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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审判


    盛凌希这天晚上没有加班, 一道下班点就离开了,出门正是黄昏。


    漫天斜阳。


    她不想这么快回家,就去了附近一个小广场。


    工作日的傍晚, 城市的空气里都仿若弥漫着生活节奏的紧迫。小广场的氛围却舒适安逸。


    有妈妈推着婴儿车在悠闲的漫步、有孩童牵着自己的小狗在追逐玩耍、有老人在结伴说笑着锻炼身体。


    盛凌希在整个广场上漫无目的走了会儿, 漫天夕阳将她也辉映成这其中的一景。


    她在广场中央的喷泉旁站住。泉水潺潺,夕光似将水珠也折射成刺眼的金色光芒。


    水柱随着音乐的律动此起彼伏地喷动着。身边有人在笑,有人在闹。


    盛凌希就望着这周遭的人间烟火不禁微弯起唇角。


    她就是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看见了林西宴。


    他站在喷泉的对面,与她遥遥相望。


    喷泉忽起忽灭的迸射间让他仿佛也是被金色水流幻化出的幻影。水雾氤氲间,他的身影忽清忽淡,若隐若现。唯有那道一直定定望着她的眼神晦暗深沉。


    盛凌希不期然地怔住, 紧接着心跳都像微微悬提了起来, 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忽然穿梭着人群绕过喷泉便往对面的方向跑。


    那喷泉很长。


    她心越来越快, 仿佛生怕对面的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她晚一步他就会消失般。


    直到跑到喷泉边缘的拐角,她在转弯间猝不及防与一道身影相撞, “对……”她仓促抬头想要道歉, 抬眸间眸中一瞬映入的就是林西宴的脸。


    “小心。”


    眸中一时深深望住他,她怔怔望着长久失神。


    “急什么?”林西宴深黑的眼底也静静映出她的一张面庞声线如旧喑低, “我又不会跑。”


    她仍定定地望着,一瞬不瞬,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却哽在喉间说不出来,踌躇了良久才细语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段时日以来,他们虽仍住在同一屋檐下,可却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她总是在加班……故意找事忙碌。每晚回到星河湾的时候,他几乎都已睡下了。


    等到她第二天醒来, 他已经出门去上班了。


    他们明明很近很近,可却让她觉得很远很远。那种远是种无法言说的心理距离上的。跨不过、拉不住, 她无数次几乎已经要心生退堂鼓。


    莫名的盛凌希的心中也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委屈,鼻尖和眼眶也酸涩了。一定是他背后的夕阳太耀眼,一定……


    近来宋厉成的话、乔安娜的挑衅、他的不见踪影……一切压力与被她强行压抑的负面情绪都仿佛泄洪的浪潮侵袭而来。让她喘不过气,让她在面对他的此时此刻突然想倾泻出来。她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儿?为什么要受这些人的嘲讽和污辱。


    她是谁?她该是谁?可是她现在的样子仿佛完全失掉了自己是谁。


    那种失掉自我般的被冲击防线感让她陌生,也让她害怕。她甚至突然对他生出了一种复杂无法言喻的愤意。


    如果喜欢一个人注定是失去自我的,那她为什么要去喜欢?这样患得患失、情绪消极、反复沉溺的自己令她讨厌。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造成的。因为他……


    “因为我在跟着你。”林西宴却说。他仿佛能看出她眸子里陈杂的也愤怒的情绪,低声说:“凌希,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跟着你。”


    “我看到你加班,就等着你加班。等你打卡离去,我才离去。我……”其实一直在跟着你。


    不是你到家而我已睡下,也不是你醒来而我已经走了。


    而是,我跟着你。你到家时,我还没有到家,你看到那闭门熄光的卧室,就误以为我已睡下。


    我怕打扰了你休息,就一直睡在星河湾外的酒店。等你第二天醒来时,才误以为我已经离去。


    那林家催命似的电话几近夜以继日,我不想让你也有这些压力。


    而我一直在你身后。


    一时间盛凌希心尖的酸像又掺杂了无由来的甜,打翻了五味瓶般的酸酸甜甜又发涩。她眼眸红润不自觉弯起唇角。


    林西宴又带着盛凌希来到了七里街。


    天暖了,小食街的摊贩陆续又支起,人流也热络密集。两人就随着人潮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周身人流如织,灯火通明。


    他没有问她最近怎么样,她也没有问题。


    两人好像都是在刻意回避着彼此间的敏感话题、也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彼此间这难得的闲逸。就随意看,随意笑,畅快地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事。


    路过大齐家烤串时,烤串店的老板还认得他,立刻惊喜招呼,“呦!老板,是您呀!又来啦!怎么样今天要不要来两串?”


    林西宴便停步,静静抬头看着这副招牌。


    盛凌希站在他身侧刚想礼貌回绝带着他离开。却见林西宴率先笑道:“来十串。”


    盛凌希微讶看向他的侧脸。


    “好嘞!两位老板,那你们先到后面等着吧!好了给您们端过去。”


    盛凌希知晓,他一向是不喜吃这些东西的,只是她先前总是耍赖又逗弄,他即便不喜,也愿意惯着她面前跟着吃一些。他这人其实一向很好。


    林西宴只对她弯弯唇角,带着她到后面简陋的帐篷下坐下。


    工作日的晚上,顾客人不算多,只有零星的几桌在吃着聊着。林西宴凝视着她的侧颜半晌斟酌,“最近,很忙?”


    “嗯。”盛凌希便回神点点头,轻弯着唇角瞳孔又映出他清俊的脸,“今年夏秋款的要定项了,还要办场秀,我要尽快忙主题设计,所以……”


    说着说着,她声音便不自觉地低下来。


    他是R.M的CMO,又怎么会不知道项目的全部进程,自然更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她可以繁忙避而不见他的借口。


    果见林西宴只是弯唇垂下眼帘,没回话。


    “你呢?”她斟酌了少顷不禁问他,指尖悄无声息地在桌下捏紧心也为悬着。她在紧张,却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很怕……


    “我还好。”林西宴只低声说:“一直还好。”


    盛凌希静静凝视着他的脸目光平静,心尖却连着指尖在漫漫发涩。


    盛凌希其实很想问的是,你呢?林西宴。


    你这次带我来这儿,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你的爷爷、父亲,你的家;


    都对你说过什么?又给过你怎样的压力吗?


    你……真的还好吗?


    串来了,盛凌希仓促眨眨眼努力从纷乱的思绪里抽出心绪。烤串醇香肉肥,盛凌希嚼着却觉仿若味同嚼蜡。


    这个晚上,盛凌希和林西宴将整条七里街又从头至尾走了一遍。吃过小吃、扎过飞镖、抓过娃娃。


    路过DIY银饰饰品店,林西宴挽上衬衫袖口似乎要摩拳擦掌大露一手,盛凌希讶异抓住他的手腕不解,“诶……?”


    “你不是说,那枚戒指上的玫瑰花有一朵花瓣没展开么?”他只清浅笑。


    ……


    ——“不过你看看你这手工……还是很有进步空间的嘛!和我比还是差一点点点。你看这花瓣,还有一瓣没怎么绽开;还有这叶子,还能更精细点。还有这里这里……”


    ……


    他说:“我想再送你一朵完整的。”


    盛凌希就看着他在工作台前坐下,熟稔地拿着工具敲敲打打,指尖不自觉地按住衣襟下的一处凸起心中杂陈。


    那枚玫瑰花戒指,因她不方便随时带着便与心跳项链穿在一起,就像是贴着心跳在跳动。


    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她其实只要这个……只要这一个,就够了。


    林西宴当真做出了一朵十分完美的玫瑰花给她,只是是一串耳饰。玫瑰的花瓣片片绽放得饱满而盛烈,轻坠在耳钩下,连叶片都绽放得丰盈。


    盛凌希将它放在手中握住了,握紧。抬头对他笑说:“我很喜欢。”


    林西宴便也浅浅弯起唇角。


    这是七里街的尽头,是帝都六环边的大道,霓虹通明,车水马龙。


    “我们走吧。”


    盛凌希看着他走出两步距离的背影,突然不禁出声叫他,“林西宴!”


    林西宴不由便停住了脚步,回眸。


    那些明亮如昼的灯火也被夜风吹碎尽数洒落在他的身上,盛凌希就望着这样的他,长久出神。某一瞬似有种隐忍不住的冲动像就要呼之欲出破开胸膛,她指尖紧紧掐住掌心压抑定定地看着他说:“你……一定要做你自己想做的。”


    林西宴的眸光一瞬间像不解地轻晃了一下。


    “其实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你不要委屈,也不要……强顶着自己顶不住的压力。我知道你的为人,也明白你的处境。我都能理解,也能够原谅。”


    盛凌希其实不是没受过背叛的,她也仔细想过,如若,林西宴最后真的真的没有顶住压力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他究竟算不算是单方面毁了约?算不算背叛?


    当初,在乔安娜做了那样的事、在戚行川最终做了那样的选择时。她便明白了这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谁是真正能够完全相信的,她仍旧对这个世界抱有乐观无畏的态度,却不会百分百地去交付真心。


    可她还是相信了林西宴。那像是她出自本能的、对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去倾注、选择。


    盛凌希从不想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


    可她就是喜欢他了。


    喜欢他的为人;喜欢他的性情;喜欢他永远冷峻端肃的脸;喜欢他深黑从容的眼;喜欢他淡笑时温沉的声线……


    她也不想有软肋、不想有难过、更不想时时刻刻被别人牵动着情绪。那像是把自己的心都交付出去,不由自己任人宰割。


    可她就是爱上了,不由自主意志、也一发不可收拾。原来爱一个人是真的会愿意为他默默的做一切。


    林西宴,我爱你。


    我愿你永如山巅雪;


    纯白而耀眼,高远而优越。永远别为任何人屈折。


    也愿你如飞鸟,永远自由自在,快快乐乐;


    别困在世俗的枷锁里。


    她这话像种隐然的告别。林西宴的心跳越来越快,就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眶也不受控般的越来越红,某一瞬像故意躲避般地仓促别开目光掉了一滴泪。


    林西宴就诧异看她掉下泪珠眉间也蹙起蹙痕,心下某种预感像呼啸而过的风越来越盛大步走动她面前便低声问:“凌希,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盛凌希浅忍了忍泪意努力平息下自己的情绪低眸摇摇头,“没,我只是……”


    “凌希!”他扣住了她的手腕,声线里也有了急切的、趋近逼问的正肃。


    盛凌希诧异抬头间还盛着眼泪的眼眸就这么撞进他的眼底,他神情眼眸尽是种趋近极致的焦急与担忧,全不复往日的冷静从容。


    “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我爷爷?宋厉成?乔安娜还是……戚行川?他们都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你不要乱听他们的话行不行?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凌希?凌希!”


    告别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放。他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一切,他才不要轻易放。他不放!


    盛凌希就看着他眼中愈渐浓重的焦灼与失措自己的心尖也渐渐揪起,激得她心下那股呼之欲出的冲动又汹涌而起。她从不愿看他的心急和难过,某一瞬真的想不管不顾了,有些话她想说、她要说。她凭什么要顾念着别人隐忍着不说?


    “是!”她重重闭了下眼横下心,终于一咬牙说出来,像是豁出去了,“今天下午,你爸来找过我,他给了我一份离婚协议。”


    林西宴刹时定住。


    他一贯沉俊的面庞眼眸还是焦灼急切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沉,某一瞬忽转身就走。


    “林西宴!”盛凌希仓促拉了他一把,“你干什么去?”


    “你别管了。”他声线也阴沉下来。


    “林西宴!”她自然能猜得到他要去林家算账去,紧扣着他腕骨的手扣得更紧。所有的陈杂情绪像在这一刻都搅混在一起彻底泄洪,脸上还有着残留的余泪,蓦地便说了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下一瞬,时间停驻,车马远去,风止息。


    林西宴的世界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喜欢你。


    原来……说出这四个字,其实是这么容易的。


    盛凌希彻底哭了,扣着他腕的手僵硬地紧了紧又松开,她闭着眼任由眼泪留下来手轻微挡着额头呢喃说着:“林西宴……我喜欢你。”


    林西宴眼角怔红,定定看着她眼眸错愕而深沉。


    盛凌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可我确认我是喜欢你的。林西宴……我喜欢上你了。”


    “或许我不该喜欢你,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伙伴。可是……可是……”


    “我——”


    下一秒,她的声音也止住。


    林西宴忽然上前吻住她的唇。


    他手拖住了她的后颈,那只手掌是冰凉的,力道苍劲,好像还有着细微的颤抖。


    他另一只手握住了她方才支挡着额头的那只手,在身侧交缠紧扣。托住她后颈的手不断往回收再回收,仿佛恨不得将她糅进骨子里般,他穿着大衣的身上触手也一片冰凉冰凉。


    盛凌希赫然睁了睁眼,心脏也在一瞬间停跳。


    这是一个深而辗转的吻。


    有春夜温凉的风、有眼泪的咸,还有无尽不可言说的忧思和惆怅。


    过会儿,他微分开,额头轻抵在她的额头上,黑夜里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深黑眼眸里却攒了一簇异常的亮光,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眸晦暗幽沉。


    ……


    盛凌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带到他最近居住的酒店里的,只知道,她被他带进去时哭得晕乎乎的脑袋还在发懵。在进门的刹那直接被他深吻住了。


    吻很深,也很浓,一道从玄关到沙发再到卧室床上。


    她和他的外套、包包、领结……等一道七七八八落了一地。套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室外所有的灯火光线和车流声。


    盛凌希的长卷发像肆意铺陈开来的水藻。屋内角落的全身镜隐约能照到她纤细漂亮的蝴蝶骨。


    良久他微分开,呼吸间还带着稍喘,低哑的声音浮在她耳畔,“凌希,我和乔安娜什么都没有。”


    “嗯。”盛凌希被他吻得缺氧,回应声似嘤咛。


    “我们只是在小的时候见过一面,那时她来我们家做客,在我们家花园迷路了,碰巧被我碰见,我带她走出花园,仅此而已。”


    “嗯。”


    “离婚……这些日子我父亲和我爷爷的确找我说过许多次。”他手掌轻捧在她的脸颊上近在咫尺盯着她的眼,黑暗里他黑浓如墨的眼睛里也像泛着点绯红水色,“但我没有松口。我从未想过离婚。”


    “我知道。”


    我也没有。


    盛凌希眼眶温热。


    屋里的温度像渐渐滚热起来,他也滚烫。“林西宴。”快进去时,盛凌希的眼角有泪滑落,“我们还有守身如玉协议……”


    “嗯。”他低语,再次细细密密地吻下来。


    声线沉磁沙哑,“那你来审判我吧。”


    第82章 不负


    盛凌希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大脑头晕脑胀仿若宿醉,浑身酸痛。


    酒店的窗帘遮蔽性极佳,整个房间都黑漆漆的, 没有一丝光线透出来, 分不清几时几点。


    盛凌希呆呆躺了一会儿,等到大脑思绪渐渐回笼,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就看见林西宴。


    心……在一瞬间微微漏了下。


    她静静侧躺着就盯着他的脸一瞬不瞬。


    林西宴骨相好,即便睡着也冷峭英俊。只是睡着的他褪去了那丝仿若与生俱来的疏离与冷淡,反显得有些乖。


    盛凌希伸出指尖, 试探着想去碰碰他的眉宇鼻尖, 指尖在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却停住了。


    放弃了可能会扰醒他的做法, 她最终蹑手蹑脚起了床, 脚刚碰触到地毯的刹那就险些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下。


    卧室地毯上,各种的衣服、皮带、毛巾……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足见战况激烈。


    林西宴向来利落整洁, 昨日她便发现这酒店即便被他住了几天也被他住得仿若无人一般, 能搞成这副样子也是没谁了。她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将脚下的东西踢开,随意捡了捡胡乱团成一团就摞在一旁。


    盛凌希昨天来的急, 没有换洗衣裳。


    好在,他在这儿住的这些天,还备了些替换衣裳。她从衣柜里挑了件白衬衫。


    林西宴看着瘦,但脱衣还挺有料。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让他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几乎和裙子无异。她随意将袖口挽了挽。


    穿衣镜里映透出来她穿着白衬衫简约干净的素颜,她脑海里立刻冒出件衬衫裙的灵感,轻笑笑到客厅倒了杯水站在落地窗前眺望。


    竟然是中午了。


    今日天气不错,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灿烂的阳光刺得盛凌希都略有些睁不开眼。


    真安宁啊……


    好像许久都没有这么安然的时刻了。


    悠闲地发了会儿呆,卧室的方向传来轻响。


    应当是林西宴起床了。


    莫名的盛凌希的心跳竟些微紧张地漏了一下, 战术性抿了口水,仍抱臂远眺着远处神思却在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身后。


    很快,有脚步声,还有接水声。


    那脚步仍旧如以往一般沉稳从容,盛凌希顿了下悄无声息回头看,就见他拿着一只水杯在饮水机前接水,姿态淡然随性,有点滴水珠沾在冷白指尖上。


    他没穿上衣,只穿了居家的浅灰色运动裤。


    裤子宽松舒适,他上半身的肌肉却清晰漂亮,肩颈线条流畅宽阔,喉结线也分明利落。左臂的臂侧有一道细微的疤。


    那是她第一次见面时拿箭射出来的。


    莫名的盛凌希竟有些无端的不自在,微微尴尬地偏开视线。林西宴倒如常自若地啜着水向她瞥来一眼清淡道:“醒了?”


