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 蓁阎王查谁……
久到他连记忆都消失不见, 却还是在灵魂深处的烙印里,品出一丝夹杂着落寞的期待。
自己是有多久,没有拥抱过热闹了
如一捧篝火, 将荒寂的雪原点亮。
有两小友相逢,惊觉乃是同路人。
百解紧紧握住手心里的半边手掌,咬紧牙关,明明是温柔的话语,却让他说的咬牙切齿, 不死不休:“如果我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到时候你要抛弃真实的我, 那我一定要让你跟我一起不得超生。”
蓁祈愉悦地微笑着,她回答:“我们已经在地狱里了, 所以我会带着真实的你,飞往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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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的黑夜太过平静, 安宁到没有任何的尖叫与慌乱。
如同黑夜中的女巫将解药洒满酣梦,清晨到来, 神明将光辉铺撒大地, 告诉深陷噩梦中的惊慌之人, 今晚是个平
安夜。
缺席的死亡让蓁祈开始重新梳理手中的资料,开始将重心从连环杀人案中,转移到另一条思路中去。
或许反正,她尽管有许多怀疑,可并没有从前两场案件中,找到属于他杀的证据。
周芊媛早早便去上学了,钱文也按时前往公司上班。
蓁祈便用自己刚学会的法术,和百解待在磁场里享用早饭。
她将以钱文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的人脉网进行了一番梳理,发现到目前为止, 最有可能对周芊媛下死手的,统共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钱文的下属,周禾。
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据说当时掌管宠物衣饰狗骨头的人,寿终正寝,本应周禾接管这一条暗线的,结果很不巧的是,周菁离开,钱文投诚,到手的骨头飞给了一个家庭煮夫。此人不仅年纪小于周禾这位骨干,还没什么职场经验,在他心里,就是个纯纯的关系户。自钱文上任以来,两个人之间堪称水火不容,明里暗里给钱文使了好多绊子,只不过钱文因为周菁的死,格外防范,所以才没的手。
而这个人,好巧不巧的是,他的大姨,是周焪母家那边的人。眼下竞争愈发激烈,让蓁祈不由怀疑此人见钱文无法攻破,便会从周芊媛身上想办法。
另一个,还是周焪那边的人,此人名为周通,履历简单,堪称空白,却是钱文手机里格外留意的对象,从他搜集的资料来看,这个人,是向周菁泄密,并替换掉周菁治疗心脏病药物的头号嫌疑人。
这人还是一个无业游民,连正经工作都没有,每天只是在家里打打游戏,却月入上万,可见他对于周焪来说有多么重要,他手上的人命官司,绝不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最后一个人便简单许多,是附近一家野味店的小老板,按理说不应与钱文有什么交际才对,要追根溯源的话,就得从钱文那浪漫青春的大学生活讲起。
那个时候的钱文,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少年,无意中碰上有人在公共交通上抢劫,在所有乘客都抱头掏钱的时候,钱文施巧计,将那劫匪的头套摘了下来。
本来警察已经埋伏在公交车停靠点,劫匪蹲监狱是板上钉钉的事,可钱文偏偏横插一脚,让劫匪在车上就亮了个相。
所以,警察是这等违法乱纪的窝囊废不敢恨的,他就将报复的目光投向搞学术的钱文,明里暗里威胁了他好几次,都被挡了回去。
可很糟心的是,最近该劫匪的儿子要考公,他爹的光荣履历让他卡在政审这一关,悲伤过度,不慎摔下桥去,成了个下半身瘫痪。
这下好了,劫匪彻底狗皮膏药一般赖上了钱文,什么网暴、威胁信玩儿个遍,摆明就是要勒索。
而更令人忧心的是,这一家为了敲诈钱文方便一点,在最近一个月,凭关系搬到了周家庄,就住在八号楼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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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祈沿着楼房外的管道一点一点向上挪动着,幸好她昨晚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强制开机,打开面板,以偏题的需求用最少的积分,换来了一双防滑次席鞋,随后在百嬷嬷点灯引线的辛苦劳作下,缝出了四只简易版防滑鞋,这才让蓁祈在面对十米左右的高度时,不至于被过堂风吹的瑟瑟发抖。
此时此刻,她正以猫步立在周通家的窗户沿边上,暴露在外面的左耳被秋日里强劲的风吹着,一抖一抖的,像个小风车。
“你前天晚上爬周荷家的时候不是不害怕吗?”百解好奇地问道。
蓁祈勉强张开被风吹成波浪形的嘴巴,弱弱地回道:“那能一样嘛?今天风这么大,你来试试。”
说着,那边的脚步声倏尔停住,紧接着,百解的声音也变小了许多:“我到他们家门口了,现在敲门?”
