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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闹剧收场


    廖红卿留了个心眼,她没有说实话。


    首先她不会让自己落入这么难堪的境地,早在大婚之前,袁六郎就不能算是个让人满意的未婚夫,袁珍珠也不止一次找事。


    那时候就肉眼可见的知道嫁进侯府之后的日子不会平静,若是忍不了,也有借口退亲。


    陈菁儿都忍了下来,非要结侯府这门亲……今日之事,就只能捏着鼻子认。


    大礼成,一双新人被牵着入了后宅。


    林夕早已被人带了下去,袁珍珠没有再闹,脸上也没有不忿之色,应该已被长辈们安抚住了。那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愿意听话,肯定是得了满意的答复。


    廖红卿低头喝茶,又有丫鬟过来请她入席。


    来都来了,喜宴还是要用的,男宾女客分开坐,那边安西侯夫妇二人还忙着招待宾客,既然没空于廖玉珠商量正事……而今日之事,非得两家坐下来谈一谈。


    因此,喜宴上,廖红卿和廖玉珠又挨到了一起。


    三侯一公府都很得皇上重用,安西侯府大喜,足足摆了大几十桌,廖红卿算是最靠前的那几桌之一,往后遥遥一望,全都是客人。


    侯府的喜宴二十多个菜,菜色就一般,毕竟一下子这么多桌,送上来时,都有些微凉。廖玉珠无心用膳,时不时看向侯夫人的位置。


    廖红卿折腾半天,还没吃上饭,饿了胃口较好,捡着凉菜和点心吃得欢快。


    “卿娘,一会儿侯府来请,你跟我一起去,行么?”


    廖红卿喝了一口鸡汤,还别说,热菜味道一般,几道汤品还不错。


    “这……这里是安西侯府,纳妾算是家事,我一个远房亲戚……”


    这话算是委婉的拒绝。


    远方亲戚哪里管得了安西侯府纳不纳妾?


    今日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大婚之事不顺,侯府也算丢了脸,主动凑上去,有看热闹的嫌疑。


    廖玉珠脸色不太好,就连便宜侄女都一口认定那位林姑娘多半会入府为妾,那……外人肯定也这么想。


    廖红卿递给她一碗汤:“先吃饱了再说,不然,饿着肚子脑子反应慢。”容易吃亏。


    廖玉珠强打起精神来喝了汤。


    半个时辰后,客人们纷纷告辞,廖红卿夹杂在一群客人中往外走,侯夫人在门口送客,看到她后,笑道:“廖姑娘先别走,一会儿我有点小事相求。”


    人都说了是小事,廖红卿不好执意离开。从另一边院子里出来的贺元安凑过来:“廖姑娘,我送你回去。”


    他听到了张氏的挽留,提出要送廖红卿回府,就是要陪同她一起离开。


    如果侯府要留下廖红卿,就得连他一起招待。


    又过小半个时辰,客人走了大半,有人来邀请二人去了其中一个花厅,廖玉珠早已在了。倒是安西侯府众人没到。


    换下了大红嫁衣的陈菁儿也被请了来。


    屋中都是女眷,贺元安自觉退了出去。


    母女俩相见,陈菁儿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都顾不上廖红卿还在当场,扑进母亲怀里就开始哭诉。


    “他们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她原本就讨厌小姑子。


    如今更恨小姑子拎不清,乱发善心。


    甚至她还觉得小姑子是故意毁她的大喜,成婚当日出这种事,显得特别不吉利。夫妻之间没有一个好的开始,想要白头偕老只会更难。


    陈菁儿心中又恼又恨,好歹还记得这里是侯府,也记得袁珍珠很受宠,所以没说小姑子的坏话。


    廖玉珠心疼女儿,一直都在拍女儿的背。


    廖红卿干脆退到了廊下,目光一扫,本是想寻退出来的贺元安,一眼就看见了人,贺元安正背对着她,只不过他不是孤身一人,袁珍珠站在他的对面,此时满脸娇俏地说着什么,廖红卿的位置,刚好看得清楚她眼角眉梢的笑意。


    电光火石之间,廖红卿忽然就有些猜到了张氏要留下她这远房亲戚的真正目的。


    都知道她是和贺元安一起来的,留下她,自然也就留下了贺元安。


    说起来,这安西侯府是真的宠女儿,但凡袁珍珠的要求,无论多离谱,侯夫人都会答应下来,简直一点脸面都不要。


    在当下,定了亲就和成亲差不多。如无意外,婚事都不会有变。


    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张氏居然也能心甘情愿撮合。


    廖红卿轻哼了一声。


    贺元安本就满心不耐,听到身后动静,看到廊下的人,眼睛一亮:“卿娘。”


    袁珍珠低下了头,


    手指绕着腰间的粉色流苏。


    就在这时,安西侯夫妇还有侯府世子一起进了院子。


    一行人在花厅里坐下,陈万全是最后到的。


    见状,廖红卿愈发认清楚了安西侯府的心思。


    一般到别人家做客,都有主人家安排,廖玉珠被请到这里,却将陈万全请到别处,偏偏还把贺元安安排到了这个院子里……如果陈万全一早就来,两个男人避出去,肯定是站在一处说话。如此,袁珍珠没机会与贺元安单独相处。


    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可惜,郎心如铁。


    廖红卿瞄了一眼目着一张脸的贺元安,他坐在最末位,手里把玩着腰间的双鱼配,目光看着自己的靴子,大概是察觉到了廖红卿的目光,看过来时满眼都是笑意。


    见状,廖红卿瞪了他一眼。


    这边张氏已经在和廖玉珠道歉。


    “我们夫妻就生了一个女儿,小七身子不好,我们也习惯了宠着她,惯着她,没想到她竟……”张氏一脸的歉然,“今日之事,是侯府之错,还请亲家母原谅则个。”


    这样谦和的态度,让廖玉珠面色和缓了几分:“大喜之日出这事,实在……”晦气。


    她说这话时,瞄了一眼袁珍珠。


    都已经定了亲的姑娘,还能干出这等荒唐事,什么侯府嫡女,教养不过如此,这样的姑娘嫁到谁家,谁家都要倒霉。贺元安看不上她,实在是太正常了。


    “我就想问侯夫人,打算如何安置那位林姑娘?”


    廖玉珠不问,侯府也是要提的。


    今日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袁珍珠已经说了林府的家教严苛,被退亲的姑娘就要被逼着出家,要么就是死。林夕还穿了嫁衣出现在侯府的喜宴上,差点搅黄了人家的成婚大礼……光是被退亲都要被逼死,又做了这么大的事,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侯夫人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娘家的外甥女去死。


    果然,张氏一脸歉然:“今日之事是小七的错,但细细算来,也是侯府做事不周,夕儿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若是误了她一条性命,我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菁儿秉性善良,肯定也不愿意在成亲时背负上一条人命……要不,就纳了夕儿,当救她一条命。至于圆房……至少也在一年之后。”


    见陈家人脸色难看,张氏主动退了一步:“三年以后圆房。在此之前,不给夕儿名分,而且我保证,三年之内不让小六纳妾。”


    大户人家的公子,没有不纳妾的。有些姑娘在出嫁时就会带上两个给夫君准备的通房丫鬟……与其去外头找,不如寻知根知底的。选那种家生子,全家人的性命都捏在主子手中,即便是伺候了姑爷,也不敢不听话。


    陈菁儿没有准备通房丫鬟,却也知道袁六郎不可能守着她一人过一辈子。


    三年之内不纳妾,陈菁儿还是很心动的,至少,三年之中袁六郎身边只有她一人,而且人活在世上,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万一袁六郎对她倾心,愿意此生只她一人呢?


    还有,林夕这三年之内住在侯府,一天没有圆房,就算不得是袁六郎的人。万一林家那边不舍得让女儿做妾,要把人接回去另嫁呢?


    兴许林夕在这三年之中又看中了其他的如意郎君,都是有可能的。


    陈菁儿很快就说服自己接纳了林夕……不然怎么办呢?


    今日林夕闹了这一场,不入侯府就会死。她若是不肯接纳林夕,就算是彻底得罪了婆婆和与夫君感情很好的小姑子。


    在张氏几次三番保证了会好生对待小儿媳后,两家暂时达成了一致。


    廖红卿和贺元安往外走时,还能感觉到身后那道不舍的目光。


    出了侯府,廖红卿与廖玉珠道别。


    廖玉珠眼睛都红了,无心和廖红卿多说,很快上了马车离去。


    回到将军府,廖红卿与贺元安临分别时,问:“你说,袁七姑娘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国公府那边会不会生气?”


    一怒之下退亲,也不是不可能。


    贺元安颔首:“肯定会。不过,无论袁七姑娘是何身份,都绝对影响不到你我。侯府嫡女,还是要脸的。”


    不然,会直接去大街上堵他,而不是拐弯抹角将他留在侯府“偶遇”。


    今儿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她说的话连三句都不到,寒暄的话还没说完,贺元安就避开了。


    白如意没有去安西侯府凑热闹,但却知道侯府那边要出事,得知女儿回来,也没舍得折腾孩子,而是自己去了女儿的院落。


    廖红卿自然是毫无隐瞒。


    听完了侯府的闹剧,白如意面色一言难尽:“这才刚开始呢。”


    廖红卿想了想:“侯夫人保证了三年不纳妾,表姐和表姐夫有三年互相陪伴的感情……”


    白如意笑女儿的天真:“那位林姑娘已经是袁六郎的人了,若没有三年就圆了房,菁儿又能怎样?闹吗?要么今日就不答应人过门,既然点了头,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到时再闹,就成了小气善妒。”


    第112章 临盆


    廖红卿好奇:“这些道理,姑姑不明白?”


    廖玉珠当然明白。


    白如意颔首:“懂的。她是放不下侯府的亲事。话又说回来,勋贵府邸,守着妻子一人过一辈子的公子压根找不出几位,早晚都会纳妾,袁六郎不过是早了点而已。”


    她伸手摸着女儿的发,“娘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谈一谈,或许是娘的脸皮比常人厚,在娘眼中,什么都不如自己的性命要紧。名声才华银子,那都是活着才有的东西,许多事你觉得扛不过去,实则都是小事,多年以后你回头再看,不过是一抬脚就能迈过去的小坎……我扯这么多,就是想说,无论落到何种境地,首要是保重自身,让自己活着。”


    贺元安看着对女儿情深意重,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即便现在情深一片,可人心易变,这份情深能维持多久,谁都说不好。


    “如果他要纳妾,你难受归难受,千万要保重自身,不要用你自己来惩罚别人。”


    廖红卿点头:“我懂。”


    白如意也不知道女儿是真懂还是假懂,反正成亲前嘱咐一遍,日后有她在旁边盯着,女儿总不会出事。


    “人活世上,总有各种不得已,难免要受些委屈。你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若是别人太过分,尽管回家来告状,我和将军都不会眼睁睁看你受欺负。”


    廖红卿再次点头。


    *


    关于袁珍珠在兄长大喜之日闹出的那通乌龙,国公府很生气,对方已有了退亲之意。


    还是侯夫人张氏找了中间人说和,两家才能继续往下谈亲事。不过,原本定在今年的大婚,改到了明年初。


    闵毅定亲又退亲,这几年忙于公务,本身已不年轻。本来应该很着急成亲,瞧这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急。


