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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将军府闲聊


    袁六郎悄悄跑出了府,直奔陈家。


    他知道,陈菁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夫妻二人恩断情绝,就是不打算回头……这一次肯定是气得狠了。


    追到陈府门外,袁六郎被拦住,他也不觉得意外。于是,直接跳墙入了陈府。


    陈府有护卫,袁六郎又无意遮掩自己的身形。入府后不久,就被人发现了行踪。


    廖玉珠都要气死了,带着人匆匆赶到袁六郎所在的院墙处:“侯府这是把我陈家当什么了?袁六公子,这天底下是讲王法的……”


    袁六郎对着廖玉珠一礼:“岳母,小婿想见夫人。”


    “当不起你这一声称呼。”廖玉珠正在气头上,“我女儿也不想再见你,她方才离开时,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了。”


    “小婿正在娶夫人的那天,就已决意要照顾她一生。”袁六郎话语铿锵。


    廖玉珠都气笑了,光是听这番话,还以为袁六郎是个多实诚的人呢。


    “你要不要看看你做了些什么?我不想问你和林姨娘之间为何要退亲,既然你们要和好,当初就不该来找我女儿提亲。袁七姑娘觉得我女儿不该做你妻子,不配做你妻子,处处针对,你还每次都偏帮着她……”廖玉珠说到这里,摆了摆手,“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你们夫妻走到今日分道扬镳,我女儿没有半分错处。”


    “都是小婿的错。”袁六郎急忙道歉,“还请岳母再给小婿一个弥补的机会。”


    廖玉珠眉心紧皱。


    “何必呢?”年轻的女声悠悠传来。


    护卫门让开一条道,哭肿了眼睛的陈菁儿缓缓上前,“你妹妹肯定还要针对我,你也肯定还要帮着她,我跟你回去,不过是继续委曲求全罢了。”


    袁六郎沉默了下:“妹妹早晚都要嫁人,我们这些做兄长的照顾不了她多久


    ,你是嫂嫂,算半个长辈,也该像我一样疼爱她。夫人,我知道你受了些委屈,可妹妹只能在娘家的时候才能这般肆意,等嫁了人,同样要受委屈。”


    说到此处,他心中满是不舍。


    陈菁儿气笑了。


    “滚出去!”她完全跟袁六郎说不通,也放弃了与之讲道理,厉声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


    护卫们纷纷上前。


    袁六郎不想就此离开,护卫们只好出手,于是,院子里打了起来。


    一群人围攻一人,双拳难敌四手,袁六郎又不敢下重手,且战且退,很快退到了陈府大门。他今日登门致歉,自认为很有诚意,没想到陈菁儿始终不肯原谅……他若是被岳家打出门去,旁人肯定会笑话于他。


    若陈家当他是自己人,就不该这么对他。


    “夫人!陈氏,我生气了,我真生气了。”


    又有棍棒敲来,袁六郎不想受伤,只好跳出了大门之外。


    他刚一出门,大门轰然关上。


    陈菁儿呆呆的站在大门后,听着外面袁六郎骂了几句,然后上了马车气急败坏,吩咐车夫回府的声音。


    廖玉珠听到外头动静渐渐远去,心头着实松了一口气。


    别人或许会觉得女儿和离回来跟天塌了似的,但廖玉珠不这么想,一来是因为女儿嫁人这半年之内,她时常跑安西侯府调解矛盾。多数时候,侯府对她很客气,但那到底是公侯之家,从心底里看不上她,主子也好,下人也罢,经常怠慢于她。两家是姻亲,廖玉珠也不好真的计较,只能默默咽下那些委屈。而且,袁珍珠和袁家那群人是血亲,一家子上下偏心她已经成了习惯,而女儿又被袁珍珠看不惯,若是女儿继续做袁家妇,她往后还得去侯府受委屈。


    二来,廖家有一个和离过再嫁也过得不错的女人,白如意还和离了两次,如今不也过得悠闲自在?


    廖玉珠很怕女儿心软,当着宾客的面都把话放出去了,若是又被哄回侯府,女儿怎么想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不好意思再见那些官家女眷了。


    “菁儿,别看了。你要是心里烦,不想再应付他,我送你回乡。”


    陈菁儿摇摇头:“我不!”


    既已打算从侯府离开,就得为以后打算,她终究还是要嫁人,小地方挑不出几个合适的人选,对和离后的女子也远远不如京城宽容。


    廖玉珠想了想:“要不,你去将军府住一段时间?”


    陈菁儿迟疑:“舅舅会让我住吗?”


    光是母女俩搬进去住,应该能行。


    *


    廖红卿在将军府自己的院子里午睡,打算用了晚膳再回。


    刚刚睡醒,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喧闹之声。盼春小声禀告:“是陈夫人带着女儿搬回来住了,这会儿正在搬行李。”


    廖红卿常常觉得睡不醒,可若午睡太久,夜里又睡不着。她起身去了主院。


    白如意看见她,笑了:“没睡醒?”


    廖红卿嗯了一声:“我听说姑姑搬回来了?”


    白如意颔首:“陈府的护卫拦不住袁六郎,你阿爹到底是心软了,母女俩和将军府走得亲近,说亲也更容易。”


    母女俩正说着话,廖玉珠带着女儿过来了。


    “卿娘也在?”


    廖红卿回头,一眼看见陈菁儿哭肿了的眼睛:“表姐,你没事吧?”


    陈菁儿擦了擦眼角:“没事,又死不了人,能有多大的事?”


    白如意一脸不赞同:“别说气话,心情不好就到处走走,多散散心。去庄子上住几日也可。”


    陈菁儿低下头:“舅母,您不嫌我烦就好。”


    白如意是真的不在意,将军府这么大,又不缺钱财,多养两个人而已。若是母女俩拎不清,廖齐会出面。


    几人凑在一起,难免又会说安西侯府的过分之处,廖红卿才知道,陈菁儿在过去几个月里受了不少委屈,袁珍珠不光是找她的茬儿,还会故意陷害她。


    “她都给林姨娘出主意,让林姨娘落胎,然后将落胎的缘由推我身上……”陈菁儿哽咽道:“若不是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收买了她身边其中一个丫鬟,可能要等到林姨娘落胎以后,才知道自己是个容不下妾氏生子的恶毒妇人。”


    “太过分了。”廖玉珠第一回听说这事,气得砰砰砰直拍桌子。


    陈菁儿苦笑:“今日算是我故意找茬,借题发作。他们打算明儿就落胎,刚好在满月宴添丁之喜后,长辈们看着襁褓里的孩子,会更恨我的狠辣……我若不识相点主动离开,过了今日,等到的就是一封休书。”


    白如意都生了火气:“一个姑娘家,胆大成这般,你可以提前告诉长辈。”


    廖玉珠叹了口气:“没有用的。一家子上下脑子跟被屎糊住了似的,袁珍珠做什么都对,哪怕是犯了天大的错,她也有苦因,提前告了状,她又不会受到丝毫责罚,反而还会加深姑嫂二人之间的矛盾,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她拍了拍女儿的胳膊,“离开是对的,那一家子虎狼窝,咱们以后再也别去招惹了,惹不起,咱躲得起!”


    白如意哑然。


    她在太傅府也算受宠,但做错了事,该受罚还是会被罚,小时候她一般不受罚……就她从兴安府回来时,母亲还感慨呢,说是她小时候格外乖巧,长大了反而还犯错,还犯的都是大错。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有管事来报,说是安西侯夫人带着世子夫人到了。


    虽然陈菁儿很不想见她们,但总要有个了断。即便是和离,也要有一份和离书。


    廖玉珠很不好意思,这种事应该在自家谈:“嫂嫂,我这就带他们走。”


    白如意摆摆手:“来都来了,让他们进来吧。去外院谈。”


    她不打算掺和。


    事实上,安西侯夫人也不希望白如意掺和……这京城中九成九的夫妻,从定亲起就已经决定好了要白头偕老,即便是夫妻不睦,争吵甚至动手,吵完闹完,还是会继续过日子。倒不是说夫妻之间生出的裂痕能恢复如初,而是大多数女子承受不起世人异样的目光而不敢和离。


    白如意可是一连和离两次的女子,夫妻和离于她而言很正常,有她在旁边,想要让夫妻俩和好会很难。


    但廖玉珠想让嫂嫂帮一把女儿:“菁儿这会儿心里正乱着,拿不定主意。我怕说不过侯府……”


    身份低太多,底气不足啊。


    白如意无奈:“我也不好替菁儿拿主意啊。”


    廖玉珠忙道:“嫂嫂就坐在那儿,不用说话……嫂嫂帮我一次吧。”


    几人去了,廖红卿没去。


    她除了是将军府的女儿,还是安东侯府的世子夫人,同为侯府,安西侯府夫人肯定不希望她在旁边看笑话。


    谈了半个时辰,安西侯府是想要夫妻和好,陈菁儿铁了心不再回去。


    现在离开,拿一份和离书,怎么都比以后被休出门要体面。


    安西侯府不愿意轻易和离,没能谈拢。


    *


    午后,贺元慧来接廖红卿回府。


    关于贺元安不在京城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的差事一般都是皇上亲自吩咐,经常到处乱跑,几天不见人很正常。


    姑嫂二人感情好,白如意看了特别放心,又替女儿庆幸,比起袁珍珠,贺元慧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姑子,她热情相邀,非要贺元慧用了晚膳再走。


    白如意只是单纯的想要感谢贺元慧对女儿的照顾,而对于廖玉珠母女俩而言,这位还是日后的三皇子妃。


    三人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特别热情,贺元慧用了晚膳,抓着廖红卿就溜了。


    马车里,廖红卿取笑她:“这才哪到哪?日后你成了亲,会面对更多的热情和谄媚。”


    第132章 再遇


    贺元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她志不在往上爬,而是向往自由自在……如今这个话可万万不敢往外说,说出来了,旁人会觉得她虚伪,得了


    便宜还卖乖。


    “我还没成亲,现在就被人讨好着,正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等我做了三皇子妃,到时你看我的!”


