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四十两的转租费, 李姑娘觉得自己能承受,酒楼老板娘心里也觉得谈晓兰要价不算太离谱。


    虽然要价不离谱,但是该讲价的时候, 酒楼老板娘还是要讲价的,就对谈晓兰说:“四十两太多了,能便宜点么?”


    谈晓兰:“我本就没多要,老板娘也是有见识的, 院子里的这些东西,置办下来可不止这个数。”


    酒楼老板娘:“毕竟是用过了, 谈姑娘再便宜一点吧。”


    谈晓兰叹气, 给她便宜了一两。


    只便宜一两, 酒楼老板娘自然是不甘心, 继续砍价。


    两人你来我往, 谈晓兰把价格减到了三十五两。


    酒楼老板娘也知道, 砍下去五两已经算是砍的不少了, 但是她觉得谈晓兰收拾的这个院子, 除了自家外甥女, 再找接手的人也不容易。


    酒楼老板娘决定继续砍价:“我这外甥女在渡口几个月, 也没挣这么多银子,谈姑娘就再便宜点吧!”


    谈晓兰:“我的这些东西,虽然用过几个月, 养护的比刚入手的时候还好,我要三十五两已经赔的够多的了,如果再便宜, 就不如费点心思拆开单卖出去。”


    谈晓兰说完拒绝的话, 就看向花婶。


    谈晓兰之前对花婶说过,要价三十五两, 也能接受三十两的成交价。


    花婶对上谈晓兰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她这是给自己送人情呢。


    酒楼老板娘没放弃,开始说外甥女的难处,父亲去世,帮着寡母教养两个年幼的弟妹,想让谈晓兰心软,再便宜一点。


    三十五两银子,李姑娘心里其实已经能接收了,见谈晓兰一直不松口,正想着实在砍不下去,就应下算了。


    这时候花婶开口了,对谈晓兰说:“晓兰啊,婶子知道你置办的都是好东西,三十五两已经赔了不少,只是婶子看李家姑娘实在不容易,你全当看婶子的面子,再给她便宜一些。”


    谈晓兰看到酒楼老板娘的精明相,特意提高了五两银子,正好把这五两银子的人情送到花婶手上。


    现在花婶提了,谈晓兰就道:“婶子既然说了,我自是要给你面子的,那就再给李姑娘便宜二两银子。”


    花婶开口,谈晓兰直接就给便宜了二两,对于李姑娘来说,真的属于意外之喜了。


    她没想到花婶继续对谈晓兰说:“别三十三两了,就三十两银子吧。”


    谈晓兰就不太愿意的样子。


    花婶:“好兰儿,婶子也知道这样不对,只是这李家姑娘也难,婶子心里就多了几分怜惜,就看婶子这张脸,在你这里值不值这几两银子了。”


    谈晓兰苦笑:“婶子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谈晓兰说完,酒楼老板娘就催外甥女,“还不赶紧谢过你花婶,谢谢谈姑娘!”


    李姑娘也没想到花婶开口就给自己省下五两银子,起身先对花婶行了一礼,说:“多谢花婶怜惜。”


    然后又对谈晓兰行礼道谢:“谈姑娘大义,这个情谊李芳记住了。”


    价钱谈好了,谈晓兰也不再苦着脸了,起身扶着她的胳膊,道:“李姑娘别多礼了,咱们女孩子出门做事不容易,我艰难的日子已经熬过来了,全当帮你一把,希望你以后的日子也能越来越好。”


    谈晓兰言语亲切,感情真挚,面对这样纯粹的善意,听的李姑娘的眼眶都红了。


    商量好价钱,酒楼老板娘担心夜长梦多,想今天就签了契约。


    谈晓兰道:“我一个月之后才搬,老板娘如果着急,我可以把日子定到八月初一。”


    谈下来那么低的价位,别说定的八月初一,谈晓兰就算定在大年初一,她也要直接应下来的。


    签订契书之前,谈晓兰对李姑娘说:“客房除了家具,其他零散物品我也不动,只是我这屋里还有厨房的一应用品,却是要收拾走的。”


    李姑娘赶紧道:“谈姑娘把客房的东西留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再让你留下私人用品,就真是不知好歹了。”


    酒楼老板娘虽然精明,却也不是沾光不够的,只客房的零散东西,外甥女如果重新置办,也需要花费不少银钱的。


    就道:“谈姑娘用得着的东西只管收拾,你什么时候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过来,晚个一两日也没关系。”


    比起刚才讲价的时候,气氛变得融洽又和谐。


    双方签订了转租契书,谈晓兰又把酒楼老板娘和李姑娘送到门口。


    花婶跟着回到屋里,看着谈晓兰,忍不住笑了起来。


    谈晓兰对花婶说过,她置办家具的时候,因为关系硬,转出去三十两,其实也不算赔钱。


    谈晓兰没赔钱,还给自己送了那么大一人情,花婶想想就想笑。


    谈晓兰知她在笑什么,却故意说:“婶子这是终于盼得我要搬走了,高兴坏了!”


    花婶作势拍了她一下,道:“不守着人的时候,你这张小嘴是真坏!”


    谈晓兰撅嘴:“你终于说实话了,还嫌我坏。”


    花婶被她逗的直笑,谈晓兰看着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罢,花婶对谈晓兰说:“你今天多要的五两银子要的好,试问一下,在咱们上洋镇渡口,有几个人面子值五两银子的!”


    说完她又忍不住笑。


    谈晓兰就道:“我也是看到酒楼老板娘一副精明相,担心留的五两银子的浮动不够,才临时加上去到。”


    花婶就喜欢谈晓兰这种懂变动的机灵劲,只是想到这么好的姑娘,自家儿子没福气娶回家,她心里又忍不住开始遗憾。


    花婶压下心里都遗憾,问谈晓兰:“搬到州府后,你还出门做事么?”


    谈晓兰就看着她笑,挨近她,道:“我准备搬到州府后,也开一个和婶子一样的绣庄。”


    谈晓兰在州府开绣庄,一点也影响不到上洋镇,花婶直接就拍手叫好,道:“婶子开绣庄几十年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直接问,婶子我绝对不藏私。”


    她的话刚说完,谈晓兰就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在婶子店里闲待了那么长时间,进货经营我都学会了,只是绣娘这一块,到时候还需要婶子给推荐一二。”


    花婶不到十岁就给人家绣庄做学徒,大半辈子的关系网在那里,别说一两个绣娘,就算是一二十个绣娘,花婶也能找到。


    “到时候你需要几个,什么水平的,直接给我说,婶子绝对能给你找到满意的。”


    谈晓兰携着花婶的胳膊,“婶子,我就是因为有你,才敢在州府开绣庄的。”


    花婶是真稀罕谈晓兰,慈爱的抚着她的发顶,道:“婶子希望你去了州府,一切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放心的去干吧,你爹是个有本事的,到了那里没人敢随意欺负你们,生意上遇到什么问题了,记得给我写信,婶子在别的上面不行,在绣庄这个行业李,还是有两个人脉的。”


    谈晓兰使劲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花婶又交待了几句,谈晓兰想到招弟的事,就说:“我准备把招弟带走。”


    她只说了招弟,并没有提芦花,有不清楚芦花心性的原因,也有不想过多掺和继母娘家事的原因,虽然芦花什么心性谈晓兰不够清楚,但是她娘什么心性,谈晓兰还是知道的。


    招弟是谈晓兰的表妹,花婶自然不会拦着:“应该的,招弟那孩子也机灵,你自己的店,必须得有和自己一心的人才行。”


    两人挨着说了一晌话,虽然谈晓兰马上就要走了,但是两人的关系却更亲近了。


    ……


    宴泽川带着高顺财到县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没有在别的地方耽搁,直接去镖局。


    镖局进门就是一个大院子,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没单的镖师们也都回来了,都是有点武艺在身上的,早晚大家就喜欢在大院里比试切磋。


    宴泽川带着高顺财,从敞开的大门进去,先看到院子中央有两个镖师在那里比试,周围围了不少人。


    不等他细看,围观人群中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镖师,几步到了宴泽川跟前,说:“宴公子,你来了。”


    这人正是宴泽川雇佣的六个镖师其中一位,名叫石超。


    宴泽川见了人,先不关心货物,只问:“大家都安全回来了吧?”


    石超:“托您的福,我们都囫囵着回来了,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几次麻烦,好在最后不负所托!”


    宴泽川连声说好。


    这个时候镖局管事的也过来了,领着宴泽川去了后面一个院子里。


    宴泽川雇佣的其他的几个镖师,还有让他们护送的货,都在那里。


    宴泽川先验货,确定就是自己的那批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镖利,这单雇佣关系就算结束了。


    几个镖师看宴泽川利索的付了钱,面上都露出了欢喜,辛苦好几个月,几经生死,为的就是这些镖利。


    宴泽川付了这次的镖利,又对几个镖师说:“一事不烦二主,这批货我想去州府出手,不知几位大哥可愿意再辛苦两天?”


    几个镖师从临关到春溪县好几个月都走了,当然不会再计较再护两天,更何况宴泽川这批货一直都是他们护送的,如果继续雇佣镖师,这个镖单也该他们接。


    镖头就对宴泽川拱手道:“宴公子看得起我们兄弟,我们兄弟哪有不接的道理。”


    宴泽川拱手回礼:“多谢了。”


    管事的重新拟订了镖单,宴泽川带着高顺财当晚直接在镖局住下,准备第二天出发去州府……


    第072章 第 72 章


    从春溪县到培州城, 快马一个时辰就能到,马车却需要将近三个时辰。


    住在镖局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只是货物还没出手, 再安全的地方,也难能进入深度睡眠。


    门外刚传过来一点动静,宴泽川就醒了,听到是高顺财在叫自己, 宴泽川坐起来应了一声。


    外面天还黑着,宴泽川问了一句:“四哥, 现在什么时辰了?”


    高顺财:“还有两刻钟就到卯时了。”


    宴泽川瞬间清醒过来, 穿好衣服打开门, 高顺财一手端了半盆温水, 一手提着个水壶就进来了。


    宴泽川也没过多客气, 拿牙杯从水壶里接了温水, 去门口的花坛那里刷牙去了。


    刚梳洗好, 就有镖师过来叫人。


    宴泽川跟着镖师到了放货的院子, 其他几个镖师正往马车上装货。


    宴泽川的这批货虽然值钱, 却并不多, 一辆骡车就能装下。


    装完货,镖师牵着骡子,众人先去镖局门口的大院子, 几个镖师骑的骡马还有宴泽川定的骡车,都已经在大院子里停着了。


    宴泽川骑马没有问题,高顺财也在跟着谈晓兰做事后, 学会了骑马, 但是拉货的骡车速度快不了,比起来慢悠悠的骑着骡马, 宴泽川觉得还是坐车轻松一点。


    镖师们上马,宴泽川和高顺财上了骡车,众人出来镖局,向着州府出发。


    一路只走官道,辰时的时候停留了两刻钟,用来吃饭休息,再停下的时候,就到了培州城。


    宴泽川直接让镖师护送着到了万川商行州府的总店,从骡车上下来,让高顺财和镖师们一起看着货,宴泽川自己进了商行。


    进到店里,就有伙计过来问:“客官需要点什么?”


    宴泽川:“请问小哥,谈思立谈先生在这里么?我是他的同村宴泽川,今天刚到州府,过来拜访谈先生。”


    宴泽川对谈晓兰说自己在州府没有关系,想要去拜访谈思立,也不完全是为了在未来岳父面前刷存在感,他在州府确实没有熟人。


    伙计一听是找谈思立对,就道:“谈先生平时都在后面,公子稍等一下,我去后面看谈先生在不在。”


    宴泽川就道:“有劳了。”


    谈思立刚对完下面一个县的账目,在后面做事的伙计进来,说:“先生,门店上的伙计过来,说有一个自称是您的同村叫宴泽川的人,想拜访您。”


    谈思立一听是宴泽川,就笑了,问:“他现在哪里?”


