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有时候缘分这一词,谁也说不准,刚一照面,叶家夫妻还觉得落茗容貌太过,心里多少生出几分排斥之意,可这会在听闻落茗身世之后,便只有心疼了。
这会再看落茗,只觉得这孩子也是命苦,哪还再有别的想法。
待落茗走后,叶家夫妻两一合计,决定认下这个女儿。
只是在同顾妈妈商议此事的时候,叶家夫妻却是提了个要求,“若是她能在出嫁前像女儿一样,在咱们家住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叶家夫妻也只不过试探着问问,他们多少也能猜到落茗的身份,想着梁家那位老爷可能还不一定会愿意放人。
顾妈妈却回答地干脆,“既然已经认你们做父母了,那自然是要过人伦家常的。这也是落茗姑娘还有我家老爷的意思。”
认亲仪式定在一个月后,趁着这个时间,叶家夫妻搬离了这个在镇上住了近几十年的老房子,去了新买的宅子里边。搬离此处,也是因为叶家夫妻在此都住了几十年,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对夫妻并没有孩子,若是凭空多出个女儿来,难免惹人注意,正好叶家大叔这些年身子骨不太好,需要时常上城里便照大夫看病,索性搬离旧地,搬到医馆附近,倒也方便看病。
新宅离梁府倒是不算太远,不过在四条街左右距离的铜井街,离医馆很近不说,就在闹市附近,倒是方便叶家夫妻平日开店做生意。
铜井街附近的住户,都知道这里新搬来了一户人家,姓叶,家里有一个独女,生的那叫一个姿容绝色,可惜被她父母紧紧护在家里头,甚少有出门的时候。
这自然也免不了有闻讯而来,想要求娶的人家,却皆被叶家夫妻两拒之门外。因而有人便朝叶家夫妻打听,要如何才能娶到他们家那位貌美的女儿。
叶家夫妇却道:“我家女儿那自小便是定了娃娃亲的,只不过男方家如今正值孝期,这才没办法办亲事,待孝期满了,便是我家闺女出阁的时候。”
原来是定了娃娃亲,难怪从不让媒人上门,当他们问起定亲对象是谁家的时候,叶家夫妻只说到时候办喜酒了必定请他们,你要非问是谁,那便一律缄口不言。
时日久了,便也没人在将注意力放这家上头了,你放上头能有啥用,人家可都是定了亲的,就是再是貌美,那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既然有了家,落茗便也不再继续住在庄子里了,而是搬到了叶家新宅里边。
叶家夫妻两都是热心人,且一直想要个女儿,几乎都不需要什么磨合,自然而然地便将落茗当成自己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落茗在叶家待久了,甚至一度将梁晔给抛在了脑后。
回府传话的人对着梁晔永远便只有一句:落茗姑娘觉得孤男寡女,又尚未婚嫁的,单独出门见面到底对名声不太好,该避嫌的还是得先避嫌才好。
这一次两次梁晔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这久了,一直不让见,他能是那种能为难自己的人吗?当即便买下了叶家边上的宅子,当夜便做了一次翻墙入室的宵小之徒。
第72章
这会落茗正在等下缝制新衣,眼看即将入冬,她便想着替爹娘亲手做一套冬衣。
谁知缝到一半,便从余光处瞥见门外站了一道黑影,从身量来看,显然不是叶大叔的,这一下就把她惊得心神一颤,手指也被针扎出了一个血珠子。
可眼下她也顾不得痛,赶紧起身,警惕地看着门口,心想若是歹人闯入,她该如何才能脱身。
只是当落茗稍稍冷下神,便开始觉得门外那道黑影有些眼熟,脑中顿时生了一个猜测出来。
只听她清了清嗓子,冲外喊道:“既然都来了,为何不进来?”
梁晔本想着来一个出其不意,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被发现了。听屋里那语气,显然是知道他了。
既然如此,他便索性直接推门而入,却在推开门的那一刹,眼前一黑,竟是落茗吹熄了蜡烛,这眼睛一下没能适应没光亮的环境,看里边自然是漆黑一片的。
可紧接着,他便感知到自己的腰封被人用手指勾了起来,动作轻柔地往里边带。
从气息还有隐约的身形里,他认出了来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自然是顺从无比地任由她带着他往里边走。
本等着她接下去的花样,却没想到她一将他带入屋里,便松开手,转而去关上了房门。
今夜正是下半月,此时尚无月光,门一关,更是连模糊的身影都不可见,只能依稀从脚步声,判断出落茗正朝他走近。
“你是怎么进来的?”落茗的吐息出现在他耳畔,伴着两人衣袂处衣料摩擦,发出嚓嚓的轻声。
梁晔一下将人拥在怀中,触碰到手中的人儿,娇软无骨,只是比之先前,似乎长了些肉,不过梁晔却更喜欢长些肉的落茗,一触手,便寻着软肉出轻轻捏了几下。
落茗这几日一直与叶家夫妇过着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久不与梁晔接触,可此时不过这随意几下,便将她身体本能留存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般不争气,再出声,语气都带上了轻颤的娇柔,可一想到爹娘的房间就在隔壁,虽说两人睡得早,这会估计已经歇下了,可不代表她就能由着梁晔胡来啊。是以赶紧出手想把梁晔那不安分的爪子给扒拉下来,“别闹了,爹娘可就住在隔壁,你要是把他们吵醒,那大家可都不用做人了。”
梁晔自是有分寸的,今夜前来,也不过想落茗想的紧,前来瞧瞧,也没想着做什么别的事,可谁能想到落茗居然这般不禁逗。
可越是不禁逗,才越是想逗下去,梁晔轻挨着落茗的耳畔,用不重不慢的声音说道:“我都没做什么,你说说,我是如何闹你的,嗯?”
落茗赶紧嗔怪地把人从身边给推开,这要再继续下去,可如何得了。“你可够了,你再这样,我可就恼了啊!”
知道再逗下去,自己收不住火不说,恐怕到时候真会把人给惹恼,梁晔收住逗弄的心思,寻黑牵过落茗的手,坐在床沿边上。
“好了好了,你就是来看看你,谁让你这般没良心,有了爹娘,便忘了我,所以我这不得时刻得来给你提个醒,你可是有夫婿的人。”
此时梁晔的语气不再带着挑人的暧昧,反倒是无比清正,倒显得落茗方才有些反应过头了。
偏偏落茗还没察觉到自己被梁晔所套路,还以为是自己太久没碰过梁晔,本能下的反应,顿时便生出一股懊丧之意。
偏偏方才被针扎伤的伤口开始泛起了疼,落茗赶紧举起手指,却见伤口冒出的血珠在她忽视下已经流满了整个手指,怪不得会这般的疼。
虽是漆黑,但此时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夜的环境,梁晔自然也注意到落茗受伤的手指,不由皱眉,“怎么好好的受伤了?”
