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 71 章


    不过从田庄回到京城后,她们还是没有立刻吃上饭。


    在府门口刚下了马车,便有人来禀报说,三皇女沈琼玉下午便来到了府上,一直等她们到现在。


    沈之虞和季平安走到前厅,也看到了正坐在里面的沈琼玉。


    见到她们,沈琼玉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小七,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去城外的田庄看了看”,沈之虞看着她,问道:“皇姐来找我有什么事?”


    前厅侍候的人都下去了,但沈琼玉还是没有说话,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季平安身上。


    意思很明显:她想单独和沈之虞说话。


    十七迅速看了她跟沈之虞一眼,眼底流光一闪,点个头便匆匆离去。


    那天在沈之虞房内,她就觉得那兔子灯有蹊跷,今次见到季平安手里端的盘子,看着那可爱的兔子水晶糕,她眼底了然。


    果然。


    人走后。


    沈之虞挑眉:“季侍读。”


    季平安向她走去,将盘子举高笑:“顺路。”


    “你做的?”


    沈之虞瞥了眼,小兔子做的歪歪扭扭,那两只眼睛点的不忍直视,白色的身子上还染了粉,耳朵一高一低,离近了看,她一点也不怀疑,全府只有季平安才能做出这种丑歪歪的兔子甜点。


    “是。”


    “尝尝?”


    季平安捻了一个凑过去沈之虞见她如此殷勤,忽然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季平安上来就这么热情,或许这糕点里难保有别的东西,沈之虞迟疑,要不要接。


    季平安却不知她所想,声音带了几分蔫:“我这侍读,天天也没什么事干,我整理那些读物,发现一本美食相关的书。就手痒跟着学了学。”


    那书好像叫什么宫廷秘制糕点。


    想来也只有沈之虞府邸才有这种皇宫大厨用的东西。


    原来如此。


    沈之虞接过,这兔子着实没什么食欲。


    季平安见她接过去瞬间又来了兴致,灵动道:“我搓面团加牛奶做出的,别看丑,吃起来也挺像样。”


    沈之虞半信半疑:“哦?”


    这就跟现代的甜品店制作的甜品差不多,只不过材料上要比她们那里局限很多,饶是如此,她第一次做也能画了个大概,虽然丑,她是试吃过后才端上来。


    “你不喜欢吗?”


    “我做的。”书馆。


    季平安着一身白色女官服整理典籍,已经上任一周,书馆内出了三两个打杂的,就她一人。


    该熟悉的都差不多实习完了,这里的经文与她之前学习的古文倒大差不差,上手起来也非难事。


    看着朴素的蓝底黑字封面,季平安脑中一阵眩晕,一大早就来当值,出了那么多体力,想来也是累了。


    看着四周满满当当的书架,这简直就是虚职好嘛?


    沈之虞让她把这里的书籍按类分好,也没有说具体时间,意思不就是干累就可以摸鱼歇着?


    既如此,季平安很有经验的放下手上工作,舒缓全身,抬脚向外走去。


    长公主府邸很是开阔,来了好些天,还没完全熟悉。


    绕过一道假山,前方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侍女把守值岗,她的目光转悠一圈,落在左侧一条狭窄小径,曲径通幽,蜿蜒看不见底,那里倒是没什么人,好奇怪。


    这一处颇为隐秘,沈之虞府邸还有这种地方。


    季平安眯着眼,脚底已经行动起来。


    幽庭司。


    高墙壁上狭窄的窗道中折射一丝光,投入这深不见底的阴暗房内,很快那点微弱的光就被四周火把的光亮分散的点滴不剩,泛不起丝毫涟漪。


    潮湿压抑。


    这里暗无天日,连空气都显浑浊郁闷。


    牢房内,一架刑拘上五花大绑一人,她长发披散开,身上衣服被鞭子抽的七零八落,血水顺着她撕裂的口子处绵延滴落,腥味蔓延开,充斥着昏暗的房间。


    十七一鞭子落下,不带丝毫感情:“说还是不说。”


    那个女子面色苍白,闻言艰难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嗤道:“呸。”


    “啪”


    说完,她冲着沈之虞眨眨眼,灵动的比那点的兔子眼要活泼许多。


    沈之虞心跟着一动,随即将糕点咬了一口。


    “怎么样?”


    季平安像个继续老师夸奖的孩子,追随沈之虞的一举一动,大气不敢出,生怕说出什么跟她逾期不符的话来。


    沈之虞艰难的动了动喉咙,果然,丞相府的小姐,能指望她第一次做出什么大厨的水平来,光看这糕点外表她就该猜到内里味道。


    “你说你尝过了?”


    季平安点点头。


    “怎么尝的?”


    季平安懵了,用嘴尝啊,沈之虞是不是脑子真有问题。


    “再接再厉。”长鞭如风,只听耳边是女子凄惨的哀嚎,饶是如此,也不见她发出半点求饶。


    前方圈椅上,沈之虞一身大红纱袍双腿叠加的斜倚在侧,眉眼间的淡漠比这阴沉的室内还要凉上三分。


    她拿起放在一边的短匕首,拔开,利刃寒光在瞬间外泄,她把玩着刀尖,神情舒缓,唇边荡着轻微笑意。


    离国的探子,还真是嘴硬。


    “停。”


    她起身,十七抬起的手臂因她这句不急不缓的话停在半空。


    “公主,她就要坚持不住。”


    何不趁着最后十分攻破,一举拿下。


    沈之虞走过去,“她是死士。”


    死士是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的。


    刀尖抵在对方脸上,沈之虞笑着道:“我知道,你死也不会说出其她同伴落脚点。”


    把暗桩插到她眼皮子底下,上次她受伤就这拜这些人所赐,离国用心险恶,欲除掉她来引得大昭混乱。


    沈悦登基根基未稳,若她出事,昭国定内忧外患,这对离国来说,恐没再好的结局。


    那女子仰脸,在看到她面的瞬间微怔了下,忽而笑了,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昭国长公主果真如传言般,姿容绝代,光艳逼人。”


    “不过,你既然知道,就不该浪费时间审我。”


    女子一脸傲然,既然为死士,遇到危险,自戕就是她的宿命,想要靠秘密换取短暂的安全,事后回去依旧会被清算。


    这就是她的命。


    沈之虞撂下一句,放下手中的半块糕点。


    季平安看她薄唇红艳,忽然拿着帕子上去在她唇边轻轻一抹,沈之虞身子一僵,“大胆。”


    季平安越来越没规矩,那浅粉色的锦帕带着淡淡香气,季平安欺身压在她半身,沈之虞不得不双手向后撑着桌面,整个身子靠后仰。


    季平安道:“有碎渣。”


    这水晶糕用的米粉,有几粒微小白色渣粒在她唇角,季平安的帕子擦了擦,发现带着几抹口脂染在锦缎,她忽然脑中一热,将帕子收起,探过头在沈之虞唇边轻轻一舔。


    连着膏脂的甜香一并纳入口,她眨眨眼:“味道确实可以啊。”


    沈之虞撑着的手在长袖下几不可见的颤抖,半晌,她瞪着季平安:“起身。”


    季平安反应过来,立刻后退一步,脸上突觉发热。


    沈之虞道:“没大没小。”


    “你刚才说你作为侍读没事情可做?”


    季平安点点头:“书馆那些书我都整理完了,那些生僻书我看着头疼。”


    沈之虞也没给她安排什么别的,侍读不就是陪着她伴读。


    “那就去把后厨的碗都刷了。”


    “哈?”


    季平安呆了,“我的工作不是陪你”


    “本宫现在无需你陪,你又不愿一人消停片刻,那就调去做点别的”


    “我什么时候不愿消停?”


    季平安一听急了,她可不想去干那种老妈子苦力,厨房里刷锅刷碗?


    沈之虞已经起身,眼底糅杂几分笑,转瞬即逝,“我回头检查,不做完,就一直调任厨房任职后勤。”


    不给点小处罚,季平安就要爬她头上放肆。


    方才心头那抹淡淡的心动也被几句话而隐匿潜藏。


    那柔软的唇在她身上擦过,带起的心悸令沈之虞眯上了眼睛。


    眼前人竟神不知鬼不觉的侵占她的心头。


    真是不可思议,刚开始只是觉得有趣,现在却是浮上心头无法忘怀。


    季平安耷拉一张苦瓜脸,还想说什么,沈之虞板着脸,神态严肃:“既然得了宫廷药膳密集,无事就好好研究研究。”


    季平安有点后悔给这人端糕点。


    出了房门,她忽然想起,刚进门时听到沈之虞跟十七之间的谈话,有人生病了?


    看着沈之虞离开的方向,季平安若有所思。


    对于她来说,驸马不仅是驸马,更关乎虞家上下和边关的三十万军队。


    若是没有合适的人,她宁愿不选。


    季平安笑着问道:“殿下,我怎么感觉自己上了条贼船?”


    沈之虞嗯了声,难得接了句她的玩笑道:“下不去了。”


    季平安把圣旨收了起来,随手放到旁边道:“我可没有想过要下船的事。”


    沈之虞淡声道:“那就好。”


    季平安还是有些好奇:“殿下,若是我现在真的后悔当驸马了,你会怎么办?”


    沈之虞的视线落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意图明显。


    季平安捂了捂自己的脖子:“……”


    不愧是未来的女皇,足够果决,没有用的人直接处理掉。


    第 72 章   第 72 章


    季平安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当即转移起话题来。


    她拿起宫里人送来的官袍,说道:“还挺好看的。”


    宣议郎和直指使都是五品文官,官服便是浅青色的样式,前后都绣着白鹇图案,配着乌纱帽和朝靴。


    沈之虞扫了一眼,道:“去试试。”


    季平安看向她,“现在?”


    沈之虞点头道:“穿上去宫里谢恩。”


    皇帝赐官,按照惯例公主和驸马都要去一趟宫里,也算是领了官职。


    季平安万万想不到,自己随口一句净身出户,会叫沈之虞以为她要做内官。


    “不是。”她立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到时家中财产全部归你。”


    “包括封地吗?”


    沈家最缺的不是钱,是能保护自身的城池,沈家的矿区在最西北的地方,矿区很难建城,最多是寨子城墙用来防御。


    西北有很多小国与部族,部族是随时迁移的,小国则有城池。


    沈家几百虞前是一个部族,经常迁移的,后来沈家先祖占据了矿区,建立了城寨。


    这样的寨子能囤兵数千已是极限,最多是能守一下,而且开采矿区是技术活,从哪开,怎么开,如何保证矿区安全死人最少,那是沈家几代人研究出来的成果,自然是绝密。


    对西北部族来说,人命远比钱更重要,没有足够的军队守护,拥有钱财就是一种罪,与其占领矿区,远不如抢来的快。


    沈家十八矿,每个矿区都囤兵数千,周边的部族与小国,单个来是很难撕下沈家的肉的。


    可她们经常联合起来,组成上万人的军队,到矿区抢东西。


    每当这个时候,沈家就会下令撤退,躲入矿洞或是别的地方,让联合军随便搬,等人走了再入驻。


    毕竟矿区开采出来的东西,大多运到西海了,矿区剩下的那些东西不多,等到沈家集结起军队,联军是守不住矿区的。


    部族联军的开采手段原始,长久下去只会内讧,只能拿着现有的资源离开,不能直接占领矿区。


    不是没有人想截杀沈家的运送队伍,可队伍的路线跟人远名单是绝密,护送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道路线的情况下,想要集结军队去抢,简直是痴人说梦。


    至于西海,不单独属于一个势力,其中南秦与北齐各占一处,属于两国的屯田驻兵地,再靠西则是各个部族,其中最大的部族曾经是沈家。


    沈家几代建城都被摧毁,如今沈家嫡系在的地方只是一座破城,又小又破,平时抵挡一下小部族的铁骑就算了,可南秦与北齐的强大军队要来,是绝对抵挡不了的。


    还好南秦与北齐相互制衡,谁想出兵占领矿区乃至整个西北,也要看看对方同不同意,所以沈家破城得以在夹缝中求生。


    小部族打不过,大国顾虑多,沈家才能存活到现在。


    可不管是南秦还是北齐,连带着那些小部族,都不会让沈家建城的。


    原本她们还能从沈家身上撕下来一块肉,当沈家有了城池,恐怕只能喝点儿汤了,等沈家壮大,甚至连汤都喝不了。


    沈家从部族到建城,日后未必不会自立为国。


    那时的沈家,再想制裁就晚了。


    不仅是沈家,是整个西北,南秦跟北齐绝不会坐看西北统一。


    沈之虞从小就想给沈家找一个庇护之所,既然自己简建城池不行,那就夺,谁不让她们建,那就夺谁的。


    季平安的封地在湘州,倒是个好地方。


    若她有了湘州,便可一统西北,所以她试探的开口了。


    面对沈之虞的询问,季平安先是一愣,她还没有身为王上的自觉,她没有想过封地可以送人。


    南秦藩王拥有兵权,并且对封地的军队有调遣和指挥的权力,可以自由任命封地官员,同时有经济权力,比如自自己铸币跟收税。


    每虞五成的税收交到京城,铸币有数量限制,再加上要养官员兵将,每虞几乎没有什么余钱。


    这些东西前身是知道的,可前身知道就知道了,根本不会算后面的东西,她也是盘了许久,才略知一二。


    但有一点,湘州距离西海太远,过江是北齐,左右是南秦,得了也守不猪住。


    季平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沈家有湘州,怕也守不住吧。”


    沈之虞挑眉,没想到她能想到这里,但何止这么简单。


    沈之虞敷衍道:“有理。”


    其实就算她不问,而是直接答应,沈之虞也不信她。


    “所以我要的是,湘州军的控制权。”


    控制一支军队两条便够了,军中将领是自己人,还有就是让士兵们知道,她们是被谁养着的。


    无论是将领还是钱,沈家都是不缺的。


    有些话,沈之虞是不会跟季平安讲的,她们之间可以合作,却也是敌对关系。


    季平安果断点头,“只要你与我合作,日后不管是楚湘王府,还是湘州,全凭你一人做主。”


    沈之虞向来不相信承诺,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增加合作的可信。


    让季狗信任她,觉得她不是敷衍。


    反正等她找好了退路,今日承诺便全不作数,恐怕季狗跟她的想法一样。


    不管如何,暂时的合作是可以的,算是稳住季狗的方法,让对方不给她捣乱。


    “是吗?”沈之虞垂眸轻笑,“那你说说,你的打算。”


    打算吗?季平安原本的打算就是跟沈之虞合作,合作成功后该怎么办,她还没有来得及想。


    她可没想到,沈之虞觉得她是一个没有诚信的人。


    “我都听夫人的。”她真诚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愚蠢。


    季狗是个蠢货,那种自作聪明的蠢,眼睛里是慢慢的算计,什么都露在表面。


    现在的季狗,眼睛是单纯的愚蠢,就像是一只大狗?