    伙计:“就在门店里等着呢。”


    谈思立就起身去了门店。


    宴泽川只等了一会,就听到一声:“泽川来了。”


    他抬头去看,看到谈思立从门店后门进来。


    宴泽川赶紧起身,垂首行礼,称:“先生”


    谈思立还在上洋镇渡口做事的时候,村里上学的孩子,有不会的都会去问他,所以大部分人都以先生尊称他。


    村里那么多的孩子,谈思立认为宴泽川是最有天赋的,宴泽川从学堂退学的时候,谈思立还在县里做事,回家的时候去听到消息,专门去宴泽川家里,劝说宴父让他继续读书。


    宴父让宴泽川退学,亲朋去劝,他一律说是孩子读书太辛苦,先让他回家歇几年。


    宴父的理由可笑又可气,不管谈思立怎么劝他,他都咬定过几年再让宴泽川去学堂。


    谈思立和宴父说不通,又对宴泽川惜才,特意在家多待了两日,找到宴泽川,劝他回去读书,一切费用由自己来出。


    当时的宴泽川,每日出去与周围村的流逛一起闲玩,来减轻心里的痛苦。


    当听到谈思立愿意资助自己的时候,曾经的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愿望又浮现在眼前,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他只能摇头。


    谈思立从他发红的眼眶,和攥紧的双手中,看出来宴泽川从学堂里退学,应该是内有隐情。


    最后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有什么难处记得找自己,能帮的自己一定会帮。


    转眼两年过去了,两人再次见面。


    谈思立走到宴泽川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什么时候来的?”


    这轻轻的一拍,宴泽川心里感慨万千,忍不住又叫了声:“先生”


    谈思立又拍了拍他。


    宴泽川慢慢恢复心绪,道:“我从临关收了一批特产,想在州府出手,不知先生是否认识做这个买卖的,还请先生帮忙给引荐一下。”


    谈思立一听临关的特产,就皱了眉头,语气边的严肃起来:“你亲自去临关收到货?”


    宴泽川:“……是”


    谈思立去年出了一趟远门,经历九死一生才回来,现在听宴泽川竟然敢跑到临关去收货,忍不住训了一句:“你也太莽撞了!”


    从临关走了一趟,宴泽川才知道当时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多么的莽撞,现在被谈思立训了,心里除了感动,生不出一丝的恼怒。


    赶紧认错:“先生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他认错迅速,两人也只有曾经指点过几次的关系,谈思立不好多说什么,转换了话题,问他:“你的货在哪?领我去看看。”


    宴泽川:“就在店门外。”


    谈思立出来店门,就看到五六个镖师护着的装满货物的一辆骡车,而另一辆骡车前面,竟然站着自家闺女雇佣的高顺财。


    看着那满满的一车货,谈思立把高顺财的事先放一边,对宴泽川说:“先把这些货拉到门店后院吧。”


    宴泽川应了,跟着谈思立绕到商行门店后院。


    骡车进到院子里,镖师解开捆着货物的绳子,宴泽川打开一个麻袋,让谈思立看里面的货。


    这是一麻袋切好的鹿茸片,上面的都属上等,宴泽川把上面的扒拉开,让谈思立从下面拿一片再看看。


    谈思立伸手,又往下掏了掏,才拿出一片,和上面的比较一下,两片鹿茸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宴泽川打开另外一个麻袋,里面的东西也都属上等。


    下一袋,依然质量过关……


    宴泽川一连打开四五个麻袋,都是过了临关才有的特产。


    宴泽川准备再打开下一个麻袋的时候,被谈思立叫停了:“你这些货都属上等,无论是商行还是外面的门店,都能给得上价。”


    宴泽川:“先生,商行遍布各州府,价位上……”


    谈思立:“越是上等货,越是难得,再分到各地商行,就更少了。”


    这些货既然万川商行也收,宴泽川就决定直接在这里出手。


    不过在出手之前,宴泽川又从骡车中间扒出一个小一些的袋子,对谈思立说:“这里面有点东西,还请先生帮忙找个买家。”


    谈思立听了,直接带他到一间待客间。


    宴泽川把袋子放到地上,打开后,从里面扒出一个匣子。


    任谁看到这个匣子,就知道里面一定装了好定西。


    但是在宴泽川眼里,这就是妥妥的教训。


    他带着刘三和雇佣的六个镖师去临关,各处考察之余,遇到好货也会收一部分,外面的货就是那时候收的。


    而这颗人参,是宴泽川在打听亲祖母消息的时候遇到的,当时想着几十年的人参,在临关虽然不算特别稀罕,但是到了培州,绝对属于紧俏货。


    山民担心中间出个万一不愿在手里多留,要的价钱也不高,宴泽川想着自己带的人手也算足,最后收了人参。


    结果却不知怎么被传出,自己收了百年份人参的消息!


    想到从临关回来的一路艰辛,宴泽川只想赶紧把这个东西出手了。


    谈思立看着他打开匣子,里面是一颗八十年份的人参。


    人参在任何时候都是紧俏的硬通货,八十年的人参,在不产参的培州已经属于难得了。


    东西难得,谈思立直接想到的是自家少东家。


    先问宴泽川:“这个东西你准备怎么出手?”


    宴泽川:“培州的参价我并不了解。”


    谈思立就道:“百年人参有市无价,五十年份的人参,在培州值百两银子,八十年的人参,虽不到一千两,却也不差多少了。”


    宴泽川当时收人参,就知道最低也有一倍的利润,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有两倍的利润!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买家出价吧。”


    谈思立听出他对培州的价格还是满意的。


    就道:“一事不烦二主,我让人去请少东家,先问他要不要这个参。”


    宴泽川自然没有异议。


    谈思立让伙计去通知少东家,又让人安排镖师们休息。


    回来才问宴泽川:“顺财怎么和你在一起?”


    宴泽川心里一紧,面上却稳住了,先说了和镖师分开回来的事,然后又道:“在等镖师们回来的时候,我又回到渡口做了几天咨客,和师妹也合作了几次,接到镖师们回来的消息时候,师妹也在,她担心路上不安全,特意把四哥借给我几天。”


    谈思立听闺女说过,去年和宴泽川合作接待客户的事,听他说又去渡口做了几天咨客,也没有多想。


    不过宴泽川对闺女的称呼,谈思立却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宴泽川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对晓兰借给自己高顺财的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神情又不是特别放松,想来还是出在自己对晓兰的称呼上面。


    在谈思立面前称呼晓兰为师妹,是宴泽川思考了很长时间的决定。


    宴泽川想拉进自己和未来岳父的关系,曾经请教过他几次学问,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切入点。


    宴泽川就说:“曾经得先生指点,先生就是我的老师,总称呼晓兰的名字,显得怪冒昧的,称呼师妹,倒是比直接喊名字或是客气的喊谈姑娘,要好一些。”


    第073章 第 73 章


    宴泽川解释完, 见谈思立面色并未太多变化,就接着道:“先生,这里的事情忙完了, 我准备回去继续读书。”


    宴泽川这句话,顺利把谈思立从他对自家闺女称呼的纠结中拉了出来。


    问他:“遇到的事都解决了?”


    宴泽川心想,自己突然不去学堂读书,别人都说是因为贪玩懒惰, 先生想到的,却是自己遇到事了。


    果然聪明人就是不一般。


    宴泽川思考了一瞬, 回答:“现在能考秀才功名。”


    在谈思立听来, 就是还不能继续往上考。


    科考一事, 关系重大, 宴家和他们家的亲戚, 都是安居守法的普通人, 没有出过能影响宴泽川参加科举的事。


    宴泽川在两年前马上就能下场的时候, 突然退学不读书了, 教他的先生没少往三里村跑, 说明不是学堂的原因。


    既然不是自身的原因, 也不是学堂的原因,就只剩下官府的原因了。


    两年前退学,现在又能回去参加明年的童生试, 结合县衙的普通小吏都是春溪县本地人,在县衙一待就是一辈子。


    谈思立心里已经清楚,导致宴泽川避开科举两年的原因了。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 就是交待宴泽川:“别人若问起你回去读书的事, 切记不可再像今天这样回答!知道了么?”


    宴泽川看他,道:“面对先生, 我才这么说,别人若问,我只说在外面也没意思,还不如读书有趣。”


    这个答案听起来很任性,但是结合他学的好好的突然就退学了,却又不显得奇怪了。


    谈思立听完,心里叹了口气,谈家和宴家关系并不是特别亲近,和宴泽川也只是他少时指点过几次,可是这样一个有天赋的晚辈,不能顺利参加科举,还是让人觉得遗憾。


    谈思立也不好往深里问,还是当初劝他回学堂读书的那句话:“以后若有难处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尽力帮你。”


    宴泽川心里满是感动,感动之余,心里又有一种奢望,奢望于自己如果向晓兰提亲,先生能同意。


    只是这个想法刚在脑中浮现,就被他给摁下去了。


    宴泽川心里清楚,先生说帮自己,绝对是真心的,自己若是找他借百两甚至千两的银子,他若有,会借给自己。


    但是想让他把谈晓兰许配给自己,自己就算拿出万两的金银,只要看不到自己的真心,他也不会把闺女许配给自己。


    宴泽川先对谈思立表示了一番感谢,然后又说:“先生不用过多替我担心,我也只是这几年不好参加乡试,若是先生希望,十年后就能继续参加科举,若是有幸考中举人,自然可以参加春闱。”


    宴泽川想娶谈晓兰,是想结亲,不是想结怨,自己面临的隐患就不能一丝不露,在谈思立已经猜出一部分的情况下,还得让他知道并非不可解。


    去临关之前,宴泽川清楚的知道,对谈晓兰,自己不可能放手。


    想娶她,自然就开始积极的去想解决办法。


    蛰伏十年,是宴泽川从临关回来时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其实本质上和宴父的办法一样,只是当初的宴泽川突遇变故,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是消极的。


    但是自从心里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宴泽川觉得,蛰伏也好,逃避也好,只要能保住平安,都不是问题。


    宴泽川想,十年后,自己也要三十岁了,到了可以留须的年龄了,十年光阴,面容绝对有变,那个时候自己亲生父亲去世也三十年了,就算是他曾经的故人看着自己面熟,也绝不可能再往深里想了。


    宴泽川这样说,谈思立对刚才的想法却又不那么确定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只需避其锋芒十来年就能解决,也比自己一开始想到原因要好一些。


    “十年光阴虽主贵,但是和一家老小的平安相比,蛰伏十年,也不是不能接受。至于以后是否要继续参加科举,你和宴兄好好商议就好。”


    谈思立说完,宴泽川就应了声:“是”


    心里却想,我要不要继续参加科举,您现在不发表意见,十年后您绝对是考虑最多的那个人。


    他们在待客间说话等人,


    被等的万川商行少东家禹伯良,听下面的来报,说谈思立请自己去一趟商行,有个东西问自己收不收。


    禹伯良听完就知道这是遇到好东西了,骑马就到了商行后院。


    把马鞭丢给过来牵马的伙计,顺便问他:“谈先生呢?”


    谈思立听到声音来到门口,对问伙计的禹伯良说:“少东家来了。”


    禹伯良进了屋,见谈思立身后跟了个未及冠的英俊男子,还不等他问,谈思立就介绍道:“这是我本村的后辈宴泽川。”


    宴泽川就对禹伯良拱手行礼。


    禹伯良觉得眼前一亮,对谈思立说:“先生的家乡真是风水宝地,出来的人个个清新俊逸仪表不凡!”


    谈思立谦逊道:“东家过奖了。”


    禹伯良:“先生总是那么谦虚。”


    谈思立只笑了笑,开始说正事:“泽川春天去了一趟临关,这两天刚回来。”


    说着就拿起宴泽川放在桌子上的匣子,继续道:“这是他在临关收到的东西,东家看看是否有兴趣。”


    禹伯良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就笑了,然后问宴泽川:“宴公子打算多少出手?”