换来的自然是落茗一个怒嗔,“还不是你,大晚上的正事不做,竟站在人房门口吓唬人,这才害我被针扎破了手指。”
闻言,梁晔这才注意到床边绣篮里边,放着未成的衣料。
“可是为我缝制的衣裳?”
“你可想得美,这自然是给我爹娘做的。再说了,你缺过衣服穿吗,还稀罕我做不成?”
原本梁晔还小小欣喜了一下,可当落茗直截了当说衣服不是为他缝制的之后,这心里就像是忽然被泼上了一脸盆冷水,一下哇哇凉,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小没良心的,说你没良心,真的就没良心,我可是你夫君,你就是不替我缝制冬衣,还不知道替我制一件斗篷?”虽然口中这般说着,但还是伸手帮着擦拭起落茗受伤的手指,轻柔地替她包扎好了伤口。
虽然指尖还是隐隐有些作痛,不过见梁晔小心替她处理伤口,落茗嘴上虽然依旧别扭着,可眼底的欢喜却是如何都盖不住的,“既然你要了,那我就抽空帮你做一件吧。其实我也不是没想到过你,只是以为你穿惯了绫罗绸缎,是不稀罕我的粗陋女红的。”
“算你还有些良心。”放下落茗受伤的手,梁晔伸手将她捞在怀中,“不过你手既然受了伤,那便不需要刻意去做,我也只求你一个心意,可没非说要。”
落茗憋了憋嘴,显然是不信这个男人的鬼话的,若是到时候自己不能按时交差,这男人免不得又要做出些什么事来,不过她这会也没揭穿他,左右心里知道就是了。
两人开始一搭一唱聊起了这些日子,对方不在所发生的事情,其实主要还是落茗在说。
看得出她这些日子过得真的很开心,眼神语气中都带着她不自知的愉悦,是梁晔从未见过的。
只是无端的,他生出了一丝不满,好像没了他,她能过得更快活。
落茗感觉落在她腰间的手开始紧了紧,正想说要梁晔轻些,却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惊得她赶紧摒住了呼吸,连带着也捂住了梁晔的嘴巴,要他不要出声。
原是两人闹出了一些动静,叶家夫妻的房间就在隔壁,叶家大嫂起夜的时候听到了声音便想过来看看情况。
不过她并未直接推门而入,而是在外边轻轻敲了几下门,小声问道:“落茗啊,可睡了?”
这一下,落茗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生怕娘亲会推门而入,落茗赶紧冲外边回道:“刚躺下,娘你可是有什么事?”
“刚睡下啊,倒也没什么事,就是听到你房里传来说话声,便过来看看。你既然睡了,那我便不扰你了,就先回去了。”
“好,娘你也早些睡。”
直到听到隔壁关门声,落茗这才舒了口气。
不敢再发出声音吵到隔壁,落茗赶紧同梁晔眼神示意了一番,他也差不多时候该回去了。
却见梁晔一副好像没听懂她意思的样子。急的她赶紧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赶紧走了,要是再被我娘听到什么声音,可真就说不清了。”
第73章
几番诱劝下,梁晔这才答应离开。
落茗本想知道他是怎么登堂入室的,却见他几步走到围墙边,攀着墙沿就跳了过去,几乎毫不费什么力气。
就说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好啊,原来是做了半夜爬墙的宵小之徒。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与邻里之间的那堵墙居然这般矮小。这亏得是梁晔,若是被心怀不轨的歹人翻墙而入,那还得了。
等天一亮,她便在做饭的时候同叶大嫂提了这件事。
“听说隔壁院子新搬进了人家,娘你可知道这事?”
叶大嫂却一脸茫然,“是吗?我倒是不曾听闻,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哦,就是听到隔壁时不时有动静传来,想着是不是搬来人了,就问问你。”
“动静?”叶大嫂闻言便开始长了心,特意跑到隔壁门口,却见隔壁大门紧闭,台阶上还有积灰,显然不像是有人搬来住的样子。
可又想到落茗说她听到隔壁发出了动静,便想着莫不是隔壁在闹老鼠,这要闹到他们家,那还得了?
是以落茗不见墙被补高,却见家里一下多出了一只猫。
也不知叶大嫂是从谁家领回来的,三花绿眼,脑袋圆肚子还圆,一被放下地,也不怕生,迈着短小的四肢,东张望,西探探,还时不时发出奶气十足的喵叫声。
一见落茗,便直接倒地露肚皮,在她鞋子上蹭来蹭去,显然很是喜欢落茗这个新主人。
落茗瞧着脚边忽然多出来的小东西,惊奇地捧在了手里。“这是哪来的小奶猫?”
奶猫也不害怕,伸出舌头舔了舔落茗的手指,便乖乖趴在落茗双掌心中,也不挣脱也不闹,实在乖巧的很。
“这不是你白日同我说听到隔壁老是发出动静声嘛,我寻思着隔壁莫不是在闹老鼠,这不趁着隔壁的老鼠还没搬到我家来,先养只猫在家里,日后也好帮着捉捉老鼠。”
“捉老鼠?”怪不得会忽然带一只猫回来。可她原本的初衷,是想着能加固加高围墙的。
可看着掌心里软软小小的奶猫,落茗觉得不加高就不加高吧,她还从来没养过猫,养起来应该十分有趣。
落茗伸手撸了一把奶猫圆乎乎,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奶猫头顶三花纹路,同叶大嫂道:“娘,我们叫它三叶吧,你看它头顶这三块斑纹合起来像不像三片颜色不同的叶子。”
叶大嫂自然随落茗的心意来,“随你随你,你说叫三叶,那这小东西就叫三叶了。”
初次养起奶猫的落茗与孩童并无太大区别,见到了,便会上手撸毛撸一会,想到了,便开始满屋子找猫。
亏得还是小奶猫,还不具备到处乱跑的能力,总是能被落茗轻易找到,然后被上下其手。
不过虽然沉迷撸猫,落茗也没忘记做冬衣,左右她平日都不出门,没事干便缝制冬衣,消磨时间。
她的女红一向很好,手艺也不比外边成衣铺里的裁缝要来得差,替叶家夫妇两准备的冬衣,终是在入冬前的一个月缝制完毕。
看着绣篮里边尚有些剩余的布料,落茗想起梁晔先前问她要冬衣的事情。说来她本以为他会趁着隔壁的便利,经常翻墙过来寻她,却没想到除了上回那第一次,便再也不见他来过。
不过倒是让人给她传了口信,说是皇商甄选已到了最后的一步,他一人便握起两家的生意,虽说梁氏漆器铺如今已不归他所管,可梁氏族人却依旧不见外的要他在皇商的事情上边发力。
而他背地又要打理茶庄的事,毕竟茶庄才是他真正的产业。这样一来,他自然分身乏术,连见她一面的功夫都没有。
落茗伸手摸了摸趴在她膝盖上,眯眼睡觉的三叶,“你说他的冬衣,我还要不要替他准备,怕是他都已经忘了这事了吧?”
