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卫庄
王夫人的反应,让王静淑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害怕。
从小到大,母亲最疼自己了。
若是连母亲都不帮自己,那就更不可能入东宫了。
王静淑神色怯怯,去拉王夫人的手:“母亲,你说句话,淑儿害怕。”
王夫人回神,目光蓦然冷了下来:“淑儿,你实话告诉母亲,你是喜欢太子,还是喜欢荣华富贵?”
王静淑一怔,随后收回拉着王夫人的手:“母亲这是问的什么话,淑儿自是喜欢太子。”
自太子住进府中后,西院那里,淑儿也就前几日去过一次。
也是那一次,和太子打了个照面。
后面人回来了,魂却丢了。
王夫人缓了缓脸色,劝道:“淑儿,不是母亲不帮你,是那东宫就不是个好去处。”
“别看侧妃现在在我们府上风风光光的,可回了东宫、回了后院还不知是如何情形,说到底,太子妃才是正妻,后院也是太子妃管着的,太子妃若是要为难侧妃,办法多的是。”
“何况,我们家和侯府相差甚远,你进东宫,就是任人磋磨。”
“且去了上京,不知多少年咱们母女才能见上一面,你舍得母亲吗?”
王静淑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倏然不知如何接话。
“听母亲的,就歇了这心思,母亲为你选上一门好亲事,我们嫁过去做正经夫人,淑儿,你说如何?”
王夫人的这番话,王静淑听进了心里,“那女儿再好好想想。”
话落,王夫人眉眼间的愁色顿时消散几分,“好,你再好好的想想,若是心里不痛快或是想不明白,就问母亲,这几日母亲都陪着你。”
王静淑心神恍惚的应下。
*
西院。
乔初瑜再醒来时已是晌午,阳光透过帐幔,明亮又刺眼。
乔初瑜将衾被拉高了些,罩住眼睛,思绪回笼。
早上齐祀神清气爽的去了衙署,她犯了懒,不愿起身,不知不觉的又睡了过去。
这个姿势不舒服,乔初瑜裹着衾被转了个身,压到小腹时感到饥肠辘辘。
昨日她就用了午膳。
她该起身了,懒懒的眨了下眼,乔初瑜撑起身,摸到一处冰凉。
乔初瑜目光向下,是殿下的那块玉佩。
早上闹了一通,玉佩就被她随手放在了她的这边。
乔初瑜拉开帐幔,顿时明亮了些。
近看这玉佩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玉质寻常,样式也不大好看,放在珍琅阁怕是都卖不出去。
殿下的衣裳全是宫中绣娘裁制,头上的玉冠也是殿中省的物件。
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件玉佩,普普通通。
这样的普通,倒是叫乔初瑜升出些好奇。
衣裳玉冠都会换,只有这个玉佩,乔初瑜就没有见到齐祀摘下来过。
由此可见,这块玉佩的重要。
这样想着,乔初瑜愈发想知道这玉佩的来头。
乔初瑜将玉佩翻了个面,右下角处刻了一个小字。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小字有些模糊,乔初瑜盯着看了许久才认出来这字。
是一个‘淑’字。
*
衙署。
松山县三年的账查起来耗时太多,没个十天半个月查不完。
衙署事情多,齐祀就将此事放宽了期限,一个月内,核查完。
齐祀这次带来的人,除了庆云帝给的三千兵和东宫的亲信,还有各家能力出众的子弟。
人数不多不少,十人。
时疫已解,罗州城开,大坝继续修建。
江南这烂摊子已是解决了一大半。
不知不觉来了江南已有一个月,各家子弟向家中递信,报平安。
同时将罗州的消息传到上京。
太子遇刺,陛下定然会震怒,此时的柳家终局已定,反而不重要,重要的是柳昌供出的上京人。
能给递信进宫,帮着柳家和宫中柳嫔联络。
能调一百名高手来罗州,事情败露后,全部服毒,硬是一点痕迹都没留。
每一桩每一件,都可看出此人做事狠辣,且在京中经营多年,根基颇深。
实在令人心惊。
只要他还在一日,太子的危险就多了一分。
陛下只要不糊涂,此事定会彻查到底。
上京,要乱上一阵了。
*
罗州主街。
乔初瑜端坐在马车上,看着面前
满满的新鲜小玩意,眉眼间透着一丝的欢快。
今日肚子不痛了,乔初瑜用过午膳后就出了门,在罗州街上足足逛了一个多时辰。
冬儿望着兴致盎然的侧妃,笑着问:“侧妃,前面就是春满楼了,侧妃可要进去坐坐?”
“春满楼?”
冬儿解释:“是罗州最有名的酒楼,里面的酒和点心名盛江南。”
听着冬儿这样说,乔初瑜来了几分的兴致,“那就在这春满楼里用了点心再回。”
回去时,殿下应该也从衙署回来了。
没一会,马车停下,乔初瑜戴上帷帽,冬儿先下马车,摆上凳子后,再扶乔初瑜下来。
春满楼位于罗州主街中央,是罗州最繁华之地。
不像方才逛的首饰铺子,这酒楼大堂内有许多人,透过纱,还能看到有许多人朝她们这看来。
进门就有小二迎上前:“请夫人的安,夫人是要个什么位置?”
乔初瑜:“一间雅阁。”
小二:“好嘞,夫人请跟我来。”
楼梯蜿蜒而上,上了二楼后,向着右手边走了几步后,进了一间的雅阁。
乔初瑜摘下帷帽,坐上冬儿拉开的椅子,小二递来食谱。
乔初瑜接过,食谱上面写的点心不多,总共就十样。
乔初瑜:“你们这的点心,哪道最出名?”
小二眼睛一转,“夫人可是外乡人,第一次来我们楼里?”
乔初瑜微微颔首。
小二:“夫人,这前三样凡是来我们楼中的夫人小姐都说好。”
既如此,正好不用她选了,乔初瑜放下食谱:“前三样,各上一份。”
“好嘞,一刻钟的功夫,就给夫人您上齐。”
“夫人可还要别的?”
乔初瑜:“不用,先上这些。”
小二应下,退出雅阁,带上门。
乔初瑜环顾四周,雅阁不大,胜在布置的别致。
将雕窗打开,能直接看到街上的场景。
乔初瑜抿着笑等点心。
说是一刻钟,却是半刻钟的功夫都没用,点心就上齐了。
糖蒸酥酪、核桃枇杷饼和藕粉冰圆子。
摆盘精致小巧,看着味道不错。
乔初瑜用了一口藕粉冰圆子,味道令人咋舌。
这……好吃?
腻的乔初瑜喝了三杯茶缓缓。
因着第一道的味道,乔初瑜对剩下两道的期待少了些,各用了一口。
结果是……各有各的难吃。
乔初瑜不解:“这些,都说好吃?”
冬儿也疑惑,这春满楼,许多夫人小姐都来过,都说点心不错。
四目相对,乔初瑜转头看看桌上剩下的点心,无语片刻,“去把那小二叫进来。”
冬儿出了雅阁,门前没有小二,只有一个俊俏的男子。
看着穿着,应也是酒楼里面伙计,但人看着不像。
五官俊秀的像姑娘,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阴郁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姑娘可是有事?”
明明这是白日,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可这声音,阴测测的响起,令人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冬儿捂着胸口,缓了下神,往四周看看,没有找到小二那张面孔,迫不得已才搭话:“你可看见了在这的小二?”
男子摇头。
冬儿只好进去:“夫人,方才那小二不见了。”
说不见就不见了,乔初瑜顿时火上心头。
冬儿:“但门前有一个酒楼的伙计。”
乔初瑜:“让他进来。”
冬儿慢吞吞的转身,心底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话。
门再次被推开、关拢。
乔初瑜转头,看到冬儿身后的人时要说的话蓦然堵在了嗓间。
乔初瑜努力回忆他的名字,“卫庄?”
卫庄狭长的眼睛一亮,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了面前,他有些不可置信:“张夫人?”
一旁的冬儿一头雾水,不解侧妃怎么成了张夫人。
乔初瑜属实没想到在这还能碰上,“你现在在这做……跑堂的?”
卫庄脸色苍白,勉强一笑,“是,这几日刚到。”
乔初瑜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挺好的,挺好的。”
雅阁内沉默一会,乔初瑜出声:“结账吧。”
冬儿脑子虽是还糊涂着,但手上动作利索,从荷包中拿了银子递给卫庄。
卫庄接过,抬眸看向乔初瑜:“夫人请。”
乔初瑜戴上帷幔,卫庄带着她们下楼。
出了春满楼,乔初瑜在原地等着,冬儿去叫车夫将马车赶过来。
乔初瑜看看站在身旁不动的卫庄,帷帽后的神色略显尴尬。
卫庄:“等夫人上了马车,卫庄就回楼中。”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乔初瑜更不自在起来。
马车迟迟未来,正是三伏天,灼灼烈日,刚站了没一会,乔初瑜热的全身流汗。
卫庄:“夫人要不还是回楼中,等马车到了再出来。”
乔初瑜不会委屈自己,当即就点了头。
两人再次进了春满楼,卫庄依旧站在乔初瑜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三人的距离。
很正常的距离。
卫庄视线紧盯着门前,在看到冬儿的身影出现时,忍不住的低声问:“夫人,有心仪的男子吗?”
乔初瑜偏头,很清楚这句话的后面的意思是什么。
“我就是她的夫君。”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乔初瑜僵硬转身。
即使层层的纱挡在眼前,乔初瑜依旧可以看清齐祀那张阴沉的脸。
莫名的心虚瞬间充斥了乔初瑜的全身。
齐祀走过来,以强硬的姿态牵上乔初瑜的手。
乔初瑜撩开帷幔,冲他讨好的笑:“夫君。”
齐祀的目光在乔初瑜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后转向卫庄,将剩下的那句话补齐:“也是她心仪的男子。”——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的74:他是谁?
瑜宝:你先听我和你说[可怜]
————
因为最近家里有事,这一周的更新时间改为上午八点钟
(再次感谢各位小宝[抱抱][抱抱])
第52章 踩上
“也是她的心仪之人。”
卫庄的脸色倏然变得煞白,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嘴唇翕动,什么也没说。
酒楼的大堂里全是人,许多人好奇玩味的目光向这里投来,乔初瑜看看阴沉着脸的齐祀,再看看卫庄,着实怕闹出来事。
乔初瑜犹豫一息,看向齐祀,一双杏眸中满是恳切:“夫君,阿瑜想回去了。”
齐祀到底是没有拂了乔初瑜的面子。
马车内,沉寂一片。
看看旁边人黑着的脸和不断冒出的冷气,乔初瑜实在想不通她只是想用个点心,怎么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乔初瑜几次三番的想和齐祀解释,奈何旁边的人像是没听到一样。
乔初瑜去扯他的袖子,“殿下。”
没人回答她。
乔初瑜继续拉:“殿下,方才阿瑜只是不想生事,旁边太多人了,好丢脸,没有别的意思。”
齐祀面无表情觑她一眼。
乔初瑜那股心虚劲被这一眼看的又起来了,怯怯的放
开袖子。
袖子上的力道一松,齐祀的脸色更差了,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春满楼,侧妃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都叫侧妃,那定然是气狠了。
但这生气,关春满楼什么事?
乔初瑜不明所以的答:“喝酒用膳的地方。”
齐祀冷笑一声,一字一顿的告诉她:“春满楼,是寻花问柳的青楼。”
乔初瑜错愕,“可冬儿说春满楼酒和点心在整个江南都很有名啊?”
齐祀气笑了,“有名的是酒和点心吗?是楼里面的姑娘和小倌。”
乔初瑜语塞,难怪点心那样的难吃。
这样一想倒是都能说的通,乔初瑜勉强消化下这个消息,反应过来:“殿下不会以为卫庄是楼里面的那种人吧?”
“不是吗?”
乔初瑜立刻否认:“当然不是,他是这几日才来罗州的,就是在酒楼里面当伙计。”
齐祀无语凝噎,那样的相貌,在青楼里面当伙计?
当头牌都绰绰有余。
齐祀压了压脾气,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那侧妃好好说说,你和这伙计是怎么认识的?”
“别告诉孤,你们见第一面,他就对你生出了那种龌龊心思。”
乔初瑜:“……”
话说早了,卫庄从前是小倌。
乔初瑜的沉默,让齐祀心中的火烧的更烈,回想不起从前的一点记忆,更不知道乔初瑜和那个什么庄到底是什么关系,让齐祀愈发的烦躁。
他偏头,眼瞳冷淡至极:“说话。”
齐祀的眼瞳本来就深,冷冷的看着人时,眼神里的锋利显得格外的不近人情。
乔初瑜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受了惊的弱弱出声:“卫庄是阿瑜在船上买的小倌。”
此话一出,周遭的空气死寂一般的沉了下来,齐祀刚偏过来一点的头又转了回去,眼尾拉出一道厌世的寒意。
“你喜欢他什么?”
乔初瑜再次错愕,这是怎么理解的?
怎么就成了她喜欢卫庄?
乔初瑜摇着头连忙解释:“当时阿瑜买了许多人,不是只有他一个,阿瑜不喜欢他,阿瑜只喜欢殿下。”
听到这些解释,齐祀瞳孔中的寒意稍稍收敛,但……什么叫做买了许多人?
齐祀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语调不轻不重的问:“阿瑜买了多少小倌?”