蓁祈将身体又往一起拢了拢,这才哆嗦着回道:“嗯。”
百解重新套上那身乞丐装,中指关节蜷起来,轻轻敲击着那扇漆红色的大门。
“笃笃笃——”
三声过去,里面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蓁祈也将耳朵贴在窗户上,皱眉道:“没有声音。”
百解用更足的力气又敲了好多下,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蓁祈这才从窗外拨开窗户,发现屋里空空荡荡,不像有人在的痕迹。
她心中暗喜,觉得自己挑的时间堪称完美,主人不在家,正好方便她好好搜查一番。
她从窗户缝隙里挤进来,前爪向着地板的方向扑去,在落地前的半空当中,爪垫出募地泛起细微的金色涟漪,一圈一圈,紧接着,屋内陈设开始随着金色波纹的荡漾,而映出淡淡的紫色,就像笼罩着一层梦幻的纱幔。
只听得“嗒”的一声,随着运动鞋与地板相接的脆响传来,蓁祈平稳落地。
她站直起身,边拉伸着自己被寒风吹僵的躯体,边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将百解放了进来。
没想到对方比她还要期待,在跨进门的那一瞬间,朴素的风格便依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金光熠熠的中式短衫。
蓁祈捂着被闪到的眼睛,打算回去后多做几身成人男装给他,省的每次出任务时,自己都要被着炫彩的颜色晃地眼瞎。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学习,蓁祈已经可以熟练操作磁场的寄生功能,并通过改变“油漆”的颜色浓淡,而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比方说现在周通的家,已经被蓁祈全方位寄生,却仍保留着物品可以随用随取,屋外人可以被完全屏蔽的功能,却可以不留任何痕迹,因为蓁祈将自己的磁场覆盖给了屋里的每一样物品,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没办法查出屋里有其他人行动过的痕迹。
“可以啊!举一反三。”
“那是!”蓁祈昂起脑袋,颇为自豪。
周通家并不算大,一室两卧,一间很小的卧房被放置在厨房的后面,门大开着,里面是一些乐高玩具,床上被褥松垮地垒一起,没有收拾,看起来应该是周通儿子的房间,只不过他现在并不在此处。
而蓁祈和百解现在正站立着的客厅很大,或许并不是因为它的面积足够大,而是陈设太过简单,所以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沙发,只有一张桌几和两面发黑的凳子,还有一只缺了一条腿,拿石头堪堪垫着。
只是匆匆一瞥,便可看出这家的日子,过的有多清苦。
而唯一一间没有展现在蓁祈眼前的屋子,便是她左手边,那间紧闭着的卧房。
她轻轻扭动把手,缓缓打开,在看到卧房场景的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双脚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一步。
百解立刻探身过来,在与蓁祈共享一片视野的同一时刻,也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在那张破旧的双人床上,躺着一具凉透了的尸体。
而尸体的主人,正是她们锁定的嫌疑人——周通!
蓁祈咽了咽,上前一步,手指轻轻覆盖上周通盖着的灰蓝色棉被上,在那棉被的最上面,有一张巨大的,用红色油漆绘制着的轮回阵。
她皱起眉头,觉得事情匪夷所思。
难道说周通的死因和曾莉一样,也是自杀不成?
为什么她蓁祈一查到谁,谁就死!
而且如果周通的死亡时间是昨晚的话,就说明昨晚并不是一个平安夜,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使得周通的死没有被发现。
可他为什么会自杀呢,他来这里不就是协一大家子给钱文摆脸色的吗?
他的老婆孩子昨晚在哪里,为什么到几天都没有发现他?
而且他还没要到钱,没有让钱文付出应有的代价,为什么会自杀?
她可不相信一个无赖,会临阵超脱,这比太阳会从西边升起还令人不可置信。
蓁祈将目光投向床边的台柜上,一罐躺倒的空药瓶静静停在桌案上,她拿起一看,发现是安眠药。
她神色一凝,继续翻腾台柜上的两个抽屉,而百解也随即转身,前往另一间小卧翻箱倒柜。
蓁祈将两个抽屉里的文件全部拿出来,放到客厅的桌面上开始细细整理,一共六十多页纸,还有一个红色塑料封皮的小笔记本。
第77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一) 第四个人……
她先粗浅地浏览了一番笔记本, 发现那是一个周通用来记账的本子,本里显示到自从他的儿子遭遇不测,原本还算富裕的家庭顿时变得清贫了起来, 昂贵的医疗费用比他们两口子一个月挣的钱都要多,最近的花销都是再不断地耗费他们攒下来的积蓄。
而原本就微薄的积蓄就能支撑多久呢?