    廖红卿知道她是玩笑。


    二人有说有笑回到侯府,得知是府上有客来过。


    袁珍珠想要登门拜访廖红卿,被顾氏给拦了,她转而又要见顾氏,顾氏让下人说自己回来后就头疼,应该是染了风寒,不宜见客,怕过了病气。


    顾氏心里有点不安,她怀疑这丫头还没放弃纠缠儿子,听说儿媳回来了,立刻将人请到了正院。


    “天气炎热,你要不要去郊外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


    廖红卿瞧她那模样,悄悄扯了一下贺元慧……这一看就有事啊。


    “娘,出了何事?”贺元慧一脸不赞同,“咱们不常去庄子上,那边什么都没有,嫂嫂去了怎么住?太麻烦了。您别藏着掖着,有话直说。”


    顾氏并不是那种有心事直接写在脸上的人浅薄之人,面前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和她有共同秘密的儿媳,她自然卸下了防备和伪装。


    眼看女儿追问,顾氏心虚之余,也怕儿媳被人算计,便将实情说了:“这只是我的怀疑,也许她真的是上门找卿娘帮忙求情,满月宴上发生的那件事,对她影响很大,国公府一退亲,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搅和得兄嫂过不成日子的搅家精……若是夫妻俩能和好,她名声也能扭转大半。不过……那丫头执拗,从小,她想要什么都能拿到,这有了个想尽办法也得不到的人,兴许不肯放弃。当然了,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


    她忧心忡忡,“最好是我自作多情,总之,你们俩别见她。”


    贺元慧万分不愿意和袁珍珠见面,倒不是怕她,而是每次见她都会影响心情。


    隔了一日,安西侯府被皇上申斥内帏不修,罚俸半年。


    一公三侯之中,除了承恩侯府,其余三府底蕴深厚,根本就不缺银子,朝廷发的那点俸禄,还不够侯爷几顿酒钱。罚俸半年,对侯府而言,更多的是丢脸。


    皇上既然罚了,就证明安西侯府有错。


    贺元慧用午膳时得知这个消息,感叹道:“安西侯府以后应该会约束袁珍珠……”


    廖红卿摇摇头:“我觉得他们会把丢脸的原因全部怪到我表姐身上。”


    贺元慧面色一言难尽:“有道理。他们眼中,你表姐身为嫂嫂,就该纵容袁七,事情闹得这么大都是你嫂嫂的不对。”


    午后又有消息传来,国公府的三姑娘闵月被定为四皇子妃,着礼部操办婚事,择日完婚。


    由此也可看出,皇上对那位离世的老太妃没有多少悲痛之意,否则,不会在这时候给儿子赐婚。而安西侯在这期间办满月宴,估计也是看出了皇上的想法。


    贺元慧夜里睡不着,跑了找廖红卿一起睡,悄悄告诉她,当今皇上年幼时被过去的那位老太妃欺负过。


    老太妃离世,皇家人三月之内不得婚嫁,是按国法礼法,其实官员也该在这期间尽量不要办喜事,安西侯府这当口办满月宴,乍一看是不守规矩,实则是投其所好。


    廖红卿不知道这些皇家密辛,听得兴致勃勃:“你从哪儿听说的?”


    贺元慧掐了她一把:“明知故问是吧?”


    廖红卿急忙闪躲。


    两人又笑又闹。


    *


    陈菁儿铁了心不再回安西侯府。


    袁六郎还跑到陈家门口去负荆请罪,做足了情深似海的模样。


    换了旁的男人这样求妻子原谅,众人可能都会觉得做妻子的姿态太高,太不给男人面子。


    但是,袁珍珠在成亲当日给他塞妾室,他接纳了是事实。而满月宴当着他为了妹妹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妻子也是事实。


    如袁珍珠这种小姑子,谁消受得起?


    一时间,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袁珍珠几个嫂嫂为了迁就小姑子受了委屈云云。


    袁六郎道歉不止一次,求也求了,眼看陈菁儿不肯回头,张氏也不想让儿子再低声下气地求一个女人,便给了陈菁儿一封休书。


    陈菁儿当然不认。


    廖齐也不认,自外甥女出嫁后从来没有登过安西侯府大门的他,这一回带着母女俩强势登门,拿了和离书,还带回了陈菁儿的嫁妆。


    值得一提的是,陈菁儿嫁妆里有四套品相不错的首饰被她送给了袁珍珠和林姨娘。


    但凡是女子嫁妆,轻易不会动用,陈菁儿确实将首饰送了出去,但却是在被半强迫的情形下送的。


    廖齐也给讨要了回来,更是撂下话:“堂堂侯府,还口口声声说疼女儿,连首饰都不舍得给袁七姑娘置办,容忍她到处讹诈讨要。纳妾也是,养不起就别纳。”


    这话当真是一点都没给安西侯府留面子。


    袁珍珠缺首饰么?


    放眼整个京城中所有的未嫁姑娘,除了皇家那几位,没几个姑娘的首饰有袁珍珠库房里的多。她自然是不缺的。


    可哪怕不缺首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好看的首饰,她自然想拥有。反正是自己的嫂嫂,就该像兄长一样疼她,拿了也就拿了。


    谁能想得到陈菁儿宁愿搭上名声也要和离?


    更没人想到廖齐会这么不讲究地将外甥女送出去的东西也讨要回来。


    安西侯府的六公子和离,侯府又丢了一回人。


    当然了,两家的仇怨也结得扎实。


    *


    转眼到了九月底,郊外的枫叶红了,廖红卿打算去接彭知礼,特意去得早,就是想看看枫叶林。


    贺元慧闲着无聊,也跟着去散心。


    枫叶林的景致不错,就是……廖红卿遇上了林月梅母子几人。


    几人到了京城后,当然没再穿那些衣服,奉禹书院的夫子工钱很高,还有弟子的孝敬,即便京城大居不易,范继海一个人也能让全家吃穿不愁。


    此时林月梅跟个大家夫人似的,宽袍大袖,身边两个儿子穿一身更好的绸缎长衫,范母比来时胖了许多,像个富家老太太。


    双方人都没想过会偶遇对方,见面时都愣了一下。


    还是范母反应最快,来了京城这许久,她早已弄清楚了许多事,比如廖红卿这个孙女一跃成为世子夫人,还是未来三皇子妃的嫂嫂。


    那是什么?


    那是皇亲国戚呀。


    她身为世子夫人的亲祖母,勉勉强强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之前她就想去侯府跟孙女说说话,无论姓氏怎么改,廖红卿身上总有范家的血脉。不求真如亲生的祖孙一般相处,哪怕混个脸熟,廖红卿愿意给几分面子,范家也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好处。


    她能被人尊重,兄弟俩靠着这个姐姐,出头的机会也多些。


    谁让兄弟俩不会读书呢?


    “卿娘,你也来看枫叶?”


    廖红卿故意道:“今儿是来接弟弟回府。祖母……真有闲心。”


    血缘抹不掉,廖红卿在外人面前得尊重长辈。


    范母心头一梗。


    廖红卿有个弟弟在书院求学,她当然听说过,可两个孙子同样是她的弟弟啊。


    “玉文,还不喊人?”


    范母如此,也是想提醒一下孙女,不光那个姓彭的是弟弟,范家也有俩弟弟。


    范玉文兄弟二人因为父亲是书院的夫子,他们要长期住在书院,不看僧面看佛面,二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受人冷落。到了京城也一样。


    受人追捧,难免有些清高。


    范玉文并不想去讨好一个对自己不亲近的姐姐,扭扭捏捏上前。


    贺元慧催促:“嫂嫂,快到时辰了,我们去书院门口等着吧。一会儿他们出来见不着人,万一走岔了,我们可就白跑一趟。”


    廖红卿深以为然,跟范母辞别后,飞快离开。


    林月梅看着两位姑娘衣着华贵,身边浩浩荡荡带着一群人,语气酸溜溜道:“瞧瞧那态度,敷衍了事的,人家如今是贵人了,哪里还看得上我们?”


    范母呵斥:“你还好意思说!但凡你之前对她有几分慈母心肠,她肯定愿意照顾玉文兄弟,你也能跟着享福。”


    林月梅不服气:“我没少她吃,没少她穿,何时亏待她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范母顾忌着在外头,又有两个孙子在,没有揭了儿媳妇的脸皮。


    有时候全家上下对一个人不闻不问的冷漠,比嘲讽奚落更让人难受,更何况,廖红卿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孩子。


    林月梅自是不承认有错:“儿媳心里没数,还请母亲明示。”


    范母狠狠瞪着她:“你享不到福,就是活该!”


    第133章 过年,团圆


    范母也就这么说了一句,她不喜欢儿媳,才发现白如意做了将军夫人后,更是后悔自己当初乱点鸳鸯谱。


    不过,这鸳鸯谱不点也点了,孙女不太搭理她,她往后还得指望两个孙子。


    看在孩


    子的份上,她得给儿媳妇几分面子。


    *


    范家人吵吵闹闹,廖红卿已到了书院门口接彭知礼。


    贺元慧有察觉到嫂嫂对方才那几人的态度,好奇问:“那就是你祖母?”


    廖红卿嗯了一声。


    贺元慧见她无意多说,便也不再问,不是所有的长辈都真心疼爱儿孙的。家中资源不够,就总是偏心男丁,嫂嫂小时候母亲不在身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嫂嫂,以后在侯府,我会照顾你,哥哥也会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廖红卿乐了:“那我可记住这话了哦。”


    二人有说有笑,接到了彭知礼和陈青山。


    陈青山现如今有点避着廖红卿,躲躲闪闪的,恪守表兄妹之间的礼节,除了行礼寒暄,从不私底下找她,更不会多说一句。


    廖红卿对于表弟的懂事很欣慰,而当初那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言语,她也没放在心上……哪个少年不怀春?


    陈青山那会儿年纪小,随着他年长,不光会忘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可能还会后悔当初的草率。


    *


    秋去冬来,天越来越冷。


    廖红卿身上是粉色的披风,披风帽子上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她肌肤白皙如玉。


    还有两天就是年关,侯府的主子不多,但逢年过节,总是要比平时更忙一些。更别提开春后的二月就是贺元慧的婚期,顾氏忙得团团转,更是给累病了,这两日有些咳嗽。


    廖红卿不是每天早上都来请安,但顾氏病了后,她自觉接了不少家事过来。


    顾氏从来不给她立规矩,前些日子更是时不时看她的肚子叹气。廖红卿一脸坦然,顾氏没有说过半分责备之语,反而对她更好了几分。


    正院的正房之内,近几日都弥漫着一股药味。顾氏头上戴着抹额,乍一看,瞬间老了好几岁,瞅见廖红卿进门,笑道:“又这么早?天冷,该多睡一会儿。”


    廖红卿提议:“今儿下聘,您若是未好转,我去就行。”


    贺顾两家的亲事已定,顾氏不想给娘家难堪,便没退亲,她想快刀斩乱麻将人接过来,日后娘家那边的事就全部交给侄女兼儿媳去管。


    一个侯府庶出的儿媳妇,又未分家,对顾家的帮助很有限。


    娘家人就爱得寸进尺,还算计到她头上,尤其是顾家想送女儿给三皇子做妾,这完全触到了顾氏的逆鳞,看在长辈的份上,她没退了这门亲事,已是仁至义尽。


    顾氏知道娘家人的难缠,不好意思将这团麻烦丢给儿媳,也是不希望儿媳知道她的难堪:“我去就行,你在家歇一歇。”


    聘礼十二抬,只能算中规中矩,和当初贺元安下聘完全比不了。


    顾氏是故意的,上次两个姑娘来偶遇三皇子之后,顾家后来提都没提,更别说道歉了。她就是要让娘家知道自己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廖红卿当然不会没眼色地说聘礼太少,刚刚清点完,贺风平到了。


    看见院子里的聘礼箱子,贺风平没说什么,恭恭敬敬请了顾氏一起。


    顾家看见聘礼箱子,那是有苦难言。


    他们面上风光,底子是越用越薄,有贺元安下聘在前,他们对顾月苗的聘礼抱了很大的期待,想着顾氏应该会借着这个机会补贴两家。


    结果,就十二抬,还轻飘飘的,力工腰都没弯。


    顾氏无意多说,聘礼一放,寒暄几句就要走。


    反正关于两家结亲的细节有媒人从中周旋,两头带话。


    顾家老太太叫住了女儿。


    顾氏假装没听见,头也不回跑了。


    有什么好听的?


    不就是借着那点血缘想要继续拿捏她么?