比刚刚好些,那解释就是有用的。
乔初瑜如实答:“七八个。”
齐祀的薄唇轻启,毫无情绪的评判,像是在评判一件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挺大方的。”
甫一话落,马车停下,王宅到了。
齐祀沉着脸率先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乔初瑜被齐祀略带粗鲁的拽着走,一路望西院去。
齐祀大步走在前面,后面的乔初瑜几乎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进了院子,齐祀直接拉着到了他的屋子。
乔初瑜前脚进门,后脚门被重重的关上。
乔初瑜被攥着皓腕拉进了内室,坐上了床。
乔初瑜还想解释:“殿下,阿瑜只是见他们可怜,真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齐祀面无表情:“孤知道。”
说是知道,可那张脸能臭到天上去了。
乔初瑜摩挲这齐祀的掌心,踮起脚主动凑上去亲齐祀的唇,声音轻柔而软糯的向他撒娇:“殿下,你别生气了嘛,阿瑜只喜欢你。”
齐祀冷冷推开她:“孤不吃这套。”
乔初瑜没法子了,开始不耐烦:“那殿下你说,怎么样才能消气?”
齐祀不答,乔初瑜气呼呼的嘀咕:“不就是救了几个人吗?那么小气。”
下一瞬,乔初瑜被拦腰抱起,坐在了齐祀的身上,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重重的吻落下,声音低哑,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话。
“孤就是这么小气。”
乔初瑜被亲的软了身子,依赖的勾住齐祀的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齐祀松开她的唇。
乔初瑜意识瞬间清明,想要解释:“殿下,阿瑜和卫庄——”
再次听到那个令人厌恶的名字,齐祀低头再次衔住她的唇,比刚刚温柔许多,一寸一寸的亲吮,温和中带着强势,不给乔初瑜片刻喘息时间。
乔初瑜被亲的失了神志。
再回过神来,外衣尽落。
“殿下,阿瑜来了月信。”
乔初瑜喘的厉害,说话带着尾音,轻轻软软的像是像是在勾人。
齐祀多了些耐心:“阿瑜想让孤消气吗?”
乔初瑜迟疑了下,点头。
她以为是像早上一样。
齐祀轻笑一声,晦暗的目光往下。
乔初瑜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脚。
“不行!”
乔初瑜缩了缩脚,杏眸瞪圆,惊恐的望着齐祀。
脚……怎么能用来做那种事?!
齐祀像早上一样诱哄她:“阿瑜不是说想让孤消气吗?”
温热的掌心,握住脚踝。
乔初瑜简直是要哭了出来,她想让他消气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好像是看出乔初瑜的不愿和抵抗,齐祀温柔的吻上乔初瑜的眼睛、红唇还有颈脖。
在她慢慢沉沦之时,脚心踩上实物,一点一点的变烫。
“阿瑜真是,全身上下都是宝。”
——
半个时辰后,乔初瑜感受着脚上的粘腻,脑中不由自主的一遍又一遍的回放方才的疯狂。
乔初瑜偏过头去深吸一口气。
脏了脏了,都脏了!
齐祀慢条斯理的穿好衣裳,搬来了一盆水。
齐祀握上脚踝,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坐在床上的乔初瑜感受着脚上传来的酥酥麻麻,再看了看旁边的某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踹了一脚在齐祀身上。
掌心擦过实物,乔初瑜一愣,瞬间把搭在齐祀腿上的脚瞬间收了回来。
齐祀散漫的回头看她,散漫的笑:“阿瑜下次踹人得看准了位置,踹错了地方,阿瑜以后可不会再舒服了。”
满嘴的浑话,乔初瑜瞪他一眼,拉着被褥将身子盖住,突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转头幽幽的看向齐祀。
“殿下说春满楼是青楼,那殿下为何在里面?”
“殿下是不是该给阿瑜一个解释?”
齐祀唇边泛起笑:“阿瑜,这是在吃醋?”
乔初瑜一板一眼的回答:“算不上,阿瑜这顶多就是闻闻醋,殿下在马车上快把一坛子醋全喝了。”
齐祀一噎,随后道:“周常查到,帮柳昌的那个上京人,最后在春满楼落过脚。”
乔初瑜:“那殿下有什么发现吗?”
齐祀:“在春满楼中住着的人,需要一位楼中人作陪,那位楼中人,见过他的容貌。”
“那殿下为何不把这楼中人带回来?”
齐祀:“人死了,毒发身亡。”
*
春满楼后院。
卫庄被绑在椅子上,口中粗布堵住嘴。
几鞭子上身,单薄的衣裳迅速染上血迹。
打人的,正是接待乔初瑜的小二。
也是春满楼的掌柜。
看着卫庄怨恨的眼神,掌柜的怒气更甚:“知道你今日冒犯的是谁吗?”
掌柜重重的捏了下被抽出来的伤口,听见卫庄闷哼一声,才满意松开。
“东宫侧妃。”
回想这事,掌柜的只觉得倒了八辈子的霉。
刺杀太子的人在他们春满楼住过,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敢觊觎宫中的娘娘。
是嫌活的不够久吗?
看着卫庄惊愕的眼神,掌柜将鞭子收起,向旁边挥手示意,立刻就有人给卫庄松绑。,
掌柜的站在一边,抱着手看着他。
这小子,在二楼也就露了两日的脸,三楼的公子哥都来他这问上了一圈了。
若不是那些夫人的银子比三楼的好赚,他早早的就将人送上了三楼。
眼下这情况,太子怕是不日就要向他们问罪,人定是要送出去的。
掌柜不再犹豫:“今晚,你去三楼。”
费了功夫弄回来的人,就是要死,也得给他赚点银子回来。
话落,掌柜离去。
卫庄望着掌柜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毒辣的杀意。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卫庄才收回视线,掩盖情绪,一瘸一拐的走出屋子。
走到平常住的屋子,卫庄推开门,其他人都在,见他满身伤回来,没有一个上前。
若是乔初瑜在,就会发现,那日她买下的小倌,现在一个不落的都在这间屋子里。
那日码头一别,他们找了个客栈歇下。
可没成想,当晚就下了药,关了起来,他们想过逃跑,可屋子外有人把守,若是被发现,就会被毒打一顿。
他们的身契早在被下了药的那一晚,就被人拿走了。
他们没了办法,只能认命。
三日前,他们从南阳县被送来了罗州,进了春满楼。
当晚,他们其中一人,就接了客。
那一天的自由,好像就是一场梦。
一场睡醒了就消散的一干二净的梦——
作者有话说:74:[黄心][黄心][黄心]
瑜宝:……晕乎乎中——
第53章 ‘淑’字
上京,听政殿外。
柳嫔在宫中得了消息,顾不得禁足,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就来了听政殿。
柳家胆大包天,行刺太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上京。
陛下在早朝发了好大的火,直接下旨,除柳昌外柳氏一族男丁流放,女眷充奴。
柳嫔慌张极了,自从知道父亲要刺杀太子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直到今天,知道了结果。
柳嫔抛□□面,跪在听政殿前,一遍又一遍哀求。
柳昌和柳家其他人是活是死她不在乎,但她的母亲还在柳家,位分、荣宠她通通都可以不要,只求陛下能宽宥她的母亲。
“陛下,柳氏求见陛下,求陛下见嫔妾一面。”
听政殿内,听着外面凄惨的哭求声,张来福心底叹了口气。
柳嫔娘娘,又走了一步错棋。
本来陛下的目光被那个所谓的同谋人吸引过去,还没注意上宫中的柳嫔,现在好了,整这么一出,想不注意都难。
果不其然,坐在龙椅上的庆云帝捏了捏眉心,沉声道:“你出去和柳嫔说,若再哭求,长春宫就不用住了,搬去冷宫吧。”
张来福应下,悄声走去。
殿外,比张来福先一步赶到的,是皇后。
柳嫔一出长春宫,就传进了皇后的耳朵,皇后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还没发,赶过来就听见柳嫔跪在听政殿外,在为柳家求情。
皇后疾步走到柳嫔身后,沉香刚要提醒柳嫔,皇后一脚先踹了上去。
柳嫔被踹到在地,还没缓过神来,又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张来福见此情形,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去,匆忙转身,小跑进殿:“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庆云帝身心一震,急忙起身。
皇后最近身子不好,太医叮嘱过不可动气。
外面的皇后已经气的昏了头,若不是沉香挡在柳嫔面前,身边还有嬷嬷拦着,皇后还想再踹上几脚。
听政殿的门打开,庆云帝走出,柳嫔一怔,后扑到庆云帝的脚下:“陛下,求陛下饶嫔妾母亲一命。”
庆云帝被柳嫔抱住脚,想动却动不了。
庆云帝脸色瞬间黑了一半:“拉走。”
身边的立刻侍卫上前,两个人合力将柳嫔拉走。
脚上没了束缚,可耳边的声音却没停,庆云帝耐心耗尽,沉着脸看向柳嫔:“传朕旨意,柳嫔降为常在,即日起,搬出长春宫。”
柳嫔怔住,忽然失了全身的力气,任由侍卫将她拉走。
耳边没了嘈杂声,庆云帝看向皇后。
皇后偏过脸,行礼:“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话落,皇后利落的转身离去。
快的连庆云帝伸出去的手都扑了个空。
*
罗州,王宅西院。
自从那日齐祀哄着乔初瑜用脚做了那事之后,一连三日,齐祀都被关在了门外。
今日齐祀特意早了一个时辰从衙署回来,顺利的进了乔初瑜的屋子。
乔初瑜正靠在软塌上看话本。
前几日,乔初瑜让冬儿帮她去买针线时,顺便去书肆中买了几本话本。
其中这本,最是好看,乔初瑜已经反反复复的看了三遍了。
听见门推开又关上的声音,乔初瑜也没在意,她刚刚吩咐了冬儿去拿点冰鉴果子,想是人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乔初瑜眼神一下都没转,指指软塌旁边的桌子:“冬儿,放这。”
久久的没有听到声音,乔初瑜感到不对转头。
齐祀抿着一抹笑,不近不远的站着。
乔初瑜思绪没回笼问了一句:“殿下这么早就从衙署回来了?”
齐祀神态自若坐下:“不早点回来,阿瑜的屋子,孤就进不来了。”
乔初瑜尴尬一笑,将手上的话本放下。
齐祀给自己倒了杯茶:“阿瑜答应孤的香囊,可做出来了?”
乔初瑜神色一僵,她这几日躲着齐祀,一方面是因为那事,一方面就是因为香囊。
她答:“有一个。”
齐祀挑眉,有些意外,“在哪呢?给孤看看。”
说着,还真升出了些的期待。
恰好冬儿端着果子进来,乔初瑜亲手拿了一个喂给齐祀,打量他的神色。
狡黠道:“在阿瑜心里。”
齐祀:“……”
也算在他的意料之内。
“阿瑜答应孤的事情没有做到,阿瑜打算怎么补偿孤?”
乔初瑜听着补偿两个字就头皮一麻。
幸好她早有准备。
乔初瑜转身,进了内室,在床边拿了那日出去在铺子里买的香囊,回头时就看见放在桌上的话本在齐祀面前。
乔初瑜慌张的去拿:“殿下看了我的话本?”
齐祀不答,嘴角含着一抹淡笑:“孤的年纪比你大上许多。”
又是这句话,上次她就没有想明白。
齐祀:“钟肃是阿瑜的表哥,也是孤的伴读。”
乔初瑜狐疑的看着他:“殿下想说什么?”
齐祀:“所以阿瑜也可以叫孤一声兄长。”
乔初瑜还是没理解,“殿下是阿瑜的夫君,叫什么兄长?”
顺着齐祀意味深长的目光,乔初瑜再次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话本。
乔初瑜瞬间会意,脸色蹿红,连殿下都顾不上叫:“你……你什么时候看了我的话本?”
话本里写的就是公主和太子……
那公主还总是叫太子叫皇兄。
这样想着,乔初瑜的脸色更红了。
齐祀神色不变,“你第一日放在枕头边,孤好奇阿瑜在看什么书,就拿起翻了翻。”
难怪,难怪那几日总是明里暗里的提表哥。
乔初瑜望着面前的男人,语塞半晌骂了一句:“不要脸。”
齐祀还点点头,像是非常认可。
乔初瑜被他这厚脸皮惊呆,无语的只能憋出一句:“殿下以后不能看阿瑜的话本。”
齐祀不可置否,看向被乔初瑜放在桌上的香囊。
是一个月蓝底素纹香囊。
针脚细密,纹路精致,齐祀有些拿不准:“这是阿瑜做的?”
乔初瑜没好气道:“不是,随便买的。”
齐祀一字一顿的强调:“孤的同僚都是家中夫人做的。”
乔初瑜蹙眉,才不惯着他:“殿下若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说着,乔初瑜伸手就要讲香囊拿回来。
齐祀眼疾手快将香囊拿走:“孤要。”
“买的和阿瑜绣的没什么区别,只要是阿瑜送给孤的就行。”
听到这句话,乔初瑜这才舒展了眉心。
齐祀把玉佩摘下,将香囊戴上。
齐祀今日一身黑色锦袍,月蓝色香囊在腰间格外的显眼,一眼就能看到。
齐祀决定,明日还穿深色的衣裳。
玉佩被放在桌上,乔初瑜这才想起来,这玉佩的来历她还没有问。
正好人在眼前,乔初瑜就顺势问了,免得过了几日又忘:“殿下,这块玉佩是谁送殿下的?”
齐祀觑她:“想知道?”
