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百合耽美 > 卿娘荣华路 > 120-130
    第121章 顾府


    廖红卿一个刚进门来的儿媳妇,长辈决定了的事,轮不到她插嘴。


    但顾氏一直都很维护她,她又有点忍不住:“表妹她太爱哭了。”


    不是个合适的媳妇人选。


    贺元慧眼眸一转:“对!顾家表妹这短短两三日内哭了好几场,以后她嫁给二弟,知道的,是知道您想照看晚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拿娘家侄女来约束庶子。”


    顾氏揉了揉眉心,她再一次后悔答应了两家结亲,婚事是她娘家嫂嫂提的,当时她不太好拒绝,回来后我跟侯爷一提,原本以为侯爷会拒绝,没想到他一口答应。


    哪怕是夫妻,顾氏对侯爷的想法也摸不准,一般不会和他唱反调。


    顾家这些年在走下坡路,她知道侯爷是好意,两边都有意,偏她在中间不答应,像是不识好歹似的。


    但她也没想到娘家侄女竟然是这样的性子。


    “用早膳吧。”


    廖红卿多听少说,顾氏心头压着事,心情不太好,她揉了揉眉心:“我想去顾家一趟。卿娘,你陪我一起,之前准备婚事时,你两个舅母没少帮忙,该去道声谢。”


    贺元慧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也去?”


    “你别去。”顾氏知道这小姐妹二人感情好,但女儿会嫁入皇家,以后再想回来不容易,儿媳总要学会独当一面。


    廖红卿从昨天到现在都不太给那位顾家表妹面子,此时要去顾家……她没有多害怕,反正只是亲戚而已,合得来就多走动,合不来,以后少来往。


    只是……如果她与顾家长辈维持不住面子情,可能会影响顾氏对她的态度。


    *


    婆媳二人去顾家,只坐了顾氏的马车。


    马车里,顾氏满脸疲惫,上了马车就开始打瞌睡。


    不是她不爱搭理儿媳妇,而是儿子成亲这段日子,她忙得脚不沾地,困倦无比。接下来还要忙着嫁女儿,给庶子定亲。


    廖红卿伸手帮她揉太阳穴,先前就是这么帮白如意揉。


    顾氏惊醒,没有睁开眼睛,唇边含一抹笑意:“我就知道你是个贴心的。”


    后娘手底下长大的孩子,最懂得眉高眼低。绝对不会像顾月知那样不分场合地哭。


    “顺手而已。”廖红卿能感觉到顾氏的维护,自然愿意回报几分。当然了,她一个小地方来的姑娘家,能被顾书放在心上,不是她讨人喜欢,而是顾氏希望她和贺元安好好过日子,还要帮他保守秘密。


    顾府就在北城,距离侯府坐马车需要近半个时辰。


    顾氏是所有出嫁女中嫁得最好的,她回娘家,对于顾府而言,那是贵客临门。


    顾氏母亲还在,前来迎接的是她娘家两个嫂嫂,如今当家的是顾氏的兄长,那是个读书读迂腐了的人,人在吏部,听起来很唬人,实则他只是个看管卷宗的,平时插手不了那些大案要案,或者说,他本身不是个爱钻营的人,新一代年轻人中也没有特别出色的。眼瞅着顾家越来越没落,顾氏心里着急……娘家不显,她面子也不好看。


    顾家老太太也急啊,所以才提了两家结亲的事。


    “妹妹来了。”顾家大夫人杨氏笑脸迎人,目光一转,看到廖红卿,张口就夸,“哎呦,这身气度,果然不愧是世子夫人。”


    廖红卿装作羞涩的模样。


    顾氏耐心道:“这是你大舅母,那位是二舅母。”


    二舅母周氏,是顾家老太太娘家的侄女,两家亲上加亲,顾月知就是二房的庶女。


    廖红卿喊了人,见了礼,一行人往里走,直奔老太太所住的院落。


    到了院子里,感觉满院子的丫鬟说说笑笑,而屋子里姹紫嫣红,打眼一看,全是女眷。叽叽喳喳,吵得廖红卿耳朵都麻了。


    她忽然想起方才在来时路上顾氏说老太太喜欢热闹,当时她还在想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喜欢的热闹是什么模样。


    一群人寒暄过后,分宾主坐下,然后开始闲扯,过几日是杨氏生辰,不打算大办,但老太太想在府内摆上几桌。


    廖红卿看着手中绣着并蒂莲的红色帕子,目光直直的,这屋中集全了顾家所有的女眷,大姑娘小媳妇包括得脸一些的丫鬟,全都挤在这个大堂里,个个都在奉承长辈。时不时的就玩笑几句。


    “要不请个戏班子回来?”


    “城里的林家班,唱的出枪记,据说特别好。”


    ……


    廖红卿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忽然听到上首的老太太出声:“元安媳妇,你怎么不说话?”


    廖红卿:“……”


    她和众人又不熟,对于她们口中的衣料首饰戏班子没兴趣。


    “外祖母,我在想事呢。母亲比较忙,我想着能不能母亲分忧。”


    顾氏脸上的疲惫那么明显,这一家子……没一个有眼力见的。


    “出来了就放松些,车到山前必有路。那么多的下人帮忙,只管放手让他们去办,咱是主子,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老太太一本正经,“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和你那些表嫂表妹一起出去走一走。”


    立刻就有两个人来拉廖红卿。


    廖红卿看向顾氏。


    顾氏示意她走。


    很明显,母女俩应该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随着廖红卿出门,年轻一辈全部离开,只剩下杨氏和周氏,还有母女俩。


    顾月知走在人群里,眼睛处的红肿还没散去。


    贺元安其中一个表嫂笑盈盈问:“表弟妹,贺家表弟待你如何?”


    这是玩笑话。


    刚成亲的女子面对旁人这般询问,都会羞涩。


    廖红卿并不爱和她们说这些玩笑,原先在范家,全家人没几个爱开玩笑,到了彭府,彭家老太太不许姑娘们叽叽喳喳过于活泼跳脱,太傅府就更别提了,姑娘家一言一行包括笑容,那都有嬷嬷教导,这般肆意说笑,会被长辈责罚。


    而到了将军府,廖齐多数不在府中,那是廖红卿过得最肆意的一段日子,府中也没这么热闹。


    廖红卿避重就轻:“别说我了,带我赏一赏景呢。”


    有人提议:“天气炎热,咱们去桃林吧,那里面有个亭子,格外凉爽。”


    这提议得到了众人的附和,一群人拥着廖红卿往那边走。


    廖红卿有注意到,这一群女眷也并非个个都爱说笑,其中有个姑娘一直没出声,总爱用幽怨的眼神打量她,每每她回望,那姑娘又避开她的眼神。


    瞅这架势,廖红卿怀疑是贺元安欠下的情债。


    俩家现在准备亲上加亲,难保以前没有这种想法。


    也是,顾家的姑娘若是能做侯府的世子夫人,自然又能保顾家几十年……至少这几十年之内,顾家不至于被排挤到京城外去。


    “表哥是个很好的人。”


    听到一群人在亭子里坐下,廖红卿受不住吵,跑到桃林散步,那满


    脸幽怨的姑娘从林后绕了出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表哥。”


    廖红卿:“……”


    她并不意外有人爱慕贺元安。


    不说贺元安长相俊逸,姿态风流,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又有才华又有能力。光是他侯府世子的身份,就能引得一堆女子爱慕。


    没人追捧爱慕他,那才奇怪。


    只是,贺元安平时要办差,不像是京城中许多的年轻后生那般有空在外游玩闲逛,旁人想要见他会很难。


    廖红卿笑了笑:“我们是夫妻,不用表妹嘱咐,我也会好好照顾他。”


    这姑娘是顾月苗,大房的嫡女,还未定亲,最近正在相看,刚才来时路上,顾氏还问廖红卿愿不愿意做媒。


    彭知礼和陈青山都还未定亲……当然了,这二位的出身都不算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奉禹书院学子的身份。


    廖红卿听出了顾氏的话外之音,她看上的是太傅府那些年轻后生。


    顾氏的祖父当年做到了吏部尚书,是天子近臣,被皇上倚重到一定程度,看的就不是管职和爵位,因此,她当年能够嫁入侯府。


    可惜,她入门不久,顾祖父就病重不治,开始那几年,看在顾祖父余荫上,顾氏的父亲也领了几件要紧的差事。后来他也去了,轮到顾氏的两个哥哥,余荫已尽,兄弟俩本身能力不显,一起在吏部打杂,说到底,还是靠的祖父余荫。


    当年在京城中有头有脸的顾府,如今渐渐没落,再无人拉拔年轻一辈,可能用不了二十年,就会被排挤出京城。


    顾氏急切地想为娘家寻求帮手,但太傅府和顾家……一个如日中天,一个日落西山,真的不相配。


    别说廖红卿,就是白如意出面,估计都做不到让太傅府心甘情愿求娶顾家的姑娘。


    廖红卿不爱往身上揽事,当时就回绝了,只说不认识合适的年轻后生。


    顾氏没生气,当时沉默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慈和。


    顾月苗一脸怅然:“不怕表嫂知道,我……我……”


    廖红卿打断她:“表妹,那是桂花树吗?几月开花?”


    她可不想听小女儿的情思。


    未嫁姑娘对一个有妇之夫放不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顾月苗与贺元安这辈子都没有可能,若真将那些感情说出了口,颜面尽失……顾月苗几十年后梦中想起此事,一觉睡醒,可能还会扇自己巴掌。


    顾月苗回过神,也醒悟了:“是桂花树。”


    她再看面前表嫂,心情格外复杂,方才她就跟被魇住了似的,钻了牛角尖,明明她早就知道自己和表哥之间不可能,那些情思只能藏在心底,万不可表露人前。


    “表嫂,你是个好人。”


    廖红卿乐了:“多谢表妹夸赞。”


    第122章 妥协


    而此时老太太的院子里,顾氏一脸的为难。


    “不行!”


    没有了年轻一辈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屋中一片严肃,老太太脸色不太好,她见识过顾家的繁华,亲眼看到府里一年不如一年。


    如今家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侯府这门亲戚。


    对于老太太而言,侯府就是唯一能救自家脱离泥潭的人,必须要牢牢抓住。


    “你……”老太太用手撑着额头,似乎还有些痛苦,“你不想定月知,我答应你了,只是让你给元安定一个侧室而已,为何就不行?”


    顾氏深吸一口气:“总之就是不行。”


    儿子有隐疾,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真要是把娘家侄女纳回去当吉祥物供着,哪怕她对侄女再好,嫂嫂绝对要不高兴,就连母亲,肯定也会责备于她。


    “好好好!你好日子过着,不想拉拔娘家,嫌弃我们拖你后腿了是吧?”


    顾氏真没有这种想法。


    偶尔她是对娘家人恨铁不成钢,觉得两个哥哥没有进取之心,害她面上无光,但一家子亲人,她从来就没有看不上娘家。但凡能帮的,在不影响侯府的前提下,她都很乐意帮忙。


    之前两家最开始约定的亲戚是将月苗嫁给儿子,顾氏以为这门婚事会成,兴致勃勃跟儿子提了,结果儿子一口回绝,后来还得了隐疾,婚事自然就不成了。并且,这婚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敢跟侯爷提,想也知道侯爷肯定不答应。


    如今娘家退了一步,做不成正室,侧室也行。


    顾氏从来就不愿意让娘家侄女做侧室,更何况,儿子真的不能纳妾。


    至少现在不行,要纳妾,也是在儿子治好了隐疾以后……那真的遥遥无期,兴许一辈子都治不好。


    别看顾氏平时笑脸迎人,看着挺慈和善良,实则心里的压力很大。


    儿子的病,她万万不敢透露,最多只在女儿面前说几句,还得想方设法哄着儿媳。


    别人都是媳妇熬成婆,她做了婆婆还得反过来讨好儿媳妇,谁懂她的委屈?