    “嗯。”她也喝了口水轻咳着点了下头,很快眉眼一弯刻意戏谑,“我说林西宴,你是不是不行啊?平常每天狗点睡鸡点起的,这一晚上就睡到了这时候,不大行啊……”


    话音未落,就见林西宴的目光一瞬深了深,看着她的眼神也有种幽深的危险。


    她还穿着他的衬衫,雪白衬衫下是一双裸露着的白皙漂亮的腿。他一寸寸扫过唇角渐抿眼神也异样地深亮。


    盛凌希就望着他这眼神心里忽生出危险的感觉,刚想再找补点什么只见他蓦地轻哂一笑,“还疼么?”


    “……”问得什么鬼问题。


    盛凌希微僵,愤懑地瞪了他一眼又战术性喝了口水,“不至于。”


    “哦。”他笑得更深长,撂下水杯走上前。


    盛凌希连忙如临大敌般退了一步。


    他笑得不由更深,脚步缓慢停下来,就看她像只被猎人微笑的惊慌兔子隔远哂道:“躲什么?”


    盛凌希耳根连着脖颈渐渐透红就站在原地咬牙瞪着他。


    林西宴这人看着端方正经一丝不苟,倒未想在这种事情上却霸道。昨天翻来覆去折腾几回,要狠的时候让她哭都哭不出来,稍碰她一下就忍不住战.栗,让她回想都觉后脊发.麻。


    “谁躲了……”她白眼嘟囔了声,踯躅站住了。林西宴悄无声息勾了下唇径直走到她跟前来。


    他站在她面前低眸看了看她,顿了片刻却是取过她手中的水杯放到一侧,而后轻轻捧起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


    盛凌希身后便是墙,被她慵懒靠住了。她一瞬不瞬看着的却是仔细凝神在看着她手腕的他。


    她手腕有两道细微的红痕,是被他用力攥出来的。


    她皮肤白,又是娇生惯养出的娇气,一点点红都会很明显。此刻衣襟下若隐若现的斑驳红晕更像是绽开的玫瑰。


    林西宴眼神又细微地深了深再次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悄无声息轻捧起她的腕,缓缓低头,吻住了她腕上的红痕。


    盛凌希一刹心跳停跳了半瞬紧接着更快地飞跃起来,胸膛血脉滚热,指尖都不由自主地轻颤着回缩。


    亲吻骤地又从她的腕上转变为她的唇上——他手握住他的双腕忽然上举过她的头顶压在墙上,唇压住她的唇,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很用力地扫过。


    盛凌希猝不及防的惊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咛。


    亲吻辗转缠碾,勾出一点暗昧的甜。


    吻了会儿,他分开,呼吸轻喘,气息滚烫,黑亮眼眸近在咫尺地锁着她的眼。


    她的眼眸也异常的亮,手臂在他放开她的刹那游刃地环住他的脖颈,眼眸也淬出狡黠的亮光。


    林西宴深深地看着她眼眸里的亮光。


    盛凌希一瞬一瞬,正声问:“林西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林西宴眸光细微漾动。


    良久,他低哑答:“是。”


    “好。”


    她没有问他以前喜欢的是谁,也不想问。


    这要这一刻是属于他们的……就好了。


    “林西宴,只要你不放弃我。”那是她的承诺,盛凌希最后说:“我绝对不辜负你。”-


    又过了段日子,林家真正施加下来的压力才真正下来,盛凌希就知道宋厉成和林墨笙断不会因为自己和林西宴的拒绝就将这件事轻易作罢。


    董事会下通知宣称,L.K原大中华区CMO林西宴即日起将卸任R.M首席市场官之位,调任为伊莎品牌的首席执行官之位,未来将不再管理负责R.M一应相关事宜,即刻起生效。


    整个集团上下惊讶、意外,一时间个中猜测议论也纷纷。


    L.K旗下的香水品牌伊莎,已存在数十年,多年来品牌内的运营体系与管理团队早已成熟,实际完全不需要新的领导人入驻。


    且这么多年来,伊莎品牌一直是由林西宴的生父宋厉成手下的人所管理的,林西宴这一被调任,可谓是被夺了实权受人于掣。


    表面,他是升迁晋职,更上一步了。


    可实际,却是明升暗降、明抬实贬。


    盛凌希一片讶然也担忧,万没想到林家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而这一举林家无疑也是在变相提醒他他的一切都是林家给的、给他施压迫使他低头。


    她无数次不禁便想起戚行川的话。


    ……


    ——“林西宴他再强再有能耐,也不过是在林爷爷给他的、在林家做他靠山的基础上,你觉得,他能拗过林爷爷的意思、能拗过他家里么?”


    ——“他今天能和你结婚,把你安排在L.K,等明天,他自己都在L.K自身难保了怎么办?你想过这些吗?”


    ……


    她偶时望着他沉默却宽阔的背脊,心里便无端十分不是滋味。


    林西宴这些时日来却从容镇定的很,虽心知肚明林家的意思,却仿佛能自若地视为不见,即便近来在集团内的处境尴尬颇受蜚语也能日常照常地工作、生活。


    他看得出盛凌希的忧虑,只低声安慰,“不用担心,他们怎么不了我。”


    表面看,这是林家对他实施的打压。


    实际上,也是他和林墨笙两人的冷战和博弈。


    林西宴并非L.K和林家不可,可林家和L.K在这一辈却唯有林西宴一个堪用的继承人。


    除非林墨笙舍得下心,甘愿未来将L.K的一切舍手让给职业经理人,也无视于如许宸山、宋厉成等对L.K的虎视眈眈。那么只要他不舍一天,就不会真的将林西宴怎么样,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敲打于他近来几近失控的不听话。


    可盛凌希最近的处境竟也随着林西宴的被压权而逐渐变得尴尬起来,她不多时便有了切实的体会。


    许是林西宴的被调任,使得盛凌希先前在背后的支撑失了支点,而近来有关乔安娜的身份与地位水涨船高,两人分庭抗礼的对立形势似也渐渐跟着浮出水面。


    R.M和品牌部的不少人,也在这期间似有了隐然的站队。


    盛凌希偶时在品牌部一走一过间,都能感觉到有些人对她态度的不同。


    真是人走茶凉,见风使舵。


    不管怎么说,林西宴在L.K集团的身份都格外特殊。他才刚被调任走就这么急着对她挂脸,也让她觉得挺鄙夷和可悲的。


    盛凌希在R.M几乎彻底失了势。


    再傻的人在这一刻也分明能看得出上面对她刻意的打压与冷落,对她所保持的距离与态度也愈渐讳莫如深,R.M高定二组在集团里都几乎趋近于边缘。


    某一日,乔安娜甚至直接登门来,一进门便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来要个人。”


    盛凌希彼时正在加紧做一件衣裙的打版。闻声只是手微顿,然后一哂,“你是R.M的总监。”


    头也不回地继续忙了,“你想要谁,直接调不就行了,何至于来问我。”


    乔安娜却说:“这个人不同。”


    “谁?”


    “江异。”


    盛凌希正别针的微微一错神情立马冷了,终于缓缓转过身看向她。


    乔安娜静静望着她的表情却分外得意般,唇边愉悦轻笑,“我听说,他是R.M……哦不!”她改口,“他是整个L.K年轻一辈里打版最佳的打版师,我觉得,他来跟我一起工作才更合适些。”


    盛凌希面无表情,盯着她不说话。


    恰逢江异与施小秋从外进门,她余光一瞥正巧看见他,下巴往那儿一抬便不咸不淡对乔安娜道:“正好,他来了。”


    “你自己去问他吧。”


    江异站在原地心道没什么好预感蹙起眉。乔安娜倒当真同他提议起来,手舞足蹈地向他承诺只要他过去就是首席打版师,会给他多好多好的福利与机会。


    江异面色冷淡地听完,径直走到休息间取出个抱枕,毫不客气地便丢进了乔安娜怀里。


    乔安娜面露不解。


    “去做梦。”江异说。


    盛凌希和施小秋一瞬忍不住爆笑。乔安娜大为气恼,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直接被江异听都不听毫不客气地扫地出门。


    撵走乔安娜后,盛凌希不禁打趣,“你完了,你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江异只冷哼一声,“狗屁!”


    ……


    第83章 撑腰


    那段日子, 让盛凌希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和林西宴渡过一场漫长的寒冬。


    这场冬季要怎么过去、什么时候过去,都无从知晓。只是冬天再冷, 似乎也总有些细微的温暖, 像埋藏在冬季冰封泥土下的绿芽只要稍稍一点时机便能破土而生。


    六月,以盛凌希为名的首个个人秀展在帝都京工文化创新园举行。R.M高定二小组提前半月便在业内发布出上百张邀请函。


    然而,在秀展当天,秀还未开始时一行人便遇到了始料未及的麻烦。


    秀场除个别受邀媒体外,未曾到来一个人。


    是的。


    没有一个人。


    盛凌希起还微微紧张也澎湃的心情渐渐沉下去,不曾想这些人为了打压她竟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盛凌希如今在L.K内处境的尴尬, 在外界自然多多少少也传有流言。这圈中的人惯来会看人下菜碟如今凭借着L.K对她的态度对她视而不见也实属寻常。


    此前她所有的荣耀和光彩, 几乎都是凭借着R.M的平台发散的, R.M亦是倚靠她。


    可谓相互成就, 相辅相成。


    可当她失去R.M的光环,她整个人的能力、技艺, 仿佛都成了灰尘。而原先那些对她的赞誉与选择, 大多实际上也只是对“她是R.M的盛凌希”的选择而已。他们选择的是R.M,而R.M不止有一个盛凌希。


    盛凌希仿佛在这一刻才发觉, 原来离了R.M,“盛凌希”这名字仿佛还是什么都不是。


    也是第一次,她感到,自己的前路还漫漫。而她要将盛凌希的名字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她要获得真正的尊重就甚至得将这名字写在R.M之前。


    等待间,江异和施小秋陆续接到不少电话。


    “什么?不来了?您……”


    “齐总,我们的秀时间不长的,您要不要再——”


    “诶刘主编!我们之前都说好的, 这次秀您会给我们头版,您不来了又该怎么写稿呢?您——诶?”


    “刘主编?刘主编?!”


    声筒里传来忙音。拒绝和致歉的电话越来越多。盛凌希默默听着不禁轻哂还有心情细数着电话, “第十七个。”


    施小秋急得满目迷茫,“组长,这怎么办?要是我们到最后都没有宾客来,那不就……”


    一个设计师的个人首秀展无人问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传出去,盛凌希恐怕会立即成为圈内所有人的笑话。


    伊丽莎白也很快从化妆间后台过来问:“盛,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模特们都在问这场秀还会正常进行吗?如果一直没有宾客,我们还要走吗?”


    “走。”盛凌希半倚在T台边缘看着下面看一排排空着的坐席,很快笃定说:“就算今天底下没有一个观众,这场秀,也要正常走。能给观众看的秀纵然要顶住很多的心理压力,可没有观众也能走得很完美的秀,所要顶的压力可是比前者多得多。越是有意外时越要沉得住气,艰难的路可不是谁都能走得了的。别管别人和外界,我们自己要先稳住了。我既然选择了你们,就是相信也看好你们。”


    伊丽莎白像受了鼓舞,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连忙赶回到后台去安稳团队了。


    秀七点正式开始。直到六点过二十分,秀场门前才姗姗来迟般的来了一辆银白色跑车。


    众人大喜过望,连忙到前厅去接待,盛凌希悠悠跟在众人身后静观其变。


    那来人竟是乔安娜。


    众人原本腾起的惊喜簌簌熄灭,纷纷如临大敌般盯着她。


    她穿了正式的礼服,还带来了不少媒体,一下车便对着她与盛凌希咔咔拍个不停。施小秋和江异愠怒愤懑地抬手去挡分明看得出她这就是故意带人来看笑话。


    “Landsay!”而她本人也又故作亲昵地拥上前演起戏来。盛凌希当着媒体的面只能不咸不淡象征象征性地跟她一拥,然后毫不客气地推开,皮笑肉不笑地一哂,“真没想到,你会来。”


    “当然要来。”乔安娜也笑着,然后用只能她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你的首秀,我当然得亲眼看看,是怎么搞砸的。”


    盛凌希冷讽勾了勾唇角,“拭目以待。”


    乔安娜成了整个秀场第一个来宾。


    坐在秀场VIP排打量着整个舞台的布景,她神情神态还是得意且高傲的,似乎真的在等着看一场令人愉悦的惊天笑话。


    众人的心里却愈渐沉重。


    六点二十五分,没人来;


    秀场内还是只有一个乔安娜。


    六点三十分,没人;


    乔安娜愈渐得意地轻哂。


    六点三十五分;


    六点四十分……


    天边的光亮逐渐暗下,路灯霓虹渐次亮起,夜色渐渐笼罩住天际。


    盛凌希的心情也越来越宁静,感觉像是也落了夜色,而那点点的灯光像是恍惚闪烁的希望蔓延在视野里。


    只是她的希望……还会来吗?


    她的希望……


    当视野尽头第一辆汽车的远光灯遥遥映过来的时候,盛凌希不禁眯了眯眼。那道光是亮白色的,异常的刺目。盛凌希在一片灼白的视觉下感觉自己恍若陷进的是片幻觉。


    很快,车辆竟真的在秀场前停住了,有人从车上迈下来。


    他穿着西装,在下车的一刻工整地整了整外套和领带,而后手向后伸又从中带下令两个人。


    霍启深。


    以及他的妻儿,霍夫人与霍子骁。


    “霍总!”众人这次当真大喜过望,连忙纷纷热情迎上去。而盛凌希怔定片刻后也立刻讶异迎上前寒暄。


    “盛总监,祝首秀成功顺利呀!”霍启深将一束花递给她,面上含笑着调侃。而霍夫人也雅致端庄地在旁微笑着称着早对她有所耳闻十分欣赏。


    盛凌希心中感动,忙召唤着施小秋和江异接待贵宾入内场。


    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豪车与跑车由远处驶来,车灯将秀场门前辉映得恍若白昼,整个场厅与签到台也像蓦地变得闹哄哄的热闹。


    肖嫣、黎思斯、今浠、姜希月……


    “小凌希!”


    “提前恭祝我潇山小公主凌希个人首秀完满成功!”


    霍靳琰、肖凛、沈延风……


    “凌妹妹,别来无恙。今天,你可得让哥哥们的眼前亮一亮啊!”