    他不急,袁珍珠却有些急。


    她在兄长大婚之日带着表姐出现在人前,一是真的想救表姐一命,不忍心看表姐年纪轻轻就青灯古佛。二来,也是希望自己的胡闹能让对方主动退亲。


    陈菁儿成亲后的三个月,廖玉珠时不时就会去一趟侯府。


    不过,白如意装作不知道,安心在家养胎。她肚子越来越大,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这一胎养得有些艰难,二月底开始,她身上开始浮肿,整个人变得憔悴。


    依着嬷嬷的意思,想要让夫妻二人分房睡,白如意也愿意分房,但廖齐不肯。


    白如意每天晚上都要被折腾着起夜好几次,廖齐问过稳婆,往后这种情形会越来越严重,起夜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直到孩子平安落地才会好转。


    而且肚子里的孩子是不分时辰的闹,大半夜的醒了在肚子里拳打脚踢,就会吵得白如意夜不能寐。


    廖齐想要陪着她一起度过这艰难的日子


    ,以前去京郊赶不回就算了,如今是每夜都要回。


    廖红卿能做的就是帮白如意管好将军府,还有她的嫁妆……随着婚期临近,备好的嫁妆越来越多。


    值得一提的是,书院里的范继海让人送了六个箱子来,箱子里都是古籍和画作,不值什么钱,也算难得。


    就连彭继文,也送了两箱子东西,有摆件和首饰,他的婚期定在八月,娶的就是那位杨姑娘。


    *


    一转眼,就快到临盆的日子了。


    入了初夏,天气越来越热。


    廖齐最近不光每天夜里都要赶回,白日有空,也都是待在家里。


    城里的有心人都知道将军夫人即将临盆,最近不宜见客。一般人也不会登门来打扰,有人来,都是廖红卿在招待。


    这一日,廖玉珠满脸焦急的登了门。


    廖红卿管家已有大半年,偶有不妥之处,大面上还做得不错。依着廖齐的意思,府中但凡有人来,都先禀到她这里。


    廖玉珠登门做客,她毕竟难得回来,不可能将人拒之门外,廖红卿让人将其请到了待客的大堂,又看完了手中账本才过去。


    满打满算,廖玉珠也才等了半刻钟而已,她像是没头的苍蝇似的在大堂中团团转,一刻也坐不住。看见廖红卿进门,忙问:“你娘呢?”


    廖红卿反问:“姑姑有事?”


    如今她该姓了廖,无论真正身世为何,外人眼中,她就是将军府的嫡女。


    廖玉珠原本不想跟魏家姑娘说女儿在婆家的糟心事,可实在是气不过,咬牙道:“明明说好了你表姐夫三年之后才给姓林的一个名分,结果他们……”


    廖红卿哑然,心里暗暗赞了一句母亲的妙算。


    别说三年了,三个月都没等到。


    廖红卿点点头:“然后呢?”


    “现在就滚到了一起,被你表姐捉奸在床。”廖玉珠满脸愤怒。


    廖红卿想了想:“都知道林姑娘是表姐夫的妾室,算不得捉奸在床吧?事情若是闹大了……”外人还会说是陈菁儿不会顾全大局。


    廖玉珠埋怨:“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


    廖红卿深觉自己就是个外人,且她也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廖玉珠叹气:“我是希望你娘陪我走一趟,好歹……”


    廖红卿打断她:“这怕是不行,即便表姐真的受了委屈,我娘也出不了门。稳婆说了,就是这三五日的事,这要是跑到侯府去临盆……不像样子嘛。”


    廖玉珠张了张口:“不会这么巧吧?”


    孩子她也生过,从发动到真正生下来,最快也要一两个时辰,即便是在侯府发动,也完全赶得回来。


    廖红卿不接话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廖玉珠急得团团转:“就去一趟而已……”


    “我觉得没必要。”廖红卿强调,“侯府承诺了三年以后才给那位林姑娘名分,反正她早晚都是表姐夫的人,早或晚,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反正咬死了三年以后再给名分就行了。


    廖玉珠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还是不服气:“承诺了三年,这是他毁约。”


    廖红卿摊手:“那又如何呢?”


    把人打一顿?骂一顿?或者和离?


    这都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让袁六郎道歉,然后再给保证。


    而事实证明,侯府的保证就是个屁,何况是袁六郎一人之言。


    廖玉珠眼泪都下来了:“当初我就不赞同这门婚事……”


    廖红卿有些受不了她跑到府里来哭,将军府给白如意准备的产房每天都有打扫,里面的被褥和用具天天都要更换,以防有人做手脚,每次有人动产房,廖红卿都会站在门口从头守到尾。


    她这边忙着呢,哪有空听廖玉珠哭?


    “也没见你阻止啊,而且这婚事还是你促成的。”


    廖玉珠:“……”


    她看着面前的姑娘:“你觉得我攀附侯府?”


    廖红卿笑了笑:“这可是姑姑自己说的。”


    廖玉珠:“……”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表姐如愿。”


    廖红卿不置可否,有没有的,事情已经这般了。


    别说是袁六郎今儿收用了一个表妹,就是收用十个,只要陈菁儿不打算和离,就只能忍下去。


    恰在这时,有管事匆匆而来:“姑娘,夫人发动了。”


    闻言,廖红卿转身就跑,她提着裙子朝产房狂奔而去。


    廖玉珠愣了愣,也飞快追了上去。


    白如意已经被扶入了产房,丫鬟们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廖红卿转了两圈,吩咐人去请廖齐。


    “小的已经派人去报信了。”


    廖红卿又嘱咐:“给书院里的知礼送信。”


    女人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哪怕将军府被母女俩圈得跟铁桶一般,旁人很难插手。可生孩子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凶险,彭知礼如果能赶回,肯定会回来。


    周氏跑去庙中住了一段时间,早在一个月前就回了府中,得知儿媳妇要准备产房,她特意在旁边院子准备了一间佛堂。此时人匆匆赶到,对着廖红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头就扎进了佛堂里。


    廖玉珠很紧张,但也没那么害怕。


    “应该还早。”


    廖红卿催促:“侯府的事情要紧,姑姑先去吧。”


    廖玉珠无奈:“那边再要紧,也不如你娘这里着急,我在这里守着,你别赶我走。”


    小半个时辰后,廖齐赶回。


    白如意一开始没什么动静,就在廖齐进院子前开始痛呼。


    廖齐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院子里,不管不问,直接就要往产房里冲。


    廖红卿急忙上前将人拦住。


    “不能进。”


    廖齐避开她:“我不怕晦气。”


    廖红卿:“……”


    她强调:“里面的人看到你会乱了手脚,兴许就会出事。”


    廖齐反应过来,双手抱头,蹲在门口。


    廖玉珠有些担忧他:“大哥,你没事吧?”


    “你怎么在这里?”廖齐上下打量她,“夫人临盆,是不是被你气的?”


    廖玉珠:“……”


    第113章 满月


    廖玉珠真的冤枉,她确实是来麻烦嫂嫂的,可她连嫂嫂的面都没见上,怎么能气着人?


    她看了一眼侄女,盼着侄女帮自己解释一二,结果,人一直盯着紧闭的房门,满脸的担忧,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不是我,我就是刚好撞上了。”


    廖齐皱眉:“那你来做什么?”


    廖玉珠受不了哥哥这种盘问犯人一样的语气:“这是我娘家,我还不能回娘家了吗?”


    廖齐看向便宜女儿:“她来做什么?”


    廖红卿轻咳了一声:“表姐被欺负了,姑姑想带我娘一起去给表姐撑腰。”


    “还说不是你?”廖齐眉毛一竖。


    廖玉珠:“……”


    如果不是以后还要仰仗大哥,她真的想翻脸。形势比人强,她只好压下憋屈,委委屈屈道:“我没有打扰到嫂嫂,嫂嫂临盆,真不关我事。”


    屋中一直有动静。


    但动静也不大。


    有丫鬟出来传话,生孩子至少得一个时辰以后。


    廖红卿让人搬来了椅子。


    廖齐压根坐不住,就在外头转圈圈,时不时就趴在门缝上往里瞧。


    实话说,这个动作有些猥琐。


    不过,廖齐扒的是自家的门缝,也没人敢笑话他。


    廖玉珠人在这里,心已经飞到了侯府去,女儿让人传话,请她去侯府讲道理,她这边被绊住,女儿还不知道怎么担忧呢。


    “大哥,我得去侯府。”


    嫂嫂要生孩子,她即便想起大哥随自己走一趟,也只能想一想……她甚至不好意思把这要求说出口,说了也会被回绝。


    廖齐挥挥手:“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去吧去吧。”


    廖玉珠动了动唇。


    帮不上忙是一回事,从头走到尾也是一份心意。她当然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会得嫂嫂的感激,以后姑嫂二人之间感情会好上几分。


    可这事情都撞到了一起,廖玉珠实在不放心女儿。


    “卿娘,一会儿我再来。”


    廖红卿点点头。


    廖玉珠也不敢指望这父女二人送自己出门,独自离开了。


    两个时辰后,里面还是没动静,这期间廖齐就没有坐下来过,浑身紧绷着,一脸的严肃。


    “夫人生你们的时候都这么艰难吗?”


    廖红卿木着一张脸回望他。


    白如意怎么生的姐弟俩,廖红卿怎么可能知道?


    廖齐知道自己又问了傻话,重新抱头,蹲在地上。


    天渐渐暗了,各处燃起了灯笼,廖齐好几次都想冲进产房,但又记得便宜闺女的


    嘱咐,他一出现,反而会让下人们手忙脚乱。


    万一乱中出错,那可是母子二人两条性命。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廖齐坐在地上,他也没有出声让廖红卿回去歇着,想也知道,催了女儿也不会走。


    院子外有匆匆的脚步声临近,彭知礼赶回来了,他还是一身书院学子的打扮,脚下匆匆,风尘仆仆。


    看到姐姐的第一句话就是:“如何?”


    “还在等。”廖红卿递了帕子给他,“擦擦脸。”又吩咐丫鬟准备热水给他洗脸。


    这院子里热水很多,很快就有丫鬟送了水来。


    彭知礼完全顾不上洗脸,盯着紧闭的产房:“生了多久了?稳婆怎么说?可有风险?”


    问这些话时,他目光环视一圈,“怎么没看见大夫守着?”


    女人生孩子很是凶险,但这世上许多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是男的,男女有别,大夫再着急,也不能上手去摸……因此,好些女子难产并非没有救,只是碍于那男女大防,生生被拖死。


    “阿爹!”


    彭知礼以为是廖齐在意白如意的忠贞清白,才不让大夫在边上守着。


    廖齐伸手指了指:“大夫在里头。”


    产房内也分内外间,大夫在外间,廖齐没说的是,外间还摆了一排药柜子,里面有生孩子和子旭所要用到的所有药材,大夫随时都可取用。


    “稳婆也是最好的,我请了仨……”


    彭知礼松了口气。


    廖齐把这些话说出来后,又感觉应该没那么凶险,他把能做的都做到了,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但是,他心里没底呀,那些年为了阻止蛮夷犯境,他杀了许多人。


    杀戮过重,会遭报应。


    他刚才蹲在那儿抱着头时一直都在想,杀人的是他,该遭报应的也是他,跟白如意和孩子无关。但他又明白,报应这东西,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


    就在这一份煎熬之中,夜越来越深,天光破晓时,屋中传来一声白如意的惨叫,紧接着就是婴儿的啼哭之声。


    蹲在地上的廖齐猛然起身,因为蹲了太久,起得太猛,险些一头栽倒。


    廖红卿也起身奔到了房门口,不等里面的人禀告就问:“如何?”