    顾氏人到中年,不可能还毫无底线地补贴娘家,让顾月苗嫁给庶子,让顾家有侯府这门姻亲,已是她这个出嫁女为娘家做到的极致。


    午后,媒人传话,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三月。


    顾氏想要尽快完婚,顾家也一样,他们看出来了顾氏的疏离,生怕这门婚事再有变故,婚期自然是越早越好。


    过年那天,侯府张灯结彩,处处一片喜庆,世子院中因为少了个主子,稍显冷清。


    廖红卿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接到了一封信,人在西北边陲之地。信上满是遗憾地说不能亲自贺她生辰之喜,等他回来,会补上生辰礼物。


    她问廖齐打听过,那边贫穷至极。


    正是因为穷,百姓们日子过得苦,才给了拜天教机会。


    侯府相对于其他府邸而言,主子算是特别稀少,顾氏拉了儿媳妇在旁边,心中很是歉疚。


    儿子有隐疾,还撂下儿媳妇跑得那么远,跑就是几个月。亏得儿媳懂事,对此没有怨言,还对她诸多照顾。


    “过年了,娘该送你一份年礼。”顾氏拿出了自己嫁妆里压箱底的一套首饰。


    她出嫁时,顾家在走下坡路,但还没落,那时候来添妆的贵夫人很多,因为她是嫁入安东侯府,各家送来的添妆礼都挺拿得出手。


    安东侯府主子不多,但都很能干。顾氏这些年没有用到自己的嫁妆,小金库里还添了不少银子。


    贺元慧探头看了,见是一套精致的绿宝首饰,伸手摸了摸:“娘,我的呢?”


    “有有有,都有。”顾氏笑眯眯的,“元慧长大了。”


    过年要守岁,廖红卿在正院之中,顾氏陪着她们打叶子牌,输了的人就往脸上贴一张纸条。


    三人都有输有赢,一直打到快天亮时,都贴了满脸的纸。


    天色蒙蒙亮,廖红卿和贺元慧踩着雪往院子里走,周围一片白,白得亮眼。


    贺元慧忽然道:“我想哥哥了。”


    廖红卿抿了抿唇,没说话。


    贺元慧侧头看她:“嫂嫂,明儿我陪你回娘家吧?”


    大年初一,出嫁女回娘家,最好是带上夫君和孩子。


    廖红卿刚成亲不久夫妻俩就分别许久,还没有孩子,甚至连夫君都不在。


    “好啊。”


    闻言,贺元慧眉眼弯弯。


    “卿娘,我很庆幸那年哥哥让我选秀。”


    如果不是选秀,她遇不上这样有趣的小姐妹。而兄长……可能也不认识卿娘,更不可能结为夫妻。


    廖红卿懂她的意思:“我也很庆幸自己参加了选秀。”


    两人在世子院门口分别。


    院子里的雪扫出了一条小道,天上纷纷扬扬,又在地上落下了浅浅一层。


    熬了一宿,她有点困,进门时打了个呵欠,一个呵欠还没打完,察觉到一抹黑影掠来,她心下大惊,刚要伸手去推,就闻到了一股冷冷的墨香。还未看清面前之人,她唇角已经漾起一抹笑容,心中更是惊喜万分。


    “你回来了?”


    贺元安裹着黑色披风,衬得他愈发高了。


    廖红卿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问:“刚到?让人备热水了吗?”


    说着,就想要吩咐下人。


    贺元安没说话,只将她揽入怀中,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别动,我抱一抱。”


    廖红卿闭上眼睛,将身子嵌入他怀中,搂紧了他的腰。


    “我也想抱一抱你。”


    外面雪白一片,屋中一片静谧,相拥而立的二人眉梢眼角都是满足之态。


    翌日,廖红卿不可避免的起晚了,快中午了才醒。


    贺元安想要赶在除夕夜与她团圆,连赶了几天路,此时还不想起身。


    廖红卿想起,腰被他揽住,便推了他一把:“快起,你还要拜见长辈,将军府那边肯定已在等我们了。”


    贺元安不起,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几分。


    等到两人收拾好,用完午膳出门,已是一个时辰后。


    昨夜贺元安拿着皇上给的令牌连夜进城,先去了宫中,然后才回府,大早上的,他没有去拜见长辈,只是让身边的人去禀了一声。


    侯爷夫妻知道儿子回来了,却没见着儿子的面,问了问下人,得知儿子没受伤,便彻底放下心来。


    “瘦了。”顾氏看见儿子,顿时满眼心疼。


    贺元安确实瘦了许多,下巴愈发坚毅,还黑了不少。


    去将军府的马车里,廖红卿说他黑了:


    “难怪娘心疼,跟变了个人似的。”


    贺元安伸手摸了摸脸:“我已经在用养肤膏了,很快就能白回来。”


    廖红卿:“……”


    她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贺元安委屈:“我还不是怕太黑了被你嫌弃,别说出去啊。”


    *


    白如意原以为女婿赶不回来,看到人时,很是惊喜。


    “何时到的?”


    贺元安老实答了:“只是回来休整,等妹妹婚事办完,我还得继续办差。”


    “挺好。”白如意这话是真心的,年纪轻轻,正是该闯的时候,哪怕身有侯爵,若不被皇上重用,侯府也会渐渐没落,三代之内没有男丁身在朝堂,定然保不住侯爵。


    廖齐拉了贺元安去书房说话。


    值得一提的是,廖红卿到时,廖玉珠母女俩早已回来了,还带着陈万全。


    自从小周姨娘被赶出去,廖玉珠回娘家就再也没有带过她来。


    陈菁儿一身红衣,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眼神毫无光彩,也不爱说话,性子变得阴郁。


    廖红卿就奇怪了,和离是她自己要的,怎么和离了还不高兴呢?


    当然了,她没有傻到去问。


    廖玉珠拉了廖红卿的手:“卿娘,姑母麻烦你一件事,你表姐的亲事……你帮着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适的,帮忙做个媒啊。”


    廖红卿接话:“表姐还年轻,肯定能寻到如意郎君的。”


    第134章 初一媒人不好做。


    媒人不好做。


    别说是陈菁儿了,她和贺元慧这么好,若是贺元慧托她做媒,她也是万万不会应的。


    廖玉珠人到中年,出身一般,但这些年做宗妇,也能听懂别人的话里有话。侄女虽然有说有笑,没明着拒绝,却也没有答应。


    “你姐姐命苦……”


    廖红卿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陈菁儿的命苦是她自己执意讨来的。像廖红卿这般从小亲娘不在身边,亲爹又不爱管她,凡事都只能自己打算的,才叫苦。


    当然了,和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被家人卖了换钱的姑娘比起来,她简直掉到了福窝里。


    至少,林月梅再怎么冷落她,再怎么阴阳怪气,也没想过要卖了她。


    “卿娘,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廖红卿颔首:“听着呢。表姐这精神气色,也不适合相看亲事,要不再等等呢?”


    被伤透了的心还没痊愈,也或许是陈菁儿心里还没想通,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她眼中的疲惫和悲伤。


    世人相看轻视,一看门当户对,二看德容言工,大多数的人娶媳妇,是希望娶个女子回家帮着孝顺长辈操持后宅生儿育女,可没想找一个成天泡在苦水里的女子回去安慰。


    廖玉珠无奈:“我懂你的意思。但我想着,她一直不相看,不嫁人,心里就总念着那姓袁的,等有了新的未婚夫,有了盼头,就不会再自怨自艾郁郁寡欢了。”


    “姑姑也有道理。”廖红卿没让廖玉珠的话掉地上,随便应付了一句。


    这并不能让廖玉珠满意:“你要是看到合适的,千万费心留意,姑姑谢你。”


    廖红卿摇摇头:“怕是不能。”在廖玉珠翻脸之前,她掰着手指算,“妹妹和三皇子的亲事定在二月,满打满算才一个多月,接着就是二弟的亲事,对方是我婆婆的娘家,万万不可出错,我得跟着忙前忙后。即便有空,也是在四月之后了。不过,侯府连办两场喜事,姑姑去做客时,可以留意一二。”


    等到忙完,都过去小半年了。


    这一番话,将廖玉珠的劝说堵了回去。


    白如意知道小姑子要找女儿说什么,抽着空就来解救闺女:“用膳吧,早点用完,你们也早点回。”


    廖红卿颔首:“今儿确实得早点回,世子昨夜回来的,睡醒就跟我一起出门,出门几个月,他还没有正经拜见过长辈。”


    白如意叹了口气。


    女婿这么远回来,再要办差,肯定也要等妹妹出嫁以后。


    即便是昨天回来还没有拜见过长辈,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女儿急着回,还是被廖玉珠给吓着了。


    “行。过两天我带着圆儿来看你。”


    一行人有说有笑,这午膳迟了点,晚膳又特别早,也弄不清是哪一顿,反正,女婿回娘家至少要吃一顿饭。


    用完膳,廖红卿很快就闪人了。


    廖齐看在眼中,催促妹妹:“你们也回吧,我们也得回娘家。”


    廖玉珠:“……”


    *


    昨天贺元安没能在年夜饭前赶到,夫妻俩回娘家又在天黑之前回了侯府。顾氏很高兴,难得侯爷还在府里待了一天,她兴致勃勃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菜。


    值得一提的是,顾氏今儿没有回娘家。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母子俩还没说上话。娘家那边……她正在气头上,也不打算原谅,就这样吧。


    酒过三巡,众人都自觉放下了碗筷。看得出来,侯爷有话要说。


    “挺好,元安好歹是赶回来了,但话又说回来,年轻人差事要紧,这过年嘛,每年都要过,赶不回来也不要紧。”他喝了一口酒,“去年咱们家多了一口人,下个月你妹妹要出嫁,争取明年还多一口人。元安,听见了吗?”


    加上廖红卿一起,侯府拢共六个主子,贺元慧出嫁,只剩五口人,贺风平娶妻,能填回一人。怎么算都只有六人,剩下的那个人从哪儿多出来?


    廖红卿心下默默算了这笔账,瞄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这是在催生吧?


    难为侯爷居然把催生说得这么直白。


    顾氏脸色微变,不等儿子出声,率先道:“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元安常年在外头……子嗣随缘,今年不来,明年总会来。”


    侯爷瞅了她一眼,皱眉问:“大过年的,我就随口一说,你急什么?”


    顾氏满脸不自在:“啊?我急了吗?没有啊……元安,我急了吗?”


    儿子肯定会帮着她说话。


    关心则乱,顾氏方才的神情确实不自然。


    贺元安面色淡淡:“父亲,此次儿子在西北发现了一个铸剑师,手艺很好。特意给傅老将军铸了一柄重剑,明儿添到年礼中。”


    傅老将军算是父子俩的武师傅,两家常来常往,每年的大年初二,安东侯都会抽出时间上门拜访。这么多年,傅老将军也习惯了,初二那天会留在家里等父子二人。


    “好好好。”安东侯顿时忘记了妻子的不自在,“你有这份心意,伯父一定会很高兴。”


    用完晚膳,外面天已黑透,廖红卿夫妻二人往回走时,顾氏追了出来,说是送送夫妻俩,顺便消消食。


    到了园子里,顾氏挥退了下人,还让自己的心腹守在十步开外,然后又看向廖红卿。


    廖红卿一看便知母子俩有话说,带着丫鬟率先离去。


    “儿啊。”顾氏满面焦急,悄声道:“之前大夫配的那个助孕药好像没有用,你要不要换个大夫?赶紧抓点药来试试,你这常年不在家里,父亲又催得紧……日子久了,会露馅儿的。”


    相比她的焦急,贺元安淡定多了:“您也说了我常年不在家,没孩子也正常……”


    “哎呦,年后你办差回来,你们成亲就一年了。”顾氏拍大腿,“旁人可不管你在不在家,卿娘的肚子没鼓起来,外头闲言碎语一多,到时你爹……我怕他怀疑啊!”


    儿子无后,若是侯爷愿意允儿子过继还好,万一他直接要换世子,那怎么得了?