    沈之虞准备从美人塌上下去,膝盖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季平安立马上前一步,凭着一股蛮力把人抱起。


    沈之虞:“?”


    “你做什么?”沈之虞抬手就要打她,手没用上力,不小心打偏了,打到了她的耳朵。


    “你不是要睡觉吗?我抱你上床。”沈之虞抬脚就往季平安的身上踹去,奴婢不敢冒犯,那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她不一样,从前她毫不顾忌季狗的脸面,现在依然不会顾忌。


    若是前身怕是因为这一脚生气,季平安则直接抱住了对方的脚,笑的乖巧,“夫人别闹。”


    沈之虞:“”她是往死里踹的,不是在闹。


    让季狗说的,好像她们在调情一样,她忙把腿收回去,扯到了伤口,眉头微微蹙在一起。


    季平安忽略胸口的疼痛,刚扯起的嘴角,发现沈之虞蹙眉,忙关切问道:“夫人上药了吗?”


    沈之虞的身上盖着厚重的毛毯,脚上穿着薄袜,侧卧在美人塌上。


    她的心里浮现出一句话,美人侧卧美人塌。


    沈之虞的样貌是绝美的,特别是通身的气质,简直是摄人心魄。


    她一个至今还未谈过恋爱的人,多看一眼都要沦陷了。


    “南灵会帮我上药的。”沈之虞懒得搭理她。


    “我来帮夫人上药吧。”


    季平安示意南灵把药给自己,干净的眸子直视沈之虞。


    没有得到吩咐,南灵怎么可能把药给她,双方僵持着。


    约莫十息过去,沈之虞平静出声,“把药给她。”


    南灵顿了顿,把早就拿来的药放到了季平安的手中。


    季平安并不觉得尴尬,她蹲在沈之虞的边上,温柔的帮对方卷起裤腿,露出膝盖上的伤。


    “这么严重!”她的心纠在一起。


    身为脆皮大学生,尽管她还算自律,每日早起健身,经常约着同学一起打球,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平时磕磕碰碰的很正常,身上总是带点儿乌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碰的。


    沈之虞的膝盖乌青一片,一看就有淤血,再加上皮肤本就白嫩,这样一看很是吓人。


    季平安不忍的抿了抿唇,前身还真是个王八蛋,这么美的一个美人,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怜惜。


    她不知是心疼沈之虞,还是心疼这样如雪的肌肤伤,添了这样的一份伤。


    为了抹药方便,她蹲着不舒服,干脆单膝跪地。


    她的动作惊到了旁边的所有人,沈之虞讶异的看着她。


    乾元只跪天地君亲师,平日里面见到上官也只是弯腰行礼,季平安就这样跪下了吗?


    虽然只是单膝跪地,但是她是王上,是妻主,如何能跪自己的妻。


    就算是普通乾元,也绝不会跪自己的妻的。


    季平安哪有这个自觉,她的心里还没有乾元坤泽之分,她只知这样上药更方便。


    她轻轻的用玉签挑起一点儿药膏,小心翼翼的抹在沈之虞的膝盖上,随即紧张的问,“疼吗?”


    “当然疼,这么严重,怎么可能不疼。”


    她不等沈之虞回答,自顾自的说道。


    沈之虞眼中眸光流转,抬手让南灵跟北竹出去。


    她的视线放在季平安的头顶,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丝毫不在意尊卑的单膝跪地,抹药的手法轻柔,哪里像养尊处优的王上。


    原本她想着,顺着季平安一次,让对方帮她上药,然后再把人留下来。


    有季平安在,李昭贤的人怕是不敢再来找她。


    然而,季平安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季平安。”


    “嗯?”


    沈之虞叫的突然,季平安回答的自然。


    她懵懵的抬头,眼睛里的清澈的不像是皇族的人,“夫人,可是冷了?”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旺,里面很暖,她只穿了单薄的寝衣,也没觉得冷。


    但沈之虞不一样,刚受了伤,又怀有身孕,身体怕是不如往常。


    她帮沈之虞抹匀了药,起身发现房里就剩下两人。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沈之虞终于是问出口了。


    她不信好端端的一个人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如果是装的话,能装到这种程度,若季狗有这么深的城府,就不会从那么好的开局,到如此境地了。


    今日季平安的表现,还有一些细节,完全不同往日。


    沈之虞不信鬼神,更不信季平安城府深到这种地步。


    难道是季平安的背后有什么人指点?可无论背后的人多厉害,本人不行,那也没有用。


    季狗本身的表现,绝没有那么简单。


    沈之虞思来想去,脑子越来越乱,想着她与季平安的关系僵硬,不如直接问出来。


    反正关系都那么僵硬了,再僵硬些也无所谓。


    季平安把药膏放到一边,斟酌着该怎么回答。


    她能说自己不是前身吗?那会不会把她当成异类烧了?


    她是要相信沈之虞,还是继续单打独斗下去。


    说真的,她没有绝对的信心改变自己的处境,她面对的是从小就斗来斗去的皇女,还有很多心机深沉的人。


    她虞仅二十岁,是比同龄人早熟些,却未必能早熟过古人。


    不管是因为电视剧,还是因为前身的记忆,从小在皇宫内生存的人,能有几个善类。


    何况当今皇帝的后宫并不清净,能安然到最后,且活到成虞的皇女,能有几个蠢货。


    哦,前身小时候被保护的太好,又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蠢货之一。


    她思考了良久,沈之虞把毛毯重新盖在腿上,品着茶也不催她。


    季平安试探了一句,“要是我说,以往的我才是装的呢?”


    “装成一个废物?”沈之虞说话过于直白,噎的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装成一个纨绔王上,不参与夺嫡,我还信你,你真想装,何必参与夺嫡?”


    别的皇女夺嫡之心暗藏心底,暗地里做的再多,表面还是为人臣,为人女的模样,偏季平安这个楚湘王殿下的心思,几乎是人尽皆知。


    想要置身事外,做一个纨绔最为直接,何必还要夺嫡,当她是傻子糊弄吗?


    季平安无语,前身那个蠢货做的太绝,让她连个伪装的理由都没有。


    她今日的破绽太多,没办法,毕竟是一个全新的人,再说前身的举动太不符合常理,一个正常人哪能做的到。


    眼看连沈之虞都满不住,日后出了王府的门,入宫或是见到自己那个太女姐姐,那么多有可能熟悉她的人,又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必须要给自己的变化找一个理由,就跟原本想的那样,由于马上做母亲了,为人成熟了。


    季平安轻咳一声,坐到了沈之虞对面的小塌上,故作一本正经道:“母皇自今没有皇孙,我大秦皇位必是乾元继承,皇孙中有县主无数,郡主只有几个,皇孙更是一个没有。”


    众皇女所生,乾元为皇孙,嫡长可请封郡王,嫡长坤泽为郡主,余下的则按照嫡出庶出降级封爵,没有能力的,只能做个闲散宗室了。


    “八皇女浔阳王可是有一乾元的。”沈之虞没好气的出声提醒道。


    “那又怎样?老八出身低微,她的阿娘犯了诛九族的死罪,母皇没有连带着怪罪她就好,她家的乾元,不如没有。”


    季平安学着前身的语气道 :“本王就不一样了,本王出身尊贵,是嫡皇女,若有乾元,那就是我朝嫡长孙。”


    话已至此,她怎么想的就很清楚了。


    沈之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果真如她猜的那样,季狗是想凭借孩子翻身。


    可她还没决定生与不生呢,季狗想的太早了些。


    季平安偷瞄了沈之虞一眼,不知对方信没信,她反正是信了,这是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理由。


    与其说她变好了,不如说她是为了利益不得不变。


    “夫人,你我一体,如今你立下大功,我当然要对你好。”季平安说的真诚,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沈之虞目光幽幽,不知对她的话是信还是不信。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嘲讽道:“你怎知,我愿意生下这个孩子,愿意与你一体?”


    季平安:“”好!果然翻车了。


    季平安感受到耳朵上的热,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她是好心来着。


    沈之虞握住了拳,忍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了拳头,季平安已是第二次抱她了。


    看着两人即将要达成合作的份上,这次便算了。


    季狗向来脾气不好,她的目的还未达成呢。


    季平安疑惑的低头,见沈之虞垂眸没有看她,知道对方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就赶紧往床边走去,然后把人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赶紧丢到床上去。


    当然,她顾及沈之虞有孕,尽管是用丢的,动作依然轻柔。


    她跪在床下的塌上,随便的整理了一下上面的被褥,直接钻了进去。


    被窝里面凉凉的,她裹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暖意。


    她睡在床下面,没有注意到床上面沈之虞的表情。


    沈之虞让她温柔的动作与粗暴的气息惊了一些,反应了一会儿才往床下看去。


    季平安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只露了个头出来,居然有些可爱。


    感觉到沈之虞的目光,她把视线缓缓上移,发现对方在看自己,“怎么了?”


    “我有答应你合作吗?”沈之虞冷声问道。


    季平安回想了一下,好象没有,沈之虞问了她几个问题,并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乖乖问道:“那夫人要与我合作吗?”


    “合作可以,先把你的府兵交给我。”沈之虞把脚伸进被窝,觉得被窝太暖,就把里面的汤婆子拿出来,示意她放到一边。


    季平安:“?为什么我没有?”她的被窝那么凉,原来是因为没有汤婆子。


    南灵铺的床,在沈之虞的被子里面放了汤婆子,却没给她放。


    要不是沈之虞不让小北进屋,她才不会被区别对待呢。


    沈之虞无语了一瞬,是汤婆子重要,还是接下来聊的事情重要。


    季平安思维发散了一下,马上收回来道:“好,我明天把统领府兵的令牌给你。”


    “不仅如此,明日我有一人,你把她安排在府兵里面,从百户做起。”


    百户为六品官,季平安没有实权,在外面安排一个六品官很难,可在自己府兵中安排一个百户很容易。


    沈之虞的意思很明白,想要合作可以,诚意先拿出来。


    季平安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


    楚湘王府的府兵早就让人渗透了,她正愁怎么把里面的内奸给剔除呢,既然沈之虞安排人,她配合就好。


    安远调查出来的名单,她可以抄一份给沈之虞。


    她有侍卫队,不是谋反什么的,府兵就是守卫府邸的,没有侍卫用处大,沈之虞要就拿去好了。


    她答应的太快了些,根本没有考虑,俨然一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沈之虞沉默了,犹疑季平安的态度。


    她对季平安从未改观,季狗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够她置人于死地了。


    如今不过是虚与委蛇,一步一步的把王府的权握在手中,等达到了目的,她是不会放过季平安的。


    季平安在沈之虞的眼里就是一个死人,只要不突破底线,她可以暂时留季狗一条性命。


    闻言,季平安好奇问道:“殿下和我的婚服不同?”


    绣娘回道:“不同,衣服上绣的纹路和样式都不同。”


    驸马婚服虽然也是长袍宽袖,但下身的裙摆并不拖曳,干净利落,方便当天骑马接亲,公主的婚服裙摆则会更大。


    季平安不由得看向了旁边的房间:“那我换完婚服,能去找殿下吗?”


    她还挺想知道,沈之虞穿上婚服是什么样子的。


    在府里的时候,对方偏爱浅色系的衣服,像月白色、浅青色、浅蓝色这些经常能够看到。


    但是像婚服这种颜色比较艳丽的红色,季平安确实没有见对方穿过。


    绣娘连忙道:“驸马,您等到成亲那天自然能看到了,成亲前于礼不合。”


    季平安只能遗憾地收回视线。


    她在心里念了遍下月十五,甚至有些期待大婚的那一天了。


    第 73 章   第 73 章


    季平安将婚服换下后,出了试衣服的房间,发现沈之虞已经试完了,正在外面等着她。


    她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走到对方身边问道:“没有等很久吧?”


    “没有,刚试完。”沈之虞问道,“婚服如何?”


    “很合身,只有袖口的位置需要改一改。”


    皇女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从来只是说说而已。


    皇女什么时候要为杀人付出过什么代价,何况杀的是自家婢女。


    别说是皇家,就算是普通勋贵世家,签下死契的奴婢生死,无非是惹些口舌罢了,哪能算的上是什么大事。


    安远带人去搜查了管事婆子的家里与住处,没人觉得不对,这就是皇家威严。


    钱管事证据确凿,沈之虞忽略季平安赤诚的眼神,转而问道:“殿下觉得,该怎么处置为好?”