    许灵月、付瑶……


    “凌希,首秀成功!”许灵月淡妆素雅,清灵如旧,将手中一束百合花递给她。


    盛凌希讶异看着她不禁发怔,“灵月,你……从海城回来了?”


    许灵月只笑,“听说你要办首秀,我说什么都要回来看一看的。凌希,恭喜你,你的首秀一定会很惊艳也很成功。”


    她心中漫开无以言表的暖流,将百合花抱在怀中。而她身边的付瑶忽然将另一束风信子抛似的丢进她怀里,还是那副没好气的欠扁模样,“喂!你可得好好表现啊!要是衣服不好看,我可一件都不会买的!”


    盛凌希无可奈何地叹息,“是是是!哪敢让付大小姐破费呢?付大小姐看上哪件,我一定免费送到贵府上!”


    付瑶受用极了,傲娇地仰起头笑起来。


    还有秦雅卉、蒋娇……


    “总监,首秀顺利。”


    “你们……”盛凌希怔怔看着她们不知道说什么。别人也便罢了,可她如今在L.K的处境她们是心知肚明的,这会儿这么堂而皇之地过来,无异于算是隐然站了她的队回去后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秦雅卉只是意味深浓地拍拍她的臂膀。


    当桑柠和贺昀骁从房车上走下时,全场的媒体几乎一瞬间都沸腾了,一股脑迎上去将路都围个水泄不通。


    周围其他人也又惊又讶,喜笑盈盈地往那儿看。


    前段日子,桑柠和贺昀骁算是变相官宣了。贺昀骁在一个采访中声称先前传言一直纠缠他不放的桑柠实际上是他在追求她,也是他心悦她,望各大媒体粉丝勿要以讹传讹造谣伤害女生。


    外界一片哗然,粉丝高呼震惊。然而他们两人这段时日却仿佛销声匿迹,令媒体再想深探也无从探究。


    这会儿两人突然在这儿,又是在同一辆房车中下来的,几乎三分钟就让#桑柠贺昀骁共同露面出席R.M盛凌希个人首秀#的词条上了热搜。


    乔安娜简直不可思议。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浓郁热烈。她望着周围鱼贯而入的人群大为震惊。


    怎么回事?明明眼见着时间就要到了,明明眼见着她就要成业界独一份的笑话了,可是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来宾的?他们都不怕L.K和威尔逊吗?


    怎么可能的?怎么会这样的!


    可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六点五十六分,秀场大厅观众席几乎已坐满,偌大大厅乌泱嘈切一片,灯光舞美在美轮美奂地变换,做着最后的准备。


    林西宴来时是独自一人,从秀场门口一道走进。他身姿挺拔,脚步沉缓,黑色正装整洁笔挺,身后走廊的白炽灯光在他背后尽数喷薄,将他颀长身形也映成一道漂亮剪影。


    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银戒,微光闪烁,上面是只展翅欲飞的飞鸟,在他行走间随着他的摆动反射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现场的媒体区和部分观众或惊或奇的哗然声就越漫越大,逐渐鼓噪在大厅的每一处角落。


    盛凌希在后台听说林西宴来再也忍不住,起身就奔向前台奔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


    林西宴目光静默深沉,注视她。


    然后,在全场所有人的注目下。


    满厅的哗然声,闪光灯起伏成海。


    他抬手,左手手掌在她面前翻开,露出掌心里一抹淡淡银光。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将那枚玫瑰花戒缓缓地带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然后,同她十指相扣,握住了,握紧了。声色也笃定。


    “来给你,撑腰。”


    第84章 公开


    事情很快就在热搜上彻底爆开了。


    L.K太子爷林西宴隐婚公开, 真“太子妃”竟就是R.M先前被誉为天才新晋设计师的盛凌希,假未婚妻与真“太子妃”秀场现场修罗场。新闻被爆料出的刹那连桑柠和贺昀骁的词条都挤下了两名。


    这次盛凌希的个人主题首秀“白昼雾”,不出所料取得了完满的成功和业内专业人士的一致好评。所出的数件作品甚至将先前的“涅槃”和米兰“镜系列”都比了下去。


    只是相比于设计与秀场, 这个猝然公开披露的隐婚新闻更令人所津津乐道, 一时间盛凌希、林西宴、乔安娜等名字都成了短时热搜高频词。


    秀结束后,江异和施小秋刚一开机手机几乎就被打爆。几乎都是打过来庆祝盛凌希首秀成功并约合作专访的。


    “是齐总。”刚挂了电话,施小秋无视于紧接着又进来的一通电话对盛凌希说:“齐总说,他今天实在有事才没能亲自赶来现场,过两天会亲自将歉礼送上,并且想和您谈谈和‘一度’的合作, 问您哪天能有时间。”


    那头的江异也刚好挂掉一通电话说道:“《Real》的刘总编说, 想约您这周的个人专访, 今天我们‘白昼雾’也会如约给头条。并且问询您能否说服小林总一起出镜。”


    盛凌希神情始终淡淡的, 微拢着臂半靠在后台梳妆台边缘,片晌不知想到了什么淡哂一声。


    有些人总是这样, 有利时趋之若鹜, 失利时避之如虎。这人面逐高低的世态炎凉即便她能够理解却也着实让她鄙视得很。


    她直接说:“都推了。”不容置喙。


    而L.K公关部那头的电话也从新闻爆炸的刹那便响个不停,公关部负责人在统一回复过“不清楚”、“无可奉告”后便及时请示了宋厉成。


    林西宴这次的举动, 自然又是孤行一意先斩后奏。宋厉成和林墨笙在知道的第一时间便给林西宴打过电话。


    林西宴却直接关了机,不见影踪。


    等宋厉成赶到星河湾时,得到的结果是林西宴和盛凌希这段日子早就没住在星河湾了。张姨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林西宴、盛凌希间的一些过往纠葛甚至都被扒了出来,尤其是盛凌希,连一些个人信息甚至都在网络被披露。


    她是帝都“盛”品牌的独女。关于“盛”,这一代的圈外人所知道的已经不多了。一些内情科普一时间铺天盖地地广为流传。


    那是国内最早一批的时尚品牌之一、是国内高定兴起的领头军,在L.K入驻中国前在国内是比L.K更久远的存在。


    如今“盛”已破产, 但传说由在。


    至于林西宴和盛凌希之间,除却有人发现他们都曾就读于帝都明御中学、曾住在潇山小区外, 七年前有关那场几近闹剧的婚约也不胫而走,在结合多年后今天的秀场上的一幕来看,还莫名挺好磕的。


    甚至,先前有关林西宴和许灵月之间的一些流言都传了出去,吓得许灵月几乎连夜发博,将同盛凌希曾经的过往一些纠葛公诸于众,还浅浅披露了林西宴和盛凌希从前的一些纠葛,被人戏称是带头嗑CP。


    这其中,最尴尬的无异于乔安娜。


    先前她和林西宴之间的联姻新闻传得太广了,原本异国奢侈品牌小公主与L.K太子爷联姻很有种王子公主相结合的梦幻童话味道,可林西宴已婚她还大肆营销此类的新闻,那这童话便多少变了味。


    乔安娜也在当晚收到了许多媒体的围堵和轰炸,多数是问询她此前是否得知林西宴已婚的。


    若她回答“是”,那几乎就是变相坐实了她是“第三者”;


    可若她谎称不知,R.M内有关她与盛凌希之间的矛盾相争早已不是新闻。只要她同盛凌希相争、对立,那么她在林西宴与盛凌希这段关系里,看在外人眼中就多少有些微妙。


    乔安娜气疯了,一字未答当晚回到家里就砸了东西。第二天就没忍住亲自去找了林西宴。


    “Leo,昨晚,你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


    二十七层的天光永远明亮,落地窗旁阳光热烈,林西宴的寡淡面庞却也永远像六月艳阳也浸不透的冷。


    “我说过,你不要再来这里。”


    “我就是想问清楚!”面对他的淡言冷语,乔安娜却始终泪意涟涟,她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也被委屈的眼泪浸得水晶般净透,“你这样,是把我置于什么样的境地?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样说我的?你怎么能够这样做?”


    林西宴神色倒始终淡淡,不为所动目光冰凉,“我是实话实说,不是吗?”


    “……尽管是实话实说,你考虑过我吗?”乔安娜抬起一双伤心带着点不忿的眼睛,“我以为,即便我们做不成……家人,但也已经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总要互相顾及着一些面子的。即便你对这件事情有不满,但为什么不能和缓地去解决呢?现在这样,我又该怎么办呢?”


    林西宴只淡薄一哂,没立刻说话。


    隔少顷,他淡淡注视她,问话的音线也正式且严肃起来,“乔安娜,你和你母亲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乔安娜目光像微微闪烁了下,“我……没有想破坏你和Landsay的婚姻。”


    她低头,脸上还有着余泪,漂亮的异域脸庞上就满是为难似的羞窘,“只是我家中这样安排我,我也没有办法……你能理解吗?就像你,林爷爷和宋叔叔同样安排你和我……你能抗拒得了吗?你不还是同样无奈被架空了权利吗?你能有办法反抗吗?”


    他只意味深长笑,“真的是威尔逊先生安排的吗?”


    他目光太直接,又淡漠深冷,望得乔安娜都不禁悚了悚不自觉退缩了两步。


    林西宴轻转动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终于将一切无所顾忌地剖白开来。


    “据我所知,你和你母亲安达拉夫人如今虽已回到了威尔逊家族,安达拉夫人在外虽也被尊称为‘二夫人’,可实际上你们在威尔逊家族里的处境却很尴尬。”


    “威尔逊先生的大夫人玛莎夫人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尽管玛莎夫人已缠绵病榻多年,但她的母族在北爱尔兰的底气仍不容小觑,你的哥哥姐姐们,其实都有些看不起甚至有些仇视你和你的母亲。”


    “威尔逊先生这两年的身体状况不算太好,你们家族内部的矛盾我虽然不知内情,但外界一些风风雨雨的新闻总归是无风不起浪。一旦威尔逊先生有何不测,你和你母亲的处境只会更加尴尬。所以你和你母亲必须尽快的设法得到更多,不是么?”


    乔安娜的面庞僵了一僵像心理上有了什么动荡,表面却仍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西宴不以为意,仍旧自若继续说道:“其实这两年,威尔逊先生应该不是没为你选过一些人的。”


    “只是他为你选的人选,或是欧洲同样一些集团家族的旁支、或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政员,再不济,你即便随便找一个名声不差的明星嫁了,他应当也不会干预很多。”


    “可是你不想。那些人选,和你自己心里想要的所差太多,你根本看不上,而你看得上的,却也多少介意你的身份。你挑来挑去,觉得现阶段我勉强最合适,尽管我是一个你瞧不起的亚裔人,但好在L.K在海外部也有些基底。你想通过我和L.K有能和威尔逊谈话的机会,以确保在你们家族这场内战里,你和你母亲能分获更多的利益。”


    “No!”乔安娜的情绪像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气急否认,“你说的不对!都是不对的!”


    “我只想说,你选错人了。”林西宴只淡漠道:“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中国人对第三者的容忍度也是趋近于负的。”


    “虽然我不知道我爷爷和我父亲跟你和你母亲之间做过什么承诺、又做了什么利益置换的交易,也知道,一些国人对你们欧洲家族集团有着趋近崇敬的捧高,L.K借你们威尔逊的声势,或许凭借噱头就能让中华区市场和你跟你母亲之间达到双赢,但这牟利的根基是在我,只要我不愿,即便是我的父亲、我的爷爷逼我,也不行。”


    “我的妻子是盛凌希,我也只认盛凌希。你问我如今你该怎么办,这是你做这个选择时就该想到的或许要承担的后果,该怎么办我也无从得知。只能说,这算是一次小教训,也希望你能自重。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转身走,乔安娜一直紧绷的一根情绪细弦像在这一刻终于绷断了,气急败坏便喊道:“你又凭什么冠冕堂皇地和我说这些!”


    林西宴脚步顿了一秒,却头回都没回继续向前走。


    乔安娜直接跑到他身前表情有种不甘的不忿也委屈的悲痛,“你能用这样的姿态教训我……不就是因为你是你爸爸妈妈的孩子,而你也只有两个兄弟姐妹而已,你什么都不用争不用抢!”


    她眼神又气又悲像茹泣含悲,“你不是我……又怎么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又凭什么用这样的话来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的?”


    “威尔逊先生苛待你了吗?”林西宴冷眼相对,只不咸不淡地说道:“或者说,乔安娜,你当初真的走不出那个花园吗?”


    乔安娜的神思像重重恍了一下彻底定在原地。


    林西宴和乔安娜当年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碰面,就是在林西宴十四岁时,威尔逊先生携家人到比利时游玩,林老先生邀他们来做客,威尔逊一家便受邀到来了林家在比利时所住的庄园做客。


    当时,威尔逊先生和夫人共带了五个孩子前往,分别是她的二姐、四哥、五哥六姐,和乔安娜本人。


    那时乔安娜的生母安达拉也还未被威尔逊先生所承认,乔安娜独自一人站在她哥哥姐姐的人群里,格外格格不入。因为她的肤色是麦色的。


    威尔逊先生与其夫人都是纯正的欧洲白人,她的一众哥哥姐姐也都皮肤洁白似雪,唯有她瑟缩站在其中与众不同。


    起初,林家人以为她是威尔逊家某个保姆的孩子。


    直到后来谈话中,威尔逊先生亲口承认她是他的女儿,林家人便知趣不问了。这类的事仿佛在全世界的富豪家族中都属常事,众人皆心照不宣。


    那天,乔安娜和她的哥哥姐姐们就在林家的花园里玩捉迷藏。


    林家在比利时的庄园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谜宫,俯瞰是以迷宫的形状种了各式各样的鲜花。他们那天就在迷宫里躲躲藏藏地玩耍,笑语热闹。有蝴蝶在花丛里肆意飞舞。


    他们从中午,一直玩到了傍晚。


    直到到了晚餐时间,几个孩子才意犹未尽般地回归。直到一大桌人欢乐融融地交谈了好一阵,有人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少了一个人,立刻慌张出去寻找。


    那时的林西宴因和好友出去射箭,晚归时路过花园,听见迷宫里隐约传来的啜泣哭音。


    他凝神去听,然后缓慢绕过迷宫繁绕的路线到她面前。


    她很狼狈,身上的衣裙破了,手臂被玫瑰刺刺破,脸上有泥土,正一个人蜷缩在迷宫的一角可怜无措地哭。


    林西宴带她走了出去。


    到大厅时,正巧碰到一群人慌慌张张地正要出去。威尔逊先生看见她,又惊又喜,上上下下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势。她就哭着扑进父亲的怀里。


    那天,威尔逊先生浅斥了她的哥哥姐姐们,怪他们没有看顾好妹妹,连少了一个人都不知。


    她就在旁哭着说不关哥哥姐姐的事。


    她越哭,她的哥哥姐姐们就越不忿、越争执。威尔逊先生更温言软语地护着乔安娜。场面逐渐僵滞,甚至最终在他们一家人告辞的时候气氛都不尴不尬。


    ……


    “林家的花园迷宫是大,但也不至于大到这种程度。从中午,到傍晚,六个小时。即便是只猫也足够试着从迷宫中走出来了,你却始终一动没动。”林西宴言语淡漠目光刺讽。


    乔安娜像彻底装不住了,目光也有了冰凉震讶的冷意,再不复方才泪眼盈盈的可怜神情。唇紧抿着,胸膛一起一伏地紧盯着他却仿佛说不出一句话。


    “戏演多了,不要连自己都骗了。”林西宴最后说:“没有任何人亏欠过你,那都是你在妄抢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第85章 反击


    “白昼雾”首秀过后, 盛凌希近来在L.K的处境再次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整个集团上下对她又有了种小心翼翼的恭维。