    稳婆的声音里满满的喜庆:“恭喜将军,母子平安。”


    廖齐提着一颗心,他都打听过了,有些妇人不是生孩子时血崩,而是生完之后才血崩。在接下来的一个日夜之内,白如意随时都会性命之忧。


    “赏!好生伺候好夫人,本将重重有赏。”


    院子内外顿时一片喜庆。


    彭知礼浑身僵硬,此时才敢放松几分:“姐,我脚麻了。”


    廖红卿的脚也是麻的。


    “那你回去歇着。”


    彭知礼:“……”


    “我走不动,你先回去歇着吧。”


    廖红卿无奈:“我也走不动。”


    很快,大红色的襁褓抱了出来。


    彭知礼好奇地凑了过去,往常有新生的孩子也不该他来守着,第一回做哥哥,心情很是奇妙,凑近后看到襁褓的孩子,他愣住了。


    此时天光已大亮,姐弟俩都看见了新出生的孩子红彤彤皱巴巴,彭知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瞄了一眼廖齐,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好丑啊!


    廖齐有些手足无措,不太敢抱。


    他看到过其他新生的孩子,以前在战场之上,遇见过妇人临盆,当时他也觉得那新生的孩子很丑,但现在,他感觉孩子很软,软乎乎的一团,让他的心也跟着软成了一滩水。


    此时他眉眼柔和,眼神里都是笑意,随即又抬起头问白如意的安危。


    “夫人过于疲累,已经睡下了。”


    产房内准备了许多临盆用的东西,占了许多地方,床铺不大,也不够软。廖齐将孩子交给奶娘亲,自将白如意抱回了房里。


    廖红卿见白如意昏睡着,也回去歇着了。


    一觉睡醒,已是中午,外头有管事要禀事。


    廖玉珠亲自送来了贺礼,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补身的药材,孩子要用的衣物襁褓。


    东西又多又杂,其中还有一张百家被。


    百家被是去人家讨一块布料,料子不需要多大,可能只有手指那么宽的布条,讨上几十上百家,将所有讨到的料子拼接缝制成的被子。


    这东西不值钱,老人说,盖了百家被的孩子,承载了那么多人家的祝福,会平平安安长大,一辈子顺心如意。


    廖玉珠夫妻俩一起来的,廖红卿让厨房准备了膳食,廖齐亲自招待。


    用午膳前,陈菁儿也赶到了。


    陈菁儿是独自来的,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憔悴,廖红卿一眼看出,她头一日应该还大哭过。


    今日是将军府添丁之喜,陈菁儿没有说婆家的糟心事,廖红卿更不会问。


    等用完午膳,白如意也已醒了。


    生孩子很伤身,但白如意一向注意保重自身,孩子生完,她面色有些苍白,精神却不错。


    陈菁儿没有生养过,很快退了出来。


    廖红卿站在院子里看花树。


    不知名的花树开着白色的小花,那是白如意无意中在书院外发现的一颗树,廖齐看她喜欢,确定无毒后,让花匠移栽而来。


    “表妹,近来可好?”


    廖红卿颔首:“我挺好,表姐呢?”


    她不过随口一问,陈菁儿面色黯淡了几分:“我不太好。不过,也算早有预料,成亲当日弄得那么晦气,能过得好才怪。”


    廖红卿想说,成亲后过不好,不光是因为成亲当天不吉利。她劝道:“表姐千万要想开些,一辈子还长着呢。”


    陈菁儿长长吐了一口气:“我得回了,刚才我带来的那些礼物中有几株药材,你记得让下人放好,别糟践了。”


    廖红卿答应下来。


    陈菁儿往外走,廖红卿亲自去送。


    一路上,陈菁儿到底是没忍住说了一些婆家的糟心事。


    “那女人忒会装,昨天又在那儿要死要活,哭哭啼啼要撞柱子,我真不认为她会舍得死……要是想死,也不会成亲当天跑来侯府丢人。”


    廖红卿好奇:“圆房而已,有什么好哭的?难道她是被人逼迫?”


    陈菁儿叹气:“说是夫君喝醉了酒……”


    “那么多下人都是死的?”廖红卿轻咳了一声,“表姐,我多嘴了。”


    陈菁儿苦笑:“他们做得,还怕别人说么?不用送了,我自己回,你去照顾好舅母,洗三那日我再来。”


    *


    将军府添丁之喜,是廖齐回京以来唯二的喜事。


    成亲不到一年,廖齐就当爹了。


    京城众官员无论心里怎么想,纷纷都派人送上了贺礼。


    廖齐本不打算大办,可收了别人的礼物,还是该招待一番,于是,廖红卿又开始筹备满月宴。


    满月宴当天,足足摆了大几十桌。


    廖齐实在高兴,还在街上摆了流水席,京城的百姓都可以吃,且不必送礼。


    整个将军府热闹非凡,白如意要帮忙操办,廖红卿一口就回绝了。


    白如意年纪不轻,生孩子伤身,往后一年都得好生保养。


    安东侯夫人坐在宾客之中,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儿媳妇独自一人办了这么大的喜宴,已经足以证明她的能干。


    第114章 满月宴背后


    顾氏一开始求娶将军府的姑娘,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自从定亲后,儿子和儿媳感情越来越好,儿媳住在将军府独当一面,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态度。


    安东侯府的要比将军府复杂些,但相差不大。儿媳能把将军府摆弄得服服帖帖,到了侯府,肯定也能做好世子夫人。


    边上有机灵的夫人看见顾氏欢喜,又出言夸赞廖红卿能干。


    顾氏闻言,急忙谦虚,翘起的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将军府宴客,所有的事情都要廖红卿亲自过问,饶是她找了几个能干的管事帮忙,招待客人时,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安东侯府除了还在“休养”的贺元慧,所有人都来了。


    侯爷揪着廖齐喝酒,侯夫人坐在女眷之中闲聊,贺元安则是和年轻的官员们交谈。


    和他年纪一般大的,都没有他的官职高。因此,多是旁人捧着他。


    身为侯府世子,贺元安从小到大听了不少类似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未婚妻,心里默默盘算着婚期还有多久。


    前院一片热闹非凡。


    后院中,周姨娘不愿意出现在热闹的场合。


    早在五日前,她给孩子送平安符时,就试探着问及儿媳妇满月宴当日她能不能不出来待客。


    白如意不忍心为难她,便答应了。


    周姨娘很欢喜,出门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她一心向佛,除了真的喜欢侍奉在佛前,还因为不爱见生人,哪怕是身份不如她女眷,她也怕得罪了人家。不说话不行,说又不知道说什么,能躲着最好。


    今日小周姨娘也来了。


    廖玉珠说了帮她相看,小周姨娘才肯把之前那个叫书元的“丫鬟”送走。可惜,几个月过去,婚事没有一点眉目。


    看得上小周姨娘愿意上门求娶的也有,但人家愿意,她不愿意。


    她看上的,人家又不乐意。


    小周姨娘最近又蠢蠢欲动,想要养一个“丫鬟”在身边,早有防备的廖玉珠在人还没有进府时就将其拦住了。


    就在前天,母女俩大吵一架。


    小周姨娘以为女儿忙着给将军服准备满月礼,应该没有精力管她。


    而廖玉珠就觉得女儿不省心,夫君也怪她,到头来,母亲还要给她添麻烦。她一时间有些崩溃,又哭又喊。


    当时那疯魔的模样,都有些吓着小周姨娘。


    今日来将军府贺满月之喜,母女俩同乘一驾马车,不是廖玉珠想要和母亲多相处,而是怕母亲到了将军府后乱说话再得罪了人。


    以前兄妹之间感情不错,廖玉珠在京城之中不说如鱼得水,也能得旁人几分尊重。


    如今兄妹二人起了龃龉,京城里好多人看人下菜碟,不光不给她面子,就连陈万全……往常那些很愿意与他结交的好友,如今态度都格外冷淡。


    来将军府的一路上,廖玉珠是耳提面命,几次嘱咐母亲不要在人前多嘴。


    小周姨娘心头窝着一团火,到了将军府后,发现好多女眷不爱搭理她,那些不知道她身份的人还愿意和她闲聊几句,当知道了她是谁后,态度瞬间就冷淡下来。


    她心头不好受,便想找愿意跟自己说话的人,她原先在京城时很少出门,这些年更是不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寥寥几位相熟的夫人,此时还跟旁人聊得火热。


    小周姨娘害怕自己凑上去又得个冷脸,目光一转,没看见姐姐,于是往后宅而去。


    今日将军府大半的下人都在前面帮着待客,虽有人守门,但人手不够,小周姨娘在隐蔽处站了一会儿,就寻着了机会溜进后宅。


    至于客人不好在主人家没有邀请时入后宅……她又不是客人。


    哪怕她多年不在将军府住,她也还是将军府的姨娘。


    周姨娘听到外头有动静,还以为是哪个客人找了进来,心头还慌乱了一瞬。看见是小周姨娘,她霎时放下心来。


    “你怎么来了?”


    小周姨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不在前面招待客人,让个野丫头在那儿出风头,脑子呢?”


    一开口就不讨喜。


    周姨娘脸色冷了下来:“你是偷溜进来的吧?来人……”


    “我是将军府的人。”小周姨娘大声强调。


    周姨娘点头:“那咱们就按将军府的规矩来论,当年长辈留下的话是让我百年之后与老爷合葬,你冲我大呼小叫,还说我傻,这是以下犯上。来人,掌嘴三十,关到偏院之中,等客人散了再处置!”


    小周姨娘瞪大了眼。


    两人在府内相处多年,下人眼中,不好伺候的那个人一直是她,所有人都在说大周姨娘脾气好。


    结果,这脾气好的人竟然要掌她的嘴。


    “你你你……”


    已经有婆子过来按住小周姨娘,拿着二指宽的竹板打她的嘴。


    小周姨娘努力挣扎,最多只让竹板歪了些,很快,她的嘴上和脸上都红肿一片。


    而她带过来的两个婆子想要上前护主,却被将军府的下人牢牢拦在外头。


    等到打完,小周姨娘已经站立不住,她瘫坐在地上。还有些接受不了自己挨打的事实。


    挨打……那是未入廖府之前的事了。


    入了廖府,她很快有了身孕,然后就被人好生伺候着,后来生了女儿,因为廖府子嗣稀少,她成为了唯二的女主子,即便下人有所怠慢,也绝对不敢对她动手。


    因为她性子难缠,那些年在廖府,大多数下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偶尔有几个不敬她的,都被她给罚了。


    后来去了陈府,她是客人,女儿是一府主母,没有人敢慢待于她。


    周姨娘长期在佛前修身养性,说话不急不徐,居高临下道:“你不是觉得我没有一府主母的气势么?现在,这气势够不够足?”


    小周姨娘欲哭无泪。她万万没想到,周姨娘第一回发脾气却是冲着她。


    周姨娘一挥手:“带下去!”


    小周姨娘咬牙:“让一个外人当家,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是我孙女。”周姨娘心情不错,“我有儿媳,有俩孙子。”


    信佛之人,会比较信命。


    她以为儿子命中无子,因为娶了白如意才有后,要么是白如意命中该有二子,要么就是白如意带来的女儿命里该有两个弟弟。


    反正,这亲孙子就是那母子三人带来的。


    否则很难解释儿子为何那么多年不愿娶妻,话里话外还表明自己会无后。


    母子三人让她有了亲孙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薄待了他们。


    更何况,母子三人已经拿将军府当自己家,肯定会想尽办法维护将军府,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最重要的是,儿媳妇不逼着她见外人,也并没有嫌弃她这怕见外人的畏缩性子,实在再贴心不过。


    *


    天近黄昏时,客人散尽。


    留在最后的是贺元安,还有廖玉珠一家,陈菁儿也还没离开。


    今日将军府大喜,来者就是客,没


    走的人,廖齐都很愿意再招待一番。


    袁六郎早上到了,但半下午时,和众宾客一起告辞,陈菁儿不知怎的,没有和他一起走。


    贺元安寻着机会凑到了未婚妻旁边,问:“新房里的枕头,你喜欢硬点还是软一点?”