乔初瑜朝他眨眨眼。
齐祀声音一沉:“在孤十一岁时,一个小姑娘送的。”
“孤也不知她是谁。”
乔初瑜从这语气里面听出一丝的遗憾,半是好奇半是试探的问:“看来,那人对殿下很重要,不然殿下也不会天天戴着这玉佩。”
齐祀回想起那段有些清晰又有些模糊的记忆,点头,满是郑重的承认:“她于孤而言,确实很重要。”
听着齐祀这样说,乔初瑜托着腮,对着玉佩的主人愈发的好奇起来。
可惜,好奇也没用。
连殿下都不知道。
*
翌日,和从前一样,乔初瑜醒来时已经没了人。
乔初瑜起身,外面的侍女来报,王家小姐在外求见她,已经等了好一会了,说是有要事要禀。
乔初瑜想了想还是让她进来了。
门外王静淑听到侧妃愿意见她,松了口气。
愿意见她,对她印象应当也没有那么差。
王静淑走进屋子,和上次一样,行礼后,乔初瑜让人给她搬了张椅子。
乔初瑜:“听说你有要事要禀,说吧。”
王静淑看看旁边的冬儿和夏儿。
乔初瑜不禁好奇起来,冬儿和夏儿都是王家的家生子,连她们都不能听的事,是什么事?
“你们先下去吧。”
等着冬儿和夏儿退下,王静淑从袖子中拿出帖子,放置桌上:“侧妃,这些是近日罗州各夫人向您下的帖子。”
乔初瑜简单翻看,就是普普通通的帖子,她看向王静淑,等着她的下文。
王静淑一边观察着乔初瑜的神色,一边道:“这些夫人家中大多都有适龄的女儿,都还未定下亲事。”
乔初瑜掀掀眼帘,示意她继续说。
“她们打听到侧妃身子不好,故而想将自家的女儿举荐给侧妃,为侧妃所用。”
乔初瑜正色,锐利的目光看向她:“这些帖子应是递到王夫人那里,再由王夫人再与本妃说,怎么今日来求见本妃的,是王小姐?”
侧妃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她没必要说谎:“今日母亲一早回了外祖家,这些帖子,都是民女背着母亲拿来的。”
这个回答倒是在乔初瑜的意料之外。
“王小姐,想求什么?”
侧妃挑明,王静淑起身,刚要跪下,目光无意间落到桌上的那块玉佩之时,动作一顿,口中要说的话也变了一句。
“敢问侧妃,这玉佩是侧妃的吗?”
乔初瑜视线一转,落在玉佩上。
昨日殿下取下后,就一直放在了桌上,今早想是忘记拿了。
乔初瑜答:“是殿下的。”
王静淑一惊,目光再看几遍,和她房中的那块一般无二。
怀揣着隐隐的激动,王静淑大着胆子道:“娘娘,这块玉佩,民女能看看吗?”
乔初瑜突然想到了什么,将玉佩拿起,看向后面那个‘淑’字。
王静淑,淑儿。
“王小姐可是觉得这块玉佩眼熟?”——
作者有话说:猜猜玉佩是谁送的[星星眼]
第54章 梦境
王静淑没有答,反而解释:“这玉佩上的样式是十年前罗州时兴的。”
“民女有一块和这极为相似的玉佩,去上京时……”
王静淑揣摩着答:“去上京时送了人,故又买了一块,现在还在民女的院中。”
乔初瑜若有所思:“王小姐是几岁时去的上京?”
王静淑:“六岁。”
就是十年前,又一个对得上。
乔初瑜继续问她:“王小姐可有在玉佩上刻小字的习惯?”
王静淑缓缓点头又摇头:“小时候家中有许多堂姊妹,首饰有许多都是一样的,为了区分,民女会在首饰上刻上名字中的‘淑’字。”
完全对得上。
乔初瑜定了定神,望着眼前的王静淑。
不出意外,送殿下玉佩的人就是她。
想不到,昨晚还在好奇,今日就知晓这人是谁了。
乔初瑜心底感慨,微微偏头看向王静淑时那股熟悉又涌上心头。
那种要想起来又没想起来的感觉,真是令人烦躁。
乔初瑜语气硬了些:“一时间说岔了,方才你所求为何?”
王静淑脑中思绪混乱,顿了下,道:“民女想着侧妃在府上也是无聊,所以民女想陪侧妃说说话。”
“……将来也好婚配。”
话落,忐忑又期待的望着乔初瑜。
两次都是为了婚配而来,但这次和上次的情况不同。
乔初瑜迟疑一瞬,还是没有松口。
原因无他,殿下今日回来,她会一字不落的告知。
依着昨晚殿下对这玉佩主人的重视程度,定会召见这王小姐。
有了这一层渊源,王家小姐想要个好婚事,并不难。
也不需要再借她的势。
且,她对这王家小姐,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说话、做事,每一处,都不能细究。
她想要好的婚配,可以理解,但为了婚配背着王夫人,把帖子拿过来给她这件事,做的太过了。
那日王夫人过来,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女儿的婚事,可见是个十分疼爱女儿的母亲。
可这王小姐连母亲都不顾,私自将贴子拿来,还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一旦她没有那个意思,再小心眼些,去殿下面前上个眼药,那些人家,在殿下面前都落不着好,那王夫人这个中间人的处境就极为尴尬。
王静淑年纪不小,不会连这些都想不到。
想到了还做,连自己的母亲都不顾,这样的人,乔初瑜实在是看不上。
王静淑显然没想到侧妃会再次拒绝她,脸色僵了下,随后扬起笑:“打扰侧妃了,淑儿告退。”
“等等——”
乔初瑜叫住她。
“把这些帖子带回去,这帖子今日我就当没看见,以后若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求见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让王静淑捏在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脸上挂不住笑的将帖子拿走。
出了西院,王静淑再也忍不住的将脸色沉下。
侧妃是高门贵女,婚事不愁,怎么会理解她的苦楚?
若她自己不争,一辈子也只能做商妇,走到哪都受人白眼。
她不甘心,商者为贱,就是死,她也不要再嫁一个商户。
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王静淑从妆奁中翻出玉佩,摸着上面一模一样的纹路,仔细回想在西院侧妃问她的话。
从茫然到怀疑,再到确信,王静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喜悦。
*
那厢,王夫人在母家用了午膳后回来,刚回了主院,身边的嬷嬷就道小姐今日去西院求见了侧妃。
王夫人暗道不好,匆忙赶去旁边的院子。
王夫人到的时候,王静淑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自己的那块玉佩在看。
“淑儿。”
听到母亲的声音,王静淑抬眼,神采飞扬的起身拉过王夫人的胳膊,在椅子上落座。
“母亲,淑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王夫人按住女儿的手:“好消息等会再说,母亲听说你今日去西院求见侧妃了?”
“是。”
王夫人顿时着急起来:“淑儿,你不是答应母亲了,不想着太子了吗?”
王静淑笑容收敛了些,硬邦邦道:“女儿求见侧妃并非是因为太子。”
她一开始确实只是想拿着那些帖子换个好亲事。
王夫人还是有些不相信:“那你说说,为何去求见侧妃。”
王静淑:“淑儿将递上门的帖子给了侧妃。”
王夫人惊讶:“你去我房中拿的?”
王静淑承认:“是,女儿和侧妃说了,那些夫人的意思,淑儿都和侧妃说了。”
“那侧妃怎么说?”
王静淑面露鄙夷:“侧妃说是就当没看见看见那些帖子,想是没那个心思,母亲让那些夫人都歇了这些心思吧。”
王夫人一时语塞,想迟斥责女儿但又找不到错处,最终只道:“下次做事要和母亲商量。”
王静淑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旋即扬起笑:“母亲,这次去求见侧妃,还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王夫人应和:“什么消息?”
王静淑将玉佩往王夫人手心一放:“母亲还记得这块玉佩吗?”
王夫人瞅瞅,有点印象。
女儿从上京回来,丢了一块喜欢的玉佩,非要央着她去铺子打了一个相似的。
王静淑解释:“那块丢了的玉佩,好像在殿下手里。”
王夫人眉心一皱,驳道:“你的玉佩,如何会在殿下那?”
这语气王静淑一听就不高兴了:“当年东西是在王家丢的,王家又是皇后娘娘的母家,许是机缘巧合,就落在了殿下的手里。”
“方才在西院,侧妃亲口问了女儿许多问题,殿下分明是不知道这玉佩的主人是谁。”
王夫人一下就听出了女儿的言下之意:“淑儿,你不会又起了心思吧?”
王静淑柔柔一笑,有些羞赧道:“我的东西殿下贴身戴着这么多年,是我与殿下的缘分。”
王夫人听了这话顿时将王静淑的手一甩,着急的站起来,“什么缘分?什么贴身戴着?快快住嘴,这些话一传出去,那你的名声就全毁了。”
王静淑被这动作弄的一懵:“怎么就毁了,若那是我的东西,女儿就能进东宫了。”
王夫人感觉自己快要自己快要晕死过去,焦心的打转,“淑儿啊,你当那东宫是什么福地洞天?谁进去了都是享福的?”
“没有家世,进去了就是任人拿捏。”
王夫人忍下那窜出来火气,好声好气的道:“母亲不会害你,就听母亲一回,咱们在罗州找个好人家,母亲和你爹爹也好照看你,好不好?。”
王静淑满腔的喜悦被王夫人这些话消了个干净,面色凝住,定定的看着王夫人,忽然冷笑一声:“母亲口中的好人家就是外祖家?就是表哥?”
王夫人浑身一僵。
王静淑神色冰冷:“母亲先前还在册子上找,怎么外祖母一封信传过来就改了主意,还眼巴巴的回去。”
王夫人被说中了心事,一时间也不知怎么接话。
“母亲这些年贴补多少银子给外祖家?如今还想把女儿贴进去。”
“今日女儿就给母亲一句准话,就是吊死,表哥我是不可能嫁的。”
*
夕阳西沉,天边泛起一片金黄的霞光。
西院中,乔初瑜悠闲的看话本。
王静淑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在这府上,无聊的很。
在东宫,能去正院找凌姐姐说话,几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看看话本打发时间。
她忽然好想回去。
乔初瑜放下话本,唉声叹气。
冬儿从外面进来:“娘娘,殿下遣周侍卫来传话,说是衙署公务繁忙,今晚稍晚些回来,晚膳娘娘无需等殿下。”
乔初瑜刚坐直的身子又弯了下去,兴奋的劲停留了一刻就消散,她还以为他不回来了。
“知道了。”
冬儿下去传话,乔初瑜托着腮,沉重的发呆。
一个时辰后,暮色如砚中残墨在天边缓缓晕开,灯笼次第亮起,屋内烛光摇曳,乔初瑜正在沐浴。
月信在时,沐浴不方便,只能简单擦拭,一连几日下来,乔初瑜总感觉自己身上有股怪味。
故今晚早早的命人备下水,囫囵用了晚膳后就沐浴。
方才,乔初瑜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洗了个遍,眼下有些累的靠着木桶一角。
氤氲的水雾迷的人有些发昏,乔初瑜感觉脑子像是被糊住了一般,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歇了片刻,她起身,冬儿服侍她换上寝衣。
乔初瑜感觉每过一刻,她的脑袋就沉一分,等她走至床边,已经沉的发疼了。
凭着最后的清醒,乔初瑜吩咐:“熄灯。”
昏黄的灯光熄灭,乔初瑜的侧脸埋入枕头,彻底没了意识。
脑中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开始出现画面。
“淑儿给太子妃请安,给侧妃请安。”
凌婉书听见名字反应了一番才想起来,昨日皇后娘娘的母家送了一位姑娘进宫,叫王静淑。
她还让茯苓去打听了一番,这王家小姐,并非本家出身,是罗州的一脉,说起来,与皇后的关系,属实有些远了。
但王家和皇后都愿意抬举,她也愿意给个面子。
凌婉书勾勾唇:“王家小姐免礼。”
……
八月中旬,快要入秋,天气凉下来,庆云帝下旨回宫。
东宫,东侧院。
乔初瑜在用回来后的第一顿午膳,外面传来宫人的请安声。
见到凌婉书急冲冲的走进,乔初瑜这才起身:“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着急?”
凌婉书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用好了吗?”
乔初瑜:“差不多了。”
得了话,凌婉书拉着人进里面,刚坐下就道:“殿下要纳王家女为侧妃。”——
作者有话说:74: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问号]
瑜宝:你完了[愤怒][愤怒][愤怒]
第55章 共梦
“殿下要纳王家女为侧妃。”
话音初落,乔初瑜眼中的柔光怔住,心底泛起针扎似的疼,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凌婉书微微蹙眉,焦急追问:“你是怎么想的?”
乔初瑜面上一派淡然之色,弯弯唇,语气中带着豁达:“姐姐着急就是为了这个?”
“殿下要纳王家小姐为侧妃不是早就在传了吗?现在定下也好,以后王侧妃入了东宫,说不定皇后能少找点咱们。”
“每次从坤宁宫出来,阿瑜身子就要不舒服上好几日。”
说着,乔初瑜习惯的摇着凌婉书的胳膊朝她撒娇。
凌婉书摁住她:“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派人打听过了,殿下同意纳王家女为侧妃,不是因为皇后。”
“具体是因为什么,还没打听到,只知道和一块玉佩有关,就是殿下身上戴的那块,好像是王家女送的。”
乔初瑜脸上的笑在凌婉书讲到玉佩时微不可见的凝滞一瞬,下一刻,就被调整好,口中说着认可的话:“那这是从小就有的缘分,不错。”
凌婉书被她这装傻的样子气的要坐不住了,直接问:“他们是从小就有的缘分,那你呢,你和殿下呢?”