    宴泽川还没回话,谈思立就道:“他平时只做干货生意,偶然得到这株人参,还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在只想着赶紧出手,东家按着培州的市场价给就是。”


    禹伯良问宴泽川,谈思立却答了,话语间那如同是自家子侄的态度,让禹伯良明白这株人参不能压价。


    身为万川商行的少东家,禹伯良是真不差钱,谈思立摆明了态度,他也不小气。


    直接报价:“这颗人参,一千两银子我要了。”


    宴泽川听了他的报价,却道:“一千两应该多了,少东家按着培州市场价给就是。”


    谈思立话里的意思宴泽川也听清楚了,禹伯良出的价虽然让人心动,但是宴泽川不想因为自己,让谈思立无端的欠下人情。


    禹伯良听宴泽川竟然拒绝了自己开出来的高价,比刚才更乐了,对谈思立说:“不愧是让先生另眼相看的后辈,这性子,我喜欢!”


    说完又对宴泽川道:“你这颗人参来到巧,这两日培州的人参有些紧张,这等年份的人参,我已寻了一日,却没有寻到,整个培州城只有这一颗人入市,咱们议什么价,什么价就是市场价。”


    宴泽川听完,心里想,这商行的少东家砍价如何自己不知道,但是他加价的本事,绝对属于一流!


    只是无论禹伯良说的再好,宴泽川打定主意不能因为自己,让先生欠他人情。


    宴泽川正准备再次拒绝,谈思立发话了:“泽川,既然一千两就是现在的市场价,那就按着一千两出售就是。”


    谈思立都这样说了,宴泽川也不好再拒绝。


    禹伯良见宴泽川同意了,拿出银票直接成交。


    人参到手,禹伯良心里高兴,前日他听说娄剑明身有不适,在培州已经养病好几日了,他当时就备了礼去看望,娄剑明手下的人却说他身体不适精神不足,暂不见客。


    禹伯良不知娄剑明生病是真是假,不过他既然都病的没精神见客了,禹伯良决定再送一次礼。


    娄剑明的身份摆在那里,禹伯良想送他一些贵重的药材,其中人参自然是上选。


    只是他家里常备的只有五十年以下的人参,百年人参倒是有,若是在培州养病的是燕王,禹伯良自然是舍得那百年份的人参,对娄剑明,他还真舍不得。


    家里没有五十年以上的人参,巧的是各大药铺也暂时缺货。


    禹伯良正准备换个其他珍贵药材,就接到的谈思立的消息。


    现在合适年份的人参到手,禹伯良急着回去让手底下的人去送礼,就不在这里多待了,和谈思立宴泽川客气了几句,又顶着烈日骑马走了。


    ……


    人参出手,谈思立又关照着,把宴泽川那一骡车的干货验收了。


    这一车货,林林总总也卖了一千多两银子。


    宴泽川想着,经历半年惊险,好在结果是好的。


    和镖师们结了账,宴泽川让高顺财在周围酒楼定了席面,请谈思立和镖师们吃饭。


    饭后,镖师们收拾了骡马车架,返回春溪县,谈思立就问宴泽川下一步的打算。


    宴泽川:“我准备在州府逗留几日,用这两千两银子在州府置办些产业。”


    谈思立提醒他:“你要参加县试,手底下还是留一些活银比较好。”


    宴泽川道:“先生放心,我手里还留了一些现银,另外还有与人和开的鱼档,入学之前我会把鱼档完全转给对方,然后一心向学。”


    谈思立听他计划周全,想着他退学两年,不止靠一己之力赞下了家业,其他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考虑事情,都足够让人放心,也算是收获不小。


    既然宴泽川已经计划好了,谈思立就道:“我那里屋舍宽敞,你在州府的这些日子,就在我那里住下吧。”


    这等好事宴泽川岂能错过,一点不客气的应下了,还说:“我对州府不太了解,置办产业的事,还得麻烦先生跟着操心。”


    后辈有出息,差不多的长辈都是欢喜的,谈思立在长辈中,更是属于宽厚的。


    听完宴泽川的话,直接应道:“你只管先看着,最后合适与否咱们再商量。”


    他的话音刚落,宴泽川就道:“好,我听先生的。”


    第074章 第 74 章


    因为要搬家, 何氏领着小菊每日都在收拾东西。


    谈晓兰觉得很多东西完全可以不用带过去,但是祖母和何氏认为需要带,谈晓兰也不再多说, 收就收吧,只要不用自己动手就好。


    家里的东西不用收拾,自己的东西却需要自己来收拾。


    不过谈晓兰收拾东西简单,银子拿好, 贵重的东西收一收,衣服只收品相好的, 剩下就是喜欢的小零碎, 虽然不值多少钱, 但是喜欢么, 自然要带走的。


    至于渡口那边的东西, 有王氏呢, 谈晓兰不用操心。


    因为距离搬家还有些日子, 谈晓兰白天去渡口, 晚上回来收拾自己的小零碎。


    这天她刚回到家, 小菊就找过来了。


    姐妹俩进来屋, 谈晓菊就迫不及待的说:“姐姐,兴强说严成栋已经和家里说好,等爹爹回来就来咱们家提亲!”


    谈晓兰就告诉她:“你让兴强先和祖母说, 让祖母再好好打听一下他家里的情况。”


    谈晓菊捏着衣襟,小声的问:“姐姐还没定亲,祖母会不会不想答应。”


    这个问题谈晓兰还真不知道, 只能说:“你让兴强问过了不就知道了。”


    谈晓菊:“我有点担心。”


    谈晓兰好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严成栋真心想娶你,就算祖母现在不想应下他们的提亲, 他也会等到祖母应的时候再来提亲的。”


    谈晓菊:“万一到时候……”


    谈晓兰实在理解不了她的患得患失,抬手打断她后面要说的话:“不要担心万一,就算有了万一,让你和那个笑容少年定不了亲,也比现在给你定亲,到时候被他背叛强!”


    谈晓菊撅嘴:“他不会的!”


    “既然不会背叛,你现在纠结什么,只要他来提亲,家里又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算奶奶现在不同意,只要你喜欢,最多让他再等一等而已。”


    听完姐姐的分析,谈晓菊心里多少踏实了一点:“我现在就让兴强跟奶奶说去。”


    谈晓兰挥手:“赶紧去吧”


    小菊从屋里出去,谈晓兰赶紧拿了家常轻便衣裳,去洗漱间洗澡去了。


    洗完澡,谈晓兰看着换下的衣服,心里想着,等搬到州府,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雇个洗衣做饭的。


    谈晓兰每日洗衣服洗的,真的是够够的!


    ……


    谈晓兰在家里想着雇人的事,却不知自家爹爹,已经开始往家里雇人了。


    宴泽川在谈思立家里住下的时候,看门的还是个年龄不小的大伯,等他出去一天,回来就换了个四十来岁的男子。


    宴泽川正疑惑,院子里传来谈思立的声音:“是泽川回来了么?”


    宴泽川:“先生,是我。”


    看门汉子听了宴泽川的回答,赶紧让路让他们进去。


    宴泽川进到院子里,问谈思立:“先生,您换门房了?”


    谈思立在石凳上坐下,指着石桌对面的石凳让宴泽川坐了,才道:“之前看门的是少东家的人,这是我今天下午在牙行里寻来的,签了十年的活契,名唤赵铁,还有一个做饭的厨娘,是他媳妇。”


    谈思立说完,唤了赵铁和他媳妇来见人。


    赵铁也是培州人,曾经家里有几分薄产,只是独子马上到了成亲的年龄,却得了大病,他把家业差不多都变卖完,也没保住儿子的性命。


    赵铁人财两空,但是生活还得继续,就锁了家门,带着妻子来州府找事做。


    赵铁身高一般,不算健硕,他妻子也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也不像有力气的样子。


    不过两人都收拾的利索,虽不强壮,看门做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谈思立先介绍宴泽川,“这是我本村的一个后辈宴泽川。”


    赵铁和他媳妇就对宴泽川行礼,称:“宴公子。”


    谈思立继续介绍高顺财:“这是我家邻村的高顺财,在家排行老四,现在跟着我闺女做事。”


    赵铁两口子身子骨不健硕,脑子还算活泛,知道高顺财虽然和自家一样,都是被谈家雇佣的,但是高顺财和主家有旧,又比自家来到早,所以两人称呼高顺财为:“高四哥”


    高顺财不到三十岁,自然不会应下这声四哥,赶紧道:“两位使不得,我年轻,你们叫我名字就是。”


    高顺财这么说了,夫妻俩也就顺着他的话叫了。


    然后赵铁又对宴泽川自我介绍:“公子以后叫我赵铁就行。”


    然后指着自己媳妇,说:“这是我婆娘,公子喊她赵家的就行。”


    宴泽川应了声:“好”


    赵铁夫妻见谈思立没别的吩咐,就退下做事去了。


    谈思立问宴泽川今天在州府转了一天的结果。


    宴泽川就道:“上午先找经纪了解了州府的各种房价,我又不成亲,住宅先不考虑,来州府可以先到先生这里住着。”


    谈思立还是比较喜欢宴泽川的,对于他不和自己客气,心里也高兴。


    宴泽川见他点头,继续说:“下午主要考察了门店,主街上有一间门店出手,只是要价太贵了,二等街上倒是有大门店,我又觉得后期可能不太好出租。”


    谈思立就道:“明日你再多看几家,结合今天看的几家先分析一下,选出你觉合适的,后天我休沐,再陪着你去看看。”


    宴泽川就说:“幸好有先生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找谁去商量。”


    他的语气真诚又自然,哪怕这话明显带着取悦自己的嫌疑,谈思立心里也难生不喜。


    ……


    在宴泽川和谈思立商议买店铺的时候,娄剑明看着禹伯良送来的人参,忍不住笑了。


    宴泽川身边一直都在娄剑明的人,他把人参买给禹伯良的消息,可比人参到他手里的时候早。


    一开始调查宴泽川对时候,娄剑明就觉得他应该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要不然谁家好好的一个前途无量的孩子,说不读书就不读了,家里长辈不但不管,还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当初让宴泽川去临关,也是想看看他对亲生家族是个什么态度。


    毕竟是因为身世的原因,才让他从前途无量的学子,不但要从学堂里退学,还变成别人口中的反面教材。


    就算宴家人从来没有说过盛家的不好,但是遭遇变故,娄剑明不敢保证宴泽川不会对他的亲生家族没有怨恨。


    所以才有了让他去临关的事。


    临关一行,让娄剑明清楚,宴泽川不但没有怨恨亲生家族,还一路打听他们的消息。


    燕王担心他打听的多了,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娄剑明这才让手下做了个人参局,逼得宴泽川不得不赶紧回来。


    娄剑明合上放人参的匣子,他身边的管家笑道:“没想到这颗人参,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大人手里。”


    娄剑明也笑:“泽川的事忙完了,也到了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了。”


    ……


    宴泽川第二天继续出门去看出售的门店,才刚看了两个,竟然遇到了丁勇。


    宴泽川从临关回来,就给娄剑明去了信,毕竟拿了人家的考察资金,不管以后去不去临关,都要有个交待,还约了娄剑明有空的时候再见一面。


    刚看到丁勇,宴泽川就迎了过去。


    两人彼此行礼,宴泽川先问:“丁大哥是自己来的培州,还是和娄老板一起?”


