谢,回到府里,她便进了大厨房,跟着厨娘学做金齑玉脍,这道菜精美,讲究刀功和细致。
岳溶溶试了好多次,浪费了好多鲈鱼,直到她觉得罪过罪过,要给这些鲈鱼做一场法事时,才终于切的能看得过去了。
放下刀,她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快僵了,惠音连忙给她按摩,过了一会,她才开始学着做型,她摆成了芍药花的模样,竟也能忽略刀功的粗糙之处了,惹得厨娘在一旁连连称赞。
厨娘打趣道:“怪不得常言道,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溶溶姑娘这是连侯爷的眼球都要抓住,半分也挪不开。”
这话里有话的一旁的厨娘们都暧昧地笑了起来,岳溶溶脸上一热,转过身去,正巧这时有人来传:“侯爷回府了!”
文松跟在沈忌琛后头进了府,门房的小厮和府兵纷纷悄悄侧目,只见今日身后面色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文松看着沈忌琛轻盈的步伐,和昨晚负气离开时判若两人,他紧走几步,叮嘱道:“侯爷,这件事是谷雨悄悄告诉我的,姑娘给您买了礼物,大概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您千万沉住气,别到时候坏了姑娘的兴致”
沈忌琛暼了他一眼,嫌弃道:“啰嗦。”
走进正院,谷雨在门口等着了,一见沈忌琛,就笑容洋溢地行了礼:“参见侯爷,侯爷回来了,姑娘已经准备好了晚膳,就等着您呢。”
沈忌琛压了压嘴角,轻咳一声,淡淡应了:“嗯。”
他往花厅而去,就见岳溶溶笑吟吟地站了桌边,他不假辞色地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怡然落座,有丫鬟上前递了热巾帕,他慢条斯理擦了手。
岳溶溶见他好像还是不高兴的样子,连忙将桌上最中间的那盘金齑玉脍往他面前推了推,献宝似的道:“这是我亲手做的。”
谁知沈忌琛听了拧了下眉,说道:“以后这种危险的事不要自己做。”
危险?他是指拿刀?岳溶溶心底一暖:“我很小心的。”她扬起笑脸,“为了感激你今日请了高院首去看佩兰姐姐的夫君。”
沈忌琛面色微沉,他凝注着岳溶溶,漆黑的眼眸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怎么了?”岳溶溶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一瞬紧张。
沈忌琛垂眸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大概是这几年做刺绣的缘故,她的手不似从前柔嫩,能感觉到几个茧子,他心底一疼,看向她,幽沉道:“溶溶,要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才能不这么见外,你才能对我好像从前那般。蓦然,他压下心底的一阵酸楚,面不改色:“吃饭吧。”
岳溶溶默默点点头,有一瞬,她似乎明白了沈忌琛的未尽之语,但她只能装不懂,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沈忌琛看着她低头吃饭,很乖的样子,每当她这样安静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瞬的心慌,他眉心微蹙,开口道:“明日皇祖母要在皇宫的藏春坞办一场春日宴,你随我一同去。”
岳溶溶赫然抬头:“我不去。”
大概是她拒绝的太快了,沈忌琛眸底闪过明显的不快,她慌忙解释道:“明日我和佩兰姐姐约好了,她自进京一直在照顾姐夫,人都憔悴了,也没有好好看过上京城,这回得高院首妙手,姐夫的病情终于有了起色,她也放了心,我答应了她明日要带她游玩上京城。”她越说越真挚,连自己都信了这番说辞,恳切地看着他,微微拧眉,“还是你一定要我跟你进宫?若是如此,我我会去跟佩兰姐姐言明。”她话是这么说的,眼底却泄露出失落和酸楚。