很快,他们欠下来的钱就比几十年的积蓄都要多了。
或许威胁钱文,也是他们在不得不中,挑选出的最趁手的一条路。
而那六十多页纸, 也很好地佐证着这本让人喘不上气来的账本, 其中四十多页都是儿子的医药单, 剩下的十几页全是欠条,金额不等, 但加在一起,就是一座混合着人情和金钱的, 不知何时才能还完的债务。
很快,其中的一条信息引起了蓁祈的注意, 那就是周通的儿子在患病之后, 也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每晚都需要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
恰巧就在不久前,周通新购置了一瓶安眠药给儿子服用,这会不会可以解释周通自杀所用的安眠药,是从何而来。
想到这儿,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先将这个猜测列起来,不要当成办案的主要线索,毕竟周通的死因到现在为止,并不明确, 不能仅凭一罐吃完的安眠药,就认为周通是吃药自杀。
这条路,不仅在理论上缺少证据,还在情感上缺少道理。
她将那叠纸整理完毕,统共花费了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
蓁祈继续搜寻着周通的房间,直到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百解这里倒是有一个意外的收获,他翻出了周通儿子的日记本,上面有一篇日记很值得推敲。
内容写的是他刚刚得知病情时发生的事,那么多年的努力全部白费,甚至连正常人的身份都无法拥有,一夕之间,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这份强烈的失落感,不仅存在于那双再也感知不到的腿上,还在父母日渐佝偻的背上。
他从小便按部就班地做着父母期望的事,读一个很好的小学,靠一个很好的中学,最后,再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所名校,并获得保研资格。
这份优秀的履历让他坚信努力可以换取自己的想要的一切,所以他步履昂扬地走向他职业规划里的最终点——人民法院。
可这份用心熬制了十几年的高汤,却在即将品尝之时,被人促而告知在最开始的原料里,那份用来熬汤的鸡,从小到大吃的都是毒饲料。
周通的案底让他再也无法获得心仪的岗位,那努力了十几年的岁月,就好像一个笑话,打了水漂。
他承认自己有恨过他的父亲,可当他因意外再也无法站起来时,那一夜骤白的头发,让他无法再谈恨这个东西。
那份隐秘的情感,是一个无法被宣之于口的诅咒,诅咒恨起之人,夜不能寐,日日煎熬。
职业生涯被毁,身体健康不复,连可以发泄怒火的父母都因为他,累的没有喘息的出口,他实在熬不动了,终于选择在一个夜晚,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或许是老天不愿意让他轻飘飘地死去,他被救了回来,并确诊了一项精神疾病。
强烈的愧疚懊悔再一次席卷了他的心。
他不仅没有死透给父母省钱,还因为精神疾病,又要让父母花钱。
本应是学有所成,赚钱孝顺父母的年纪,却不如三岁稚童,吃喝拉撒都需要父母操心。
可他越想让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就越愧疚,越睡不着。
没办法,周通为他买了安眠药,助他入睡。
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对安眠药有了强依赖性,已经不仅仅是需要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了,他就算是白天躁动时,也想来一颗。
后来有一次在院子里散步时,吴奶奶告诉了他一个小妙招,既然是心理作用,那么何不将安眠药换成维生素,反正他是只要看见“安眠药”这三个字,就会开始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心理因素在作祟,在将安眠药换成维生素的第一个夜晚,他真的一夜无梦,从此以后,他就开始在安眠药的瓶子里装满维生素,烦躁时磕一颗,反正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渐渐的,他就算不吃药也能睡着了
之后的内容便是他的日常康复行动,蓁祈全篇浏览下来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将安眠药替换成维生素的这里,处处透着诡异。
如果他已经将安眠药全部换成了维生素,周通为什么还要去买安眠药,是买给谁吃的呢?
而且如果是给他儿子吃的,那罐空着的安眠药,为什么会在他的床头柜上,而且包装破旧,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儿子长期用来装维生素的罐子。
蓁祈摇摇头,有点儿想不通:“好奇怪啊!莫名其妙的。且不说周通是否有自杀的理由,我们刚查到这里,他就出事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会不会是周炯发现了什么,又或是钱文出手了?”百解应道。
“不。”蓁祈摇着头,面色凝重,“我觉得这不是一时兴起的谋杀,而是早有预谋的凶杀案,他或许和之前死去的三个人有很大的联系。你想,我们在这里的四天时间里,每一晚都有人死掉,这想不想一场连环杀人案,只不过完全不同的死亡方式,让我们在初始之时认为这只是一场巧合,但是一个人因为意外死掉算巧合,难道四个人也是巧合吗?这四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必要的联系,是我还没有挖出来的。”
“那接下来呢。”百解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蓁祈沉思片刻,安排道:“钱文的嫌疑不能被立刻排除,你去盯着他,我继续深挖四个死者之间的关联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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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四天,每晚都有一名死者意外身亡,蓁祈不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发生,她认为这四个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要么是同一人接二连三杀死了四人,要么就是周炯和周焪的夺位之争,牵连到了这四个人。
但无论是何种原因,他们之间都会有一种共性,这样的特点或显现于杀人凶手的思维方式,或存在于夺位之争的时间进程当中。
而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都需要蓁祈将四名死者的身份,进行系统的摸排。
她打开微信聊天记录以及公司内部消息,检索出所有关于死者四人的信息,进行分析。
曾莉,宠物殡葬的老板,有一个较为幸福的家庭,老公在喜绒绒公司内部干经理,儿子成绩优秀,在重点学校也可名列前茅,但是童年的痛苦经历让其患有精神疾病,最后留下遗书,上吊自杀。
叶仁,狗肉店老板,从业以来没有受到过任何举报,反而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特色饭店,要不是他的饭店挂靠在成大强透露的公司底下,她还真无法追根溯源查到这家网红饭店,其实是一家开了有些年头的狗肉店。他的妻子是周家人,二人结婚十余载,一直未养育小孩,但是他们的感情却从未受到过这些因素影响,结婚这么久,仍然非常甜蜜。
周荷,宠物直播的主理人,掌管宠物直播明暗两条线,是最可能死于夺位之争的受害者。
周通,无业游民,这里打打零工,那里搬点砖。,按理来说维持家中生计较为困难,但是在他的儿子出事之前,他们家过的还是蛮风生水起的,蓁祈查了查发现,周通竟也挂靠在那家小公司底下,每月都能领到不少的一笔钱,他的身份应该和成大强、周荷一样,都是喜绒绒公司暗网业务的工作人员。
这样一看,最有可能因夺位之争而死的,只有周荷与周通两人。
难道曾莉和叶仁,与周荷和周通的死亡原因不一样?
一二天是这个死法,三四天是那个死法?
蓁祈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相比较于突然泛起的混乱想法,她更倾向于四人之间,有更隐秘的共通性,
也就在此时,蓁祈眼前的平板忽然传出消息,她拿起一看,是周通的妻子发的,仅仅从一短简短的话里,便可以想象出这个接连受到打击的妇人,是有多绝望。
“求求,大家我老公,我老公人没了,没了啊,怎么办啊我们,老公啊怎么办!!!!”