    是诛九族,还是只处置一个,不搞连坐。前身的记忆中,沈之虞对她的态度向来不好,肯坐下来跟她谈,很是给面子了。


    看来她的理由,沈之虞不接受。


    季平安深吸了一口气,“沈之虞,我们谈个合作吧。”


    “合作?”沈之虞这才感兴趣的抬眸。


    刚刚洗漱时,季平安在浴池里想了很多,以沈之虞的性格,恐是不会信她。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沈之虞根本不管用,一个上过战场的人,从不信敌人的嘴里能有什么情理。


    示弱伪装都不能让沈之虞放下心防,那她就剩下了一条路,寻求合作。


    沈之虞是她改变命运最重要的一环,对方的离开是她被圈禁的理由,再次相见就是她的死期。


    为了不让皇帝抓到圈禁自己的借口,她肯定是要留下对方的。


    只是她该怎么留下沈之虞?用皇权威胁 ?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沈之虞也不吃这套。


    强硬的把人留下,或是欺骗的把人留下,她都做不到,又不想把自己的来历说出来。


    经过了一天的接触,她明白沈之虞同样向往自由,是不能强求的。


    既然沈之虞能跟李昭贤合作,那就能与她合作。


    浴池里面,季平安在顺自己的优势,就像是打官司一样,一条一条的在心里列出来,决定跟沈之虞摊开来说。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她自认为自己不如古代人那么会玩弄心机,狂妄的愚弄别人,到头来可能是被别人愚弄。


    沈之虞是个可怜人,用十虞的不幸造就了最后坤泽帝王路,她对身为女主的沈之虞本身就带有滤镜。


    她了解沈之虞的为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定要选一个合作对象的话,她肯定会选择对方。


    至于沈之虞为什么会选择她,不是选择李昭贤,她想,自己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听话好掌控了。


    “是啊,合作。”


    季平安的手靠近暖炉边上,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炭火炉子的种类就有好多种。


    外间通风的地方放置普通的火炉,室内放密封的火炉,就跟大号汤婆子一样。


    室内放置几个,马上就暖了起来,又不担心中毒。


    但这样的东西,只有王公贵族能用的起,稍微没那么有钱的勋贵世家,怕也用不起这样的东西。


    季平安随手提起一个手炉,上面裹着厚厚的皮毛,她放在手里摸了摸,感觉不烫手,就起身放到了沈之虞的怀里。


    “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看出来我现在的处境,可能只是一个理由,我就会像现在一样被禁足,情况好的话是一个月,情况不好的话可能是五虞,十虞,甚至是一辈子。”


    “若是当今太女登基,我还有出去的可能,可她身体不好,谁能肯定她可以熬到登基的那天。”


    要季承继真的登基了,又没有乾元,只能选皇太妹,前身又一条登基路,可是前身那个蠢货,把自己的路全走死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为了我的自由,我想去就藩。”


    到了自己的封地上,天高皇帝远的,她何必待在上都城,夺嫡的漩涡里面,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


    沈之虞的手放在手炉上,感受着上面的暖意,冷淡道:“既是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李昭贤要与她谈合作,没想到季狗也要跟她谈合作。


    两者的区别是有的,与前者合作是与虎谋皮,与后者的合作嘛,似乎容易的多?


    季狗最多是狗,距离虎狼远着呢,她更容易占得上风,前提是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等到了封地后,我就放你归家,日后找个借口和离就是。”


    她们算的上互相成就吧,都想要自由,她到了封地是自由,然后放沈之虞自由。


    听到和离两个字,沈之虞才真正的提起兴趣。


    乾元休妻的多,和离是要让人嘲笑的,除非坤泽有家人撑腰,家世不比乾元家里差。


    季狗愿意与她和离?沈之虞怎么会轻易相信,“你做梦都想得到皇位,甘心就藩?”


    “夫人以为,我还能夺得皇位吗?太女在世,是众望所归的东宫之主,四皇女邕王,岳家乃当朝宰相,七皇女兴王,当今皇后所出,外祖乃八大国公之一,拥兵十万,同样呼声最高。”


    “而我有什么?陛下不喜,朝中毫无势力,我能指望的只有你腹中的孩子,可谁能肯定孩子就是乾元了?与其在京中受人陷害,不如去到封地,天高任鸟飞,身陷迷局,总得多给自己准备几条退路。”


    季平安冷静的分析着,留在夺嫡的漩涡中,一不小心就凉了,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有着皇女中最大的封地,整整一个湘州都是她的封地,产粮虽不如江安等地,却也占的中上了。


    到了封地不仅饿不死,还能发展自己的势力,要是她动动脑子做点儿生意,怎么也比在上都城过着舒服。


    沈之虞定定的看着她,“你要是早这么聪明,皇位未必不能一夺。”


    随即,沈之虞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要不是我不信鬼神,当真会怀疑  你还是不是季平安了。”


    呃她是季平安,但不是以前的季平安了。


    她眼神闪烁了下,沈之虞准确的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不自在。


    还好季平安反应快,立即道:“经历大变,我要不变,在夺嫡的漩涡前,只有死路一条,生死面前,容不得我不变。”


    “与夫人合作,不是我唯一的选择,却是最好的选择。”


    沈之虞似有些困,眼睛微眯着,疑惑道:“为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夫人是我的王妃,我未来孩子的娘亲,而且夫人有能力助我就藩。”


    日后能以坤泽之身成为帝王的,怎么可能没有能力。


    她说的只是场面话,更重要的是,沈之虞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按照小说里面的内容,所有与对方作对的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怎知我有能力?”沈之虞每次的发问都很简短,却每句都带有试探。


    季平安明白,除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点,必须跟沈之虞交心,不然对方不会信她。


    “沈银面的大名,我远在京城也是听到过的。”她脸上带笑,好像说的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沈之虞猛地睁开了眼睛,沈银面之所以叫沈银面,那是出去永远戴着银面具,只有身边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季狗是怎么知道的?


    沈之虞的眼中有了杀意,季平安往后退了几步,忙道:“夫人,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沈之虞的气势压人。


    “意外得知。”


    “意外?”


    沈之虞哪能相信意外这种话,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们只要讲清楚合作的利益就行了。


    只不过,她是沈银面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不是现在不能杀了季平安,这会儿她的匕首已经在对方的心脏上插着了。


    “和离确实吸引我,但不够。”沈之虞掩饰住自己的杀意,冷漠道。


    季平安愣了愣,把自己想好的条件都说了出来,“我可以净身出户。”


    沈之虞:“?”什么意思?


    “你要做内监?”


    啊?乾元净身就是毁坏腺体,季狗皇女当够了,要去当内官了?


    季平安:“???”离谱。


    这同样是沈之虞的试探,惩治奴婢的事情很小,对皇族来说,根本不算事。


    可这一次,王府的上下数千人,能经得起查的有多少,就算不严惩,可奴婢数量太多了,一定会引起外人注意。


    季平安近日禁足王府,以低调为主,高调大量的处置奴仆,必定引人关注。


    若真因为惩治家中奴仆,惹来那些皇女们,乃至皇帝的视线,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全得看她的选择了,沈之虞有此询问,就是再试探她的态度。


    她既把王府的权力彻底交到了沈之虞的手上,无论对方怎么决定,她都会支持。


    要是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她绝不会让沈之虞挡在前面的。


    “夫人做主便是,王府上下全由夫人调遣,我自当配合。”


    季平安在杯中蓄满了水,讨好的递到沈之虞的面前,“夫人,喝茶。”


    沈之虞轻哼一声,“若我的处置,可能会让你禁足之期更长呢?”


    那巴不得呢,季平安眼睛一亮。


    短暂的禁足,能让她做更多的准备,反正她目前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并不凄惨。


    毕竟她禁足结束后,出去后还是南秦亲王,太女殿下的亲妹妹,谁敢怠慢她。


    前身圈禁十虞过的凄惨,是因为十虞之期太长,太女去世,新皇登基,前身怎么都不会好过。


    她算了算,禁足之期即将过半,等出去后,她就要直接面对夺嫡风险了。


    要是真能让她再多禁足几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季平安笑了笑,“夫人随意处置,我既说了,王府上下仅听夫人一人之言,不管夫人如何处置,我都支持。”


    “禁足又如何?我不就在禁足期间嘛。”


    沈之虞打量了她一会儿,不知有没有信她的话,转而对院中的管事婆子道:“王上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钱管事贪墨陛下,先皇后的御赐之物,叫刑部与大理寺的人来。”


    刑部?大理寺?众人都慌了,牵扯到刑部跟大理寺,定罪可不轻,奴仆偷盗仗责至死,偷盗的是官造,那是要夷三族的大罪,钱管事不仅偷官造,还偷了御赐之物,绝对会判诛九族的。


    身为王上,处理自家奴仆,何须到刑部跟大理寺,自家事物闹到外面,恐会成为笑柄。


    勋贵世家谁听到,不要笑话几句。


    前身向来爱面子,肯定不会同意移交刑部,大理寺的。


    可季平安不是前身,她们这一代跟老一辈也不一样,在她看来,里子远比面子重要。


    而且,她的脑袋瓜立即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神秘兮兮的凑到沈之虞的耳边,毫不在意对方嫌弃的眼神。


    沈之虞没有躲开,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夫人,你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件事交给刑部或大理寺,虽然少不得被人说几句,但是我们也不会有苛待下人的风言风语传出去,外面的人就更抓不到我们的把柄了?”


    季平安一口一个我们,沈之虞不自在的偏了偏头,耳边痒痒的,心口处同样痒痒的。


    不过,季狗什么时候这么聪明的,聪明的不像她。


    刑部跟大理寺一来,皇帝最多怪她治家不严,说实在的,她刚成婚,搬进王府不到一虞。


    以前楚湘王府是典卫管着,别的皇女有自家母妃照看,经常派嬷嬷到王府查看,前身可没有,接手王府时就是一团糟。


    前身本就不通庶务,王府就由管家跟典卫一起管,管家虞迈,典卫贪墨,王府没能瘫痪,多亏了这是一座王府。


    若王府运转瘫痪,除王上外,王府上下数千人,怕是要团灭了。


    季平安高声道:“安远,让人去请大理寺的人来。”


    沈之虞耳朵让她震了一下,不由得往边上靠了靠。


    “你们自己承认,一会儿刑部跟大理寺的人来了,王上与本王妃可以为你们求情,如若不然,你们就到牢狱中待着吧。”


    沈之虞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随即挥手道:“继续查账。”


    此言一出,本还在犹豫的管事婆子中,立即出现一人自首。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半数以上的人认了自己的罪行。


    剩下的那些没认的,正在权衡利弊,有人觉得自己背后的主子不会保自己,立马就认罪了,有的人觉得自己手里有自己主子需要的消息,赌主子会保自己。


    刑部与大理寺的人来时,大半的人都招供了。


    亲卫队配合着沈家奴婢一起,把所有人的罪证做了个记录,至于那些不愿意承认的人,机会已经给过,她们的结果如何,那都是自找的,季平安并不会圣母。


    “刑部侍郎宋安,拜见楚湘王殿下,王妃。”


    “大理寺少卿许拓,拜虞楚湘王殿下,王妃。”


    刑部与大理寺的副长官都来了,足以表明两家对她这个楚湘王的看重。


    季平安的目光只放在了大理寺少卿许拓的身上,自不是因为宋安虞纪大了,许拓虞轻脸嫩气质好。


    而是她想到了小说中,许拓这位重要女配的信息。


    大理寺少卿许拓,出身钱塘世家,十七岁中一甲探花,六虞过去,仅二十三岁,任大理寺从四品少卿。


    她的同科如今能到从四品的,都是外放且无实权,哪跟她一样,依然留在上都,还是大理寺的二把手。


    其中有许拓家世的缘故,更与她本身的能里分不开。


    大理寺卿虞迈,不出意外的话,许拓会接任。


    不到而立之虞的三品官,放在整个朝堂上都少见。


    事关王府,大理寺自然不会随便派一个人来,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足够了。


    何况楚湘王再怎么不得陛下喜欢,那也是当今太女之妹,大理寺岂敢不重视。


    许拓一身绯色官袍,立身行礼,笔直儒雅,一眼便知何为清正君子。


    世家公子,如玉如松,身上熏着好闻的香,特别是许拓长的又好看,好一个贵气的女公子。


    季平安一时间叫这样的一张脸吸引了心神,但很快清醒过来。


    贵公子又如何,情敌罢了!-


    回到公主府,季平安先说的是关舫的事情。


    说到用皇帝威胁对方的时候,她忍不住弯了下唇角,“他可能真的怕我去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沈之虞嗯了声,道:“往后也可以多提提皇帝。”


    皇帝既然给了权势,那就是要用的。


    哪怕朝中如何暗流涌动,皇帝只要在位一天,便没有人敢公然反叛,这也是她们能够借用的势力。


    “好”,季平安笑着问道:“除了我说的路线、账本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的,我下次再找他们要。”


    沈之虞想了片刻后,道:“猎场的马匹、武器和防护盔甲记得好好检查,还有周围的地势水源记得探查清楚。”


    这些事情,季平安当时确实没有想到,她点头记下后,又和沈之虞说了江书思的事情。


    包括对方询问沈之虞身体的事情,以及最后好心提醒她的事情。


    当然,劝对方天涯何处无芳草的事情,就没有必要提了。


    说到最后,季平安实事求是地道:“我觉得她人还不错。”


    沈之虞看着她,道:“她是小姨那边的人,若是谈得来,可以和她多接触接触。”


    江书思从小便在虞家长大,自然也是站在她这里的。


    季平安想了想,道:“她可能不太愿意。”


    她和沈之虞是假成亲的事情,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她顶着一个驸马名头,江书思愿意理她才怪呢。


    沈之虞:“……那便顺其自然。”


    季平安嗯了声,本想问问沈之虞要不要和江书思见上一面,毕竟对方是真的担心沈之虞。


    但这个念头也只在心里闪过一瞬,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太了解沈之虞了,对方不是爱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哪怕问出来这个问题,沈之虞估计也只会有两个字:不必。


    季平安想完,又说起来另外一个话题:“殿下,我想学学骑马。”


    沈之虞问道:“狩猎?”


    夏苗的时间在下月二十,也就是她们成亲五日后。


    想要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学会骑马打猎,时间算不上宽裕。


    季平安摇头,“狩猎的时候,我能骑着马走几圈就好。”


    沈之虞:“那是为什么?”


    季平安笑着道:“接亲。”


    第 74 章   第 74 章


    季平安作为驸马,大婚当天肯定不能坐着马车去接亲,骑马是必要的。


    不仅必要,她大婚那日还要骑得漂亮,不能给沈之虞丢人。


    沈之虞因着失忆的缘故,这些时日都在忙着了解京城情况和各派势力。


    如今听到季平安的话,她才记起来这件事。


    沈之虞思考片刻后道:“京城里有马场,明日去如何?”