    丁勇:“我与老板来这里办事,正准备去上洋镇见你,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相遇了。”


    宴泽川就问:“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不知娄老板现在是否方便,宴某想去拜访一下。”


    丁勇就笑:“要么老板一直说和你有缘,培州的事刚办完,咱们就遇到了,宴公子想见老板,直接跟我走就是。”


    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娄剑明,今天也看不成门店了,宴泽川先让雇好的经纪回去,自己带了高顺财和丁勇一起去见娄剑明。


    他原本以为娄剑明住在某个客栈,却没想到丁勇先在街上叫了一辆骡车。


    为了避免宴泽川多想,丁勇解释道:“老板在培州有宅子,来这里办事,都是住自己宅子里。”


    丁勇这么说,宴泽川倒也不意外,娄剑明让自己去临关考察,什么要求也不提,就给了自己足够的资金,可见他家底之雄厚,在培州有自己的宅子,一点也不稀奇。


    不过还是对高顺财示意了一下。


    然后才和丁勇一起上了骡车,高顺财就在外面挨着车夫坐了,一路上仔细留意着路程。


    坐车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娄剑明的宅子,这是一座维护的很好的三进的大宅子,丁勇敲开了门,看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壮硕青年。


    看到丁勇,就道:“丁管事回来了。”


    丁勇“嗯”了一声,说:“我带人来见老板。”


    壮硕青年就看了宴泽川一眼,神情没有一点倨傲,甚至还对宴泽川弯了腰,说了声:“公子请进。”


    宴泽川和很多行业的人都打过交道,看门的这个青年虽然壮硕,但是气质干净,不像经常做黑事的人。


    不过宴泽川还是看了看高顺财,见对方微微的点了点头,才和丁勇一起进了宅子。


    高顺财跟在后面,观察着宅子里的情况。


    进去大门,先是一个影壁,绕过影壁,外院的情况才尽收眼底,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过来。


    丁勇对管家介绍:“这是宴公子。”


    宴泽川就觉得管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亮了,然后就是夸奖之词:“宴公子真是仪表非凡呀!请,快里面请。”


    宴泽川心里想,管家现在这么热情,也不知道待会知道自己拒绝了他家主子的合作,还能不能保持住这份热情。


    管家对宴泽川说完,又对丁勇道:“你先请宴公子在客房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管家说完,就脚步匆匆的去后面院子里通报去了。


    第075章 第 75 章


    丁勇请宴泽川到待客厅稍作休息, 就有家丁上了茶,两人随意的聊了几句,一杯茶没喝完, 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娄剑明笑着从外面进来,对宴泽川说:“我正说明天去上洋镇见你,咱们今天就在州府相遇了,缘分, 是真的有缘分啊!”


    宴泽川起身,对娄剑明拱手行礼, 道了声:“娄老板。”


    娄剑明亲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宴公子, 咱们又见面了, 坐, 快坐。”


    宴泽川没想到娄剑明对自己依然热情, 有点怀疑前几天写的信他没有接到。


    为了避免两人说岔气, 宴泽川就问他:“不知娄老板收没收到在下前几天给你写的信。”


    娄剑明:“就是因为收到你的信, 我才决定明日去上洋镇。”


    既然娄剑明收到了自己的信, 宴泽川也不纠结他的热情了, 横竖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直接道:“临关一行,在下明白了出门的惊险, 恐怕是要辜负娄老板的厚爱了。”


    娄剑明就说:“出门不易,我也理解。”


    说完就看了丁勇一眼。


    然后丁勇直接退出门口,对守在那里的高顺财, 指着院子里的石凳说:“我们老板有话要和宴公子说, 还请高兄弟和我一起去那里稍等一会。”


    高顺财却没动地方,对屋里的宴泽川喊了声:“公子”


    宴泽川明白娄剑明这是有话想单独和自己说, 就对高顺财道:“四哥先在院子里等我一会。”


    高顺财应了声:“是”


    也没和丁勇一起去石凳上坐着,而是去了待客厅对面,一个能看得见屋里情况,却听不到声音的倒座房的墙后面。


    丁勇见他去了那里,也不勉强他,自己跟着高顺财去倒座房墙后面陪着去了。


    屋里只剩宴泽川和娄剑明两个人,门口也没有人守着,宴泽川就对娄剑明说:“有什么话,娄老板直说吧。”


    娄剑明依然语气亲和:“宴公子,千万别误会,自从咱们相识,娄某对公子可是没有一点恶意的。”


    这一点宴泽川自然是承认,他只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毕竟娄剑明的要求还没提,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费心思。


    宴泽川心里想着,如果娄剑明让自己退还他出的考察费,虽然当时签订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讨回考察费的合约。


    但是临关一行虽然惊险,自己确实挣到钱了,宴泽川决定,他如果讨要,自己可以退给他一半的考察费。


    若是其他的事,则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定了。


    娄剑明见宴泽川不说话,继续道:“其实我之前对你是有所隐瞒的,我并非做生意的,而是当朝燕王殿下的护卫。”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炸的宴泽川一下子就攥紧了双手。


    宴父告诉他身世的时候,把知道的所有关于盛家的信息都跟宴泽川说了。


    当朝的燕王殿下,不就是自己亲祖母妹妹的儿子么!


    宴泽川心如雷震,尽量维持着外表的平静,起身重新见礼,道:“原来是娄大人,真是失敬了!”


    娄剑明笑了笑,心说装的还挺像。


    继续道:“去年深秋,我与王爷路径上洋镇渡口,看到岸边有一青年,和已经去世将近二十年的王爷的表哥,曾经的忠义侯府盛家二爷简直一模一样!”


    随着娄剑明的话出口,宴泽川隐在袖子下面的手,早已攥紧。


    娄剑明说完,看着依然没有特别反应的宴泽川:“盛家出事的时候,王爷还是个没有一点势力的皇子,因着年幼才躲过了当时那场清算,实在无力顾及盛家。”


    宴泽川面上虽然平静,但是脑子里各种想法纷纷往外冒。


    宴泽川不怕娄剑明是燕王的人,他怕眼前的娄剑明并非真正的娄剑明,怕他是燕王敌对势力的人,接近自己,是为了利用自己的身世打击燕王!


    宴泽川来不及后悔跟着丁勇来这个宅子,如果是在外面,还容易脱身,但是现在进到‘娄剑明’的这个宅子里,明面上虽然没有几个人,但是谁知道后面藏着多少人!


    宴泽川决定先找个理由脱身。


    娄剑明刚说完燕王的不易,就听宴泽川说:“娄大人,你说的这些,我需要回家找家父确定一下。”


    娄剑明听完,忍不住大笑道:“泽川临关一行,不止收获了价值千两的人参,还学会谨慎,不错,不错!”


    宴泽川再难维持面上的平静,娄剑明不止知道自己在临关收了一颗人参,就连卖出去的价格他都知道,那自己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对呢!


    宴泽川的人参卖了一千两银子的消息,是娄剑明手里所有关于宴泽川的消息里面最容易得到,一个人没派出去,只需要下面的人多问几句来送礼的人,就什么都知道了。


    娄剑明看着他变换的脸色,无奈道:“泽川,王爷对你不可能会有恶意,盛家那边王爷已经派人过去关照了,殿下可一直盼着能和你早日相认呢。”


    他说的真切,宴泽川却想,眼前的娄剑明不知真假,为了能先离开这个宅子,无论真假,都得先让他自证一下,自己才好‘相信’他的话。


    宴泽川问他:“你说你是燕王殿下的侍卫,有什么证据么?”


    娄剑明:“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见一个人,他能证明我就是王爷身边的娄剑明。”


    宴泽川:“谁?”


    娄剑明缓缓说出一个名字:“谈思立”


    宴泽川的神情更严肃了:“怎么牵扯到谈先生身上了?”


    娄剑明不能说谈思立帮着清算账目的事,但是万川商行的少东家投在了燕王手下,却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万川商行的少东家,已经投在了王爷门下,谈先生深得禹伯良的信任,不止认识在下,和王爷也是多有接触。”


    宴泽川听完,心里对娄剑明身份,已经相信了八分。


    让谈思立来确定娄剑明的身份,确实能让宴泽川信服,但是有些事他还是要提前说好的。


    “希望娄大人在先生面前,不要提盛家的事。”


    娄剑明对宴泽川对行踪了如指掌,对于他只要去了上洋镇渡口,就凑到谈晓兰身边的事也是一清二楚。


    宴泽川担心什么,娄剑明自然也是清楚的。


    因为宴泽川粘着谈晓兰,前几天娄剑明还特意又对谈思立提了一遍,燕王曾经说过要给他闺女保媒的事。


    宴泽川让他先不提盛家的事,娄剑明一口答应下来:“放心吧,我只说看你机灵,想培养你以后帮着王爷打理私产。”


    宴泽川就道了句:“多谢了。”


    娄剑明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还是不信我?”


    宴泽川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重新道:“多谢娄叔”


    娄剑明一下子就开怀大笑起来,道:“走,娄叔带着你去见谈先生。”


    说完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备车”


    门外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满面欢喜的应了声:“是”,然后转身去安排车马。


    宴泽川和娄剑明从屋里出来,高顺财迫不及待的从对面过来,喊了声:“公子”


    宴泽川知道他担心,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马车备好,宴泽川和娄剑明一起上了车,高顺财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和车夫坐在一起。


    宴泽川上了马车看向窗外,就看到一个没见过的健硕青年,骑马护在一旁,青年手臂上高高隆起的肱肌,还有他内敛的气势,都无声的宣告着武力担当的身份。


    但是宴泽川总觉得,这个人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青年似有所感,转身看向车窗,对上宴泽川的视线,尊声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宴泽川试着问了他一句:“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骑马青年还没回答,娄剑明却笑了,对宴泽川说:“你去临关,有一段路程他就陪在左右。”


    宴泽川觉得,临关之行,以后可能就是自己的黑历史了。


    ……


    临近中午,谈思立收了账本,准备先去院子里活动一会再吃饭。


    只是还没出屋,就听到宴泽川的声音。


    谈思立从屋里出来,竟然看到娄剑明和宴泽川一起过来了。


    谈思立拱手行礼,称:“娄大人。”


    娄剑明回礼:“谈先生,打扰了。”


    谈思立请两人去了待客间,娄剑明就道:“今日过来,是想请谈先生给在下证明一下。”


    谈思立疑惑:“不知娄大人让在下证明什么?”


    谈思立称娄剑明为娄大人,宴泽川已经明白娄剑明确实没有骗自己。


    宴泽川就接话道:“先生,我之前做的收货生意,就是与娄老板合作的,今日娄老板告诉我他是燕王殿下的侍卫”


    宴泽川说到这里,娄剑明继续道:“泽川担心我是骗子,为了证明我就是我,只能找先生给我证明一下。”


    谈思立听完,第一反应是替宴泽川高兴,宴泽川不能顺利的参加科举,应该是顾忌官府的人,如果他能投在燕王门下,曾经的问题就再也不是问题!


    谈思立就对宴泽川道:“娄大人确实是燕王殿下的侍卫首领。”


    宴泽川听完,起身向娄剑明行礼:“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娄大人见谅。”


    娄剑明:“王爷就是喜爱你这机灵又谨慎的性子,这才让我和你接触的。”


    宴泽川就配合道:“多谢大人栽培。”


    看到宴泽川也投在了燕王门下,谈思立比当初自己跟着少东家投在燕王门下都高兴。


    毕竟当初谈思立是被迫搅进了贪污案里,属于被动投到燕王门下的。


    而宴泽川,他本身遇到了麻烦,投到燕王门下,原先的麻烦应该会迎运而解,此乃幸事。


    想到宴泽川的麻烦,谈思立开口提醒他:“你的事,和娄大人说过了么?”