三叶自然听不懂落茗在说什么,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算了,我还是替他裁一件吧,免得到时候他又要不高兴了。”这般想着,落茗手头便开始动了起来。
今年入冬极快,又极冷,好像还没刮上几阵秋风,便开始刮起了北风。
江南入冬极少下雪,却是风大,饶是你穿的再厚,那透骨的寒意总能无视掉你所有的御寒之物,把人冻得直哆嗦。
可落茗手上的冬衣却还没能收尾,主要是天寒地冻的,她这个人本就身体偏寒,这一入冬,她的手脚便一片冰凉,非得整日抱着暖暖的汤婆子,才能稍稍回温些。
而这手指只要一离开汤婆子,改拿针线,那就一下的功夫,又开始变得僵硬起来。自然地,冬衣的收尾也就成了个大考验。
“你说我要不要一鼓作气缝好呢,可就是我缝好了,衣服的主人也不见得会来穿啊,你说是不是啊,小三叶?”
三叶肉眼可见地大了许多,也不知怎么得,一身细软的皮毛变得又蓬又炸,就像是一颗大猫球球。偏生到了冬日,也不爱动,就喜欢整日趴在落茗腿上,睡懒觉。
落茗心想这样下去,这小猫迟早变肥猫。
落茗平日有事没事,就喜欢同三叶说上几句,哪怕三叶听不懂,但有些事,正是需要对方听不懂才好。
见三叶眯着眼睛没理她,落茗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你说怎么办呢,小三叶?”
却见三叶忽然感知到了什么似的,一下从落茗身上跳起来,浑身戒备地朝着屋外呜喵起来。
落茗顺着往外边看,只见门随即被推开,而后出现在门口的是梁晔久违的模样。
到底连着数月不见,总是会和记忆里的印象有所出入些,她看着门外的梁晔,似乎瘦了些,毕竟整日操劳,哪有不瘦的。发冠的式样好像也变了变,他以前喜欢带玉冠的,可这会用的却是银丝缠成的镶玉发冠。而后她又往他身上仔细看了几遍,身上配饰倒是他一贯佩戴的,没有旁人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的痕迹。
“怎么,可是我身上长了什么东西?”梁晔说着,抬步走了进来,倒是还记得要顺手关上房门。
“咦?”梁晔这会注意到了正在他脚边朝他呲牙的三叶,倒也没觉得一只奶猫呲牙能有多吓人,只是好奇,“你何时养了一只猫?”
第74章
说起猫的来历,落茗看着梁晔有些心虚,只道:“怕家里闹老鼠,便先养着了。”
“这么小的猫,你还指望它能捉老鼠?”说着,梁晔蹲下身,伸出手指挠了挠三叶的下巴。
原本还对梁晔戒备的三叶,一下便软和了下来,开始亲昵地在他手上来回蹭脸。梁晔顺势将才不过几个月大的小奶猫抱在怀中。“倒还挺亲人。”
落茗看着却感觉有些酸,心想本以为三叶黏自己,却没想到它是逢人便黏。
梁晔抱着猫,却见到一旁放着一件尚未缝制完成的冬衣,眼神动了动,伸手轻轻揉了揉三叶的脑袋,只当没见到那件未完工的冬衣一般,看似随意地问道:“眼瞧着入了冬,说好给我缝制的冬衣呢,我可一直未曾等到啊。”
听到梁晔提起这个,落茗看了眼还没正式完工的冬衣,有些自暴自弃地没好气。“你就惦记着冬衣,我这大冷天的,可是缝的手都冻僵了。”说着,从袖中伸出十指,摊给梁晔看。
梁晔见落茗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以为她手指还真被冻伤了,此时却见她十根玉指纤纤,哪有一丝伤到的样子,便知道她这是在同自己打马虎眼呢。
左右他也不是非她做的这件冬衣不可,便放下了怀中的小猫,伸手将落茗伸出的手指握在了掌中。发现她倒也没完全在骗他,她的手指他一触手便感觉到一片冰凉,还是他握了许久才慢慢变暖。
“既然怕冷,那便算了,只是你既然知道冷,怎也不多添几件衣服,任由手脚冰凉?”
有了温度,落茗不自觉地依偎在了梁晔身上,语气带着些微微的慵懒,“我这哪叫穿的不够多啊,我是天生就容易手脚冰凉。不过被你用手一握,倒是要比汤婆子还好用,我倒是一下便暖和起来了。”
难得佳人投怀送抱,梁晔自然是将人又往怀里贴了贴,“我看你这脾性,倒是像极了猫,就喜欢往暖了靠。”
闻言,落茗心想怪不得三叶一见面就黏着梁晔,他身上的确暖和。
不过嘴上却是不肯承认自己和三叶一个样的,“这不是许久未见了,心中惦记你吗,你还觉得我是为了取暖,那我不贴你了,不就行了。”说着,假装想要挣脱出去。
就落茗这点小心思,梁晔还能猜不透,不过他们的确许久不曾见面,他也想她地紧,有些事,让让她,哄着她,也没什么大不了。
“好了,是我说错话了。我这些日子也想你想得紧,这不事情刚忙完,便来找你了。”
梁晔的软和话,倒是让落茗很受用,贴着梁晔说了好些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其实左右多是她的一日三餐,以及三餐闲余间的一些琐碎事,但她像是急于分享趣事的人一样,毫无保留地同梁晔分享了出来。
梁晔对她素来是极致的耐心,听着她说的这些日常琐碎,觉得任凭屋外寒风呼啸,怀中人暖在心上就正好。
只是两人聊着聊着,皆忘了此时正是白天,叶家夫妇虽然白日需要出去开张铺子,不过因为铺子离家近,若是平日空闲些,一个人看着也就够了。
更何况这天越来越冷,也少有人愿意出门买货,刚好店里用来取暖的炭火用完了,叶大嫂便想着回来取些炭火。
谁知道刚一进门,便听到落茗房间有陌生的声音传来。
她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掂着脚凑近听了一会,在确定落茗房间果然有男人的声音传出来后,叶家大嫂倒也没直接推门而入,而是在外边轻轻敲了敲门。“落茗啊,你可在房里?”
叶大嫂的声音就像是惊雷,炸得正在屋里黏糊说话的两人一下惊了起来。
落茗赶紧从梁晔怀里脱身出来,冲着外边喊道:“我在呢。娘你可有事找我?”