    盛凌希漫无所谓,将那些人会变脸似的奉承照单全收, 每日仍旧如常做着自己的事。


    这件事的后续, 盛凌希最终未受任何一家媒体和时尚杂志的采访。任由外界传言纷纷自己悠哉乐得自在,这八风不动的态度反让许多人对她更抱有一番神秘的好奇甚至又火吸了一批粉。


    而宋厉成最终也和L.K公关部发布了一则公告,承认林西宴与“盛”品牌独女盛凌希已婚的事实。并称二人的婚约是很多年前便定下的,两人青梅竹马般的情义也给外界增添了更多津津乐道的话题。


    至于乔安娜与林西宴先前的传闻,宋厉成将其解释为是媒体的捕风捉影。而自己的儿子、儿媳、与乔安娜都是低调且不愿生是非的人这才从未出面解释过。并称威尔逊的千金愿意至L.K任职是对L.K的认可,而L.K与威尔逊也有着多年的深厚情义, 彼此都是朋友。也希望大家对国际友人口下留情勿以讹传讹。虽然有些牵强, 但好在也算勉强挽护住了乔安娜的名声过去了。


    首秀余韵彻底过去后。盛凌希和林西宴才真正来过一次反击。


    林西宴自从被调到伊莎品牌后, 不出盛凌希所料的果真饱受夹击。宋厉成和林西宴虽是父子, 可实际无论在林家还是在集团,这两人明潮暗涌的矛盾也早已到几乎众人心照不宣的地步。


    盛凌希虽不太懂林墨笙所维持的让宋厉成、林西宴两人形成的相互制衡的关系。也不懂林墨笙对自己这个亦儿子亦女婿、予以重任却又抱以戒备的宋厉成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反正, 自林西宴到了由宋厉成所控股管理的伊莎旗下后, 的确没少坐冷板凳。


    而林西宴近来又在同新来代理CMO交接有关R.M的一应相关事宜。


    这新来的CMO,又不知是谁的人手, 在交接过程中诸多问题纰漏,各种焦头烂额的烂屁股非等着求助林西宴去擦,连盛凌希都看出来他这是等着在让林西宴替他邀功。


    而盛凌希这边近来倒轻松许多,首秀结束,自己的上头有了个总监许多事再不需要她去管着,干脆就光明正大地撂挑子躺平。


    乔安娜这段时日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自从上次和林西宴谈过一场话之后,乔安娜似乎就不把目标放在林西宴身上了, 反而像全神贯注投注放在了工作上和盛凌希较着劲儿。


    她和盛凌希的矛盾也像彻底浮露在水面上,连先前虚与委蛇的装都不再装, 偶时例会刻意对她的反呛声看得部门同事都不禁屏息心惊。


    盛凌希才懒得理她,她想抢着活干就任她去抢,自己平白无事乐得自在。


    只是,在盛凌希第一次看见乔安娜为这季新夏季批改的成衣设计图时,还是没忍住直接去了一组办公区质问:“成衣部这组图,是你让他们这么改的?我明明上周就已经批了通过让他们去打版了。”


    “是。”乔安娜一口认定,不以为意,“我是总监,我让他们这么改就必须这么改,你批的通过算什么?”


    “你疯了吧乔安娜!”盛凌希将设计图甩在她工作台上,“你搞搞清楚,你现在是在中华区市场,设计衣服不考虑亚欧人的身材比例差值么?你家的裤子要提到胸上吗?”


    平心而论,盛凌希其实认可乔安娜的设计能力,当初在中央圣马丁除却那件事以外她也是她唯一一个能匹敌的对手。


    可她唯有的一点,就是傲,太傲气。从不会轻易接受采纳别人的批评和建议。


    亚洲和欧美人的外形不同,不只体现在五官、肤色这些显而易见的地方上,包括身形、身材比例也大不相同。


    笼统来说,欧美人的三围比值通常更大,腿更长腰臀比更大,但体型也更壮硕。


    而亚洲人则更纤细小巧些。这便导致了除却一些大众版型的服装外,一些特殊版型的衣服便要格外注意受众群体比例。否则稍一不注意便会出现“奇葩形制”衣裳的情况。


    争执间秦雅卉蒋娇和其他几个成衣组长也来了,大抵也是心存疑惑,也是过来询问的。


    乔安娜却说:“衣服当然是要好看为止啊,你不觉得那么改完会好看许多吗?”


    “衣服是要首先能穿到人的身上,才能被看出好不好看。”盛凌希凝声说:“你自己看看这比例随便放到哪个普通亚洲女孩的身上好看吗?”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怪不得我。”乔安娜还是不以为意,“谁叫你们yellow race身材比例这么差……”


    这话不能说不带歧义了,身旁的几个组长面色都有些不大好地僵了僵。盛凌希的面色也不自觉沉了沉。


    “你确定非要这么改是吧?”


    “是。”


    “好。”盛凌希也不管了,直接拿起设计图交给秦雅卉,“拿去打版。”独留下几个成衣部组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头也不回直接走远-


    七月初,R.M新夏秋季新品成衣正式开售,中华区板块统计在开售当天的入店咨询量就比去年同季增加10%。


    然而,这次新季款的预售额却遭遇了R.M史上几乎最大的一次滑铁卢。


    这季成衣款上架不久,品牌部就收到了有关新品成衣设计的上百条投诉,退货率也达到了高潮。


    还有不少高定服饰博主拍摄了R.M当季新款成衣的视频Vlog。视频里,那些各种不合身的衣裳硬套在身上颇显滑稽出洋相,网上也刮起一阵“奇葩版型衣裳大赏”的吐槽之风。


    “我不可否认这个花纹是好看的哈,面料也很好,可这是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我的腿是从胳肢窝开始开叉的诶!”


    “哇塞我现在感觉我就是个倒扣漏斗!我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把半身裙当披风!”


    “这个这个裙子(黑人问号表情脸)……姐妹们!我承认这个裙子本身是好看的哈,但是现在有个问题就是……腰合适的码我穿上这个胸这里根本挂不住,胸合适的……好吧我压根穿都穿不上!我就想问问设计师是拿那个脚设计出来的这个版型?宁就看看现实中有哪个人能合适穿上?”


    “破案了姐妹们,有人说这个季度款的新品基本都是走的欧码,我刚刚也测量了一下这几款相对比较考验三围的衣服,的确这个比例是会更适合欧美人一些,但是我还是很想说哈!你们这衣服现在是卖给亚洲人还是欧洲人呢?既然已经把成品投放在亚洲市场,是否需要入乡随俗一些把衣服设计得更适合目前这个市场受众的人群?而不是让我们普通人去迎合应付你们品牌的弊端You know?”


    “我也希望我的粉丝们有点自己的分辨能力哈!不是‘欧’的就是好也不是大牌的就是好,衣服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合身、舒适,两点!其次才是漂亮。总之这一季的R.M的成衣,我的评价是——(双手面对镜头打了个大大的叉)”


    一时之间,R.M的当季新款成衣几乎成为群嘲,甚至连路人都开始玩梗。


    一片嘈嘈杂杂的嘲讽声中,有人说:“他家衣服我本来一直就觉得不咋地,价格也贵,走的是高定路线,款式这两年却越来越平,没创意没亮点,降级严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吹捧。”


    很快有人回:“没吧,楼主可以看看她家去年新晋的那个设计师盛凌希,去年的成衣款‘灵歌’、礼服款‘涅槃’、秀场款‘生命之树’、‘镜系列’都特别好看,设计感也强实用性也佳。还有前段日子她的个人首秀款‘白昼雾’,真的漂亮也新潮。我一直在等‘白昼雾’成衣系列上线来着。你可以看看她,其实我一直觉得她应该才是R.M的总监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乔安娜……”


    然后,属于林西宴的布局时刻正式开始。


    他先将这两条一问一答推上热搜,很快的,不少网友便自觉顺藤摸瓜开始去扒盛凌希所设计的衣裳与乔安娜这一季成衣的对比图。


    盛凌希的设计与乔安娜的设计就几乎成了两个鲜明的对照组。


    紧接着,他加大力度地投放了隐形广告和营销,联合头部品牌大使在拍摄Vlog间有意无意露了还未上线的“白昼雾”新款,又将“白昼雾”秀场名场面推到公众视野前。


    所以,在半个月后“白昼雾”的成衣系列款上线时,上线首天的预售额就再度飙高,彻底将同季的乔安娜比对得惨烈。


    品牌部那边也不得不对这件事进行了一个处置。


    同季新款创了最低与最高,虽然算是及时弥补挽回了损失,但对创低团队自然也要问责的,而此次乔安娜所负责修改批定的成衣款源头是由新CMO做担保。


    而“白昼雾”虽表现良好,但“白昼雾”其实属于林西宴被调职前的项目,不属新CMO负责。


    几番斟酌过后,集团最终令新CMO的岗位暂留,但指责审批权却回到了林西宴手中。林西宴仍是品牌CEO岗,只是这一次,他的职位和实权都回来了。


    乔安娜的总监之位虽未被撤,但她目前在品牌部和R.M的位置却心照不宣地微妙起来,至少要夹着尾巴过一段日子。


    盛凌希长舒了一口气。


    她向来是不屑与人争什么,可是人若犯我,她也绝对不会轻易退缩。


    也算是,大快人心-


    乔安娜这天下了品牌部的会议,一直滞气得不行,晚上下班回到住所时还冷绷着脸。


    今天租住的公寓门前却等着一个人。


    看见他,乔安娜顿了下。很快让自己随身的保镖散去开门请他进屋随手将包包一丢就毫无情绪地问:“找我有事?”


    “我是来问你,你什么时候回英国。”戚行川说。


    她像是愣了一下,很快诧异地哂笑了声,“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


    不知想到什么,她神情又变得不甘跟愤意,悻悻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打败了吗?可笑!我还是R.M的总监的,拭目以待,早晚有一天我会把她打得屁滚尿流的!”


    戚行川静静站在沙发前看着她渐蹙起眉,一时没说话。


    乔安娜目光轻扫过他的脸忽然悠悠嘀咕了声,“真没用。”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这次回国是想追回Landsay吗?”乔安娜的神情有了狡黠的嘲谑,“怎么?这就退堂鼓了?就要回英国去了?要回去你回去,我是不会回去的。”


    戚行川面色白了一白,然后才有些涩意地垂下眸。


    “她已经结婚了。”


    “去米兰时,你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吗?”乔安娜反讽。


    他面色一瞬更白,僵硬抿住唇一时没说出话来。乔安娜看着他的表情像讥诮地扯了扯唇角起身到厨房冰箱取矿泉水。


    戚行川原地僵定了一会儿才面向她说道:“乔安娜,无论你这次来中国的目的是为什么,别再玩儿了!”


    “如果你是冲凌希……凌希从来都没想和你争过什么,两年前那件事……得益的也是你,你干嘛非要针对她不放?”


    “至于林西宴……你跟他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可我是和他认识相处过六年,完全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人是认准了就绝对不会放的。上次的事舆论是怎么说你的你忘了吗?你非要往上撞吗?”


    “玩儿?”乔安娜悠悠靠着冰箱门喝着水,像诧异似的挑挑眉,很快一笑,“OK,你既然说我是玩儿,那就当我是玩儿好了,那一场游戏玩成这样,我怎么能甘愿呢?当然是要努力扳回一局啦!”


    “John,你也不要太看轻我,你可别忘了,我手上也算有着一张Landsay的王牌把柄的!”


    戚行川闻言一定,像茫然怔了一下才恍然到她指的是什么,立刻神色顿变厉声质问:“乔安娜——你敢?!”


    “Oh!”乔安娜故作被吓到手捂胸口后退了一步。


    他上前一步又站停,原地阖眸沉了沉呼吸像努力平息了情绪,再张开眼语气和神态终于都平缓下来目光却仍含冷意,“乔安娜,你要是敢把那件事说出去,那我也会把你做了什么也说出去!你也别想好过了。”


    “Well well well……”乔安娜啧啧两声语气飘然,“你急什么?你没背叛她吗?”


    “再说,当初是我一个人将她推到那个境地的吗?你没做什么吗?没有你的‘相帮’,我又怎么会是今天的我?Landsay又怎么会是今天的Landsay呢?”


    戚行川这才一滞彻底说不出话来。


    是……他背叛过她。


    也许在盛凌希的眼中看来,他的所为,比乔安娜的所作所为更可恶、更恶劣。


    外人的中伤纵使可恨,可亲近之人的背刺,才更让人心冷心寒。


    他再次平息住情绪,指节在身侧攥得紧紧的,再抬起眸时唇片脸颊都苍白一片。


    “乔安娜,说真的……我奉劝你郑重考虑不要那么做。”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就算已经没有物证了,我也算是个人证。就算不能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两败俱伤还是可能的。”


    “当初……我的确对不起凌希,我也一直很后悔。”


    “但你要还想用这个事中伤凌希,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了。”


    他向来温润而泽,那种温和看在乔安娜眼里有时甚至是种懦弱,这一刻却像极有棱角的坚定。


    “这么专情?”乔安娜颇意外似的挑了下眉,“她可都已经结婚啦,你这么为她,她知道吗?用不用我替你转述,让她感动一下?”


    “我是说真的。”戚行川的眼神愈渐郑重肃冷。


    她跟他对视两秒,这会儿才像感觉到他眼神里的严肃和可怕,不期然微瑟缩了一下收拢了神情,“OK,你放心。”


    她像无趣似的翻了个白眼摆手,“我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用这招对付她,毕竟我也想过点清净日子的。只要她不再招惹我,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至于你说的回英国,要回你自己回吧!我不回去。哦对了,你这次回中国,你应该还没和你哥哥坦白吧?”她睨他的眼神忽然又变作一种隐意的意味深长,“他的电话都已经打到我这儿来了。你有空威胁我,不如想想该怎么和你哥哥解释。毕竟难保哪天我心情一不好,可就不替你瞒着啦!”


    “哥哥”这个词汇,也让戚行川的整个神情又无措般僵了一僵。


    乔安娜满意地看着他微变的神情面露冷讽,“我烦了,你自己走吧,慢走不送!”


    ……


    走出乔安娜的公寓,戚行川的神情还是僵硬的,他踩着路灯的碎影步调走得很慢很慢。


    夜色已降临,天上没有几颗星星,视野延开的一溜万家灯火明晃却莫名孤寂。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


    自从回国,戚行川的手机便几乎没再开过了。


    是在故意避免着什么。也是……在逃避。


    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他还是指尖僵硬地按在了开机键上。很快屏幕闪亮信号转着圈搜索起。


    信号满格的刹那,无数条消息推送一股脑地铺天盖地涌进来。短信、未接来电、WhatsApp、微信……


    消息几乎都来自同一个人。


    ——戚知礼。


    戚行川草草扫过几条,本就涩白的面庞越来越白,最终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闭上眼。


    那一字一句仿佛经年累月祭奠下来的暴风雨,混杂着多年前的那场风暴,再次席卷而来。


    而他心里那场将落未落、早已盘桓数年的阴云,再也散不去。


    第86章 权限


    盛凌希这天正在组里进行一场小小的设计与打版教学课。自从“白昼雾”成衣系列上线首获大捷后, 整个R.M设计组的空余时间也闲了下来,她索性在组里张罗起一场专业教学课感兴趣的同事可免费参加。


    一时之间,报名人数激增, 除却R.M高定与成衣组的成员外, 甚至连Sissi、男装L.K等部门也都问询前往,R.M设计部门前一时门庭若市格外热闹。


    设计部办公区的位置压根坐不下了,盛凌希忽悠着品牌部负责人将大会议室调给了他们,一群人就在大会议室里风风火火进行教学。


    课程过半时,大会议室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有人不声不响走进来。


    坐在后排的同事最先看见他, 不期然一惊下意识起身想叫人。


    林西宴却不动声色按住他肩膀, 然后悄声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来, 就默声看着台上正进行打版演示的盛凌希几不可查微弯唇。


    林西宴到来的消息却如无声却汹涌的潮水, 一排一排往前漫。


    到最后整个大厅里骤然爆开一阵起哄似的哗然所有人都不禁看着盛凌希和林西宴谐笑。


    自大那日在秀场当众公开后,林西宴像是再无顾忌般, 有事没事便经常往二十三层跑。便连一些同事和小秋江异都打趣称林西宴这是自己给自己降职了, 若是能让她留在盛凌希的身边做助理怕是他连新升的CEO都能不要了连夜扛着办公室就会过来。


    盛凌希也终于在起哄声遥遥看见林西宴,目光不期然顿了下而后有一抹惊喜的温暖漫开心尖。


    她视线跟他遥遥相对, 隔着整个大厅与无数人的嘈杂和他悄声无息地相视笑。很快轻咳着拍拍桌上的话筒肃声道:“咳……行了行了!都别嚷了啊,这又不是菜市场,不就新来一个同学嘛!”