    宴泽川:“先生放心,娄大人已经清楚了。”


    谈思立听完,彻底放下心来。


    第076章 第 76 章


    宴泽川带着高顺财去州府, 谈晓兰一开始以为三五天也就回来了,没想到第四天,接到了他要在州府耽搁一段时间的信。


    高顺财回不来, 跟船的生意就不能做,娇贵的女眷们夏日不喜下船,谈晓兰这几天接的多是上船陪女娇客们解闷的活,比起跟船的活, 挣到的资费和跟船差了不少。


    谈晓兰原本以为只需几日,全当让自己轻松几天, 现在接到宴泽川的信, 她开始想别的增收的办法。


    谈晓兰分析, 女眷们不下船, 其实并不是不想下船, 陆地上长大的人, 在船上待几天, 就没有不想回到实地上的, 只是下船炎热, 也得不到好的休息, 她们才不下船的。


    休息的地方自己有,至于炎热,一盆冰就能解决, 虽然贵了点吧,但是下船的女眷们给的资费也多呀,和多出来的资费比起来, 买冰的花费就不算什么了。


    至于从岸边到绣庄后院这一段路, 在船上待了那么多天的女眷们,应该也能克服。


    下都下来了, 应该也有想在市场里买东西的,自己第二天还有回佣可拿。


    这样一算,怎么都比自己上船陪着女眷们说话要挣的多。


    哪怕是看在置办冰块的份上,她们也会多出一些资费。


    谈晓兰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就开始做,直接拿出一两银子让高昌茂去买冰。


    谈晓兰平时也买冰,不过还是买冰饮给大家解暑的时候多,毕竟夏天的冰太贵了,还是冰饮解暑实惠。


    今天谈晓兰直接拿出一两银子让买冰,高昌茂不确定的问她:“姑娘确定买一两银子的的冰?”


    谈晓兰:“对,从今天开始,我屋里和客房每天不间断都摆上冰,你先拿一两银子过去,如果不够再加。”


    跟了谈晓兰一年了,高昌茂和王氏也习惯了她时不时的大手笔,但是每天不间断的用冰,会不会太奢侈了!


    他虽然没说,共事一年多,高昌茂的想法谈晓兰还是能猜个差不多的。


    主动解释道:“四哥不在,咱们不能接跟船的活,简单的上船陪着说话挣不到多少资费,那就不如把客户从船上请下来,她们不想下船,无非就是嫌热,我只要给她们创造好不热的环境,自会有想下船的顾客。”


    听完谈晓兰的解释,高昌茂也不再耽搁,谈晓兰的每一次决定最后都被证实是正确的,这次的决定,他相信也一样会成功,赶紧去买冰去了。


    高昌茂去买冰,谈晓兰就带着王氏去买盛放冰块的冰鉴和冰盘。


    谈晓兰盘算着,冰鉴笨重,放在自己屋里,到时候制作冰饮也方便。


    冰盘就放在客房,上面直接放一大块冰,放在客房外间,女娇客们进门就能看到,绝对能达到身心同步凉爽的效果。


    谈晓兰选好东西付账的时候,王氏真想把她的手摁住,实在是太贵了,这两样东西竟然要好几两银子!


    王氏觉得,在渡口最多再待二十来天,再花这些银子置办东西,实在是太浪费了!


    特别是那个冰盘,不就是大了一些,好看一些么,可是再好看,它也是个盘子呀,竟然卖的比冰鉴还贵!


    王氏原本想着让伙计帮忙吧冰鉴送过去,冰盘自己拿着就行,但是知道它的价格后,王氏觉得还是让店里再派一个伙计吧,反正自己是不能拿着那么贵的东西的,万一磕碰了,自己不得心疼死!


    这方面店家可比王氏考虑的周到,直接从后面推过来一辆四面封着的板车,先把笨重的冰鉴放上面,另一面直接铺了东西防震,这才把冰盘放在上面。


    回到绣庄后院,王氏刚把冰鉴和冰盘擦洗好,高昌茂就领着卖冰的来了。


    当谈晓兰屋里的冰鉴装满,客房里的冰盘放上大块的冰,谈晓兰的荷包又缩水了一两多的银子!


    王氏把洗好的瓜果放到冰鉴中间的空格里,就催谈晓兰:“姑娘,都弄好了,咱们赶紧去岸边等船吧!”


    这么多银子花出去,别说高昌茂和王氏,谈晓兰也忍不住肉疼。


    三人讨论了一路高昌茂答客的话,到了岸边,正好一艘船刚靠岸。


    高昌茂也没了平时的稳重,和谈晓兰招呼了一声,就往船那边跑。


    不得不说,谈晓兰确实是有一些财运在身上的,这是一艘商货混载的船,靠岸是要在上洋镇渡口装货。


    高昌茂给船伙计几个铜钱,让他给上等船舱里的女眷,说自家在渡口市场准备了放冰的休息室的事。


    没一会,伙计就下来说,有位夫人想请下船散心……


    未时过半,暑气开慢慢消散,谈晓兰送客户回到船上。


    她脚步轻松的从船上下来,心里盘算着今天的收益,荷包里的五两银锭子,还有明日商家给的回佣,整体算下来不比跟船挣到少。


    从岸边回到市场,谈晓兰先给自己在绣庄定了一套衣服,准备待会回家的时候,再买一只烧鸡回去。


    回到绣庄后院,王氏先收拾客房,高昌茂就按着谈晓兰的吩咐,又买来个带盖的木桶,把客房里剩余的三成冰放在木桶里。


    他原本以为谈晓兰是想着封起来,明天继续用,却没想到她是要把剩下的冰带回家!


    高昌茂忍不住劝她:“姑娘,这些冰放好了不耽搁明天继续用,最低也能省个一二百文钱。”


    谈晓兰心里可不那么想,之前没买那么多冰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自己白天休息的屋子有冰,晚上却要睡没冰的屋子,她绝对不能忍受。


    所以别说明天能省一二百文,就算今天的冰没有剩,她也要再买点冰回家用。


    不过高昌茂虽然是雇来的,但是共事一年,谈晓兰若是还感觉不到他把自己当成后辈一样看待,那就真是石头做的心了。


    高昌茂真心为自己好,年龄也不小了,谈晓兰也愿意给他一定的尊重。


    就解释道:“这些冰就算放到明日,也没有新买的禁用,拿出来一会就化完了,还不如把冰鉴封好,明日王姐姐先来这边,把冰鉴里的冰盛出来先给客房里降温,等卖冰的来了再换上大块冰,那样不但冰化的慢,而且客户来了还好看。”


    高昌茂听谈晓兰这么说,知道她还是想把那些冰给用了,不过想想她的收益,也就没再劝。


    高昌茂反思自己,总是习惯性的想着节省,忘了谈思立回来了,谈晓兰早就没了养家的压力。


    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女孩,能寒暑不怠的坚持来渡口做事,挣了钱用点冰,也是应该的!


    谈晓兰见他没再反对,心里也乐得不用多费口舌。


    让王氏把冰鉴里的瓜果拿出来,看看他们三个能不能吃完,如果吃不完给郑叔或者花婶送过去一些。


    ……


    木桶外加里面的冰,提起来还是颇有重量的,谈晓兰从牛车上下来的时候,高昌茂也跟着下车,直接帮她把木桶送回家。


    谈家这个时辰家里全是女眷,高昌茂也没进屋,把木桶放在院子里就告辞回去了。


    祖母和何氏都从屋里出来,祖母问谈晓兰:“兰儿怎么弄回来个木桶,里面装的什么呀?”


    谈晓兰就对祖母笑,说:“奶奶你先猜猜里面是什么。”


    祖母摇头,“猜不出来。”


    谈晓兰把篮子递给何氏,“买了只烧鸡。”


    何氏:“咱们家那么多鸡还不知道怎么吃呢,你又买烧鸡回来!”


    去年谈晓兰劝祖母买的百十只小鸡,在见到爹爹平安以后,又劝祖母再卖掉的时候,被何氏给拒绝了。


    何氏愿意养,谈晓兰自然不会拦着,一年下来,这些鸡倒是让何氏的私房恢复了不少。


    她原本准备等天冷母鸡不怎么下蛋了,慢慢宰杀着吃了,却没想到丈夫回来后就说要搬家。


    所以后院的那些鸡,原本准备的冬天开始宰杀,变成了夏天开始。


    只是她又忙着收拾家里的东西,到目前为止,也就宰杀了两只公鸡。


    谈晓兰就说:“咱们家这些鸡正是下蛋的时候,杀了怪可惜的,还不如卖了让它们继续下蛋。”


    何氏正要说什么,却被祖母打断了:“那么多鸡也不好卖,去镇上卖吧,咱们家也没有能出门卖东西的人,在村里卖,他们恨不得咱们家的东西都白送,到时候给钱的人不一定有,说闲话的绝对少不了!还不如让芳韵拉走,也比便宜村里这些人强!”


    祖母说完,何氏就不说话了。


    谈晓兰心里叹气,得,这婆媳俩又有矛盾了。


    现在也不适合调解矛盾,她干脆直接把木桶的盖子打开,被封在桶里的凉气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也把那婆媳俩的矛盾暂时冲开。


    祖母“哎呀”一声:“你怎么弄了这么大一块冰回来!”


    何氏也皱了眉头:“这得不少钱吧?”


    谈晓兰:“这是招待客户剩下的冰,买冰的钱资费里面都包着呢。”


    祖母:“赶紧,赶紧盖上,要不然该化了!”


    谈晓兰听话的把盖子重新盖上,对祖母说:“晚上把这些冰分开,放您屋里一半。”


    祖母年龄大了,不觉得热,就道:“我不热,还是你们用吧。”


    谈晓兰又问何氏:“那就给您放一半?”


    何氏也摇头:“我也不用。”


    她倒不是不热,纯粹是舍不得,觉得自己哪里用得着这么金贵的东西。


    谈晓兰倒是想自己用,但是这不是还有个孝道在那里么,这要让别人知道,自家有一桶冰,长辈们都没用,就自己一个人用了,还不知道要传什么闲话呢!


    虽然马上就要搬走了,但是能少传点不好的名声,还是少传一点吧。


    谈晓兰就劝何氏:“不管用还是不用,这些冰明天都会化没了,晚上还是分一半吧,让小菊和你一起睡。”


    第077章 第 77 章


    何氏觉得自己不应该用那么贵的冰, 也觉得自己的闺女同样不该用。


    不过这次不等她再拒绝,老太太发话了:“就按着兰儿说的办吧。”


    何氏在自己养了一年的百十只鸡的问题上和婆婆拧了一回,平日里却是不敢违背婆婆。


    不过还是对谈晓兰说了句:“少分一点就行。”


    谈晓兰直接应了, 然后准备把木桶提到屋里去。


    只是她还没弯下腰,就被何氏给抢先提了起来,说:“这桶太重了,还是我来吧。”


    说完不等谈晓兰反应, 就提着桶去了谈晓兰屋里。


    谈晓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着, 还是先给奶奶说说, 把家里的这些鸡卖了吧。


    何氏把木桶放到谈晓兰屋里, 就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谈晓兰梳洗好, 去奶奶屋里。


    老太太正在收拾自己的陈年古董, 谈晓兰不明白, 都收拾了那么久了, 怎么还有那么多东西没有收拾好!