    廖红卿:“……”


    “都行。”


    还没有过门呢,哪好意思提要求?


    实在不合适,到时候自己悄悄换了就行。


    贺元安掰着手指:“有人用木头,有人用安神的木花,还掺杂有药材。你喜欢哪种?棉花也行,就是得经常换……对了,还有人喜欢睡瓷枕……”


    说这种事儿不宜让外人听见,他小声嘀嘀咕咕,边上的下人都听不太清楚。


    廖红卿羞得满脸通红,时不时瞪他一眼,想着不能任由他继续往下说,转而问:“元慧何时回来?”


    贺元安摇头:“不知,不过,咱们成亲之前,她肯定会到。”


    廖红卿好奇看他:“你好像瘦了点。”下巴都尖了,“记得保重身子,不要太累。”


    “是么?”贺元安摸了摸脸,“我前儿又试了一下大红吉服,绣娘说,人瘦一点,穿了看起来要挺拔些,俊俏些……一辈子就成一次亲……”


    廖红卿无奈扶额,他真的……三句话不离成亲。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待客的大堂去。


    晚膳摆在那处,因为没有外人,干脆只摆了一桌。


    廖齐最近和贺元安处得不错,原本正在和陈万全聊天的他看到二人进门,立即出言:“元安,快过来。”


    原先还称喊大人,不知何时改了称呼。


    贺元安靠过去:“恭喜恭喜。”


    廖齐哈哈大笑。


    他今儿一整天都在笑,脸颊都有点酸软了。


    第115章 旧友重逢


    用晚膳时,还算其乐融融,就是廖玉珠在欲言又止。


    夜里贺元安先告辞,廖红卿送了他到门口,再回来时,就看见廖玉珠脸色格外难看,而陈菁儿正挽着她的胳膊。


    看似挽着,实则是拉扯。好像是怕廖玉珠暴起伤人,而当时气氛也很紧张。


    廖红卿靠到了白如意的旁边。


    白如意用眼神示意奶娘抱着襁褓站远一点。


    廖玉珠满脸愤怒:“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何要动手?”


    “肯定周姨娘不听啊。”廖齐慢悠悠的,“我又没有请她来做客。”


    小周姨娘挨了打,脸上还是肿的,她最近正在相看呢,这伤至少要养半个月。她不年轻了,再也耽误不起,哪怕是半个月,也感觉跟天塌了似的。


    被关在偏院里时,小周姨娘就想过要跟女儿告状,想过找廖齐算账,此时再也憋不住。


    “将军府是我的家,我回自己家,要谁邀请?”


    她说话时会扯到脸上的伤,整个人气到浑身发抖。


    廖齐看向妻子:“已经在相看准备嫁人,而且在此之前不安于室,我能不能代父休了她?”


    白如意早已烦透了小周姨娘一次又一次的上门找麻烦,今天跑去找避居佛堂的周姨娘,也是想搬出这尊大佛来压她们母女。闻言笑了笑:“只是姨娘,撵出去就行,不配被休。”


    此言一出,小周姨娘满脸愤怒,冲上去就要拉扯白如意。


    廖玉珠没能抓住母亲,还是让小周姨娘奔了过去。


    白如意往后退一步,廖齐一抬腿,直接将人踹飞了出去。


    小周姨娘倒飞一丈许,狠狠砸在地上,红肿的唇边流出了一抹血迹。


    廖齐漠然:“带她走。”


    这话是对着廖玉珠说的。


    廖玉珠简直惊呆了,半晌都反应不过来,兄长是将军,在战场上杀过许多人,但他对家人从来都很宽容,也没在她面前跟谁动过手。她万万没想到,兄长对弱女子下起手来也这般不留情。


    陈菁儿急忙冲过去扶外祖母。


    廖齐余怒未休:“以后不许再踏进将军府半步,否则,本将还揍你!”


    小周姨娘吓得浑身哆嗦。


    她没有遇上过这么蛮横的晚辈。


    晚辈不都得听长辈的话吗?


    廖玉珠扶起母亲,想要立刻带母亲去看大夫,临走之前对着兄长满脸失望地道:“大哥,你当真要与我断亲吗?那是我母亲啊,你怎能……”


    “你管不好她,本将只好代劳。”廖齐冷着一张脸,“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本将面前。”


    廖玉珠哭着匆匆离去。


    天色不早,陈菁儿身为安西侯府的儿媳妇,必须要尽快赶回去。算算时间,她甚至不能陪同外祖母一起去医馆……回去太晚,侯府的长辈难免要过问。娘家长辈需要看大夫,她跑去陪同,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长辈肯定要问小周姨娘为何要看大夫。


    小周姨娘看大夫的缘由……能说吗?


    尤其小周姨娘之前还养过面首,那个叫书元的,将军府内几人都知道。


    真闹起来,丢人的是她们祖孙。


    不跟着去医馆,陈菁儿留到了最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廖齐:“舅舅,您成亲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原先你最疼我们姐弟,如今……”


    如今舅舅最疼的,是那一双和廖府没有半分血缘的姐弟,为了维护母子几人,甚至还对长辈动手。


    廖齐扬眉:“怎了?我对不起你?”


    陈菁儿:“……”


    那倒没有。


    她成亲时,舅舅舅母还添了妆,二人加起来给的东西,足有她嫁妆的三成那么多。


    她知道自己该知足,可是有廖红卿在旁比着,她心里真的很难平衡。


    明明她才是亲的!


    廖红卿非亲非故,没有血缘,就因为母亲做了将军夫人,得到的嫁妆就比她翻好几番。


    “天不早了,回吧,我让人送你。”廖齐侧头去吩咐管事。


    无论小周姨娘有多不懂事,陈菁儿本身没什么错处,廖齐还是愿意给她一份体面的。


    陈菁儿动了动唇,她想有骨气的拒绝舅舅的帮扶,可……到底张不开嘴,将军府的护卫送她回府,落到安西侯府眼中,也是将军府和她亲近,还含着一层将军府愿意帮她撑腰的意思。


    等陈菁儿离开,所有的客人散尽,白如意心疼女儿:“卿娘,你也累了,快回去歇着。明儿起晚一点,睡饱了再说。”


    廖红卿确实挺累,回去后倒头就睡。


    翌日,她一整天就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


    半下午时,忽然收到了一封信。


    信件打开,里面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张叶子,那是江南独有的蓝枫,她心中一动:“送信的人呢?”


    管事忙道:“还在外头。”


    “请进来。”廖红卿等不及,“我亲自去瞧瞧。”


    将军府大门外,站着一个白面小生,小生长相俊俏,就是过分瘦弱了些。


    察觉到门口有动静,白面小生抬头,看到廖红卿,笑出一口白牙:“廖姑娘,我来见你了。”


    廖红卿冲上前去,上下打量她,眼圈已然红了:“一跑这么久,你还知道回来啊。”


    “呦,还掉豆豆了。”贺元慧折扇一展,点了点她的脸。


    “别哭,我回来不是好事么?”


    男女有别,贺元慧在外经常乔装打扮,尤其记得举止间不露破绽,既是穿着男装,就不好与女子过于亲近。不然,会坏了姑娘家名声。


    周围好多下人都看着,贺元慧便没有替她擦眼泪:“能请我入府吗?我想换身女装,然后跟你一起出去喝茶。”


    廖红卿破涕为笑:“走!”


    两人入府,廖红卿才看到贺元慧旁边还有个人,此时满脸的络腮胡,但那身量……分明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三皇子。


    “你俩一起回来的?”


    贺元慧脸一红:“嗯。”


    今儿廖齐没有去上职,廖红卿招来了门房:“去请阿爹来招待客人。”


    廖红卿对着三皇子一礼,与贺元慧一起去了客院。


    “一点消息


    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你何时回来?”


    贺元慧在屏风后面洗漱:“当然要回,再不回就要错过你和我大哥的婚期了。我可承诺过要送你出嫁,不能食言。”


    她洗了脸,换了身衣裙。


    廖红卿给她准备了三身衣裙,都是她自己没有上过身的夏裙。


    贺元慧选了一身大红,漫步而出。


    穿男装时是白面小生,换成了女装,她肌肤比寻常女子要黑沉几分。


    廖红卿打量着她的脸:“这……上点脂粉?”


    贺元慧知道自己晒黑了,伸手摸了摸脸:“过几日就好了。”


    上完脂粉,气色好了不少,白如意也赶了过来,得知安东侯府的姑娘在将军府换衣,便知贺元慧是今日才赶回京城。


    贺元慧行礼。


    白如意忙扶起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皇子留在了将军府。


    小姐妹俩出门去了香满楼,廖红卿实在好奇:“你们在外头也这般乔装打扮?”


    遇上熟人,可能会被认出来。


    “不是,今儿回京了才随意了些。”贺元慧时隔大半年回京,香满楼的摆设都变了,她兴致勃勃看着底下大堂,“穿回女装又太显眼,随便穿了男装,我一早就打算好回京后先来找你。”


    廖红卿好奇:“侯夫人知道你要回来吗?”


    “知!”贺元慧懒洋洋道:“明治一直都有给侯府送信。哼,还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清楚。”


    廖红卿兴致勃勃:“这一次出去好玩吗?有没有遇上什么新鲜事?”


    贺元慧笑了笑:“我自己出门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跟他一起,是查贪腐之事……完全不一样,不够自在。”


    “可我看你分明是乐在其中。”廖红卿戳穿她。


    贺元慧想了想:“很新鲜,很新奇,不一样的感觉。”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贺元安就来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妹妹:“为何不回府?”


    “一会儿就回。”贺元慧没说的是,穿一身男装回去,肯定要被母亲念叨,刚好她也想见小姐妹,便先去了将军府。


    贺元安强调:“再有大半个月就是我与卿娘的婚期,这时候她不宜出门。你……”


    廖红卿最近确实很少出门。


    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白如意的意思,身嫁娘这时候都会少出门,以免节外生枝。


    贺元慧辩解:“我想带卿娘出来走走,但若是将军夫人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人天天闷在家里这么久,出来看看戏,听听曲,怎么了呢?触犯律法吗?”


    廖红卿轻咳了一声。


    看戏听曲儿,那都是男人的消遣。


    贺元慧这么说,好像她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似的。


    贺元安无奈:“走,送卿娘回府,然后你……回去请罪吧。说了过年就回,这么久都不见人,活该被罚,我不会帮你求情。”


    贺元慧苦了脸,转身抓着廖红卿的胳膊摇晃:“帮我!”


    廖红卿看了贺元安一眼:“要不,帮着求求情呢?”