乔初瑜唇边的笑意彻底僵住,慢慢收回。
她看向凌婉书,杏眸中泛起委屈:“姐姐,你知道的,阿瑜尝试过,但殿下他并不喜欢阿瑜。”
霎时,凌婉书哑然。
良久,她心疼的望着乔初瑜:“是姐姐不好,惹你伤心了。”
乔初瑜摇摇头,强忍下要夺眶而出的泪,靠在凌婉书肩头:“阿瑜知道姐姐是关心阿瑜。”
……梦境忽然消散。
她想起来了,为何她对王静淑眼熟。
不是曾经见过。
而是在她刚入东宫时,一次午睡时梦见过王静淑。
梦中的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天边泛起鱼肚白,乔初瑜慢慢睁开眼,恍惚了下,目光落在熟悉的帐幔上,才惊觉刚刚的那一切是一场梦。
可为什么那样的真实,所有的心痛,都好像是切身体会过一般。
乔初瑜想起她在东宫时做的那些梦,那些……大部分都是真的,那刚刚的呢。
也是真的吗?
殿下要纳王家女为侧妃,且梦中的殿下像是并不喜欢她。
乔初瑜捂着胸口,忽尔心痛难以自抑。
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又来了。
乔初瑜撑起身子,急促喘息,身边刚醒来的齐祀听到声音,紧张起身:“这是怎么了?”
‘啪——’
乔初瑜打掉他伸过来的手,两人皆是一愣。
乔初瑜感受着心尖的那股苦意,重重叹了口气,冷冷道:“离我远点。”
齐祀被这动作弄的一懵,随后梦中的画面在脑中一片一片的铺开,令他迟疑片刻。
只消得一息,乔初瑜也察觉到了齐祀不对劲。
她打掉了殿下的手,殿下不应该疑惑的问她怎么了吗?
乔初瑜分神抬眸探究的看向他,只见鸦色的睫毛轻颤,深邃的眼中带着些许的不合时宜清澈。
偏偏是没有疑惑。
心头的阵痛停下,乔初瑜冷笑一声,确定了一个事实。
乔初瑜把衾被一掀,往后靠了靠,拉出一道距离。
齐祀眉眼低垂,看着中间那道不近不远的距离,意识到什么,想到一个可能。
没有点上烛火的屋子,晦暗不明,面容隐在其中,虚虚实实的看不出情
绪:“殿下昨晚可是做了什么梦?”
清冷如泉水,冷淡又疏离。
齐祀的心猛然一沉,此刻,他已然确信了,他昨晚做的梦,阿瑜兴许也做了。
齐祀直言:“孤昨夜,看见了阿瑜和太子妃。”
话音落定,相顾无言,乔初瑜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沉闷的气息交织在身边,齐祀想着梦中的场景,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解释:“梦中的太子,不是孤,孤不可能纳别人也不可能不喜欢阿瑜。”
乔初瑜冷漠的掀掀眼帘,语调平缓的道:“昨日,王家小姐求见妾,偶然看见殿下没带走的玉佩,妾就和她确认一番。”
“那玉佩,应是王小姐送与殿下的。”
听着她一口一个‘妾’,不复从前亲密,齐祀心中难受至极。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细细想了一遍,斟酌着道:“玉佩,孤会向她确认,但梦中的事,绝不会成真,孤只喜欢阿瑜。”
不可否认,这句话让乔初瑜心底舒服许多。
但短短的一句话,还是不足矣让乔初瑜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初瑜觑觑他,凝重的脸色缓了缓,抬了抬眉,刚想说什么,一片天旋地转,乔初瑜撞上了坚实的胸膛。
她坐在了齐祀腿上,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腰间,不容抗拒的搂住她。
低沉又肯定的声音入耳,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惊起一阵酥酥麻麻。
“梦中事,孤不知为何。”
“王家女,孤不会纳。”
“等回上京,孤就和太子妃说——”
乔初瑜及时伸手捂住他的嘴,名分什么的,她从前或许会在乎,但凌姐姐对她好,宛如亲姐姐一般,且东宫事多,她躲个清闲,太子妃的位置,她实在不想当。
乔初瑜眉眼含笑,语调缓慢中带着不容置疑:“阿瑜希望殿下说到做到,若是真如梦中一样,那到时阿瑜一定……”
久久没有等到下文,齐祀接过话:“一定什么?”
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乔初瑜故意气他:“阿瑜到时一定找十个八个的小倌,放在身边服侍。”
果不其然,齐祀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乔初瑜笑着从他身上起来,挪至床边穿鞋袜。
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想都不要想。”
*
许是早上醒的太早,一整个上午乔初瑜都没什么精神。
过了午时,乔初瑜又躺回了床上,等到再醒来时已经日落黄昏。
快到殿下平常从衙署回来的时间了,乔初瑜派人去请了王静淑。
那块玉佩在殿下眼里意义不同,玉佩的主人也是一样。
与其等着殿下派人去请,不如她来做。
那厢,王静淑知道侧妃召见,心底就有了数,转身去妆奁中拿了那块玉佩戴在身上。
王静淑快到西院时,正好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身边的侍女都没有带伞,脸上点了胭脂的王静淑只好低着头,以袖遮面,让雨不要落在脸上,花了妆容。
西院内,乔初瑜倚在塌上出神,最令她介意的不是玉佩,也不是纳侧妃。
而是梦中的自己的那句——尝试过,但殿下他不喜欢阿瑜。
光是想着,乔初瑜喉间都泛起了苦涩。
屋外传来脚步声,冬儿立于外室,禀报王静淑到了。
乔初瑜轻抚眉心,“让她进来。”
王静淑款步走进,今日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绣花的襦裙,衣裳是好看,但因落了雨,裙上的颜色深浅不一,后背半披着的乌发黏在了衣裳上,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乔初瑜看着她手上还未来的及擦掉的雨珠,有些歉意道:“是本妃疏忽了,才让王小姐淋了雨。”
王静淑行礼后温温柔柔的笑:“这怎么能怪娘娘,这雨说下就下,谁也料不到。”
乔初瑜神情一僵,这身衣裳,这个语调,还有这一抹笑,和梦中在行宫见的第一面,一模一样。
乔初瑜神情冷淡了些:“等会要见殿下,这身落了雨的衣裳怕是不合适,王小姐若是愿意,可换上本妃未穿过的衣裳。”
王静淑听到那两个字,眸中快速掠过一道喜色,随即笑道:“多谢娘娘。”
乔初瑜自是看见了她眼中的喜色,淡声吩咐:“冬儿,服侍王小姐更衣。”
夏衣单薄,只有里外两件,换起来很快,人离开视线还不足半刻钟就又回来了。
看到王静淑腰间戴着的玉佩,让乔初瑜本就不太好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霜。
乔初瑜不想应付人,也不在乎王静淑是怎么想她的,直接让冬儿领着人坐到外室的椅子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好在,齐祀很快就回来了。
听着外面的请安声,王静淑倏然抬头,连忙站起身,衣裙随着窸窣作响。
她垂眸扫过衣襟,又抬手抚平袖口的褶皱,确认一切得体,王静淑唇边挂起一抹笑,压下心下的悸动,期待的望向门边。
齐祀刚一进屋子,就听见一声问安。
“民女给殿下请安。”
齐祀抬脚一顿,撇了一眼王静淑:“免礼。”
话音未落,齐祀已经进了内室。
王静淑紧了紧帕子,嘴角弧度没有一丝变化的落座。
规矩的任谁都跳不错来。
内室中。
这屋子小,外室的声音里面能听的一清二楚,乔初瑜面容温婉的福了福身子:“给殿下请安。”
齐祀直觉不好,这行礼,也只有有外人在的时候,乔初瑜才会做周全,他们两人,乔初瑜见到他,是动都懒得动一下,最多动一下嘴皮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齐祀观察着——这脸上的笑也不对。
乔初瑜余光向下,没在齐祀腰间看见玉佩,只有她买的香囊,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了些。
有了昨晚一桩事,乔初瑜现在看那玉佩膈应的很。
“阿瑜帮殿下把王小姐请来了,殿下带着王小姐去问话吧。”
齐祀不解:“孤……带着她去哪?”
乔初瑜低声答:“殿下的屋子啊,难不成殿下还想在这问?”
齐祀更是不解了:“有何不可?”
乔初瑜眉心一皱:“当然不行。”
她可不想听他们回忆过去。
乔初瑜态度坚决,齐祀也没法子,只好松口。
乔初瑜往软塌上一坐,无声的催促——
作者有话说:放心,上辈子王静淑没有进东宫,是个误会,是谣传[抱抱]
第56章 第一世
齐祀最终带着王静淑回了自己的屋子。
刚入屋子,王静淑下意识的想带上门。
齐祀听见声音转身,沉声道:“不用关门。”
王静淑脸色一白,忙将搭在门上的手放下。
齐祀在外室的椅子上坐下,指着离自己不近不远的椅子:“坐。”
王静淑觑向中间的距离,再瞥向太子不辨喜怒的脸色,低落下的眸光一暗。
她端坐下,齐祀打量的目光落下,语气冷淡:“孤听侧妃说,你觉得孤的玉佩眼熟?”
王静淑抬眼,无意撞上那黑眸中的审视,呼吸一滞。
她定了定神,露着端庄的笑,从腰间将玉佩拿下,温声细语:“殿下的那块玉佩,是罗州十年前的样式,这个,也是民女十年前买下的。”
甫一话落,王静淑的手就伸了出去。
齐祀视线淡淡的落在那玉佩上一瞬,随后移开。
两块玉佩,相差无二。
明白太子没有要接过的意思,王静淑尴尬的收回手:“是民女逾矩了。”
齐祀没应这话,直接问:“十年前,王小姐去上京王家做客,是几月几去的,又是去了多久?”
她昨日回去想了许多侧妃和殿下可能会问她的话,这些也在其中。
日子什么的,不能说谎,殿下回了上京派人去一趟王家就能问出来的事。
“民女记得是春天,大约是在二月中旬,在上京住了有近两个月。”
“那王小姐可还记得除了在王
府,可还去了别处?”
殿下能继续问,说明时间没有错。
王静淑稳住心弦,避重就轻的答:“不瞒殿下,去上京那年的事民女已经记不清了,那年民女六岁,只记得王家长姐带着我们去了许多地方。”
这个回答,合情合理。
一般人,都记不得自己六岁时做了什么。
屋外雨声渐密,噼里啪啦的打在屋檐上,忽而一声闷雷,齐祀心中倏然一跳,那年他十一岁,不大不小的年纪。
他也曾以为,若是再重逢,他会一眼认出她,可那张面孔,不知不觉的早已经在记忆里慢慢变淡。
五官的轮廓,他也隐隐的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日她裹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看着他满身的脏泥也没有嫌弃。
还夸他好看。
最后走时,她将挂在腰间的玉佩拿下送他。
“殿下?”
齐祀猛然回神,拧拧眉心,看向王静淑。
男人眼眸外蒙着一层不深不浅的雾,短短几息,雾散开,眸光尖锐幽深,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
王静淑对上这视线后下意识想要躲闪,但心里的那股劲硬生生的留住了她,不偏不倚的对上。
眼周浑浊,眼底迷惘。
齐祀确认,王静淑绝不是这玉佩的主人。
齐祀不知为何梦中的他认为王家女是送玉佩的人,还要纳她为侧妃。
但现在的他知道,若是自己在与王家女有牵扯,他的阿瑜是真的要伤心了。
齐祀敛起视线,眸中一片冰冷:“王小姐可以回去了。”
王静淑被这眼神看的一懵,不明白这才说了两句话怎么就让她回去了,难不成是她哪里答的不对,露出了破绽?
王静淑一边起身,一边慌乱的想。
眼见着这么好的机会就要没了,到底是不甘心,王静淑弱弱出声:“殿下,民女斗胆一问——”
齐祀打断:“既知斗胆,就闭嘴。”
这般的厉色,王静淑心中涌起一阵难堪,再不敢说话,福了福身子,撑着最后的颜面转身离去。
*
那厢,两人一出屋子,乔初瑜就吩咐冬儿备下了伞,交给王静淑身边的侍女。
没等来冬儿回来复命,等来了齐祀走进。
乔初瑜算算时间,这才一盏茶的功夫。
这么短的时间能说什么?乔初瑜疑惑。
刚想问问,齐祀脚步一顿,“这是方才孤和王家女之间的距离。”
“孤只和她说了五句话。”
话落,齐祀一瞬不瞬的望着乔初瑜,直勾勾的像是在等回应。
乔初瑜嘴角抿起一抹浅笑,这两句解释让她堵在心里的那股不适消散了许多。
齐祀会意,三步并两步走到乔初瑜身边,贴着人坐下,“王家女不是送玉佩的人。”
“不是?”乔初瑜惊讶回头。
“可……那么多巧合还有梦里——”
梦里凌姐姐都说了殿下纳王家女,就是因为那玉佩。
齐祀听到梦这个字眼就头疼,连忙接过话:“梦中这个时间,孤和阿瑜都在行宫,现在却是在罗州。”
“由此可见,那梦也不全是真的。”
所以,什么纳侧妃都是假的。
齐祀更想说的是后面一句话。
说的是有些道理,乔初瑜望着齐祀有些着急的面孔,脑中豁然清晰。
梦的真假并不重要,眼前人的态度最重要。
殿下现在喜欢她,她也喜欢殿下,这就成了。
若是因为一个梦,整天疑心这疑心那的,这情谊早晚会消失殆尽的。
乔初瑜微微点头,顺手给自己到了一杯热茶。
齐祀欣喜抬眼,故意蹭了蹭她的耳朵:“孤也想喝茶。”
乔初瑜敏感一缩,撞上早就敞开的胸膛。
她偏头瞪他,眼波潋滟,眉眼间尽是明艳灵动,“想喝自己倒。”
齐祀也不恼,甚至看起来更高兴了些,胳膊越过腰肢包裹住那双纤细如玉的手,手腕微压,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轻抿一口,乔初瑜的耳畔落下一阵轻笑,温热气息吐在脖颈上:“还是阿瑜倒的茶更好喝。”
乔初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推推他:“殿下你正常点。”
齐祀敷衍的嗯了一声,胳膊环过盈盈一握的腰,稳稳覆在长放的位置,心底踏实了些。
昨晚那破梦,着实把他害的不轻。
今早阿瑜那般的态度,他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落不到实处。
他真怕她对他失望。
齐祀放松的吁出一口气。
外面的雨骤然停下,四下寂静,凉风穿过窗缝吹进,乔初瑜感到丝丝凉意,往齐祀怀里靠了靠。
齐祀望着那姣好的容颜,好似随意的开口:“今日午时,孤得了闲,在衙署中寻了一处安静之地,想了许久。”
“以后孤不会再戴那玉佩了。”
乔初瑜惊讶转身,“殿下是因为阿瑜?”