许是这几天的事情惹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时刻关注着手机的动向,在这个上班的时间里,女人的消息一经发出,就收到纷至沓来的回音。
862:“啊,嫂子你还好吧,大哥这是怎么了?”
833沈赫:“他定时发送了一条消息,是只能我一人看到的,是一封遗书啊啊啊啊!他吃安眠药自杀了啊啊啊!我和儿子紧赶慢赶回来人就没了,这让我们娘儿俩怎么活啊!”
712:“啊?大哥发的什么啊,又是这种事,我们小区不会被邪祟缠上了吧。”——
作者有话说:大家端午节快乐哇,喜欢吃甜粽还是咸粽,快在评论区报上名来[墨镜]
第78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二) 周芊媛被……
833沈赫:“他说都是因为自己作的孽, 让儿子遭了大罪,他死了,儿子就能好起来了。”
蓁祈皱眉, 点开那条信息截屏,眉头紧锁——又是一个愧疚自杀,和曾莉的死亡原因一模一样。
她觉得事情的发展开始越来越接近真相,却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尽管这件事情让她想不清楚原因,但同样的掩饰技巧却让她灵光一闪, 在两种可能路线的抉择中, 有了更为倾向的调查路径。
曾莉和周通都是自杀, 而叶仁是意外,周荷是谋杀。
杀人方式不一样, 那边说明这四起案件,他们的共同点不在于杀人者, 而在于被害者本身,是他们在某一共同点上的不同, 导致嫌疑人会采取不一样的作案方式。
就像她曾经上学时, 在他们学校发生过一个案子, 死者被强制吃下大盒粉笔窒息死亡,而在死者身前,曾对班中一个女生实施了长期的校园暴力,最后导致女孩儿跳楼自杀。
而女孩儿的父亲为了复仇,蛰伏五年,接连杀死了实施校园暴力的五位学生,他们的死法,分别是凶手女儿生前遭受过的虐待方式,他用这种方式, 报复了杀死他女儿的凶手。
五位受害者死法完全不同一,但是因为同一个理由,环环相扣,最终被警方侦破。
那起案件,也为眼前的四桩悬案提供了经验借鉴的可能,以及重新考量的角度。
蓁祈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带着死者是被谋杀致死的假设,伸出右手在虚空中用力抓握,眼前场景立刻被曾莉的死亡场景所覆盖。
同样的白色女人她看了许多遍,只不过这一次是用完全不同的视角侦察。
如果说曾莉的死是他人所为,那凶手会有什么样的方法伪造上吊自杀的假象。
蓁祈环顾着女人的周围,和之前数十次环绕着她一样,细细从女人的头顶看到脚踝,没有击打伤、没有刀口、脖子上面没有被横着勒出的青紫痕迹。
死者四肢自然垂落,没有僵硬弯折,所有的问题都指向最开始所得出的结论,死者就是自杀。
只不过这一次,蓁祈开始将屋内反常的因素罗列联系。
那以奇怪方向躺倒的衣柜,死者生前经常服用的药物,洒在桌边被敲碎的玻璃杯,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的水渍
如果她是凶手,会如何在死者没有明显挣扎的情况下,将死者吊在房梁上。
首要的一步,便是让死者陷入昏迷,要么是重力击打导致死者昏迷,要么便是药物迷晕。
可曾莉身上并没有受到过重力击打的痕迹,很显然,她是被药物迷晕的。
蓁祈将目光投向眼前被摔碎的玻璃杯,以及放置在一旁的治疗药物。如果说有人进入曾莉的家中,在曾莉不注意的情况下,替换了瓶中的药物,并在聊天中循循善诱,使得曾莉病发,需要服用药物,而此时,被替换成安眠药的药品便会使曾莉失去意识,从而完成杀人的第一步骤。
紧接着,她看向背对苍凉月光的曾莉,脑海中渐渐建构起第二步骤——让曾莉被吊在横梁之上。
曾莉骨骼很小,个头不高,身上的肉也不并不多,满打满算九十多斤,这样一个体型偏瘦的成年女性,不难被另一个成年人拉到横梁之上。
可令她奇怪的是,死者脖子上的圈很大。
一般情况下,想要通过脖子上的绳子将死者吊到横梁之上,不可能打这么松的绳结,否则被害者极易脱绳。
同时,最令蓁祈无法判定曾莉死于他杀的最主要原因是,当天到访过曾莉家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最后一个敲门的吴奶奶,清晰地听到曾莉的回应,还有252大哥的佐证和监控提供的证据,所有人,都在曾莉的死亡过程中,具备不在场证明。
即使她将他杀的过程推算地再完美又如何,她没有证据,一个直接指向谋杀的证据。
右手向右边轻轻向外拨划,眼前场景骤然变换,白衣女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浴室的血色狼藉。
如果叶仁的死也并不是意外,他是如何身亡的呢?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洗澡时被人推搡倒在墙上。
可这没有道理,且不说叶仁当时是在洗澡,近乎是光着的,只有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这间浴室也是在周植回家后得以打开,如果凶手是在杀死叶仁后逃离现场的,这间浴室又是如何从门内被反锁的?
近乎不可能出现第二者的密闭空间,将案发现场打造成了一间只有意外这一种可能的密室,严丝合缝。
况且,叶仁是一个有些体积的成年男人,就算真有人想要将他的头磕在浴室墙壁上,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在叶仁中招的前期,这方狭小的场地内一定存在着明显的打斗痕迹,叶仁身上的上也必然不止头上这一处。
可这些痕迹统统都没有,那就说明,凶手想要制服这样叶仁的唯一办法,就是
“下药!”