    “我会抓紧。”


    *


    贺元安回院子,廖红卿已经洗漱完,念儿正在帮她绞干头发。


    他接过了念儿手中的帕子继续,丫鬟们飞快退了出去。


    廖红卿想问母子二人谈了什么,又觉得两人感情虽好,但应该好不过母子亲情。


    贺元安没说话,擦干了头发后,去小间洗漱了,回来就抱紧了廖红卿。


    廖红卿伸手推他。


    贺元安的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感受着她肌肤的细腻,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道:“娘催我们生孩子呢。”


    廖红卿:“……”


    “不急!”


    话是这么说,手却已经开始解他的腰带。


    贺元安乐了,欣然答应了这番邀请。


    拜访傅老将军时,廖红卿没有去。


    老将军年纪大了,这两年不爱出府,也不喜欢热闹,贺元安铸的那柄重剑,老将军已拿不起来,只是老人家喜欢,放在专门的兵器房里,时不时就摸一摸,看一看。


    大年初八,贺元安提出去书院中拜访范继海。


    这一趟还是得走,毕竟当年白如意的义无反顾在京城中算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廖红卿的身世不是秘密。


    若是范继海身居高位过得特别好,而廖红卿和婆家落魄穷困,她不去拜访父亲,坏人不会说闲话,可反了过来就是不行。旁人会说她忘本,说她不孝。


    “咱们去郊外看看腊梅。”贺元安提议,“让下人先送礼物,掐着点去用膳,用完了就走。”


    总之,尽量避免和范家人相处。


    贺元安和岳父相处过两回,倒不觉得对方难以说话,但他看得出来,妻子很不喜欢范家的其他人。


    廖红卿侧头看他:“你不觉得我凉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恶。”贺元安一脸坦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讲究缘分,有时候两人无冤无仇,但就是合不来,咱没必要勉强自己。你如今是世子夫人,傲一点儿,这是你男人给你的底气。”


    廖红卿笑了,唇角微微勾起,眉目舒展,贺元安心中一动,真心觉得她的容颜比腊梅还要好看。


    二人赏了梅,到了范继海的院子时,刚好是午膳的时辰。


    这是范母一行人第一回正式见贺元安。


    林月梅到现在也没能接受自己手底下长大的小可怜居然能做世子夫人,之前没见过贺元安时,她想着这人肯定年纪很大,后来得知人很年轻,长相不错,她就觉得侯府世子肯定是个只看容貌的肤浅之人。不然,也不会被继女迷住。


    今日一见,才发现贺元安一举一动风雅高华,气质翩翩,她娘家侄子完全不能比。


    第135章 元慧出嫁林月梅酸了。


    林月梅酸了。


    她很想说廖红卿走到如今都是因为得了个好娘,但心里又明白,白如意是将军府继室,想帮女儿太多,估计也有心无力。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的侄子当初高攀了廖红卿,可这就是事实。


    心头思绪烦乱,林月梅面上带着笑,让夫妻二人入席。


    范继海从来不和贺元安聊公事,只说些京城里的趣事。


    桌上也算有说有笑,气氛和睦。


    范母特意坐在了孙女的旁边:“卿娘,在侯府过得如何?”


    廖红卿颔首:“挺好的。”


    范母眼神中满是希冀:“你两个弟弟年纪不小了,你若是看见合适的姑娘,千万记得帮他们牵线搭桥。”


    廖红卿笑了笑:“我忙着呢。侯府接下来几场喜事……”


    “哦哦,到时候我们自己去看。”范母接话,“那你可得帮腔。你两个弟弟过得好,也能帮扶家里,到时我们就不用你操心了。”


    廖红卿本也没打算替他们操心,她没吭声,范继海是她爹,侯府肯定会发帖子给范家,但这婆媳二人到了京城这么久,一次都没有去找她,想来应该是范继海约束着。


    平时都不让婆媳俩找她,侯府大喜,人多事多,她要忙着招待宾客……范继海很大可能不会允许婆媳俩出现在喜宴上。


    这么想着,廖红卿倒了一杯酒,敬了范继海。


    范继海喝了。


    然后,他喝多了。


    半个时辰不到,范继海瘫软在地,林月梅心里暗骂他不争气,没想着少喝点,让两个儿子跟世子姐夫好好亲近……她和两个儿子一起将人弄上床。


    贺元安提出告辞。


    书院离京城很远,天黑后还有宵禁,确实得早点启程回去。


    林月梅想要跟继女多说几句,奈何找不到机会。


    看着夫妻二人的华美马车离去,婆媳俩心知肚明,廖红卿还记恨着当年的事,不愿意帮范家。


    范母叹气:“卿娘好像没跟她两个弟弟说话。”


    林月梅磨了磨牙:“那俩臭小子清高,连姐姐都不喊。”


    范母无奈。


    一家子在潍州府那个小地方得人尊重,走出去也算有头有脸。到了京城,虽然还是得人尊重,但这只是在书院之内,人外有人,他们如今出门就得低头。


    “你俩没脑子吗?跟你姐姐拉近关系,旁人知道侯府世子夫人有你们两个弟弟,才会尊重你们,愿意和你们交好……”


    范玉文兄弟二人不吭声,各自回了房。


    林月梅知道儿子的脾气,不舍得勉强他们,皱眉道:“卿娘也是,还记恨着当年的事,那我们拿到的银子都还给她了,她还要怎样?”


    范母赞同儿媳的话,却也明白这话站不住脚,白如意拿来养女儿的近千两银子被她们攒了下来,虽说银子是还回去了,可……那银子应该在孙女长大的期间花用。


    且不说银子在谁手中,白如意希望女儿不吃苦,事实是卿娘日子过得清苦。


    此时范母心中很是后悔,她那时候也不知道儿子人到中年了还能到京城来站稳脚跟,更没想过还会和白如意住得这么近。


    “明儿咱们进城准备新衣,侯府有喜,肯定要下帖子,咱们去贺喜。”


    当着众宾客的面,无意中表露她世子夫人祖母的身份,应该能为两个孙子薅一门好亲事。


    *


    整个正月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贺元安要等妹妹出嫁以后才启程。


    二月十五,贺元慧大喜。


    自从入了二月,就有外地的客人陆陆续续赶来。


    大喜的头一日,廖红卿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夜里躺下时,脚底痛得厉害,沾了枕头就睡。


    翌日天蒙蒙亮她就起了,出门后看到满府的红绸,整个侯府都特别喜庆,和她成亲那天差不多。


    贺元慧妆上到一半,时不时就有夫人来添妆,比廖红卿出嫁那会儿收到的添妆多了一倍不止。


    一是因为贺元慧是侯府嫡女,二是因为她日后是皇子妃。


    等她做了皇子妃,想再给她送礼物,都不一定能送得出去。也就是说,这是为数不多能和皇子妃拉近关系的机会。


    天亮后,贺元慧妆容画完,就不许夫人们进屋了,想要添妆,也只能在门口,礼物有人收,见不着皇子妃了。


    贺元慧是嫁入皇家,除了妆娘,成亲要用到的人和东西都由礼部操办。


    从屋子到院子里站满了宫女和官员,一路绵延到前院,甚至唱喜的人都是官员。就连拜别长辈,都有流程和规矩,让人不明觉厉。


    整个侯府一片华美富贵之态,宾客加礼部安排的人,到处都是人。


    真正到了大喜之日,廖红卿反而不忙了,抽空应付一下宾客就行。


    出阁的吉时到,普通人家嫁女,是由新郎官来接,皇子


    娶妃,是礼部的人来接。


    让人意外的是,三皇子亲自来了。这不符合规矩,他想来一趟,必须得由皇上亲口应允。


    廖红卿听到前院传回来的消息,笑道:“妹妹,是个有心人呢。”


    贺元慧笑了笑,她容貌端庄,喜服宽袍大袖,层层叠叠,带上凤冠后,浑身贵气华美,神情间较多了几分娇媚:“嫂嫂,以后好好的,遇上了事,记得给我传消息。”


    三皇子有专门的皇子府,只是成亲还是得在宫里,要在宫中住满百天,夫妻俩才搬出来。


    宫中喜乐有专门的仪制,锣鼓唢呐声震天,入侯府时,喜乐声大到侯府中众人都听不见旁边的人说话。


    贺元慧出门有专门的人扶,她起身时,狠狠捏了廖红卿的手腕一把,然后不舍地松开,转身之际,两滴热泪从盖头中落下。


    热泪滴在青石板地上,晕成了两个圆圈,廖红卿看着她被人簇拥着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无论三皇子有多好,他都是皇子。身为皇家媳妇,除非等到他日搬去封地,否则都很难出京城,旁人或许会觉得嫁入皇家是享福,贺元慧……则是被绳子捆住了。


    她那样向往自由自在的人,去了宫中,处处受约束,像是被捆住了翅膀的鸟儿,再也飞不动。


    廖红卿带着人随着人群一起去了前院,贺元慧要在此拜别长辈。


    她一身宫装喜服,气质高华,有种凌厉凄然的美,先拜别父亲,再拜别母亲。临走,还对着贺元安和廖红卿的方向拜了拜。


    最后那一礼虽不符规矩,倒也不算出格。


    热闹不过三刻钟,随着贺元慧离开,喜乐声渐远,侯府的喜庆瞬间消散了大半。


    顾氏告诫自己不要哭,看着女儿被人簇拥着离去,她躲回了后堂,哭到不能自已。


    安东侯府今日摆了六十多桌,范继海来了,但只来了他一人,贺元安对范继海很是热情和恭敬,就连侯爷,也与他聊了几句。


    顾家人全家出动,值得一提的是,方才贺元慧上妆时,顾月知试图去见表姐,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白如意和太傅府的众人一起,还有承恩侯府的世子夫人白青珊。


    白青珊成亲在廖红卿定亲前,还未有身孕,今日看着气色不错,但难掩憔悴。


    喜宴后,宾客们纷纷告辞,除了顾家人,白如意也留到了最后。


    “青珊落胎了。”


    廖红卿一脸惊讶:“怎会?”


    女子有孕后,只要好吃好喝好睡,不摔跤,不生气,不吃伤害胎儿的药物和吃食,一般不会动胎气。


    白如意摇摇头:“我不好多问,在她再次有孕之前,别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


    廖红卿了然。


    白如意原本想带着孩子与女儿多说说话,看到那边留下来的顾家人,明显是找顾氏有事,于是也起身告辞。


    “过两天元安走了,到时你回将军府来住几日。”


    廖红卿亲自将她送到门外,看着白如意上了马车离去,这才慢慢往回走。


    “吵起来了。”念儿一直让人盯着正院,“您去么?”


    当然要去。


    若是顾氏与娘家交好,廖红卿或许不会去掺和,但这吵起来了,她就得去,可不能让婆婆吃了亏。


    “你脑子怎么就这么木?那三皇子又不可能守着元慧过一辈子,不是月知也会是别人,好歹她们是亲表姐妹,以后在皇子后院互相扶持,不比纳其他女人好?”


    说这话的是顾家的老太太。


    顾氏惊呆了。


    廖红卿是在院子门口听到的这番话,所有的下人都退到了院子之外的几十步远处。


    院子门口除了顾氏的丫鬟,还有顾家的两位管事娘子,看见廖红卿靠近,其中一人上前:“奴婢给世子夫人请安,我家老夫人正在与侯夫人说话,您先去别处转转呢……”


    廖红卿气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侯府的明华堂是你顾家的地方呢。滚开!什么东西,给我撵出去。”


    当真有仆妇上前来将那管事娘子拖走。


    廖红卿在这个位置能听得到屋中人说话,屋里的人当然也听得到门口的动静,顾杨氏可不能让自家管事被人撵走,于是含笑站到了廊下:“元安媳妇,何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廖红卿慢悠悠往里走,“大舅母,之前我听母亲说顾家的规矩越来越差,还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竟是真的,一个下人而已,居然敢到侯府来对我指手画脚,这是顾府主子允许,还是上行下效?”