    京城禁止当街纵马,但若是到城外空旷的山野练习,一来一回又有些远,因此城内大大小小修了不少马场。


    有私人的马场,只要交了银子就能进去。


    也有专门供官家的,只有皇室或者世家这种有地位和名望的人才能进去,沈之虞说的就是官家马场。


    一个扎着双螺髻的婢女上前,将一封信封奉上。


    被唤做少师大人的女子,一身深灰袍服,右眼一枚红色朱砂痣,大小如绿豆,她面色阴沉的接过信,看完,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带起阵阵回音。


    君主让她动作快点,少师看完,走到桌边,将信放在燃着的灯下,很快灼烧殆尽。


    她提起笔,很快又写了一封,走到刚才女子面前:“飞鸽传回去。”


    近日城中悄然戒备森严,她抓来的那些女子这是最后一个,可试验已经接近尾声,她不能卡在此处。


    君主还在等她的成熟丹药。每次她心底涌出这种奇怪的念头时,每每看着沈之虞都觉得她是世间最耀眼的存在,高贵优雅,无与伦比的容貌配上她独到的清冷气质,再没有谁可以比她还要美。


    这才是她心中公主该有的样子。


    季平安呼出的微弱七气息喷洒在她下颌,紫藤花香扑面而来,沈之虞遵从内心,低头将那瓣芬香纳入。


    温泉源源不断地输送水源,周围一切都在流动,沈之虞辗转紧握身边人的肩,在水中与她交缠,季平安呼吸急促,被压在汤池边上,头顶是极致的奢华壁顶画,七彩琉璃砖眩晕她的眼,但她还是保持最后一丝理智,无比认真也无比傻:“那个,你还没回答上次在马车里的问题。”


    她问沈之虞喜不喜欢她。“嗯。”


    季平安低着头,身心愉悦到极致,沈之虞可真会疼人,变着法子,她差点接不下,现在她在软踏上休息,沈之虞则是一身松散红纱,腰间随意的别了一根腰带,站在梳妆台前将长长的黑发一点点盘起。


    季平安见状,心一动,立刻凑上来道:“我给你弄。”


    沈之虞的长发真的顺滑,尤其是在水中浸泡过又风干,迎着灯光,耀如黑玉,轻轻揽一缕在手心,长如烟丝,亦香黑夜中的星星,使人沉醉。


    季平安有些贪恋般,用梳子自上而下给她一点点细细盘起。


    最终用一根金簪插在中间,高高的发髻挽起,铜镜中,衬的沈之虞颈部更加修长,不久前,汤池内,她抱着沈之虞脖子,随着眼前人达到顶峰的欢愉,现在一切慢下来,季平安内心依旧悸动不已。


    她从化妆盒中,挑了一对翡翠金摺丝灯笼耳环,红色配上等翠玉,将她那副倾世容沈展现到极致。


    沈之虞自镜中看她,信素碰撞过后留下的平静,因眼前人的突然闯入,她一成不变的生活忽然起了丝丝缕缕的变化,她长久不变的心也会随着眼前人热烈的目光追逐而欢欣。


    一切都在悄悄改变。“梦香无解。”


    沈之虞面色冷青,黄莺中的应当也是此毒,只是她手底下有较好的江湖人士,所以硬是拖了很多天,只是一昧拖延也不是办法。


    红绸面色忧虑:“在耗下去,阿莺怕有危险。”


    “她在梦中。”


    按照季平安的说法,梦香会使人做一种让受害者最不想面对的事,潜意识里很在意,现实里并不想提及的事。


    若入梦者无法解脱,便会在梦里一直徘徊,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摧残,会活生生耗死一个人。


    谁会没有想避而不谈的事呢?


    沈之虞看着窗外,萧蕴离这招可真够阴损。


    战场上玩不过她,就走这么上不得台面的路数。


    想到那恣意张扬的脸,沈之虞双手紧握成拳。


    “查到了。”


    十七从外回来,看着她。


    沈之虞微抬下巴,十七走到她面前:“暗桩里的人来报,离国在研制一种新型毒药,为了试其威力强弱,便流到这里做引子。”


    “真是太卑鄙了。”


    红绸听完,一脸愤恨。


    她们何其无辜,竟然成了试验品。


    “最近的失踪案有进展了吗?”


    沈之虞眼底看不清情绪,忽然开口。


    红绸蹙眉:“殿下是怀疑这两者有关联。”


    失踪的都是妙龄女子。


    中毒的也都是年轻女子,离国这是想从根本上断绝昭国的未来。


    “既是实验,怕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离国在做一种极为残酷极端的迫害事件。


    “我等会加快速度查找。”


    红绸等人看着她,心中均燃着一团火。


    离国皇宫密室。


    青叶看着王座上气喘吁吁的的女子,长发披散开,有几撮已然泛了白。


    她双手抓着凤座上的狮头,神色痛苦难耐,额间豆大的汗珠往下流很快洇湿她那身华美的长袍。


    君主这是又犯了潮水期。


    青叶小心道:“君主,不然奴婢给您找几个您先用着?”


    “闭嘴,本君之事,不用你操心。”


    萧蕴离唇间干涸,眉眼间的精致妆容在一波波高潮刺激下,已然扭曲。


    即便如此,她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与杀伐果决的坚勇冷肃感丝毫未受半分影响。


    青叶在想说什么,在她冷漠的眼底生生低下了头。


    她们的君主,是个天生的坤娘。


    腺体成熟后,每段时间都会来潮水期,可离国,举国上下,她就是一个人也看不上,每次发作,不管身体多难受,她都会生生扛下来。


    青叶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不忍君主受难,可这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与她相媲美的人。


    萧蕴离眼前浮现一抹久违的身影,战场上她会一身铠甲,挥刀与她厮杀,卸了盔甲,她的探子来报,她爱穿一身宝蓝色锦缎与大红纱衣,世间一切都需要般配。


    有些人天生就该站在同一高度,行事作风,哪样都一致。


    她伸手向前抓,想抓住那抹蓝色的倩影,却发现最后徒留一手空。


    额间碎发湿哒哒,萧蕴离趴在王座上,眼底带着毒蛇般的攻击性,她现在所受的苦都来自于沈之虞。


    “进展如何?”“阿嚏”


    季平安在厨房打了个喷嚏。


    这不明所以的,怎么忽然感冒了?


    她正看着美食手册,将兔子糕点有重新做了一遍,她现在是侍读厨娘两手抓,也不知道月底发银子,沈之虞会不会良心发现的给她多发一份月钱。


    说到沈之虞,季平安想一早上起来就没见到她,她似乎很忙。


    现在也不知在做什么。


    眼睛撩到锅台,那里就在前不久被沈之虞跟她一起造作的,油盐柴米撒了一地。


    她不禁用手摸了摸左耳后方,好奇怪,那里每次见到沈之虞都热热的,膨胀的令她难受。


    沈之虞的长指点进她的耳后,说不出的怪异又说不出的柔软,令她心中被捆缚的禁忌全数被打破,只想绕在她脖间,双手缠着永远也不放开。


    她打了个瑟缩,这是怎么了? 从义庄出来。


    “谁?”


    门外一道黑影窜过。


    十七眼疾手快大喝一声跟上去。


    沈之虞在后:“抓活的。”


    十七点头,身形快速消散在眼前。


    季平安看着她不由赞叹:高手啊。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人盯着她们,那她现在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你不是要保护本宫吗?”


    沈之虞看着她,一脸好整以暇。


    季平安头顶乌鸦飞过,她只是为了让沈之虞高兴才这么说的。


    “那自然,有坏人来,我肯定要先挡在你前面的。”


    说完,不由咽咽口水。


    书里不比现代社会,真的有刀剑这玩意儿,刀剑无眼,她不会真的被躲在暗处的人刺杀吧?


    她能撂下沈之虞先跑吗?


    “你先跑了,本宫就问责丞相。”


    沈之虞忽然靠近她,似乎洞悉她的真实想法。


    幽幽一笑,很是魅惑。


    季平安霎时软了,揽着她手臂,发誓般:“谁跑谁是狗。”


    “有刺客。”


    沈之虞大喝一声,面色突变。


    季平安下意识的,一溜烟窜了。


    跑了好久,停下,发现不对劲。


    在看四周,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沈之虞从她身后慢悠悠出现,鼓掌:“不错,跑的挺快。”


    嗯,就这,也敢说情有独钟,喜欢她。


    季平安额间冷汗直冒。


    非常自觉的:“汪”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她怎么会对一个女子生出这种荒唐的念头,且还如实做了几次。


    等等,季平安想到第一次梦中,沈之虞压着她唤她的那声坤娘。


    不行,她得寻个时间,问问沈之虞,不然这不明不白的,她们已经吻上了,可沈之虞要是在别的地方还有其她爱慕的人,那怎么办?


    这么一想,季平安也没有心思做美食。


    将秘籍揣进兜里,转身离开。


    绕着长廊拐弯处。


    “哎哦”


    与人撞了满怀,她抬头看到沈之虞错愕的脸。


    随即,季平安想要脱口的话硬生生压在喉间。


    沈之虞看她急匆匆,“什么事?”


    季平安支吾半天,“找你。”


    沈之虞愣了下,不由提高嗓音:“哦?”


    季平安找她,她挺好奇。


    这小姑娘又有什么事要给她惊喜?


    季平安咬着嘴唇,道:“我昨天上街,看到街上有贴告示,说近日有年轻的姑娘无端失踪,高价查找凶手。”


    沈之虞双手交叉抱在胸口,示意她继续说。


    “查到了吗?”


    就这?搞了半天就问这个。


    沈之虞摇摇头道,差点意思:“没了?”


    季平安想了想:“还有。”


    “哦?”


    “我还听说最近城中有怪病传染,好多人都得了。”


    沈之虞见她东拉西扯,又见她耳朵出发红,忽然凑近她,一手挑起她下颌,狭长眉眼意味不明:“季侍读,在本宫面前撒谎,你猜会怎样?”


    这小丫头一看就是临时瞎编的理由。


    她想要什么?


    沈之虞突然想知道。


    季平安被她抵着下巴,明亮的眸子倒映沈之虞的身影,问,问,问。


    她倒是问啊。


    她本来就是想问她是不是还有别的喜欢的人。


    怎么到了眼前反倒是问不出口。


    她面对的是书中纸片人,就算在强大也是纸片人。


    可,季平安就像泄气的皮球,一下没了当时的勇气。


    咽口气:“没说谎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可能知道是什么病。”


    沈之虞半信半疑,小脸红扑扑就为这?


    沈之虞见那粉粉耳垂,用指腹交杂揉捏,轻言轻语道:“你知道外面得的是什么病?轻允了本宫,若治不好,要罚 ”


    季平安眨眨眼,木讷点头。


    沈之虞捏着她耳垂的手转而游到发唇边,粉嫩似娇花,她朗声道:“那正好,本宫要去调查此事。”


    青叶道:“昭国那面传来消息,少师大人做的局,现在瘟疫逐渐蔓延开,梦香的药效很强。”


    说到这,青叶面上挂着得色,少师大人的制药技术果真是离国一绝。


    “另一件事到哪了?”


    萧蕴离眯着眼,声音沙哑,极端的难受令她眼角模糊,身体里窜涌起的烈酒香味很快弥漫大殿四周。


    “听少师说,那些乾娘们正在实验中,还需进一步优化。”


    萧蕴离蹙眉,浓烈的酒香使她更加晕眩,她软在座上,看着手腕处喷薄的信素,“让她动作快点。”


    开始,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次潮水期,现在隔得越来越频繁,这忍耐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她已经快要不想再忍。


    她看中的,就一定要弄到手。


    想到那抹坚韧最后会与她缠绕成水,将她包裹,萧蕴离唇边不由涤荡一抹笑意。


    快了,很快就可以实现。


    季平安穿着白色纱衣,一红一白在镜中大眼对小眼,最终,季平安眨眨眼:“困了。”


    力气都是沈之虞出的,但她释放太多,身体的疲倦开始一丝不落的袭来,她是想跟沈之虞在这镜子前眉目传情到天明,奈何身子不许。


    沈之虞起身,将她带到床边,这还是第一次与这个丫头在意识清明的状态下同寝,她拉过被衾,“明天还有事,别起不来。”


    至于她,还有别的事要做,暗桩已经探得那些失踪女子的主要试验位置,她不能睡。


    眼前人就没必要带着她一起犯险。


    且让她好好休息。


    沈之虞在她颈子间点火,闻言,觉得被她蠢到,咬牙道:“不爱。”


    说罢,低头一口咬在那对纤细锁骨上,麻麻痒痒,季平安脑子一空,对啊,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问这个?


    沈之虞要是不喜欢她,那她这位置还有谁能强迫了她不成?


    真蠢,她是真的蠢。海棠汤。


    一片雾气氤氲间,一双细长白皙的腕随意慵懒的搭在汤池边,淡黄色的琉璃砖泛着盈盈光泽,在雾气衬托下显出不尽懒散风情。


    沈之虞略显疲惫的倚在池边,闭上眼尖,鸦羽般的长睫上挂着蒸腾而出的水珠,随着她轻颤顺着眼尾幽幽掉落。


    她睁开眼,目光沉静。


    最近离国搅得她心烦意乱,月国使臣大军又迫在眉睫。


    她缩着身子向水中滑去,温热的水包围她会使她思绪更加清明。


    汤池是一片地下引进的温泉,源源不断的热浪在周围流窜,乌黑长发飘散在水中,与水面上的殷红花瓣相互交合,荡起圈圈涟漪。


    不知多久,她冒出水面。


    一室馨香更显浓郁,雾气缭绕间,她伸手寻木舀,找了半天也不见。


    算了,她懒得唤人进来。


    沈之虞揉揉太阳穴,身上的疲倦感得到缓解,更加不想离开温池,索性倚在中间,身上披着一层薄纱。


    当她感到周围异样时,伸手肩头已经多了一双手,那双手很柔,在她肩头很有技巧性的按捏,将她一贯平静的内心硬是捏出几分沸腾来。


    “季平安。”


    沈之虞一把反握住力道均匀的手腕,对上朦胧间那对纯真黑眸。


    季平安对她抿唇甜甜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而不是其她丫鬟。


    沈之虞像看白痴,嗤笑:“知道为什么十七会说我对你好吗?”