齐祀不否认,若是没有乔初瑜,这玉佩,他是会一直戴在身上。
这块玉佩,是他贫瘠的十一年里感受到的唯一纯净的善意。
他珍视也怀念。
但现在他有了心爱之人,他的阿瑜满心满眼都是他。
若是这块玉佩的存在会令她不舒服甚至伤心难过,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他向来清楚自己要什么。
见到齐祀这样果断的态度,乔初瑜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道:“谢谢殿下。”
齐祀轻抚着乌黑的发髻,幽怨道:“阿瑜想谢孤,就不要说找旁人的话。”
这浓厚的醋味能把整个屋子都淹了,乔初瑜瞬间笑的花枝乱颤,扶着齐祀的胳膊直不起腰来。
她逗他:“那若是阿瑜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腰上力气渐重,齐祀半黑着脸,声音很淡:“届时,孤会把阿瑜关起来,缠绵至死。”
乔初瑜笑意一僵,抬眸看他。
只见眸光深黑,带着些看不透的偏执,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
乔初瑜怏了,小声嘀咕:“说笑而已,小气。”
声音清晰的落在齐祀耳中,齐祀将人再搂紧了些。
对她,他确实小气,小气到想把人藏起来,只有他可以见。
*
主院中,王夫人知道侧妃召见了女儿,一早就派了人在西院外守着,王静淑一出来,下人就赶到了主院禀报。
王夫人出了主院,先一步到了王静淑的院子门前等着。
没一会,王静淑就到了。
看到院子前站着的王夫人,王静淑敷衍的叫了声母亲,神色郁郁的越过人进了院子。
王夫人明白女儿还在生她的气,连忙跟进去。
进了屋子,王夫人屏退侍女,看着脸色阴沉的女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淑儿,侧妃召你过去都说了些什么?”
一路回来,虽是有侍女撑伞,但刚出西院时,雨下的大,路上也有了积水,一个不察,鞋袜湿了大半,王静淑刚坐上塌,正要吩咐侍女拿干净的鞋袜来换,就听见母亲把人遣走了。
还没等上她开口,又听见一句她此时最不想听见的话。
王静淑不耐烦的抬头:“母亲,您能别给我添乱了,行吗?”
王夫人皱着眉头疑惑,再想要问上两句,就见女儿进了内室,打开柜子,拿了鞋袜换上。
王夫人这才看见女儿湿了的鞋袜。
王夫人尴尬的坐在旁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是母亲疏忽了。”
王静淑叫了侍女进来把换下的鞋袜拿走,再看向王夫人,赶人:“母亲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就回主院吧,淑儿累了。”
“有事有事。”
王夫人将打了一晚上的腹稿说出来:“母亲昨日想了许久,是母亲鬼迷心窍,听了几句好话就晕乎了。”
“淑儿放心,你表哥,母亲定是不会让你嫁的,今晨起来,母亲给你外祖母送去了信,此事已经都不会再提了。”
这个结果,在王静淑的意料之中。
母亲性子软,对外祖一家更是。
随便哭求上几句,就能
从母亲手里拿走许多银子。
她劝过几次,但奈何母亲就是这样性子,这次说了,下次还是会给。
也就是这次,她放了狠话,才让母亲清醒点。
王静淑面色稍缓:“母亲以后若是无事,还是少和外祖家来往的好,这些年您接济的银子够他们花三辈子的了。”
女儿愿意理自己了,又是自己理亏,王夫人连连点头。
王静淑见这样子就知道是没有听进心里去,也懒得再说。
王夫人瞅瞅女儿的脸色,再问:“今日侧妃召你过去,可是说起玉佩的事了?”
“是,和殿下说了几句话。”
“那殿下怎么说?”
王静淑眼里闪过一丝的落寞,“殿下问了女儿三句话,随后就让女儿离开了。”
“那玉佩真是你的?”
就算面前的人是生母,王静淑也没有说实话:“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恰好是是十年前罗州时兴的样式,恰好上面有一个‘淑’字,恰好那年女儿去了上京,去了王家。”
王夫人一噎,见女儿这肯定的神情,心中已是相信了。
两人无话,正当王夫人起身准备走时,王静淑出声:“母亲近日再帮女儿留意留意罗州的公子。”
她是想进东宫,也喜欢太子,但太子对她态度平平,她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今年已经十六,若是迟迟不定下亲事,年龄大了,就更不好说亲了。
此话一出,王夫人连忙应下:“好好好,母亲回去就帮你留意。”
愿意看看罗州公子,就是对太子的心思歇了大半,对太子的心思没了,她也就安心了。
*
刚下过雨的屋子又湿又闷,天色比平常还暗的早些,屋内早早的点上蜡烛,昏昏黄黄的灯下,乔初瑜和齐祀各坐一方软塌,正在下棋。
乔初瑜午后睡足了觉,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想了许久,她提议起来下棋。
齐祀不解,下棋不是越下越精神吗?
不如做点别的,做完直接睡。
乔初瑜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硬是推着人从床上起来了。
很快,齐祀就知道了,乔初瑜为什么选择下棋。
因为下棋在乔初瑜这里,是越下越困。
棋面刚落下几颗子,乔初瑜的脑中就一阵困意来袭,强撑把一局棋下完,已经困的直冒眼泪。
再次沾上枕头,只消几瞬,乔初瑜就沉沉睡过去。
齐祀将人搂在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
东宫内。
在大婚后的第三日,乔初瑜被太子妃带着去坤仪宫请安,回来后人就病倒了。
太医院的里的太医都来看了一遍,个个束手无策。
天生的不足,底子太差,只能用药慢慢养着。
这一病,乔初瑜病了半个多月。
每日,太子妃都会来看她,和她说话,有时一说就是一两个时辰。
太子妃人如其名,是个端庄温婉的人,她很喜欢太子妃。
太子也会过来,但很是不巧,只有中间的一天见到了,后面几日乔初瑜都正好睡下。
那日,太子妃也在,乔初瑜和太子妃关系已经熟稔,随口抱怨了在房中养病无聊。
凌婉书哄着她,说等病好,就乔装一番,带她出去好好的转转。
乔初瑜脸上的笑还没扬起一瞬,就有些拘谨的看向坐在一边的面无表情的太子。
这是除了大婚之夜,她第二次见到太子,对太子实在不甚了解。
只知道太子手段雷厉,性情不大好相与。
侧妃要出东宫游玩,怎么看都不成体统。
太子妃的也是笑意一僵,她说这话时忘了身边还有个太子。
在两道视线下的齐祀略带生硬的温和道:“想去就去,身边多带些侍卫。”
乔初瑜一喜,没想到太子这么好说话,苍白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全然没注意到旁边凌婉书疑惑的眼神。
后面几日,乔初瑜再没有见到过太子,但殿下每次过来都会送些新鲜玩意过来。
有话本、泥人,还有可以画画的颜料,用来打发时间最好不过。
又是一日,乔初瑜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日她喝完药后特意没有歇下。
她想问问殿下为何要给她送那些,也有点想和殿下说话。
就样等了大半天,终于在黄昏时等到了人。
不过今日,齐祀是两手空空来的。
乔初瑜行礼后,两人落座,她这才发现她们说过的话两只手都能数清,现下根本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头。
直接问,有点太尴尬了。
“听太医说,侧妃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
殿下主动搭话,乔初瑜长呼一口气,语气还有些僵硬:“是,身子已经大好了。”
齐祀温和点头,两人又没了话。
眼见就要沉默,乔初瑜一咬牙,问:“妾能问问,殿下为何要送阿瑜那些小玩意吗?”
“那日,侧妃不是说无聊吗?”
乔初瑜惊喜,眉眼间是压不住的笑意:“殿下是因为阿瑜说的那句话才送的?”
齐祀轻轻嗯一声。
乔初瑜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只能用喝茶来遮掩。
这日,齐祀在东侧院用的晚膳。
后面一连七日,齐祀有六日来了东侧院。
虽然每日都只是说话用膳,但关系却是日间亲密起来。
齐祀改了称呼,叫起乔初瑜时,不再是冷冰冰的侧妃,而是阿瑜。
乔初瑜面对齐祀时也不再拘谨,时不时的还敢搂着齐祀的胳膊撒娇、生气,让殿下哄着她。
又到一日傍晚,齐祀像往常一样到了东侧院。
用完晚膳,乔初瑜留他下棋。
乔初瑜是个臭棋篓子,偏偏有时候脑子一热还想下一下棋。
只是为难了和她下棋的人。
齐祀记得,钟肃就和他抱怨过。
齐祀心中有了预想,但真的开始下了的时候,但忍不住的皱眉皱眉再皱眉。
一局下来,齐祀及时止住,说时辰不早了。
这就是要回前院的意思。
乔初瑜杏眸含雾,欲说还休的看着他。
不过几瞬,齐祀败下阵来,陪着人又下了几盘,等着乔初瑜过了瘾,才吩咐人收拾。
这下时辰是真的不早了,外面的天色早已黑透了。
齐祀起身准备回前院。
乔初瑜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她拦住人,踮起脚在齐祀唇边落下一吻。
唇贴唇短短一瞬,温热异样的感觉让乔初瑜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立刻收回,往后退了几步,双颊飞快的染上了绯色。
齐祀有些懵,两人尴尬的望了几眼。
乔初瑜一不做二不休,红着脸问:“殿下今夜留下吗?”
前院。
静坐几刻,齐祀道:“侧妃进东宫前,孤给你的那张纸在哪?”
钱来一惊,连忙去取。
殿下日日去东侧院,他以为殿下这是用不上了,就没带在身边。
齐祀拿到纸,没动,放在指尖摩挲,若隐若现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
半晌后,他道:“孤待侧妃,你觉得如何?”
钱来拿出准齐祀的意思,实话实说:“殿下对侧妃是极好的。”
“奴才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好的耐心。”
齐祀睫毛一颤,嗓子里像是堵住了一般,挣扎的道:“是孤,逾矩了。”
随即起身,走出院门。
东侧院中,珊瑚和珍珠站在乔初瑜的旁边,第一次不知该怎么安慰。
乔初瑜瞥了她们俩一眼,大概知道她们再想什么:“没事,就是有点丢脸。”
说罢,无语的低下头,无助的捂住脸。
乔初瑜,要你那么鲁莽。
现在好了吧,乔初瑜简直不敢想象下一次见到太子的情形。
“珍珠,珊瑚,太尴尬了。”乔初瑜崩溃的声音从指缝中露出。
久久没能等来回应,手指慢慢放下,令她尴尬的人赫然出现。
乔初瑜没有丝毫犹豫的把手又盖上。
一定是她出现幻觉了。
太子不会出
现在这里,一定是幻觉。
……啊啊啊啊啊太子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说的话他有没有听到。
扑通扑通,乔初瑜感觉自己的心跳震的咚咚响。
片刻后,乔初瑜默默的放下了手,面前的人背对着她,不知是什么时候转的身。
乔初瑜当作浑然不知,面色冷淡的起身行礼:“殿下。”
云淡风轻的好像刚刚的人不是她。
乔初瑜先一步开口,掌握主动权:“殿下怎么又回来了。”
齐祀有一刻的失神,转身,想说的话却在看到人的那一瞬突然失声。
齐祀不说话,二人僵在原地。
乔初瑜想说的话,想问的事,也全部被堵在了心里。
外面忽至夜风,透过雕窗带起沙沙响声,烛火忽明忽暗,齐祀声音沙哑:“坐。”
和往常一样,二人隔桌而坐。
望着两人之前不近不远的距离,乔初瑜微微垂眼:“刚刚的事是妾身一时糊涂,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想到刚刚的那个生涩又冲动的吻,齐祀鲜少的不知怎么回答。
半晌,声音响起:“这几日,是孤逾矩了,孤向你赔不是。”
声音一如既往,若没有今晚,就是她耍性子,他在哄着她。
乔初瑜心中涌起一阵酸酸麻麻,喉间泛着苦涩。
殿下的意思,就是不喜欢她了。
乔初瑜素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所以现在也没有委屈。
“殿下赔不是也要有点诚意。”
齐祀一愣,认真问:“你想怎么办?”
乔初瑜一时间还没想好,她好像什么都不缺。
带着最后一点期望,乔初瑜问:“若是哪日我喜欢上了别的男子,因为殿下,因为侧妃的身份耽搁了呢?”
话落,乔初瑜一瞬不瞬的看着齐祀。
齐祀不留痕迹的移开眼,放在另一边膝上的手在乔初瑜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捏紧,沉寂几瞬,道:“若是哪日你有了心仪的男子,不想在东宫了,孤会……认你为妹妹,向父皇请旨,为你赐婚。”
乔初瑜震惊的看着眼前人,久久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咬着牙笑了下:“殿下真是大方。”
朦胧又热烈的爱意慢慢崩塌,化为碎片,细细的扎在心上。
齐祀不敢看她:“抱歉。”
乔初瑜轻轻吸了一口气:“殿下手里的东西应该是要拿给妾身看的吧?”