    贺元安:“……”


    “你这样做嫂嫂不行,不能惯着她。”


    贺元慧提醒:“你要是觉得卿娘不对,要不干脆换一个未婚妻?也省得误了卿娘。”


    贺元安瞪着妹妹:“再胡说,我让娘将你禁足。”


    贺元慧急忙用手捂着嘴,表示自己再不乱说。


    她想在成亲之前出去走一趟,双亲知道有风险,却还是答应了她,不过她保证年关那会儿就会回府,这过完年都又有小半年了,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好久好久。回去免不了要受一顿责罚,要是贺元安再在旁边多嘴,她会被罚得很惨。


    第116章 成亲前夕


    廖红卿回到将军府,与贺元安分别时,忍不住将人扯到旁边,小声道:“你帮着求求情嘛。”


    她真不觉得贺元慧出门这一趟有什么不妥……大家闺秀独自一人跑到外地确实不合适,但她是和未婚夫一起。


    贺元慧和三皇子之间定亲那会儿一点都不熟,如今两人眉来眼去,明显有了感情。


    侯府的长辈肯定也希望贺元慧成亲以后与夫君举案齐眉,这一趟不算白跑。


    贺元安扬眉:“我帮了你的忙,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廖红卿:“……”


    “那是你妹妹。”


    “可你在求我啊!”贺元安故意逗她。


    廖红卿眼眸一转:“那我帮你保密。”她目光扫了一眼他的小腹。


    贺元安:“……”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能反悔。”


    廖红卿对他是否有隐疾一直不确定,想来应该是有的,贺元安想要瞒住长辈,估计也不容易。


    看着兄妹二人离去,廖红卿回到府中,心里一片怅然,此时她才真的有了点自己即将嫁人的真实感。


    原本要回院子的她,又跑去找了白如意。


    白如意看到女儿傍晚还来自己院落,好奇问:“怎么了?”


    “娘。”廖红卿挽着母亲的胳膊,“就是有点舍不得您。”


    白如意看了一眼奶娘怀中的襁褓:“要不我去陪你睡?”


    廖红卿:“……”


    那还是算了吧。


    *


    日子如流水匆匆而过。


    一转眼,到了大喜的头一日。


    今年六月的京城不算热,将军府中热火朝天,添妆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廖红卿认识的只是其中少数,她身边又多了两个大丫鬟,这二位是白如意近一年让人教出来的,去了侯府,能拨算盘算账,也能帮着管事,特别能干。


    赵氏带着几位妯娌守在廖红卿的闺房中。


    将军府廖红卿住的院子。不比原先白如意在太傅府的院子差。


    值得一提的是,白如意嫁人之后,回太傅府都是来去匆匆,从来不在太傅府过夜,哪怕天黑了,廖齐也会去把人接回来。


    钱氏来之前就被几位长辈嘱咐过,都知道她和白如意不对付,让她到了将军府后闭嘴少说话。


    自从钱宗斌睡了丫鬟试图将脏水往彭知礼身上泼后,钱氏只被禁足了几日,但影响深远。直到现在,赵氏头上的两层长辈都还觉得钱氏不靠谱,不能委以重任。


    “这个瓷娃娃真好看。”


    钱氏见没人搭理自己,忍不住出声。


    她随口一说,只是想吸引众人跟她说话。


    廖红卿博古架上摆了一排瓷娃娃,那是贺元安端午时送给她的。


    东西不贵重,只是看个意趣。


    “是好看。”同出一门,这院子里除了太傅府的媳妇们,也还有其他客人。孙氏平时在看不上自家二嫂,在外头也绝不会让二嫂的话掉地上。


    钱氏伸手去摸。


    结果,手重了点,一个小粽子瓷器被她碰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啪一声,屋中气氛霎时尴尬起来。


    大喜之日,好好的东西碎了,显得有些不吉利。


    赵氏反应最快:“碎碎平安,快来人收拾了。”


    没有人不长眼的说这事不吉利,饶是如此,赵氏也狠狠瞪了一眼钱氏。


    钱氏缩了缩脖子,她真是不小心的。想要辩解一句,也知道此事不宜再拿出来说,而且,廖红卿大概也不相信她的话。


    谁能想到呢?


    一个乡下小地方来的奸生女,居然一跃成为了安东侯府的世子夫人。听说将军府和侯府定下亲事后,钱氏一直就觉得很不真实,总觉得哪天要是听到这两府解除婚约,她都不会意外。


    定亲到现在近一年,只听说安东侯府世子总是约未婚妻出游,没有安东侯府如何重视这位未过门的世子夫人,什么成亲吉服要凤凰锦,绣花的是一般人都请不动的蜀绣娘子,光是嫁衣就价值千金。


    钱氏听在耳中,就感觉跟做梦似的。


    此时看到隔壁屋中摆着的嫁妆,再看廖红卿一身华贵,她真是不信也得信。


    白府底蕴如此之深,女儿也才做承恩侯世子夫人……侯府和侯府是不一样的。


    安东侯府和安西侯府那都是祖辈们从马背上打下来的爵位,必得是于国有大功,而承恩侯府,是府内出了皇后娘娘,才得已晋封。


    在众人眼中,前者的爵位上满是祖辈的鲜血,也更值得人尊重。


    廖红卿明显感觉到了太傅府众人对她要比原先热络,包括前来添妆的各位夫人,对她都特别热情。这里面有几位是她在太傅府过年那会儿见过的,当时和如今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白如意脸都笑僵了,带着女儿接众人的添妆,一整天都在道谢。


    明儿就是大婚之日,侯府还要来送迎亲礼。


    光是迎亲礼就足足十二抬,每一个箱子都满满当当,抬箱子的力工都被压弯了腰。


    即便是安东侯府底蕴深,准备这么多的迎亲礼也算是用心。


    众人见状,又是一番夸赞之语。


    “廖姑娘


    真有福气。”


    “瞧这样子,世子怕是早就盼着新妇过门了……”


    “侯府有心。”


    ……


    廖红卿站在廊下,入目一片大红,心情也有些激荡。


    廖玉珠上一次与兄长不欢而散,后来也送了礼物,算是低了头。将军府没有表态,今日她还是来添妆了,大抵是知道小周姨娘说话不好听,今儿她只带了女儿,没带母亲。


    陈菁儿一副妇人的装扮,眉眼间有些憔悴之色,上了脂粉也遮掩不住。


    廖玉珠送了一双大红的镯子,玉质剔透,价值不菲,应该是她压箱底的好东西。


    陈菁儿送的是一套并蒂莲的首饰,也要值个大几十两。


    廖红卿最近这一年收到的好东西不少,今日收到的添妆每一样都拿得出手,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丢了东西,认真道了谢。


    陈菁儿心情格外复杂。


    最开始她的婚期还在表妹之后,后来提前了婚期,她还满腹期待。结果,成亲几个月,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如果重来一回,她倒还希望自己的婚期定在六月十五,兴许……她等不到成亲就会退亲。


    “表妹,恭喜呀!”


    廖红卿故作羞涩地笑了笑。


    她是有点害羞,但早已接受了自己要出嫁,也没那么羞涩,白如意嘱咐过,今日人多事多,以防多说多错,尽量别开口。


    主要是陈菁儿日子一看就过得不太好,廖红卿要是接了嘴,她开始诉苦怎么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菁儿不怕丢人,白如意也会觉得晦气。


    廖玉珠有点不太敢往嫂嫂跟前凑,怕嫂嫂不给自己面子,到时让人看笑话。于是找了便宜侄女:“明天吉时是何时?”


    廖红卿随口答:“午时。”


    廖玉珠又问:“东西可都装箱了?要不要我去盯着?”


    她是姑姑,跑到这里来添妆,和其他的客人不一样,她算是自家人,母女若是有事忙不过来,她是当仁不让,该帮就得帮。


    廖红卿随口道:“装好了,姑姑安坐就是。”


    白如意出了月子就天天盯着下人装箱子,到今天没装的就只有方才收的那些礼物,这些东西精致贵重,但都是各种匣子,晚上一起收入箱子就行。


    从今天到明天出嫁之前,陆陆续续都有人添妆,即便不疼女儿的人家,舍不得给女儿备太丰厚的嫁妆,也不会截留女儿的添妆,无论是否贵重,那都是客人对新婚夫妻的祝福,最好是全带上。


    白如意特意留了几个箱子来装添妆礼,还特意准备了下人侯着,随时准备装这些礼物。


    陈菁儿小声问:“明天我送你出嫁,好么?”


    新嫁娘一般不会拒绝娘家人的送嫁,廖红卿点点头:“好啊。会不会耽误你?”


    陈菁儿扯了扯嘴角:“我又没事,不耽误。”她眼中带着几分嘲讽之色,“家中长辈还希望我们表姐妹二人感情长长久久呢。”


    恰巧又有人来,廖红卿没接这话茬。


    半下午时,一身浅紫色衣裙的贺元慧到了。


    未来小姑子给未出嫁的嫂嫂添妆,这事在京城不多,但也并非没有先例。


    廖红卿看见她出现,顿时就乐了。


    贺元慧抓着她的手:“我说了要来送你出嫁的,不能食言。”


    廖红卿心中感动:“谢谢。”


    贺元慧看她眼圈泛红,凑近她小声道:“你别哭啊,大哥警告过我,不许我惹你哭,不然他要告状,让长辈们罚我。”又嘀咕,“打不过我就跑去告状,小气。”


    廖红卿对于贺元安打不过她的话心生怀疑。


    “真的打不过你?”


    贺元慧:“……”


    第117章 成亲


    “看破不说破嘛。”贺元慧梗着脖子,“我还不能在外吹吹牛?”


    廖红卿轻咳一声:“可以。元慧好厉害啊,世子都比不过你。”


    贺元慧:“……”


    她感觉喉咙有点堵,还有点恶心想吐。


    “行了行了。”贺元慧转而说起了一路上的趣事,他们此次查了江北的盐商。


    江北的盐税远不如江南,原以为是卖不上价,结果,盐价贵了一倍不止,转头到了朝廷,江北的官员开始哭穷,运过去的盐还一连被打劫了三次。


    “我和明治从上到下揪出了二十多个蛀虫!”


    廖红卿真心夸赞:“很厉害。”


    贺元慧侧头看她:“你喜欢出去吗?下次我带你啊。”


    廖红卿:“……”


    不敢不敢。


    贺元慧的婚期也快到了,堂堂三皇子妃往外跑,还要约她一起。贺元慧敢说她都不敢听。


    当日夜里,贺元慧没回去,陪着廖红卿一起住。


    将军府来了许多外地的客人,一整个晚上,将军府灯火通明。


    廖红卿屋子里的烛火早早就暗了,但她却睡不着,贺元慧抱着她胳膊,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明显还没睡下:“睡不着?”


    “有点。”廖红卿看着窗外的月光。


    贺元慧好奇:“你是害怕嫁入侯府,还是不舍得离开家里?”