很快就刺中了沈忌琛的心,他撇过眼:“算了,当我没说。”他要带她去见皇祖母和长姐,也不急于这一天。
岳溶溶眼中立刻亮了起来,像是漫天星辰,闪闪地看着沈忌琛,她从前也会用这招以退为进,他总是会妥协,如今亦是如此,不同的是,从前,她只会得意,如今她欢喜之余,压下了就要升起的愧疚感。
晚上他拥着她入眠,吻了吻她的额角,问她:“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岳溶溶迷迷糊糊的,已经累极了,软糯道:“什么”
沈忌琛低头看她一眼,见她眼皮子都打架了,他轻笑一声:“没什么,睡吧。”
或许她要在她觉得适当的时机才将礼物送他,他不急。
**
翌日一早,沈忌琛已经换好了朝服,文松也准备了一套常服带进宫去,以备让后沈忌琛下朝后换了去赴宴。
走出更衣室时,岳溶溶已经醒来坐在了床上,沈忌琛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揽过迷糊的她,吻了她一下,低沉道:“若是遇到事,报我的名字。”
岳溶溶清醒了一些,嘻嘻笑道:“知道你是地头蛇。”
沈忌琛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脸颊,才起身离开。
等沈忌琛走后,惠音和谷雨才进了房,伺候岳溶溶梳洗。
岳溶溶道:“今日你们俩不必跟着我去了。”
“姑娘!”惠音和谷雨同时抗议。
“有你们跟着,佩兰姐姐会不自在的,而且有些私房话她怎么好意思跟我说呢?”她故作俏皮地朝她们眨眨眼,“你们只管寻个茶馆喝茶,等我去找你们,这样回来侯爷也不会怪责你们。”
“那怎么行呢,我们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两年在京城还不是一个人,而且我们只是在城里游玩,京城的治安难不成你们还不放心。”
惠音谷雨有几分松动,还要争取一下,岳溶溶却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你们是不听我的吗?”
她们二人只能低下头去,弱弱道了声“是”。
岳溶溶松了一口气,坐着马车往胡四巷去,与此同时,受到太皇太后邀请的那些贵女也都跟着母亲前前后后进了皇宫的青花门。
孟夫人在青花门下车,瞬间吸引了一众夫人的目光,她不将那些夫人放在眼里,转头看向身边的心腹:“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心腹秋桂姑姑神色肃然四下看了眼,才谨慎道:“夫人放心,都准备好了,只是小姐那”
“小姐那,我自会去劝她。”孟夫人沉沉道。
这时车厢里的孟嘉言对镜再次理妆后,才对紫藤道:“姑苏那是不是有消息了?”
紫藤点头,低声道:“出门前才传来了条子,夫人在场,不方便说。”她将条子从袖襕中抽出一个纸头来。
孟嘉言按住了她:“等待会寻个时机再看,莫要母亲等急了。”
紫藤点头,郑重地将纸条重新撞进悬挂的荷包里,紧紧系好,扶着孟嘉言下了车。
今日这一场宴会,所为何来,所有贵女和夫人都心知肚明,一时间青花门里一派花团锦簇,争奇斗艳,都想着要把对方比下去不可。
第50章 阴谋 合欢散的阴谋。
其实岳溶溶也不算是完全在撒谎, 她的确是心疼葛佩兰憔悴的模样,见她因夫君的病情稳定而心情大好,倒是真的带她先在京城名景玩了一趟, 等到用过午膳,她才往城外赶去。
自从那日在校场后, 岳溶溶再次见到曲烈山, 他整个人都阴沉了, 见到她时, 眼里也不再有光, 幽幽地看着她,不知是难过还是其他什么。
岳溶溶强颜欢笑:“曲大哥,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给你买的平安扣,你戴上, 岁岁平安。”
曲烈山接了过来拿在手心看了看,抬头看向牢外的岳溶溶, 她的笑容仍旧是甜腻的, 带了一点讨好的意味, 像是在怕他生气,他心软一瞬, 却看着她耀眼夺目的容光, 心头又一紧。
他眸光幽暗:“沈忌琛对你很好?”