听到落茗的声音后,叶大嫂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一想到她屋里有男人的声音传出,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免多问了几句。“落茗啊,屋里可是有客人在?”
叶大嫂这话不问还好,一问,落茗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起来。
娘她,这是知道了!
想到这,落茗尴尬地握起拳,在梁晔肩膀处捶打了一下,看向梁晔的眼神写着分明清楚的三个字:都怪你!
梁晔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说落茗是她的人,可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宅子,他这般不打声招呼便登堂入室,在主人家面前的确不太人道。
不过既然都被发现了,在遮遮掩掩倒显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将两人的来往过个明路,省得他每次来,都好像是来偷香窃玉一般。
叶大嫂随后便听屋里那个男人站在门后同她问候道:“门外是叶伯母吧,在下梁晔,可能拜见。”
梁晔?叶大嫂知道这个名字,不就是她家落茗未来夫婿的名字吗。
这一下,她也有些没有准备的无措起来。可一想她还从未见过这位梁家老爷,倒也好奇这位老爷长如何模样,今日不妨见见,毕竟未来大家可是要成为亲家的。
“那个,那我就开门进来了。”叶大嫂说着,推开了房间大门。
入眼,便看到一身量挺拔的清俊少年与落茗一左一右并肩而站。她一开始不知道梁晔究竟多大,想着他既是官家老爷,想来也是有些年纪的,却没想到他从年纪上看也不过二十左右,可能二十还没出头,是当之无愧的青年才俊。
与落茗两人看着如同一对璧人,无论站在何处,都是会被人说极为相配的存在。
梁晔见叶大嫂推门而入,朝她做了一个晚辈礼。“梁晔见过叶家伯母,今日见面,难免唐突,还请叶伯母见谅。”
“诶,倒也无事,我先前是听说过你的,你来我也没觉得唐突。”说着,叶大嫂又察觉到自己的措辞有些不太对劲,又赶紧地回转道:“我是说你来看落茗啊?”
叶大嫂这话一出,倒是把后边的落茗闹了个大红脸。这话听着,总觉得不怎么对劲。
第75章
许是也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歧义满满,叶大嫂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而后指了指厨房的位置。“你们吃饭了没,等我下厨做饭,也好让……”叶大嫂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梁晔才好。
“我单名晔,伯母直接唤我名字即可。”
“好,那阿晔啊,你就先坐着,等我做好饭,咱们一家子一起吃一顿。”说着,叶大嫂撸了撸袖子,往灶上忙活去了。
眼见着叶大嫂进了厨房的门,落茗站在梁晔身后,嗔怪地敲了他一下,“真的是……”
梁晔却觉得有些好笑,连带着说话声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你看啊,连你娘都没说什么,你这是生的什么气?”
落茗暂时有些不想理梁晔,瞪了他一眼后,便提步往厨房那边走,“算了算了,我去灶上帮我娘了,你就一个人在这待着吧。”
叶大嫂见落茗挽袖进厨房,赶紧把人拦下,“你不在外边,进到厨房里来作甚?”
“自然是帮你啊,哪有让娘你一个人张罗的道理。”
“你爹还没回来,那现在外边不就阿晔自己一个人了,这哪有把客人一个人撂外头的道理,你还是出去陪着他吧。”说着,叶大嫂便把落茗往厨房外边退,勒令她不许再进来。
落茗无法,只能原路折返。一回到房门口,便见梁晔正抱着三叶玩个不停,心想他这不是有猫陪着呢,哪还需要自己招待。
梁晔却是敏锐地察觉到落茗的脚步声,抬头看着房门口拉着个小脸,有些不太高兴的落茗,笑了笑,终是没忍住调侃道:“可是厨房缺盐还是少酱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还不是我娘怕你受到冷落,要我出来招待你。我说你是从没养过猫吗,怎么就对我的三叶这么爱不释手?”
梁晔总觉得落茗这话里带着一股子醋味,可关键是自己不就抱了几下她的猫,她这是在酸自己,还是在是酸猫?
“我还真就没养过猫,倒是没想到这猫竟是如此乖巧粘人,竟是比有些人都还要招人喜欢。”
这某些人,落茗不必想,就知道梁晔说的是自己。所以自己怎么了,现在是不招人喜欢了?
她落茗自然是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的,说现在的自己不招人喜欢,他倒是敢确定?
只见着落茗关了房门口,便随意坐在一旁,也不抬眼瞧梁晔,只露了个侧面给梁晔,随后自己顾自己抚起了指甲。
她虽然穿了厚厚的冬衣,但落茗本身就是个曲线玲珑的身段,再是厚重的冬衣,也遮不住她风流身段。微微将领子拨开一些些,便能看她纤长白皙的脖颈,偏她又不愿转头正眼瞧你,从旁看着,无端地便多了几分若即若离的冷清之气,让人忍不住想与她说话,想让她回眸正眼看着你。
落茗这一招百试不厌,旁人尚且招架不住,更何况是被她试用数次,次次灵验的梁晔了。
他说那些话,本就是为了逗一逗她,没想到落茗还真是个小猫性子,一下便炸起了毛来,他这不得赶紧哄着劝着才行。
“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我可不敢生气,免得被有些人嫌。毕竟有些人嘴里最是喜欢说好听话,先前还说只心悦我一个,如今却是觉得我不招人喜欢了。”
听着这话,梁晔就知道落茗为什么闹了起来,不过正中他下怀,“谁啊,反正那个人不会是我。”
落茗心想不是你,还有谁,于是轻轻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梁晔怀中的三叶跟着喵呜了几声,好似在认同他说的话一般。随后便见梁晔将三叶放在落茗怀中,而他却自身后将落茗拥在怀中,“我家落茗最是讨人喜欢,反正之于我,如心中至宝,难割难弃。”
落茗闹小性子有她的一套,而梁晔哄人,也有他的妙招。
左右两人小情趣,先闹着呗,闹来闹去还不是以黏黏腻腻收尾。
不过这会他们嘴上是能互相说些缠绵情话,不过真要闹起来,却是不行的。
见把人哄好了,梁晔便松开了落茗,转而坐在她对面,微微弯腰,一手覆着她的手,一手时不时勾勾三叶的下巴,一时间道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关店回来的叶大叔发出了声响,这才惊动了屋里的两人。
一想到梁晔虽然已经见过了叶大嫂,却还没见过叶大叔,落茗又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不过叶大嫂倒是要比屋里这一对要更快留意到叶大叔回来,赶紧擦擦手,便从厨房跑了出去,先两人一步,同叶大叔说了家里来客人的事情。
叶大叔一听梁晔来了,也生出了几分拘谨来。“这忽然来咱们家,咱们都没啥准备啊。”
“我这不已经下厨做了几个菜了吗,亏得昨天我买了鱼和肉,虽说比不得人大户人家吃香喝辣,倒也不算太寒碜。”