    “那什么……新来的那位同学你迟到了哈!课堂规矩,迟到就不能进教室了啊,得罚站!你去外面站着听课去!”


    全场忽然又爆起爆笑声,连林西宴都不觉忍俊不禁弯了唇。场厅的氛围彻底轻快松弛下来盛凌希又打趣地调侃几句拍拍手继续讲课。


    等课讲完,还有不少同事的注意力在戏谑地放在他们身上, 说再见都说得心照不宣转头就偷笑。


    盛凌希顾忌着旁人走到林西宴跟前还有点别别扭扭的,“你怎么来了?”


    “刚在隔壁下了会, 听说盛老师在上课,就来看看。”林西宴倒从容淡然,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那些U盘、坯布、剪刀,“没想到迟到了,盛老师见谅,下一次,一定准时准点。”


    身旁正鱼贯而出的人群立时就有人传出一声刻意压低的暧昧偷笑。


    “……”盛凌希脸颊发烧,赶紧抓着他的手腕就走出会议厅,语气还带点嗔怪,“你说你一个正儿八经的大总裁……没事儿老往我们二十三层这个小庙跑干什么!当什么显眼包!”


    “没办法,你也不会去二十七层找我。”林西宴说:“我就只能自己到二十三层找你了。”


    “哦呵!”说到这个,盛凌希忽地妖里妖气地一笑,语调也可以变得阴阳怪气,“我也没办法哦,毕竟不是谁都有二十七层总裁办权限的哦~!你说我一个小小小小的品牌副总监,又不是某某某国际大集团的小公举,又不是某太子爷家中长辈钦点的太子妃的,又怎么会有二十七层权限的哦!”


    林西宴忍俊不禁扬起唇角。


    先前集团里林西宴和乔安娜的绯闻传得热烈,其实也不止外界那些不着边际的新闻,还有一个原由就是乔安娜曾频频上二十七层被人看到。


    她上二十七层找林西宴,总裁办的人众目所见,特殊的权限与又与林西宴相识自然招人遐想。


    林西宴道:“乔安娜的权限,我已经消了。”


    盛凌希容色稍霁,头却仍旧高高昂着表情不屑怪里怪味。


    林西宴看着她的侧脸微勾唇,“至于你……”


    “别!”盛凌希抬手打断他的话,“别给我,千万别给我!别人给剩下的东西再给我,感觉就好像我捡别人的剩似的!我不需要!”


    林西宴眼神微动沉着问:“你确定?”


    “确定。”


    “确定?”


    “……确定。”


    “OK。”他点了下头,说完自顾迈开长腿向前走了。盛凌希看着他的背影脑袋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就完啦?


    都不再坚持一下的?


    她忽然有点莫名的气滞,愤懑地看着他的背影就咬牙追了两步,“林西宴你——”林西宴在这一刻突然站定了回身看她,身姿挺拔神情盎然,姿态有种请君入瓮的滋味,“要不要一起上二十七层看看?”


    ……


    林西宴就真的带盛凌希走去二十七层,走去电梯间的一路上,还陆续碰到许多其他部门的、她并不熟悉的员工。


    “林总好!”


    “小林总!”


    “林总。”


    “小林总好!”


    ……


    从两人身边经过的时候,盛凌希分明能感觉到他们心照不宣的暧昧目光,仿佛黏着在他们俩的身上一样尽是不可说的谐谑味道。


    盛凌希后悔了,几乎把自己的头低成鸵鸟。可不想成为明天大半个公司里口中的谈资。


    “你们好。”


    林西宴却淡然自若地应声,悄无声息地拉住她的手。


    他左手还明晃晃地带着那枚银戒,执拗跟她十指相扣让她躲都躲不掉。


    会议厅在十二楼。等进了电梯,才是最考验人心态的时候。她跟着他刚走进电梯的下一秒电梯门外又呼啦啦走进似是刚开完会的另一群人。


    “小林总。”


    他们个个正装革履,仪表端正。个个怀抱着文件夹、ipad,或手拎笔记本电脑。


    L.K除却设计部外,其实其他部门的员工着装打扮还蛮正式的。尤其是市场部、商务法务、高管部这种。


    而盛凌希也看得出这些人怕都是处在二十五层以上的高管部门,一时间无声提了提吸礼貌同他们颔首算打过招呼表面维持镇静自若。


    电梯门阖上后,一时却没有人按楼层。


    林西宴却用目光示意刷她的。


    “我?”盛凌希愣了,下意识伸手指了指自己。


    惊讶一声后才恍然反应过来周围还有旁人,立刻歉意地向他们点头致歉而后不悦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开什么玩笑啊她有没有权限刷什么她的员工卡!快点啊这么多人等着呢哪有人这么当领导……


    她朝他挤眉弄眼。林西宴只说:“试试看。”


    盛凌希无奈,只好又瞪他一眼试探地拿起自己的员工卡刷了。只听“滴”一声,电梯得了授权,再按下“27”层数字也亮起来。盛凌希的眼神也倏地亮了下不可思议,“诶?这——”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又大了,连忙又讪讪向周围人点点头讶异望向他。


    目光里又疑惑却也惊喜的亮光止都止不住地往外冒。


    林西宴只是似有若无地勾起了唇角,示意她往电梯电子屏上看。


    电子屏上精确显示出刷卡人所在的部门、岗位、寸照、权限范畴与期限。二十七层权限时间竟是在去年的9月8号便起效了。时间比乔安娜的甚至早了近大半年。


    去年的9月8号……


    是她来L.K的第一天。


    也就是说……在她来L.K的第一天、在她拿到员工卡的当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二十七层的权限。只是她自己一无所知。


    莫名的盛凌希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可名状的愉悦,还勾着丝缕的甜,抿唇绷着笑对上他盎然含笑的眼。


    身后有员工也像看明白什么般偷偷翘了翘唇角又忍住,这才无声上前刷卡按下了自己的楼层。


    到二十七层,电梯门开,天光乍亮。电梯旁的落地窗外是一览无余的摩天楼群。永远宏伟而壮阔。


    电梯长廊相连着总助办的办公区。见到林西宴,众人纷纷站起身,共同微笑恭敬地唤道:“林总!”


    “嗯。”林西宴微微点了下头。


    再看向他身后的盛凌希,众人在叫她的称呼上像是犯了难。


    “林总夫……”


    “大少夫……”


    “叫盛总监。”林西宴淡然命令,“公司没有谁的夫人,只有所属职位。所以,叫盛总监。”


    盛凌希心下不禁微讶怔怔地看了看他的侧脸。一众员工也了然,齐刷刷地再次共同微笑地唤了声:“盛总监!”


    盛凌希也微笑同他们颔了颔首。


    林西宴的办公室在二十七层的最里面,办公室的房门锁着。盛凌希走到门前问都没问直接刷了自己的卡。“滴”一声,门又开了。她这才十分惊喜地回头看向他眼神晶亮。


    林西宴低眸静静对上她的眼神不禁微勾唇角轻摇摇头。


    还玩上了隐。


    林西宴的办公室是间独立区域,面积很大,可谓一间一室一厅的公寓都不为过,有850°的曲面落地窗,光线明亮,视野空旷开阔。


    走进去,盛凌希第一时间就左看右看参观起来。


    林西宴就默默跟在她身后,目光一直落向的却是她。


    他静静看着她左翻翻右瞅瞅的身影微弯起唇。


    上上下下研究了一会儿,盛凌希最终在办公桌前半倚着坐下,兴味索然似的轻拍拍手悠悠说:“说吧!内谁来的时候,你是在哪儿跟她说话的呀?在那儿?”她指指落地窗前,“还是在那儿?”指指门口,“或者在……”指尖轻点了两下自己身下的办公桌。


    就见林西宴的神色一瞬像颇意外般挑了下眉转而更深笑起来,忽然大步便走上前,一手扣住她的后颈。


    盛凌希怔了秒,下意识想往旁躲。


    他却没有让她躲掉,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拖住她的后脑,执拗地让她只能保持原状坐着。她坐在桌上,而他站在她的面前。这个身高差让她恰好能听到他的心跳,两人近在咫尺间她鼻息尽是他身上清冷渺淡的木质香。


    “她和我会在哪儿说话,我不知道。毕竟她连我办公室的门都没进来。”林西宴低眸看着她,拖着她后脑的手渐渐滑到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两人近在咫尺地四目相对他低磁的话音在她听来仿佛是从他胸膛深处震动而来的。


    “但是你——我知道。”


    盛凌希还没等说话,他轻抬着她下巴的手忽然又往上抬了抬,而后不由分说蓦地低头就吻住她的唇。


    “唔……”盛凌希猝不及防下睁了睁眼呼声就吞在嗓子眼里,撑在桌面的手向身后的桌面滑了滑。


    林西宴的吻势很霸道,唇含.住她的唇深探浅尝,舌撬开她的牙关横扫,连呼吸都吞没。


    盛凌希心跳越来越快,身子也缺氧似的发软,一边无意识地向下滑一边用胳膊抵了抵他的胸膛。


    他手掌又托在她的后脑上将她往回收,让她躲不掉,感觉到她下滑的态势一手紧拢在她的腰上将她用力往上一带,重新在桌上坐好了。彻底将她牢牢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盛凌希撑在桌面的指尖渐渐轻颤着缩紧了。


    这个吻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才分开,分开时,盛凌希都已大脑晕胀到有些分不清何时何地,轻缠着睫闭眼窝在他胸膛处微微喘。


    林西宴的鼻尖抵在她的额间,也在喘。


    “现在,还气吗?”他轻而喑哑地低声问:“乔安娜的权限可没有你高。”


    盛凌希立刻伸手打了他一下。


    他轻轻笑,任她拍了一掌。等她第二掌拍过来时敏锐地伸手抓住了,然后和她静静凝视轻轻亲吻了下眼神幽深晦暗。


    盛凌希耳根连着面颊都是绯红的,胸膛还在微微地起伏,眸中却淬了种异常的亮光。


    “有反应……对吗?”林西宴的眼神也异常的亮,手掌再次轻抚在她后颈上微低头,声音已透出沙哑企图不言而喻,“想?”


    “……你疯了吧林西宴!”盛凌希一瞬花容失色,再次重重拍他一掌,胸口起伏的弧度也越来越凶,“有监控……”


    他一哂,“还没有人敢监控我。”


    虽这么说,他却没再继续下一步,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再次轻轻缓缓地吻上她的唇。


    这次却是一个很轻、很温和的吻。


    初像蜻蜓点水,渐像浅尝美味,唇轻轻在她的唇上辗转品味连她唇上精心涂画的唇彩都尝去。


    是种慵懒的、带点玫瑰香似的味道。


    片晌分开,林西宴的指尖轻拭了拭自己的下唇,微微靠近她的耳畔轻声说:“凌希,今天在你的课堂上,我学到了个名词。”


    盛凌希神思还迷离,下意识回了句:“什么?”


    他轻笑,指尖已经在她恍未察觉间悄无声息去探,再吻上去时连破碎的含糊声都吞没,“PB点。”


    第87章 迪拜


    盛凌希这天得知了一个消息——国际“IFDC”服装设计比赛将在今年八月正式举行, 主场迪拜。


    “IFDC”服装设计比赛,算是如今国际时尚界公认含金量极高、极权威、亦最难得的服设比赛之一,被誉为世界舞台的时尚界的“奥斯卡”奖项, 从中所崭露头角后来渐成为国际上著名服设大佬也层出不穷。


    如如今在国际服设圈赫赫有名的昆汀先生, 就是在第五届“IFDC”中所初出茅庐。而今,昆汀先生已成为“IFDC”比赛赛制委员会中官方的一员。全世界的服设从业者,又有哪个不向往“IFDC”的奖杯?


    “IFDC”三年一届,至今已经有近六十年的历史了。


    赛制规定需年满二十岁才可报名。三年前,盛凌希本想参加上一次第十八届的大赛,那也是她第一次有资格参加“IFDC”。然而不想却突发了那件事。如今新一届来临, 她说什么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林西宴却担心她太疲累。L.K虽不限制员工参加什么比赛, 但要求身在其位, 本职工作不能被影响。而她若要参赛恐怕忙络不暇。


    且“IFDC”的确为国际时尚圈挑选输送过不少艺术水平超高的服设人才, 但,那也几乎是聚集在十届以前了。


    如今网络发达, 一些有才华、有实力的人, 通过一根网线似乎就能将自己的才华输送展示到世界各地。


    而她的实力与天赋众目所见,走到大众的视野是迟早的。


    “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盛凌希的名字。”盛凌希说:“不是R.M的盛凌希, 也不是盛家的独女、曾经鼎盛的‘盛’的盛凌希。而就是服装设计师盛凌希。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我能把盛凌希这三个字写在R.M之前,让别人一想起R.M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这是盛凌希主理的品牌,是盛凌希的风格。而不是……我是R.M的附属。”


    上次首秀的一幕幕,她还历历在目。


    如今不少公众虽已对她大为改观,可那也是在她为R.M设计过几款爆款、她是他的妻子的基础上。若要得人真正尊重,就要示人真正强大。她要告诉所有人她有这个实力。


    林西宴了然, 片晌说:“好,我陪你。”


    盛凌希微讶地看向他。


    夜晚书房的灯火是微微温馨的暖黄色, 将他一向冷白的面庞也浸染得温和,“‘IFDC’比赛只复赛和决赛需要去现场,那时候估计也八月中旬了,在那儿还得待段时间。”


    “我还有不少年假,那时候也快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就当……补一个蜜月。”


    盛凌希心微跳了下一时间像发怔,很快怦然开一阵不可名状的愉悦抿唇忍笑偏偏头。


    林西宴目光深深,也几不可查地笑了下。


    她很快抿唇忍住笑轻咳绷住了脸,故意用一种嗔怪的傲娇样子仰仰头说道:“呵!把陪人出差当做度蜜月……哪有你这么凑合的!发到网上都能被骂‘诡计多端的臭男人’!那既然是蜜月,我可不凑合。我不坐飞机!”


    “坐轮渡,我们有私家游轮。”林西宴认真答。


    盛凌希又抿唇忍笑了下接着说:“不会从津城走吧?那海可不干净……”


    “从海南,走亚特兰蒂斯线,那儿的海很美。”


    “我吃不惯阿联酋的饭!”


    “我随行会带个厨子。”


    “八月迪拜的阳光太毒了,我怕晒黑!”