岳溶溶笑容微僵。
曲烈山只觉得心猛地刺痛,冷硬道:“你知道, 我从来不要你为了我去委曲求全!溶溶,离开他!难道你忘了当年他带给你多大的伤害,他欺骗了你,用一纸假婚书困住你, 他的母亲羞辱你,卖了你!难道你都忘了!”
岳溶溶笑容一点一点僵硬,最后像是一张脸皮皲裂,她情绪激动:“我没忘!”
“那你就离开他!狠心告诉他你不再爱他!永远都不会和他在一起!”曲烈山暴烈地吼道,“把他加注在你身上的痛加倍还给他!毁了他!”
岳溶溶被他吼住了,看着他眼底强烈的恨意她惊心动魄,颤颤唤了声:“曲大哥”
曲烈山心弦一动,蓦然惊醒一般,慌忙避开眼去,拼命克制情绪,力持温和地转过脸看着她:“我吓着你了,溶溶,我是怕你再受伤害,沈家是不会接受你的,他只会一再地害你痛苦。”他紧盯着她,平静而冰冷地问她,“难道你想一辈子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他,亦或是做他的妾室外室?”
像是被油溅了手指,岳溶溶的手指微颤,脸色也白了,她抗拒:“我没这么想过,我也没打算和他一直在一起,我在机会离开。”
“什么时候?哪种机会?”曲烈山紧张地看着她。
岳溶溶被问住了,事实上她有一个计划,但她不能告诉曲烈山,她怕他担心,她只能郑重地看着他:“你相信我。”
曲烈山不再说话,但是看着她的目光仍旧怀疑,他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他怕她再次爱上了沈忌琛。
为了缓解气氛,岳溶溶深吸一口气,扬起灿烂的笑容,告诉他一件开心的事:“曲大哥,我看到佩兰姐姐了。”
曲烈山目光一滞瞬间僵住了。
岳溶溶看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他:“曲大哥,你是不是还在想佩兰姐姐?”
曲烈山慌忙别过眼去,勉强笑道:“没有,我只想她过得好,当年是我对不起她。”
“佩兰姐姐已经成亲了,她的夫君是位温文尔雅的公子,从前的事她已然放下了。”岳溶溶提起这件事一来是想转移话题,二来也是想让曲烈山放下心结。
当年她和曲烈山离开杭州,在姑苏落脚,曲烈山在姑苏最大的镖局应了职,认识了老镖师家的女儿,便是葛佩兰,葛佩兰温柔如水,待她极好,她便有心撮合了曲烈山和葛佩兰,一切似乎都向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了,她很高兴,他和葛佩兰也差点就要成亲了,偏生她忽然被劫持,劫匪要挟曲烈山拿银镖去赎她。
为了赎她,曲烈山害镖局损失惨重,也身受重伤,镖局让曲烈山一力承担损失,他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她只能与官府签了卖身契约,拿到了一部分银子和官府的担保,缓解了这件事,谁知后来
曲烈山一直因为负了葛佩兰而自责,她想曲烈山听到葛佩兰如今生活稳定下来,应该也了了一桩心事。
“她是要在京城定居了吗?她有没有提起过我?”曲烈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岳溶溶愣了愣,难不成曲大哥还想着佩兰姐姐?她一时犯了难:“她没说会不会在京城定居,从前的事,她说不想再提,让我也别多想过去的事,好好珍惜眼下。”
曲烈山忽然释然一笑:“那就好。”
岳溶溶从那一口小小的天窗看出去,迟疑道:“曲大哥,我要走了”
“这就要走?”曲烈山眉心紧锁,质疑地看着她,“你怕回去晚了?”
“我”
她还要说什么,忽然曲烈山抱住了头,整张脸都扭曲狰狞了起来,痛苦不堪地蹲了下去,岳溶溶大惊失色:“曲大哥!”她顿时六神无主,慌忙喊人。
王雄很快就跑进来了,见状,立刻去拿了药,打开了牢门,岳溶溶急忙跟了进去,扶住曲烈山,看着王雄熟练地给曲烈山喂药,害怕地问他:“这是什么?”