“那也不够啊,你看你,也不赶紧通知我,我也好去酒楼打包些好的酒菜回来。要不我现在就去买点。”说着,叶大叔抬腿便打算出门。
可还没等他踏出院门,梁晔并着落茗便已经走了出来。
叶大叔只能止住脚步,先同人见礼。
他见梁晔第一眼的反应与叶大嫂并无太大出入,都惊叹于梁晔的青年才俊。但更让他感觉意外的是梁晔待人处事的气度。
他可是有官身的大老爷,对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本该高高在上,可他却对他们表现的十分谦和恭敬,完全就把他们当成了值得尊敬的长辈,丝毫不见人上人身上所有的傲气。
这更让叶大叔觉得自己不能怠慢于他,于是指了指外头,出声道:“那,那个,阿晔啊,叔这就去外头买些酒菜,你且等叔一会啊。”
“无妨,我在吃食上头并不挑剔,伯父你无需刻意跑上一趟,普通的家常小菜便足矣。更何况落茗时常同我说起伯母的手艺毫不逊色与外边酒楼做的味道,若不是怕累着,这手艺拿去开酒楼都是足够的,我便一直好奇这媲美酒楼的手艺该是何等味道,今日能有幸品尝,已是满足,伯父你就无需再操劳费心了。”
梁晔这话并非寒暄客套,他个人并不太重口腹之欲,一日三餐能饱腹便足矣,更何况他们如今可是落茗的父母,他哪有让他们为他跑一趟的道理。
落茗也紧接着道:“是啊,娘的手艺那么好,可比外边那些酒楼做的要好吃多了。”
如此这般,才打消了叶大叔想要从外边打包吃食回来的念头。
不过为了表示郑重,他刻意把他亲手酿造的美酒拿出来招待梁晔。“这酒是我平日无事时用我家现成的葡萄酿造而成的酒,你尝尝,味道如何啊?”
叶家夫妻在吃食上边,各有各的特长优势所在,叶大嫂拥有一手堪比大厨的好厨艺,而叶大叔在酿酒上堪称一绝。
梁晔喝着美酒吃着菜肴,心想叶家夫妻两果然将落茗照顾得很好,落茗比起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显然多了正常女儿家的浪漫与娇憨。要说心里有些落差与警惕自然是难免的,不过梁晔却很高兴落茗因为叶家夫妻而发生的转变。
叶大叔虽然酿酒手艺很好,但酒量却不行,更何况与他对酒的人是梁晔。梁晔虽然平日里并不是个喜欢多说话的性子,但是若他愿意交际,那便是他如鱼得水之地。
更何况与叶家夫妻一起相处不需要用到什么心机,梁晔很快便消除了叶家夫妻两在心里对他产生的陌生与距离感,很快三人便没什么防备地聊了开来,场面也随之热络了起来。
看着拉着梁晔,一杯又一杯的叶大叔,还有被梁晔逗笑地一直没合上嘴的叶大嫂,落茗心想梁晔竟还有这么一面。放在寻常人家家里,可不就是一个嘴巴灵活的小女婿,如何讨好岳父岳母的场景吗。
待酒壶见底,饭菜渐冷,梁晔竟是主动提出告辞。
可叶家夫妻两却是有些舍不得梁晔走了,难得遇到一个这般投缘的,什么话都接的上,还能把人给夸得心花怒放,他们觉得这简直要比过年还要来得有意思。不过他们想着梁晔到底贵人事忙,能来一次也是难得,也没有强留着他,害得耽误事情的道理,自是要他有空闲时多来坐坐,如此这般送梁晔出了门。
落茗瞧着目送梁晔离开,还有些不舍的叶家夫妻,心想梁晔怎么整得给人灌了迷魂汤药似的,引来爹娘这般挂记。
不过好在经过这一遭,梁晔也算是正式在叶家夫妻面前露过面了,以后再要找她,光明正大上门来找就是了,应该不用再使出翻爬围墙这般宵小之徒才会做的事情了。
而叶家夫妻显然也没有去深究梁晔今日忽然造访的事情,之后也是没有再问,他们比落茗想的还要开明地多。
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什么原因,之后落茗的手脚一直都是热的,这让她多少来了点精神,看着还没收尾的那件冬衣,想着早解决早了,不如趁着今日,赶紧把衣服给缝制完吧。
梁晔怕是没想到,才没几日,便从小厮手里收到据说是铜井巷子送来的一套冬衣。
他自是一到手便将衣服从包袱中取出,先前听落茗那副懒洋洋的语气,他本以为直到过完年,自己都不见得能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服,却没曾想,这才过了几日,缝制好的冬衣便送上门来了,倒是有些意外之喜的感觉。
带着这份暖心的喜悦,他将冬衣穿上身试了试,大小正合身,且针脚细密,看得出落茗是用了十足的心的。
“到底是个嘴硬心软的小东西。”
第二日,落茗便收到了梁晔托人带来的回礼,一只做工精巧的掐金丝手炉,据说是由扬州城最好的工匠现成打造出来的,因为量少,一出便被扬州城商贵圈的夫人小姐所抢购一空。
落茗自然是不知道这掐金丝手炉有多热销,心里只想着他是知道自己手脚天一冷就会变得冰凉,这才送的手炉吗。虽说这手炉放在寻常人家家中显得有些打眼,不过落茗又不怎么出门,只在自己房里边用用,拿来暖手,的确是好用。
而叶家夫妻也各自收到梁晔不同的礼物,送叶大叔的是一坛苏氏酒庄酿造的十五年陈酿。送给叶大嫂的则是一套配图的食谱。
自然是把两人哄的叫一个高兴,一整天都不见笑容从他们脸上掉下来过。
梁晔这女婿还没正式当上,却是要比旁人家的女婿还要来得得丈人的欢心。
过后没几日,少见冬日落雪的江南,竟开始飘起了雪花。
雪是从夜里开始下的,一开始还是冷冰冰的细雨,结果下着下着,便从雨下成了雪,等第二日大早,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的雪。
寻常冬日,起*床太冷,落茗总是要赖上个一时半会,做足了心里准备才咬着牙打着哆嗦勉强起床的。
可她听到叶家夫妻两扫雪的声音,便没了再赖下去的念头,赶紧地穿好衣服,捧起手炉,推开房门而出。
江南少雪,就是有雪,也是飘一阵就停了,是以落茗从小到大,很少见过雪。正因为少见,所以稀奇,每次看到雪,都能把她高兴地不行。
而这一年的大雪,显然比先前几年加起来的雪还要厚,还要大。人踩在雪地上,竟是能踩出一个厚厚的脚印,关键是到了午后,又开始飘起了大雪。
若说初雪还能让落茗兴奋上一阵,可随着兴奋劲过去,感受着因为下雪而带来的寒冷后,落茗反正是再不想出房门了的。
叶家夫妻也因为这场大雪没出门开店,一家人在屋里点了个炭盆,围坐着烤火。
叶大叔透过半开缝的窗,看着外边依旧下个不停的鹅毛大雪,面上的表情隐隐开始有些担忧起来,“这雪大的有些离谱了。”
“是啊,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你说我们要不要先备点粮食啊,我就怕这么大的雪,封堵了路,到时候没粮食吃。”
人活了久,经历过的事情多了,看事的目光自然是要比年轻人要长远的多。大雪带来的可不仅仅只有新鲜感,背后的危机一样让人值得在意。
叶大嫂的话,叶大叔深深赞同,“我同隔壁米铺的掌柜熟,等待会雪小些了就出去问他买点米粮回来。”
可雪并没有小下去的势头,眼看着门前的积雪越来越厚,越来越深,叶大叔有些坐不住了,想着还是得赶紧出门买米粮还得多多买一些才行。
叶家夫妻的忧虑是准确的,雪有接连下了一晚上,门前的积雪一脚踩下去,竟是能没到人的小腿处。
城里倒还好,顶多行路不便些,想要出门,还是可以的。
可城外却没有那么简单了,山上的积雪压到了一大片林木,而后雪堆雪,树堆树,竟是将山路整个给封了起来。
外边不通车马,光城里存余的粮食,其实并不够里边的人吃上几顿的,粮食一下短缺起来,价格也随之疯涨。
更何况还有地方大片屋舍被大雪压塌,在冷冷雪夜,若是没有房子住,那可是致命的。