    “再带个按摩师,给你全程做防晒SPA。”


    盛凌希彻底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书房里满是她咯咯咯尤若银铃的笑声,最后索性双臂灵巧勾住他的脖子,眼神如丝缠绕,眸光晶晶亮亮。


    “那就都靠你喽~盛小夫君。”-


    这届“IFDC”,报名参加的人数却是盛凌希都意想不到的数不胜数,便连身边叫得上名的熟识的人就好几位。


    蒋娇、秦雅卉、Sissi总监方宁、组员姜美玉……甚至许灵月。


    “IFDC”比赛分为好几个赛道,大分类模块有女装区、男装区。


    男女装区下又分别分有打版类、创意类、全赛道类。


    如打版类和创意类的,便是只比打版、设计出图便可,无需成衣。


    而全赛道类则需参加的设计师从设计出图、至成衣打版都亲力亲为。


    这也是在考验一个服装师在一件衣裳孵化的过程中对每个环节的熟稔度。而一个成熟的设计师,自然除却能画出漂亮的概念设计图外,也需懂成衣过程中的必要的环节操作。每届“IFDC”最受瞩目的也当属全赛道。


    尽管能力可能暂时还有限,但盛凌希还是让江异和施小秋各报名了打扮类和创意类。比赛结果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多接触接触这类国际舞台也是难得的学习锻炼机会。


    一时之间,大半个L.K内部几乎都在讨论“IFDC”。甚至许灵月都从海城专门回来了,暂时住在付瑶那儿闭关准备参赛的设计图。


    盛凌希在她回来后和她见过一面,是许灵月约她询问自己海选设计图的修改建议,两人还相互和对方取了取经。


    “IFDC”的海选无需成衣,只要在官方报名平台的后台上传一张服装设计图和概念阐述。


    报名参赛者能在后台实时看见已上传人数。光是女装全赛道分区的,在海选首天就达到了近千余份,可见战况激烈。


    让盛凌希有些意外却也不那么意外的是,乔安娜也参加了这次比赛。


    “IFDC”的海选审核期大概一个星期,海选结果下来当天,整个L.K设计部内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凡是盛凌希认得的身边参赛的人几乎都通过海选。


    乔安娜自然也通过。盛凌希在去卫生间的间隙碰见她。彼时她正在洗手池前洗手盛凌希见到她顿了下而后视若未见地走到距离她最远的洗手池自若地拧开水龙头。


    卫生间内的水流潺潺流动。乔安娜突然不冷不热开了口,“听说,你过了海选。”


    盛凌希顿了微秒,很快不咸不淡一笑,“很意外么?”


    “很意外。”乔安娜终于正面对向她语气恨恨地说:“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


    盛凌希唇边的弧度便立刻又大了些,摇摇头没急着开口。


    “乔安娜,我们两个总阴魂不散的究竟是谁啊。”片晌,她道:“我在我自己的国,做着我自己的工作,你千里迢迢漂洋海外来找我的不痛快,现在又怪我总是出现在你面前,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乔安娜胸口起伏了一下像沉了一口气,再开口的居然是句还挺标准的中文,“盛凌希。”紧接着又恢复了英文语气警告,“我早晚会让你知道你是怎么哭的!”


    盛凌希颇讶异般的扬了扬眉角,“感谢你学会的第一句中文,是我的名字,荣幸之至。”她很愉悦的样子,“但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既生瑜,何生亮’。”


    看着她一瞬像不解的眼神,盛凌希很快改口,“哦……原谅我忘了你可能不认识周瑜和诸葛亮。”


    “不过你如果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查查这典故。至于你我究竟谁是周瑜,谁是诸葛亮……你如果没那么忌惮我,现在也不至于反应会这么激烈了不是么?”


    乔安娜的脸色像灰了下沉下来。盛凌希最后弯弯唇角,“祝你的‘IFDC’之行顺利,也期待你我的赛场较量。拜。”


    走了。


    直到盛凌希彻底离开卫生间,乔安娜彻底垮下脸,压着呼吸悻悻看向她的方向拳攥得紧紧的-


    八月中旬,“IFDC”进入复赛名单彻底敲定,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主场迪拜。


    盛凌希和和林西宴提前一周便出发了,坐轮渡的用时要比坐飞机久,为了节省时间和体力,两人最终决定先飞斯里兰卡,再从斯里兰卡乘轮渡至阿联酋。


    八月的印度洋的确美而艳丽,印度洋波斯海岸风光盛大蜿蜒,恍若明镜碧蓝无边。


    盛凌希和林西宴就先逗留在波斯海湾周边畅玩了几天,没有比赛、没有L.K、也仿佛没有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往来和利益。就真的像对小夫妻单单纯纯地渡过个蜜月。


    等到迪拜,此次来参加“IFDC”的L.K大部队几乎都已经到了,分别散落在迪拜各自不同的公寓、酒店。


    每届“IFDC”,赛制组都会给每位晋级了主场赛的参赛选手予以住房路费补贴,特别贫困的还能申请全额报销。故大家所选择的住所也各自不同。


    盛凌希对这补贴自然是可有可无的,这次来迪拜入住了林西宴早前就安排好的阿拉伯塔酒店,还将江异小秋蒋娇他们几人都拽来。


    江异、小秋、秦雅卉几人本不想麻烦他们夫妻俩,但好在酒店房间够大,加之蒋娇、许灵月有钱,几人将补贴和房费拼拼凑凑住在一块儿还挺热闹的,便应了。


    到迪拜的前两天,一行人只是熟悉环境、水土。偶尔随通知到主赛场了解后续的比赛适宜。


    这次的比赛将在迪拜Design District举行,届时会由官方进行全幕直播。


    复赛晋级半决赛后,所有参赛者将抽签分成八组,每组一个主题,每人依照当组主题设计一件成衣;小组中脱颖而出的最后八人晋级决赛,用同一主题设计一系列成衣角逐冠军。


    气氛好像一下便紧张起来了,几人除了朋友一下又成了对手,大家每天倒还仍旧嘻嘻哈哈地打趣个不停。


    盛凌希倒不怕PK,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和朋友们对上,尽管比赛注定会有个输赢她还是希望大家都能走得远些更远些。


    到迪拜阿拉伯塔酒店的第三天,盛凌希碰见几欲算是姗姗来迟的乔安娜。


    那天傍晚,盛凌希和林西宴去酒店外觅食,归来时正巧碰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入住酒店。


    在迪拜,豪车和奢侈品几乎随处可见,但能有这排场的也算难得一观。一溜豪车在酒店门前停下后,从后排车中走出的保镖、助理等人分别上前围护、打开主车的门,而后从中迈下一位衣冠彬彬的老先生。


    那些人都是西方面孔,极具有欧洲绅士文化的风采。而那位老先生的面孔盛凌希在看见他的刹那便微怔住,这圈子里的几乎无人不会知道这张面孔是谁。


    ——威尔逊先生。


    如今全世界最大的奢侈品牌集团“威尔逊家族”的统领者,亦是整个家族的领航帆,安德斯·W·威尔逊。


    也是乔安娜的父亲。


    “Ftather!”果然,就见车上很快又下来一个年轻女孩。麦色的肤色,碧蓝的眼,乔安娜无论何时都会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裙摆的流苏随步伐摇曳。


    酒店的工作人员在恭敬地邀请,有路人在边看边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在他们散碎地谈话中,盛凌听出来,此次“IFDC”比赛“威尔逊家族”品牌竟是主要注资方。


    她心中不自觉咯噔一声。


    很快几辆随行车辆里的随行人员都下来了,分别围护在威尔逊和乔安娜的身旁引着他们往里走。盛凌希在这期中无意一瞥看到一道人影。


    他是东方面孔,西装革履一表人才,面庞与戚行川有五分像,却不似他的平和温润,反生得几许正经威严。伴在威尔逊先生身后不远处。


    林西宴在看见他的刹那也不由微蹙了蹙眉尖。似是没想到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那是戚行川的哥哥,戚知礼。


    第88章 比赛


    威尔逊一行走进酒店后, 酒店门口一直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做疏通工作恢复周围正常同行。


    林西宴带着盛凌希走进酒店大厅时,威尔逊先生正在秘书的引领下参观着酒店大厅。林西宴在路过时礼貌地唤了声,“Mr.Wilson。”


    “Oh!”威尔逊先生闻言看过来, 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立刻浮现微讶的神情, “Leo?”而后像个熟识长辈般双手抚在他臂膀两侧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圈寒暄着,“真的是你,Leo……Lin?L.K家的那位公子,你竟已长成这个样子了。”


    “很荣幸,您还记得我。”林西宴姿态谦卑但优游自若,“也荣幸, 时隔多年会与您在这儿相见。”


    威尔逊先生今年已七十多岁了, 却保养很好。优渥的物质生活所供养出的他使他即便已入老年身上那股英伦气质也格外迷人。


    一旁的乔安娜似乎没想到会和他们俩碰见, 一时微诧地顿了顿后神情细微透出了点不耐烦。


    而戚知礼的目光也落在了他和盛凌希的身上像也微微有些诧异。盛凌希只是平静地对上他的目光淡淡地跟他点了下头。尤见一位普通故人。


    威尔逊先生笑问:“你怎么也在这里?是来旅行的吗?你的爷爷、父亲……他们也在吗?你的家人都还好吗?”


    “他们一切安康, 劳您挂念。”林西宴谦和回道:“我这次来,是来陪伴的我的妻子参加‘IFDC’比赛的。这位便是我的妻子, Landsay Sheng。”


    他说着悄无声息牵住盛凌希的手将她往前带。“妻子?”这个词汇……倒令威尔逊先生像是错愕了下, 而后像不解地看了看身旁的乔安娜。


    乔安娜面色一僵,一时像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说似的愤愤瞪了他们一眼。


    好在威尔逊先生反应快, 很快再次和蔼笑起来,甚至主动向盛凌希伸出了手,“你好,盛小姐,很高兴见到你。真没想到你是一位服装设计师,那么我将会很期待你在‘IFDC’赛场上的表现。”


    “很荣幸您的期待,威尔逊先生。”盛凌希微笑与他一握, “希望我的表现不令您失望。”


    几人浅短地交际了数句便告辞了。到房间,乔安娜才一时踯躅站在门口像不知道怎么开口般。


    然而未曾想威尔逊先生却什么都没问, 只温淡看了她一眼便自顾将手杖放到一侧坐在沙发上倒水,“这段日子在中国,都还好吗?”


    “Father!Im sorry!”乔安娜心弦一暖立刻到他身边坐下了,面庞愧歉眼眶含泪当真像个做错事撒娇道歉的女儿,“我让您失望了。原以为以我的能力在中国市场一定能做出一些成绩的,可没想到……Im so sorry!”


    “罢了,罢了。”威尔逊先生只像是疼惜似的摸摸她的头发,“欧洲文化和中国文化有差异,这也是难免的。不是你的错。Leo已经结婚了,想来你也是不知道的。好在还有这次的‘IFDC’。”


    “你要在这次比赛里好好表现,让你玛莎阿姨看到你是有能力的。等到时候,你还是跟我回英国,我把Dem交给你来主理。”


    Dem——威尔逊家族旗下的女装品牌之一。


    乔安娜眼神微亮了一下像惊喜,表面却一闪而过压住了还是泪眼涟涟地说:“爸爸,你还相信我?”


    “当然。”威尔逊先生爱怜地再次摸摸她的头发为她拭泪。


    乔安娜拂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哭泣。


    ……


    同一时间,戚知礼找了戚行川谈话。


    这次来迪拜,戚行川是跟着乔安娜一同来的。在威尔逊先生到来的三日前就已经过来,只是先前一直住在其他酒店,戚行川在到来当天就一直将自己闭门关在酒店里谁都不见。


    戚知礼找到他的时候,房间地上各种啤酒、白酒、红酒……瓶瓶罐罐散了一地。屋内不算狼藉,但混乱。


    戚行川正窝在沙发上,像宿醉。


    戚知礼沉着脸在他身旁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将一大杯冷水毫不犹豫泼在他脸上。戚行川就轻咳着迷蒙醒来看见眼前的人的时候还有些发怔。


    “……哥?”


    “你真是出息了,戚行川!”戚知礼直接拽着他的衣襟让他坐起来,“在英国喝,来迪拜喝……不声不响地跑回中国。你要真这么爱喝,就跟我滚回英国喝去!也省得喝死在外面我还得大老远来给你收尸!”


    戚行川的面庞发丝衣服上还都是湿的,水珠顺着他空濛迷离的面庞滴答往下落,开口的声音哑得像沙磨,“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我再不来,你就真的喝死在外面了!”


    他默了默,而后像努力闭了闭眼,说话的语气还是执拗的,“我不回去。”


    就见戚知礼像猛沉了一口气沉声,“你不回去,你留在这儿是要干什么吗!丢人现眼?还是切身实际让帝都那帮人看看我们戚家混得有多惨!”


    顿了顿,他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还是,你就要在这儿,天天看着那个盛凌希和别人你侬我侬?”


    戚行川的目光随着这个名字微微闪了闪。


    “我刚刚碰到盛凌希和林西宴了。”戚知礼说。


    他这才真正抬起头,眼神里的亮光像是种小心翼翼的期盼。


    而戚知礼毫不留情摧毁他的期盼,“她既然都已经结婚了,你到底还在妄想什么?且不说你和她以前如何,站在她的角度权衡利弊,嫁给林西宴已经是她目前最佳也最能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你比得了么!”


    “你也看到了,从以前,到现在,你和林西宴总是差一截!以前还能比一比,但现在……你拿什么比?而她既然已经选了林西宴,你到底还在妄想什么!”


    戚行川这才如梦初醒般眼神猛漾了下缓缓低下头,他身体僵硬,体温也冰凉,僵硬地抱住了怀中的抱枕闭上眼便无声地哭。


    戚知礼看着他这样子不禁深叹了口气语气稍和缓了些。


    “你要是心里难受,想散散心就散散心也行。”


    “调整调整情绪,收拾好心情,等比赛过了,和我回英国。”


    戚行川一瞬睁眼泪眼狼狈话音却仍执拗,“我不回去。”


    戚知礼蹙眉。


    戚行川抬起双猩红的眼看他,“我家在中国……我要回中国,我不回英国。”


    “而且……乔安娜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知肚明,她一直抓着当初那件事做把柄。她一旦要说出去,我还要给凌希作证。我不回去!”


    他这一句,让戚知礼蓦然变了色,忽然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就几乎是拎着将他拽起,“你疯了吧戚行川!”


    戚行川任他拎着拽着仍一副破罐破摔却坚定的眼神看着他。戚知礼愤然怒目,“你要是把那件事说了,那你、我,我们家!这些年的努力就全完了!就为了一个盛凌希,你要把这一切都搭进去,你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么!”


    戚行川的眼角再次滑下眼泪,他不知想到什么神色突然变得特别懊悔而痛苦,“当初……要不是你非逼我——”


    “是!当初是我逼你那么做的!”戚行川骤然打断他的话,“但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么?我们家的财产都被封了,我们是过街老鼠一样的到的英国!爷爷快死了住ICU,每天的流水和烧钱一样!咱爸庸庸碌碌一事无成,每天只想着赌赌赌赢把大的,结果只会造成越来越大的窟窿!咱妈只会哭!”


    “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要是不选那么做,现在我们一家都在伦敦街头要饭呢!”