    她一边收拾, 一边对谈晓兰说:“我原本想着这些东西不带走了, 你爹来信说州府的院子大, 我住的屋子比咱们家的也不小,这些东西丢了怪可惜的,还是收拾好带过去吧。”


    谈晓兰看着她收拾的半旧的袄, 放变色的衣料,实在想不出以后还能有用到它们的地方,就劝她:“奶奶, 这些东西以后也用不着了, 还不如让姑姑拿走。”


    祖母:“这些东西,你姑姑用着老气了点。”


    谈晓兰:“您要是觉得姑姑穿着不合适, 那就送给村里和您玩的好的老太太,反正您以后是没有穿它们的机会了,外面的人都是先敬衣裳后敬人,您要穿的不好,别人会笑话爹爹的。”


    祖母思考了一会,最后道:“还是让你姑姑收走吧。”


    谈晓兰觉得,奶奶不可能只给姑姑这些破旧的东西,她这辈子就两个孩子,儿子日子越过越好,从小娇养着长大的闺女,日子却艰难。


    在儿子不用操心的情况下,脑子不太清楚的姑姑,就更让她挂心了。


    谈晓兰估计奶奶还会给姑姑再贴补点钱,让她买些鲜亮的料子。


    既然这样,家里的这些鸡反倒好办了。


    谈晓兰扒拉了几下整块的布料还有散碎的布头,对祖母说:“这些料子虽然不大鲜亮了,套在里面却是没问题的,要不您给招弟一些钱,让她给姑姑做几件鲜亮的罩衣。”


    祖母听完,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


    谈晓兰靠近她,放轻了声音,继续道:“您可千万别给姑姑钱,姑姑要么不收,就算收了,估计也舍不得自己用,最后不是花到姑父身上,就是被招弟她奶奶给哄骗过去。”


    这下祖母是真听进去了,“那就按着你说的,让招弟给你姑姑做两件罩衣,她自己的衣裳,总不至于护不住!”


    谈晓兰可不敢保证,只能说:“您多交待招弟几句,让她盯着点就是了。”


    祖母叹气:“招弟跟着咱们一起去州府,也盯不了几天。”


    对于自己这个脑子进水的姑姑,谈晓兰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多管,但是为了家庭和睦,又不得不把她领出来平衡自家这婆媳俩的矛盾。


    谈晓兰想着,等爹爹回来,必须得给自己精神补偿费才行。


    老太太正愁着,就听孙女说:“招弟下面不是还有两个表妹么,只要能知道他们家具体的情况,李家族长的孙子还跟着咱们呢,他能不管么,所以您就不要担心了。”


    祖母叹气:“也只能这么想了。”


    谈晓兰:“还有咱们家的这些鸡,您就算让姑姑弄走,侍弄那些鸡的是姑姑,最后得利的可不一定是她!还不如让母亲卖了,给小菊攒嫁妆。”


    老太太“哼”了一声:“她都给她娘家攒着呢!哪里能想到该给小菊攒!”


    谈晓兰:“母亲不知道,您直接说呀。”


    卖鸡的钱给小菊攒嫁妆,这个老太太还是能做了儿媳妇的主的,只是:“那么多只鸡,谁去卖呀!”


    这个谈晓兰刚才就想好了:“到上洋镇赶集的日子,让高大伯去卖。”


    老太太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他呢!”


    解决了人选问题,老太太高兴了一会,然后又想到:“高昌茂帮着家里去卖鸡,就得耽搁你去渡口了!”


    一天天的去渡口,再挣钱人也是累的,谈晓兰正想着歇歇呢,不过话可以说的好听一些:“只要您和母亲心里都畅快,耽搁几天又算的了什么呢。”


    老太太听了真是又窝心又感动,直说兰儿是最贴心的孩子。


    ……


    到了上洋镇开集的日子,天刚亮,高昌茂就推了个板车来到谈晓兰家。


    何氏已经把二十只鸡装进了笼子里,之前商议好的,先拉二十只鸡去集市上试试,如果好卖,下个集再多拉几只。


    两人一起把鸡笼抬到板车上,高昌茂就拉着板车去了镇上。


    他们装鸡的时候谈晓兰没起,早就说好的事,有何氏在呢,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如果再早起,那还叫什么休息呀!


    所以谈晓兰今天多睡了大半个时辰,起来后收拾好吃过饭,都已经过了辰时了。


    夏天的时候祖母起的早,现在已经出去和老姐妹说话去了,何氏在后院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这会院子里还算凉爽,谈晓菊在院子里做绒花。


    谈晓兰就躺在她旁边的摇椅上,慢慢的摇着。


    小菊看她整个人都懒懒的,好奇的问:“姐姐今天怎么还没有每天早起的时候有精神?”


    谈晓兰:“早起是因为有事要做,不精神怎么做事,今天又没事,精神也需要休息。”


    谈晓菊心里觉得好笑,却不敢笑出来,只能专心做绒花。


    摇椅慢慢的摇着,谈晓兰的眼皮随着摇椅的晃动,慢慢的垂了下去。


    日头升高,室外的温度也跟着开始升高,谈晓菊收拾东西,准备回屋里继续做。


    收拾好东西,又喊了摇椅上睡的正香的谈晓兰:“姐姐,待会阴凉下面也开始热了,你还是回屋去睡吧。”


    谈晓兰应了一声,心里想着再睡一会,等真的热了再回屋。


    睡得正香的时候,听到好像有人在喊门。


    谈晓兰不想起,正好谈晓菊从屋里出来,问了一声:“谁呀?”


    这声问询,算是把谈晓兰的瞌睡虫给撵走了,她准备从摇椅上起来,却听到外面的人回答:“我是宴泽川,替谈先生送信的。”


    谈晓菊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对谈晓兰说:“姐姐,爹爹来信了!”


    谈晓兰从摇椅上起来,“我听到了,我去开门,你去后院叫母亲过来吧。”


    谈晓菊说了一声:“好”,就去后院欢喜的通知何氏去了。


    谈晓兰整理了一下衣着,才去开门。


    刚打开门,就迎上了宴泽川熠熠生辉的笑脸。


    宴泽川昨日从州府去了县里,下午去办娄剑明交待的事,今天一早从县里回来的。


    他先把东西放回家,还收拾了自己一番,就是想着如果今天谈晓兰没去渡口,看到的就是精神的自己。


    在门外听到谈晓兰的声音,打开门后看到她真的在家,宴泽川一下子就被惊喜所包围,心里眼里只有她,根本注意不到自己现在的笑容有多灿烂。


    宴泽川对谈晓兰轻轻的说了一句:“晓兰,我回来了。”


    他的眼神太过热切,谈晓兰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气温,还是因为他的眼神,只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忍不住避开他的眼神,也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只伸开手,说:“信呢”


    若是开门的不是她,宴泽川直接就把信拿出来了,但是现在么。


    宴泽川不但没有把信拿出来,而且还说:“奶奶和师母在家吗,我还有些事要和她们说。”


    谈晓兰觉得,他完全就是在找理由进门,他要说的话,爹爹信上应该都说了。


    然后谈晓兰还注意到,他对何氏的称呼。


    “你以前,不是叫师母吧?”


    宴泽川:“先生不止曾经教过我知识,现在更是我人生中的良师,我理应尊一声先生的。”


    谈晓兰:“你的脸皮可真厚呀!”


    宴泽川继续对她笑:“我这不是脸皮厚,我这是懂理。”


    说完就看了一眼没有被她完全打开的大门。


    谈晓兰知道待会何氏过来了,也是要放他进来的,更何况她也只是拦一下,又不是真的不想让他进来。


    谈晓兰打开一扇门,宴泽川就随着她进来院子。


    何氏正好从后院过来,看到一直被自己当作反面教材的宴泽川进来,何氏面上挂着客气的微笑,问他:“你是来送信的?”


    宴泽川特别规矩的先行了一礼,才道:“先生给家里写了封信,让学生交给师母。”


    他这一套下来,惊的何氏脸上客气的微笑都掉了:“师,师母!”


    宴泽川还是那句:“先生不止曾经教过我知识,现在更是我人生中的良师,我理应尊一声先生的。”


    看着何氏面上还是满满的疑惑,宴泽川就继续道:“经过先生的教诲,我已经决定重新回学堂读书了。”


    看着他满是真诚点神情,谈晓兰心里想,可真会装啊!


    反面教材要洗心革面重新入学,惊的何氏嘴巴差点合不上,跟在她身边的小菊,惊讶一点也不比她少。


    谈晓兰不得不接过话,问宴泽川:“信呢?”


    宴泽川这次没推脱,直接把信拿了出来,交给谈晓兰。


    看到宴泽川拿出来的信,何氏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她不识字,只能催着谈晓兰:“快看看,你爹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宴泽川却道:“先生主要是在信上和家里报个平安,其他的事师母问我就是。”


    第078章 第 78 章


    宴泽川说完, 何氏就对小菊说:“赶紧去喊你奶奶回来。”


    谈晓菊噔噔的跑出去叫祖母去了。


    何氏回头对宴泽川说:“麻烦你先等一会。”


    宴泽川:“师母太客气了。”


    说完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


    何氏其实想请宴泽川在屋里等一会,毕竟现在外面已经热了,石凳虽说在树荫下, 但是树荫下也不凉快呀!


    她不喜欢宴泽川归不喜欢,但是宴泽川毕竟是来给自己家送信的,没有让人家在外面等着的道理,何氏就对宴泽川说:“外面热, 还是在屋里坐一会吧。”


    宴泽川:“没事,等奶奶回来, 咱们再进去说。”


    何氏:“那, 你喝点水吧。”


    宴泽川对她笑:“师母不用麻烦。”


    宴泽川对着长辈笑的时候, 长辈中少有能抵挡得住他的笑容的, 但是何氏就是少有中的那一员。


    其实原因也简单, 何氏只要想到自己平时对孩子们说的宴泽川的事, 然后一直把他当作反面教材, 她心里就只有尴尬。


    谈晓兰看到何氏回了宴泽川一个干巴巴的微笑, 谈晓兰的感觉是, 她就差把尴尬俩字写在脸上了。


    谈晓兰想, 尴尬就尴尬吧,尬聊两句奶奶就回来了。


    但是何氏却既不坐下,也不和宴泽川尬聊两句。


    再看宴泽川, 这么尴尬的气氛,难得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怡然自得的坐在那里。


    为了缓解她的尴尬, 谈晓兰对何氏说:“桶里冰着西瓜呢, 您去切一些过来吧。”


    谈晓兰说完,何氏赶紧回了一声:“好”, 就去切西瓜去了。


    何氏一走,谈晓兰对宴泽川说:“信送到了你回去就是,干嘛还要说爹爹的事问你就是,看把我母亲给尴尬的!”


    宴泽川表情无辜的很:“这些天我是跟着先生住的,先生的事师母若是想知道,自然是问我更清楚。”


    谈晓兰听到了一个重要信息:“爹爹让你住我家了!”


    宴泽川心里美的很,但是他是不会表现出来,只说:“我去到州府,先去找了先生,他帮我把那些货都卖了,我跟他说回来继续读书,他就让我住家里了。”


    宴泽川没表现出来,却不耽搁谈晓兰能感觉到他心里的小得意。


    突然就不想和他说话了,觉得这人真是太狡猾了,他一定是知道爹爹惜才,利用他自己准备重新回学堂读书的事,和爹爹拉进关系。


    宴泽川问她:“先生喜欢我,你不高兴了?”


    谈晓兰心里也不是不高兴,但是也不能说高兴,就是心里有一种纠结和别扭。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别扭,就转换话题,问他:“你回来了,四哥回来了么?”


    她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宴泽川也不追着问,只回答她的问题:“不知道你今天休息,我让四哥先回家了,他明天应该能和高大伯一起去渡口。”


    谈晓兰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她不说话时,他总是有一种两人距离很远的感觉,哪怕现在她就在自己身边。


    每当这种时候,宴泽川就想靠近她一些,然后再近一些。


    两人现在的关系,不允许他靠的太近,他只能轻声喊了一声:“晓兰”


    谈晓兰看向他,“嗯?”


    当她回应了自己,自己的身影倒影在她眼中,宴泽川才感觉那种无形的距离感消失。


    他有无数话想对她讲,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听他喊了自己一声,却不说话,只看着自己,谈晓兰就想避开他的眼神,但又被他眼中那未出口的情愫所牵动。


    世界一下子好像安静了下来,直到一声:“瓜来了”,打破了这一处安宁。


    谈晓兰收回视线。


    宴泽川却直到何氏过来了,才恋恋不舍的垂下眼眸,再抬头,眼中的情愫已经重新被遮掩。


    对何氏说:“师母太客气了。”


    何氏用托盘把切好的西瓜端了过来,放在桌子上,说:“昨天兰儿拿回来的冰,化的水还是凉的,正好用来冰西瓜。”


    说完就给宴泽川拿了一块西瓜,道:“快尝尝,这次买的瓜甜的很,冰过后更好吃了。”


    宴泽川接过西瓜,尝了一口,夸奖道:“师娘选的瓜确实甜!”