    似乎都没有。


    廖红卿并没有舍不得离开白如意,她又没走太远,想要回来,就是一刻钟的事,而且她从小没在母亲身边长大,并不会惧怕离开母亲。


    至于去侯府……她对安东侯府很陌生,但贺元慧对她不错,贺元安也算有心,侯夫人对她纵容又慈爱。安东侯嘛……兄妹两人都说过,侯爷不管府中事,那应该不会来为难她一个嫁进门的儿媳妇。


    夜深人静,正是说贴心话的时候,贺元慧嘀嘀咕咕说了许多,都是她从小到大的趣事。


    廖红卿听在耳中,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侯爷夫妻很疼爱女儿,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被叫醒,外头还一片漆黑,月亮高悬。


    门口有一群人已经等着了,丫鬟们端来热水让她洗漱,全服娘子开始帮她梳妆。


    这边一动起来,白如意就到了。


    又有人来添妆,不过,客人都不会多打扰,放下礼物就去了前院。


    白如意笑眯眯看着镜中女儿秀丽的眉眼染上胭脂,变得娇媚动人,她眼睛渐渐模糊,伸手一摸,满脸是泪。


    母女重逢不久,女儿就要嫁人了。


    日后再见面,就不如住同一府中那么方便。


    廖红卿看到她的泪,也有点想哭,妆娘及时提醒:“不能哭,妆容花了,得重新来过。”


    闻言,廖红卿笑了笑。


    白如意哽咽出声。


    天蒙蒙亮时,一切准备就绪,头戴上了金冠,妆娘说可以戴盖头了。


    白如意将所有的下人都撵了出去,握住女儿的手:“娘舍不得你。”她擦了擦泪,“可能你会觉得娘虚伪……娘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将你丢在潍州府,当年的不得已,如今看起来格外可笑。若你因此恨娘,娘也不怪你。”


    “女儿并没有受什么苦。”廖红卿这话是真心的,“从小到大,他们虽然没拿我当真正的家人,但也不敢下死手,好歹是将我养大了。”


    她能平安顺利长大,还多亏了和林大同之间的婚事,否则,林月梅才不会护着她。


    或许……这也是范继海答应婚事的原因。


    天渐渐亮了。


    丫鬟们又进来忙活,有白如意的安排,一切忙中有序。


    贺元慧在她梳妆时就退到了隔壁,说是去补眠,其实是避了开去。此时进门,看见廖红卿后,一脸惊讶,夸赞道:“好美!”


    说着,眉眼间又带着几分惋惜之意,此时人多事多,廖红卿不好问她那神情是何意。


    此时廖红卿宽大的袖子里还藏着一本小人书,咳咳……是避火图。


    白如意也不太好说得太细,让她自己看一看,不过,贺元安有隐疾,估计用不上。


    屋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多,忽然,白如意沉声问:“这是什么?”


    廖红卿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小丫鬟手里捧着香炉正准备放下,听了白如意的问话,忙跪


    下道:“这是提神醒脑的熏香,是将军身边的唐管事让送的。”


    白如意一挥手:“拿走!”


    小丫鬟还想说话,白如意身边的婆子冲上去将人带了出去。并没有让人离开,而是将其揪到了边上的厢房内审问。


    一刻钟后,婆子去而复返,身上带着一股血腥气。


    白如意眉头微微一皱:“急么?去换一身来。”


    女儿大婚,白如意不允许任何可能会给女儿带来不吉利的人和事出现在这屋子里。


    又是一刻钟,婆子换了身衣裳进门,跪在了白如意的面前。


    见状,白如意挥退丫鬟。


    “是外头的人让那丫头把熏香送进来的,香粉剧毒,若是闻了,半个时辰之后会昏睡不醒,然后越来越虚弱,半个月内就会没命。”


    白如意瞳孔瞪大了一瞬。


    她看到那丫鬟鬼鬼祟祟,再加上她并没有给女儿安排熏香,看见香炉,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却没想到,里面竟装着剧毒之物。


    “可有问出幕后主使?”


    婆子摇头:“是她的家人被人抓了,她不得不照办,吩咐她做事的是个长相普通的妇人,奴婢让画师画了,应该有易容过。”


    白如意眉头紧皱。


    她认不清此人是从将军府来的,还是冲侯府世子夫人来的。


    此事过于危险,她得告诉廖齐。


    “我去一趟。卿娘,别害怕,你的陪嫁丫鬟中有人善医,到了侯府,那些脏东西也到不了你跟前。”


    廖红卿点点头。


    她入京后,没与谁结过仇。


    不过,这世上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多的是人爱干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前面传来了喜乐声,光听动静就很热闹。


    然后热闹越来越近,到了院子之外,她还能听到彭知礼带着一群人为难新郎官的动静……让新郎官唱催妆诗。


    贺元安应该是早有准备。


    彭知礼没有过于为难姐夫,还道:“我不为难你,希望你往后别为难我姐,若她有不好,你别打她骂她,告诉我一声,我带她回家。”


    廖红卿心里有点堵,眼圈一热,眼前便有些模糊。


    白如意取了盖头给她戴上。


    薄纱所做的盖头,戴上后也不太影响视线,能够完全看得清脚下。


    房门一开,贺元安出现在门口。


    与此同时,喜娘和给廖红卿梳妆的全服娘子一唱一和,开始说各种贺词。


    屋中霎时一片热闹。


    廖红卿能感觉得到贺元安看过来的火热目光,哪怕隔着盖头,一时间也不敢对视。她低下头去。


    背她去外头辞别长辈的是彭知礼,边上簇拥着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往外走。


    盖头下,廖红卿拜别白如意时,终是落了泪。


    男女成婚,自有一套规矩礼节,廖红卿很快又被彭知礼背着送上了花轿。一路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侯府好像还往路边撒了不少喜钱,引得百姓一阵阵惊呼。


    廖红卿能感觉得到花轿之外高居马上的人,他时不时就靠近花轿说几句话。


    “可有不适?”


    “若有不适,一定跟我说。”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满满的喜气,廖红卿没看见他人,也能听出他的欢喜。


    这一转悠,就是近一个时辰,当花轿终于晃晃悠悠在侯府外停下时,廖红卿脑子都有点晕,不知道是起得太早,还是晃的。


    外头有人踢轿门,在喜婆说唱喜中,递进来了一截红绸,廖红卿伸手去接,却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了手。


    她心下一惊,帘子掀开,贺元安的声音传来:“卿娘,我终于娶到你了。”


    似叹似喜,语气里带着满足。


    廖红卿嘴角微翘,反握住他的手,对方明显被吓住,僵硬了一瞬,然后一用力,将她扶出了花轿。


    一双新人往里走,周围传来起哄声。


    恪己守礼的未婚夫妻是用红绸牵着对方,贺元安年纪轻轻得皇上重用,身居高位,显得特别稳重。此时牵新嫁娘的手,倒露出了几分少年意气。


    侯府的园子和将军府差不多,更添几分厚重底蕴。


    接下来一切顺利,三拜九叩,被送入新房,盖头一掀,屋中一群人,廖红卿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众人的笑脸。


    二人羞红着脸喝了交杯酒,贺元安很快又被众人簇拥着离开。


    贺元慧留了下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汗:“这半天,好忙啊。”


    廖红卿笑了:“辛苦你了。”


    贺元慧欢喜起来:“嫂嫂。”


    廖红卿有些羞涩:“应该明儿再喊,我还没给见面礼呢。”


    “不差这一天。”贺元慧笑眯眯的,“到了侯府,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


    廖红卿点点头:“要不要谢你?不用了吧?姐妹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贺元慧:“……”


    “你说了我的词儿!”


    二人对视,哈哈大笑。


    忽然又有人敲门,紧接着贺元慧的丫鬟出声:“姑娘,表姑娘到了。”


    廖红卿扬眉,小声问:“别是像那位林姑娘一样的表姑娘吧?”


    两人很亲近,夜里躺床上,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并没有听贺元慧提过兄妹俩有什么难缠的表妹。


    “差不多。”贺元慧在她变脸色前小声道:“盯着我三弟呢。”


    廖红卿:“……”


    定亲近一年,与贺元慧认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听兄妹俩提过府上的其他弟妹。


    “三弟?”


    贺元慧看她一脸疑惑:“除了大哥,我还有俩庶出弟弟。”


    第118章 新婚


    廖红卿当然听说过侯府还有两位庶出的公子,但只听过没见过。


    至于侯府的表姑娘……她连听都没听过。


    “你这表妹,是住在府上吗?”


    贺元慧颔首:“对,不过,她很是识趣,会说话,会做人,不讨人嫌。”


    余红卿放心了。


    门口的丫鬟已经放了所谓的表姑娘进门,这姑娘姓顾,是顾氏的娘家她庶出弟弟的女儿。


    顾氏有意撮合侄女和庶子,所以留了人在府上小住。


    事实上,顾家那边答应让女儿过来住,两家在婚事上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表姑娘顾月知,今年十五,看着很是单薄消瘦,穿一身素色衣裙,进门后先行礼:“见过表嫂,见过表姐。”


    廖红卿瞧了一眼她的素衣,看向了贺元慧。


    二人眼神交汇。


    廖红卿:这就是你说的识趣?


    大喜之日,即便是登门贺喜,也不好穿一身白吧?


    她不光穿得素,头上还戴了一朵浅色的绒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办丧事呢。


    当然了,廖红卿并不会因为她穿一身素色上门就会影响自己往后的日子。什么不吉利,她不在意,人活在世上,总会发生各种意外。


    贺元慧眼眸一转,歉然地看着廖红卿:我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啊。


    二人目光对视,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后,又很快分开。


    “表妹怎么过来了?”


    顾月知笑了笑:“想来见一见表嫂,早就听说表嫂容貌绝世,迷得表哥非卿不娶,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绝世佳人……”


    话是好话,但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好像廖红卿全身上下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容貌,这话既看低了廖红卿,也看低了贺元安,似乎他是个以貌取人的粗浅之人似的。


    “今日一见,表嫂果然美貌,如天上明月,等闲人在表嫂旁边都黯然失色。”


    贺元慧微微皱眉。


    顾月知对上她眼神,笑道:“表姐,表嫂长相美貌,我这……激动之下胡言乱语,若有哪句说得不对,表姐别生我的气。”


    她再次一礼,“也请表嫂见谅。”


    贺元慧若有所思:“我觉得,往常我错看你了。原先我以为你和我二弟还算相配,竟是我看走了眼。”


    顾月知面色微变:“这……我不明白表姐的意思。”


    两


    家有意结亲,也达成了共识,但还没有正经提过亲事,侯夫人这一年内要娶儿媳,还要把女儿嫁入皇家,忙得脚不沾地,自然再没空办庶子的婚事。


    忙一点,倒也办得下来,但庶子娶的是她娘家侄女。婚事若办得潦草,显得她不重视娘家。


    因此,侯夫人原本的打算是把女儿嫁入皇家后再抽时间上门提亲。


    顾月知长期住在侯府,已知自己未来的归处,这门婚事板上钉钉,几乎不会有改变,如果是贺元慧从中作梗,那真的不太好说。


    “你回吧。”贺元慧一脸漠然,“关于你今日的所言所行,稍后我会告知母亲。”


    顾月知面色骤变。


    早就听说这二人亲如姐妹,她没想到从来都对人不假辞色的贺元慧会这般维护未来嫂嫂。


    顾月知再次一礼,还未开口,泪已落下。


    “对不住,表姐……我不知道哪句话说错……”


    “还在装傻。”贺元慧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厉色,兄嫂大喜之日,本就见不得泪,顾月知一个外人跑到新房里来哭,真的很不吉利。


    要说有影响,也没有多大影响,计较起来,显得嫂嫂小气,若是不计较,又忒给人添堵了。


    就跟那癞蛤蟆跳到脚背上似的,不伤人,但恶心人。


    “滚出去!”