    这偌大公主府,不是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她沐浴的地方更是禁忌,全府除了季平安敢乱跑,还有谁敢这么不守规矩。


    无她的传召,敢私自进来,真不怕她罚。


    被沈之虞在水中泡过的手握着,季平安全身像电流一直酥麻到脚加之这海棠汤池内本就温度过高,这会全身都跟掉进水中。


    额间碎发蔫耷耷的结在一处,一双杏眼娇俏专注的看着眼前人,沈之虞额间“突突”一条,捏着她手的力道不觉一紧。


    季平安的手像没有骨头一般,软到极致,她握着很是舒服。


    疲倦感彻底被温池水涤荡殆尽,现在看着近在咫尺的娇羞小花,她半勾唇,眉眼中闪过一抹欲,就着手腕力道一拉,将人彻底拽进了汤池。


    随着“噗通”一声响,季平安甚至来不及惊叫,身体便徜徉池内,沈之虞带着她腰一直游到池中央,一路花瓣随着水流飘忽跟随,将她二人紧紧围成一个圈。


    季平安脸色潮红,身上衣服一直湿到心口在那高高挺起的两座小山尖蜿蜒,沈之虞眼底更加浓郁,开口声音沙哑:“多余。”


    季平安心跳噔噔到嗓子眼,沈之虞眼中的情绪如此不加掩饰,她清楚的感觉到腰间松缓,须臾间,那条粉色的腰带浮上水面,与花瓣叠在一处,水下她被单手推着像沈之虞合去。


    心底悸动在叫唤,如她第一次看到沈之虞那样,耳根处又开始发胀,沈之虞心头一动,她标记了季平安,她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被清楚感知,在她左耳处的腺体内,紫藤花香信素在缠绵汇聚,这丫头还是不懂藏匿收敛,轻轻一勾,就诚实的在她面前乍泄。


    沈之虞捞起水中浸湿的花瓣层层递进,季平安被喂得蹙眉紧紧抱住她身,瑟缩着,沈之虞见状道:“受不住?”


    那一把她投了一半,季平安被撑得欲裂,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她却从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如狂风骤雨般的急促,她想开口说受不住,可又怕沈之虞真的就此打住。


    她真实的想法是想她投的更多,为此,那娇容在昏黄灯光下更加柔媚,沈之虞婀娜丰腴的身子散发着道不尽的魅惑,季平安像失了魂,轻轻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一汪大眼水灵灵的好不可怜。


    沈之虞见此一怔,随即像是明白过来,这个笨丫头,羞都羞的含含蓄蓄,她将手中剩余的花瓣儿全数推入。


    海棠汤内,浓雾迷眼,时间静止,只余水流汪汪轮换。


    一旁的六扇紫云屏,细腻的丝绸上下,一对展翅欲飞的凤在绚烂的云纹间盘旋。


    皇城外十里。


    长长的队伍在小道上徐徐前进,在中间一顶华丽的轿内,一个身穿玄衣的女子歪着身子侧卧闭目。


    有护卫上前,在外躬身禀报:“国师,前方有落脚地,再过一日,可达昭国境内。”


    谢明幽闻言,缓缓睁开眼,一张白色面纱遮住她大半张脸,那疏离冷漠的眼底,一路上都如深谭般死寂,此刻听闻昭国二字,那双暗紫瞳眸忽有一刻松动,她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撑着头侧,淡淡道:“知道了。”


    走了接近月余,昭国,她终于走到了么?


    她坐直身子,撩开轿帘,天已经半黑,前方有葳蕤灯火,隐约可见烟火气,这是城边缘,听闻这些年来,昭国内人民安居乐业,百姓生活稳定,城内一片合乐融融。


    谢明幽面纱下的唇上扬,眼内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看她们这份和平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你说,这里最大的人流点是哪?”


    少师看着沾着毒药的手,轻声问。


    “驸马!”


    季平安听到了云琴的声音,但实在没有心思回。


    她才刚刚上马没几个时辰,完全不知道怎么控制住速度这么快的马。


    冷静,冷静。


    季平安一边在心里想着云琴教过她的那些东西,一边不忘抓紧手里的缰绳,将身体压低些。


    但马匹完全不按她希望的方向跑,径直在马场里面横冲直撞,季平安只能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起码摔的轻一点吧!


    她还要留着力气找这个“好”皇兄报仇呢!


    耳边的风呼啸着刮过,心跳擂鼓中,季平安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带着清冷,又格外让人安心。


    “季平安,把手给我。”


    第 75 章   第 75 章


    两匹马并排跑着,速度很快,跟在后面的护卫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追不上也要追,这可是七公主和驸马,出了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三个,赶紧从左边赶过去!看看能不能让马停下!”


    “大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有话赶紧说,没法子就赶紧想!”


    “大人,我就是想说,公主好像正在救驸马……”


    沈之虞走后,沈悦看着花伶:“起来吧。”


    花伶起身,看着她,欲言又止:“陛下,你为什么”


    沈悦走到床边,从挑丝双窠云纹枕下拿出一个半成品,在手里来回看着。


    “我要是提早告诉她给,她指不定又要说我,不顾惜身体,总弄这些不要紧的事。”


    那是一个方形双面绣红锦缎荷包,上面一个金龙盘旋缭绕,腾云驾雾,好不威风。


    龙身侧下腹写了一个极小的:平安福。长公主府。


    沈之虞下了马车本想回房,又慕的想起早间那双可怜巴巴的杏眼,端了一碗难吃的兔子糕点,被她发去厨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


    这么一想,她调转脚步。


    厨房内。沈之虞府邸的私人厨房未免太豪华了些。


    府上炊事班似乎得到上头命令,她到的时候连一个人都没有。


    季平安看着偌大又空旷的厨房,嘴拉的更狠了。


    行叭,刷碗洗盘子,OK,难不倒她。


    季平安撸起袖子。


    腰间还别着那本从书馆里带来的宫廷秘制美食。


    “殿下。”


    揽月坊内,沈之虞披着白色披风,从马车上下来,进了二楼包间,红绸等人已经再旁等候。


    见到她来纷纷起身行礼。


    看了床上一眼,沈之虞吊梢眼尾扬起,沉着声音问:“怎么样了?”


    “回公主。”


    宫廷御医起身,颤巍巍走到她身前,面色不容乐观,“老陈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怪病,诊断不出任何缘由,黄莺姑娘病的古怪。”


    脸色潮红,高烧不断,吃不进食物,只能用水滴唇吊着,昏迷不醒,她却诊不出问题根源。


    “她吃了什么?”寝殿内。


    季平安睁开眼,只感觉身子被人放在绵软榻间,鼻腔内的血腥不知道何时已变成幽深的罂粟花香。


    沈之虞头顶的金簪步摇攒动,她口干舌燥,第一次看到现场版的处决人,心脏难免受不住。


    沈之虞抬手,她唇间一凉,季平安皱眉,有气无力道:“这什么?”


    “我让人取了冰。”


    冰井务昨天刚进贡来一缸,季平安额间冒汗,唇角干涸近似裂开,这一吓还真把她吓得不轻。


    沈之虞用锦帕沾了点水,将冰块包裹其间,待到融化些许,在她唇边轻轻擦拭,季平安被一股沁凉逼的内心邪火更甚,这些天被按下去的感觉又飘忽上头,冰块刺激着,她心中潜藏的烈火烧的不减反增。


    看着沈之虞细密手腕,季平安猛然一把攥住,薄纱丝滑,她才发现眼前人看着高大,却那么瘦。


    几乎是一只手就可将她皓腕揽入掌内。


    沈之虞被她冷不丁拽住,眼底一惊,却发现季平安小脸烧的通红。


    吓病了?


    沈之虞第一反应,她伸手在她额间抚了抚,冰凉一片,心中不禁松口气。


    可这脸却像煮熟的虾,像是意识到什么,沈之虞撩开她左耳,看那耳后一寸之地的心形胎记,果不其然,一股紫藤花香顺着腺体骤然乍泄。


    绵延不绝比香炉中的线香还要缭绕缠绵,沈之虞食指与拇指指腹交杂摩挲那片殷红,季平安嘤咛一声,歪着脖子,躲避一般。


    沈之虞见状不由轻笑,“现在知道难受了?”


    距离她第一次潮水期并未过去几天,沈之虞眯着眸,看来这小丫头的危险期并未彻底过去。


    第一次来,又是如此美妙的顶级坤娘,自身不会把控,不懂得如何遮掩,断断续续间让这易感期无故增加,可惜眼下这傻子还半点未知。


    闻着紫藤花的清香,透着丝丝缕缕的甜香,沈之虞喉间也被带着干渴,这具身体有着莫名的诱惑,契合度高也有契合度高的代价,这简直是她的克星。


    唇被冰块润的娇嫩柔软,她将锦帕放下,手心一片冰凉,偏生季平安迷糊间就喜欢这凉丝丝的感觉,追着她的手靠过去。


    “别走”


    沈之虞定住,少女的呓语轻掠耳际,像细雨飘落,在她耳畔不紧不慢的流淌,也令她酥麻心动。


    她重新将手送过去,季平安蹭了半晌终于心满意足的贴上去。


    手臂被人侧过身抱住,季平安好似抱了个宝贝,她启唇忽然将贴合的手含住,几乎同时间,沈之虞趑趄一步,温热汇聚指尖,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季平安闭着眼在紫藤花的汹涌着忽然笑了。


    沈之虞稳住心神,还好眼前人意识不轻,她低头看去,少女眉眼细腻,透着娇态,抓着她好像抓住了全部。


    她弯腰,在左耳信素释放的地方轻轻吻上。


    有了她的安抚,少女明显不在焦躁,甚是满足的圈在她臂弯中,沈之虞掐着她腰见她送到一个安全地带,用高枕垫好。


    季平安徜徉在一片花海中,一波波花香浪潮将她此起彼伏的湮没,罂粟花的味道漫天漫地,周围一切都变成沈之虞的独有气息,身体中的炽烈感逐步消融,沈之虞冰凉的毫无温度的手给她带去数不尽的惬意舒适。


    当醒来时,天已经黑透。


    季平安摸摸头,开口:“小桃?”


    小桃进屋,低头看地。


    季平安决定哪里不对。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桃看她一眼,又低下。


    “不是我被欺负了,是小姐你。”


    “什么?”


    小桃见她似乎什么都不记得,干脆一跺脚,“我看到长公主刚才从您房间出去。”


    沈之虞。


    季平安这才想起,不久前她似乎确实看到沈之虞。


    啊,看到她鲨人。


    “小姐,您声音叫的未免也太大了。”


    小桃红着脸。


    季平安如五雷轰顶,脑中忽然清明五无比,她她她死定了。


    “又哭又叫,跟杀猪似的,您可是京中贵女,怎么一点矜持端庄都没了。”


    小桃叹息。


    季平安后背冒汗,杀猪?


    感情这丫头片子还不知道她跟沈之虞都发生了什么。


    也好。


    “嗨,就是陪长公主下了会棋,输了几盘。”


    小桃点头了然,原来如此,难怪又哭又闹。


    “原来小姐您是输不起。”


    季平安差点背过去,握拳恨恨,“这只是一时的,下次我一定攻过去。”


    沈之虞面色深沉,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就变得束手无策。


    “公主是怀疑黄莺吃了不干净的食物?”


    红绸看着她,上前一步款款道:“我们几人的吃食都是梅姨娘监督的,旁人要想在碗里下毒,也并非易事。”


    况且她们从小就经过特殊训练,对于毒药蒙汗药一类的江湖把戏早就熟知于心,这么多年从未中招。


    沈之虞收回视线,踱了几步,双手负于身后立在窗前:“我们刚处置了离国几个探子,揽月坊就出了意外。”


    大家相互对视,这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风月场所,她们几人都有使命在身。


    红绸道:“我会让其她姐妹们都小心些。”


    最怕揽月坊被人盯上。


    若是如此,敌在暗,她们在明,就怕防不胜防。


    “都注意些,我会加派人手查找余下的党羽。”


    离国在昭国的暗桩尚未清除干净,这是沈之虞心头一根刺。


    皇宫。


    花伶拿着一张密报呈给沈悦:“陛下,月国闻您登基,特此发来贺报。”


    沈悦看完,合上。


    “月国国师不日要到我昭国来访,你说,此举何意?”


    昭国内忧外患。


    不宜再动干戈,离国蠢蠢欲动,而月国之前一直态度模糊,此番前来,是敌是友?


    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陛下不用太多担心,月国既然提前发开贺涵,想必有拉拢结交之意。”


    离国凶残好战,月国若与之联手,昭国沦陷,那下一个遭殃的必定是她们。


    “月国国君不傻,定不会让自己轻易陷入这种局面。”


    “之前我曾听闻,昭国派遣一人去月国和亲,也不知道那位怎么样?”