    顾氏想要跟母亲解释,说了半天,见母亲侧脸冷漠非常,她忽然就泄了劲儿。


    “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老太太听到女儿这话,愈发伤心:“我还不是为了顾家,不结这门亲事,你让顾家怎么办?你在的时候,我们还能沾上侯府的光,再过十年二十年,等你老了帮不动了,只能指望元安……”


    除非顾氏女给侯府生下子嗣,两家的关系才会更牢固。


    顾氏保证:“有我在一日,我就会让元安帮顾家。侧室真的不行!”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不想讲道理了,蛮横地道:“那四丫头的婚事就不可退,人都去你们府里住了那么久,本来两家就已经有了共识,只差一纸婚约。如今你说不成就不成,不觉得太霸道了么?旁人欺负顾家就算了,连你也要来踩我们一脚?”


    顾氏无奈。


    “我没想欺负顾家,之前我确实是想将四丫头定给风平,可也不知道四丫头那么爱哭啊,你们不知道,今天大喜之日,她一身素衣跑到元安屋子里去,元慧不过说了两句,她就哭哭啼啼。侯府大喜,前天到今日,她哭了好多次,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做侯府的儿媳?”


    言下之意,不是她不照顾娘家,而是顾月知实在不行。


    顾氏跟母亲打交道半辈子,越来越觉得母亲年长之后很难讲道理,她今日回来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眼瞅着说不通,那就只能拖,她站起身:“我还得回去准备儿媳妇回娘家的礼物,就不多留了。”


    她说走就走,不顾婆媳三人阻拦。


    于是,廖红卿在院子里看到顾氏时,她身后跟着一大串人,老太太累得气喘吁吁,却还在丫鬟的搀扶下紧追不舍。


    顾氏知道老太太在追,加快了脚步,看到儿媳时,隔着老远就喊:“卿娘,咱们回府。”


    廖红卿再一次觉得自己长了见识。


    大户人家的夫人,讲究德容言工,衣着打扮说话做事都要得体,累到气喘吁吁被丫鬟扶着狂奔的尊贵老太太,廖红卿还是第一回见。


    看着顾氏脸上的慌张,廖红卿心情复杂,无论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顾氏给她的感觉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尊贵夫人,曾经她也因为自己得到了顾氏各种宽容而欢喜。


    但此时的顾氏,好像是被人从高高在上的尊贵之地扯了下来沦为了凡人。


    原来她也会害怕。


    “母亲。”


    顾氏一把抓住儿媳的手:“走,别跟他们纠缠。”


    廖红卿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很紧,抓得她都有点痛。她没有反驳,顺着顾氏的力道往外奔,还没奔上三丈远,身后传来一声年迈的“哎呦”声,然后是一声痛呼,紧接着就是丫鬟们的惊呼声。


    “老太太,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又有杨氏和周氏上前相劝。


    “她要走就走吧,你一把年纪摔着了,可怎么好?”


    “母亲,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二人一唱一和,


    语气里都是担忧,说到后来,还带上了泣声。


    顾氏脚下像是绑了块大石头,再也跑不动,转身扑了回去。


    “母亲!”


    老太太摔倒在地上,一群丫鬟将她扶起,然后抬回了院子。


    顾氏不放心,追了回去。


    廖红卿也跟去了院子里,但因为屋中人太多,被大夫给撵了出来。


    没多久,其余人也退出。


    廖红卿瞅着这阵仗,心中了然,老太太摔倒并不是意外,而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拿捏女儿,她站在院中的花树下,伸手去取树上的大白花。


    这也不知是何种花,绽开后比她的手还要大,一朵挨一朵,挤挤攘攘,开得灿烂。


    小半个时辰,顾氏再次出来,没有了方才的慌张,眉眼间带着一股愁绪。


    “卿娘,回吧。”


    回去的马车中,廖红卿好几次偷瞄顾氏神情:“母亲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顾氏长叹一声:“没事。”


    有些话她不太好跟儿媳妇说。


    当初她确实有意让顾月苗和儿子定亲,此事由顾家长辈提出,她知道事情难办,但为了拉娘家一把,还是答应了下来。只不过她先试探了儿子的口风,被儿子一口回绝。


    儿子不愿意,她想着劝一劝,只是不久后儿子就去了外地,回来就说得了隐疾。


    婚事彻底不成,她便没有跟侯爷提过。


    可不管提没提,两人相看过是事实。


    今日她说什么也不肯让顾月知嫁给庶子,又不答应让顾月苗给儿子做侧室……儿子就娶一个媳妇,她都要费尽心思说服儿媳帮忙隐瞒隐疾,再来一个儿媳,她怕瞒不住。


    事关儿子的世子之位,不容有丝毫闪失。在儿子纳侧室上,她态度格外坚决,而顾月知的性子,不适合做侯府的儿媳。


    她就是拼着被母亲恨上,也绝不答应着两门婚事。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坚决,刚才在屋中,母亲再次退了一步。


    让月苗嫁给庶子。


    和兄长议亲过的姑娘,如今要嫁给弟弟,得是多不讲究的人家才能干出此等不讲人伦之事?


    可两家结亲势在必行,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顾氏心中特别为难。


    回府路上,婆媳俩都没说话。


    顾氏一回到府中,立刻让人去叫了女儿过来。


    贺元慧处事大气,早已不同于寻常女子,顾氏遇上事,也爱和女儿商量。


    廖红卿没有凑过去讨人嫌,婆婆既然不爱说,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回到院子里,发现贺元安已经在了,他手中捧着一大捧野花。


    “喜欢吗?”


    廖红卿乐了:“哪里来的?”


    贺元安眉眼中俱是笑意,整个人身上的冷清和凌厉瞬间消失,变得柔和温暖:“今日我去郊外巡查,看见野花长得好,想着你会喜欢。”


    廖红卿双手接过,原先她是想着这门婚事能给自己带来些好处,即便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缺点,也不是不可以忍。


    如今发现缺点不在,既然摊上了好亲事,贺元安对她又有感情,她自然会好生经营,当即扑上前接过花朵,欢喜道:“多谢夫君。”


    贺元安心中一动,连花一起将人揽入怀中,唇吻上她的发:“卿娘,我很欢喜。”


    廖红卿放松自己,揽住他的腰:“我也很欢喜。”


    两人相拥许久,屋中气氛静谧安宁,格外温馨。


    廖红卿想到明日要回门,有些迫不及待:“我想娘了……为何成亲都是女儿家到陌生的地方,而不是让男人去岳家长住呢?”


    第123章 回门


    贺元安将人抱得更紧:“想回去住?”


    廖红卿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想也知道不可能啊。堂堂世子,跑去将军府住着,不像样子。她摇了摇头:“就是感慨一句。”


    贺元安笑了笑,将人打横抱起,摁入了床帐中。


    廖红卿挣扎无果,便随他去。


    傍晚时,廖红卿没能去主院用晚膳。


    贺元安去了一趟,说妻子身子不适。


    倒弄得顾氏十分紧张,回想了一下婆媳俩在顾家时的境遇,想着是不是儿媳妇与顾家人单独相处时听到了一些事,进而郁郁寡欢吃不下饭。


    用完晚膳,顾氏留下了儿子,吞吞吐吐说了顾家人的打算。


    “月苗她一直以为会嫁给你,没能得偿所愿,可能会心有不甘,许会在她面前说些不合适的话。她不会生你气了吧?”


    贺元安没想到自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居然诈出了这等事,妻子方才提都没提,好像心情都没受影响,不知是顾家姑娘没乱说话,还是她没当一回事。


    不过,顾家所作所为,着实让人厌烦,他似笑非笑:“所以,顾家现在又要把她嫁给二弟,你还答应了?”


    顾氏哑然。


    娘家非要侯府结亲,偏偏未嫁的姑娘只有顾月知顾月苗。


    母亲更是撂下了话,若是这门亲事不成,以后她就别回府了。


    顾氏知道母亲说的是气话,可顾家确实需要一门强有力的姻亲。


    贺元安提醒:“若我身有隐疾的事被父亲得知,你自身难保,还能护得住谁?”


    顾氏苦笑。


    贺元安转而又道:“近来有一位外地的大夫擅长治我的隐疾,侯府人多事多,明日我陪卿娘回门,干脆在将军府那边面见大夫,可能要多住几日。”


    顾氏瞬间紧张起来:“会不会被将军府的人知道你的隐疾?”


    “就说是调理身子好生子嗣。”贺元安想了想,“到时我让大夫帮忙撒个谎,就说卿娘身子骨弱,需要养上两年才能有身孕。”


    顾氏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一般年轻夫妻成亲以后,长辈们就会盯着媳妇的肚子,这一杆子支到了两年后去,儿子兴许在这两年之中就把病治好了……即便治不好,也能为儿子争取两年的时间。


    “卿娘会愿意帮忙么?”


    这可跟隐瞒贺元安有隐疾不同,而是把不能生孩子的病症往自己身上揽。


    女子不能生,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贺元安叹口气:“谁让她嫁给我了呢?她会愿意的,只是,她确实受了委屈,母亲日后……”


    顾氏忙道:“我懂。”


    看着儿子离去,顾氏在屋中转了几圈,又叫来自己的管事:“将我嫁妆里的那幅古道子的画添入回门礼中。”


    亲家母出身太傅府,是个有名的才女,将来应该会喜欢这些古画。


    翌日回门时,光是礼物就塞了满满一马车。


    廖红卿在京城也待了一年多,见识过别人家的回门礼,那白青珊嫁入承恩侯府,回门礼只有她的一半,还不如这些贵重,太傅府还称承恩侯府有心。


    “会不会太多了?”


    贺元安瞅了一眼:“都是母亲的心意,给了就收着。”


    两人回到将军府,除了廖玉珠一家子,廖红卿几个舅舅母都到了。


    这也是将军府重视贺元安的意思。


    白如意几天没见女儿,寒暄了几句,就找借口将女儿拉入了房中。


    “这几日过得如何?侯府长辈可以为难你?”


    廖红卿将自己在侯府的处境说了下。


    白如意还有一件更想问的事,偷瞄女儿神情,瞧见女儿脸上确实有新妇该有的羞涩,一时间看不明白,试探着问:“你们相处得可好?”


    “挺好的。”廖红卿挽住了母亲的胳膊,“娘放心吧。”


    白如意哪里放心得下来?


    女儿去了别家,就得受婆家长辈的管束。她自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千好万好,但旁人对待女儿,肯定会挑剔。


    人无完人,真想挑剔,肯定能够挑出些毛病。


    贺元安在外间,与白家的几位舅舅相谈甚欢,男人们凑在一起,总爱说些朝堂上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袁六郎也在。


    廖玉珠和女儿坐在花房里,看着外面男人们高谈阔论,小声道:“他既然愿意陪着你走亲戚,那对你还是……”


    陈菁儿低下头:“那是因为前两天他才陪林姨娘回过娘家。”


    廖玉珠感觉自己在听戏文,戏都不敢这么唱吧?