齐祀犹豫了下纸递上:“这是大婚前孤拟出来补偿你的单子。”
大婚前,乔初瑜无声念了下,刚扬起的笑容僵硬了下。
简单看了一遍,乔初瑜抬头,又道一遍:“殿下真是大方。”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作者有话说:梦醒来:
74:梦中的太子绝不是孤(飞快撇清关系中——)
瑜宝:[愤怒][愤怒][愤怒][愤怒]
74:[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
开启回忆,上一世,是一个很酸涩的故事[可怜]
第57章 第一世(二)
这单子都快赶上她的嫁妆了。
若不是心中还泛着苦涩,乔初瑜怕是会笑出声。
突然泛起一阵好奇,乔初瑜问:“殿下对凌姐姐也是如此吗?”
今日下午,她去了主院,
齐祀:“你知道了?”
问完觉得好笑,若是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问。
乔初瑜微微颔首。
她是今日才确定的。
外面都说太子太子妃琴瑟和鸣,可进了东宫后方才知晓,并非如此。
除了初一十五,太子都不会去主院,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相处也是十分客气,一点都没有夫妻的样子。
她心底一直有怀疑,直到今日下午,她去主院和凌姐姐说话,一时好奇就问了。
凌姐姐迟疑了下,什么都和她说了。
琴瑟和鸣什么的都是假的,殿下来正院,都是睡在塌上。
乔初瑜一边惊讶,一边那不可言说的心思迅速生长,如藤蔓般牢牢缠住了她。
所以今晚,才会有那一时冲动。
齐祀静了会,答:“太子妃有别的。”
乔初瑜朴实无华的接:“殿下的身家真厚实。”
她好羡慕。
齐祀噎住:“明日,孤就让人把东西送来。”
乔初瑜嗯了一声。
屋内突然陷入寂静,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片刻后,齐祀起身:“孤回去了。”
乔初瑜站起来行礼:“妾身恭送殿下。”
走了两步,齐祀蓦然回头。
视线交汇,看到乔初瑜微红的眼,齐祀最终只道:“你身子不好,早点睡。”
乔初瑜喉咙上涌一股气,堵的她开不了口,看着太子再次转身,匆匆离去。
背影消失,乔初瑜脱力坐在软榻上。
不说也好,开口就是客套。
那厢,齐祀出了东侧院,冷冷吩咐:“在库房里挑些东西,再列个单子给太子妃送去,记得告诉太子妃,若是侧妃问起,就说那些是大婚前送的。”
……
晨光透过雕窗,落在地上,散着金黄色的暖光,帐幔外白茫茫一片,天色大亮。
齐祀比乔初瑜先醒来,醒来后缓了许久。
又做了梦,这次的梦比昨日还要真实。
梦中的乔初瑜的一颦一笑,下意识的撒娇痴缠,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比起是梦,这更像是回忆,像是曾经亲身经历过一般。
齐祀滞愣一会,胸前一凉,他看向怀里的人。
白净的脸上满是泪痕。
回想起梦中的场景,齐祀心中钝痛,将人叫醒。
“阿瑜?阿瑜?”
意识无边无际的游走时,忽而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叫她。
乔初瑜逐渐清醒,努力撑开眼帘,眼皮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肿得厉害,眼角边湿漉漉的,指腹擦过脸颊,摸到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转眼,看着已经坐起身子的齐祀。
梦中画面一帧一帧的闪过,又是一阵沉默,乔初瑜面无表情的起身,梦中的场景如鲠在喉,两人相对而坐。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现下已不需要确认就知道——昨晚,他们又做了相同的梦。
同床共梦,是志怪故事中才会出现的事。
但现在乔初瑜顾不上这些,梦中的内容更令她在意。
“殿下还记得梦中说的话吗?”
齐祀看着乔初瑜冷若冰霜的脸,憋屈极了,他现在想把梦里自己打一顿。
明明动了心,干什么非要说反话。
这一天一个破梦,他的阿瑜想不迁怒他也难。
齐祀委屈应下:“记得。”
“可梦中的人不是孤。”
乔初瑜知道他委屈,但她现在也能很难受,一想到梦中齐祀说的话,乔初瑜气的胸闷。
见乔初瑜不说话,齐祀清峻的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他极力想撇清关系:“阿瑜,梦中的人不是孤,孤心悦你,断然是不会说那些话的。”
齐祀简直不能理解梦里他是怎么想的,做的都是什么蠢事。
“阿瑜若是主动亲孤,孤只会搂着你多亲一会,哪里会拿什么破单子来。”
更不会应下乔初瑜喜欢旁人的话。
再听到‘单子’两个字,乔初瑜注意力彻底转移,眉眼一压,回想起什么来。
她刚进东宫时,好像见到过殿下的袖子里放了一张纸,她当时没放在心上,可现在一想,不会就是梦中的给那张单子吧?
乔初瑜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齐祀。
他们是赐婚,她入东宫前,就在赏花宴上见了一面,殿下对他,她对殿下都没有感情,在那种情况下,殿下还真有可能像梦中一样写什么补偿单子。
想到这,乔初瑜气笑了。
“阿瑜刚入东宫时,看见殿下的袖子里装着一张纸,殿下可还记得里面写了什么?”
齐祀嗅到丝丝缕缕的危险意味,顿时反应过来,
阿瑜这是疑心上他也曾动过那个念头。
——也许他也真的动过那个念头。
齐祀:“……”
须臾间,齐祀想好了对策,他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阿瑜,孤失忆了,孤不记得了。”
乔初瑜表情一僵,她冷哼一声,“殿下最好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不然她早晚会和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齐祀悻悻的摸了摸鼻梁,他现在也希望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乔初瑜越过齐祀将帐幔撩开,阳光刺的她眯了下眼。
这个时辰,一看就不早了。
外面的侍女早已候着了,听见里面有动静,轻巧的开了门,刚走进两步,就又听见了交谈的声音。
侍女纷纷退下,等着传唤。
乔初瑜抬眸看他:“殿下还不起身?”
往常这个时辰,应是已经到衙署了。
齐祀:“孤今日休沐。”
“阿瑜可想出去逛逛?”
那日从春满楼回来,齐祀就上了心。
这几日赶着将公务处理了大半,空出一天时间,可以好好陪乔初瑜。
乔初瑜却没那个心思,她问起衙署,也是想催他走。
她现在有点不想见到齐祀。
看到他,就想起那几句伤人的话。
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乔初瑜就想哭。
齐祀明白了,掩下眼中的失意,“孤想起衙署还有些没处理完的公务,改日孤再陪阿瑜。”
话落,齐祀去看乔初瑜,想让她开口留自己。
乔初瑜躲开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视线飘忽不定,嗯了一声。
齐祀声线一如往常温和:“阿瑜若是想出去,就派人来衙署孤。”
乔初瑜还是只嗯了一声。
烦躁感瞬间遍布全身,欲言又止几次后,齐祀冷着脸起身,深吸一口气后替乔初瑜拉上帐幔。
乔初瑜望着帐幔外影影绰绰背影,与昨晚那道背影渐渐重合,忽而心痛不能自抑。
今日,到天黑了,齐祀也没有回府。
乔初瑜等了许久,一直到沐浴完,她坐在塌上望着窗外出神,冬儿才敲门进来禀报,周侍卫传话,说是齐祀今日歇在衙署。
乔初瑜恍惚了下,她知道,齐祀这是生她的气了。
……
东宫。
赶在主院熄灯前,钱来将备下的东西送到了。
凌婉书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手里的单子,不解:“殿下这是做什么?”
钱来笑:“侧妃娘娘若是问起,娘娘就说这些是殿下大婚后送的,这单子就是凭证。”
凌婉书还是有些不明白。
钱来提醒:“娘娘,您手里的这单子,侧妃手里也有一份。”
凌婉书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她微微颔首:“本宫知晓了,不过钱公公搬来这些,东侧院那里怕是不好瞒。”
钱来:“娘娘放心,奴才来时,已经打过招呼了。”
是她想岔了,这是东宫,殿下的一句话,下人莫敢不从。
钱来想起殿下的叮嘱,接着道:“这几日天气不错,娘娘可出去逛逛。”
这话说的凌婉书就有些糊涂了,这又是送东西,又是想让她带着阿瑜出去逛逛,殿下当真就没动一点心思?
凌婉书:“敢问公公,殿下对阿瑜——”
钱来摇摇头:“殿下怜惜侧妃体弱。”
凌婉书顿时没话了。
见事了,钱来打个千退下。
翌日一早,凌婉书就早早的起了,先一步到了东侧院。
乔初瑜正在换衣裳,见她来手里动作一停。
“姐姐怎么这么早来了?”
凌婉书温温柔柔的笑,目光停留在乔初瑜肿了的眼皮上,眼中闪过一道心疼:“在你病中时,姐姐不是答应了你,等你病好了,就带你出去逛逛吗?”
“今日,我们去出去,可好?”
乔初瑜愣了几瞬,垂眼看着凌婉书略显普通的衣裳,猛然抱紧她,“姐姐,你太好了。”
凌婉书摸摸她的发顶,什么也没说。
半个时辰后,乔初瑜和凌婉书上了马车。
上京街道,有许多小铺子,乔初瑜对这里最是熟悉,拉着凌婉书逛了一整天。
黄昏时归来时,赫然又多了一个马车。
都是乔初瑜买下的东西。
在外面走走停停一整天,回了东侧院已经累的直打哈欠。
凌婉书特意留在东侧院,盯着她用了药膳。
太医说了,乔初瑜身体底子太差,虚不受补,将药做成药膳温补着最好。
但乔初瑜本就吃的少,药膳味道又不好,只有身边有人催着,乔初瑜才能多用些。
凌姐姐、珍珠、珊瑚三双眼睛盯着,乔初瑜只能乖乖用膳。
但不知为何,今日的药膳格外的苦。
苦的她心里发涩。
看着乔初瑜皱着的眉心,凌婉书也不忍心了,“今日许你少用一点。”
话落,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是钱来来了,带着许多箱子。
苦意萦绕在心尖,乔初瑜再也忍不住,扑进凌婉书怀里。
听着乔初瑜压抑的哭声,凌婉书一边示意茯苓出去,一边搂着乔初瑜往里走。
直到到了内室,乔初瑜才哭出声来。
“姐姐,殿下他就是个混蛋!”
凌婉书拿着帕子给她擦泪,见她哭的泣不成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轻声哄着她:“对,就是个混蛋!”
“所以阿瑜,不能为了一个混蛋伤心。”——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74:我错了[可怜][可怜][可怜]
瑜宝:[愤怒][白眼][愤怒]
第58章 第一世(三)
乔初瑜在凌婉书怀里哭了许久,直到后面,全身都没了力气。
凌婉书抬眼望向雕窗外黑下的天色,轻柔的拍着她的背,“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好不好?”
良久,耳畔传来一声嗯。
凌婉书在外室待了好一会,再次进内室时,听到呼吸平稳的声音,她在放心离开。
自那日之后,乔初瑜再没提过齐祀。
没过三日,陛下下旨去行宫避暑。
*
行宫内。
自那日见到了亭中见到了王静淑之后,乔初瑜每隔三日都能和她打个照面。
因为每三日,乔初瑜和太子妃要去给皇后请安。
在皇后那,每次都能见到王静淑服侍在身侧。
但乔初瑜不太喜欢她,说话总是比别人多绕一个圈,理解起来也要多想一层。
心思太重,和她说话伤神。
不过好在,请安时,大多数时间都是皇后和凌姐姐在说。
偶尔几次搭话,就当作醒醒神了。
一晃眼,在行宫里已经过了十五日。
乔初瑜突然病了。
每次从皇后那回来,她都会难受上几个时辰,找了太医来看过,却查不出病症。
只说是她身子太弱的缘故。
直到第五次给皇后请完安,乔初瑜难受的心悸。
还在路上,就倒在了凌婉书怀里。
最后闭眼时,她听到了一道闷沉的声音。
再醒来,已是晚上。
屋内烛火摇曳,乔初瑜感受到喉间一阵干涩,她扯着嗓子叫人:“珍珠——”
刚出声,乔初瑜就皱起来眉头,她的嗓子哑了。
珍珠珊瑚就在帐幔外守着,听见声音,连忙拨开帐幔,见到人真醒了,珊瑚去请太医,珍珠欣喜问:“娘娘,感觉怎么样?”
乔初瑜鼻尖发堵,头又晕又疼。
躺着不好说话,乔初瑜让珍珠扶她起来,拿了竖起枕头靠在床边。
“我这是又发病了?”