    顾月知哭着跑走,门外守着的丫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瞧见顾月知跑走,她的丫鬟急忙追上,门口一阵骚乱。


    贺元慧揉了揉眉心:“嫂嫂,回头我会让娘罚她。”


    贺元安回来得早,贺元慧临走前,没有说顾月知来过的事。


    夫妻俩新婚之夜,一辈子就这一天,不应该提及旁人,更不能被顾月知这种别有用心之人吸引心神。


    夫妻二人喝了交杯酒,又听了一耳朵喜婆说的吉祥唱词,下人们才退下。


    侯府世子住的是单独的院落,这是个两进院子,新房间左右厢房都打通了,往左走到底是洗漱的屋子,往右是书房。


    下人送热水时,可以不从正房走。


    二人分别洗漱后,换上一身薄衣,厅内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酒菜。


    廖红卿确实饿了,方才贺元慧来时,给她带了些点心。但可能是饿过了劲儿,她并不想吃点心,这会儿看到桌上饭菜,顿觉胃口大开。


    她也不客气,坐下就吃。


    两人在过去的一年中经常相约出游,很少一起用膳,廖红卿都习惯了。


    当然,她没忘了今天是新婚,原本有些羞涩,想到侯府非她不可的缘由是因为贺元安的隐疾,便又收起了那些不自在。


    明明贺元安不行,她要是放不开,一副即将会发生点儿什么的样子……那得多伤人啊。


    贺元安除了有隐疾,对她还不错,她决定体谅一下他的难堪之处。


    因此,廖红卿吃得畅快。


    贺元安瞅见她那自然的模样,有些郁闷,妻子在新婚当天一点不觉羞涩,跟老夫老妻似的。自在是自在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两人吃饱喝足,下人撤走了碗盘,外面天一黑透,贺延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夫人,我们安置吧。”


    廖红卿:“……”


    睡觉就睡觉,说得那么暧昧做什么?


    “行!”


    她漱了口,躺到床里,躺下后就有点尴尬,平躺吧,显得生疏,更别提背对着他,要是朝他睡……两人之间没这么亲密过,她怕自己睡不着。


    心里胡思乱想着,贺元安已经伸手挑开了她的衣带,修长的手指特别利落,一解一挑,就露出了大半肌肤,不待廖红卿惊讶,他已然覆了上来,与此同时,手指一弹,不知名的东西飞出,打灭了烛火。


    黑暗中,廖红卿一脸懵,贺元安吻上她的唇,低低轻笑出声。


    “夫人,春宵一刻,别走神。”


    *


    廖红卿再次醒来时,感觉浑身酸软,身下某处还有些疼痛,睁眼先看到了一抹白皙胸膛,上面只有薄薄一层肌肉,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原先被这胸膛撞出了鼻血,伸出手指戳了戳。


    头上又传来一声轻笑。


    廖红卿有些脸红,抬眼先看见了他的下巴,问:“你何时醒的?”


    “刚醒。”贺元安往常都习惯了天不亮起来练剑,今日没起,已经算是贪睡,实在是不想离开她。


    廖红卿一直以为他的隐疾是那处不行,毕竟贺元慧不止一次暗示过,甚至是明示。


    现在看来,可能只是生不出孩子。


    对于此,廖红卿早有预料。她并不操心孩子的事,侯夫人肯定会想法子过继,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轮不到她费心。


    “咱们该请安了,起吧。”


    贺元安衣衫敞开着,翻身下了床。


    屏风上有二人今日要穿的吉服,昨夜两人还又去隔壁洗漱了一番,贺元安不老实,足足洗了半个时辰才回。


    廖红卿都是天黑不久就睡,昨夜睡得晚,这会儿还有些困倦。也就是今日要拜见侯府长辈,她才能打起精神来。


    她故意不看贺元安露出的肌肤,引得他又愉悦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廖红卿瞪他。


    贺元安慢悠悠穿衣:“娶到了心上人,心情好。心里一高兴,就是想笑啊。你不喜欢我笑?”


    那倒没有,廖红卿觉得,笑着过日子,总比板着脸好。


    她想象不到自己新婚第二天对着一个板着脸的夫君日子要怎么过,想想就窒息。


    “想笑就笑吧。”


    两人出了院子,看到贺元慧已经等在了不远处的花树底下。


    二人一出现,贺元慧立即迎了上来,隔着老远就上下打量二人:“卿娘,你可还好?”


    廖红卿:“……”


    “好着呢。”


    贺元安提醒:“唤嫂嫂。”


    贺元慧冷哼一声:“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你管我唤什么呢?”


    廖红卿偷偷瞄了一眼贺元安。


    看来,贺元慧对于他所谓的隐疾了解并不多。


    贺元慧挽住她胳膊:“走,长辈们已经等着了。”


    廖红卿不好多言,顺着她力道往前走。


    贺元慧小声道:“你娘嫁了三次,你完全可以改嫁,以后你要是打定了主意,我可以帮你。堂堂皇子妃帮你做媒,肯定能帮你找个好的。”


    廖红卿面色一言难尽。


    贺元安也听到了妹妹的话:“你说什么呢?”


    贺元慧回头:“难道你还想让人替你守一辈子活寡?”


    “巧得很。”贺元安眉眼俱是得意,“我那隐疾,前几日寻着高明大夫,已然治好了。”


    第119章 婆婆的嘱咐廖红卿眼皮一跳。


    廖红卿眼皮一跳。


    治好了?


    贺元慧也满脸惊讶:“真治好了?”她扭头去看小姐妹,“你俩……”


    廖红卿脸上淡然全无,白皙的肌肤上红霞一片。


    贺元慧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不傻,影响到兄长和小姐妹定亲时身份上的悬殊,顿时明白,所谓隐疾,多半是假的。当时给兄长把脉的大夫,绝对是被收买了。


    她微微皱眉:“大哥,你这……若是被娘知道真相,会不喜卿娘。”


    贺元安颔首:“所以我现在还没痊愈。”


    他说自己治好了时,只有三人听得见,此时也一样。


    贺元慧忍不住骂:“骗子。”


    贺元安不痛不痒。


    侯府世子的院落距离正院不远,说话间,二人已到了院子外。


    廖红卿带来的四个丫鬟昨天夜里已经帮她打探过了侯府所有的主子,今早上她一醒来就得知。


    侯府主子不多,除了侯爷夫妻,还有两位姨娘,侯爷对外有六个通房,不知私底下还有没有,贺元安除了嫡亲的妹妹之外,还有俩庶弟。


    比起太傅府,主子算是特别少。


    府内侯夫人当家,顾氏说一不二,侯爷一般不管内宅之事,因此,哪怕子嗣不多,侯爷很宠两个庶出的儿子,他们在侯夫人面前也足够恭敬。


    几人到时,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就是侯爷夫妻还没出来。


    除了两个庶出弟弟和两位姨娘到场,还有三个正值妙龄的姑娘。其中有一对姐妹花,长相相似,一看便知是同母姐妹,顾月知和二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


    三人进门,众人一静。


    昨儿新婚,连皇子都来了两位,京城内所有高官新贵更是尽数到场,他们不光是给侯府面子,也是给和贺元安脸面。


    三人进门后还没坐下,侯爷夫妻就从内间出来了。


    贺侯爷四十左右,脸上留着胡子,整个人粗犷豪放,都没有认真打量廖红卿,扭头吩咐:“拿茶水来!”


    新妇进门第二日,要给家中长辈跪下敬茶。


    贺元安先跪,贺侯爷板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对新妇不满,实则他平日里就是个严肃的性子。


    “父亲喝茶。”


    廖红卿


    随即跪下,递上一杯茶。


    贺侯接过:“以后好好和元安过日子,争取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侯府好了,你才能好。”


    顾氏接话:“夫妻之间要互相体谅,互相包容,若你觉得委屈,可以告知于我,万万不可一点小事弄得满城风雨,别人不光笑话你,也会笑话侯府,可懂?”


    这话既是嘱咐,也是敲打。


    廖红卿垂下眼眸,心知侯夫人指的是贺元安隐疾之事,让她别往外说。


    可这所谓的隐疾是假的。


    若是让面前二位知道儿子为了娶她胡编乱造,绝对会动怒,而且竟然要迁怒于她。


    廖红卿哪里敢说?


    顾氏敲打完,眉眼瞬间柔和下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喝完茶后,不光送了一匣子的房契,还伸手拉了廖红卿起身:“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多礼,若是你感觉委屈时不好意思跟我说,也可告知元慧。”


    廖红卿轻声答应下来。


    顾氏伸手一引:“这是你妹妹元慧,想来你俩已经熟悉了,过去是二弟风平,三弟风康,那边是他们的两位姨娘,月姨娘和欣姨娘。”


    她口中点到谁,那人就上前行礼。


    “那边是你顾家表妹月知,昨儿她不懂事,跑到你屋子里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我已经训过她了。”


    此时顾月知眼圈红红,眼皮还有点肿,明显昨天夜里睡下时哭过。此时被顾氏点到,小碎步上前行礼。


    “表嫂。”


    盼春端着托盘上前,廖红卿将其中一个匣子递给她。


    所有人的见面礼都是这么送出去的,不是廖红卿不上前迎人显得亲近,而是她一只手被顾氏抓着,一步都挪不动。


    顾氏如此,明显是在维护她。


    “剩下那两位是你何家的表妹,盼儿和望儿。”


    两位表妹上前,也行礼。


    顾氏解释:“两位何家表妹家住华州府,特意赶回来为你二人贺喜,往后可能要在府中住一段时间,你帮我招待好她们。”


    就这几个人,一点都不难记。


    贺侯爷要带着两人去祠堂,将廖红卿的名儿上了族谱。


    今日起,她在侯府就是贺廖氏,是贺元安的原配妻子。


    顾氏准备了午膳,侯府中所有人都得去用膳。


    从祠堂出来,贺侯爷就说有事,直接出府去了。


    贺元安握着廖红卿的手,漫步在侯府的小道上,唇边笑容一直没落下:“卿娘,我好欢喜。”


    廖红卿瞅他一眼,又用眼神示意丫鬟退开,然后才问:“你那隐疾?”


    贺元安轻咳一声:“确实受过伤,也真的于子嗣有碍,我对长辈说得重了些。他们以为我不……”


    廖红卿打断他:“若是长辈们得知真相,定会迁怒于我。”


    “他们不会知道。”贺元安掰着手指,“只有咱们仨知道。而且,我确实子嗣有碍。卿娘,日后大概不能让你有孩子,若是你喜欢孩子,咱们去外头抱养一个。”


    廖红卿一脸惊讶:“侯爷他也答应?”


    贺元安不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但侯爷的选择更多啊。除了贺元安,他还有另外俩儿子呢。


    “他不知。”贺元安说到此处,脸上带着几分不屑,“若他知情,可能会想要换世子。”


    廖红卿面色微微一变,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违和之处,侯夫人当然不希望庶子取代了儿子的世子之位,隐疾一事,母子三人始终瞒着侯爷,想要瞒过去,肯定不能让太多下人知道。


    因此,侯夫人不希望廖红卿乱说,若是隐疾之事传入侯爷耳中……会出大事。


    但话说回来了,贺元安这世子之位稳当,靠的可不只是他嫡出的身份,而是他本身能力够强。贺家另外的两位公子在京城中名声不显,多半还未入仕。


    两个连小官都没做上的毛头小子,拿什么与贺元安争?