    陪姨娘回娘家?


    这话正常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侯府呢。一点规矩体统都没有了。”廖玉珠当即就决定改天登门,跟亲家母好生说一说规矩。


    女儿没有做错事,侯府凭什么这般折辱人?


    陈菁儿苦笑:“没有用,林姨娘有身孕了。”


    廖玉珠傻了。


    “你都还没有身孕,妾室怎能……”


    陈菁儿心中满是无力,此时她是真的后悔了,别的女子是发现未婚夫非良人还得履行婚约,因为许多长辈都不允许定了亲的姑娘退亲。


    母亲明明与她退亲,就在成亲当天,她都还可以反悔,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如今再看,那会儿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


    “就是发生意外的那天,我正在气头上,后来你和他们商谈好三年之内不给林氏名分已经过了两日,她喝了避子汤……应该是喝太迟了。”


    廖玉珠怒火上头,都忘了这里不是自己的家,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


    喝避子汤不是该自觉些么?


    “简直是得寸进尺!”廖玉珠越想越气,眼睛都气红了。


    “这个孩子不能留。”


    大户人家,正室未过门,一般都不会让通房有孕,即便是有丫鬟不老实漏喝了药有了孩子,也是一碗落胎药的事。


    陈菁儿低下头,理智告诉她,母亲是对的,这时候该逼迫林氏落胎,但……一来那是一条命,她有些下不去手,二来,她有些心灰意冷,完全不想管袁六郎,想要就此自暴自弃,日后做一双相敬如宾的夫妻算了。


    可……她心底里还是不甘心。


    如果袁六郎因此觉得她狠毒,再不肯与她交心怎么办?


    她唾弃自己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居然还对袁六郎抱有期待,她也是真的害怕这碗落胎药断绝了夫妻二人交心的可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廖玉珠气得浑身都是麻的,好歹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来参加侄女的回门宴。她暗暗打定主意,明儿一早就去侯府讨公道。


    想到什么,她眉头一皱:“不是说三年以后才给林氏名分,怎么你方才就喊她林姨娘了?”


    这又是陈菁儿心里的意难平:“府里的下人都这么称呼她,然后各主子都习惯了……”


    没有名分,林夕也还是公认的姨娘。


    廖玉珠只恨自己在女儿大婚当日犯了糊涂,没有强行将女儿带回家。那林夕本来就是侯夫人娘家的亲戚,如今又有了身孕,还与袁六郎有表兄妹的情分,更适合侯府上下都喜爱袁珍珠交好……这么一算,女儿只剩下一个正室的名分,偏娘家还不得力。


    长此以往,女儿岂不是只有任人欺负的份?


    母女俩心里存着事,回门宴上脸色就不太好。


    白如意看见她们脸色不对,也懒得多问,今天是女儿的好日子,想也知道陈菁儿肯定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不管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今儿提起来都有点晦气。


    贺元安说夫妻俩要在将军府住几天,众人一阵意外,白如意就很欢喜。


    “好啊。”


    白家几位舅舅没多说什么,他们来此,既是给贺元安面子,也有给外甥女撑腰的意思。


    用完膳,几人起身告辞。


    而彭知礼也终于逮到了和姐姐相处的机会。


    “怎么刚成亲就回娘家住?”


    两家离得太近,坐马车只需要一刻钟,都没必要在娘家长住。


    廖红卿昨儿才说想回娘家住,贺元安又跑去说服了长辈,不知道他找的什么理由,总归是对她有心,也用心在满足她。


    “想回来住呢。”


    彭知礼打量姐姐:“该不会是侯府长辈为难你了吧?”


    “没有。”廖红卿底气十足,“长辈们都很疼我。”


    彭知礼见问不出,又见姐姐气色不错,便不再揪着不放,转而道:“稍后我要回书院了,若是出事又不好跟娘说,可以让人给我送信。”


    这话说的,好像他能赶回来给姐姐撑腰似的。


    半大少年装大人,有些滑稽,但廖红卿却能感受到他言语底下的真诚。


    廖玉珠留到了最后,她打算带女儿回家住一宿,明儿母女俩一起去侯府。


    不过,她感觉自己分量不够,想带上兄长。


    当客人走完,彭知礼表兄弟二人也坐上马车离去后,她提出要和廖齐单独相处。


    廖齐皱了皱眉:“有话直说,你嫂嫂听不得么?”


    那倒不是。


    廖玉珠承认,在嫂嫂面前说女儿在婆家被人欺负有些丢脸,但被欺负已成事实,兄长知道,嫂嫂自然也就知道了,压根瞒不住。


    “可能会影响嫂嫂的好心情。”


    闻言,廖齐倒是带着她去了花厅。


    廖红卿在花厅后面的园子里剪花枝,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当发现廖玉珠在哭诉女儿在婆家的遭遇时,她想要退走,已经迟了。


    想要出园子,只能从花厅走。


    贺元案手中抱着一捧花,看她鬼鬼祟祟靠墙,只觉好笑。


    二人又不是故意偷听,论起来,还是他们先来的呢。


    “怕什么?”


    廖红卿不害怕。


    听廖玉珠哭诉完,廖红卿嘀咕:“袁六在家事上这么糊涂吗?”


    第124章 风平定亲


    贺元安没说袁六如何,只拨弄着手中的花:“我名下有间铺子专门卖奇花,一会儿我把契书给你送来。”


    廖红卿收回心神:“别!”


    “还跟我客气?”贺元安靠近她耳边,“那本就是我为了讨你欢心开的铺子,咱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


    他嗓音低沉,带着蛊惑之意,气息吹在廖红卿耳边,吹得她耳朵发痒,脸颊也越来越惹。


    羞涩之下,她瞪了他一眼。


    贺元安受了个大白眼也很欢喜,妻子明显越来越习惯他的亲近了。


    “我不去!”廖齐一口回绝,“明儿我有事,家里为了办喜事,我耽误了好些天……”


    廖玉珠忍不住道:“可是你那个活本来就可以耽误啊。”


    廖齐脸色一沉,语气也不太好:“京城天子脚下,可能会影响圣上的安危,你说得轻巧。我们家是这些日子,那都是别人在帮我巡逻。一会儿我还得去宴请同僚,谢他们这些日子的帮扶。当初我就不赞同这门婚事,你非要顺孩子的意,如今你自己看着办。”


    他转身就走。


    廖玉珠追了两步:“明明你出面就能让袁六郎听话,若你愿意费心,还可以将他调到你手底下,他成了你的下属,不敢不听你的话,那时,他为了前程也绝不敢慢待菁儿……”


    闻言,廖齐气笑了:“你找的是女婿还是儿子?合着你闺女嫁了人,我除了照顾她,还得照顾她男人?”


    他一生气,满身的煞气。


    廖玉珠吓得连连后退,她怕廖齐身上的煞气,但这是自己的哥哥,嘀咕道:“这不是顺手的事吗?你在战场上打生打死,几次重伤濒死,难道不是为了照顾家人?”


    廖齐并不否认这话。


    当年在战场上热血非常,为的是边关百姓,也是为拼杀出一条血路。但当年和他一起拼杀出来的将领,得皇上重用的,只有他一人。


    只能说,回京后,想法不一样。他那时身居高位,是为让白如意看见自己,如今明哲保身,是为了护住白如意母子。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妹妹……或许重要,却远不如妻儿重要。


    “你已经嫁出去了,不完全算是我的家人,即便是你女儿身上有一份廖家血脉,他袁六郎总和我没关系吧?”廖齐声音格外冷酷,“依着你的意思,但凡和你们家沾亲带故,我就得把人当


    子侄一样护在羽翼之下,那还不如别让你嫁人,如此,我只照顾你一人……”


    “哥!”廖玉珠算是看出来了,兄长很不愿意走这一趟,再说下去,又会吵起来,她主动退了一步,“能不能让大嫂陪我?”


    廖齐想也不想就道:“她要照看孩子,没空。”


    廖玉珠:“……”


    “那卿娘呢?”


    问出这话时,廖玉珠心情格外复杂,明明是和女儿一般大的姑娘家,就因为嫁得好,婆家身份高,一出嫁便能压制住袁六郎。


    安西侯府总要给安东侯府的世子夫人几分面子。若是卿娘出面,让林氏喝堕胎药的可能应该有八成以上。


    “卿娘已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我不会要求她做任何事,你想求她帮忙,自己去请。”廖齐又补充,“但我劝你别去,安东侯府世子可不是个好相遇的人,他对卿娘的心意想来你也看在眼中,你让卿娘为难了,他肯定会来为难陈家。”


    廖玉珠眼泪都下来了:“那你就眼睁睁看着菁儿受委屈?”


    “那委屈是她自找的。”廖齐一脸冷漠,“你觉得她委屈,又怎知她不是甘之如饴?不如你问一问那位林姨娘的喜脉是哪天把出来的,总不是今日吧?既然她早就知道,也没回来告状,证明她已经接受了此事,你又何必处处替她操心在前头?”


    廖玉珠惊得眼泪都忘了掉。


    廖齐已然起身离去。


    没多久,廖玉珠也走了。


    花厅后门处,廖红卿二人鬼鬼祟祟出门。


    确切地说,鬼祟的只有廖红卿,贺元安大大方方,笑道:“我们又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再说,袁六郎都做了那样的事,丢脸的怎么也轮不到你我。”


    廖红卿一想也对。


    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心里明白,廖玉珠绝对不愿意在女儿受了委屈的情形下看她夫妻和睦。


    夫妻俩要住在将军府,白如意也没给贺元安准备其他的院子,放任夫妻二人住在廖红卿原先的院落。


    廖玉珠到底是找上门了。


    若是廖红卿一个人住,廖玉珠何时都可以来,但如今院子里多了个人,就很不方便。


    廖红卿知道她来找自己的缘由,一口就回绝了,只说不方便见客。


    廖玉珠无奈,她不想明儿再跑一趟,于是两人在亭子里准备了茶水和点心,即便知道廖红卿拒绝见面已经是不愿意帮忙,她还是想再试一试。


    万一呢?


    万一能说服廖红卿走一趟,女儿在侯府的处境一定会大大好转。


    廖红卿被请到了亭子里。


    陈菁儿不在。


    她明明没有走,却不愿意来求。


    廖红卿笑了笑,坐到了廖玉珠对面。


    贺元安如今是四品官员,廖红卿侯府世子夫人没有诰命,却也有一个四品恭人的品级。


    算起来,比廖玉珠要高两级。


    此处没外人,两人是亲戚,行虚礼显得见外。但廖红卿也不必如从前那般自觉是晚辈而处处谦逊。


    廖红卿低头喝茶。


    廖玉珠先开了口:“卿娘,今日找你,只想跟你说一说你表姐……她被人欺负了……”


    她唠唠叨叨,将陈菁儿受的委屈都说了一遍,越说越气愤:“卿娘,安西侯府欺人太甚,我想上门讨公道,但……你姑父公务繁忙,你阿爹为了帮你筹备婚事,已然撂下公事多日,你母亲又要照顾孩子,我想请你陪我走一趟。”


    话里话外,一副廖齐愿意帮忙,但因为之前告假太多而走不开的语气。


    “我才成亲。”廖红卿提醒,“今日我回门。”


    她回门,廖玉珠跑来说女儿在婆家受了欺负无处申冤……人家正高兴呢,她跑来泼一盆冷水,这合适吗?