王雄道:“自从上回重伤后,他便落下了头疾的毛病,大夫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开了药暂缓他的疼痛。”
岳溶溶听了脸色煞白,怒意渐渐从她眼底流泻,怔怔看着逐渐稳定的曲烈山。
“姑娘,你先回去吧。”
岳溶溶冷冷道:“我在这等着他醒来。”
王雄因为上回沈忌琛对岳溶溶的态度,也猜到了岳溶溶对沈忌琛来说不同旁人,他不好忤逆,又听说今日皇宫有一场盛大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所以岳溶溶才敢在这耽误这么久,他也就没有多加阻拦,只说:“那等姑娘回去时,我派车送姑娘回去。”
**
皇宫藏春坞,一场春日宴行至月亮初升之时,太皇太后已经不记得自己叹了第几声气了。
她拉着皇后沈倾辞看着园子里那些各自玩耍的千金小姐,语重心长道:“你说说你弟弟要找个什么样的媳妇?那些小姐个个水灵灵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嫖姚倒好,姗姗来迟不说,大半日冷着脸,人家小姐跟他说话,他也只冰冰有礼,是冰冰有礼。”
沈倾辞轻笑了一声:“皇祖母,您又不是不了解他的性子。”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正是因为了解,我才没有押着他像是选秀一样让他非选一个媳妇不可。”她叹气道,“你母亲的意思是看中了嘉言,但我看他对嘉言与那些小姐没甚区别。”
沈倾辞看向园子中的孟嘉言,她正在帮别的小姐矫正古琴的音准,一心一意,今日这场宴会,似乎只有孟嘉言没有带着私心,刻意亲近沈忌琛,仿佛这只是一场寻常的游春宴会,她一时也拿捏不准孟嘉言的心思了。
至于那些夫人们在水榭中喝茶,表面清闲闲聊,其实很是关注女儿和沈忌琛的动向。
孟夫人借着更衣的缘由走了出来,秋桂姑姑关上房门,脸色躲闪:“方才我已经看到大长公主安排的人了,我已经将那瓶药交给了他。”
秋桂姑姑有些担心:“这么做当真没事吗?若是沈侯事后发难”
“还能发到他母亲头上去吗?”孟夫人不以为意。
秋桂姑姑不忍心:“可是这太委屈我们家小姐了”
孟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坚定道:“委屈只是一时的。”
两人说话间,就窗户缝中看到大长公主安排的太监请走了沈忌琛,孟夫人稳定心神:“你去喊嘉言过来。”
此时的孟嘉言正坐在角落里喝茶,她背过身去,从紫藤手里拿过来字条,定睛看下来,她心神俱震,紫藤站在她身边把风,就见秋桂姑姑走了过来,她低声道:“小姐。”
孟嘉言快速将纸条揉成一团,匆忙塞进了她的袖襕。
“小姐您在这儿呢,叫夫人好找。”秋桂姑姑上前来行礼道。
孟嘉言莞尔:“母亲找我何事?”
“夫人想请您去帮她看看更换的衣服。”
孟嘉言不疑有他,跟着去了,进了厢房,孟夫人就拉着她从侧门离开,一路走的都是僻静小路。
“母亲,这是要去哪?”孟嘉言一边问一边试图拉住母亲。
“别问。”孟夫人回头郑重道。
孟嘉言便不再多问,孟夫人带着她进了一处宫殿,院子里空无一人,孟嘉言忽然警惕了起来,但转念一想母亲也不会害她,只是不知母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在一处寝宫窗前站定时,孟夫人握住她的手道:“嘉言,母亲知道此举委屈了你,只是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晓,你放心。”
“母亲,您在说什么?”孟嘉言满眼不解,顺着母亲的视线从窗户看过去,蓦地一惊,脸颊飞上了红晕。
寝宫中坐着的正是沈忌琛,正看着桌上的一本书,灯光下清冷矜持,她的心不由轻轻而动,却没有失了理智,她拉着母亲退后,隐蔽在角落里,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孟夫人道:“待会房中的药香就会发作,你就进屋去”
孟嘉言眉心一皱:“您想做什么?”