蓁祈猛然抬头,一丝飘散在空中捉摸不透的灵感突然变得具象化起来,被完整的链锁用力捕捉,穿针引线,连接成一条缀满珍珠的项链,有三颗硕大的珠子闪着熠熠光芒,将缺失的原因连接完整。
曾莉、叶仁以及周通的死,都有被人下药的嫌疑。
“不,等等。”她摇摇头,脑海中再一次闪过周荷从高楼中跳下去的场景。
一般人,在看到窗外有鬼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紧急闭上窗户,再拉上窗帘,拉开所有的灯,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安全,且光明敞亮的空间内。
可周荷为什么不关窗,并且是以面对着手机屏幕的方向跳下去的。
据直播间的弹幕显示,周荷在得知自己身后有鬼之后,就像着了魔一般,惊惶地失足坠楼,这才让很多人都认为她是被附了魔,着了道。
可那么高的窗户,一般人爬上去都费劲,她要怎么失足?
除非
她也吃了药!
而这种药,可以错乱服用者的神经,让她陷入幻觉之中,误以为窗户是唯一逃生的出口,从而不幸坠楼。
最后缺少的一环被嵌在项链之上,混沌散乱的凶杀案终于有了最直接的猜想联系。
如果说四个人死前都被凶手下药,那么便很有可能是被同一凶手杀死,而这个凶手的习惯,则是先药后杀。
曾莉的治疗用药被替换,叶仁的脚滑被喝酒掩盖,周荷的幻觉被附魔遮盖,周通的死被归咎于自杀。
而这样的谋杀方式,跟她现如今所了解到的线索相比较来看,最相似的,是周芊媛的母亲,周菁的“意外”身亡!
一道灵光乍现,如同一道电闪雷鸣的矛,将凶手直直钉在线索图的最中心。
最有可能实施这项犯罪的人,是最爱之人以同样方式死去的,潜心蛰伏数年,具有强烈报复心的——钱文!
想到这儿,她立刻调出面板准备呼叫百解,却在面板弹出的同一瞬间,先收到了百解的消息。
“快来,周芊媛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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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大楼位于槐花乡东侧,是一片亟待开发的新区,楼盘建设到一半儿,建材凌乱地躺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犹如返祖人堆砌的工业革命版烧烤架,在不远的距离里错落排放,覆着灰,盖着泥,所过之处,一片尘土飞扬,将呼吸都掩住。
此时此刻,负责建设大楼的工人倒班歇息,钢筋骨架的顶端并没有多少人在,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三具纤薄的身体,牙签似地戳在钢筋堆里,风一吹,便站立不稳,摇摇晃晃。
其中位于最边缘的两具,是周芊媛和挟持着周芊媛的嫌疑人,也就是周通的儿子,周秉。
他坐在轮椅上,手中握着一把锃亮的刀,雪白的利刃抵在周芊媛纤长的脖颈处,仿佛下一秒就要刺进去,割破皮肉。
高台的风急剧地吹刮着,将二人的衣服都吹得鼓起来,长发纷飞,掩住面容,让人远远望去,看不清他眼底深藏的情绪。
百解一把将蓁祈捞进怀中,也不顾此时此刻她身上有多少碎石尘土,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楼上跑去,边跑边向她说明着现在的情况。
“是周秉和他妈妈两个人绑的人,只不过现在那个女人不在,他们觉得周通是钱文为了以防万一,先下手害死的,所以要周芊媛的命来赔。”
蓁祈紧接着想到:“有条件吧,如果只是赔命,就不会绑架了。”
脚步声愈发沉重,百解一口气跑到十楼,步伐开始变得有些缓慢起来,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不错,他要钱文支付巨额赎金,根据我们先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刚好是钱文现在可以支付的流动资金。”
蓁祈眯起眼睛,咂摸道:“这么巧,刚好可以拿到,又可以掏空钱文,有人背后支招吧。周秉母亲人呢?”
“在把周芊媛绑到楼上后就消失了,我为了盯钱文,所以只能看她坐电梯下去。”
蓁祈想了想,道:“周秉的轮椅是怎么扛上去的?”