    廖玉珠讪讪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廖红卿提醒:“我不会去。即便我这一次去了,安西侯府不改家风,表姐就肯定还要受委屈。姑母认为侯府不知道他们提前让林姨娘圆房不合适么?主母未生孩子,妾室先有了身孕,还有毁掉之前约定……处处都不合时宜,但他们还是做了。”


    说句不好听的,安西侯府就是这么乱。


    而且,侯府也是真的看不上陈家。


    至于让廖齐和廖红卿上门讨公道……人家早就知道陈菁儿有一个做大将军的舅舅,还有一个做世子夫人的表姐,压根两人上门去提醒。


    廖玉珠临走时,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廖红卿没有劝,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明明是陈菁儿求人帮忙,却从头到尾面都不露,这算什么?


    合着人情都是廖玉珠欠的?


    *


    廖红卿在将军府住了三日,格外自在。


    她知道分寸,三日之后,让人收拾行李回侯府。


    回府后就得知,贺风平与顾月苗定下了亲事。


    贺元安前脚入府,就被顾氏安排在门口的人给带去了正院。


    不为别的,只为嘱咐儿子不要说漏了嘴……先前顾氏有意亲上加亲,让顾月苗和儿子定亲。


    虽然贺元安当时一口回绝,但二人也算是相看过,此事绝不能再让人知道。


    贺元安好奇:“父亲答应了?”


    顾氏只道:“我已派人上门提亲,小定礼已下,婚事无可更改。”


    贺元安乐了:“父亲会不会生气?”


    应该会。


    顾氏有些紧张,却没有多害怕,她这些年做侯夫人,无论内里如何,对外的名声经营得不错。不然,她名声不好,贺元慧也嫁不进皇家。


    如今她的儿子是侯府世子,女儿是三皇子妃,侯爷即便生她的气,最多就是跟她吵一架。


    她兢兢业业管理侯府后宅多年,以前从来不为娘家的事情麻烦侯爷,两个兄长能力不够,没想过往上爬,想的就是不惹祸。这些年没换过差事,也没找过侯爷帮忙。


    论起来,她也就是帮庶子定亲这件事办得出格了些……不提顾月苗与儿子相看过,她本身长相端庄,气质也好,德容言工样样拿得出手。


    也就是顾家端着风骨,才没有送女选秀,否则,顾月苗即便做不成宫妃,也能得一块牡丹玉牌。


    能够拿牡丹玉牌的女子给侯府的庶子做妻子,绝对绰绰有余。


    “你管好嘴,你爹不会拿我怎样。”


    第125章 亲人团圆


    顾氏也知道自己此事办得糊涂,又跟儿子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帮顾家,日后……我不会再管他们。”


    贺元安不太相信,母亲不再管顾家,但顾月苗一定会管。


    不过,很少有女眷能做婆家的主。


    之前他二弟以为自己的未婚妻是顾月知,还试图与顾月知好好相处过,贺元安不知道两人感情好不好……这亲事说退就退,又很快定下,即便有感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贺元安并不打算阻止这门婚事,他和顾月苗之间什么都没有,实在不行,还能把顾风平给分出去,亦或者这些人安排到外地,十年八年以后再回来。


    说到底,顾月苗入过门以后想要拉拔娘家,还得看贺风平愿不愿意。


    顾氏见儿子不说话,忙解释:“你外祖母都摔了,她那意思,婚事必须得成,不然就不让我回去……”


    感情之事,最难理清。


    贺元安幼时经常去顾家,但他早慧,七八岁时就看出了贺家人对他的讨好,还总是让那些表妹与他相处,话里话外要结亲……那时候他年纪小,顾家的长辈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那些话,但他明白,女儿家名声金贵,若是他默认了,长大后就真得娶一个表妹。


    他那时不知道自己会娶什么样的妻子,但绝对不是表妹。而且他从小脾气就倔,别人硬塞给他的东西,他若是不想要,就绝不会收。


    他不觉得顾府这样势利的人家有来往的必要,一家子特别擅长利用人,还一副我弱我有理的架势,瞧瞧


    ,母亲不就是又被他们给绑上了贼船?


    好好的日子不过,私底下给庶子定亲,此番先斩后奏,很容易惹怒父亲。母亲并非不知道这事办得不对,但还是被顾家裹挟着不得不办。


    “您决定了就行。”贺元安转身要走。


    顾氏忙问:“大夫怎么说?”


    贺元安张口就来:“先好好调理,没说何时能好。”


    顾氏满面焦灼:“他有几成的把握能将你治好?”


    贺元安摇头:“没说。”


    顾氏对这回答并不满意:“既治不好,那还有必要喝他的药吗?”


    问出这话时,她满心烦躁,用力揉了揉眉心:“真的是……明明是替皇上办差的时候受的伤,如今却只能悄悄的自己想法子治……”


    贺元安已然转身离开。


    顾氏见儿子似乎对自己有些不耐烦,心里很没有底,在侯爷回来之后,立刻说了给庶子定亲的事。


    贺侯爷正在脱鞋,听得眉头紧皱。


    “已经定下了?”


    顾氏心一横:“对。”


    贺侯爷看她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眼神里都是倔强,心知自己无论怎么劝,这门婚事都无可更改,叹了口气:“定就定了吧。”


    顾氏心中一喜,就听侯爷道:“最后一次,以后少回顾家去。一家子男人不思进取,全靠着姑娘家联姻保全体面,你放眼看看整个京城,但凡是靠姑娘的人家,有几个能长久?”


    闻言,顾氏不以为意。


    人到中年,她身份节节拔高,尤其是女儿做了三皇子妃,她虽然可怜女儿往后没了自在,但身为皇子妃的母亲,走出去很得人尊重。


    她和娘家,早已割舍开来。


    换句话说,哪怕不靠娘家,她在婆家也不会受欺负。


    她与娘家之间不是互相帮扶,而是她单方面俯身去拉拔,帮娘家这一次,一来是血缘亲情割舍不了,二来,娘家太差,她面上也无光。


    再帮这最后一次,娘家若是能出一个麒麟儿帮顾家起死回生,那自然最好。若还是止不住没落的速度,她也努力过了,往后不会有遗憾。


    贺侯爷提醒:“一个贺家姑娘做儿媳就行了,别再来一个。元安刚成亲,你可别整那出还在新婚就给人纳妾之事,瞧瞧西侯府,被人笑话得不行,忒不讲究。”


    顾氏心里一松:“不会不会,元安房里的事我不会过问,侯爷最好也别管。他们还年轻,生孩子的事情还早,三两年之内没孩子也正常……那陈大人和她妻子,成亲七年才生第一胎,后来也生了两子两女……”


    贺侯爷想抱孙子,但妻子的话有道理。


    儿媳亲生父亲身份不高,她继父可是皇上跟前红人,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廖齐老房子着火,不光对妻子特别好,连继子继女也视如己出,从儿媳的嫁妆上就能看出一二。


    没必要为了早抱孙子而得罪廖齐。


    “行了,早些安置吧。”


    顾氏心中一喜,原以为要费点功夫才能让侯爷消气,她都做好了夫妻大吵一架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侯爷。


    当然了,她心里也清楚,不可以再有下一次。


    先前就已下了小定,如今婚事已在侯爷面前过了明路,顾氏一点都不觉得疲惫,兴致勃勃开始走六礼。


    贺元慧的亲事原本礼部给了几个日子来挑,初定在八月,但就在七月底时,宫中的老太妃去了一位,皇上有旨,民间禁喜乐十日。


    而宫中的皇子,三个月之内不可办喜事。


    于是,婚期又定在了来年的二月。


    彭继文的婚期八月二十,刚好在十日之后,但因为未婚妻算是皇亲国戚,主动又将婚期往后推了一个月,定到了九月。


    婚期一改,又要重新下帖子。


    对于几乎没有底子的彭家而言,改婚期很麻烦,会浪费不少银子。


    不过,这笔银子杨静音出了。


    第二次送的喜帖,比第一回还要精美些。


    有张帖子送到了侯府手中……帖子是给廖红卿的。


    彭继文可能也没想过他会上门贺喜,反正礼多人不怪,他请了,去不去是客人的事。


    廖红卿出嫁时,彭继文有让人送添妆,还送了不少,就连郊外的范继海也送了。


    彭继文那边,廖红卿不打算多来往,但不可能和亲爹断绝关系,她还跟贺元安商量着,问他哪天有空,闲下来两人去一趟书院拜访范继海。


    且不论父女之间感情如何,父子和父女之间的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断绝关系。


    范继海到了京城以后,从不来打扰廖红卿,除了送嫁妆之外,也没有以对女儿好的名义送过东西。


    夫妻俩出城那日,天光正好,二人起得早,出城时天才蒙蒙亮。廖红卿昨夜睡得迟,一路上都在打瞌睡,她头伏在贺元安的膝上,一觉睡醒,抬眼就对上了他满是笑意的眼眸。


    “你没睡?”


    贺元安轻柔地顺着她额前的发:“睡不着。”


    廖红卿轻哼:“精力倒是好。”


    贺元安乐了:“多谢夫人夸赞。”


    廖红卿:“……”


    谁夸他了?


    她瞪了他一眼,掀开帘子一瞧,发现马车已经在去书院的那条路上,再过两刻钟就要到了。


    夫妻俩来得突然,事前也没让人报信。廖红卿早已打听过,书院里的夫子,一般都只讲学半日。


    他们来得早,大不了等到午后。


    运气不错,两人到时,范继海正在园子里练字。


    厨娘开的门,范继海看见二人,目光在女儿头上属于富人的发际上停留了一瞬,眼眸中情绪格外复杂。


    “来了?贺世子,快过来坐。”


    贺元安并不托大,行了一礼:“岳父唤我元安就行。”


    两人进屋,厨娘送上了茶水点心。


    翁婿二人闲聊,廖红卿坐在旁边不插嘴,只默默喝茶。


    用午膳时,贺元安遇上了熟人,出去与人寒暄叙旧。


    桌上只剩下父女二人,范继海打量着女儿,问:“成亲后的日子如何?侯府长辈可好相处?”


    廖红卿答:“都挺好。”


    院子里安静下来。


    范继海心情复杂,当初让女儿和林大同定亲,他并非不知道女儿的委屈,只是……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他那会儿若是让白如意做主女儿的亲事,随便找个后生,也比林大同要好得多。


    明白这些道理的他还是答应了林家的提亲,为的就是女儿在婆家受委屈时他能说得上话。如今闺女一跃成为世子夫人,身居高位,他却连亲家的面都没见上。


    即便见了面,他难道还能在荷叶面前为女儿争取不成?若是女儿被侯府欺负,他……就只能干看着。


    “过得好就好,我也能放心了。”


    父女二人相处,多是范继海在问,廖红卿偶尔回答几句。气氛有些尴尬。


    廖红卿想着等用完午膳,夫妻俩就可回城,那边贺元安与友人道别,正准备关门呢,又有人来了。


    “范夫子,山脚下来了一家人,说是您的家眷。”


    范继海满脸惊讶:“来了几人?”