孟夫人低沉坚定道:“只要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一切便尘埃落定!事后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沈侯为了沈家和孟家的声誉也只能闭口不谈,风风光光将你娶进门!”
孟嘉言瞳孔一怔,脸色“唰”的白了,紧紧攥紧了手指,强迫自己冷静,惊恐且愤怒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太荒唐了!您知不知道您在做什么!您要牺牲女儿的清誉!来成全这场联姻!”
“这怎么能算是牺牲呢”
“如何不算!”孟嘉言悲愤地打断了母亲的话。
“沈家和孟家联姻是大长公主亲口对母亲许下的!她看中了你做她的儿媳,委屈也只是一时的,孟家也会因为这桩婚事平步青云”
“我绝不会那么做!”孟嘉言斩钉截铁,“如此羞辱的婚姻,恕女儿难以从命!”
孟夫人见女儿这般强硬,也急了:“情爱之事,你怎能如此清高呢!男欢女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母亲!”孟嘉言恼羞成怒,“这不是情爱!这是龌龊!是乘人之危!是有违风骨之事!”她正色道,“为达目的使一些手段是可为之事,但不包括将我的清誉和尊严踩在脚底下。”
“您以为这件事今日之后就算尘埃落定了?以嫖姚的性子,您以为他会妥协吗?即便他顾及声誉,愿聘我为妻,女儿嫁过去了,您以为女儿会有幸福吗?这般屈辱的婚姻,女儿如何当沈家主母?如何在侯府立足!便是在大长公主跟前,女儿也再难抬起头!”
孟夫人怔住了,她眼底开始慌张,孟嘉言软下语气,哽咽地问她:“一个得不到丈夫敬重的妻子,我该如何自处?母亲,您告诉我。”
孟夫人心神动荡,嘴唇微微颤抖,心底冒起恐惧,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抓住孟嘉言的手都在发抖:“那现在如何是好?药效已然渗入肌理,如果不行房事会不会对沈侯身体有损?后果我们可是承担不起!还有,事后沈侯追究起来,这件事,谁来担责?”
此时孟夫人真的怕了,一直在一旁听她们谈话的紫藤也慌了神,完全没了主意,倒是秋桂姑姑有经验,她忙道:“不如随便找个宫女过来”
孟嘉言却有了主意:“今早我去给梁贵妃请安,看到她在为难一个尚宫局的绣娘,叫任含贞,听闻她趁着送制衣的机会在皇上跟前献媚装柔弱,被梁贵妃撞见了,听说还惊动了皇后娘娘,与其随便找个宫婢,不如找她来。”
孟夫人不懂:“这是何意?”
孟嘉言皱眉道:“这毕竟不是光明之事,清白姑娘家未必愿意,可任含贞一心想攀龙附凤,有过前车之鉴,动机也说得过去,再来,寻常宫婢毕竟无辜,难保嫖姚调查后发现与宫婢无关,定会因此心生怜悯,反而留下后患,若是任含贞,事发之时梁贵妃定然不会留她。”
孟夫人眼前一亮:“嘉言所言极是。”
孟嘉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为她的行为找了个借口:“她惹恼了梁贵妃,在宫中已是待不长久,若此番有她的造化,也算是她的一条出路,有梁贵妃出面,即便事后嫖姚让她让进府,也不会怜悯她。”
孟夫人极为宽心:“还是嘉言想得周到,秋桂,你立刻去找尚宫局的崔尚宫,她是我的娘家姐妹,定会促成此事。”她看着秋桂离开,又担心地握住女儿的手,“事后若是大长公主问起”
“母亲放心,大长公主那我自会去言明。”
其实,她心里还有另一层打算,这件事她不怕沈忌琛查,最好查到她的头上来,母亲前日进了国公府是有目共睹之事,自然能牵扯出大长公主,那她没有依长辈的计划行事,将这件事的退路堵死,只会让沈忌琛觉得她识大体
她气定神闲带着母亲快速离开,却不防袖襕中的纸团掉了出来,她们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藏春坞,很快溶进了夫人小姐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惊喊起来,太监匆匆跑了过来,进了太皇太后的亭轩,“砰”地栽倒在地,滚了半圈,跪了下去,慌慌张张开口:“太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出事了出事了!”