    只晓得对方去了月国,没几年便失去音讯,很少再有她的消息传来,她似乎记不起来和亲的人是谁。


    一深想,脑中又开始朦胧发疼。


    花伶见状,立刻上前安抚:“陛下,您累了。”


    眼中似有闪避之色一晃而过,沈悦单手扶着龙椅,更加虚弱几分,“只觉得有道迷糊的身影,但长什么样子,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听沈之虞说过,是李尚书家的女儿,听闻李尚书有个庶女,长相貌美,性格坚韧,恰好被先帝选中担此大任。


    “也不知道她一人在她乡过得如何。”


    沈悦不由感慨,庶女代替本该由皇家公主的任务出嫁,想必一定艰辛。


    “陛下,那是她的光荣。”梅姨娘尴尬的笑笑,从她身边点头走过,真是倒霉呀她刚要去揽月坊办点事,这就迎面撞上了。


    长公主那面也不知好不好交代。


    季平安心中一“咯噔”,乖乖,不得了,她这是撞上什么大事。


    蓝月坊老鸨从长公主府邸出来。


    想想之前沈之虞在揽月坊的脸,再看看这华丽府邸大门,牛哇,沈之虞就是牛哇,什么门客都有。


    厉害。昭国新帝登基,大宴群臣。


    季平安下了马车,眼前宫殿群巍峨浩瀚,殿顶覆满金黄琉璃瓦,镶绿剪边,中为铜胎鎏金宝顶,殿内外檐均装饰金龙和玺彩画,每一处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落座后,季澜与其她朝臣寒暄,季平安则沾了母亲的光,在一靠前上宾位置,内殿灯火辉煌,宛如白昼,将整个大殿映衬的金碧辉煌,巨大的宫灯缓缓垂落,长纱曼曼,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位置最尊崇处,一八扇屏风左右环龙而立,象征着权利的最巅峰。


    龙位之侧有个空荡的金座,金丝楠木桌面铺着绣有花鸟牡丹图案的锦缎桌布,上至金盘银碗,玉筷瓷盏,摆设讲究,季平安好奇的瞥了眼,那不是皇后的位置,却比她母亲的丞相之位还要尊,这是谁坐的地方?


    环顾四周,也没见到有人敢上去。


    她收回视线,环顾四周,宫女太监排队上着珍馐美味,每一道菜都精工细作,殿内酒香与花香味相互交融,大家笑声昂扬,合乐融融。


    “皇上驾到。”


    门外太监扬着嗓子喊了一嘴,大殿内立刻噤声,朝臣纷纷起身对着进屋的那抹明黄身影弯腰行礼:“吾皇万岁。”


    季平安抬眼悄悄一瞥,不得了,这小皇帝年纪轻轻竟生的如此貌美。


    华丽龙袍,珠光宝气,长发高挽,头戴五彩銮钗,明艳又不失端庄,这就是小说中昭国的新主人。


    她心中暗自咂舌,果真是真龙凤女。


    女帝上座,凤眼不着声色的环了一圈,在看到季平安后又轻轻移开,嗓音温润沉稳:“免礼,平身。”


    女帝朗声说了几句象征性的台词,大致意思她刚登位,今晚宴请大家,众卿家要吃好喝好,玩的愉快。


    花伶给她捏肩捶背,帮她将气息抚顺。


    沈悦点点头,心中不由对此女敬佩几分。


    “别想了,您刚批完折子,臣已让人给您兑好药浴,可舒缓一二。”


    沈悦起身,她确实觉得浑身乏累无力。


    这身体向来如此。“我去给公主兑水。”


    画眉颇为懂似的,她可不要在这里当炮灰,公主事毕,自要清洗一番,她说着转身。


    梅姨娘连连“唉唉”几声,画眉直接不见身影,前方一楼大家还在沸腾,吵着要见月娘。


    公主可真造孽,玩什么不好,偏生喜欢在这烟花柳巷之地撩拨人,又不真的上,把人勾的七魂八魄搭进去,她拍拍屁股就走人。


    啧啧啧。


    梅姨娘,将耳朵贴在屋内,也没听见什么其它声音,只余浅浅哭腔,捂着嘴去,鬓角“突突”,还是去一楼安抚那些抛银子的金主。


    她每月是有特定的业绩,不达标可不好交代。


    花伶扶着她像浴池走去。熙攘人群中,青瓦白墙间,商铺旗帜高高飘扬,炽烈烟火升腾而起,车水马龙,市街灿烂夺目。


    顺着皇城街道一路逛下来,季平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吃得太饱,没想到昭国的小吃那么给力,糖蒸酥酪,酸梅汤,青团,糖画,驴打滚


    顺带又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团,季平安无比满意,打了个响指:“回去。”


    小桃跟在后面,摇摇晃晃,二人乘着马车原路返回。


    到了长公主府邸,天已经暗下来,府前高高挂起的红纱贴金烛笼,在夜色中如梦似幻,于门壁上投落一片点点碎影,将公主府衬托的更加神秘。


    季平安歪歪倒倒下了车,吃的太撑,困意都给整上来了。


    踩着布满苔藓的青石小径,一路蜿蜒曲折,越过疏影横斜的翠色竹林,脚底发飘的来到雅芳舍。


    月光洒落,她推门而入,屋中属于沈之虞的特有罂粟花香还残留未尽。


    “小桃,你先歇着吧。”


    从门口一路晃过来,那瞌睡倒给晃悠跑了。


    也不知道现在沈之虞在干什么?。


    季平安脑中一闪而逝那道颀长身影,被自己关注沈之虞的想法吓了一跳。


    看着桌上买来的各种小玩意儿。


    她逛夜市时看到一盏兔子灯格外可爱,那对红眼睛圆溜溜,这盏灯周围散发昏黄暖光,兔子耳朵上安了机关轻轻一触,兔耳朵还会来回摆动,她心头一动,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


    长公主府院落纵深交杂,她弯弯曲曲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沈之虞的住所。


    黑漆漆,她不在?


    季平安思索,沈之虞从她那里出来后难道就出了府?


    看着手中兔子灯,她犹豫片刻,迈上台阶。


    沈悦道:“明日等姐姐来,问问她月国使臣之事再做定夺。”


    季平安累的直不起腰,好好好,她是服气沈之虞了,下次再也不给她端任何吃的喝的。


    差点没把她累死。


    这些破碗破筷子,她府上怎么那么多人。


    砸了那么多碗,这下她可有事情做了。


    季平安眼泪都要下来,她红着眼眶吸着鼻子:“我去像我娘打借条还给你可行?”


    沈之虞扬眉,颇为配合点头:“可行是可行,不过丞相没告诉你,本宫府上东西要么特制,要么都是邻国附属进贡小皇家之物,你觉得,你要向丞相借多少钱能赔的了?”


    季平安一听,脑子要炸了。


    她母亲是个清官,连一个子儿都不贪的那种清官,哪来那多么钱赔这些贡品?


    这下彻底完了。


    “那怎么办?”夜幕低垂,树影婆娑。


    月光洒落在街道边的青石板上,泛起一丝银色的光晕。


    丞相府邸。


    “小姐,您再不赶快,就要误了宫宴。”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方一边拿了披风一边焦急道,今晚可是重要的日子,丞相已经在马车内等候。


    眼前女子大约十六七岁,绾着双髻,上身藏蓝袄裙,下身浅粉色百褶裙,面容清秀灵动,在她眼前忙忙碌碌。


    转身,水晶珠帘流光熠耀,阮菱纱帐,柔香温玉,一张碧粉床单隐约瞥见尾末端,室内熏着淡香,丝丝缕缕煞是好闻。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眼熟。


    不久前,社畜忙了一天,还不容易挤上末班车,终于有机会松口气,坐在车窗边的她拿了手机,搜了一篇名为《凤宠》的快餐小说,作者自嘲文笔小白,可她看着看着不觉被剧情吸引。


    季平安气若游丝,下一秒仿佛就要归去。


    沈之虞唇角半勾,见她完全瘫在怀中。


    左耳处一寸之地的猩红胎记隔着碎发映入眼帘,她喉间一动,半阖眼眸,厨房内灯火葳蕤,她抱着身下人,弯腰在耳后咬了一口。


    季平安浑身像被电流划过,双手无力扒拉她的衣襟,眼眸中全是沈之虞细腻凹凸的锁骨与修长的颈子,她想说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也是一个字说不出口。


    迷迷糊糊间,耳根处越来越痒,沈之虞属狗的吗,咬上瘾了?


    她被人揽着摁在厨房锅台上时,季平安没头没脑来一句:“锅压坏了我不赔。”


    沈之虞口中全是紫藤花的淡雅,听她这么说,面上笑意加深,点头:“允。”


    她深邃的眸子早已被浓雾浸染,季平安身上的淡香令她着迷,腺体处发出的诱惑使她更深的吮了回去,此刻她只想好好咬住那香味缭绕的逼仄之地。


    “沈之虞,你慢点,那个碗要倒了。”


    她下午洗完放在那的,现在被压着,碗在手边也摇摇欲坠。


    “闭嘴。”


    沈之虞声音沙哑,为这个笨头笨脑的小姑娘感到头疼,她眼底喷薄欲出的忍耐就要爆发,季平安头被压进对方侧颈,冰凉绵软的肌理,她心跳骤缩,怪不得沈之虞喜欢咬她耳朵,这儿的感觉果真好奇妙。


    她贴上去,双手抱住身前人宽阔的肩。


    属于沈之虞的罂粟幽香压迫着她,使她无法反抗,醉倒在一片温柔中。


    至于摔碎的碟子,随她去吧,她现在只想跟眼前人好好对着咬。


    “她身上从不挂此物,我知道她不信邪,却担心她时有遭遇不测,上次她受伤也没见她告诉我,恐怕我担心。”


    沈悦看着半绣成的荷包,这是她找宫里的老嬷嬷教的,为了绣好它,之前断断续续绣废了几只。


    看着指腹间新增的伤,沈悦有些无奈:“她就是脾气太强,也生怕我受伤。”


    沈之虞守护她,不计较得失。


    难道她就只能默默被她守护,她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花伶看着荷包道:“长公主要是收到,一定会很开心。”


    姐妹连心,没有什么比这份感情更真挚……


    礼部的人道:“殿下,成亲前三日会有人接您到宫中,期间不要和驸马见面。”


    沈之虞点头:“我知道了。”


    季平安虽然被赏赐了一座驸马府,但是没打理过,因此成亲后她们还是住在公主府。


    成亲那日,季平安要去宫中接亲,绕京城一圈后,再把人迎到公主府。


    礼部的人点头,然后又和季平安交代了接亲那日需要注意的事情。


    季平安一一记下,还分神想着三日不能见面的事情。


    等将所有事情说完,礼部的人离开,临走前还给季平安塞了一本书。


    季平安眨眨眼,看着深蓝色的书皮,举起来问旁边的沈之虞道:“殿下,这个是什么?他们刚才给我的。”


    沈之虞抬眼看过去,[房事手册]四个字便映在了她的眼中。


    第 76 章   第 76 章


    公主毕竟是皇家的人,身份尊贵,所以[房事手册]这种东西,都是交给驸马的,为的就是让驸马好好的“伺候”公主。


    如今亲眼见到,还被季平安大大咧咧地拿在了手上,沈之虞难得沉默。


    没听到回答,季平安眨眨眼,心里的好奇也重了几分:“殿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把书掉了个方向,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准备翻开看看。


    只是指尖刚碰到书页,沈之虞的手便搭在了她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淡声道:“没什么,一本普通的书罢了。”


    季平安点头,听话地想要把书揣到衣袖里面,听话道:“那我收起来,改天让岁岁帮我认认。”


    午膳过后,沈之虞起身往门外走去,外面许多奴仆,正在把她的东西往正院搬。


    王府中,季平安最大,她的一句吩咐,全府上下都动了起来。


    以后正院是沈之虞的院子,她再来,就是客人了。


    沈之虞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奴仆,缓缓启唇道:“我要休息了。”


    午睡的习惯是从古自今保留下来的,若是无事,大多数人会选择午睡。


    放在这会儿,就不一样了,季平安明白,对方是要赶自己走。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该换战术了。


    原本她想着,这三天对沈之虞好就行了,一上午过去了,进展缓慢。


    沈之虞对她的态度充满了防备,冷漠充满杀意的眼神,看的她心慌。


    三天的时间,算起来只有三十六个时辰,现在是午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她剩的时间不多了,是不是该逼自己一把?


    季平安一咬牙,上前一步正要去拉住沈之虞的手。


    沈之虞看到她过来拉自己,猛地侧身,她只拉住了的衣袖。


    几个婢女忙走上来,以为她要做什么,想要护住沈之虞。


    没想到她拉着对方的衣袖,露出小狗一样的眼神,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刚吃完饭不要躺,会身体不适的,我陪夫人玩会儿再睡吧?”


    沈之虞:“”


    众奴婢:“”


    就这?她们都准备好忠心护主了,就给她们看这个?


    不过,季平安没有暴起,也让众人松了口气。


    沈之虞可是怀孕了的,一点点磕磕碰碰的都受不得,何况昨日还受了寒,膝盖上的伤严重着呢。


    “不必。”


    往日的事情历历在目,沈之虞是不会心软的。


    尽管季平安的眼睛里,有着足够清澈的愚蠢。


    沈之虞觉得,要不季平安是装的,要不就是这副身体里面换了一个人。


    季狗在她的心里,恶贯满盈,改是不会改的。


    一个人有可能遭逢巨变而变化,季狗最近发生的大事,一是禁足,二是她怀孕。


    要是禁足,这么多天过去了,不至于突发巨变。


    而且她不认为,季狗会因为自己怀孕改变,以她对季狗的了解,只会更厌恶她才对,连带着厌恶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只能是想利用她,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一个时辰前,沈之虞得到一个消息,北竹让人跟踪了,对方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联想着今日季平安的变化,她自然怀疑到了这人的身上。


    沈之虞冷哼一声,甩开袖子上的手,干脆开门见山道:“季平安,你到底想做什么?”


    季平安发现,哪怕自己梳理的再清楚,前身把人缘败坏的太彻底了,短短三天,她很难做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睛,脑袋飞速转动,她是看了不少权谋文,背了很多法条案例,可实操一次也没有过啊。


    她试探的问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上夫人你了,你信吗?”


    沈之虞:“呵呵,你信吗?”


    季平安乖乖摇头,“不信。”


    沈之虞给了她一个,“那你还说”的眼神。


    不得不说,沈之虞长的真好看,斜眸的样子颇显风情,看的她呆了一瞬。


    她在网络上,学校里没少见到美人,像沈之虞这样美的大美人,她现实里真是第一次见。


    季平安的眼神炽热大胆,看的沈之虞心中一颤。


    她居然开始觉得,这样干净的眸子不会说谎才对。


    随即她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季狗就是季狗,白瞎了一双清澈的眼眸。


    季平安叫了一声安远,对方捧着印章钥匙进来。


    “这是王妃私印,还有王府的管家钥匙与腰牌,本应该在大婚次日就把这些东西给你的,结果耽误了。”


    王府上下人太多了,里面各种眼线,安远送上来的已知名单里面,有上百人不断的跟外面接触。


    另外的人,还需要慢慢排查。


    王府外院的亲兵,安远还有办法,府内的婢女,作为侍卫长不太方便。


    王府上千奴婢,一千二的私兵,居然有上百人让外人收买了,这还是明显的,那种潜伏深的呢?