    来人语气热情:“自称是您的母亲和您两个儿子。”


    廖红卿瞄了范继


    海一眼:“爹,您去接吧,我们准备回了。”


    范继海没强求他们留下:“一起走。”


    从范继海的院子到书院外面,走路要一刻钟不止,他坐到了侯府马车的车辕上,与车夫并排而坐。


    书院之外,确实是范母带着儿媳和俩孙子,几人一路风尘仆仆,难掩身上疲惫。


    大概是习惯了俭省,几人身上身着布衣,坐在路旁边的石头上,乍一看,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范继海跳下马车。


    廖红卿没露面,车夫等范继海站稳后,立刻就赶着马车离开了。


    范母看向那华美的马车,问:“那么宽敞又华丽的马车,也是你弟子家中所有吗?”


    范继海心情格外烦躁,不好冲着母亲发脾气,扭头质问林月梅:“说了我照顾好大同,许他前程,你照顾俩儿子……”


    “儿子想你了。”林月梅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你弟子不知道我们是你的家眷吗?”


    若是知道,该出来见礼的。


    第126章 密聊


    这书院后门处是去书院山脚下那一片院子的,有人守门,门口处一天还有人来来往往,此时进出的人多,范继海质问妻子,也不敢太大声。


    话问出口时,范继海看清楚了一家子的狼狈,又满心后怕。


    潍州府到京城何止千里之遥,一行四人,两个女人,两个半大孩子。真的是运气好才能一路平安到达。


    “你胆子可真大。”


    来都来了,能怎么地?


    即便要把人送回去,也不是现在。


    范继海带着一群人往院子里走。


    林月梅一路走一路瞧:“我打听过了,这边就和奉贤书院的后院一样,不过这书院比较大,夫子和学子们都住在一处。”


    这话也不算是错,可范继海原定好的计划被打乱此时满心厌烦:“别乱说话。这可不是潍州府那小地方,书院也和奉贤书院完全不同。”


    他随手一指:“那位是郡主婆家的小叔子,那边是公主的侄子,还有那位,侯夫人的娘家外甥……那位瞧见没,国公夫人的弟弟,也是这书院的夫子。以后你在外小心些,不要撒泼,若是得罪了人,谁都救不了你。”


    林月梅确实有些被吓着。


    原先在潍州府,衙门里的人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且所有的官员看到范继海都客客气气。她那时候也不敢对着衙门里的大人大小声,如今就更不敢了,缩了缩脖子:“是孩子说想你,娘也不放心放你一个人在京城。我拦了,拦不住。”


    范继海瞪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信不信?”


    婆媳两人胆子都不小,但若让她们谁单独入京,那肯定不敢。入京绝对是两人一起商量好了才启程的。


    一路上,几人多是沉默。


    范玉华兄弟俩累得不吭声,直到入了院子,喝了口茶,又有厨娘送上点心,众人一顿狼吞虎咽过后,才算是活了过来。


    林月梅早在入院子的第一时间就把各处扫视了几遍,屋子里看不见女人的痕迹,唯一的女人就是那位厨娘,不过,那位厨娘看起来比她娘的年纪还要大,背都坨了,满脸皱纹不说,脸上还有个痦子。


    “那也太丑了点,你不觉得吓人吗?”


    范继海知道她说的什么,无奈放下茶杯:“我不想惹人闲话。”


    林月梅展颜,手指勾了勾范继海的手腕,眼睛还眨了眨。


    范继海完全没有那些心思,揉了揉眉心。


    婆媳俩知道他不太高兴,可来都来了,这一路的奔波劳苦她们简直受够了,说什么也不肯再来一次。


    即便要回乡,那也得是三五个月以后。


    范母随口问:“刚才你搭的那个马车很华美,是熟人吗?”


    林月梅一副自己见过世面的架势:“我们在官道上遇到的那个一品官员的马车都没这么张扬,莫非是皇亲国戚?”


    范继海瞅了二人一眼:“那是卿娘的车架。”


    婆媳二人一愣,忍不住面面相觑。


    范母失声问:“卿娘?那她怎么不出来见我们?”


    “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们曾经是怎么对待她的?”范继海见婆媳俩那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心下生出几分快意来,他就是想看看婆媳二人想奔赴位又连边都沾不上的后悔神情,故意道:“卿娘六月十二那天成亲了,今日是特意抽空带着夫君来拜见我。”


    范母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没回门?”


    范继海笑了:“托你们的福,她不认我这个爹。如今已经改姓了廖,是守卫京都的虎威将军之女。婆家是安东侯府,她还是世子夫人。”


    林月梅瞠目结舌。


    曾经她很看不惯娘家的侄子被压着讨好廖红卿,认为廖红卿除了有个好爹外一无是处。没想到人家一脚蹬了侄子以后居然找了这么好的婆家,她脱口道:“侯府世子瞎了眼吗?”


    话刚出口,胳膊就被婆婆给拍了一巴掌。


    范母训斥:“你说什么胡话呢?卿娘好了,对咱们有益无害。”


    闻言,范继海立即道:“侯府世子已经是四品官员,你们最好别去打扰卿娘,他们夫妻感情极好,谁要是为难卿娘,侯府世子就会为难谁。不要自讨苦吃,还有,我在这京城之中只是一个小小夫子,来了这么久,进城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也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你们日后在外谨言慎行,最好是少出门。不然,真得罪了人,人家明着不与你计较,暗地里一定折腾人,且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多的是。”


    林月梅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忽然想起原先在潍州府时她没少对继女冷嘲热讽,心底里生出一阵阵害怕来。


    “卿娘多久来看你一次?”


    范继海一脸怅然:“她弟弟在这儿书院里求学,她偶尔也会来,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几个月了。”


    也就是说,父女之间感情淡薄。


    林月梅更害怕了。


    “他爹,我要不要准备点礼物上门去赔罪?”


    范继海一脸惊奇:“你要登侯府的大门?”


    林月梅:“……”


    她吞吞吐吐问:“不行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往侯府内送礼吗?便是赔罪,也轮不到你去见世子夫人。”范继海一挥手,“老实待着吧。”


    范母皱了皱眉:“她本来就是范家的血脉,怎么能改姓廖?”


    范继海冷笑:“不如母亲走一趟,去跟廖将军和侯府世子讲一讲道理试试?”


    范母:“……”


    “我是你娘!”


    “不用你提醒。”范继海垂下眼眸,“若你不是我娘……”他早把这几人扔出去了。


    林月梅感觉今日听到的这些事就和天方夜谭一般,也可能是她太累而生了幻觉。


    那个哑巴一样的继女,平时在家中就和老鼠似的,多数时候无存在感,偶尔冒头,也很快就缩回了洞里,这样的人,居然能做世子夫人?


    *


    关于林月梅来了的事,廖红卿回府后绕了一趟将军府,告知了白如意。


    天色还早,白如意留了二人用晚膳。


    对于范继海,她早就放下了,自然也无所谓范继海有没有再娶。


    “光是听孙娘子描述,就不像是什么聪明人,往后你也别去见你爹了,偶尔让人送点吃食或者料子,就算是孝敬了长辈。”


    身居高位,尤其是身有诰命的妇人,得维护自己的名声,不求人人夸赞,绝不能留太大的瑕疵让人攻奸。


    廖红卿身世复杂,若是再不与范继海来往,难免落下一个白眼狼的名声。


    “我知道。”廖红卿伸手逗弄着襁褓里的孩子。


    孩子一个多月,肌肤渐渐变白,脸颊变得圆润,也不像月子里那么多瞌睡,这会儿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廖红卿一拨弄他的脸,他竟然笑了。


    白如意见了,知道:“圆儿也喜欢姐姐对不对?”


    孩子大名还没取,廖齐想叫他圆满,意为此生圆满。


    白如意知道自己年轻时引得不少年轻后生视她为梦中的妻子,却没想到有人会真的等她这么多年。她听着圆满这名儿,总觉得别人会笑话廖齐,便改为了圆儿。


    “我也喜欢弟弟。”廖红卿伸手去抱襁褓。


    *


    关于林月梅几人到了京城,对白如意没有多大的影响,廖红卿夫妻二人也赶在天黑之前回了侯府。


    回府后才知,今日府中来了贵客。


    三皇子到了。


    皇子的身份,让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在外头乱转。


    贺元慧身为未婚妻,自然要出面招待,廖红卿原本是要回院子,隔看着两人在亭子里有说有笑,脚下一转就要走。


    气氛正好,她这时候路过,万一


    被贺元慧看见,肯定要过去行礼,岂不是很煞风景?


    正准备转身,贺元慧却已看见了她:“嫂嫂。”


    得,走不成了。


    廖红卿走过去,站在亭子之外行礼。


    三皇子比她们年纪都要小,看起来挺随和,叫起过后,就要告辞。还不许贺元慧送他。


    贺元慧大概是和他在外头混熟了,还真没去送。


    廖红卿提醒:“这不合适吧?”


    好歹是皇子呢,人家客气一下,她们也不能真的不客气。


    贺元慧拉了廖红卿的手:“不用管,他还有正事要与父亲商量。”


    闻言,廖红卿心里一瞬间想了许多,什么夺嫡呀,从龙之功啊,全家抄斩之类的念头通通闪过。


    “嫂嫂,你在想什么?今儿出城好玩吗?”


    廖红卿回神,打了个哈哈:“不好玩。”她不好说心里的想法。


    贺元慧提议:“过几日你陪我出去走走,去年这个时候,你才和我大哥相看呢……”


    是啊,那时廖红卿对未来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儿。


    第127章 即将分别


    廖红卿那时觉得自己如同无根的浮萍,能依靠将军府和白如意,但不能靠一辈子。她定然要嫁人,但嫁出去以后呢?


    她对自己的未来完全没有信心,不觉得自己真能遇上一个尊她爱她之人,只求与未来夫君相敬如宾。


    如今嘛,她嫁给了贺元安,还有贺元慧这样的小姑子,已经比预期好多了,她甚至……绝对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


    当然了,她很快就把自己打醒了,人的感情是最复杂的东西,感情好时恨不能替对方去死,感情不好了,恨不能送对方去死。


    她喃喃道:“我没想到。”


    贺元慧笑了:“我也没想到。不过,与其让你嫁入别家,还不如到侯府呢。我娘……偶尔有些糊涂,但是个护短的性子,她那么喜欢你,即便我不在了……”


    廖红卿伸手捂住她的嘴:“别胡说!”


    贺元慧眼神里噙满笑意,她若是嫁给了三皇子,之后就回不了几次侯府了,跟不在了没多大区别。


    “开玩笑的。”


    廖红卿瞪她:“不好笑。”


    此时却有管事过来禀告:“姑娘,外头两位顾家表姑娘到了,夫人那边不方便见客。”


    贺元慧皱了皱眉:“把人带过来。”


    其实她想将这二位拒之门外,但这太也不给顾家脸面。


    顾家如今的未嫁姑娘之中只剩顾月苗和顾月知,二人年纪相仿,一个是长房嫡女,一个是二房庶女,身份相差有点大。


    顾月苗即将做侯府二少夫人,顾月知……原先都侯府二少夫人,想到姐妹俩的身份,贺元慧又觉得头疼。


    母亲这事,办得糊涂。不过,她能理解母亲的所作所为,顾家日薄西山,一年不如一年,若是再不与侯府结亲,更不会有人将他们看在眼里。


    若顾家真被人欺负,回头还是得母亲出面撑腰。


    廖红卿起身:“我回房……”


    话未说完,胳膊已经被贺元慧拽住:“你不许走。”


    廖红卿张口就来:“我从外城回来,还去了一趟将军府,有点累。”


    “我白天也很累。”贺元慧拽住她不撒手。


    廖红卿转而道:“我跟两位表妹不熟。”


    “我和她们也不熟。”贺元慧拉着她,“嫂嫂,你就帮帮我嘛。”


    开始撒娇了。


    廖红卿笑出声来。


    贺元慧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卿娘,你真好。”


    廖红卿想要避开顾家姐妹,但也并不怕她们。


    姐妹二人到时,天色渐晚。贺元慧是看着母亲的面上才愿意见二人,看到二人一前一后走近,小声道:“都这个时辰了,最好是有急事,不然,也忒不懂事了些。”


    顾月苗走在前头,先对着二人行礼:“表姐,表嫂。”


    顾月知也跟着行礼,没出声喊人。


    贺元慧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双手环胸,目光扫视二人。


    这副姿态,有些不合规矩。不过,在贺元慧看来,二人天黑了登门,同样于规矩不合,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有事?”