第79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三) 隐藏起来……
问到这儿, 百解无奈地叹了口气,抱怨着说道:“电梯,钱文上去的时候也坐的电梯, 结果等我下来接你的时候电梯就打不开了”
说到这儿,两人皆是一停顿。
如果说这栋楼里本身就有电梯,且电梯可以行使,却在目标人物都已入瓮后,失去运载功能, 那便说明, 消失的人, 很有可能藏在电梯里。
一方面隐藏涉事人员,一方面又可以拖延时间。
即使是百解这样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哼哧哼哧爬到现在才爬了不到一半儿,更别说别人了。
两人眼神交汇之际, 立刻统一的想法。
百解身体朝向调转,用更快的速度, 一溜烟跑到了一楼, 面对紧闭着的电梯门, 换上具有迷惑性质的脏脏乞丐服,再用手指沾了沾地上的灰尘,嫌弃地抹在自己的脸上,右手掐诀,食指轻点钢门。
下一瞬,电梯自两侧缓缓打开,展露出女人惊讶闪躲的目光。
“找到你了!”蓁祈挑眉,势在必得地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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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宋雯雯迷茫地动了动, 感觉自己好像陷在一片柔软的沼泽中,好像陷在被子里,呼吸间皆是熟悉的味道,她伸出手抓了抓,柔软的触感不复存在,所及之处,是渗入骨髓的冰凉,鼻息间,也变成硝烟的味道。
她骤然惊醒,发现自己被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围在角落,两人都穿的灰头土脸的,其中那个女孩子手里还握着一杯开封的塑料瓶,好像正打算喂给她喝,见她醒来,满脸都写着喜悦。
“雯姨,你终于醒来了。”
宋雯雯直起身,转过头去的一瞬间就吓了一大跳,在她身后的,是一厢铁笼,里面的小狗早已死去多时,一双浑浊的眼睛瞪着她,和她面面相觑。
她想往旁边躲一躲,可那两个年轻人都站在她的旁边,堵死了她剩下两条躲避的方向,她有些局促,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倒是那女子很是热络:“姨,你怎么了,我刚刚来接你你就晕倒了。”
“接我?”宋雯雯喃喃两声,尽管她方才被敲晕的劲儿还没过去,脑袋昏昏沉沉,可还是保持着紧绷的戒心,不敢有一丝一毫放松。
“嗯。”蓁祈点点头,道,“钱文的钱已经到手了,上头派我来接你,结果你低血糖就晕倒了,是阿斌把你背到这里的。”
被称作阿斌的男人顺意点了点头,示意蓁祈所说不假。
宋雯雯还是持怀疑态度,她低下头,在两人和狗之间来回看了几下,似是在考量谁更吓人,半晌,怯懦地往后靠着。
“我不认识你们,什么钱,我不知道。”
蓁祈着急地与百解对视一眼,拍着她的肩膀,急切地说道:“姐你再想想,我们刚过面啊,还是周秉哥给你介绍的我们!我们是周通叔家的表亲,真的很可信啊!”
宋雯雯愣了一下,一些陌生的记忆逐渐泛上脑海,她好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对话了,可那些记忆又是那么清晰,让她不可否认。
她看见周秉的嘴一张一合,身边的两个人也微笑地看向她。
“这是我的堂哥堂姐,你等会儿跟他们先走,我去和上头交差。”
紧接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分外焦急:“那怎么行,说好的我们一起走的,你是我儿子,我肯定要陪你的。”
“没事的,你放心吧”
之后她好像听见了周秉的呼喊,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逐渐消失不见。
之后,便是来到这间陌生又吓人的屋子里了。
她开始对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放下戒心来,身子也不自觉地朝前靠拢过去,寻求一份可靠的安心。
“那我儿子现在在哪儿?”
蓁祈和百解对视一眼,有些痛心地垂下目光,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在她焦急地催促下,慢慢吞吞地往出挤着:“姨,他被扣下来了。”
“什么!”宋雯雯翕动着嘴唇,面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会,他明明说好的,只要我们帮他干了这件事,就会给我们一大笔钱放我们离开的,怎么会,怎么会!”
蓁祈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安慰地说道:“姨,你先别急,周秉哥走前特意叮嘱过我和阿斌,说很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他还留了后手,只不过光我和阿斌办不到,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宋雯雯急忙点头,似是将他们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失去一个主心骨的她,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儿子了。
蓁祈点了点头,开始诱导着宋雯雯说出她想要的信息:“周秉哥说上头的人让咱对付钱文,实际上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们可以用钱文的利益换取生路,也可以用钱文的利益威胁他,万不得已时,也可以将钱文的秘密捅出去,让钱文去找他鱼死网破,倒时候哥就可以逃出来了,可我和阿斌也是临时被派过来的,他们之间有什么我们真不知道,姨,你就给我们说一下,我们也好救周秉哥啊!”
宋雯雯犹豫了一下,嗫喏着说道:“可我知道的也不多,万一还是救不了周秉怎么办?”
蓁祈晃着她的手,热络地说着:“姨,这你甭担心,由我和阿斌呢,我们给他再编一编,团一团,肯定能成。”
宋雯雯思考片刻,沉声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也就知道一点儿,是关于钱文和周焪之间的关系的。”
“其实一开始我和儿子知道周焪会来找我们时,是很意外的。我那个男人和钱文之间有过节,所以傍着周家,开了家狗肉店后,就自觉与周炯那一路离的比较远,可后来,我男人无意间撞见了一个事儿。那天他从仓库里接来刚死的一批狗,那批狗死的特别惨,一看就是熬不过打,被虐待死的,肉都没有多少,他特别不满意,要去找上头的人反应一下,总不能每次送来的狗都是残狗病狗,本来一条狗就能办的宴,这下两条狗都不止,生意都做不成了。”
“他就去找成大强,想让成大强跟周荷反映反映,结果就让他撞见钱文上了成大强的车,手里还抱着一个特别名贵的礼盒,据我男人远远一看,那绝对是特别贵的组瓷。当晚他就去请成大强喝酒,喝大了之后成大强也就漏了点消息,说钱文背着他老丈人,给周焪送了好多利益,那套瓷器,就是个敲门砖,他还说早知道钱文这么有钱,就多勒索一些了,打点打点政府部门的人,儿子也能得偿所愿,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蓁祈眼神一顿,想着这应该就是之前发现的,钱文在拿到狗骨头之后,立即送给周焪的那组瓷器了。
宋雯雯继续说道:“成大强还说钱文将周炯的很多情报都卖给了周焪,只不过周焪没怎么信,所以从那之后,我家男人就觉得周焪和钱文是一路货色,也就没怎么走了,所以周焪这次找我们坑钱文的钱,我们还蛮意外的,但儿子的病需要钱,那人一死,棺材也要钱,我也是个没本事的,都和社会脱节很久了,听见了那么多钱,也是实在眼馋。我就想着赌一把,下半辈子也就不愁了。”
蓁祈眯起眼睛,细细思考着宋雯雯说过的话,总觉得这里面没有这么简单,据她所说,钱文送的那份礼并不普通,它担任了钱文与周焪间的桥梁,让钱文同时搭上了周氏内的两条线。
同时,还在一定程度上推翻了钱文之前说的话。
他对周芊媛说自己留在公司内,是为了讨生活,让周芊媛和钱文不用在周菁死后,可以有立足之地。
可讨好周炯便已经达到了这个目的,他为什么还要将周炯出卖给周焪呢?