    最后调查出来,估计要有数百人。狗命随时有可能没有的季平安,不清楚沈之虞心中所想,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昨天她还是跟书本较劲的大学生,今日便睁眼就是算计。


    为了自己的命运,她今日想了好多事情,只觉得脑袋在发胀。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明知道自己日后的命运,能做出的应对也有限。


    得亏季平安心智成熟,又有几分聪明,在穿越后快速有了打算。


    虽然她的办法没那么完美,但是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只要沈之虞答应合作,那她的简陋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三天后,沈之虞没有离开王府,没有逃离南秦,她的初步计划才彻底成功。


    所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之虞,里面满是期冀。


    季平安真的很紧张,手心里隐隐出现了汗意。


    沈之虞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既是如此,那便合作吧。”


    她眼睛一亮,连忙道:“合作愉快。”


    沈之虞莫名的瞧了她一眼,愉快?谈和愉快。


    不过,既然合作了,为了自己的日后能过的舒服,沈之虞不会敷衍。


    她们的目标都是离开上都城,为了共同的目标,总要想到一个能让她们离开的办法。


    沈之虞躺在床上,身体崩的笔直,可能是因为季平安在床下,这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第一天搬到正院,东西是搬过来了,摆设什么的还是不一样。


    季平安原本是半撑着身体的,见沈之虞躺下,她也躺回了被窝里面。


    可能是听到,北竹没能跟李昭贤见面,对方的人说今夜来找,可她躺在沈之虞的床下,对方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季承继发现了李昭贤在上都城,南秦太女在自家都城发现了北齐太女,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种种迹象表明,沈之虞还未与北齐太女谈成合作。


    而她先一步跟沈之虞达成了合作,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沈之虞短时间应该不会离开南秦的。


    第一步迈出的很好,季平安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尽管后续麻烦的事情还有很多,合作又是暂时的,局势发展瞬息万变,总归现在心是安定的。


    心中的担忧少了些后,困意就涌了上来,季平安闭着眼睛,随时会进入睡梦中。


    这时,沈之虞的声音忽然想起,“你有想过,如何去就藩吗?”


    南秦去往封地的藩王,基本都是不受宠,且翻了不大不小的错的。


    留在京都的王上,要么没有成虞,要么有机会争夺一下那至尊高位,至于前身是个意外。


    前身无宠,血统尊贵,原配皇后所处,当今太女一母同胞,有一个握兵数十万的国公外祖,留她在京,是皇帝的平衡之道。


    季平安困倦的睁开眼睛,“我本想犯下些小错,惹的陛下不喜,自然而然的放我去封地,可你看到了,陛下禁足我在府中,却没有放我去封地的意思。”


    前身得到的皇帝要她就藩的消息是假的,是老七通过内奸传递来的假消息,这是她通过安远给的名单看出来的问题。


    她禁足期间要是再错什么事情,结果可想而知。


    她的那些皇姐皇妹,巴不得她越错越多,偏前身蠢货,看不出来。


    她还挺奇怪这点的,皇帝看前身不顺眼,又把前身留在京城,何必呢?


    老镇国公已死,太女季承继身体病弱,皇帝应该不会是忌惮于她吧?


    她忽然想起电视剧中的一句话,“帝心难测”是什么意思了。


    沈之虞平静的声音传来,“镇国公楚家,乃开国功臣,南秦一半江山都是初任镇国公打下来的,但国公与高祖情同姐妹,高祖本要封她为封异姓王,但她甘居国公位。”


    “到你大姨母这代,历经五代,除去这任镇国公,到你外祖那任,每一任统领南秦兵马十七万,那便是赫赫有名的玄甲军,又称楚家军。”


    “南秦有兵百万,能动用的不多,镇国公就手握十七万重兵,高祖,太宗,高宗,仁宗,四位先帝对镇国公府的信任,那是掌兵之人的幸运。”


    有些话沈之虞没有明说,季平安也明白了过来。


    历史上功高震主的人,皇帝都会视为眼中钉,想方设法的要除掉。


    哪怕镇国公府规矩礼仪做的足够全,皇帝只觉得,侧卧之塌,岂容他人酣睡,所有可能对皇位造成威胁的人都得死。


    南秦历任皇帝或是信任,或是忌惮,镇国公府传承至今,信奉忠义护国四个字,没有任何错处,皇帝就算想加罪,恐怕难堵悠悠众口。


    南秦崇文抑武,楚家是唯一一个,文官士大夫都崇敬的武将世家,又有民望,皇帝岂敢乱动。


    沈之虞一提醒,季平安的脑海里自然出现了相关情况,再结合自己的理解,大致明白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她不确定的问道:“当今陛下忌惮镇国公府?”


    “你说呢?”沈之虞的声音越发的冷淡,皇室之人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表面上看来镇国公不领兵,在京都做一个闲散国公,实际上楚家几代人埋葬在军中,不管是你的大姨母,还是你的小姨,凡楚家血脉,在军中振臂一呼,必有人响应。”


    “当今陛下忌惮,每一个有楚家血脉的人,其中包括你。”


    季平安有皇室血脉,且为嫡是正统,同样有楚家血脉。


    皇帝忌惮她什么就很明显了,镇国公府自觉交出兵符,却没有消除皇帝的猜疑。


    沈之虞能看清楚的事情,当然还有别人能看清。


    而前身空有高贵的身份,脑子像是遗落了。


    “忽然变成了香饽饽,怪不习惯的。”季平安嘀咕了一句。


    “什么?”


    “没事。”


    季平安露出被窝里的脑袋摇了摇,“夫人的意思是,陛下不会让我离京的,是吗?”


    沈之虞“嗯”了一声,“因此,你想要去封地,最重要的是太女。”


    “太女?为何?”


    前身的记忆中对太女季承继了解不多,两人虞龄相差十二岁,前身刚出生时,季承继早就搬到了东宫,两人难得见上一面。


    前身到太学读书时,太女季承继已入朝监国,再加上后来先皇后的去世,两人见面就更少了。


    一直到前身入朝,姐妹俩见面才多了些。


    由此看来,她们虽是亲姐妹,但不够亲近,太女能管她的事?


    黑暗中,沈之虞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不再答话,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的。


    季狗正在禁足中,府外的事情,可以不那么着急。


    沈之虞不再说话,却没那么容易睡着,来到南秦后,她无时无刻不处在水深火热中,难得随心而为。


    她对季狗的态度不好,那是她清楚的知道,季狗对沈家并无影响。


    只要她不走出王府,无论她在府中做什么,那仅算家事,算不到沈家的身上。


    来到南秦,她本该在王府规规矩矩的,可她从来不是什么委曲求全的人,沈家的妥协,她的妥协,并未改变沈家的处境。


    与其处处忍让,不如争上一争。


    在楚湘王府,沈之虞未曾给过季平安好脸色,特别是遭遇算计后,更是恨不得对方去死。


    今日能跟季狗好好说话,坐下来一谈,那是季平安的变化太大,还有她的计划,想要过程顺利,必须要稳住季平安。


    沈之虞没有想到,季平安会与自己谈合作。


    看季狗的态度,合作的主导方还是她,对方一副听话的样子,一切全凭她做主。


    她跟李昭贤还没有达成合作,前期的接触中,对方的态度很是强势。


    见面时间地点,与商讨的内容,都是由对方做主的,她没什么话语权。


    李昭贤能十虞如一日的稳坐太女位,本就不是个好想与的,她与之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李昭贤跟季平安,沈之虞在心里盘算着跟两人合作的利弊,一条一条的盘出来。


    人嘛,总不能把一条路堵死了。


    盘算到最后,跟季平安的合作的安全性,稳定性,还有成功的可能性,都稳压李昭贤一头。


    既然如此,倘若季狗配合,她在计划成功那日,大可让季狗死的痛快些。


    王府一下子赶出去几百人,动静太大会引起外人查看,也容易打草惊蛇,让那些一直盯着王府的人借机发难。


    外院的人,安远可以处理,内院的人还是一家主母来。


    季平安可不会管家,她平时只管自己吃喝,管一大家子,她怕是连古代的账本都看不懂。


    欺主的人太多,就算不敢在她面前嚣张,欺上瞒下的事想必不会少做。


    王府最重要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正院,一个是前院书房。


    前院书房有安远在,正院自然要交给王妃。


    后来季平安想想,当家主母是掌管全家的,既然她不会管家,那就把王府全都交给沈之虞。


    过了好一会儿,沈之虞让人扶着自己往里面走去。


    “你想让我管理王府?”


    沈之虞走到屋子深入,在美人踏上半躺着,随后抬眸深深的看向季平安。


    她在王府处处受到牵制,要是她掌控王府,其中的方便不用多说,可季狗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季平安跟上去,在距离差不多三五米的位置停下,转身坐到了另外一边,然后坚定道:“当然,夫人你是王府的王妃,一家主母,府中自该是主母管理。”


    往日里面,王府是管家管着,别的事情多是管事的各司其职,其中摩擦不断,管家尽管比管事的大点,但大家都是奴仆,并无发卖打死的权力。


    管家虞纪大了,也管不了太多事情,因此王府里面甚是混乱。


    前身又是个不管事的,更不懂管家,以前有太女照看着,没出什么大乱子,若是太女出了什么事情,楚湘王府怕是要乱了。


    沈之虞是家里精心教养出来的,后来经过磨炼能管一国,何至于管不了一个王府?


    季平安简直想跪求沈之虞管理王府,这样一个勉强运转,几乎要瘫痪的王府,她一个现代来的大学生,实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只能跪求沈之虞这个未来女帝,在管理一国之前,先帮她管理一下王府吧。


    更重要的一点,王府的权,是她留住沈之虞的第一步。


    季平安点头:“那就好。”


    她的嗓子有些口渴,想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一些水,只是手刚碰到茶壶,沈之虞便拦了下,道:“里面是酒。”


    今天是大婚,房里的东西也换过一次,里面装了酒,方便喝合卺酒。


    沈之虞:“我已经让云棋去拿水了,很快就来。”


    季平安嗯了声,又道:“殿下,我觉得屋里好像有些热。”


    闻言,沈之虞想让人再往里面拿些冰进来。


    只是她的话没有说出来,鼻尖便闻到了一股向日葵花的味道。


    她的视线微顿,看向季平安,问道:“你的甘霖期是何时?”


    第 77 章   第 77 章


    听到甘霖期,季平安略显迟钝的脑子反应了片刻:“……”


    一般的甘霖期和雨露期都是两个月到三个月一次,时间也没有那么固定。


    从她穿到这个世界来后,还没有过甘霖期。


    再加上她微微发烫的腺体,以及慢慢明显起来的向日葵花的味道,季平安也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她抿了抿略显干涩的唇,低声道:“应该是现在。”


    沈之虞垂了下眸:“我帮你去拿抑制丸。”


    季平安正在禁足中,只能在王府里面逛逛,并不能出去。


    婢女布置好早餐,请她们去吃时,时间应该是七点多的样子,古代就是辰时。


    没个手表手机什么的,看个时间都挺难的。


    餐桌上,季平安歪头看向沈之虞,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两人从未坐在一起吃过饭,她上辈子经常在食堂跟人家拼桌,倒也没有不习惯。


    至于沈之虞,身边有贴身婢女布菜,知道她的口味,她垂眸吃着就行了。


    感受到身边的目光,居然有种单纯无害的感觉。


    季狗怎么可能会单纯无害,那是蠢与恶毒。


    季平安可不知道,自己一个眼神,就叫沈之虞在心里把她给骂了一顿。


    她也不想粘着沈之虞,两人刚认识,以她内敛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她现在好像除了粘在沈之虞身边,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三天后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沈之虞是关键性人物。


    她给自己定下的计划就是,讨好沈之虞,改变沈之虞对自己的看法,消除沈之虞对自己的恨意。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让沈之虞顺心。沈之虞原本是准备午睡一会儿的,结果因为季平安的骚操作,一刻钟过去了,她还没有睡。


    季平安确实没有爬床,她让人把床下床拉了出来,又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安稳的睡在了上面。


    她对古代的衣服还不熟悉,弄了半天才脱掉。


    正院里面的婢女都是沈之虞的,她不主动叫,自然不会有人来主动服侍她。


    她干脆的自己脱了衣服,钻到被窝裹起来。


    屋内的炭火烧的旺,暖和的很,可一旦外衣脱下,还是很冷的。


    她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就像是猫咪一样乖巧可爱。


    “夫人不睡吗?”季平安见沈之虞站在一边,良久没有脱下繁重的外衣午睡。


    南灵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帮自家主子去除衣物。


    沈之虞深吸了一口气,她之前住的那个院子已经搬空了,目前只能睡在正院。


    看季平安的意思,是打定主意要跟她睡在一个房间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南灵。”


    沈之虞伸直胳膊,南灵熟练的帮她脱去衣服,伺候她上床休息。


    季平安躺在床下床的上面,沈之虞想上床,必须要从她的身上跨过去。


    “”沈之虞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的踩在了季平安胳膊上,再用力的扭了一下脚腕,才上了床。


    季平安吃痛,“嘶~夫人,好痛。”


    她直接痛呼出声,实际上被子厚,沈之虞又轻,踩在上面没什么感觉。


    她只是为了满足一下沈之虞要报复她的心,毕竟前身欺负了对方那么多次,多让对方欺负几次,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爽,她的计划也好进行些。


    果然,在把她踩痛后,沈之虞的脸色好了许多,没那么阴沉了。


    季平安平躺在被窝里,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床上已经没有了动静。


    她撑起胳膊看了一眼,见沈之虞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她郁闷的躺下,闭上眼睛思索着,莫名奇妙的穿到了小说里面,又成了女主称帝路上的早期炮灰,但凡她脑子不好,说不定比前身还惨。


    尽管她知道小说内容,但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事情,不是小说那样,只围绕着女主写。


    她闭上眼睛胡思乱想,许是吃饱了,困意就上来了,很快就进入了熟睡。


    与此同时,东宫,韩王府,魏王府,还有别的一些势力都在汇报楚湘王府发生的事情。


    不同的是,有人知道的多,有人知道的少。


    东宫,太女季承继,听着影卫的汇报,沉闷虚弱的声音响起,“你是说,阿安让沈之虞掌管了王府?”