    他蓦地将他毫不留情地一推,戚行川直接重新跌坐在沙发上。他神色木然而无力像无言以驳,心中却似还盘桓着极大地悔恨痛苦,只能缓缓抱住头情绪崩溃。


    “你可以怪我……怪我害你们两个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怪我没能让你们在一起。”戚知礼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神色像也有了几分不忍的悲哀但话说得仍很坚决。


    戚知礼比戚行川大八岁,自戚行川有记忆起,他似乎一直就充当着长兄如父的角色。在那个满是坑的戚家独撑起一片天。


    在家变后,他更是成了唯一的顶梁柱。戚行川一直知道的。


    “但有一天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决定是无奈但也必须。如果我当初没那么选,你今天就连站在她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IFDC”的复赛相对比较简单,是所有参赛者进行统一主题的限时设计。设计不必成衣,只需根据主题词在规定时间内画出设计图与主题阐述,最终选择最佳的四十位进入半决赛。


    这届复赛的主题词为“Serendipity”——不期而遇的巧遇。


    盛凌希在得到主题后简单构思了一下,只花了两天的时间便打磨出了一幅满意的设计稿。


    她复赛过得也顺利,同蒋娇、许灵月、秦雅卉……等是同批拿到首批晋级名单的,几人畅快地庆祝了一番后着手准备几日后的半决赛。


    半决赛竞争便激烈了许多,四十个人由五人分成一组各分八组,每组各抽签一个主题。小组里的五个人便用同一个主题进行各自的创作,以五进一制角逐出进入决赛的最后八名。


    创作要求设计阐述、设计稿、成衣制作。且成衣过程可请打版外援但至多只能由对方插手20%,所以近八成工作必须自己亲力亲为才行。


    自半决赛开始,官方的直播机制也开始启动。所有参赛者共七天的时间,每人只能在官方准备的后台基地进行成衣设计制作。半点作弊都容不得。


    半决赛当天,会在舞台当场进行一场走秀直播。


    可以说,实力、运气,缺一不可。即便能力佼佼者,一旦和实力真正强劲选手抽到一组,也极容易折在半决赛上。


    这几天阿拉伯塔酒店前些时日热热闹闹的愉悦氛围都降低了许多,一伙人各个都有些忧心焦虑,生怕自己会和实力强劲的对手对上。


    盛凌希表面淡定,其实心里多少也有些没底。


    这届比赛,不止有她和乔安娜,来自世界各地的水准超高的设计师数不胜数,甚至许多令她都不禁惊叹咋舌。


    如比较知名的奢侈品牌女装“Mona”、“COIOR”的首席设计师艾丽丝和卡丽,分别来自法国和澳洲,早就获得过前几届“IFDC”的奖项。


    或者来自“威尔逊家族”旗下女装的设计师苏珊,据说是昆汀先生的学生,也是这届比赛从一开始便被全球时尚媒体看好的黑马。


    盛凌希很崇敬每一位在服设造诣上很出众的同行,但也的确不想在半决赛场就和她们碰到,抽签当天还偷偷在卫生间做了做法。


    好在,天遂人愿,她竟真的跟着几位黑马避开了。


    盛凌希谢天谢地。


    但完整分组名单下来的当天,盛凌希还是怔住。


    冤家路窄。


    她和乔安娜分在一组了。


    第89章 深渊


    乔安娜对于自己和盛凌希分在一组的事也郁闷。当真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


    但, 抽签本就是随机的,有一定的运气率,且“IFDC”赛制严明, 一旦分组名单敲定后就不会更改, 哪怕威尔逊是这次比赛的总资方也不行。


    半决赛正式开始前,赛制组给了每位晋级参赛者调整休憩的时间,有好交友的人便鼓动着组织了一场聚会。


    盛凌希和许灵月蒋娇她们便都去了。


    迪拜本就是繁华活力之地,时尚圈更是纸醉奢靡,加之这次比赛有不少天生性情豪放的西方人,聚会现场也仿若一场热闹的大Party极致热闹。


    在聚会现场, 盛凌希还遇见了那些传说中的黑马本人。


    爱丽丝、卡丽、苏珊……等等。


    令盛凌希有些没想到的是, 她们对她的赞誉竟颇高。


    “你是来自中国的Landsay?”


    COIOR的首席设计师卡丽是个黑人, 但身材格外壮硕高挑, 打扮得也新潮。各色多巴胺穿着在身上明明撞色很跳跃却在她身上毫无违和感,她端着鸡尾酒杯直接和她相碰笑得极为热情喜悦。


    “非常荣幸见到你本人, 你那张为‘Serendipity’画的设计图我看了, Oh真的太完美太令人惊喜了!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它成衣,那一定是个比设计图更加令人惊喜数倍的作品!”


    说话间, 艾丽丝和苏珊也笑盈盈围过来,还有几个其他的参赛者们。


    即便是国际比赛也分地域乡情,而他们西方人自然也同西方人走得相对近些,彼此早已建立过了友谊。而他们无论是由衷还是客气的确不遗余力地夸赞过她的作品。


    盛凌希倍感意外但也由心高兴,在他们说完后一一说道:“感谢你的喜欢卡丽女士,我也很喜欢你的创作,你肩颈处的那抹丝带简直点睛之笔, 我愿称之为服设界‘西伯利亚的眼睛’。”


    “还有您,艾丽丝女士。”


    金发碧眼的艾丽丝立刻面露意外。


    “尽管没有成衣, 但我看过您的设计阐述,使用红黄蓝绿色彩分明的撞色真的大胆又独特,非常有法国上世纪神秘主义的色彩。”


    “以及苏珊小姐……”


    她一一叙述过他们的设计要点和自我见解,且除却这几位为人熟知的黑马连一些默默无闻的参赛者也都精准无误地说出来,足见她是对每一个人的作品都平等尊重地研究观赏过。


    这行为也倍拉好感一时不禁令大家更加热情愉快地同她交流起来。


    愉快地聊了少顷,卡丽问:“说起来……Landsay,你的设计的确完美漂亮,但有一个地方请你包涵我实在没看懂。你能解答我的疑问吗?”


    “就是裙摆上的图腾元素,它很漂亮,可是我没看懂那究竟是什么,它是什么含义的代表吗?”


    “是箭。”盛凌希神秘地眨了眨眼,“是一把弓箭。”


    “Wow!”立刻有人露出惊讶,“好酷!但是为什么?”


    “‘Serendipity’,在我们中国可以被译为‘不期而遇的巧遇’。”盛凌希笑着说:“我和我的丈夫第一次见面时,就是不期而遇,我远远不小心射了他一箭,所以……”


    “我的天!”


    “So cool!这简直太酷了!!”


    “这简直是丘比特的神箭!”


    几个人又十分夸张地一阵感叹,气氛彻底热烈开来,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乔安娜站在不远处遥遥望着,身边也正围着一些人正在攀谈,她有意无意轻瞥着这边似有若无烦躁蹙眉。


    等盛凌希和他们的交际到尾声浅笑告辞后,乔安娜不咸不淡走上前来,淡淡道:“现在聊得这么好,等到半决赛被淘汰,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你哭。”


    “我也很可惜。”盛凌希同样没也什么语气,“你就要止步在半决赛场了,而他们会为我喜极而泣。这真是太遗憾。”


    “你!”乔安娜登时沉脸,愠气瞪她。


    “怎么?”盛凌希反而一瞬笑盈盈起来,还“叮”地同她碰了一杯,“许你说我,不许我说你了?”


    伸手也不好打笑脸人,乔安娜深吸了口气像压下了什么情绪仍悻悻瞪着她。


    “乔安娜,收起你那可怜的嫉妒心吧。”盛凌希的笑也很快收拢下来,直直对上了她的眼。她直视她,眼神淡漠,语气渺淡,“有这时间,不如去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


    半决赛的主题词很快便抽签决定下来,盛凌希所在的第三小组五人抽到的主题词是“Ephemeral”——转瞬即逝。


    这次半决赛,却有一个新闻的传出,使得公众对比赛本身的关注度更高涨、更热烈。


    半决赛共七天,“IFDC”赛制组为每所有人准备了一个偌大的成衣制作基地,也是一个偌大录影棚。


    比赛不要求每位参赛选手每天何时来、何时走,只要求所有人从设计出稿、至打版成衣的所有流程都需在基底与镜头下完成,且每日来或走时不允许带来或带走任何东西。


    而七天后,所有人的成衣将在Design District举行半决赛走秀。


    尽管比赛不限制众人每日在基底的工作时长,但为了争分夺秒,还是有不少人干脆将吃、住都搬到了基底上。设计基底仿佛也成了一个热闹的大通铺。


    盛凌希本不想将自己逼得那么紧迫,但见许灵月和蒋娇她们都已搬去了基底,索性自己也打包搬了过去,独留下林西宴独守空房。


    到半决赛当天,迪拜Design District设计区将露天支起巨大的LED屏与T台,有各界名流大佬特地买票观秀,有界内极具盛名的设计师、艺术从业者做评委。现场群众也人山人海。


    比赛现场也会在推特、油管、Facebook……等各大国际社交平台进行实时直播,同时在线统计截止网络的投票人数,最终结合评委的打分现场公告决赛晋级名单。


    可以说,的确是场公开、透明、直接、也残酷的全球时尚圈盛宴。


    盛凌希花了五天的时间设计、打版完自己所设计的衣裙,又花了最后两天改善。最终成衣出来时终于到了她满意的程度。


    在基地,每个人都是有独立的工作隔板间的,但大家大多磊落,会不时串门向自己敬仰的选手虚心请教交流。尽管早前便有不少人看过盛凌希的设计理念图和坯衣,但在终版成衣出来的时候,还是令不少人惊叹了一把。


    “上帝!”


    “她太漂亮了……”


    “她简直是有生命力的。”


    在半决赛后台准备的时候,苏珊不禁同她拥抱了一下趁机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一定会晋级的。”


    “借你吉言,苏珊小姐。”盛凌希受宠若惊,很快也小声笑道:“期待我们能够在决赛相见。”


    林西宴这次在半决赛是官方赠送的VIP席位邀请函,他到达Design District现场时,便有人陆续上来攀谈。


    林西宴一一礼貌酬应过,在社交间隙悄无声息给盛凌希发消息,「排第几位出场?」


    走秀的顺序是被打乱匿名的,起初不会告诉任何人每件衣裳的设计师,也是为了让公众平心而选。


    盛凌希很快回:「自己猜」


    林西宴不禁笑。


    迪拜当时间晚九点,绚丽灯光照亮了本该黑暗的夜,音乐声彻响在Design District的每一个角落。


    走秀正式开始后,现场的氛围才像彻底爆热开来,随着一件件华丽衣裳的出场响起阵阵掌声。


    同时网络投票通道也正式开启,时尚界各家媒体新闻也开始争相推送。


    当盛凌希所设计的衣裙出来时,全场有一阵短暂的惊哗。


    接着同样是阵铺天盖地的鼓掌和刺白闪烁的闪光灯。


    同时全球直播的实时讨论也在不断滚动着,有不少人在猜测。


    “这是谁设计的?非常漂亮!”


    “我猜……可能是安妮·摩尔?或者卡丽?这个整体风格和她们好像很像。”


    “Nonono……安妮的设计不会这么飘逸,卡丽也不喜欢用这样的裙摆设计。还是继续往下看看。”


    林西宴悄无声息微弯唇,指尖不动声色的发出了一条消息。


    「第十七个。」


    这次比赛官方为每位选手都录制了一个专属VCR,也算是一个自我介绍,方便公众投票选择时给人留下印象。


    在所有衣服展示结束后,设计师各自走到自己所设计的衣裙旁,现场立刻也响起一阵猜对或猜错的滑稽声或欢呼声。然后依照顺序播放起个人的VCR。


    轮到盛凌希,现场的鼓掌与欢呼几欲彻响至最大,屏幕上的实时数据也在疯狂滚动叠加着。


    她已经是第三分组里目前的支持率最高者。


    她的视频却像是突发故障似的轻卡了一下,而后才恢复如常似的播放下去。


    而后。


    现场忽然响起一阵错愕的惊哗。


    ……


    画面最开始放出来的,像是某个论坛内网的截屏。画面稍模糊,只能捕捉到几个英文关键词:“中国”、“Landsay”、“中央圣马丁”、“服设系M.D”、“毕设”、“剽窃”、“开除学籍”……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旧照像接踵而至的雪花一样纷沓而来。


    几乎一模一样的毕设选题、一模一样的服装元素设计、还有盛凌希清晰却狰狞愤怒的脸。


    背景像是一段陈旧的录音,嘈嘈杂杂像有很多人在用英文争执着。


    “你是个小偷!中国的小偷!”


    “我不是!是她剽窃的我!”盛凌希的声音。


    “你有凭证吗?”


    “没有凭证,那你就是一个无耻的小偷!”


    “可恶的中国佬!”


    “无耻!卑鄙!”


    “滚回你自己的国家去!”


    ……


    现场的哗然像一层推一层的潮水越漫越大,逐渐在全场爆炸般地鼎沸开来,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林西宴蹙眉起身。


    盛凌希在看到屏幕画面的一刻心脑嗡鸣一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思绪炸开,紧接着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空空看着前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视频里的至暗时刻。


    她据理力争、百口莫辩、孤立无援、千夫所指……


    她不自觉看向不远处的乔安娜。


    乔安娜只是若有似无地向她勾勾唇角,在周围似有记者不管不顾上台的刹那忽然变作委屈垂泪状。


    盛凌希突然觉得特别可笑。


    盛凌希曾坠入过一场深渊。


    她原以为,她早已从那个深渊里爬出来了,逃离得很远很远。她回头远眺时,那深渊虽尤在但早已在视野里缩成很小的一点,早已伤害不到她。


    而原来,她一直都在深渊里面。


    正在不断往下坠,坠下去。


    第90章 至暗


    盛凌希没有等比赛进行完成便离开了,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蓦地转身冲下舞台。


    她身上的红色礼裙像曳地逃脱的火焰,背脊却挺得笔直笔直。就算是输……她也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的半分弱点。


    她直接打车便回了酒店。


    不多时,江异、小秋、秦雅卉、蒋娇、许灵月等人都陆续赶来了, 站在盛凌希紧闭的房门外连声叩门询问着。


    “凌希!”


    “组长!”


    “凌希你怎么样啊凌希?凌希……”


    “老大!”


    ……


    屋中没有半点回音。


    “都让开。”不多时, 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响起,正是林西宴站在所有人身后。


    所有人默契散开,林西宴大步走到门前,抿唇犹豫了片刻曲指轻轻叩动了两声门板。


    “凌希,是我。”


    他声音也有细微的涩哑。


    屋中的盛凌希自进屋后便抱膝坐在角落。没开灯,厚重的窗帘遮蔽了外界所有的光线。


    整个房间黑漆漆的, 她的世界也黑漆漆的, 而她觉得自己正在这个世界坠落下去。


    直到这一句, 她抱膝的指尖才微微动了动。


    指节僵硬又苍白。


    林西宴:“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 凌希,你记得, 有人一直在的。”


    “你可以静一静, 我们都在外面等着。”


    “但请你……”


    别伤害你自己。


    走廊头顶刺白的灯光映亮林西宴眼尾的一抹微红,屋内却还是许久不曾传出声音。气氛陷入长久沉寂。几个人无可奈何地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林西宴抿抿唇用眼神示意大家先散去。


    众人稀稀拉拉地往回走, 就这时。


    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众人再次惊喜地转过身来。


    盛凌希的精神不大好,虽身上的礼服和妆发造型都完整,却面容苍白,神情枯槁,唇上的浓色口红也遮不去憔悴,裸露在外的纤瘦肩颈在头顶的灯光下更是白得恍若透明,背却挺得直直的更像一支强行撑在风里的枯竹。


    不知道为什么, 看见林西宴的刹那,她胸膛一哽几乎是不受控般地渗出眼泪, 而后下意识走向她脚下却猝不及防一跌险些摔倒。


    “凌希!”林西宴眼疾手快地迎面捞住她。


    “组长!”——“凌希!”


    抱在他的怀里,盛凌希感知到他身上的温度,感知到他身上独特的木香。


    他身上衣料的质感磨搓着她的手臂有切实的触感,一寸一寸地透过她的皮肤往她身体里钻,好像也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什么力量。


    蓦地,盛凌希眼泪汹涌而落,仓促间只来得及微微抬眼看着被泪水氤氲的他模糊的轮廓喃喃说:“我……没剽窃。”


    “我知道。”林西宴低眸静静对视她的眼睛用指尖轻拭她的眼泪,嗓音也是不忍的低涩。


    “那些都是假的……是诬陷,我没做过!”


    “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她眼泪越掉越多,情绪也像渐渐激动了起来,在他怀抱里微微挣脱着说着,“没有人信我,根本没有人信我!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做……都没人信我。他们都不信我!”


    她越挣越厉害,声声重复,形似崩溃。整个人的思绪也像不在现在而处在久远之前的某个场景。


    江异许灵月几人就在旁边不知所措地望着,想上前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有人信!当然有人信!”林西宴双手按着她的肩努力稳定着她的情绪一遍遍重复说:“我信你,还有他们……他们都信你!”


    “凌希,你看着我!我们信你!我们一直都相信你的!凌希!”