太皇太后和沈倾辞本就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此时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太皇太后厉声道:“混账东西!有话不会好好说!”
太监压着颤抖的声音道:“苍梧宫出事了!”
“什么!”太皇太后和沈倾辞顿时站了起来,沈倾辞道,“是嫖姚的宫殿!”
原来那是先帝赐给沈忌琛的宫殿,先帝没有子嗣,当今皇帝乃是宗亲世子继位,先帝对沈忌琛极为宠爱,特赐了宫殿,他小时候经常在那小住。
太皇太后大喝一声:“沈侯何在?”
立马有人来报:“回禀太皇太后,沈侯方才已经离开。”
太皇太后和沈倾辞脸色大变,沈倾辞连忙扶住太皇太后,一起往苍梧宫去,一面还在宽慰她。
孟嘉言和孟夫人对了个眼神,孟夫人狂跳的心在看到孟嘉言镇定的目光时,才安定了下来,此时众人也都站了起来,跟着太皇太后一起去了。
当太皇太后赶到时,苍梧宫灯火通明,皇上坐在正殿主位之上,脸色铁青,梁贵妃站在他身边,表情怪异,地上还跪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哭花了脸,显然已经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皇上见太皇太后来了,站了起来,请了安:“您来了。”
“怎么回事!嫖姚呢?”太皇太后急忙问到。
皇上看了眼太皇太后,又看向沈倾辞,沈倾辞一双明亮的眼睛灼灼盯着他,他正要回,一旁却传来一道强撑着的虚弱的声音。
“皇祖母。”
太皇太后和沈倾辞朝偏殿看去,就看到沈忌琛靠坐在罗汉床上,眉头紧皱脸色苍白,胸上已经被鲜血染红,太皇太后和沈倾辞脸色一白,几乎眼前一黑。
皇上连忙扶住了沈倾辞,面色却是冷淡:“不必担心,嫖姚没事。”
高院首正在给他处理伤口,太皇太后走了过去,坐在沈忌琛身边握住他的手,心疼极了,看向高院首:“这究竟怎么回事!”
“回禀太皇太后,侯爷这是中了合欢香,药性极强,幸得侯爷意志强硬,通过伤害自己,硬生生抗住了。”
太皇太后勃然大怒,怒而拍案:“哪个下作东西做的!”
梁贵妃及时上前,给太皇太后奉上茶安抚道:“太皇太后您消消气,便是这个尚宫局的贱婢。”
太皇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任含贞没有一点慈悲之心:“好大的胆子!主意竟敢打到沈侯头上来了!”
皇上看向沈倾辞:“皇后,依你的意思,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沈倾辞冷冷道:“杖责二十,逐出宫去。”
皇上眸光一定,心中一寒,梁贵妃却勾了唇角,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了一个狐媚子。
立刻有太监上前粗鲁地架起任含贞将她拖走了。
宫门外的夫人小姐们看着触目惊心,对任含贞嗤之以鼻,也大快人心,孟夫人紧紧握住了孟嘉言的手,心惶惶不安,孟嘉言知道母亲是在后怕,若是今日她依了母亲之言,或许现在被拖出的就是她,她反握住母亲的手,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振奋了孟夫人的心,她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宴会提前散了,高院首道:“侯爷体内的合欢香余毒已经清除了,胸上的伤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却要好好静养,近期都不能动武。”
太皇太后立刻道:“嫖姚,你今日就住在宫里。”
沈忌琛强撑着坐好,沉声道:“皇祖母,孙儿没事,待会我就回府了。”
太皇太后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何必急着回去!”