    顾月苗再次一礼:“我们姐妹是来见姑母的。”


    “母亲要招待贵客。”贺元慧看了看天色,“今日肯定没空见你们,若有急事,跟我说也行。天不早了,你们还得尽快赶回去呢。”


    顾月知忙出声:“都这个时辰了,怎么回?”


    贺元慧好笑地道:“从来都是主人家留客,没见过客人掐着时辰上门后非要留宿的。侯府多的是护卫,肯定能保你们一路平安。”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


    廖红卿坐在亭子里,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弹琴似的在桌子上点着,问:“你们有何事?”


    顾月苗低下头:“是……我有些话想要和二表哥说。”


    廖红卿出言:“小刀,带她过去。”


    这么爽快,倒让姐妹二人给惊着了。


    顾月苗看了看天色:“表嫂,这……我们在哪儿见面?”


    廖红卿随口道:“去二弟的院子里吧。”


    顾月苗脸色煞白:“这不合规矩。”


    贺元慧看出来顾月苗说要见二弟不过是托词,皱眉问:“你们要是懂规矩,也不会这个时辰登门!说吧,到底是为了何事。”


    顾月知脱口道:“就是想跟姑母说说话。”


    “你当我母亲闲着无事天天等着跟你们说话么?”贺元慧所有的耐心告罄,反正已经让姐妹二人进门了,不算是不给顾家面子,她扬声吩咐,“来人,安排两队护卫,护送两位表姑娘回府。”


    姐妹俩欲言又止,已经有管事来请二人离开,顾月知鼓起勇气道:“表姐,我想再在府中住几日……”


    “顾家没地方住吗?”贺元慧脸色一肃,“我娘是你姑母,不是你母亲,便是顾家院子放不下你二人,你们也不应该跑来侯府求收留。走吧,别赖着了。”


    她挥了挥手,看向廖红卿:“嫂嫂,咱们回院子。”


    廖红卿见姐妹二人走远,问:“你觉得她们来做什么?”


    说话吞吞吐吐,总想找理由留下。怎么看都像是另有隐情。


    贺元慧猜到了一些,但为了给母亲留几分面子,没说实话,只摇摇头:“总归是没想干好事。”


    当日夜里,贺元安深夜才归,廖红卿靠在软榻上等,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整个人腾空而起,她才惊醒过来。


    鼻息间是熟悉的墨香,她瞬间就放下了浑身戒备,不光伸手抱住他的脖颈,还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话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明显没睡醒。


    贺元安笑出声来,胸膛震动:“睡吧,再睡一觉,天就亮了。”


    一夜无话。


    翌日,廖红卿睡醒后,贺元安还在旁边,她看着帐幔发了一会儿呆。


    “在想什么?”


    廖红卿扭头对上了男人的笑眼:“在想,到底是何等重要的事让你们谈到了深夜。”


    别真是谋“大事”才好。


    廖红卿没有清高到不谋荣华富贵,可风险太大,不划算啊。想要劝吧,贺元安虽然对她好,但两人感情明显没深到那份上。


    贺元安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将人揽入怀中抱在床上滚,边滚边笑。


    “你想多了。”


    嗯?


    廖红卿好奇:“难道不是?”


    “京城中一直有拜天教的痕迹,最近又开始活跃。”贺元安提醒:“皇上正值壮年,三皇子年纪还小,你在想些什么?”


    廖红卿小声道:“所以,即便要谋大事,也是十几年,二十几年以后的事?”


    贺元安:“……”


    “不谋大事!”


    两人笑闹一场,彻底清醒过来。


    廖红卿起身穿衣,又被拉回了床上,二人胡天胡地,等到再次起身洗漱完用早膳,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用完膳,二人站在院子里消食,廖红卿又说起了


    昨天古古怪怪的顾家姐妹。


    贺元安听完,看了一眼身边随从。


    随从立刻领命而去。


    廖红卿好奇问:“你猜她们是为了什么?”


    贺元安冷笑:“目的未知,但她们在侯府内肯定有眼线。”


    三皇子在府中,姐妹二人天黑了还要上门,他很难不将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联想。尤其顾家总想着让家中女儿拉拔那一群废物,要说不是来偶遇三皇子,他绝对不信。


    “我要出远门了。”


    廖红卿心中一紧:“去哪儿?”


    “去西北。”贺元安揽住她,“奉皇上之命办事,是偷偷离京,此次不能带上你。”


    廖红卿有些失落,道:“那你千万要谨慎小心些,我在府里等你。”


    还未分别,廖红卿心里已开始难受。她一手放在胸口,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太在意他。


    贺元安将她揽得更紧几分:“如果你不想住侯府,就回将军府去。我回来了再来接你。”


    这叫什么话?


    他敢说廖红卿都不敢听。


    嫁为人妇,就要在婆家侍奉长辈。


    如何侯爷夫妻对待廖红卿都不错,长辈的宽容和慈爱来得艰难,收回却很容易。她要是跑到将军府住着不回来,公公婆婆心里肯定要不高兴。


    “侯府是我的家,我当然要住自己家里,回将军府后是客人,自家有地方住……”


    廖红卿还记得廖玉珠母女,刚回将军府那会儿,你好我也好,后来就生了矛盾起了嫌隙。


    她不觉得白如意会讨厌自己,但也怕万一。


    而且,如无意外,她要在侯府住一辈子,自然要好生经营。不说费心讨好长辈,在不为难自己前提下,别做让长辈讨厌的事。


    贺元安听到她说自家,心中激荡,将人抱得更紧几分:“咱们才成亲,我该留在家里陪你……你……你别生我的气。”


    廖红卿笑了:“我不生气啊。”


    每个人的仕途不一样,贺元安年纪轻轻做到四品,成为天子跟前红人,就是他这一次又一次的出京办差……若不是他这特殊的身份,俩人也不会在兴安府相识。


    “我想起第一次和你见面,当时觉得你态度冷淡,又一想,年纪轻轻就能得彭大人慎重招待,身份肯定非同一般。”


    贺元安笑出声来:“所以你发现我男扮女装,就觉得我会灭口?”


    廖红卿回想那时心境:“我是真害怕,也怕牵连了我娘和知礼。”


    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都很后悔自己抄了近道,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她抬头:“如今我只庆幸,庆幸当时遇上你,看光了你,让你以身相许!”


    贺元安:“……”


    他轻咳了两声,所谓失了清白以身相许不过是托词而已。


    两人你侬我侬,顾氏派了人来,请儿子过去说话。


    廖红卿追问:“你何时启程?”


    第128章 分别后


    问明了何时启程,好准备行李。


    若是不能大张旗鼓离京,那就只能准备些用得上的伤药。


    贺元安捏了捏她的手:“等我回来再说。”


    顾氏找儿子确实有要事。


    今天早上有人找她告密,说是有人看到她身边一个三等丫鬟悄悄跑出侯府的偏门,跟蹲在那处的一个车夫说了几句话,然后那车夫去了城里的蜜饯铺子,没多久,铺子里就有人去了顾家。紧接着,顾家姐妹就上了门。


    顾氏得了这个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这事直接告诉侯爷,有点丢她的脸面。自从她帮儿子隐瞒隐疾之后,母子俩之间有了共同的秘密,显得要亲近不少。


    “她们姐妹是不是奔着三皇子来的?”


    贺元安颔首:“明摆着的事。”


    顾氏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真的,娘家想要把不懂规矩的姑娘塞给儿子做妾,她都没这么生气。


    “他们怎能如此?这般所作所为,将我置于何地?”


    贺元安即将启程离开京城,这一去,短则两三月,长则一年半载都回不来。昨天那姐妹二人明显是奔着三皇子来的,偏偏母亲对顾家没有防备,即便觉得巧,也只会认为是巧合。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贺元安也懒得去揪眼线怎么往外传的消息,只要让母亲知道,顾家不怀好意就行。


    “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心本就难测,日后您自己多留个心眼,别再对顾家掏心掏肺。”


    顾氏抹着眼泪,深以为然。


    贺元安也说了自己要走的事。


    顾氏原先还为儿子和女儿离京后独自一人在外而担忧,两人经常跑,她慢慢地也习惯了。


    “那你小心点。”


    儿子这个时候离京,顾氏嘴上没说,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天底下的所有夫妻,但凡一成亲,就会盯着人家媳妇的肚子,侯府到现在还没有孙辈,别人也不知道儿子有疾……儿媳肚子没动静,肯定会有许多闲言碎语。侯爷一般不过问府中之事,但事关侯府子嗣,他定然要管,顾氏只是想一想要怎么跟侯爷解释,就觉得头皮发麻。


    走了好,走了好啊!


    “你记得带上大夫配的药,去了外地,也可以打听一下当地治隐疾的大夫……差事要紧,治病也很要紧。”


    贺元安沉吟了下:“那个大夫给了一副助孕之药,儿子有喝,但不知道能不能……若是卿娘有孕,您千万要护好,这可能是儿子此生唯一的子嗣……”


    顾氏一喜,忙不迭答应下来。


    贺元安看见她眼睛骤然变亮,忍不住又泼了一盆冷水:“若是没消息,您也别怪她,没有才正常。”


    母子俩谈了许久,顾氏保证了会把那眼线揪出来撵走,且往后会慢慢疏远顾家,贺元安才满意离去。


    当日夜里,贺元安几乎一宿没睡,廖红卿很晚才睡下,醒来看见黑夜中他眼神熠熠生辉,劝道:“早点睡,明儿还赶路呢。”


    贺元安此次离京,轻车简行,身边带两个护卫,还有俩随从。


    他嗯了一声:“你睡,我想点事。”


    其实是舍不得离开她,总想多看一看。


    原先他看不惯男女之间黏黏糊糊,认为年轻人就该一心做正事,而不是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如今才发现,不愿儿女情长,是因为没有遇上对的人。


    天蒙蒙亮,外头有轻轻的敲门声,贺元安不舍地吻了吻怀中女子的额头:“你好好的,在家等我回来。”


    他知道她没睡。


    廖红卿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飞速消失在屋中,听到脚步声出了廊下,她立即起身奔到窗户旁,看着一行几人鬼魅一般出门。


    为首那人临出院子时,脚下顿住,侧头往她所在的窗户看了几息。


    然后,飞速离去。


    廖红卿几乎一宿没睡,却睡不着了。


    她在窗前枯站许久,盼儿凑过来提醒:“夫人,天色还早,咱再睡会儿。”


    廖红卿看着院子的方向:“我是不是该送他到门口,或者城门口……”


    念儿想了想:“还是别了吧,送得再远,也总有分别之时,依依不舍的,跟生离死别……啊呸!奴婢乱说的。”


    廖红卿笑了。


    “不至于,他不是第一回出门办差,肯定能平安回来。”


    她回去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中午,没去给侯夫人请安。


    倒不是说她不懂规矩,而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得养成习惯。


    她不想做一个按时晨昏定醒,浑身上下无可挑剔的贤妇,那也太累了点。等顾氏习惯她偶尔不请安,以后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顾氏果然没生气,廖红卿午后过去时,她正在挑料子。


    “昨儿我跟侯爷商量风平大婚事宜,侯爷的意思是,将你们夫妻成亲时所用的红绸再拿出来将就用一用。我觉得不合适,打算重新挑一挑,你觉得哪种好?”