    一旁的许灵月蒋娇等人连连点头,看着她这模样也于心不忍地心生酸涩。


    盛凌希的情绪就真的在他一遍一遍的重复中稳定下来大半,泪眼朦胧地怔怔看了看他们,蓦地像再也顾不得什么般低下头便开始失声痛哭。


    她拼命哭,肆意流泪,起初还努力压制着,声声呜咽哽在喉头,听得闻者都不忍难耐。


    渐渐像再也隐忍不住,索性就一声声啜泣出声,声声饮着泪,压抑的低沉的。委屈像在这一刻有了实状。


    连一旁的江异都不自觉酸红了眼眶。


    “凌希……究竟发生过什么,你能告诉我吗?”林西宴心如刀绞,只手轻抚着她的背涩声安慰,在不动声色间跟着众人将她哄到房间中坐下半跪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可能不愿说,但我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好知道后面要怎么做。”


    “凌希,当时……你究竟发生过什么?你……”


    你都独自经历面对过什么?


    又受过多少伤和委屈?可在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仍能恣意地、微笑着,面对着所有人。


    林西宴说不下去了。


    盛凌希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面上泪痕交错,她像筋疲力竭,目光一一看过眼前的每一个人。涩声撕开一段过往。


    某一瞬她甚至有空在想,如果当时……当时也有他们在就好了。可终究,那段过往里只有她一个人在面对着。


    “是……乔安娜……乔安娜和……戚行川。”-


    那是盛凌希迄今为止人生里的至暗时刻。


    像太阳陨落,末日来临,她终日浸泡在不见边际也深不见底的冰冷海水里,拼命游拼命游,却只能还是眼睁睁地看自己沉坠下去。


    ……


    正如盛凌希此前所回忆的,最初在中央圣马丁,盛凌希和乔安娜的关系的确还算不错,她在她初到异国时的诸多不惯、学习生活、文化差异上主动帮过她许多。


    可那些相帮与示好,都仅仅处在她以一个东亚人的身份位处边缘的时候,很快,便被打破了。


    乔安娜是个很一体两面的人。


    她活泼、爽朗、大方、善于交际;


    似乎无论和谁交往,都能给人示出一种真诚且热情的态度。


    可她同时也善妒、虚伪、胸怀城府;


    一旦感知到对方的无可利用性或不可控,便会毫不留情地与其切断联系或舍弃,甚至翻脸无情。


    当时,她既然能够主动向本就有些处于人际边缘的盛凌希示好相帮;


    自然,也能够在第一学期末,当发现盛凌希竟以超群的天赋与艺术见解展露头角时,恼羞成怒心生愤意,立刻翻脸不认人。


    盛凌希甚至觉得,或许她对她的那些相帮,也不过就像是对路边流浪猫狗的施舍。


    她需要的,是能够恭维她、追捧她、唯她马首是瞻的跟班。而不是所谓的互帮互助,文化交流。


    想来对后来的蒋娇,亦然。


    乔安娜和盛凌希在本科对立那几年,虽然偶有矛盾,但总归过得去。


    她从不会理会她的那些阴阳怪气,也从不会蓄意招惹,而乔安娜的追捧者众多也甚少会主动寻她的不痛快。


    本科结业后,蒋娇回了国。


    而盛凌希和乔安娜则共同申请了本校的硕士研究生学位,又分别以出挑的成绩分配在同系不同的教授门下。修硕士学位的同窗骤减,这一来,她和乔安娜便有了更多交集和摩擦。


    一年后,中央圣马丁的硕士学位课程即将结业,盛凌希和乔安娜也开始分别着手毕设的选题。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切翻天覆地的变化似推着盛凌希朝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去。


    ……


    “她抄袭了你的选题?”房间里。江异、小秋、许灵月……等人似乎都已猜测到了什么。江异肃声问。


    盛凌希表情平静,涩意点点头。


    ……


    是的,乔安娜抄袭了盛凌希的选题。或者说……是剽窃。


    在研究生毕设选题过会的现场。


    盛凌希到现在还能记得,当那一模一样的主题阐述、近百分之八十相似率的设计概念图出现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看见她们两个的选题时那讶异、震惊、不可思议等的各色神情。


    这种级别的车祸现场,众人皆知她们两人之间定是有一个人剽窃了另一个。


    而今就需她们各自举证,看谁的主题选题时间最早。


    可偏偏不偏不倚,盛凌希的电脑曾在四个月之间系统纰漏重修过一次。她所有的文档、程序、都晚于乔安娜。至于她拿不出早于乔安娜的证明,那几乎就认定了是她抄袭。


    盛凌希在这时只能想到一个人——戚行川。


    ……


    “戚行川?”施小秋、秦雅卉等不识,怔怔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迷茫问:“这……是谁啊?”


    蒋娇立在一侧听得完全目瞪口呆。林西宴一瞬眼神微黯淡抿起唇。


    ……


    当时的盛凌希在英国,已经生活到第五年。她再也不是初到异国时,身处边缘、诸多不习惯、所以总爱沉默观察的中国女孩。


    她有了要好的异国朋友,带着她昂扬向上阳光乐观;


    有欣赏她设计天赋的教授导师,与她在古今中外的各种艺术文化上交流、指点;


    还有……戚行川。


    当年戚家在举家迁移至英国后,虽经济能力上大不如前,但也一直在努力重振戚家的产业。


    而戚行川也不复戚家人的众望,即便到了异国,也不曾停下自己学习进步的脚步,顺利修完了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本科与研,正每日忙于与自己的兄长为自己的家族奔波。


    他时常来中央圣马丁寻盛凌希,同当年在潇山一样,为她带有趣的小玩意、零食。给她支持、鼓励、解困。


    在她身边的很多同学师长看来,都误以为她们是一对。


    戚行川总是和煦笑笑,从未否认过;


    而盛凌希,简单否认过几次后,却见下一次周围人的起哄声不灭反涨,索性放弃了。反正……她觉得,戚行川对她而言是自己人。尽管不是恋人,也一直是个特别的存在。她并不反感大家将他们绑定在一起。


    那是二十三岁的盛凌希。


    不懂爱,也从未想过恋爱。


    她不知道未来自己会和谁在一起,也不感兴趣。她恣意悠然、乐得自在。每天想得最多的是自己的服设梦想与毕设。偶尔也会跟着大家的八卦想到……自己真的会和小七哥在一起吗?


    可是她七岁回潇山时就几乎一直和小七哥在一块了。如果变成恋人……她觉得有点奇怪,但好像并不讨厌。


    他是她在异国时的一盏明灯,也是来自过往的亲人。


    她对他的信任与依赖,早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所以这毕设选题从她敲定立题开始。她的每一分心思、每一处细节,都曾分享给戚行川听。她也曾数次在他的电脑上备份。


    可那天,当她心急匆匆地去向他要备份的原件时,戚行川却蓦地神色僵硬涩声地说:“对不起……凌希。”


    “电脑……前两天,系统坏了,我拿去重做系统,储存数据……全没了。你还记不记得先前你的电脑系统出问题,我怀疑是链接的硬盘有病毒。对不起凌希……”


    “现在……该怎么办?对不起……”


    “……”她只觉大脑嗡鸣作响,一片空白,心脏簌簌地往下沉。神思也像被撕碎成了两个。


    “没,没关系……小七哥。”一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另一个,却还在下意识地安慰他,“这也不能怪你……”


    她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立题时间早于乔安娜之前了。


    所以,她被钉烙在了“剽窃”的耻辱柱上。千夫所指,遭人唾弃。


    “我没有剽窃!”


    盛凌希自然知道自己没有剽窃,她所有的选题、背调、资料收集、设计细节……都是自己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一点点一寸寸努力而来的,她自己最知道自己为它付诸了多少心思,投注了多少努力。


    可当她空手无凭站在众人面前说这句话的时候,自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信她。


    他们说她是小偷,说她无耻,说她不配为中央圣马丁的学生。甚至要人调查她此前在校的所有成绩真伪,恨不得开除她的学籍。


    “我没有剽窃!!”


    于是她到处找人去说,去向院长、系主任、自己的教授导师;


    去向自己身边的异国朋友们、向认识的设计师、甚至向英国bbc记者。


    她一遍遍地强调、一遍遍地复述,说着自己的设计理念与细节阐述,希望他们能从她对自己设计的细节熟稔度中相信她是被冤枉的,哪怕只有一分。


    可是却没有人理会,也没人听她。于是她更无助、心急、也愤怒。甚至带了录音笔前去质问乔安娜,企图通过她的口中套出她究竟是从哪儿拿到的她的设计和选题。却被乔安娜识破,反被她借题发挥倒打一耙!


    那天,乔安娜拽着她到中央圣马丁最大的广场前,鼓动着所有人对她进行过一场从剽窃升级为地域种族的霸凌!


    ——“瞧瞧,这就是那个剽窃了别人毕设创意的来自中国的Landsay!”


    ——“小偷!”


    ——“你就是个无耻的小偷!”


    ——“可恶的中国佬!”


    ——“无耻!卑鄙!”


    ——“滚回你自己的国家去!”


    ——“滚回去!”


    ……


    当个人矛盾被有意挑拨上升为种族地域,那她究竟有没有剽窃……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站在广场上,看着那些人对她的恶语相向,听着他们的辱骂诅咒。眸里的光也渐渐从愤怒讽刺变到悲凉。再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盛凌希徒然晕倒。


    ……


    盛凌希像大病了一场。


    那天被送到医院后,她便发起了烧。梦里,耳边似乎都是那些嘶声的辱骂,她在梦中都在不断呢喃着:“我没有……剽窃……”


    “我……没有……”


    再睁眼,就已经是在戚行川的公寓里。


    他正守在她床边,眼神担忧而心疼,在见她转醒的刹那目露惊喜连忙轻声道:“凌希。”


    “小七哥……”盛凌希的眼角滑下眼泪,声音都是几欲无声的哑,“我没剽窃……但是他们都不信我……”


    “我知道。”戚行川眼眶也微红用毛巾轻拭她脸上的汗泪,“我去你们学校给你作证了,可是……他们说我和你认识,是包庇,没有凭证,他们不信我说的。可是我知道……我都知道……”


    盛凌希心如刀割,默默饮泪。


    盛凌希在戚行川的公寓里养了一周的病。


    那一周里,她没上网,也没和任何人联系。


    她不知道校内网的论坛上是怎样的风风雨雨,也不知道系里会怎么最终处置这件事,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七天后,她才试着打开手机看了看。在疯涌进来的密密麻麻消息里,看到乔安娜的毕设被评为了优秀毕设、看到自己因涉嫌剽窃被取消今年毕业资格暂留学籍。


    盛凌希觉得特别可笑。


    恰逢,戚行川从外归来,看着她正呆呆看着手机不禁微笑,提了提手中的食品袋道:“起来了,过来吃馄饨。前些天碰见一家中餐厅做的馄饨很好吃,过来尝尝。”


    盛凌希不想让他担忧于是也回之微笑随手关了手机,起身挪上前。


    他惯常在餐桌工作,桌上各种文件、电脑有些凌乱。她一手接过馄饨一手挪电脑。


    手不小心松错间馄饨汤洒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连忙抽了纸巾去擦。


    然后,她就猝不及防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东西。


    那是一份删除记录,明确显示她那几份备份的原件删除于半个月前。


    半月前……恰好是她毕设过选题会的那天。


    她的所有备份是被他亲手删除的,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系统纰漏……数据遗失。


    她怔怔站在电脑前长久没有反应。


    “怎么了?”戚行川洗过手笑着看过来,浑身血液在目及电脑屏幕的刹那变得冰凉冰凉。


    “你不是说……”盛凌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那句话的,但她的目光也是冷的,像数九寒天的冬夜里最坚固冰凉的冰,“你是因为电脑系统坏了,储存数据遗失……才没了备份的吗?”


    她从没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他面庞僵滞苍白,张口却只能艰难说道:“对不起……凌希。”


    “为什么?”


    “对不起……”


    “我问你为什么!”


    她骤然发怒,戚行川沉沉闭眼。像也心下挣扎了许多许多最终无可奈何泣声说:“对不起……凌希,我本来没想这么做。可是……对不起。”


    “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因为乔安娜的家。


    因为她那神秘的、深不可测、却又足够有实力背景的家世。


    戚家的珠宝品牌“梵诗”想再起势,就必须要借助本地资产的投资,而戚知礼好不容易才搭上威尔逊集团这条人脉线,又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他想向威尔逊先生投诚,那么就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让自家人与威尔逊家族有任何冲突矛盾。最起码的,针对乔安娜的证据,不能出自于戚行川的电脑里。


    盛凌希神思定住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戚行川感觉自己好像从没认识过他。


    蓦地,她开始笑。


    不可思议地发笑。


    笑得肚子发痛,笑得眸光明亮,笑得眼泪都要飙出来。


    戚行川就看着她无由来般地发笑心里越来越惊慌也越来越冰凉,试探着伸手扣在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解释道:“凌希,我……真的只想护着你。”


    “我想给你好的生活……让你成为以前的盛凌希。可是我家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护不了你!”


    “乔安娜家底真的不止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止我反抗不了,你也不可能轻易动的了!就算你这次真的给出了证据揭发是她剽窃了你,我怕你也不能全身而退,我担心你以后……甚至想从事这个行业都不可能了!”


    “你放心,我已经跟他们都说好,这次的事,你在中央圣马丁受了很大的委屈,我知道。但他们会把消息压下来的,不会有多少人知道。”


    “你喜欢服装设计,你以后还能继续设计。甚至……你以后想去哪个品牌?威尔逊?Dem?都可以去!只要你想,都可以!”


    “我让你护了吗!我需要你护吗!”盛凌希遽然发火,一把拂开他的手冷言怒目,一双猩红的眼睛里几欲都要喷火。


    “你知不知道这毕设对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它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你明知道我没有剽窃,可是你任他们对我诬陷、辱骂!你们家的荣辱兴衰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是我让你们家破产移民的吗?是我害你们的吗!”


    “你们投诚,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吗!”


    “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些!”


    她情绪越来越激动,戚行川手足无措,只能僵在她的身旁连声道。


    “我知道,因为‘盛’最近的麻烦,你很着急,你想要快点做出成绩,快点帮‘盛’一把,我都知道!”


    “可是凌希……我就想你不用那么辛苦。”


    “是我没用……是我现在情况没办法帮你解决问题,也没法带‘盛’走出困境。但是凌希,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信我真的不是在害你。你想要的一切也一定都会实现的……你还会是像以前一样,是潇山里那个最漂亮最骄傲的小公主。凌希,凌希……”


    这一句,让盛凌希猝然又静下来了,她灰冷着神情静静看着他有一瞬突又觉得特别想笑。


    最想笑的,是她自己。


    相识十几年,她原以为自己和小七哥互相早就是十分了解的了。可原来,不仅她从未了解过戚行川,戚行川也从未了解过她。


    他从没真正了解过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多说无益。


    她心情灰凉,最终只是垂下眸浅淡地轻哂了声便过了,而后再不多说一句迅速收整了东西转身便要走。


    “凌希!”戚行川仓促拉她一把。


    “别碰我!”


    “凌希!”


    “放手!”


    他不放,所有惊慌的失措的情绪越扩越大,仿佛心脏都烫灼了个大洞嗖嗖漏着风,预感得到她这次走了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无奈间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横心说了声:“我喜欢你!”


    盛凌希定住了。


    我喜欢你……


    戚行川流了泪,扣着盛凌希的手腕有细微的颤动,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哀切地说:“凌希……我喜欢你。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你了。我喜欢你……”


    盛凌希在怔讶了一瞬接着心生悲凉,看着他扣着她腕的手只觉有种近似讽刺的感觉在胸口弥漫。


    喜欢……


    她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可是。


    只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小七哥,”她最终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冷漠的,毫不留情的。面对他,肃声说:“你有你的难做、苦衷,我不怪你。”


    “但是。”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小七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