除非
一道灵光闪过,在脑海中炸出一道惊雷。
她惊觉钱文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安身立命,而是可以要了周炯和周焪两条人命!
周菁的死对钱文带来的打击绝不是可以简单描述的,而作为害死她的两个凶手,不会有一人逃出钱文的手掌,这个局,从周菁死后的第一天,便渐渐铺展开来,而这猖狂的死亡之周,便是钱文献祭给爱人的乐曲终章。
如果是这样的话,钱文根本不可能被套进去,在这场三方角逐的博弈里,自始至终被算计了的,只有周通一家。
“不好!”
蓁祈募地抬头,抬手将宋雯雯敲晕,连商量都来不及打,便一跃跳到百解的肩头,大喝一声:“快跑!”
如果这一切都是钱文的计划,那宋雯雯可以想到的躲藏地点,必定是钱文安排的。
周通在楼顶直面钱文会有危险,宋雯雯躲藏的地方也绝不是个安全之地。
即使百解的反应已经相当快,在蓁祈将宋雯雯收进磁场的同一时刻,便掐诀飞出了电梯,却还是被电梯内安置的炸弹波及,那股剧烈的波动搅动着四周的空气,如同一座高压锅,急速压缩后猛烈释放,在百解的后背重重推了一把,以不可抗力向前滚摔在地上,在撞击地面的最后一刻,他将蓁祈从肩膀上搂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第80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四) 是钱文杀……
蓁祈从百解的怀中探出头来, 只一眼,便看到百解的手臂上划破了一道寸长的口子。
这只是映入眼帘的,其余没看到的地方必然还会有更多的血口。
她伸出肉爪拍打着百解的胸脯, 焦灼地呼喊:“百解!百解!”
百解下意识将蓁祈又往怀里更紧地拢了拢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再说话时,便带着明显的沙哑,凑近闻, 还能闻到铁锈的味道。
“没事, 只是蹭破了点皮。”他踉跄着站起身, 用单臂将蓁祈稳稳地托在怀里,勉强地深吸一口气, 道,“副本里的伤带不出去, 还有两天,出去就好了。”
蓁祈鼓着腮, 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两个字:“钱!文!”
还不等她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完,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附近工人嘈杂的呼喊声,从远处渐渐传来。
蓁祈将百解收回面板,侧身向旁边看去,只见不远处躺倒着一座散架的轮椅,轮椅上沾粘着一具汩汩冒血的尸体,周秉脑袋歪在一边,将双眼瞪大,似鱼贩子一刀敲死的鱼, 透着青色的诡异光芒。
可能这个少年死也不会想到,为什么自己按部就班地努力升学,可父亲却是一个盗窃犯,家里的钱都是由不干净的渠道得来,母亲自始至终都知道父亲的行为,却从不阻拦,这样的狭隘取巧,让他前半生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却在鼓起勇气为自己和母亲另寻一条出路时,得了个这样的结局。
好像所有人都在操纵着他的生命轨迹,却没有一个人在计划不轨时,将他放在眼里。
可他就是死了,死在碌碌无为、行差踏错、迷茫无助的二十多岁。
他会不会也会后悔,后悔自己听了周焪的话当一个绑架犯。
可周焪又何曾给过他机会,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要被除掉的人,因为供自己吃喝的,敬爱的父亲。
蓁祈咬着牙,强忍住同情周秉的冲动,不让他的潦草结局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毕竟在现在这个时刻,她的脑子必须要保持清醒。
钱文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周秉,难道死一个周通还不够吗?
如果周通是钱文所杀,他是如何设计那个密室,并造成不在场证明的,毕竟那天晚上钱文和周芊媛在一起,第二天他又被百解盯着,没有时间作案。
周通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钱文是这一切的策划者,为什么周芊媛会在第七天死于非命?
虎毒不食子,根据她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钱文不可能会杀周芊媛。
在周菁的死当中,周芊媛也是受害者。
还有最为扑朔迷离的,那就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蓁祈推演出的猜测,不论再严丝合缝,都缺少直接的证据,她需要证据,可时间只有两天了!
钱文怎么能杀周芊媛呢?