眼看着粮食短缺,百姓流离失所,县衙这几日为了此事更是连轴转个不停,县令为此连着两日都没睡上个好觉。
落茗还是听叶家夫妻提到的这件事。
“听说那被大雪封住的山路,没上个十天半个月是别想通了的,可城里的粮食,顶多还能支撑五天,你要后边几天怎么过哦。”
“咱们家还有多少粮食,可还够吃?”叶大嫂心里边盘算着家里米缸还有多少米,眼中愁绪愈发变得深了起来。
叶大叔闻言叹了口气,“若是我们一家省着点,喝个白粥配个咸菜应该还是够的。这事亏得我有先见之明,冒着大雪问隔壁米铺掌柜买了几袋粮食,听说隔壁米铺现在都不对外出售粮食了,加价也不卖,因为米铺掌柜自己都还不够吃呢。就是可怜了城外的人,庄稼田地被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余粮屯着呢。又听说好些人家屋子都被压塌了,这寒冬腊月的,可是要冻死人的啊。”
“竟是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阿弥陀佛,保佑这场大雪赶紧过去。”
听着外边的情况,落茗的心不由跟着紧张了起来。
可情况显然没有期盼中的那样逐渐好转,晚间,开始再次下起了鹅毛大雪。
这会再看这场雪,哪还有什么惊喜,哪还有什么期待,早就化为乌有了。每落一片雪,都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在人的心上。
原本以为再撑十天半个月就能撑过去,可从眼下情况来看,却是悬之又悬,自然有不安分的,开始混乱摸鱼起来。
落茗时常听
第76章
倒是庭院边上的围墙,因为这个原因,被叶大叔用黄泥给砌高了起来。
“这几日城里不太平,虽说周边还未出过什么事,可我们也得防备着些才行。”
因此不光筑高了墙,叶大叔还在大门还有房间的门后做了几个加固的铁销,就是有人用力破门,也没那么容易被破坏掉。
粮食也被他分成了五份分开储藏了起来,哪怕家里真的不慎进了贼人,也不至于一下就将家里的粮食全部掏空。
或许是年轻时常年到处跑货跑出来的经验,叶家夫妻在察觉危机上的直觉一向敏锐。
这白日里才做了防备,夜里就差点遭了贼。
白日一家三口一起来,便见着大门的门栓被人用铁器给断成了两截,好在有铁销挡着,否则昨晚这夜里可真就不得安生了。
只是这非但没让三人安心,反倒心里愈发的感到不安起来。
“听说被大雪封住的山路还是不曾被打通,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会愈发地不太平。昨晚咱们家虽躲过了一遭,可还是得加倍小心才是。”
叶大叔正说话间,便听到外头有人敲起了大门。
这会尚且心有余悸的三人,背着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惊了惊,叶大叔谨慎地透过门缝往外头看,却见梁晔一身极低调的装扮,站在门口。
见是梁晔,叶大叔自然是给人开了门。
却见梁晔一脸严肃地走进来,随后很快关上了门,同三人道:“城中这几日怕是要不太平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东西,随我离开。”
梁晔这话说的突然且莫名,最近城里不太平虽然是真的,可听他的话,却是比他们所察觉到的还要严重,甚至到了需要收拾东西离开的程度。
但落茗是知道梁晔的,他会这么说,必然是有原因的,“你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有些话不便多说,路上我再一一向你们解释。”梁晔的表情看起来急切万分,落茗见叶家夫妇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催着道:“爹娘,我们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吧。”
叶家夫妻也不是那种死脑筋拎不清的人,知道这位梁家老爷很有本事,必然是知道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不知道的内情,这会反应过来,也没问别的,几人分工合作,一下便将家里重要的东西收拾了起来,至于大件碍事之物,他们也懂割舍,没一块带上,轻装出门。
梁晔的马车就停在了他们的门外,三人一收拾完,便赶紧上了梁晔的马车。
在马车里,梁晔这才将他得知到的消息同三人说了出来。
“方才怕隔墙有耳,不便多说,后边几日,城里恐怕是难以安宁了,官府对外宣称是大雪封了山路,城外的粮食无法运送进来,实际却是附近几个城镇的路全都被大雪所封,虽然所有县城的官府都有召人挖雪通路,可城中储备的粮食却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如今城里盗乱之相频生,事态尚且还没变大,可若是继续下去,必然会发生暴乱,城中无辜百姓,必然会被波及。”
小偷小盗尚且还能防范,可若是发生了连官府都一时半会控制不住的暴动呢,毕竟细数历朝历代,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叶家的屋宅靠近闹市,又还有些余粮,怕是早已被人盯上了。真到那个时候,若是有人想着趁乱浑水摸鱼横冲蛮闯入室,可不是往门安几个铁销就能抵挡的了的事情了。叶家夫妻加上一个落茗,可不像是能抗得过的人。
所以在失态还未严重之前,梁晔打算先将他们带往安全之所,等这场雪灾过去再说。
第77章
而山路被封在短时间内无法疏通的消息,也不知是被谁传了出去,一下便引起城中百姓的恐慌,暴动要比梁晔预测的要来得更快。
先是城中但凡开粮食铺的皆是遭到偷劫,而后便是各个商铺,家境略富足的人家。至于真正的大家富户,这些人暂时间反倒是不敢前去哄抢,可这也只是暂时。
正所谓法不责众,随着城中暴动的百姓越来越多,趁乱浑水摸鱼也成了光明正大的劫富济贫,官府衙门既要分人前去开通被大雪封住的山路,剩下的人自然应付不来已然成势的队伍,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着失态一步步严重下去。
梁家外边都有护院,倒还不至于像普通百姓家那样被偷被抢,不过梁氏漆器铺却是在半夜十分被人登门洗劫一空。
店铺里贵重的漆器荡然无存,明明漆器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既不能吃,也不能穿,可当人贪欲到达了极致,但凡是值点钱的东西,那就一个都不能放过。
漆器想来是极贵重之物,这番遭受哄抢,损失自然不言而喻。这事气得族里众人直跺脚,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被抢的也不止他们一家,在官府那他们梁氏一族虽然说得上话,可断还没有让官府只为他们一家做事,一门心思找回那些丢失漆器的道理,最后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接受这比巨大的损失。毕竟他们都想着皇商最终的择选还没出来,他们依旧是有翻身的希望的。
只是随着粮食逐渐紧缺,为了得到漆器铺的分红而把庄子田地分给梁晔的那些人家,却是不好过了。
没了庄子田地产的粮食,他们只能买外头的米粮,可关键是如今米粮紧缺,他们又是满府一大家子人的消耗,毕竟过惯了大鱼大肉的日子,谁还愿意节衣缩食喝粥吃小菜?