    侯府世子成亲,样样都是最好最贵的,红绸也一样。


    不是说贺风平


    不能用,那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用过的,兴许人家喜欢新的呢。


    反正侯府不差这点,而且,贺风平娶的是她娘家侄女……现在提起这门婚事,顾氏心情格外复杂。如果姐妹俩登门时婚事还没定,这婚事多半又不成了。


    若继续三书六礼,顾氏心里不太高兴,娘家忒过分了。若就此退亲,对两家而言都不体面,且她之前已经跟庶子说过顾月知,结果没成,换成了顾月苗,这要是还换……庶子和他生母估计都会生怨。


    廖红卿选了一种正红:“我觉得这块颜色最好。”


    “那就选这种。”顾氏让身边管事记下,又道:“嫁衣还没挑,我想让风平哪天得空,自己带未婚妻去选。银子由公中出,你觉得呢?”


    她这是有意让廖红卿参与管家,所以才处处问她的想法。


    廖红卿颔首:“合适。不过,您亲自去,更显侯府的重视。”


    “不去!”顾氏不想跟儿媳妇说娘家人在她身边安排了眼线,且还有意将顾家女儿往三皇子身边送……这事儿太气人了,说起来她都丢脸。


    迄今为止,她还没回娘家去就此事跟长辈对峙,选嫁衣时不出面,也是在向娘家表达自己的不满。


    若是娘家愿意上门道歉,就此事解释一番,哪怕是胡说八道,好歹也是个态度。


    如果娘家一直没反应……顾氏是人,会伤心,会生气,会冷了心肠,日后,两家就只是姻亲。且还是庶子的岳家,合得来就走动,合不来就放年轻夫妻自己去走动。


    廖红卿提议:“要不我走一趟?”


    “不用你。”顾氏瞄了一眼儿媳妇的肚子,“元安走时让我照顾好你,再三嘱咐说不能让你累着,这种杂事,风平自己去办,你就别操心了。要是闲着无事,干脆回将军府去瞧瞧。”


    廖红卿感觉到顾氏那个眼神有些怪异,就听她又道:“再过十日,是安西侯府二房孩子满月,闲着也是闲着,咱娘俩去瞧瞧?主要是元安成亲那会儿,西侯府的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都来了。”


    顿了顿又道:元安昨天嘱咐过我,他安排了侯府成衣铺子的管事来帮你裁衣,管事大概今日下午到,一会儿你就在这里用晚膳,挑完了料子再回去。”


    此事廖红卿不知。


    顾氏揶揄道:“侯爷可没有元安这么体贴,半辈子的夫妻了,从来没想过让管事帮我做衣。”


    廖红卿适时表露了几分羞涩。


    关于安西侯府二房添丁,廖红卿成亲之前有听说过,但没打算上门贺喜。如今不一样,同为侯府,人家来了,只要没有断绝来往的意思,那就得还人这份情面。


    贺元安不在的日子有些无聊,廖红卿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和贺元慧在一起,偶尔回一趟将军府。


    一转眼,就到了安西侯府的满月宴。


    婆媳俩一起出门,同乘一驾马车。用顾氏的话说,别人一看就知道婆媳感情好。


    确切的说,是向外表露顾氏很看重这个儿媳妇的意思。


    廖红卿没有不识好歹,下了马车后,婆媳俩有说有笑,安西侯府的侯夫人和廖红卿本就有过几面之缘,见了二人,立刻笑着迎上前来。


    “贵客到了,难得难得,快往里进。”


    今日的客人很多,侯夫人很忙,并未与二人多寒暄,她还记得廖红卿和自家六儿媳妇的关系,回头招呼道:“小六媳妇,你表妹到了,别傻站着。”


    廖红卿:“……”


    她有些不明白侯夫人为何要添上最后那句话。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陈菁儿是个呆子,没眼色,不懂进退呢。


    第129章 安西侯府喜宴上的闹剧


    廖红卿瞄了一眼陈菁儿。


    陈菁儿含笑上前,似乎对婆婆的话没有任何不满。


    不过,当着众多宾客的面,陈菁儿只能做一个乖巧的儿媳妇,但凡敢呛呛两句,那都是不孝。


    顾氏也听出来安西侯夫人在踩儿媳,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伸手一把抓住陈菁儿的胳膊:“早就听说过你,咱们进去说话。”


    三人往里走,到了女眷所在的院子,里面已经有许多客人了,陈菁儿让丫鬟给两人送来茶水。


    廖红卿捧着茶杯问:“姑母今日会来吗?”


    陈菁儿脸上露出了两分真切的笑容:“母亲会来,只是还没到。”


    陈家住得离侯府有点远,廖玉珠来前还得打扮一番,此时赶不到也正常。


    顾氏想着这是儿媳的表姐,即便是表姐妹二人之间好像不太亲近,看在儿媳的份上,也不好过于冷落人家,于是没话找话:“这是你二嫂生的第三个孩子了吧?”


    “嗯。”陈菁儿笑吟吟道:“二嫂福气好。”


    她成亲已有半年了,肚子始终没动静,倒是林姨娘的胎相一直挺稳,已然小腹微凸,这时候正在招待林家的亲戚。


    “胎胎都是男丁,当真有福气。”顾氏这话真心实意,她都不敢想儿子要是有后自己会有多欢喜,“你婆婆也有福气,这都好多孙子了。往后还有你,你再多生几个……”


    虽然儿子走时说用过大夫的助孕之药,儿媳妇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了孙儿,但……如果那么容易让儿媳有孕,也不会被大夫说成隐疾了。


    她心里对儿媳的肚子很是期待,但也知道自己多半会失望。


    陈菁儿是安西侯府所有儿媳妇中娘家身份最低,她接待客人时无论有多热情,旁人都不会喜欢她。还不如就在这里招待好表妹,这二位算是侯府的贵客之一。


    丫鬟很快送了点心来,廖红卿有点饿,便多吃了两块。


    表姐妹二人之间的关系大不如前,但在这满是陌生人的园子里,又比旁人要亲近些。陈菁儿靠近她小声提醒:“今日的菜色不错,有你喜欢吃的橘子肉圆。定菜单时,我特意提的。”


    廖红卿笑了:“表姐有心了。”


    陈菁儿见她眉眼弯弯,仿佛两人还在将军府后院说笑,心下怅然:“婆婆让我们一起定宴席的菜,我当时就想到了你。表妹近来可好?”


    她知道自己这话多余问,表妹的气色红润,与婆婆有说有笑,安东侯夫人处处照顾着,一看就比她在婆家的处境好。


    恰在这时,有夫人来和顾氏打招呼,然后要带着她去见其他几位夫人。


    顾氏起身离开,嘱咐:“卿娘,你们姐妹说说话,一会儿我来找你。”


    廖红卿起身与那几位夫人见礼,目送几人离开后,才重新坐下,她目光随意地在园子里扫过,还未坐稳,看到了一个年轻妇人,衣着打扮华丽,小腹微凸,对上她目光后,目光中满是惧意,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对上那眼神,廖红卿怀疑自己是恶人,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姨娘。


    想到对方身份,廖红卿瞄了一眼她的肚子,已然显怀。


    林姨娘比起大婚当日圆润了许多,那会儿满脸憔悴,瘦得皮包骨,今儿气色好,手捂着肚子,满脸戒备。


    陈菁儿就看不惯林姨娘这副模样:“我们又不吃人,你愣着做什么?不是在招呼你娘家人吗?”


    林姨娘行了一礼,准备离开,恰在这时,袁珍珠凑了过来:“你嚷嚷什么?六嫂,你再要表露身为主母的威严,也不该选这么多人在之时,表姐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陈菁儿看到小姑子,只觉得头疼,这丫头就跟个搅屎棍似的,总是曲解她的意思。偏偏她还不能多解释,但凡敢与之理论,袁六郎给她甩脸子不说,婆家几位兄长也要出言说教。


    过往几个月,陈菁儿偶尔也没能憋住,跟小姑子吵过几次,每次都以她被长辈责备收场,每次她都特别憋屈,明明不是她的错,被训的始终是她。袁珍珠从来就没有错,她往那儿一站,从上到下都是好的,随便做任何事,都能得到全家人的夸赞。


    陈菁儿学乖了,息事宁人道:“对对对,妹妹说什么都对,我的错。”


    袁珍珠:“……”


    “你这么敷衍……”


    陈菁儿忍无可忍,猛然起身,走到袁珍珠面前,对着她福身蹲下:“妹妹,嫂嫂有错,还请妹妹原谅则个。”


    她几乎半蹲,礼行得特别标准,这一动作,吸引了周围众宾客的目光。


    几乎所有的人都望了过来。


    袁珍珠一时间有些无措,往后退了两步。


    陈菁儿抬起头来:“若是妹妹觉得不够,嫂嫂还可以跪下请罪,磕几个头也行。”


    袁珍珠愣住。


    廖红卿都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陈菁儿居然会在人前做到这个地步。


    长嫂如母,家中的小叔子和小姑子要敬重长嫂。陈菁儿不是长嫂,也算是袁珍珠的半个长辈。


    长辈反过来给小辈行礼,还是被小辈逼迫,陈菁儿如


    此作为,分明就是将袁珍珠架在了火上烤。


    私底下怎么着都行,这么多客人在,今日过后,姑嫂二人这番相处定会被让议论纷纷。


    袁珍珠反应过来,扶住林姨娘就走:“我懒得跟你说。”


    陈菁儿却不放二人离开,绕到了二人前面,作势就要跪。


    长辈要责罚她也认了,这破日子她简直过得够够的。


    廖红卿没有上前去阻止,这是姑嫂二人之间的恩怨,说到底,人家是一家人。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一个外人,可不好掺和进去。


    就在此时,有位年轻妇人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了陈菁儿的胳膊不许她跪,勉强笑道:“六弟妹,都知道你惯会和妹妹玩笑,可这么多客人在,不是玩笑的时候,赶紧去陪客人。”


    陈菁儿今日似乎豁出去了:“三嫂,你才是开玩笑,我这般诚恳的跟妹妹请罪,省得一会儿夫君回来就此事训斥于我。这都要跪下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玩笑?”