    当然,人往高处走,安东侯府是一品侯爵,做了侯爷,哪怕就是个草包,外头官员见了,也会老老实实行礼问安。


    若是两人知道自己有一争之力,绝对会想方设法争取。


    抱养孩子都是以后的事了,二人回到正院之中,侯夫人一声令下,丫鬟们鱼贯而入,长长的圆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各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顾氏待廖红卿很是亲近,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新妇过门,一般都要站着侍奉婆婆用膳,做儿媳的,肚子再饿也不能违了孝道,得等婆婆用完才开始用。


    有些人家不给新妇面子,会在新婚第二天就让新妇当着全家人的面侍奉。


    顾氏明显没有要为难廖红卿的意思,不光不用儿媳妇夹菜,她还反过来将身边丫鬟指使得团团转:“那道炖鸭丝,味道鲜美,你尝尝。银丝卷,不甜不腻,清脆爽口……”


    她满心满眼只有儿媳,廖红卿能够感觉得到桌上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心下颇不自在。


    值得一提的是,两位姨娘在边上另开一桌。但贺风平兄弟二人却又坐了大圆桌。


    半个时辰后,众人起身告辞。


    顾氏轰人:“元安,趁着今儿你得空,带着人去把元慧的嫁妆再清点一番,卿娘累了,让她留在这里跟我说说话。”


    这副模样,明显是她有话要和儿媳单独说。


    贺家兄妹知道其中内情,飞快带着众人离去。


    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兄妹俩人都明白,母亲只会哄着卿娘。


    屋中只剩下婆媳俩,顾氏挥退了下人,抓着廖红卿的手不放:“卿娘啊,昨夜……想来你该知道了元安的隐疾……”


    廖红卿否认:“儿媳不知。”


    顾氏:“……”


    姑娘家羞涩,儿子不主动亲密,儿媳肯定不好意思提圆房的事。


    才住一夜,不知也正常。


    但儿媳妇在娘家出嫁前肯定得过亲家母的教导,夫妻之间天天盖被纯睡觉,糊弄不了儿媳。


    她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了些:“你是元安妻子,夫妻一体,他……他那隐疾若是被侯爷知道,世子之位可能都要换人做,现在你还不太清楚世子与侯府公子之间的区别,你只看风平和风康,渐渐就会明白……我希望你帮忙隐瞒他隐疾之事,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娘家的母亲。”


    廖红卿一脸诚恳:“儿媳不知道世子的隐疾为何。”


    顾氏嘱咐:“总之,别提元安有疾。若你能做到,娘一定将你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廖红卿点点头:“世子没有病。”


    “对!”顾氏眉开眼笑,脱掉手上镯子戴到儿媳手腕上,“好看,以后啊,娘这些好东西,都是你和元慧的。不许推辞!”


    廖红卿道谢,这才得以回房。


    侯府之内,还能看得到新婚的喜庆,处处都有红绸,侯夫人的意思,一连挂三日,三日后再收拾。


    侯府要比将军府宽敞,大大小小的院落十多个,地方宽了,但却不如太傅府细致。


    出了正院不久,看见了路旁的贺元安,他一生红衣,衬得肌肤白皙,唇红齿白。


    有点像是小白脸。


    光看他这身打扮和容貌,想象不到他会有高深的武艺。


    贺元安笑着牵过她的手:“娘说了什么?”


    廖红卿瞅他:“明知故问。我可没有帮你隐瞒,实话实说了的。”


    贺元安顿时一乐:“行!”


    廖红卿瞧见他模样,好奇:“你早就猜到哪怕我说了实话母亲也不信是不是?”


    贺元安不接这话茬:“走,我带你去园子里转一转,侯府之内,有几处景致还是不错的,若你不喜欢又愿意折腾,可以让人整修一番。”


    第120章 新婚第二天


    两人边走边聊,多数时候是贺元安在说他幼时的趣事。


    廖红卿时不时应和一声,忍不住道:“昨天那顾家表妹,是准备和二弟定亲吗?”


    贺元安颔首:“年后不久,表妹就住到了侯府之中。”


    廖红卿皱了皱眉:“照这么算,她以后就是你弟妹?”


    贺元安接话:“是我们的弟妹。”


    廖红卿啧了一声:“她很会给人添堵啊,这婚事改不了了么?”


    “总要给舅舅面子。”贺元安想了想,“你要是不喜欢看她,等她过门以后,我想个法子给二弟谋个外地的差事,到时让他们一起离开京城。”


    廖红卿面色一言难尽。


    再离开京城,那以后也是一家人。


    京城中的大户人家都讲究个家丑不可外扬,无论平时一家子有多不和睦,对外都得一条心。让廖红卿护着她,那真的很为难人。


    不过,早在嫁人之前,她就看明白了许多事,嫁人后难免和不喜欢人同处一屋檐下。


    “放心,我肯定不让你受欺负。”贺元安小声道:“一会儿我就让母亲送她回顾家,那在成亲之前,她一般都不会来府里。”


    廖红卿忍不住问:“如果母亲知道你是因为我才要把她送走,会不会生我的气?”


    “不关你事。”贺元安笑了,“我会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吗?放心,她离不离开,与你都没有关系。”


    夫妻二人回了院子,廖红卿昨夜睡得迟,很是困倦,又躺上床补眠。她半梦半醒之间,又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离开,等她睡醒,就从盼春那里得知,侯夫人已经让借居府上的顾家表姑娘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就走。


    廖红卿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楚:“缘由呢?”


    盼春摇头:“奴婢打听不到,倒是顾家表姑娘得到这消息后还跑去正院,哭着回来的。”


    言下之意,顾月知不想离开,还跑去求了侯夫人,只是没能让侯夫人改变主意。


    天色渐晚,廖红卿起身洗漱,贺元安回来了,接她一起去正院用晚膳。


    “以后你每日早上起来用个早膳去给母亲请安,晚上就不用请安,侯府晚膳都在正院用。”


    廖红卿又感觉到了嫁人后的不同,在将军府时,一日三餐陪着白如意用,都是熟悉的人,格外自在。


    如今……一群陌生人。


    贺元安立即道:“我会回来陪你的。即便我偶尔不在,还有元慧,她会护着你。”


    廖红卿乐了:“难道我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


    今日敬茶,顾氏只抓着她的胳膊,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府中顾氏当家,但凡有眼睛的人,都不会跑来欺负她。


    傍晚,夫妻二人往正院而去,路上没碰见贺元慧,据说是已经去了。


    在正院门口,二人遇上了三位表姑娘。


    三人上前行礼,何家姐妹脸色如常,有点不太敢面对贺元安,恪守礼节,行完礼就退到了旁边。


    倒是顾月知,本就眼睛红肿,此时未语泪先流。


    “表哥,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昨天没忍住,穿白衣也是因为我身边的丫鬟将合适的衣裳都不小心打湿了,没有其他的衣物……”


    贺元安不爱听,拉着廖红卿往里走。


    顾月知不甘心,追了两步,眼见前面二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一咬牙道:“表嫂,我无意与你相争,争也争不赢,您何必赶尽杀绝?”


    都点名道姓,廖红卿也不再装聋,回头疑惑道:“只是让表妹回家住一段时间而已,怎么就成了赶尽杀绝?还有,你和我争什么?我为何从来不知?”


    她疑惑地看向贺元安,“你这表妹……脑子没病吧?要不趁着婚事还没定,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呢。”


    顾月知:“……”


    偏贺元安还一本正经地答应下来:“一会儿我就让母亲安排。”


    “我没有生病。”顾月知哭着喊道。


    廖红卿疑惑:“姑娘家嫁人以后,再回娘家就是客人,而且也不好回家常住,嫁人之前和家中亲人多相处,嫁人后才不会后悔……怎么你这话里话外,让你回家就跟害你似的?”


    顾月知动了动唇,眼前女子一身红衣,容貌绝世,更添几分娇媚动人,只是眉眼飞扬,气质高华,如同人间富贵花一般。


    而她边上的俊俏男子同样一身红衣,此时眉眼带笑,微微偏头看着她,眼中只有她。


    “外头在吵什么?”


    顾氏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原来她不知何时你站到了门口。


    顾月知泪水落下:“姑母,月知想继续住在府中。”


    贺元安接话:“求到我头上不说,还求夫人。话里话外还一副夫人容不下她的姿态。”


    顾月知否认:“我没有!”


    顾氏明显更相信儿子:“用膳了,别都堵在外头。”她朝顾月知伸出手,“月知,来,我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你喜欢的菜色给你践行。”


    顾月知眼泪再次落下。


    顾氏眉头微皱,心中更添几分不喜:“你这眼泪真的憋不住?”


    顾月知急忙伸手抹了一把:“能。”


    话是这么说,整张小脸泫然欲泣,眼神湿漉漉的,看着就可怜。


    大家闺秀讲究德容言工,姿容不光要落落大方,还要懂得进退,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方,不可高声说笑或者哭泣。


    顾月知到哪儿都哭,已经失了规矩。


    想到此,顾氏看向儿媳,言行举止恰如其分,唇边带一抹浅浅笑意,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姿态,处处都挑不出毛病。


    果然,牡丹玉牌不是白拿的。


    顾氏对儿媳又添了几分满意,笑吟吟道:“前些日子,府里来了个做潍州菜的厨子,卿娘一会儿记得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贺元慧站在窗边,等廖红卿行礼后,拉她坐下,小声道:“可还习惯?”


    廖红卿含笑点头。


    “白天我想去找你,被……拦住了。”贺元慧不满,“我都要出嫁了,就想和你多相处,等日后……怕是有些难。”


    贺元慧以后是皇子妃,别说夜里住一起,就是白日里,也做不到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


    廖红卿也觉得相处的机会难得:“等我回门后,咱俩一起住。”


    “好!”贺元慧欢喜起来。


    用晚膳时,侯爷没能赶回来,顾月知在用膳时又落了泪,没有人问她,就连顾氏都有些厌烦,让丫鬟将她请了出去。


    大喜的第二日,也算是好日子,顾月知动不动就哭,一天哭好几场,用老人的话说,有点福气都被她给哭没了。


    但凡懂点事,都该忍住不哭。或者干脆不要来用晚膳……随便找个借口就躲了,非得跑到人前来哭。


    此时顾氏特别后悔自己跟娘家提的这门亲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退……这儿媳她是万万不想要,就是怕得罪娘家人。


    顾氏一边听年轻一辈说笑,心里估摸着退亲的可能。


    翌日,廖红卿又起晚了。


    等她起身,顾月知已经被送走。


    贺元慧带她一起去请安,又小声道:“你要是觉得无聊,一会儿用完早膳后,咱们出去走一走。”


    “不合适吧?”


    贺元慧一只脚已迈进了皇家,一言一行都要有皇家媳妇的表率,说多错多,做多错多,最好是少出门,省得节外生枝。


    “还是安心待嫁,府里这么大,我还没转完呢。听说有个池塘,你带我去划船好不好?”


    贺元慧被拒绝,倒也不生气,笑道:“果然有了几分侯府世子夫人的稳重,知道管束家里的小姑子了……”


    廖红卿伸手掐她的腰:“让你笑我。”


    贺元慧哈哈大笑着往前跑去。


    两人到正院门口,撞上了请安出来的月姨娘和欣姨娘。


    二人一本正经见礼,贺元慧也收了脸上笑意:“不必多礼。”


    在当下,除非是侧夫人,一般姨娘在府中主子面前都要行礼,包括自己的儿女,不能直呼其名,只能敬称公子和姑娘。


    两位姨娘走到院子门口,又碰上了两位公子。廖红卿忍不住多瞄了一眼,真看见二人行礼,不过,两位公子侧身避开,没受她们的礼。


    顾氏今儿心情不太好,看到姑嫂二人进门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贺元慧与母亲之间很是亲近,瞬间就发现了母亲的脸色不对:“娘,出了何事?”


    顾氏没瞒着女儿:“你爹的意思,风平即将成亲,干脆给月姨娘一个脸面,抬她做侧夫人。”


    也有给顾家面子的意思。


    顾氏心里颇不是滋味,京城之中,侯府和国公府的侧夫人,在外也很得旁人尊重。和侯夫人的区别就是一个有诰命,一个没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