    杨氏没想到一个小小晚辈,对自己竟然这么不客气,想要训回去,但又不敢。


    “母亲。”廖红卿站到廊下,“除了远道而来的客人,所有宾客都已离府。哦,还有外祖母和几位舅母没送……”


    言语中,已有了送客之意。


    第136章 离别


    廖红卿福身一礼:“外祖母,您要留下用晚膳么?与皇家结亲,不可有丝毫差错,母亲这半个月都没睡好,已经很累了。您也心疼一下女儿,有话以后再说呢。”


    再留下,就是不心疼女儿。


    顾家人能感觉到顾氏对他们越来越疏远,一家上下都很慌张。今日没能达成目的……顾氏明显不愿意给女儿找帮手,不会再给他们商量的机会。


    老太太叹了口气:“卿娘,这是我们顾家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顾氏知道儿媳妇在帮自己,因为婆媳俩之间有共同的秘密,她感觉儿媳妇很亲近,比亲娘还要亲近几分,眼看母亲嫌弃儿媳,她忍不住了:“我如今是贺家妇,不再是顾家人,顾家有事,也不该与我商量。”


    她态度强势,“来人,送客。”


    老太太自然不满意,还想要再说。顾氏却已很不耐烦:“母亲,再过一个多月就是风平和月苗的婚期,您再死缠烂打,我会退了这桩婚事。”


    想要的亲事没得到,已经是囊中之物的婚事还要被退,老夫人气急:“你敢!”


    顾氏冷着一张脸:“来人,去请张官媒来!”


    张官媒一手包办了两家的亲事,退亲自然也要经过她。


    老太太看着女儿冷然的眉眼,后知后觉发现女儿根本不是玩笑,她是真想退了这门亲,当即吓一跳。


    顾月苗能够嫁入侯府,已是顾家能够寻到的最好的门第。若是婚事不成,再背上一个退过亲的名声,往后怕是帮不上顾家。


    “你……你……”老太太用手捂着胸口,脸越来越红。


    顾氏吓一跳,她不打算帮娘家,却不代表她真就不顾亲娘死活,而且,安东侯府也不能有一个气死亲娘的侯夫人。


    她急忙上前,准备扶人。


    廖红卿瞄了一眼两位舅母,见她们站在门口神情慌张,但却一动不动,她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母亲,憋着气不吐,就是这种脸色。”


    老太太:“……”


    顾氏皱眉,试着憋气,不过几息,她就感觉胸口跳得厉害,似乎生病了似的,又见母亲面色尴尬,哪里还不明白,母亲又在借着生病拿捏她。


    她顿时气急败坏:“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拿捏我,我再对你心软就是猪!送客!”


    最后两个字,声音高昂尖利,明显是气坏了。


    老太太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廖红卿。


    廖红卿毫不畏惧,坦然回望。


    顾氏对顾家人心软,若是顾家软硬兼施,说不定她真的会被说动,答应让顾月知入三皇子府。


    贺元慧不喜顾月知,偏偏还要天天忍受这人在眼前晃,甚至人还是亲娘送到她身边的,廖红卿只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一瞬,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无论她是贺元慧的嫂嫂,还是贺元慧的手帕交,都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送走了顾家人,顾氏气得好半晌都缓不过来,看到给自己倒茶的儿媳妇,她叹口气:“你是个好的,知道你心疼我,但下次这种跟长辈争吵的事,你还是能躲就躲着。一不小心,就会被戴上一个不尊老的帽子。”


    廖红卿是为小姐妹考虑,顾氏明显是误会了。


    但她无意解释:“儿媳是忍不住,顾家太欺负人了。元慧今日才过门,三皇子年纪又小,他们就急吼吼的往皇子府塞人……即便三皇子要纳妾,纳侧妃,都绝不是这两年该考虑的事。顾家表妹能等两年吗?”


    顾月知已是待嫁之龄,若是与人为妻,三书六礼走完,都用不上两年。与人为妾,那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


    顾氏脸色铁青。


    在利益面前,别说是表姐妹,就是亲生姐妹都可能会翻脸。尤其顾月知那一整天都哭哭啼啼的性子,不知道的,都以为她受了委屈。无论哪个主母摊上这种妾室,都要替其背黑锅。


    退一步讲,女儿刚刚和三皇子做


    夫妻,正是好生培养感情之时,这时候夫妻之间多一个人……与那个袁六郎成亲当天纳妾一般,陈菁儿过门半年,以和离收场。


    普通人家尚且可以用和离来做退路,皇家的媳妇可不能和离,日子过不好,青灯古佛都是运气,运气不好,都是带着娘家一起死。


    廖红卿刻意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见顾氏听进去了,这才告辞回房。


    今日来的客人很多,贺元安过往半年没在京城里出现,难免要应付客人。


    廖红卿进屋时,贺元安早已喝醉了。


    他喝醉了后不吵不闹,乖乖躺那儿睡觉,廖红卿坐在床边许久,他都没有醒来。


    明天夜里,贺元安又要走了。


    他说兴许能赶在下一次侯府办喜事时回来一趟,也可能赶不回。


    廖红卿纤细的手指落在他的眉峰上,醒着时,他眉峰如刀,整个人特别凌厉,睡着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柔和。


    忽然他轻笑一声,睁开了眼睛。握住了廖红卿想要收回的手。


    廖红卿好奇:“你没喝醉?”


    “用了鸳鸯壶,多数时候喝的都是水。”贺元安笑吟吟,“我从学会喝酒起,就没有喝醉过。”


    一是怕被人钻了空子,二来,他很讨厌那种脑子昏昏沉沉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来!陪我睡一会儿。”


    廖红卿洗漱过后,窝在他的怀中:“你在外头,危险么?”


    “偶尔会犯险。”贺元安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细滑的发,“放心,我会尽量不让自己出事,你还在家中等我,我还要与你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呢。”


    廖红卿:“……”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能不能正经些?”


    “我说的都是实话。”贺元安抱紧了她,“卿娘,给我生个孩子吧,等他长大,我就能陪着你,到时候,你去哪儿,我就在哪儿。”


    *


    皇家媳妇不回门,贺元安翌日夜里,天还没亮时就走了。


    这一次,廖红卿没有再装睡,披衣起身,一直送他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消失在侯府外的街上,直到听不见马车远去的声音了,这才缓缓往回走。


    很奇怪,人在的时候,她感觉他叽叽喳喳闹腾得慌,人一走,整个院子静得出奇,她身边好像瞬间就冷寂下来了似的。


    她回院子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中午还不想起,又在床上滚了滚。


    顾氏没有要求她天天请安,甚至就没要她请安,爱去就去,不去就算了。这两日更是让她多睡……为了筹备这场喜宴,婆媳俩都很累。


    午后,廖红卿去了一趟正院,得知顾氏在睡觉,便让人准备马车回将军府。


    巧了,白如意有客在。


    客人是万氏。


    万氏和白如意做妯娌十几年,互相之间看不顺眼,确切的说,是万氏一直都在不喜白如意。


    她上门,那当真是稀客。


    看见廖红卿,万氏很有些不自在,起身行了礼,她心情格外复杂,想当初这丫头刚到兴安府时,她还警告人家不要靠近自己的儿子。


    如今儿子还未考中举人,这丫头身上已经有了四品诰命,还是以后的一品侯夫人。


    廖红卿心下特别奇怪:“彭大夫人,您这是……”


    万氏登门,是有事相求,她自己不想来,迫于婆婆的吩咐不得不来。


    彭宝儿入了安西侯府做妾,侯府规矩大,妾室不能回娘家,昨儿忽然让人传了个消息,说是让彭府的人去救命。


    彭继文的婚事就在后天,根本抽不出空。也不好意思麻烦未婚妻,老太太就想着,彭继文是养父,白如意还是养母呢,养父顾不上照看女儿,让养母帮忙也一样。


    白如意不想去。


    她对彭宝儿仁至义尽,后来彭宝儿几次针对女儿,她对那养女就彻底冷了心。


    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她善良。指望她救人,做梦。


    “人是你们彭府的姑娘,我养了她许多年,论起来是她欠了我。她从来没有报答过我的养育之恩,你们还想让我借着这份养育之恩继续帮她,我就那么像冤大头?”


    万氏本来就没想救人,来一趟是为了在婆婆那里有个交代。


    距离白如意离开彭府已经有两年多,她气色比两年前更好,看起来还更年轻,也更有威仪了。一看就知过得极好。


    据说将军府唯一的长辈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庙中,回来也不管事。万氏真心觉得白如意的命特别好。


    她还想说几句,白如意却已经没了耐心。


    白如意前前后后嫁过三回,前两次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家中长辈才没能过得到头,几个婆家,她最讨厌的还是彭家长辈,一家子都特别势利:“如果只是为了这一件事,彭夫人请回,我帮不上忙。”


    第137章 又办喜事


    万氏来前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倒也不失望。


    彭宝儿是死是活,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她奉婆婆之命走一趟,就算仁至义尽。


    如果说曾经做妯娌时,周氏还对妯娌有诸多不满,现在她压根就得罪不起妯娌。


    何况彭知书还在京城求学,以后要参加科举,白家人从书院到考场到批阅卷子,都有他们的影子。太傅府对读书人影响很大,可能帮不上人,但想要坏事,就是抬抬手的事。


    万氏以前认为男人长期不在自己身边,夫妻之间不和睦,都是因为男人心里挂念着白如意,如今白如意和彭家彻底断绝来往,男人还远在千里之外,对她并未亲近几分,甚至还比以前生疏……万氏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他们夫妻互相怨恨,根本就与白如意无关。


    其实曾经她就已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不肯承认夫妻不睦有自己的错,只好将所有错处推别人头上。


    “对不住。”万氏离开时,忍不住道了歉,“也多谢您往日的照顾。”


    白如意眉头一皱,她不愿意回想从前,日子越是安逸自在,她越不想回忆过往来恶心自己。


    “你如果真的对我心有愧疚,真想报答我往日的照顾,以后不要再来将军府。”既恶心了她,也会让廖齐想起她曾经嫁过人的事实。


    万氏苦笑。


    “我尽量!”


    言下之意,她不想来。


    不想来还是来了,定是被人逼迫。


    白如意懒得去想这其中的缘由,只让人送客。


    女儿嫁人后,虽然常回将军府,但多数时候都是来去匆匆,母女俩难得坐下来说话。


    “又走了?”


    廖红卿嗯了一声。


    白如意宽慰道:“来日方长,你们往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早就想问女儿一件事,“元安他……可有人朝他献美?”


    京城官员去了地方上,当地的官员和富商都会想尽办法各种讨好,送财送物送美都是常态。


    廖红卿摇头:“没听他提,我也没问。”


    白如意一脸怅然:“如果真有,你也


    别伤心,你先得是你自己,然后才是贺元安的妻子。爱人先爱己,明白么?”