珍珠没答,转头看向外面,低声:“娘娘,殿下就在外室。”
听到那两个字,乔初瑜一愣。
看到乔初瑜露出惊讶的神情,珍珠解释:“前日娘娘请安回来,在路上直接倒在了太子妃怀里,奴婢慌张的去找轿撵,正好遇见了殿下,是殿下把娘娘抱回来的,李公公请了太医来诊断,配了药。”
“奴婢们原以为会像从前一样吃了药就会慢慢好,谁知到了晚上娘娘就发起了热,越烧越烫,太医们束手无策,最后殿下下令给娘娘用了猛药,两个白日过去,娘娘额间的温度这才降下去。”
“殿下做主,以后娘娘的请安全免了,只需在院中好好的养身子。”
珍珠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家娘娘,有些犹豫的道:“……娘娘,殿下已经守了娘娘两个晚上了。”
乔初瑜心弦一紧,不由自主的动了下指节。
倏尔,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乔初瑜缓过神来,余光出现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玄色衣袍。
太子殿下做事,珍珠看不懂,但她知道,殿下想是有话要和娘娘说,她福了福身子,退下。
乔初瑜衾被下的手不禁攥紧,自从那晚过后,她再也没见过齐祀。
睫毛轻颤,她抬眸,望向那张清冷疏离的面孔。
乔初瑜说话时有气无力:“还望殿下恕妾失礼,不能起身请安。”
乔初瑜穿着月白色的寝衣,脸上泛着病态的白皙,身形单薄,俨然是消瘦的厉害。
就连平日装满笑意的杏眸,今日也像是没了生机一般的黯淡。
齐祀神情一怔,再想起那日他将人抱回来时太医说的话,眸色一沉。
“以后,侧妃都不需要给孤请安。”
乔初瑜刚想扯出一分笑意的嘴角一顿:“殿下说笑了。”
齐祀板正着脸,看着乔初瑜的眼睛,一字一顿:“孤是认真的。”
双目相撞间,乔初瑜听见了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她先收回视线:“多谢殿下。”
说话,嗓间一阵痒意,乔初瑜咳的撕心裂肺。
齐祀脸色骤然一沉,转身去桌上拿茶壶,在茶杯中倒上适量的水,递到乔初瑜手上。
“不烫,可以直接喝。”他温声道。
饶是乔初瑜难受至极,听了他这一句话也疑惑分神看他。
“殿下喝了……这杯子?”
这神态,俨然就是嫌弃。
齐祀一噎,解释:“茶壶里的水放了一刻钟了。”
下一瞬,乔初瑜没有任何犹豫的喝了杯中的水。
齐祀莫名感受心一梗。
一连喝了三杯温水,乔初瑜嗓间的痒意才稍稍止住。
她喘着气:“多谢殿下。”
齐祀动作一顿:“侧妃不用和孤这么客套。”
乔初瑜诧异看他,不失委婉的道:“珊瑚去请太医了,殿下要不也看看?”
齐祀再次噎住:“孤没病,孤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一话落,乔初瑜眼中的诧异更浓厚了,那眼神浑然在说:还说没病?
齐祀知道他一时半会的转变太快,乔初瑜会不适应、不喜欢,他没再多说,接过乔初瑜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
那厢,珊瑚带着太医进门。
乔初瑜伸出手,珊瑚将拍子搭在皓腕处,太医再上前把脉。
齐祀:“怎么样?”
太医收手,脸上挂着凝重的脸色,说出口的话和从前一般无二。
身子弱,底子差,只能慢慢补着。
乔初瑜听了十几年,心中早已没有感觉。
太医下去煎药,珊瑚退下,屋内又只剩了她们两人。
乔初瑜心底隐隐有些抵触和齐祀相处,他在这,她就不舒服。
况且,她也不明白,不是都不喜欢她吗,做什么又要来在这守着。
心底又烦又乱,乔初瑜出声赶人:“听珍珠说,殿下这两日都在,眼下天色不早了,殿下可要早些回去歇息?”
“孤还有事要说。”
乔初瑜直直的望着他,期待着他赶紧说完然后走人。
齐祀有满腹的话想说,可要开口时,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阿瑜,你的头发乱了。”
乔初瑜:“?”
“殿下就是要说这个?”
齐祀踌躇一瞬后颔首。
乔初瑜虽不理解,但不妨碍她再次催促:“殿下,天色不早了。”
齐祀嗯了一声,说出了一晚上想叫的称呼:“……阿瑜早点睡。”
乔初瑜脸色一僵,没应。
等人出去,乔初瑜心口的劲蓦然一松。
翌日,齐祀召钟肃进行宫。
“你从前惹了阿瑜不快,是怎么哄人的?”
钟肃错愕的望着他,“你惹阿瑜不快了?”
眼前人是他的伴读,也是阿瑜的表兄,齐祀眉眼含愧,沉声道:“孤伤了阿瑜的心。”
从前一切种种都是他的错。
是他放任自己去东侧院,是他一步步纵容着阿瑜喜欢上了他。
也是他,太狠心、太自大,伤害了阿瑜。
“孤会向她赔罪。”
只要阿瑜愿意重新再给他一次机会。
……
齐祀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乔初瑜脑中,声音渐渐变小。
乔初瑜睁开眼,怔了一刻钟后,平静起身。
三天,三个梦,所有的一切都能按照时间连在一起。
乔初瑜说服不了自己,这些仅仅是一个梦那样简单。
早膳她让冬儿上了碗粥,坐在软塌上一边用膳一边想着心事,入神到齐祀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阿瑜——”
忽而出声,乔初瑜被吓了一抖,差点将粥打翻。
她转头刚要嗔怪,心口就开始痛了起来。
乔初瑜放在勺子,捂着胸口,目光落在别处,心口的疼又没了。
齐祀看着人脸色瞬间白下去,也被吓着了:“怎么了?”
乔初瑜疑惑的捂着心口,自己也被弄糊涂了。
那疼痛,快的好像是没来过一样。
那边,齐祀神色着急的问:“可是哪里不适?孤让人去请太医?”
乔初瑜摇摇头:“没事,就是人恍惚了下。”
话锋一转,乔初瑜浅浅的笑,笑容不达眼底:“殿下昨日不是睡在衙署吗?怎么今日一早就回来了?”
齐祀表情一僵,昨日,他私心是想让阿瑜派人去找他,可他在衙署等了一日,都没见半个人影。
他一时赌气就让人回去传话,说是睡在衙署,也是想让阿瑜去接他。
可直到夜半,也没等来人。
在衙署勉强睡了一夜,今日一早醒来,回想梦中的自己做的那些糟心事,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就赶回来了。
齐祀心中分外的委屈,这是他第一次和阿瑜闹脾气吧,偏偏被一个破梦毁了。
他只是想让阿瑜哄哄他。
“昨日,孤只是想让阿瑜陪陪孤。”
听着这刻意带着压低的声音,乔初瑜轻轻的笑了下。
齐祀:“……”
这个笑,有点瘆人,好像看到了他的以后的日子。
齐祀当即立断,轻车熟路的开始哄人,手刚搭上乔初瑜的腰,一阵锥心的痛袭来,不用乔初瑜用手打掉,齐祀就收回了手。
齐祀脸色变了变,瞬间冷下来。
乔初瑜注意到他的脸色,但留了个心眼,没搭理他。
忽而又没了那痛,齐祀再次想搂着人哄。
和方才一样,刚碰上人,锥心之痛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这次,齐祀没有松手。
短短几瞬,这疼痛就让齐祀出了一身的汗,他咬牙:“阿瑜,请太医过来。”
乔初瑜转头,被齐祀这脸色吓到,顾不得生气,下了塌,“殿下你快坐下,阿瑜马上让冬儿去请太医。”
乔初瑜往外走出去一步,身后的齐祀叫住人。
“阿瑜。”
乔初瑜回头。
齐祀迟疑着道:“孤好像不疼了。”
“不疼了?”
齐祀颔首,黑眸中满是不解。
乔初瑜看着齐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
汗珠,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让曹太医来瞧瞧吧,这样也能放心。”
甫一话落,乔初瑜步子迈出——
作者有话说:74得了一种不能碰瑜宝的病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个我就想笑)
第59章 锥心之痛
南院中,曹太医一听是太子身子不适,连忙拿了药箱往西院赶。
到西院时,齐祀已经面色如常了。
曹太医行礼后诊脉,脸色逐渐沉重。
这脉象强劲有力,没有任何的病症。
曹太医复又摸了摸,在脉象上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敢问殿下是哪里感觉不适?”
齐祀指向心口:“方才这里疼的厉害。”
乔初瑜也接话:“曹太医,殿下疼的汗都出了一身。”
听完这些话,曹太医心猛然一沉,这病症就连他都诊不出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曹太医面露难色,跪下:“殿下恕罪,臣医术浅薄,并未诊出不妥。”
乔初瑜眉心一拧,曹太医是太医院副院判,这医术再怎么说和浅薄这两个字也不沾边,若是他都诊不出来,那这世上只有魏太医可以一试了。
可魏太医远在上京,这一来一回,没有七八日定是不行的,若是真是得了什么奇病,这能来的及吗。
乔初瑜心一凉:“曹太医,你要不在诊断一下?”
曹太医目光看向太子。
齐祀比起乔初瑜倒是平静许多,直接道:“既诊不出来,就不必诊了,曹太医退下吧。”
乔初瑜被这话弄懵了,什么叫诊不出来就不诊了。
乔初瑜叫住曹太医,语气带着十足的不容置疑:“曹太医,你再给殿下把一次脉。”
那方,正收拾好药箱的曹太医瞧瞧侧妃,再瞧瞧殿下。
两位都是贵人,他到底是听谁的。
曹太医左右为难。
齐祀挥挥手,再次示意他下去。
乔初瑜脸色倏然难看起来。
曹太医还没出屋子,后方就传来殿下低声哄人的声音。
“孤不是不重视自己的身子,只是孤有一个猜想。”
乔初瑜冷着脸,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说。”
“孤好像不能碰你了,一碰你,孤就会难受。”
怕乔初瑜不相信,齐祀再次伸手搭在她的腰上。
碰到的那一瞬,那股疼痛来袭,齐祀难以克制的脸色一白。
还没一会,额上就又冒出汗来了。
这种事情,乔初瑜从未见过,但看着齐祀越来越差的脸色,她不得不相信,着急催促:“你快把手拿走,我信。”
齐祀收回手,那痛瞬间停下。
看着齐祀变戏法一样的脸色,乔初瑜忽然想到什么,担忧的神色忽然遍布笑意。
齐祀脸色一黑,他已经想到她在笑什么了。
他眯眼,语气危险:“阿瑜放心,这点痛不算什么,不耽误孤和阿瑜共赴极乐。”
乔初瑜笑意一顿,她觑他:“你不要命了。”
齐祀很不要脸的笑,语调懒懒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乔初瑜眉眼一压,手指轻轻戳在胸膛上。
猝不及防的疼让齐祀牙关溢出一声闷哼。
乔初瑜得逞,将手收回来:“别嘴硬。”
没了疼,齐祀从善如流的接话:“孤死了,阿瑜舍不得。”
乔初瑜轻哼一声,坐在另一方软塌上,没否认,正色和他商量:“从今日起,殿下就住回去。”
睡觉时难免会有接触,像这样一碰就疼,那觉也不用睡了。
齐祀一听要分房,不乐意了:“不行。”
乔初瑜无奈的看着他。
“在床上多放一条衾被,孤不会碰到阿瑜的。”
乔初瑜面无表情的阐述:“让你回去睡,大部分原因是阿瑜现在不想看到殿下。”
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若不是方才一个打岔,这句话她早就说了。
齐祀一哽,他又受了那个破梦的连累。
耳边传来乔初瑜清冷的声线:“殿下今日要去衙署吗?”
齐祀盯着她的侧脸,心有灵犀道:“孤下午去。”
屋内静了好一会,乔初瑜倚在软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梦中的事。
“阿瑜可曾听说过人死后有转世?”
“在话本里看到过。”
两人双双再次沉默,他们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初瑜挺好奇想,若那梦真是他们的上一世,那她和齐祀的走到最后,是相守还是离心。
又或是从未交心。
*
主院中。
王静淑跪在地上,上首的王同满脸怒色的喘着气,这是王同第一次在家中发这么大的火,就连王夫人都被吓的一愣。
太子来罗州,是为时疫和大坝而来,如今时疫已解,大坝昨日已经讫工,过不了多久,殿下就要回上京了。
女儿的婚事还未定下,王同也开始心急起来,催起王夫人来。
催了几次,王同这才知道,竟是连个人选都没有。
妻子对淑儿的婚事有多上心,王同是知道的。
当即就起了疑心。
后又知晓了妻子前几日回了一趟娘家,顿时坐不住了。
妻子的性格,王同最是了解,说好听了是心软,说不好听了就是蠢。
王同瞒着王夫人亲自走了一趟,原知是想让他们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却没想到得到另外一个消息。
淑儿有心仪的人了。
昨晚,熄了灯,王夫人闭上了眼,睡的迷迷糊糊时,王同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淑儿是不是有了心仪的人。
意识昏沉间,王夫人说漏了嘴:“淑儿喜欢太子。”
听到‘太子’两个字,王同震惊的半点睡意也无,若不是夜已深还有王夫人拦着,昨晚王静淑怕是就跪在了这。
王夫人以为一夜过去,王同再生气多少也减了些,却不想王同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心惊。
一晚上,王同都没睡,拉着王夫人起身,派了自己的心腹去打听这几日小姐都去了行踪,硬生生逼着王夫人讲了王静淑都做了什么。
生等着天亮了,就让侍女叫王静淑起身。
最终就成了这样的局面。
王静淑跪在下首隐隐还有不服气,她不过是喜欢上太子,又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父亲何故对她要发那样大的火。
上首,王同看看从小疼到大女儿,再看看妻子,头疼无比。
罗州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儿送进东宫,明里暗里的做了多少准备,可太子一次都没松口过。
有双眼睛都清楚了太子压根就不想纳人。
侧妃在上京就颇受宠爱,又不顾自身安危来了罗州,太子正是心爱的时候,眼里根本容不下旁人。
他们家的门第远不如罗州那些望族,若不是他沾了一个‘王’字,他们家,连见太子一面都难,王同实在想不通最是周全的女儿,怎的就生了这等僭越的心思。
王同止不住的叹气。
王夫人见王同脸色缓了缓,开口为女儿求情:“老爷,淑儿正是心性不稳的时候,情窦初开,错喜欢了人,也未曾真的做什么。”
王同听了这话更觉荒谬,活生生的被气笑了下。
“天地老爷哟!这还未做什么,那你说说,还想什么更出格的事?”