这一缺米缺粮,眼看着就饿肚子,便都想起他们年中时分给梁晔的那些田地庄子,想着如今族里边最不缺粮食的,恐怕只有梁晔了,便都一个个找上门,来问他要粮接济。
谁知他们这才上门,便被告知梁府的米粮在前几日便被官府借去大半,用来对百姓施粥放粮,也好暂时缓解城里的暴动。
如今府中的粮食也只够勉强维持的,所以梁晔拿不出多余的粮食来给族里,最多也不过三十斤的米粮,再多却是拿不出了的。
三十斤的米粮,单就一家来算,那是足足够了的,可这要分发给全族,一户人家能分到一碗米,那都是不错了的。
这自然导致有人开始斥责梁晔不知轻重,一昧将米粮接济给外头,也不知道接济给族里。
却被梁晔顶了回去。只道雪灾只是暂时的,可与官府的交情却是长期的,你们平日有那个钱与官府去打好关系,还不如患难关头将米粮借出去换个人情要来得有用。
他这话确实是个理,且米粮到底归他,他已然借给了官府,纵然族里有怨言,也无计可施,只得带着那三十斤米粮讪讪而归。
只是他们终究还是摸不透梁晔囤积的存粮究竟有多少,他说借给官府府中大半米粮这是不假,可断也没有到只拿得出三十斤的地步。
如今城中最是缺粮,反倒是旁的不顶吃的不值钱地多,再加之因为这些日子城里暴动,倒是有不少商铺主人起了将铺子盘出去的心思。
且越是城中最热闹繁华地段的铺子,被抢的也越厉害,梁晔便是在这个时候,派人以粮食作为定金,买下城中不少处在地段繁华之处的商铺。
而官府靠着从梁晔那借的那一大半的米粮,在城门口连开设了三天的粥棚,真是到了绝境的,自可靠着粥棚的粥勉强撑过去,因而城中这几日的暴动也开始减轻了不少。毕竟若非到了绝境,正常老百姓谁又会做那些容易遭报应的缺德事。
第78章
江南罕逢雪灾的消息自然也被传达至了京城,卧病在床多日的陛下,倒是难得身体好些,能靠着软垫看会奏章。
得知江南遭雪灾,山路被封,粮车难通之后,知道一城若是缺粮,会有何等隐患之后,着急命人赶快解决此事。
只是这开山破道自然免不得需要调动周边城镇的军队,历来都是由皇帝统排皇室成员去做此事。而这事说来也不难办,都不需要披甲挂帅,也不需要冒什么风险,做好了那必然是大功绩一件,能得陛下肯定不说,还能顺便笼络民心,是个十足的美差。
大皇子与四皇子为此都想争得这一差使,可如今陛下身体极不稳定,难说随时就又病倒下了,因而又担心对方会趁着这个时机做出些什么来,倒是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地,这差使究竟该不该争?
随后当各城皆开始发生暴动的消息传来后,便是帮着他们做了决定。
既有暴动,那一个处理不好,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到时候免不得用上强硬的手段镇压,流点血死上几个百姓那都是必然是事,可若是被对方借此利用,指责你暴虐冷血,虐杀无辜百姓,那一顶臭帽子戴下来,就是摘了,人还是免不得沾染上那洗不掉的臭气。
因而原本的香饽饽,一下便成了两方势力互相推来推去的烫手山芋。
陛下虽然缠绵病榻已久,可脑子却是清醒的,见自己这两个儿子只知道争权夺位,一点都不知为国为民,失望自然是免不了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大儿子和四儿子都互相推脱的事,竟会被平日一向不做声响的九儿子给主动揽下来。这倒是让他来了好奇,便直接开口问九皇子为何会主动揽下这一差使。
九皇子面对陛下的审视还有身边诸位皇子的探究,神态自若,好似并不知这事究竟有多棘手难办,只道:“儿臣不像哥哥们那般文武全才能帮父皇你分担国事,只想着这领兵开路应当不是太难的差使,便想着多少替父皇分担一些。”
大皇子和四皇子简直是在心底笑开了花,想着自己这个傻弟弟,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底下的真正棘手之处,还以为十分容易地就能办完回来交差。不过这样也好,这个九弟平日就不太做声,也不太得父皇器重,看着也不像是个有意皇位的,由他接手这烫手山芋,倒是比谁都要强。
只是两人都只顾着偷乐,却忽略掉了床榻上那位九五至尊眼里闪过的失望。
其实以往去江南走水路要更快些,不过大雪封山的同时,也一块冰封了河道,若不能先将粮食从山路运输至江南,就是凿开了河道也是无用的。
九皇子几乎是日夜不停地骑马赶往江南,处在金陵的金陵王在九皇子离京后不久,便收到来自皇城的调兵之命。
金陵王府虽然手握重兵,不过这些年金陵王为了避嫌,从不轻易调动核心的军队出马,像王孙身边的那些侍卫,也不过是军队最边缘的士兵,被征为私兵,却远还达不到最核心的战力。
此番江南一受灾,金陵王便有调动私兵帮着开山通路,是以金陵周边一带,倒是少有暴动之相产生,但是再远了,人手兵马却是不够的。
如今皇城调兵之命下达,江南雪灾之困,可
第79章
,吗。有了周边军队的加入,江南一带因为雪灾而被封的山路一下便被拓通了开来。
江南一带本就河道发达,通了可以输送粮食的山路,水路便能一下将粮食输往各地。
既然有了粮食,那城内的暴动自然也就跟着平复消失了。大皇子与四皇子所担忧的事,一样都不曾发生。
如今江南一带的百姓只知是九皇子帮他们脱离的困境,自然对他感激爱戴不已。
扬州城为金陵王府所管辖,在九皇子率领军队拓通山道之时,便经过此处。
待将山道拓通,天色已然暗下,城中县令自是赶来迎接。
九皇子心想既有城镇可以落脚歇息,也没有要军队士兵在冰天雪地之下睡野外的道理,便由扬州县令带领之下,进入到了主城之内。
军队随行所带的,还有大批的粮草,一进城,便受到闻讯而来的百姓们的欢戴。
虽说有县衙每日设棚施粥赈济灾民,可粥棚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且量也只够饿不死人而已,百姓得继续饿肚子不说,还整日处在吃了这顿没了下顿的害怕之中。