她想不通,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为什么自己反而越来越迷茫。
蓁祈靠在周芊媛的怀里,紧紧抿着唇,一遍又一遍地复盘自己已经掌握的证据,明明是被理顺的毛线,却一点也到不了终点。
曾经有人对她说过,如果有一条路你发现自己找不到终点,那边说明你找错了路,应该重新开始。
可蓁祈越是这样安慰自己,便越烦躁——还有两天的时间,她上哪儿再找一条路去,她好不容易推到现在这条路,到底哪儿还能有第二条线!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锤了一下关紧的车门,不料她忘了自己是只猫,爪子就那么小一点,与坚硬的车门打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没等发泄完,痛意便从爪前蔓延到了掌中肉垫。
她忍不住哼唧了两身,被周芊媛心疼地顺了顺头上的毛发,道:“小心点,又不是傻的。”
汽车在小区前的药店停下,周芊媛下车去买创伤药。
在和周秉的对峙中,因为直面刀刃的缘故,加上周秉将她挟持地很紧,她的脖子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擦伤。
她刚走进药店,便被一位和蔼的老人搂紧怀里,心疼地看着她的脖子。
“这是怎么弄的啊囡囡,疼坏了吧,快坐,曾奶奶给你擦点药。”
蓁祈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之前意外解救过她的吴奶奶。
周芊媛听话地点了点头,往旁边的塑料袋里看去,发现里面有一张体检报告,还有几瓶药。
她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关心地问候道:“曾奶奶你这血压又高了,平时要多注意啊,我看怎么比上次还高,还有这安眠药,您也不能老是吃这个,吃这个对身体不好。”
周芊媛絮絮叨叨地说着,像个小大人一样,揪住一点不对的地方就恨不得做百十条关心语录,而老人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深,一边听着孙女的唠叨,一边不停地点头,下着保证。
蓁祈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周芊媛的身上感受到对亲人的亲近,毕竟她之前对谁都是一副欠钱找打的样子,她以为周芊媛不会关心人的。
不过仔细一捋,吴燕茗是周炯的亲妈,那也就是周芊媛的亲曾奶奶,倒是很亲的关系,只不过周芊媛平时根本让人看不出来她的亲近。
吴燕茗将药拿来,细细地上在周芊媛的脖子上,得闲时,还往门外看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爸带你来的?”
周芊媛淡淡地嗯了一声。
老人家叹了口气,道:“也好,你们啊多交流交流,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你看你妈走得早,你就这一个亲人了,亲人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昂?”
周芊媛撇了撇嘴,道:“谁说的,我有曾奶奶。”
一句话哄得老人家心花怒放,恨不得立马将曾孙女抱回家去,大鱼大肉地招呼。
两人又聊了小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等到周芊媛重新做回车内,那份笑意都未从眼底散开。
钱文顿了顿,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你曾奶奶年纪大了,最近你的学业刚好不是很忙,有时间了,就去看看她。”
“嗯。”周芊媛扭头看着窗外,淡淡地应了一声,明明很认同自己父亲的观点,却又不知怎么,在蓁祈看来她有着不可言说的烦躁。
饭后,钱文有些事情要去公司处理,可周芊媛硬是拉着他不让他去,说是最近几天接连死人,自己实在是害怕,让钱文多陪陪他。
钱文也是不舍得拒绝这样娇嗔的需求,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这么久没有好好说话,姑娘好不容易有个他能解决的愿望,也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和她分开。
几句话下来,钱文就被哄得开开心心地选择了线上办公,父女俩儿一个在卧室写作业,一个在客厅开启了视屏会议。
蓁祈则猫在厨房里,将周芊媛家里的药全部搬进了磁场。
起先百解是很不愿意上药的,他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受点伤怎么了!那是一个男人勇猛无敌的勋章!
可耐不过蓁祈的软磨硬泡,他即使非常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那张漂亮的脸蛋只需轻轻一撇嘴,他的嘴就再也无法如钢筋水泥般硬到底了。
最后,他在被女人上药,和强撑到底之间,选择了第三种方式——那就是变成貔貅,随后被女人上药。
百解小小一团窝在蓁祈的腿上,脸朝下趴下,身体时不时因为冰凉的药膏而轻轻打一个激灵,明明是很冰的外敷药,可他却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混沌,脸也越来越热,就像发烧了一样,连尾巴也忍不住摇摆起来。
蓁祈上药时总是分外轻柔地涂抹着,生怕弄疼了他,这就导致百解全程没有一点儿不适,甚至还有一点痒酥酥的。
过了很久,他忍不住问了一小句:“好,好了吗?”
“马上。”蓁祈将最后一个结打好,随后说道,“谢谢你今天帮我挡住那场爆炸。”
百解舔了舔嘴唇,感觉心脏快要被突如其来的虚荣撑到爆炸,可他只是红了红脸,便将自己的得瑟藏起来,故作老沉地说道:“我怕你死了我也得死,我这是救我自己。”
早已习惯了百解的刀子嘴豆腐心,蓁祈也不呛他,而是轻柔地理着他银白色的毛发,郑重承诺:“我一定会赢的。”
说罢,似是又觉得这样的承诺不够坚定,无法到达心底,她又咬着牙,执着地重复了一遍:“我一定会赢的。”
不仅仅是在告诉百解,也是在告诉她自己,无论案件有多复杂,她都会赢的,会用胜利抚平百解的伤疤。
良久,膝盖处传来闷闷的一声回答:“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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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清除道具效力的泡面最终还是没有被灌下去,蓁祈需要从宋雯雯的口中获取更多的信息,所以她不能立即让宋雯雯失去对自己的信任。
处理好百解的伤口之后,她便回到磁场里,重新叫醒宋雯雯,她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了,必须要确保宋雯雯不再有利用价值了才可以。
她面色凝重地盯着宋雯雯,道:“姨,钱文拒绝合作,我必须要知道周焪更多的信息才可以,只有我们掌握的信息足够多,才能起到威胁的作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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