    袁三夫人简直要疯,用眼神示意边上丫鬟赶紧去搬救兵。


    众位夫人看着这场闹剧,时不时小声跟身边的人说几句。


    关于陈菁儿和袁珍珠之间恩怨,众人亲眼所见,是从陈菁儿成亲那日算起。


    往日众人就知道安西侯府唯一的嫡女很是得宠,但都不知道这丫头不识宠,居然胆大包天到府中有宴会时闹事。


    今儿多半是六少夫人的反击了。


    没想到,安西侯府在有了一个不懂事的女儿之后,又来了个不懂事的媳妇。


    侯夫人张氏匆匆赶来,隔着老远,看到园子里没有办喜事的喜庆,纷纷围拢着看闺女的热闹,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偏偏当着众宾客的面,她还得强颜欢笑。


    “小六媳妇,这是出了何事……赶紧去招呼好你表妹。”


    儿媳妇都得听婆婆的吩咐,陈菁儿回头对着张氏一礼:“儿媳给母亲请安。方才妹妹说儿媳有错,还大错特错,这人前就嚷嚷开了,儿媳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妹妹,要在人前被妹妹这般责备,于是就想请众夫人做个见证,好生给妹妹道个歉,行礼不够,我就行跪拜大礼。”


    说着,真就跪了下去。


    张氏训斥:“起来!哪有嫂嫂给妹妹磕头的?”


    陈菁儿执意磕了个头,被边上丫鬟强拽着起身,她再也跪不下去,嘴却不停:“安西侯府的姑娘为了一个姨娘呛呛嫂嫂,还不够稀奇吗?反正都有了稀奇事了,也不怕再添一桩笑话。”


    张氏怒斥:“我看你真是疯了,滚回院子去反省。”


    身为侯府正经的儿媳妇,被婆婆当众训斥“疯了”,已是很严厉的责备。若是侯府不想要陈菁儿这个儿媳,完全可以以她发了癔症,或是得了癫症将人关在后院,关个两三年,就说她治不好,直接把她休了,旁人也不会说侯府如何。


    陈菁儿的眼泪唰就下来了。


    这边动静很大,传入了袁珍珠几个兄长的耳朵。


    侯府世子要招待客人,而其他的几兄弟纷纷赶了过来,袁六郎也在其中。


    “夫人,你又在闹什么?”


    闻言,陈菁儿泪水滚滚而落:“母亲不是说了吗?我是疯了,在这儿胡闹呢,你休了我吧。”


    要不要休妻,那都是关起门来商量的事。


    袁六郎皱眉:“瞧你这一身,赶紧去梳洗一番。”


    “嫌弃我丢人?”陈菁儿所有的委屈喷薄而出,她伸手一指袁珍珠,愤慨道:“我在好生招待客人,她冲出来就质问我,这么多的客人在,一点面子不给我留。我都道歉了,她还说我态度敷衍,现在我跪下……跪下给她磕几个头,总不能说我敷衍了吧?”


    她话里话外,都是袁珍珠在没事找事。


    袁六郎那么疼爱妹妹,又怎么可能容忍妻子当着众宾客的面指责妹妹有错?他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胳膊:“你跟我来。”


    廖玉珠匆匆赶来时,就看到自家女儿和女婿被众人围拢在中间,这里是侯府,她过来一路上确实有不少下人在窃窃私语,但廖玉珠是外人,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何事。


    她只知道,女儿又出了事。


    闺女是她亲自教养长大,绝不是主动找事的性子。


    “菁儿,怎么了?”


    陈菁儿听到母亲的声音,已渐渐止住的泪水瞬间决堤:“娘!”


    她一把甩开了袁六郎,乳燕投林一般扑向廖玉珠。


    廖玉珠将女儿揽住,冷冽的目光看向女婿:“解释!”


    第130章 决绝


    廖玉珠沉着脸,语气很冷。


    事实上,她也只敢质问女婿。


    这整个安西侯府,除了女婿之外,她也不敢质问旁人。女婿在她面前是晚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女婿绝对不会跟她争吵。


    安西侯府世子上前:“伯母,有话好好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此处人多嘴杂,您稍安勿躁,今日侯府大喜,这么多客人都在,总不能让客人看咱们自家人争吵……先等一等,送走了客人,如果是小六有错,我一定压着他给您道歉。”


    竟然又要像成婚那日一般,等送完了宾客再关起门来商量。


    陈菁儿泪盈于睫,揪着母亲的袖子不撒手。


    安西侯府世子说话有理有据,态度温和。恍惚间,廖玉珠都感觉如果自己再闹下去,那是自己不识好歹。


    廖红卿站在人群之中,没有冲上前去替母子俩出头,不知何时,身边有了点动静,然后她的胳膊被人扯了扯,扭头一瞧,看到是顾氏。


    顾氏眼神里都是担忧,小声问:“没事吧?”


    廖红卿摇摇头,今日之事,她从头看到尾,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林姨娘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陈菁儿看不惯训了一句。


    但哪家妾室不挨主母的训呢?


    林姨娘本身也没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主母争执,是袁珍珠非要跳出来替其讨公道。陈菁儿可能是平时被这个小姑子欺负狠了,今儿这件事就是压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论谁对谁错,好像谁都没错。


    袁珍珠帮林姨娘娘讨公道没错,毕竟,林姨娘肚子里还有袁家血脉呢。


    可细论起来,袁珍珠一个妹妹居然插手嫂嫂管教妾室,确实站不住脚。


    陈菁儿真的受够了,今日即便争赢了又如何?


    等到众宾客散去,夫妻俩回房,袁六郎又会给她甩脸子,但凡他不高兴,就会去林姨娘那里住几天,丝毫不给她面子,每次都以她主动道歉来收场。


    她越是卑微,袁六郎就越是过分。陈菁儿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娘,我想回家。”


    廖雨珠眼神里都是对女儿的担忧。


    此时回家,可不光是回家那么简单。


    本身这门婚事就是陈家高攀,凡是高家嫁的女子,在婆家都得乖巧懂事,尤其在人前时必须要言语得体,万万不可闹事。女儿今日大闹一场,还当着众宾客的面起身离去,之后想要和好,多半是不可能了。


    这一走,好点的结局是和离,要是安西侯府不饶人,兴许只愿意给一封休书。


    “你想好了?”


    陈菁儿含泪点点头,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即便要走,也要报复搅和了她好日子的罪魁祸首,她转身看向袁珍珠:“袁七姑娘,你总觉得是我拖累了你六哥,害得他们一双有情人不能以夫妻相称,害得你表姐只能委身为妾……我只想说,既然袁六公子要娶林姑娘,当初已经定亲为何要退亲?两人既然不打算分开,为何又要来找我提亲?”


    她看向众宾客,一字一句道:“我与袁六郎之间,恩断情绝。”


    袁六郎上前一步,眼含挽留之意:“夫人!”


    陈菁儿从头上取下一根玉簪:“我们之间,犹如此簪。”


    语罢,狠狠一掰,直接掰成两节,然后往地上狠摔。


    在这期间,安西侯夫人几次试图阻拦,连喊了好几声小六媳妇。但陈菁儿


    看都没看她,“我不欠你,也不欠侯府。咱俩没能过到头,非我之过。”


    说完,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她转身之际,头上一缕发际滑落,甩出一抹飘逸的弧度。


    廖玉珠也没想到女儿这么决绝,记忆中的女儿处处求全,人前很愿意给人留面子,今日闹成这样……她不觉得女儿有错,只有满心怜惜。


    她性子那样好的女儿在人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在她没看见的时候,女儿肯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否则,不至于如此决绝。


    廖玉珠不放心闺女,想要去追,临走前还撂下狠话:“袁六郎,我女儿嫁你一场,没得半分好处,反而被被羞辱几次,名声也尽毁。希望你们兄妹往后能够放过她,放过陈家……”


    袁六郎着急不已:“岳母,我没想和夫人分离。稍后我会上门请罪……”


    “不必了!”廖玉珠转身:“等你真心实意请完罪,把我女儿接回来,不过是继续被你妹妹欺负。袁七姑娘那般爱多管闲事,总爱与人抱不平,我女儿做你妻子,在她而言就是大错特错,无论我女儿怎么做,都会被她找茬儿,姑嫂二人起争执,你也好,你们侯府的长辈也罢,先不问是非对错,上来都是训斥我女儿。袁七姑娘是你们侯府的宝,我女儿也是我的宝,就这样吧。”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众人是个什么脸色,转身匆匆追着女儿的方向跑了。


    廖红卿没有走,她今日除了是陈菁儿表姐,还是安东侯府的世子夫人,当然了,若是不表态,也显得她凉薄……她如今姓廖,是陈菁儿嫡亲的表姐。


    她笑了笑:“侯府的家风,实在让人大开眼界。诸位以为呢?”


    话音未落,就察觉到了袁珍珠看过来的目光。


    廖红卿坦然回望。


    今日定国公府的夫人也在,叹口气,看向安西侯夫人:“侯夫人何事有空?我有件要事要与你们商量。”


    张氏脸色微微一变:“这……怎么也得等客人走了再说。”


    这场满月宴办得虎头蛇尾,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众宾客纷纷告辞。这和陈菁儿闹出的事不无关系,今日过后,所有人都知道,袁珍珠是个搅和哥哥房里人的多事小姑子。


    廖红卿和顾氏离开安西侯府后,直接回了府。


    顾氏一向妥帖:“你姑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可能会回将军府,你也回去看看吧。”


    廖红卿没下马车,去了将军府一趟。


    白如意原本也要去安西侯府贺满月宴,那很不巧,她得了风寒,一天到晚的打喷嚏。


    京城中有些不成文的规矩,生病了就别去别人的喜宴,看到女儿回来,她一脸惊奇:“没去安西侯府?”


    算算时辰,此时应该正好开宴,女儿该在宴席上才对。


    “别提了。”廖红卿大早上的开始准备,就吃了两块点心,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抓起桌上的点心吃了几块,又灌了茶水,这才慢慢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如意面色一言难尽:“菁儿自己说要和离的?”


    “是呢,几乎满京城的女眷都在。”三品以上的官家女眷,没去的可能只有白如意。廖红卿心情复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撂下的狠话,怕是不好咽回去。”


    也就是说,夫妻俩过了今日,多半是要分道扬镳了。


    白如意叹口气:“可惜了。”


    廖玉珠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好相处,而且,陈菁儿一个姑娘家,遭遇了这种事,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一样坦然二嫁三嫁,且还能好运气的遇到不错的良人。


    “当初一早就退亲多好。”白如意叹息,“菁儿那丫头要是没这么死心眼,也不会有此一劫。”


    退亲是会影响名声,但比起成亲以后夫妻和离,那点儿音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廖红卿没吭声,陈菁儿年幼时和袁六郎相识的事情没有告诉过长辈,她当然也不会说。


    就像是年少时的一场未尽的梦,以为是美梦,总想进去看看……结果是一场噩梦。


    廖齐让管事去安西侯府送贺礼,听说侯府宴会上出事,立刻就往府内赶,还没到府中,又得了一个消息。


    “定国公府这一次退了亲,估计……安西侯府会迁怒陈家。”


    白如意听到这话,都气笑了:“明明是安西侯府自己没养好闺女才被人退亲,怪得了谁?居然好意思怪陈家,菁儿还是苦主呢,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侯府真是不讲道理!”


    她皱了皱眉:“安西侯府这也算是内帏不修,皇上不管吗?”


    廖齐一乐:“我回来之前,先去了一趟御史府。明儿安西侯府不被参掉一层皮,我跟你姓。”


    安西侯府一次次的欺负陈菁儿,本也是没把将军府放在眼中。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廖齐没有出面护过外甥女,可陈菁儿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


    白如意笑了:“白廖氏?”


    现如今白如意是廖白氏。


    “也行啊。”廖齐严肃的脸绷不住了,“我入赘,跟你姓,孩子也可以跟你姓。”


    廖红卿:“……”


    她木着脸退出屋子。


    还没用膳呢,她已经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