    何氏不好意思道:“这西瓜是兰儿买的。”


    能够正大光明看着谈晓兰,宴泽川眼中满满的都是笑,“原来是师妹挑的瓜,不知道师妹是在哪一家买的,明天我去渡口也买几个回来。”


    其实也不是谈晓兰买的,“是王姐姐买的,你要是想要这家的,让王姐姐带着你去买。”


    何氏觉得,不管宴泽川到底如何,毕竟人家是来给自家送信的,兰儿买回来不少西瓜,送他一个西瓜全当感谢了。


    就对宴泽川说:“家里还有不少,你要觉得好吃,待会回家的时候拿一个回去。”


    宴泽川也不客气,直接就应了,说:“多谢师母,那我待会就带个西瓜回去了。”


    他一点没客气,何氏反而自在了不少,也坐下拿了一块西瓜开始吃,谈晓兰也坐在一旁,打开信封开始看信。


    一块西瓜没吃完,小菊就叫了祖母回来了。


    老太太人还没进家,就先问:“思立来信了,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谈晓兰已经看完了信,等老太太进了家门,就对她说:“爹爹信上说一切都好,还说下个月就回来了。”


    老太太:“好,一切都好就好。”


    宴泽川站起来,等她说完,才开口道:“奶奶,我是宴泽川,前段时间去州府,先生让我跟着他在家里住了一特时间。”


    老太太对宴泽川对印象,还停留在他刚入学的时候,来请教儿子学问的时候。


    之前年节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只是那时候他都是和同族的长辈兄弟一起过来拜年,乌泱泱的一大帮人,老太太没注意到他。


    现在单独再看他,老太太只觉得时光太快,感叹道:“一眨眼都成大人模样了。”


    看着宴泽川挺拔的身姿,俊美的容貌,老太太又忍不住夸道:“怪不得村里人都说你长的好,要我看,这模样不止在咱们村数第一,就连整个上洋镇都难找出这样好相貌的儿郎!”


    老太太夸完,宴泽川就笑着说:“奶奶您看着我好看,别的村也是看人家村的好看,都是自家长辈看着自家的儿郎好。”


    他这话,就没有奶奶辈的会不喜欢,拉着宴泽川让他重新坐下,说:“不是奶奶看着自家儿郎好,是自家的儿郎确实好我才夸的。”


    他笑着说:“奶奶快别夸了,夸的问都不好意思了。”


    宴泽川的话一下子就拉近了自己和老太太的关系。


    说完又给老太太拿了一块西瓜,“家里的西瓜真甜,师母说待会我回去的时候,让我拿一个回去。”


    老太太接过西瓜,不解的问道:“师母?”


    彦泽的就把刚才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这个理由说完,老太太更显欢喜,直接说:“外面怪热的,走,咱们去屋里说话。”


    家里虽然都是女眷,但是宴泽川年少,有祖母何氏两层的长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宴泽川直接起身跟着老太太进了屋。


    何氏端了托盘随后就跟上了。


    谈晓菊却拉了姐姐在最后面,轻声道:“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他一点也不像流逛,虽然太会说话了点,但是身上那种读书人的感觉,一点也不比表哥少!”


    谈晓兰看着自己纯真的妹妹,说:“他确实不像流逛,但也不是什么纯正的读书人。”


    谈晓菊不太认同姐姐的话:“哪里不像读书人了,我看着挺像的!”


    谈晓兰:“他都是装的。”


    小菊不往前走了,“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谈晓兰决定不能随便让小菊出去做事,要不然一定会被骗,“你别忘了,我和他合作了不止一次,他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还能没你知道的清楚。”


    小菊:对哟,姐姐和宴泽川不止去年冬天一起合作,宴泽川从外面回来他们还继续合作了一段时间,他去州府,姐姐还把高顺财借给他了呢!


    看到妹妹乖乖的不说话了,谈晓兰才拉着她进了屋。


    进去后,老太太正问宴泽川:“思立来信说州府的宅子挺大的,兰儿给我说过大概的样子,但是她到底也没见过,你在那里住过几天,那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老太太问了,宴泽川就细细的说起来州府宅子的情况。


    一开始只有老太太时不时的问他一些问题,后来何氏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当说到谈晓菊关心的问题的时候,她也会开口问。


    宴泽川就从宅子里的房间,说到里面的家具,然后是雇佣的人,还有周围都有哪些人家,买东西最近的街道,不管是他想到的,还是老太太三人提到的,他都细致的说了。


    谈晓菊听着宴泽川对描绘,心里充满了向往,她忍不住想把自己的向往和姐姐分享。


    当谈晓菊看向姐姐,准备和她小声的说点什么都时候,才发现,奶奶母亲还有自己都问了宴泽川州府的情况了,同样都是没有去过州府的宅子,为什么姐姐什么也没问呢?


    第079章 第 79 章


    谈晓菊靠近姐姐, 轻声问她:“姐姐,关于咱们州府的家,你就没有想知道的要问么?”


    宴泽川讲的, 都是他觉得谈晓兰想知道的,她当然没什么可问的。


    不过小菊都问自己了,谈晓兰就对她说:“我想知道的,你们不是都问了么。”


    小菊一想也对, 奶奶母亲还有自己问了那么多问题,绝对能把姐姐的疑问覆盖住。


    不过她还是觉得,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谈晓兰见她一直满是疑惑的看着自己, 就问:“怎么了?”


    小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就是觉得, 好像哪里不对!”


    谈晓兰:!!!


    “你慢慢想吧, 全当我没问。”


    宴泽川回答完老太太的问题, 然后又问:“大家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老太太和儿媳妇对视一眼, 确定没有其他问题了, 就对宴泽川说:“你讲的细致, 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宴泽川:“奶奶怎么也和我客气起来了,我这次去州府,如果不是先生帮忙, 我从外面置办的那些货物也不能那么顺利就出手了,更何况先生还让我住到家里,先生对我犹如入室弟子一般, 奶奶以后把我当作自家孙辈一样看待就行, 以后有事只要您吩咐下来,我绝对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老太太听完就笑:“好, 我不客气了,你说的有事吩咐你,那我可就说了。”


    宴泽川:“您说”


    老太太就正了表情,道:“不管之前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不去学堂读书了,现在既然准备重新回去,就好好读,别再半途而废了!”


    宴泽川起身,对着老太太躬身行礼,正色道:“奶奶放心,这次我一定考了功名回来。”


    老太太对他的态度满意,笑道:“好,只要你自己有信心,绝对能顺利考过的!”


    老太太对宴泽川又勉励了几句。


    何氏在一旁却在想,当初好好的说不上就不上了,在外面玩了两年多,回到学堂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就在这里说一定能考上,真是乱说话不要钱,好歹等考上了再说,也显得稳重。


    何氏心里正想着,突然听到婆婆吩咐自己:“给小川挑一个大一些的西瓜,他家里人多。”


    何氏迅速回神,应了一声,就去拿西瓜了。


    ……


    休息一天,谈晓兰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到了村口,看到高家父子已经在那里等着。


    三人打过招呼,谈晓兰问高顺财:“出一趟远门怪累的,四哥怎么不在家休息一天。”


    高顺财:“姑娘放心,我不累,现在这种日子,比起来做力工的时候,简直就像玩一样轻松。”


    谈晓兰感叹:“因为四哥身体好,才会觉得现在的事轻松,不像我一样,去渡口几天,就恨不得在家里歇几天再去。”


    高顺财:“姑娘操心呢,可不就累的很,要是让我干姑娘的事,绝对比做力工的时候还觉得累!”


    谈晓兰听完就笑:“四哥去了一趟州府,比之前更会说话了。”


    高顺财也忍不住笑了,跟着宴泽川一段时间,确实是受了些影响,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谈晓兰做的事,他觉得是真的费心。


    今日应该是错过了一辆牛车,谈晓兰等的无聊,又问高顺财,自家爹爹雇佣的那两个人的情况。


    高顺财把自己知道的都细说了,然后道:“先生说他自己在州府,先雇两个人就够了,等以后全家都搬过去了,看情况准备再添两个人,还说给你和二姑娘每人再买一个丫头使唤。”


    买丫头,谈晓兰还真没有想过,身为一个有着现代记忆的人,对于买卖人口,心里其实还是排斥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买卖人口是合法的,买一个人 ,几乎和雇一个人一样简单。


    谈晓兰正想着高顺财说的话,牛车来了,她把买丫头的事暂时放在一边,上车后就开始想跟船的事了。


    到了渡口,王氏已经在停车的地方等着了。


    之前几天,王氏都是先去绣庄后院,把谈晓兰屋里的冰盛出来放在客房里降温。


    昨日谈晓兰放了一天假,渡口这边没买冰,王氏正想着让高昌茂赶紧去把冰给买回来,免得客户来了,屋里的温度还没有降下去。


    又一辆牛车停下,看着下车的人,竟然看到高顺财,王氏刚才还觉得紧迫的时间,突然就不紧迫了。


    高顺财回来了,就可以接跟船的活了,用不着买冰了。


    几人一起直接去了岸边,还没到茶摊,谈晓兰就看到已经在那里坐着的人。


    早上的茶摊里没人,就连老板也是趁着早上没人的时候,从市场往茶摊这边拉水、挑柴,所以宴泽川找谈晓兰的时候,最喜欢早上过来。


    谈晓兰顿了一瞬,对高昌茂父子说:“你们先去岸边等船,我在茶摊坐一会。”


    高顺财直接应了一声:“好”


    高昌茂虽然心里骂了宴泽川一句,口中却也“嗯”了一声。


    谈晓兰只带着王氏去了茶摊。


    进到茶摊,先看到的就是宴泽川过于灿烂的笑容。


    宴泽川对着谈晓兰笑,喊了一声:“晓兰”,就连他的声音都带着欢愉。


    谈晓兰在自己经常坐的位置坐下,问他:“你不是要重新入学么,怎么又来渡口了?”


    宴泽川:“州府的事我先给你报备一下,待会再去学堂见先生。”


    两人现在名义上是没什么关系的,他这样说,好像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似的。


    谈晓兰侧身不看他:“我可用不这你报备。”


    若是爱慕不坚的男子,被心仪的女孩一次次的冷言相待,说不定早就放弃了。也有那人品不行的,就算不放弃,心里也会不时的出现阴暗的想法,想着等把她娶到手,一定要好好的教教她怎么和自己说话。


    但是宴泽川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他一开始被谈晓兰吸引,是因为她的容貌,但是真正让他控制不住喜欢上她的,还是她的脾性。


    他就是喜欢她平和礼貌下的冷淡,喜欢她娇气背后的坚强。


    自从宴泽川对谈晓兰表白,看似很少得到她的回应,但是宴泽川却知道,她还是喜欢自己的。


    如果她心里不喜欢自己,她不会对自己冷言冷语,也不会对着自己不好好说话,她只会不理自己。


    所以哪怕谈晓兰只是冷淡的回来他一句,却一点也不耽搁宴泽川继续自己的报备。


    宴泽川把州府一行的所有事,除了自己关于自己的身世,其他全部一一交待清楚。


    说完前面发生的事,又说买店铺的事:“我转遍了州府所有的街道,最后入手了一间主街上的店铺,还有二等街上的两间带后院的店铺,先暂时交给牙行的经纪管理。


    娄剑明那边,也是等考中了秀才再让我做事。”


    随着他细致的交待,谈晓兰心里慢慢的竟然有一种踏实感,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


    宴泽川说完,看着谈晓兰,说:“晓兰,我一定努力让自己尽快能配得上你,你能,等等我么?”