    说完又安慰女儿,“兴许是我多嘴了。也许他对你一心一意,拒绝了所有的美人,外头压根没那些事。”


    廖红卿凭着两人之间的相处,不觉得贺元安外头会有人。


    母女二人用膳时,白如意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禀告,说是彭宝儿在安西侯府有了身孕,但是从前天开始动了胎气,她想请大夫,可大夫被袁珍珠带走了,让去给一位表妹把脉。


    大夫一去不回,彭宝儿出不了门,就连她身边的下人想要出门,也得主母点头应允,偏偏主母一口咬定了她是装的……动了胎气的那天早上,她去请安时被罚跪了半个时辰,主母一口咬定说她仗着肚子想要拿捏主子,故意说动了胎气,实则胎儿稳健。


    白如意听完,好奇问:“那到底是真动了胎气还是她装的?”


    婆子摇头:“不知。但奴婢打听到,彭姨娘入了安西侯府有孕后,一直挺张扬,有孕后更甚,仗着肚子闹了好几场。”


    白如意心中了然,一般妾室说动了胎气,不管是真是假,府中能拿主意的主子都会安排个大夫去瞧瞧。


    子嗣要紧嘛,若是假的,再罚也不迟。


    彭宝儿是那种得势就猖狂嚣张的性子,人家不找大夫,就是不打算让她生下孩子。


    “我都怀疑是我自己不会教孩子。”白如意听完后,挥退了下人,跟女儿感慨,“但知礼没长歪,想来她变成那样性子缘由不在我。”


    廖红卿笑了,白如意虽时常反思,却从来不会把不属于自己的错处揽在身上。


    “知礼要是知道他的宝儿姐姐遭了难处而我们没有帮忙,会不会生气?”


    白如意摇摇头:“姐弟二人感情好是以前的事,你当彭宝儿那么老实?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她早就去找过知礼多次了,我不知道他们姐弟之间是怎么相处的,反正,二人早已不如以往亲近。知礼要读书,立志要给我争光,可腾不出精力管她。”


    不过,白如意不打算让儿子插手安西侯府的家事,立刻派了人去奉禹书院,不光要拦着彭知礼不许出书院,更是吩咐他此次休日不要回京。


    廖红卿当天回了侯府,她想在将军府住几日的,可念及顾氏疲惫劳累,接下来侯府还有一场婚事,她得回去帮忙。


    成亲后,即便婆家离得再近,也做不到随心所欲的回娘家。婆家的长辈不约束她,任由她来去,已是给了她最大的自在。


    顾氏可能是真累着了,廖红卿回去与她一起用晚膳时,发现她居然起了高热。


    大夫匆匆赶来,安东侯也赶了回来。


    一整夜,顾氏都未退热,翌日安东侯还放下了手头的差事陪了她一天,一直到夕阳西下,顾氏才退了热。


    安东侯比较忙,即便天色已晚,他也还是出了门。


    廖红卿身为儿媳妇,再要侍奉婆婆,公公在跟前,她也不好往里凑,得知安东侯走了,她才再次去了明华堂。


    “母亲,您可好些了?”


    顾氏白天退热时出了许多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偏偏大夫说不能受凉,她也不敢梳洗,此时只感觉身上黏腻难受,看到儿媳妇进门,她心里欢喜:“好多了,已无事,你不用挂念。”


    她心里明白,自己这一场病,大半是因为太累,小半是被娘家气的。


    病一场,自己受罪不说,还让侯爷放下正事陪她,实在是不划算。


    不过,也让她看清楚了许多事情,什么都不如保重自身要紧,侯府才是她的家。


    想明白这些,顾氏对娘家就彻底放下了。原本还打算好生操办这场婚事,给娘家长长面子的她改变了念头,一把握住了儿媳的手:“我年纪大了,远不如年轻时精力好,接下来的这场喜事就交给你来办。”


    廖红卿愕然,这都是当家主母的活儿,她才过门不到半年,之前在将军府操办过满月宴,但男女成婚事情繁杂,她还想着在边上打下手,顺便学一学呢,没想到顾氏要让她挑大梁。


    “儿媳以前没有操持过婚事,可能办不好。还是您总揽着……”


    “卿娘。”顾氏嘱咐,“你总要独当一面,这次就给你练手,练手嘛,有失误正常,真办不好,我也不怪你。”


    廖红卿明白顾氏的意思了。


    顾氏这是不再顾及顾家脸面,也不想和顾家多打交道。对于贺元安兄妹俩而言,这是好事。


    毕竟,顾氏可是糊涂到要给贺元安聘娶顾家姑娘,聘不成还将那姑娘定给了贺风平……偏偏顾家不知足,贪得无厌,还想生一个女儿给三皇子做妾。


    割舍了好!


    不然,顾氏说不定哪天又为了顾家办些糊涂事。


    “儿媳领命。”


    顾氏笑了,她知道儿媳的那些小心思,但她并不讨厌,儿媳妇进门后知道护着侯府和兄妹二人,这是好事,也是侯府的福气。


    所谓操办喜事,并不需要廖红卿亲力亲为,大多数的事情,只吩咐下去,就有人很快办好。


    转眼到了大喜的头一日,今儿得去顾家送迎亲礼,除了贺风平要亲至,还得有一位侯府的长辈领着。


    顾氏不去,廖红卿得走一趟。


    礼物备好,廖红卿到门口时,贺风平已经在了。


    看到她来,贺风平急忙拱手行礼:“多谢嫂嫂。”


    “不必多礼。”廖红卿两个小叔子都不太熟,这二人没有当差,还在前院跟着夫子读书,偶尔出门,也需要得到顾氏的应允。


    乍一看,挺听话的。


    至于兄弟俩私底下的脾性,廖红卿暂时还看不出来。


    廖红卿带着礼物到了顾家。


    此次准备的礼中规中矩。顾家的大夫人杨氏出来接待,看见廖红卿,她热情依旧,但一张嘴就问及顾氏。


    “妹妹呢?怎么是你来?”


    廖红卿反问:“那我走?”


    顾杨氏一脸尴尬:“哎呦,我就开句玩笑,贵客临门,快请进。”


    其他人家这时候就该互相客人追捧对方,廖红卿没主动开口,顾杨氏也没出声,好几次偷瞄她神情。


    廖红卿身边丫鬟将单子交了出去。


    “请贵府管事核对清楚。”


    单子上只写了半截,顾家的老太太都不用看,就知道东西不多。排在最前面的是一套红宝首饰。


    一般写在前排的东西,都算得上是此次礼物中最贵重的东西。


    而大户人家结亲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一般男方送来的各种礼物,无意外都会添进新嫁娘的嫁妆,除非是一些稀缺难买的贵重东西,女方长辈可以截留,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添进嫁妆。


    说白了,就是以物易物。


    大户人家都讲究脸面,以物易物也不会太过分。但这其中又有讲究,但凡是女子所用的衣料首饰,都不可截留。


    也就是说,侯府此次准备的礼物,没有哪一样是顾家能作主留下的。


    老太太心里特别失望,原以为女儿知道娘家窘迫,会借着结亲帮忙送点东西……反正公中的账目是为侯府庶子花了多少,花费得多,既表明女儿对庶子的慈母心肠和大度,还能帮上顾府,一举两得。


    随便送几样贵重的摆件,也能解一解顾家的难处……闺女出嫁的嫁妆可以少点,家中男丁结亲,聘礼少了拿不出手啊。


    结果,就这顺手的事,女儿也不肯出手帮忙。


    老太太心里清楚,女儿这是彻底和娘家离了心。


    第138章 宴后来人


    顾老太太心里很慌,没了女儿的帮扶,顾家接下来会很艰难。


    孙女月苗明日出嫁还会带走一笔嫁妆……嫁去侯府,即便是嫁给庶子,嫁妆太简薄


    了不好看,而且,堂堂顾家嫡女却做庶子媳妇,顾家的长辈们心里觉得亏欠了她,能弥补的就是多准备点嫁妆,顾家诚意十足,兴许也能让顾氏消消气。


    懂规矩的人家不会盯着迎亲礼的单子看,都是让家中管事去核查。老太太慌乱之下,愣是将不远处的单子拿了过来。确定真的没有拿得出手的贵重东西,心里直直往下沉:“元安媳妇,你母亲呢?”


    这还要问?


    廖红卿张口就来:“在家待客啊。”


    老太太抿紧了唇。


    侯府去年六月给世子成亲,二月嫁女儿做皇子妃,四月又给庶子娶亲。一年不到的时间,办了三场喜事,那些离得远的老亲确实要赶到京城。


    但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忙不过来的,肯定不可能每场婚事都到场……那就有所选择,侯府世子和皇子妃的婚事怠慢不得,必然要到场,能不来的,就只四月办的这场亲事。


    也就是说,侯府此时办喜事,应该是三场婚事中客人最少的一场。


    这都忙不过来?


    怎么可能?


    廖红卿在撒谎!


    顾杨氏心情也很复杂,她一早就想让女儿给小姑子做儿媳妇,小姑子性子和善,又注重名声,定不会亏待了闺女。


    哪怕是定好的世子夫人飞了,变成了庶子媳妇。杨氏想着,女儿嫁过去,至少不会被婆婆为难。


    看着这迎亲礼,廖氏不确定了。


    “侯府此次来的客人很多?”


    老太太啪一声将单子拍在桌上:“行了!”


    顾杨氏闭了嘴。


    明儿女儿出嫁,今天也有不少客人到场,虽大部分都在外头,这屋子里也有几个她们妯娌的娘家人。说多错多,让人知道顾氏不再亲近娘家,不是什么好事。


    廖红卿眼看管事查完了,起身告辞。


    她没有说什么诸如侯府会好生善待顾家女儿之类的客气话,一点不给顾家面子。


    不是她傲气,而是顾家的所作所为太气人,你跟她客气,她们完全不客气。全是一群女人在前头冲锋陷阵,捏着那点母女亲情一次又一次的逼顾氏妥协……这家里的男人就跟死了似的。


    善待这一家子,不值得。


    廖红卿带着人浩浩荡荡从顾府回去,顾氏虽然在应付客人,心里却一直念着儿媳。见人回来,立刻把人叫到了房里。


    “如何,可有闹?”


    廖红卿叹气:“老太太发脾气,当着全家人和宾客的面拍桌子。”


    顾氏有些伤感,母亲体面了一辈子,从不在人前发脾气……明显是被气得狠了。


    但话说回来,她又没错,送的礼物并不差。而且,无论怎么算,她都对得起顾家了。


    “罢罢罢,爱气就气吧,我是个不孝女,家里那些也好不到哪儿去。”


    *


    这一次的宾客确实不如贺元慧嫁人时多。


    廖红卿帮着应付客人,还有空逗弄白如意抱着的孩子。


    孩子手长脚长,身子敦实,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半个头,还不到一岁,各种想要下地,天又不凉快,前后不过几息,就能折腾得人一身汗。


    “精力太好了。”白如意将孩子交给奶娘,擦了擦额头。


    却有个侯府的随从到了院子门口,白如意的丫鬟见了,急忙过去,没多久来回话:“夫人,将军说让把小公子抱过去。”


    白如意一脸无奈:“不行,别人会笑话他。”


    接待男宾的院子里都是各个官员,他弄个孩子,像什么样子?


    随从一脸苦相,一副不走孩子他就要受罪的模样。


    白如意不愿意为难下人,到底还是如了廖齐的愿:“来的路上就跟我抢,奶娘跟我跑了,他还惦记着……”


    廖红卿哑然。


    廖齐做事刚直,有些特立独行。参加别家喜宴带个孩子……回头京城各家肯定会私底下嘀咕,说廖齐中年得子,恨不能把孩子绑身上。


    “不要紧,又不触犯律法。”


    白如意上下打量女儿:“你偷听我们说话了?他就是这么说的。”


    廖红卿:“……”


    白如意身边没了孩子,确实要轻松不少,挥了挥手:“别在我这儿赖着,赶紧去待客。”


    袁珍珠也在前来贺喜的宾客当中,廖红卿没有凑过去打招呼,纯粹是绕着她走。


    怕了怕了,若惹得她在侯府的喜宴上大哭,那像什么样子?