如今道路已通,九皇子率军队带着粮食进城,对百姓而言那就是天降的救星,可不得举城相迎。
而原本因为最近城里暴.动不断而关紧的大门,也都纷纷打开,街上百姓欢呼所发出的声音,也一并传入了被梁晔安置在安静之处的叶家三口的耳朵里。
叶大叔一开始还被外头忽然发出的闹声给吓了一跳,以为那些惹事的暴.徒来他们附近闹事了。
他们被梁晔安置在官府衙门附近的小院之内,除非场面到了那些人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的程度,否则绝对是扬州城最安全的一处地方了。
这会他便想着莫非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了?这几日不是好些了吗,难道是错觉不成?
可小心停下来,好像是高兴的欢呼声,可没听有啥惨叫声传出来。遂提着胆子,架着梯子爬上墙头往外头望,见众人纷纷往城门楼赶去,赶紧的喊住从墙角走过的一个路人,得知九皇子带着粮食进城了,他们可得赶紧去欢迎才行,这要去晚了,好的位置可就被人给占了。
竟是九皇子带粮进城了,那岂不是说明如今扬州城危机已解!
叶大叔赶紧爬下梯子,同落茗还有叶大嫂分享这个好消息。
“若是扬州城粮食的危机一解,那我们不就能回家了!”叶大嫂说着,就想着赶紧收拾行李,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她到底还没兴奋到啥都不顾,想着在扬州城最艰难的这几日,若非梁晔将他们安置在此处,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茗儿啊,你可有联系上阿晔的办法,如今危机已过,我们自然是要回去的,可回去前也得同他打声招呼,谢谢他才是啊。”
梁晔将叶家三口安置在此处那一天,便同落茗说了联系他的方式,只要往隔壁院子里丢上三块石头,自然有人会去向他传音。
只是这次落茗虽然往隔壁丢了三块石头,但并没有立马等来梁晔,敲响大门的正是住在隔壁院子的人。
他是梁晔母亲的娘家那边的人,这些年一直受梁晔照顾,平日便帮他做着私底下不便去做的事,算是梁晔暗地里的心腹。
第80章
他曾受梁晔委托,一直暗中保护落茗一家,虽然他还不知落茗与梁晔之间的关系,但既是梁晔的嘱托,他自然放在了心上。这些日子城里暴动不断,他与家里几个男丁轮流值守,好在之后便风平浪静无事发生,这会一收到落茗投掷过来的暗号,便赶紧前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我爹娘想在走之前好好同老爷他道声谢,还望大叔你帮忙通传一下。”
听到是这个原因,白松想到先前梁晔对他的嘱咐,遂道:“阿晔先前倒是同我交代过,你们若是打算离开,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不需多久他便会亲自前来,到时你们当着他面亲自告辞岂不是更好。”
叶大嫂闻言,赶紧道:“那自然是要当面道谢才是的。我瞧着家里尚有些余粮,如今既然有了粮食,全部用上后倒是还能勉强做上几个菜。”
白松闻言以为落茗家里头缺粮,有些懊恼自己的不仔细,“可是缺粮,等着,我这就给你送些过来。”
说着,白松便转头往家里头跑。叶大嫂本想叫住他,说他们家并不缺粮,谁知白松跑得太快,愣是没叫住。
不多会,便从隔壁出来三四个扛着米粮蔬菜的大小伙子,将粮食送了过来。
数量还有种类之丰富让叶大嫂有些咋舌,忍不住惊讶道:“你们家还有这么多存粮啊。”说完,自觉这话失礼,赶紧补救着说道:“我就是一时间有些惊讶,这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你们可别怪我失礼啊。”
白家人都是实在人,自是没有生气,还同叶大嫂解释了他们家粮食的来历,“这些粮食本就是从阿晔庄子里收的,今年是个丰年,庄子收成倒还不错,加之后头他还又派人送了些过来,自然有余。他先前就吩咐过我们,要我们好好照顾你们一家子,若是城中继续没粮下去,这些粮食本也是要给你们家的,如今正好用在了它们本该用的地方。”
叶家夫妇闻言,也不再多过推辞,虽说用这些本是梁晔的粮食做菜给他吃是借花献佛,不过菜式越好,才能越体现心意不是。
梁晔也确如白松所言,没多久便赶了过来,这时天色已暗,他一进门,便闻到米肉菜的香味,他忙了一日还不曾进过食,原本饿过头了倒也没什么太大感觉了,这会一闻到香味,倒还真的感觉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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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茗一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便赶紧地从屋里飞奔了出来,看着朝她抬步走来的梁晔,像是蝴蝶一样扑到了他的身前。梁晔反手一捞,将人紧扣在怀中。
这些日子城中动乱不断,他忙得一直抽不开身,只知道落茗一家平安无事,却也无法过来看看。
眼下九皇子进城,城内各方势力都忙着结交讨好于九皇子,他倒是因此空闲下了不少,这不便赶紧过来找落茗了。
两人虽然多日不见,但此时就这般紧靠着,不用多言,便能知悉彼此最是浓厚的情谊。
“你瘦了。”落茗蹭了蹭他的肩膀,看着眼底泛出疲惫,下颚棱角愈发分明的梁晔,有些心疼。“你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吗?”
梁晔却只是笑了笑,“我瘦了倒没关系,只要你长肉就行。”说着,伸出手托着落茗的脸颊两侧,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