    宴泽川曾经对宴父说想娶谈晓兰的时候,分析的好像自己很有把握似的,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家的家世比不上谈家,想让谈先生把闺女许配给自己,其实并不容易。


    现在经过州府一行,宴泽川又听娄剑明说,万川商行的少东家,也有要和谈先生结亲的想法。


    宴泽川心里其实已经慌了,禹伯良想和谈先生结亲,虽然只能用他妻子的娘家兄弟,但是他岳家在培州也是有名号的人家,家世完全吊打自己这个庄稼汉的儿子。


    因为身世的原因,宴泽川不能像其他乡下少年一样,可以通过科举改变命运。


    除非燕王能登基为帝,但是就算燕王最后能登基,晓兰的花期有限,不管谈先生对女婿的人选再挑剔,也不可能一直定不下来。


    谈先生最多能拖三年,但是燕王不可能三年就能登基,更何况现在朝堂上,根本就没有燕王继承大统的呼声。


    近几年向上的路子全部不通!


    如果不是投到娄剑明名下,为燕王做事的名义,宴泽川觉得自己想娶谈晓兰,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是给燕王做事,哪怕注定自己能出头,也是需要时间的。


    宴泽川知道配不上她是自己的原因,自己的不足,不应该让她来承担,但是除了希望她能等等自己,他又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


    刚才面上带笑眼中有光的青年,脸上的笑容被收起,眼中的光,也多了一丝忐忑。


    按着谈晓兰都脾气,最可能会说的话应该是:你和我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等。


    但是他眼中的那丝忐忑,还是让她心软了。


    她说:“你以为只有你忙么,我也忙着开店,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虽然没有好好回答,他却已经被惊喜包围,心中的欢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表达。


    英俊帅气的青年,却笑的傻乎乎的,谈晓兰忍不住说:“快把你的笑容收了吧,实在没眼看了!”


    宴泽川的笑容根本收不了:“晓兰,我好快乐。”


    可能是笑容会传染,也可能是他这样笑确实惹人发笑,谈晓兰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往上翘了起来。


    王氏在茶摊凉棚外面,表面上是在看着岸边,其实心绪有一大半注意着凉棚里面的情况。


    王氏自从知道宴泽川喜欢自家姑娘后,平时只要他们独处,就尽量避开一点,虽然不能离的远了,但是只要不看他们俩,她觉得自己身边的空气还是流畅的。


    但是今天好像这一招不太管用了,哪怕离他们有好几个桌子的空隙,还是背对着他们,但是王氏还是觉得,空气中的某些东西,真的是有些超量了!


    第080章 第 80 章


    宴泽川重回学堂, 先生们自然欢迎,对他考校一番之后,发现他的底子一点没丢, 更是欣喜若狂。


    宴泽川直接被分到科考班,重新过上了每天上学,十天一休沐的日子。


    宴泽川平日上学每日需要早起,休沐的日子正好赶上二嫂孙氏做饭, 孙氏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多睡一会,所以就晚起了一会, 却没想到等她起床, 宴泽川已经穿戴整齐, 正准备出去了!


    孙氏看看时辰, 确定自己也只是晚起了最多一刻钟, 这休沐的日子, 老三怎么比平时起的还要早!


    该自己做饭的日子, 让小叔子没吃饭就出门, 孙氏怕婆婆知道了自己挨训, 赶紧跑到门口, 拦住马上就要出门的宴泽川说:“三弟,我马上就去做饭,你吃了饭再出去吧。”


    宴泽川急着去渡口等谈晓兰, 对孙氏道:“二嫂不用着急,我不在家吃饭。”


    孙氏还想说点什么,宴母也收拾出来了。


    宴母不用问就知道儿子这是想去见谈家姑娘, 就对孙氏说:“老二家的, 他有事,你不用管他, 只做咱们的饭就行。”


    婆婆发话了,听语气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孙氏就不担心了,让开了拦着的路。


    宴泽川从家里出来,到村口正好赶上一辆去渡口的牛车。


    谈晓兰到渡口的时候,宴泽川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其实她原本准备休息一天的,自从高顺财从州府回来,谈晓兰一直都是接的跟船的活,十来天下来,钱是挣了不少,但是人也累的不轻。


    只是今天宴泽川休沐,想到他入学前说休沐的时候要来渡口找自己,谈晓兰特意把准备休息的日子,往后推了一天。


    这次不等谈晓兰说,高昌茂主动说:“我和老四去岸边,姑娘先在茶摊里等一会吧。”


    以前高昌茂对宴泽川的讨厌,那是有眼睛就能看到的,自从宴泽川重新回到学堂,高昌茂对宴泽川的厌恶也少了不少。


    当然,也有高顺财给他说了州府的事的原因,宴泽川就算不回去读书,他一个农家小子,能凭借一己之力,在州府置办下两个店面,也证实了他的实力。


    就算高昌茂一直都不喜欢宴泽川,在他有了这些成绩以后,高昌茂也不再想着拦着他和谈晓兰见面了。


    一方面是因为高昌茂承认了宴泽川的实力,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另一方面就是谈晓兰马上就要搬到州府去了,宴泽川就算现在能见她,以后如果能力不够,身份上不去,谈先生也不会让他一直靠近自己闺女的。


    高昌茂父子去岸边等船,谈晓兰带着王氏去茶摊。


    一大早谈晓兰也不喝茶,王氏干脆直接在茶摊凉棚外面等着。


    谈晓兰自己进了茶摊。


    迎接她的,依然是宴泽川灿烂的笑容和盛满浓情的双眸。


    这次,谈晓兰对他没有当作没看见,还回了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虽轻,但是宴泽川却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就像一下子就被花海包围了一样。


    “晓兰,这一生,我绝不负你!”


    谈晓兰只用一个微笑,就换回他一生的承诺。


    谈晓兰却收了笑,说他:“整天就知道油腔滑调,一生的承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出口的!”


    宴泽川有点冤,却也不大声反驳:“我是真心的”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自语,又像撒娇,谈晓兰觉得,好像有一根羽毛抚过耳廓,直划心底,让她的心都软了。


    这人真是,太会勾人了!


    宴泽川看她直接垂了眼眸,去到经常坐的位子上坐下,然后又不理自己了。


    今天见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宴泽川想多和她说一会话,只能告饶:“我说的都是真心的,你若不信,那我就不说了,行了吧?”


    说完这些,谈晓兰才重新看他,不过却提出来条件:“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原谅你的莽撞。”


    宴泽川:“!!!”


    她若是让自己叫一声姑奶奶,宴泽川倒是能叫的出口,但是这声姐姐,他实在有点叫不出来。


    “好晓兰,我好歹比你大了四岁,咱们换一个好不好。”


    宴泽川觉得自己比谈晓兰大了四岁,但是谈晓兰是有着前世记忆的,她前世虽然也没活到成年,但是也是只差几天就到十八岁生日了。


    宴泽川到冬天才十九岁,自己去年就已经恢复前世记忆了,不管是从恢复记忆时的十八岁开始算,还是加上今生的十五岁,自己都是姐姐。


    谈晓兰就按着自己的算法,今天非得听他喊一声姐姐。


    “不,就是想听你喊姐姐。”


    她这任性的小模样,哪里有一点姐姐的样子。


    宴泽川试图说服她,可惜只喊出一声:“晓兰”


    后面的话就被她打断了,“我就想听你喊我姐姐。”


    当她眼中满满的都是自己的时候,刚才还觉得自己应该坚持底线的宴泽川,瞬间决定投降。


    他笑着认栽,看着她,轻声道喊出一声:“姐姐”


    刚才那种犹如被羽毛轻抚的感觉又从心底浮起,让她心底发颤,红晕不知何时已经爬上脸庞。


    他这声姐姐的威力太大,她决定以后还是不逼他喊了。


    谈晓兰清了清嗓子,转换话题,开始问他学堂里的事。


    宴泽川看着她染上桃粉的面颊,眼底的笑意扩大,却还是随着她转换了话题……


    谈晓兰家里的鸡,让高昌茂卖了几次,基本上就卖的差不多了,老太太一开始就和儿媳妇说了,卖鸡的钱让她存着,等到了州府给小菊置办嫁妆。


    比起来送给小姑子,卖了钱给闺女置办嫁妆,何氏当然是一口就答应了。


    现在家里的鸡卖完了,让招弟给她娘做的罩衣也做好了,老太太就托人捎信给闺女,让她回娘家一趟。


    老太太一直担心儿子替闺女掌管嫁妆,闺女在婆家的日子会不好过。


    其实她真的是多虑了,谈芳韵的公婆是那种典型的窝里横,在家里儿子和儿媳妇面前,他们是一言堂,但是在外面,是那种被别人当面骂一顿都不敢回声人,更不用说是有族长监督,他们根本就没那个胆子和族长对着干。


    所以当老太太见到精神饱满的闺女的时候,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曾经的女儿,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谈芳韵拿了些日常的吃食,何氏热情的接了过去,说:“妹妹先陪着咱娘说话,我去杀鸡,中午咱们炖鸡吃。”


    谈芳韵赶紧说:“嫂子,不用麻烦了。”


    家里还留了十几只鸡,除了留着下蛋,也是为的平日里来个人能有个肉食。


    老太太松口把鸡给卖了,给谈芳韵杀一只鸡,何氏还是舍得的:“没事,不麻烦,妹妹赶紧进屋歇着吧。”


    谈芳韵和老太太进来屋,虽然从精神上就能看出来,闺女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不过老太太还是问了一遍。


    谈芳韵就道:“娘你放心,族长经常去我们家,我现在也不下地了,每天就做些家里的事,公婆也没对我发过脾气。”


    老太太忍不住掉了眼泪,直说:“日子过得差不多的人家,不都是这样么!”


    谈芳韵看老娘为了自己掉泪,也跟着掉泪,给老娘擦了泪,说:“我以后的日子好过了,您也不用总跟着担心了。”


    老太太抓着闺女的手,道:“若不是你哥把他们李家族长的孙子带出去,你现在的日子还不是和原来的一样!闺女,听娘一句,等过段时间,你哥回来了,你好好跟他认个错,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知道了么?”


    谈芳韵好一会没说话。


    老太太气的发抖,闺女当年因为亲事,和她哥已经有了隔阂,现在又因为嫁妆的事,把她哥气的不轻,真是谁管她她气谁!


    儿子已经被闺女伤了心,现在是因为自己还在,无论她怎么样,儿子从来没有说过不管她,老太太担心等以后自己不在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再遇到个什么事,儿子恐怕就不想管了!


    在老太太快要忍不住开口骂人的时候,谈芳韵终于开口“嗯”了一声。


    虽然这一声很低,还是让老太太看到了希望,又拉着闺女,和她说了一些好好和她哥相处的话。


    有个刚才的松动,谈芳韵后面应的就顺畅多了。


    下午谈芳韵回去的时候,老太太给她收拾了一个包袱,都是现在能用得上的东西,其他现在用不着的,说好等兴强休沐的时候,借了牛车给她送过去。


    ……


    八月眨眼就到,谈思立早就和商行给自己还在李家族长的孙子,还有宋晨星请了假。


    三人一大早先是坐车,又是坐船,目的地就是上洋镇。


    谈思立早就和家里确定了回家的日子,谈晓兰这天就没接跟船的活,就留在渡口接了两个下船的活,看时辰觉得爹爹坐的船差不多该到了,就不再接活。


    谈晓兰一开始是在茶摊里等着,直到太阳西斜还不见高昌茂挥手,谈晓兰在茶摊里也坐不住了,干脆也去岸边等着。


    不管爹爹在不在后面靠岸的船上,在热闹的地方待着,到底比安静的地方少了几分心焦。


    谈晓兰已经做好再等两艘船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刚到岸边,就看到将要靠岸的船上,有人在向自己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