    贺风平一大早带着迎亲队伍出门,赶在午时之前将新嫁娘接进了府,然后行大礼……一切都很顺利。


    行完大礼,新家娘的房中需要有婆家女眷相陪。


    顾氏要招待客人,便让廖红卿过去。


    顾月苗除了那次跟妹妹一起上门来偶遇三皇子之事,其余时候还是挺讨喜的。


    廖红卿第一回去贺风平的院子。


    入目一片大红,顾氏并为苛待庶子,门口站着两个婆子,此外就是两个眼生的妙龄丫鬟,廖红卿进屋时多瞅了一眼,这应该是顾月苗的陪嫁。


    顾月苗已掀了盖头,她本就单薄瘦弱,一身大红吉服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整个人简直是瘦成了纸片。


    廖红卿也不好多言,只问:“弟妹,你饿吗?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我没胃口。”顾月苗勉强扯出一抹笑,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嫂嫂不必这么客气。”


    廖红卿让人去要了些清淡的饭菜。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数时候是廖红卿在说,顾月苗很是拘束,但也没让她的话掉地上。


    *


    等到客人散尽,廖红卿从新房出来,天色已晚,她浑身酸痛,打算回去歇会儿。


    最近她总感觉疲累,月事也不来,身边白如意给她准备的嬷嬷提醒她该找个大夫来把平安脉,廖红卿便心里有数了。


    因此,最近她是能歇就歇。


    好在顾氏从来不苛责她,廖红卿让人准备热水,正打算进小间洗漱,念儿匆匆而来。


    廖红卿刚才让她去主院送账本来着。


    念儿六神无主:“夫人,外头来了个女人,挺着肚子,说是要找咱们世子。”


    盼春愕然。


    廖红卿眉头微蹙:“人呢?”


    念儿愤愤不平:“奴婢过来时,夫人已经让人将那位姑娘请进了侯府。”


    廖红卿起身:“去看看。”


    如果贺元安真在外头有了女人和孩子,她心里会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堂堂侯府世子只守着她一个,天方夜谭似的。


    当然,她不会轻信了这女人的一面之词,这孩子和贺元安有没有关系,那得问过他本人。


    侯府主院之中,安东侯也在,他身居主位,手中端着一杯茶,默默听着这女子与贺元安之间的过往。


    许是顾氏吩咐过,廖红卿在门口并未被拦住,顾氏的管事娘子还帮她打了帘子。


    廖红卿进门,反应最快的是地上跪着的女子,转身对着她猛磕头。


    “求夫人收留,求夫人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若是夫人不点头,我们母子只有死路一条了……呜呜呜……”


    廖红卿瞄了一眼,容貌秀美,身段玲珑,算得上是小家碧玉,确实小腹微凸。她饶过地上女子,走到了顾氏面前:“母亲,这位是……”


    “骗子!”顾氏语气笃定,“元安绝不可能让她有孕。”


    话说完,感觉这话过于武断,解释道:“元安曾经跟我说过,只愿守着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他真的和其他女子有了首尾,过年回来那两个月不可能不提。”


    她侧头看向安东侯:“侯爷,您千万不要信了这骗子的话,知子莫若母,元安绝没有那些花花心思,您别听这骗子胡言乱语,直接把她打出去算了,忙活这些天,府里上下都很累,哪有时间应付这种人?”


    安东侯放下茶杯,吩咐道:“来人,带这位……”


    那女子忙接话:“小女子姜雪莲。”


    安东侯一脸漠然:“带她去郊外的庄子上好生养着,记住,没我的吩咐,不许她出门,也不许任何人见她。”


    姜雪莲愕然:“小女子不是犯人,是世子爷的……”


    安东侯今日喝了不少酒,此时脸色潮红,质问道:“方才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儿的,对吗?”


    姜雪莲点点头。


    “既如此,那你就是我们侯府的人。”安东侯语气粗暴,“我是侯府一家之主,你若是不听我的,现在可以走。”


    姜雪莲哑然:“可是……”


    “没有可是。”侯爷语气淡淡,满脸严肃地道:“大门在那儿,你要走就走。丑话说在前头,今儿你出了这侯府的大门,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来。”


    言下之意,若是要做贺元安的女人,即刻就得留下,不能出去乱跑。


    姜雪莲咬了咬唇:“小女子怕……”她伸手捂着肚子,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廖红卿。


    廖红卿面色淡然。


    顾氏皱眉:“侯爷,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元安的,不明不白把人


    养在庄子上,让人知道了,影响咱儿子的名声。”


    侯爷瞄了一眼顾氏,眉头紧皱:“带下去。”


    立刻有人过来引了姜雪莲离开,她小心翼翼护着肚子,戒备地看了好几眼廖红卿,一副廖红卿随时会冲出去伤害她的架势。


    顾氏不满:“她若说是侯爷的孩子,妾身都会盘问一二,元安绝无可能!”


    她语气笃定。


    侯爷好奇:“儿子一个人在外头办差,一去几个月不回来,找个把女人伺候实在太正常了,你凭什么这般笃定她不是元安的女人?”


    顾氏:“……”


    第139章 有喜


    顾氏很想要孙子,但却绝不允许有心人混淆侯府血脉。


    儿子身有隐疾,跟儿媳妇想要有孩子都得喝助孕药……那没生病之前,儿子连通房丫鬟都不要,她前后安排过三次,七八个丫鬟个个貌美如花,但都被撵了出来。


    且儿子没成亲之前也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另眼相待,唯一愿意亲近的女子就是她们母女。儿子这样的脾气,说他在外头办差的几个月里和一个陌生女子有了首尾,甚至还有了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这女人绝对是个骗子,顾氏见侯爷似乎信了她的鬼话,情急之下,言语便笃定了些。


    此时侯爷一问,顾氏心里发慌,张口就来:“小夫妻俩感情好,儿子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儿媳妇的事?”


    安东侯盯着她的眉眼不说话。


    顾氏心虚,不敢与之对视,眼神闪躲,还伸手去端茶杯,然后盯着茶杯上的花纹,似乎那花纹是什么绝世美景,少看一眼都亏了似的。


    安东侯忽然起身:“我头有点晕,得睡了,记住,不要针对那个姓姜的女子。”


    顾氏强调:“她是个骗子!”


    “还是那话,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安东侯上下打量着妻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顾氏沉声否认。


    回应得太快,更像是心虚。安东侯也不急着走了:“说说吧。”


    顾氏:“……”


    “妾身不明白侯爷的意思,侯爷要让妾身说什么?”


    安东侯漠然看着她:“侯府世子身上发生的大小事情,本侯都要知道。顾氏,本侯今日很累,没什么耐心,你最好说实话。”


    夫妻多年,顾氏知道他认了真。


    顾氏嘴唇哆嗦,袖子里的手也在发抖。


    后宅女眷,一般不会将可能会动摇婆家根基的事情瞒着家中男人……顾氏明显要撑不住了。


    廖红卿见状,忽然捂嘴干呕。


    屋中就三个主子,侯爷的所有随从都在外面,婆媳俩身边各留一个丫鬟,此时俩丫鬟都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廖红卿这一动作,立刻引得夫妻二人望了过来。


    安东侯从儿子成亲起就盼着儿媳妇有孕,可后宅的事情他不好多过问,加上他平时很忙,虽想抱孙子,却从来没催过儿媳,就连儿子,因为父子俩见面的时间少,就过年那会儿催了两句。


    见儿媳妇这模样,安东侯一拍桌子:“快,请府医来。”


    桌子拍得砰一声,不是生气,更像是兴奋。


    顾氏心中一惊,恨不能亲自去将儿媳妇扶了坐下,她忙示意边上的丫鬟。


    廖红卿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此时顾氏瞄一眼儿媳的肚子,又看一眼手中茶杯,饶是她知道儿媳干呕可能和有孕无关,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无限的期盼。


    她过完年好像有催过儿子赶紧用助孕药来着……去年儿子说用过,但后来儿媳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氏看似淡定,心中已在默默祈祷,希望满天神佛能赐她一个孙辈,无论男女,好歹证明了儿子能生,那即便儿子有隐疾,也影响不了他的世子之位。


    心中过于焦虑,顾氏甚至还默默祈愿:如果儿媳能有孕,信女愿意将京城附近大大小小所有的庙宇都拜过一遍,还愿意连续十年捐钱给扶幼院,每年至少二百两!


    安东侯心里挂念着自己即将有孙辈,早已忘记了要质问妻子。


    不到半刻钟,府医赶到。


    廖红卿伸手让府医把脉。


    府医很快起身对着安东侯拱手:“回禀侯爷,世子夫人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脉象平稳有力,恭喜侯爷。”


    顾氏呆了呆。


    安东侯酒意早已散去,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好好好!”他看向廖红卿,“从今儿起,记得好生安胎,府里大小事情不要再操心。”


    说这话时,还扭头嘱咐妻子,“夫人费心,千万照顾好媳妇。”


    顾氏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传来,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她心中狂喜,再也坐不住了,在屋中转了两圈:“念儿,好生扶你家夫人回去休息,三月,你也去。对了,库房……库房里有好药,一会儿收拾出来……”


    没有人能理解她心里的狂喜。


    她真的以为儿子会断子绝孙,世子之位会旁落,没想到峰回路转,儿媳这就怀上了。满打满算,也才一年不到。


    安东侯看着妻子这惊喜的模样,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夫妻几十载,妻子从来没有这样欢喜过,他敲了敲桌子:“夫人,稳重点。”


    顾氏自从知道儿子有隐疾,她在侯爷面前她总是心虚,说话做事都格外小心,生怕说漏了嘴。儿媳有孕,她心头压了两年多的大石不翼而飞,这让她如何能不欢喜?


    “我即将有孙子了,还不许我高兴?”


    嗓门洪亮,气势十足,还眉飞色舞。


    安东侯瞅着她那张狂的模样,又看了看安静坐着的儿媳,心下好笑,妻子这张扬跋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孕的人是侯夫人呢。


    廖红卿起身告辞,身边跟了一串丫鬟。其中一小半是她自己的丫鬟,大半是顾氏安排护送她回房的,就连侯爷,都叫了管事娘子送她。


    二人没有掩饰的意思,不到半个时辰,世子夫人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白天办了喜事,廖红卿确实很累,洗漱完躺下时,顾氏又来了,一起带来的还有一根百年人参。


    廖红卿披衣起身,才发现顾氏身边带着个女医。


    “卿娘,让大夫好生给你看看。”


    顾氏在一开始的欢喜过后,理智回笼,儿子是有疾的,分明不能让女子有孕,用药才让儿媳有了身孕……她害怕这个孩子会保不住。


    城里御史家的三公子人到中年,膝下没有一个孩子,他身边有名分的女人五六个,陆陆续续有孕,但都会陆陆续续落胎,想尽办法也保不住孩子平安出生。


    儿媳有孕只是开始,等这个孩子平安落地,她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女医把脉,很快就好了:“回禀夫人,夫人脉象强健,胎儿安康。”


    顾氏松了口气,又怕这强健只是暂时的,嘱咐道:“卿娘,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接下来几个月你千万要小心,任何会影响孩子的事情都不要做。这样,我让人给将军府报信,请你娘过来陪你。”


    千万别回将军府了。


    如果可以,顾氏恨不能让儿媳妇在床上躺十个月。


    廖红卿也觉得今日怀着孩子登门的那个女子是骗子,她更想问一问贺元安,那到底是不是他的血脉。


    “那个姜姑娘……”


    顾氏立即道:“回头我就把她赶出去。”她压低声音,“你们夫妻有孕都这么艰难,元安怎么可能会亲近其他女子?”