王夫人一噎。
看着王夫人有些木讷的样子,王同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转向女儿:“淑儿,你母亲方才说的话,你是不是也是这般认为的。”
“是。”
王同和王夫人双双惊讶,都没想到女儿会应。
王静淑眼中蓄满了泪,直愣愣的看向王同:“太子是天潢贵胄,女儿自知身份低微,在人前从未有过半分逾矩,女儿不知父亲怒从何来,更不知女儿到底哪里做错了。”
话音落下,王夫人立刻去看王同的脸色。
老爷最是听不得身份低微这四个字。
王同倒是很意料之外的没有动怒。
四下寂静,王同重重闭了闭眼,声音沙哑:“为父告诉你,错在哪里。”
“错在你是女子,错在你爹爹是个商户,而你喜欢的是太子,错在人为了所谓的情,总能最能做出蠢事。”
淑儿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疼她。
可就是因为疼她,此事他才会这般生气。
喜欢谁不行竟喜欢太子,居然还在侧妃面前承认太子戴在身上多年的玉佩是她送的。
若是侧妃一个不高兴,放点风声出去或是在太子边上哭闹几句,淑儿的名声的就全毁了。
一个和太子有牵扯的女子,谁家敢娶。
太子不纳,淑儿只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淑儿年纪小,不懂事,但他们做父母的不能不懂。
王同看着女儿,眼中一抹愧疚一闪而过:“玉佩的事,你母亲已经和我一五一十的说了,你可知,太子这几日腰上再没有什么玉佩,只有侧妃送的香囊,满衙署都知道,太子对那香囊视若珍宝,墨汁溅了一点,都要心疼。”
“你若是因着一块玉佩,还心存妄念想进东宫,为父劝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
“否则,为父只能把你送去庄上,直到太子回京。”
也算是给殿下和侧妃表态。
一听这话,王夫人急的站起来:“我不同意。”
“此时将淑儿送去庄子上,外面指不定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况且前几日,淑儿已经再叫我相看合适的人家了,方才那些话只是你逼急了,她才说的。”
王夫人给王静淑使眼色,示意她服个软。
王静淑瞥了瞥母亲又看了看父亲,再想想庄子,委屈低声道:“爹爹,女儿已经歇了心思了,不会做出格的事。”
一句话谁都能说,王同心底自然是不相信的,但他要并非是想把女儿送走,只是想吓唬一下她。
王同先是对着王静淑道:“淑儿这几日,无事就不要出院子了。”
他会派人守在院子门前。
再是转头对妻子道:“三日内,定下人选告诉我。”
只有亲事定下来了,淑儿才会彻底歇下心思,他才能放心。
话落,王同起身,大步出了屋子——
作者有话说:上一世的故事我都不忍心写了,太悲了[爆哭][爆哭][爆哭]
第60章 查盐
松山县的账彻底理清,柳家被抄家,齐祀命周常带人查抄。
柳家上上下下的产业颇多,田地铺子各有上百之数,前前后后周常查了有五日之久。
这五日中,乔初瑜和齐祀都没有再做梦。
衙署。
周常满脸凝重进屋,习惯性的看向四周,确认没有外人后,低声禀报:“殿下,属下在柳昌在松山县的庄子上发现盐。”
庄子上有盐,周常不敢自己做主,吩咐侍卫看好庄子,自己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齐祀抬眼,将手中的账册往周山那一扔,再指向面前的一堆账册,“今日黄昏前,孤要明确的数字。”
柳昌贪了多少,他没空去一一过目。
周山会意,将案牍上的账册全部抱走。
周山出了屋子,齐祀看向周常:“继续说。”
“今日上午属下查封柳昌在松山县的三处田庄,在其中两处的库房中发现了推成山的盐。”
“目测比船上的盐多了五成,气味比属下在船上闻到的还要浓。”
齐祀脸色一沉,静默片刻后他起身将桌上的令牌拿给周常,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再带一百人去把盐装回来,动静做的大些。”
“回来时,你转道去一趟南阳县,把侧妃的侍女接回来。”
此事阿瑜已经和他提了有三日了,但衙署琐事堆积,一时间没抽出人手。
周常接过令牌,利落转身。
齐祀转道往右走,叫上贾骁去了牢中。
柳家上下现在全部都在牢中,等到三日后,男丁流放,女眷为奴的身契也会放下来。
齐祀没进去,让门前的侍卫将柳昌带了出来。
再次被绑在木桩上,柳昌恐惧极了。
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为何还要审他。
望见贾骁身边放着的刑具,柳昌身形一抖,没等齐祀开口,柳昌便道:“殿下,罪臣什么都说了,没有半点遗漏。”
齐祀给他一个正眼,柳昌身着囚衣,除了头发乱糟糟的,其余看着并不像阶下囚。
就连身上的伤也快要落痂了。
牢中血腥味重,他回去就想抱阿瑜,因着这个缘由,倒是便宜了柳昌。
一想到这个,齐祀就烦,他已经五天没碰过阿瑜了。
连手都没碰到过。
齐祀烦躁收回视线,冰冷道:“三鞭子。”
话落,柳昌的惨叫声遍布整个牢狱。
“孤的人在你松山县的庄子上搜到了盐,你做何解释?”
旁边的贾骁听到‘盐’,忍不住眼皮一跳。
再看向柳昌时眼底带着狐疑,这招供时瞧着是个没胆的,这做起事来倒是胆大包天。
又是刺杀当朝太子,又是贪污,现在又多了私自贩盐的罪名,若不是还有二皇子和荣安公主,这柳家上下满门怕是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柳昌畏惧的望着贾骁手中的鞭子,眼底尽是恐惧:“罪臣不知。”
齐祀示意贾骁继续,自己则是拿了笔蘸了墨写了一封认罪书。
一刻钟过去,柳昌再也忍不住的破口大骂:“齐祀,你这个狠毒的畜牲!”
齐祀冷冷的望着柳昌,吩咐:“给他按手印。”
柳昌自是能猜到那纸上写了什么,他握紧手,不想让贾骁的得逞。
贾骁阴恻恻的道:“再不松开,可不是几鞭子的事了。”
话落,柳昌还是没有反应。
贾骁也懒得废话,一鞭子落下,柳昌瞬间松开手,贾骁摁住手指在认罪书上按下手印。
柳昌不由的破口大骂:“齐祀,你个卑鄙小人,你屈打成招!”
这是柳昌的骂出口第二句了,贾骁不由的去看太子的脸色。
——纹丝未动的脸色。
“每天十鞭子,人活着就行。”
话落,齐祀往外走,贾骁跟上,身后侍卫将柳昌松绑,送回牢中。
“等周常回来,就将这份认罪书张贴出去,若是有人来问你——”
齐祀脚步一顿,看向贾骁。
贾骁还没弄清楚太子想做什么,只能猜测着到:“臣就说是柳昌自己认下的,但殿下仍心存怀疑,随后臣将来询问的名单交给殿下。”
贾骁聪明,和他说话倒是不用费神:“柳家男丁里面有一个叫柳林的,三日后他留下。”
太子想保人,最是简单不过。
贾骁应下。
日落西山,齐祀出了衙署,回王宅。
到了西院,齐祀沐浴更衣,刚出屋子,正巧遇见了来为王静淑求婚事的王同。
王同无事不会来西院。
齐祀脚步一顿,叫人进屋。
王同行了大礼:“殿下,草民斗胆,想为小女求一桩婚事。”
“说。”
王同抬头:“松山县典史余咏。”
这个名字齐祀不陌生,余咏是举子出身,但因资历尚浅,且家境贫寒,被调到了松山县做典史。
在柳昌手下待了五年,松山县没被柳昌糟蹋完,余咏功不可没。
他正有将余咏调任为县令的想法。
王家选女婿,有点眼光。
这个人选,是王同亲自选的。
王夫人准备了三个人选给王同,无一例外,都是罗州赫赫有名的好门第。
官商门第本就悬殊,靠着太子嫁进高门大户,只是一时的风光,可人后是不知要吃多少的苦头。
光光是那家中的长辈,就令人难以招架。
王同当即就决定,这人选他来选。
这两日,王同可是将罗州适龄的儿郎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合适的。
猛一听说,这松山县典史老母病重,眼下着急成婚。
王同就派人去打听了一番。
这典史,科举出身,在松山县颇为出名,当地的百姓不知县令柳昌,但知典史余咏,最是正直。
现下,松山县的县令和主簿都被收押,太子下令,松山县一切公务,是由这位典史暂为代理。
为人长的也算是眉清目秀,年龄不大不小,今年二十又五,家中人口简单,只有一个供他读书的老母,从前无心婚事才一直拖到了现在,眼下老母病重,想在老母阖眼前,定下亲事,娶新妇。
全部听下来,没有一个是不符合。
这样好的佳婿,提着灯笼都难找。
故王同派人在门前守着,太子一进府,就向王同禀报,他一刻都不敢耽误的就过来了。
眼下,就盼着殿下能同意这桩婚事。
“孤准了,明日会派人给余咏送信。”
王
同顿时红光满面:“草民多谢殿下!”
*
主院。
王静淑很是心焦的望着上首的王同。
方才母亲来告诉她,爹爹已经去了西院。
这话是什么意思,王静淑再清楚不过,她询问母亲,爹爹选了哪位公子。
王夫人尴尬一笑,她选中的人都老爷都看不上。
一手把此事揽了过去。
听到这,王静淑有些慌了,后面王同身边的心腹来请他们去主院,说是有个好消息要说。
王静淑顿感不好,秀眉紧皱的过来。
见王同迟迟不说,王夫人开口催促:“老爷,你就别在打哑迷了,你看淑儿都要被你吓着了。”
王同看看女儿的紧绷的脸色,不以为然的大笑两声:“松山县典史余咏。”
话落,王夫人脸上笑意一僵,她从未在那册子上见到这名字。
“老爷,此人是谁,妾身怎么从未听说过?”
王夫人这话问到了王同心坎上,他正想向她人炫耀他选人的眼光。
王同细细将余咏的好的说了一遍,越说越高兴,喝茶水喝出了酒一般的气势。
下首的王静淑的脸色却是随着王同的话一点一点的变白,忽而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屋内顿时慌乱一片,王夫人吓的连忙起身将倒在地上的女儿扶起,感受到女儿身上的滚烫,大惊失色:“快去请大夫。”
*
西院。
齐祀说完王同要为王静淑定亲的事,再道:“这几日,孤派人把你送会上京。”
乔初瑜:“为何?”
齐祀:“今日,周常在柳家的庄子库房里搜到了盐。”
乔初瑜惊讶:“柳家贩私盐?”
齐祀摇头,余光落在他素日里最喜欢的腰上:“那盐,不是柳昌的。”
这几句话讲的不清不楚的,乔初瑜迷糊了:“不是柳昌的,为何会出现在柳家的庄子。”
运盐可不是个小事,一个庄子光仆妇少说也有百号人,怎能避开这些人,将盐放进库房中。
“柳家靠着贪污税款,这些年来积攒了众多产业,一两个庄子,柳昌不记得,但有旁人替他记得。”
齐祀慢悠悠的解释,语气里面透着一股懒劲,听的人不上不下的。
乔初瑜想拍拍他,让他好好说话,可手伸到半路,想起来她们不能接触,又止住。
看着这个动作,已经五天没碰过乔初瑜的齐祀再也忍不住了,拉着乔初瑜的手在自己身上打了一下。
碰到手的那一刻,心口像是裂开了一样疼。
齐祀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乔初瑜连忙抽回手:“你冷静点。”
齐祀愈发的烦躁,他要是不冷静,现在乔初瑜就不会好好的坐在这了。
齐祀往后一靠,眼尾泛着不耐:“那庄子,是柳昌的庶子在管着,贩私盐也是那庶子做的,但庄子里的盐一早就没了,现在的盐不是柳家的,若是孤没猜错,是你梦中另外一个人做的。”
“你坐了江家的船,现在估摸着整个罗州想知道到的人都知道了。”
“孤没死在罗州,反而还要回京,那上京人摸不清孤知不知道贩盐之事,干脆直接捅到了孤的面前,让孤必须查盐。”
柳家靠着昔日的淑妃还有皇子公主,才有了今日,柳家能贩私盐,那罗州又或是整个江南,贩私盐怕是都不会少。
乔初瑜听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说,那上京人要借刀杀人。”
殿下要查盐,就不必上京人自己出手,整个江南做了这生意的会替他出手。
齐祀颔首,唇边勾出一个笑,不忘夸乔初瑜:“我们阿瑜真聪明。”
见齐祀还有心情笑,乔初瑜忍不住锤了一下他。
知道乔初瑜在担心他,齐祀正色,沉声道:“明日珊瑚就会到,明晚,孤就派人送你回上京。”
一旦他开始查盐,他和他身边的人都是最危险的。
乔初瑜更是首当其冲。
乔初瑜眉心一拧,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不走。”
她回上京,身边总要有护送的人,她带走了人,那齐祀身边的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况且,她做不到自己回去享受安逸,留齐祀一个人在这。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她不舍得。
乔初瑜板着脸,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齐祀漫不经心的笑,手摸着乔初瑜的耳垂,眼神温柔的能溢出水来:“阿瑜,你这样,孤好喜欢。”
“但是阿瑜,你在这,孤会分心。”——
作者有话说:小情侣好惨[爆哭][爆哭][爆哭]
但是下一章[黄心][黄心][黄心](懂我意思吗[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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