沈忌琛淡淡幽声道:“嗯,若是不回去,我怕她会担心。”
太皇太后心惊,急急看向沈倾辞,沈倾辞也怔住了,显然也不知情。
“哪个她?”太皇太后急忙问。
沈忌琛却轻轻一笑:“等日后孙儿带她来给您请安。”
一时间,太皇太后不知是喜是忧,却看着一向矜持沉稳的孙儿,竟也会因为一个姑娘不顾自身而大动干戈,她震撼了,怪不得他今日一天都冷着脸。
太皇太后知道他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谁也说不动,便让高院首跟着他一同回府,还叮嘱道:“这件事先别传到国公府去,惟熙体弱,莫要让她担心。”
她到底还是最疼爱女儿的。
众人应了,沈倾辞送太皇太后回慈安宫,服侍她喝了安神茶,才走出来,却见皇上站在院中,静静看着她,等她走近,他冷冷道:“朕今日才知皇后威仪,才知皇后担心一个人,紧张一个人是这等模样。”
沈倾辞平静道:“嫖姚是臣妾唯一的亲弟弟。”
皇上看着她,语声极沉:“皇后能看着任含贞搭上朕的手而无动于衷,却容不得她亵渎嫖姚半分,终究是亲疏有别。”
沈倾辞抬头看他:“那件事梁贵妃已经罚过,臣妾无谓再出手,让梁贵妃难堪,何况皇上是九五之尊,三宫六院实属正常。”
皇上冷笑,走前一步微微倾身,靠近她耳边低语:“沈家的大小姐,郡主娘娘,天下贵女的表率,果然雍容大度,连梁贵妃的处境和朕的后宫都考虑到了!可皇后,可曾有考虑过朕半分?”他忽然生了半分戾气。
沈倾辞身形仍旧端庄,回答的一丝不苟:“皇上乃是天下至尊,臣妾自然时刻将皇上放在心中。”
皇上的脸色骤沉,眼底闪过一丝薄怒,盯着她半晌,她面不改色,最终皇上愤然转身离开,沈倾辞淡定行了告退礼。
**
侯府今晚乱成了一团,门房的小厮更是来回踱步,外总管不止一次来问:“姑娘回来了没有?文松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门房的人也是苦不堪言,不是说宫里有晚宴,侯爷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脸色不对劲,偏生溶溶姑娘还不在!正欲哭无泪,却见一辆陌生的马车缓缓驶来,府兵提刀,警惕了起来。
马车停了,就见岳溶溶走了下来,众人忽然就觉得明月升了起来,瞬间亮堂了,正巧文松等不及出来张望,就看到了岳溶溶,急忙迎了上去:“我的小姑奶奶,您可算是回来了!”
从前文松一紧张就会喊她“小姑奶奶”,她的心也提了起来:“侯爷回来了?”
文松脸色肃正:“何止回来了!已经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您去哪了?侯爷回来不见您,立刻发了火!”
一听,岳溶溶心里一沉,可她也因为曲烈山的后遗症在气头上,沉着脸往正院去。只见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跪在了她的门外,她心里一咯噔,顿了顿脚步,文松快速在她身后低语:“姑娘,侯爷正在气头上,您说说好话,别说实话。”
他有预感,实话可能侯爷一点都不想听,他还要补一句:“而且侯爷今晚”
“我知道了。”
岳溶溶打断了他的话,提步走进房间,就看到惠音和谷雨跪在厅中,沈忌琛正襟危坐堂中,脸色有些苍白,沉怒地看着她。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