    廖红卿轻咳了一声。


    谎言不是她扯的,但她确实因为贺元安扯的谎而得了不少优待。


    至少,她一个小地方长大的姑娘,即便能做侯府世子夫人,顾氏也不会对她这般客气,不仅不挑剔她,还处处迁就维护。


    “放心!”顾氏拍了拍她的手,“我这就去跟侯爷商量,将那女人撵走。”


    她说得底气十足,当夫妻俩关起门来说这件事时,却并不顺利。


    安东侯执意要将那个女人养在庄子上。


    顾氏如今有了底气:“你留着那个女人,会让儿媳妇心情不好,而且,元安是我生的,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他绝对不可能在外头跟女人苟且,还让人有身孕。他做事都不落人把柄,怎么可能干这么不靠谱的事?侯爷,元安是您儿子,您要相信他呀……”


    她喋喋不休,安东侯想睡都睡不着:“我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多半不是元安的。”


    “对了嘛!”顾氏催促,“赶紧把人撵走。”


    “不能撵。”安东侯原本不想多说,但这会儿他困极,说不清楚便不能睡,只好耐心解释,“她将和元安相识的细节说得那么清楚,要么两人相识是真,要么就是她编的。元安去年的行踪连你我都不太清楚,她却能如数家珍……要么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侯府的血脉,咱们府上人丁单薄,不能让血脉流落在外。”


    顾氏咬牙:“妾身还是觉得……”


    “如果她是骗子,但又知道元安的行踪,明显就是冲侯府来的。”安东侯翻了个身,“旁人要算计侯府,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咱们先接着,看她接下来怎么办。再说,把人放出去,万一她满京城到处乱说,人云亦云,到时她明明和元安无关,我们不认她,还成了元安始乱终弃。”


    顾氏被说服了。


    “就怕儿媳妇多想。”


    “不会的。”安东侯已经开始打呼噜了,“身为侯府的世子夫人,要以大局为重。你把这细节处跟她说清楚,若她还要因此郁郁寡欢,那也不配做咱们侯府的媳妇,呕死算了。”


    翌日,一双新人到主院请安,才知道昨夜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廖红卿受了顾月苗的礼,给了她一双镯子。


    顾月苗脸上带着新嫁娘的娇羞……昨夜府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夫妻关起门来圆房,什么都不知道,羞也羞死了。


    顾氏面对着这个新儿媳,心情格外复杂:“月苗,你留下来,咱们好生谈谈。”


    闻言,顾月苗瞬间就忘记了羞涩。临出嫁前,祖母和母亲都嘱咐她嫁过来以后好生劝劝姑姑要和顾家置气,还让她不要忘了娘家的栽培。


    此时姑姑留她说话,多半也是要说关于顾家的事。


    第140章 反应


    姑侄之间要单独说话,廖红卿飞快就溜了。她无意掺和顾家的事,若是没猜错,顾氏应该会让侄女不要再管娘家。


    但顾月苗刚过门,对比陌生的侯府,自然是顾府更亲近,她一颗心定然要多偏向娘家一些。姑侄俩很可能会谈不拢。


    廖红卿和贺风平前后脚出门。


    贺风平不如他哥哥高,寡言少语,反正在廖红卿面前挺沉稳,从不跳脱。


    “嫂嫂慢走。”


    廖红卿嗯了一声。


    *


    顾氏也不好直接让侄女不管娘家,只嘱咐了一通女子嫁人就要以婆家为重之类的话。


    顾月苗能明白姑姑的话,昨夜母亲和祖母都嘱咐过她别嫁了人就忘了本。娘家好了,她在婆家的日子才好过之类的话。


    她脑子乱糟糟的,浑浑噩噩出门,一眼看到等在路旁的贺风平。


    “表哥!”


    贺风平握住她的手:“回吧。”


    夫妻俩往回走,顾月苗好几次偷瞄他。


    贺风平看着脚下的小道:“有话直说。”


    “如果……”顾月苗试探着问,“如果我没有娘家,你会不会待我如初?”


    贺风平笑了:“你不嫌弃我,我就满足了。”


    顾家嫡女每次登门,都是奔着他大哥去,别人不知道顾家试图嫁女儿入侯府做世子夫人,他却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大哥不愿意,顾家女儿也轮不到他来娶。


    要问甘不甘心?


    那自然是不甘心的,同为侯府血脉,兄长不要的东西才轮到他……这种事不止发生了一两次,而是很多次。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娶了嫡母娘家侄女,对他有不少好处。以后分家时,嫡母在他和三弟之间,定然会更偏向他,平时有好事,也会惦记着他。


    两人回了院子,新婚夫妻相对而坐,顾月苗找不到话说,感觉气氛尴尬,于是起身:“我去找表嫂……找大嫂说说话。”


    *


    廖红卿还想找顾月苗谈一谈。


    昨天顾月苗新婚大喜,她却在人家大喜之日诊出了喜脉,有抢风头之嫌。


    虽说是事赶事,但小气的人可能会不高兴。


    “我是在看到那女人鼓起的肚子后突然就觉得恶心至极,想忍下,但还是没能忍住。”


    顾月苗笑了:“侯府子嗣要紧,越早查出有孕,越能好生安胎。我才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生气。”她想了想,“大嫂,你千万要相信大哥啊,我与表哥从小算不上青梅竹马,但一年也要见好几次。他若是将谁放在心里,肯定不会瞒着家人,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绝不是大哥的。”


    “凡事无绝对。我会等他回来,亲口问他。”凭着廖红卿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撒谎。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不是当然最好,若那个孩子真是他的血脉……廖红卿也不会寻死觅活,日子还得往下过,只是,两人之间大概再也不可能恢复到曾经的亲密无间,往后做一双相敬如宾的夫妻就行。


    白如意知道女儿有孕,翌日中午就赶到了。


    彼时顾月苗还在她院子里,忙起身告辞。


    白如意只和顾月苗点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此时她满腹心神都在女儿身上,眼睛一直盯着女儿的肚子。


    “如何?两个多月了,怎么现在才发现?你也太不小心……”


    口中责怪,眼角眉梢却满是笑意。


    “生了孩子,以后就是大人了。”从女儿出嫁,白如意就料想到了会有今日。


    她嘴上没说,心里其实盼着女儿早点有孕……堂堂侯府世子,若是成亲两三年还没孩子,侯府肯定会张罗着纳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廖齐出面都没办法阻止的事。


    “不用害怕,好生养着,回头我将帮我接生的奶娘和大夫送过来,你听他们的安排,不会有事。”


    她说到这里,叹口气:“咱们女儿家在世,几乎都逃不开生儿育女。”


    身在高门大户,没有子嗣,势必就要容忍夫妻之间插入第三人……虽说可以用势让其他女子生完孩子后再不出现,但母子情深,让人家骨肉分离,也太残忍了些。


    最好是自己生。


    但别生太多,生多了伤身。


    白如意拉着女儿的手,说了一大堆生孩子的经验。


    廖红卿不太害怕,对孩子隐隐有期待……她活了近二十年,和父亲之间关系冷淡,与母亲分别多年,除了贺元安,没有人全心全意待她。


    就是贺元安……也不一定就是全心全意。


    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在这个世上就有了一个最亲密的人。


    白如意


    嘱咐了一通,想到什么,小声问:“听说昨天有个女人挺着肚子上门,肚子里的孩子月份比你还大?”


    廖红卿嗯了一声。


    白如意柳眉倒竖:“你婆婆怎么说?”


    廖红卿实话实说:“她想把人撵走,父亲把人安排到了庄子上。”


    白如意提起这事,心头的火气是压都压不住:“如果那真是贺元安的孩子,将军一定会帮你讨公道,不把他打个半残,也会把他打个半死,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等他回来再说。”廖红卿想了想,“我比较倾向于那女人是骗子。”


    贺元安在刨拜天教的根,他回来后没有跟她说公事,但话里话外偶尔会露几分口风。廖红卿知道,他去年折腾半年,并非一无所获。


    拜天教能够在朝廷打压下活跃这么多年,里面肯定有能人。知道贺元安所作所为,哪怕只是怀疑,反过来算计他,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白如意点点头:“贺元安在朝堂上做事很是狡诈,但他在与你相处和与我们相处时诚意满满,应该不太会背着你在外头找女人。而且他……”她皱了皱眉,“凭他的身份和脾气,真有了女人,也不会瞒着你。你千万不要多想,哪怕事情是最坏的结果,那也不怕,大不了回将军府,我养你一辈子。你娘我和离了两回,你才哪儿到哪儿?宁愿名声吃亏,也绝不让自己憋屈。懂么?”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丫鬟打喷嚏的声音。


    这喷嚏打得有点刻意,白如意眼神微闪,果不其然,下一瞬,帘子掀开,顾氏走了进来。


    很明显,方才白如意那番话被顾氏听了去,不知道被听了多少,最后几句,顾氏肯定是听见了的。


    “亲家母,昨儿那事……我原本想缓过来以后就登将军府的门跟你解释一二。”顾氏一脸严肃,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侯府只认卿娘一个世子夫人,只要我活着一日,其他的女人都休想进侯府的门!”


    顾氏说这些话是有些冲动,实在是白如意方才那话吓着她了,要知道,白如意几次和离,说走就走,与夫家断得干干净净,最重要的是,她都把孩子拢在身边……儿子身有隐疾,可能一辈子就只有这一个血脉,要是被儿媳带走了,那怎么得了?


    和离万万不能!


    而且,儿媳妇知道儿子的那些秘密,怎么能带着秘密离开?


    不行不行,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媳心甘情愿留下。


    白如意闻言,虽心有触动,却也没当一回事。


    孩子长在女儿的肚子里,是男是女不知,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降生。顾氏说这些话,为时过早。


    她就吃够了别人诺言的苦,发过的誓言都能翻脸不认,随随便便将别人的话当了真,吃亏的是自己。


    白如意甚至没有问外头那个女人若真的和贺元安有关侯府要怎么办,只笑了笑:“亲家母走道好轻啊,我们一点没听到动静。”


    顾氏脸一红,她猜到了母女俩会谈论那个姓姜的女子,所以不许外头的人通禀,就是想听一听儿媳真实的想法。万一儿媳因此事吃了心,她得赶紧让儿媳宽心。


    “亲家母别取笑我了。”顾氏叹口气,“我是真心希望他们小夫妻俩能好好的。卿娘这孩子,比元慧还贴心呢,元安这臭小子长大后我没少给我添堵,但娶媳妇这件事是真的办得好。”


    反正,夸就对了。


    白如意哭笑不得。


    除了白如意上门送了礼物,廖玉珠与太傅府都送了礼物过来。


    多数是些温补之类的药材,还有些上好的衣料。


    廖红卿又找着活儿了,指点着绣娘给孩子做襁褓和小衣裳……主要是顾氏不放心她出门。


    原先是廖红卿三天两头跑去明华堂请安,如今反了过来,不光不能去请安,顾氏一天还要过来探望她最少一次,最多的一天跑了五趟。


    每每这时,廖红卿就会在心里骂贺元安。


    他撒一个谎,让亲娘几乎跑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