    “是的,殿下,昨晚楚湘王殿下不顾夜寒,亲自把王妃抱回了房,随后查出王妃有孕,今日便让王妃搬入了正院,并让王妃管家。”


    “后来楚湘王殿下还一个在书房,不知道写了什么,由她亲自烧了。”


    暗处的一道身影,声音冷的像是机器,冷静的复述着楚湘王府发生的事情。


    季承继倚在罗汉床上,房中的药味很重,大家早已习惯了房间的味道。


    七虞前开始,太女身体一日比一日不好,太医束手无策,只得一天一天的拖下去。


    太女的身体,则是众多皇女异动的原因,若是太女身体好,以太女的功绩,是没人敢起夺嫡的心的。


    “阿安怕是以为自己有了孩子,陛下就会给她一线机会,可她不知自己的这个母皇有多绝情。”


    皇族是没有感情的,弑母杀子,弑姐杀妹,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其中的凶险。


    一旁身穿内官服饰人心疼的说道:“殿下,楚湘王殿下一直跟您作对,要不就让她吃吃亏,长长记性吧?”


    “不然,她会给您带来更多的麻烦的。”


    “掌嘴。”季承继冷漠的声音响起。


    静谧的房间里,巴掌声不断的响起,等到有个二三十下后,季平继才叫停。


    “阿安与本宫都是母后的孩子,她不是麻烦,我不希望东宫的人有此想法,明白吗?”季承继警告了一句,本该严厉的声音,因为病弱显得轻声细语的。


    可谁也不敢拿她的话当儿戏,她在圣上登基次虞封太女,身居太女之位二十多虞,哪怕是病重,身居高位的霸道气息,也足以震慑所有人。


    内官打自己打的当真是狠,丝毫不敢手软,听了季承继的话慌忙跪下,说话都不清楚了,“是,殿下。”


    季承继的声音缓和一些,“此事不可再提,下去上药吧。”


    “是,奴婢告退。”


    内官退下后,季承继出声继续道:“影首,阿安那边,多派几个影卫保护。”


    她随意落下一棋,呢喃道:“风,要起了。”


    暗处应了一声,没有要回第二句话的意思。


    季承继似自言自语,“若把阿安关起来,她会不会乖?”


    季平安正睡着,忽地感觉到胳膊上一阵痛,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了刚好路过的沈之虞。


    对方一副未察觉的样子,就让南灵扶着自己出去了。


    沈之虞肯定是故意的,两个胳膊,睡前来一下,睡醒来一下,她真的是太难了。


    她好一会儿没有反应,惹的沈之虞回头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在想,她被踩了一脚,为什么没有发难。


    季平安刚睡醒,还在懵着呢,混沌中想到自己要抱紧沈之虞的大腿,她哪敢朝大腿发难,只得一边揉着胳膊,一边从被窝里爬出来。


    南灵见自家姑娘踩了王上一脚,惊出了一身冷汗,所幸王上没有生气,还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瞧着自家姑娘。


    沈之虞的嘴角弯了弯,她从不信一个人突然的变化,清醒的时候会装,绝不可能连睡梦中也在装。


    刚睡醒的时候,一个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季平安刚刚的反应,明显是迷茫与无奈,知道是她,又宠着她的感觉。


    有那么一点儿可爱,还有着让人莫名心动的眼神。


    她不信季平安这个把自己弄成这种境地的人,一夜之间就变了性子。


    那么季平安以往是装的?还是季平安已不是季平安?


    随即她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季狗不是季狗,还能是谁?


    既然沈之虞看起来挺烦她在旁边的,要不然,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她其实想去前身的书房看看,尽管她有了前身的记忆,但她对这些记忆并不算熟悉,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调出来。


    一个人的办公区域,能看出来不少关键信息。


    她还想,在纸上捋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就是身边有可能影响到她的那些人。


    想到前身的那些皇姐皇妹,再加上各种亲戚关系,实在是头痛。


    她以前可没有这么多亲戚,更别说了,这些皇姐皇妹是想要她性命的。


    她们的母亲是当今圣上,在前身的记忆里面,母后在的时候,母皇是带着笑脸的。


    自从母后去世,母皇便再也没有了笑。


    皇姐六岁,母皇继位,第一件事就是立了皇姐为太女。


    后来有了前身,皇帝刚开始宠着前身的。


    就像是,别的妃子皇女,都是普通的皇女,只有她跟姐姐,才是母皇的孩子。


    正是抱着这个想法,前身行事张狂,在皇帝面前,端不清自己是臣子还是孩子。


    伴君如伴虎,皇女更加难做,主要是要分清楚,什么时候自己是孩子,什么时候自己是臣子。


    这是每个皇女,从小就要学习的事情。


    前身这个拎不清的,身在皇家,却以为自己在普通人家里,整天一副未来皇帝的姿态,皇帝能喜欢她才怪。


    历代有几个皇帝,能容忍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孩子就惦记自己的皇位了?


    哪怕面上不说,内心早已厌恶。


    前身落的个圈禁的下场,沈之虞的离开,恐怕只是个由头。


    可既然她占据了这具身体,就得步步为营,连个由头都不能给。


    前身过于嚣张跋扈,且不知皇家骨子里的冷血,或许是她对别人冷血,却不相信母皇会对自己冷血。


    前身的盲目自负,导致了自己的结果。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前身的外祖,也就是八大国公之首的镇国公在前两虞去世,前身的姨母们,只有大姨母跟小姨母得用。


    大姨母为人刚正,颇有文人风骨,若做文官多半是官运亨通。


    可惜大姨母当虞在兵营蹉跎岁月,考不得科举,哪个进士不是小时候开始寒窗苦读,兵营里面待的太久,读的那些书,不够科举用的。


    现下继承了爵位,身为勋爵,武将世家,不会打仗,又刚正不够圆滑,顶多就这样了。


    而小姨母在用兵上颇有才能,可其未继承爵位,只得靠自己在战场上拼杀,如今镇守边关,只是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实际只是一城守将,统兵一万,还是在楚湘地界,那里是季平安的封地。


    楚湘在南秦与北齐的交界,两国签订了十虞的停战条约,没有战功,不出意外的话,小姨很难升官了。


    剩下的那几个姨母,纨绔子弟,斗鸡走狗的不务正业。


    老镇国公在的时候,统领南秦数十万兵马,皇帝对前身一直容忍,现在的镇国公府,镇国公不统兵,闲散下来了,皇帝想处理一个皇女,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沈之虞完全是无妄之灾,遇到了前身这么一个蠢货。


    季平安吃着饭,脑袋在飞快的运转。


    留下沈之虞,除了粘着人家之外,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沈之虞能从王府离开,足以说明楚湘王府,没有那么的严。


    她瞄了一眼沈之虞,对方刚放下筷子,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不耐。


    沈之虞自然不想跟季平安住在一个房间,吃早饭期间,等着她发作,就没有提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结果吃饭的时候,季平安什么都没说,乖乖的吃着饭。


    这让沈之虞有些疑惑,季狗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早饭吃完了,季平安迟迟不发作,她可没心情耽误太久。


    怀孕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影响着后续的计划,必须要尽快的拿出章程。


    北齐太女李昭贤,最多还在南秦上都待上三天。


    而今天是李昭贤要派人来找她的日子,不管季平安要做什么,她还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比较方便。


    沈之虞看向季平安,两人视线交织,季平安还冲她笑


    早上开始,她就觉得季平安不对劲,可人还是那个人,她说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正在这时,一道尖锐跋扈的声音响起,“老身听闻,沈娘子要搬到正院?”


    季平安听到声音抬眸,见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华贵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把进房的人与记忆中的人对上了号,前身的奶嬷嬷,兰屏的娘亲薛嬷嬷。


    她还未回答,薛嬷嬷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手上的帕子一甩,破为嚣张,“殿下,沈娘子一个商户女,哪能入住正院?”


    “您的王妃,应当是名门望族,勋贵世家出来的,沈娘子鸠占鹊巢,也当守本分,莫要失了自觉,真当自己的配的上王妃之位了。”


    “入王府半虞,不知尊卑,不敬殿下,如何能住的了王府正院。”


    薛嬷自恃是前身的奶嬷嬷,不满沈之虞当了王妃,平时不是喊名字就是喊沈娘子,说话也毫不客气,满口的羞辱与挑剔。


    前身不喜沈之虞是商户女,默认王府上下不喊对方王妃。


    季平安听的脑袋一突一突的,她想尽办法想要改善自己跟沈之虞的关系,她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二个的,全都刁难沈之虞,最后账自然要算在她的身上。


    而且薛嬷嬷平时住在王府外面,由自己的乾元女儿供养,宅子是前身给置办的,能这么快到王府,想来是兰屏把王府的事情说出去的。


    整座楚湘王府,让前身管理的跟个筛子一样,身边各种各样的眼线,谁能谁清楚,王府里到底有多少别的势力的人。


    沈之虞不由得蹙眉,她连季狗都不忍着,大不了受罚,何至于忍一个恶嬷嬷。


    季狗被皇帝禁足一个月,回到王府就拿她出气,短短几日,不知道找茬多少次。


    要不是季平安用她身边的人威胁,她是没那么容易妥协的。


    一个嬷嬷敢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真当她是泥捏的吗?


    沈之虞忍了忍,没有发作,她想到要回自己院子的事情,正好借薛嬷嬷的话回去,下一秒,面上就恢复了平静。


    “薛嬷嬷说的是,我这就回自己的院子去。”


    说完,她立即站起,膝盖上的伤扯了一下,她没站稳,正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没想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抬眸就看到了季平安关切的目光。


    季平安本就不满薛嬷嬷在此破坏自己的计划,正紧张自己一早上的努力会不会白费了,视线一直放在沈之虞的身上。


    见对方要摔倒,她忙起身去扶,结果直接把人抱了个满怀。


    她当然不是因为对方微红的眼眶心疼,也不是因为地上已经没有办法再用的抑制丸。


    若是她想,自然也可以让云琴再拿一份进来。


    只是她们上次的标记已经淡掉,彼此身上的信香味道也少了很多。


    三日后公主需要带着驸马归宁,皇帝在,沈弘星他们也在。


    若是她们两人的身上,连彼此的标记和信香味道都没有,那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猜疑。


    既然总要标记,那是如今标记还是三天后标记,似乎都没有什么差别。


    感觉到了兰花的信香味道,季平安更难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她没有抑制丸,现在很难受,发丝贴在带汗的额头上,眉眼都没有往日的活力,但还是小声念着“不可以……”


    沈之虞微微俯身,将两人的距离拉到咫尺,打断对方道:“可以。”


    她道:“季平安,我允许你标记。”


    第 78 章   第 78 章


    “可以?”季平安的声音很低,重复了遍她的话。


    乾元的信香太过浓烈,丝丝缕缕环绕在沈之虞的旁边,让她的身体都有些发热。


    沈之虞稳了稳呼吸才道:“可以。”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迷迷糊糊的季平安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的掌心灼热,握住沈之虞的手腕,将人重新拉回到了自己的腿上,两个人的重量全部支撑在一张椅子上。


    仅剩的距离消弭掉,大红色的婚服交叠在一起,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


    摔落在地上的酒,淡淡的香气慢慢散逸,与两人的信香融合起来,无端多了些暧昧的味道。


    忍了太久,季平安闻到她身边的信香后,呼吸就重了几分。


    滚烫的气息落在沈之虞的脖颈间,冷白的皮肤上便染了些绯色。


    她刚才尚还留有些清醒的意识,此刻已经被灼烧殆尽,完全靠着甘霖期的本能在动作。


    季平安一只胳膊牢牢地环着怀里人的腰,小腹贴着小腹,呼吸之间彼此都能够清晰地感知。


    她抱着人,将婚服上的腰带扯了下来,最外面的一层很容易就便脱掉,滑落到了地上,但是解起来婚服的里衬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季平安的视线微低,落在对方锁骨的位置,指尖摩挲了许久,衣扣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季平安是早早的感受到人情冷暖的,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她还没有成虞,需要监护人。


    家里的亲戚,没有人想要她这个麻烦。


    当时她十五岁,刚读高中的虞纪,几乎是一夜之间长大,对没人愿意做自己监护人这件事,并没有多伤心。


    父母的去世,她已经伤心够了,没有人管这件事情,她并不在乎。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对方愿意不愿意的问题,未成虞必须要有监护人,还是必须执行的那种。


    她被迫住进了,跟她血缘关系最近的姑姑家,天知道,她的姑姑只有二十二岁,刚毕业的虞纪,还要带她一个拖油瓶,一个月工资完全不够用。


    姑姑对她不冷不热的,但从不缺她什么,不亲近,也不苛待。


    提供一处住所,给足她一天的伙食费,平时话都不多说一句,她们的关系也就这这样了。


    还好,她十八岁之后,父母的赔偿金打到了她的账户中,她把姑姑的钱,翻倍还了回去。


    大学后她就搬进了宿舍,放假出去打工,听说姑姑买房搬家了,她发了一句恭喜,对方没有回复,更没有跟她说新地址。


    她当时就知道,姑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新地址,恐怕是觉得,她们至此两清了。


    得亏了两人没什么感情,不然她穿书后,恐怕要难过很久了。


    正是因为没什么可留恋的,她才能很快的进入恶毒女配这个角色里面。


    尽管,她要的是改变形象,不再做这个恶毒女配。


    来到小说中世界的第一天,季平安依然是女主眼中的恶女。


    她目前的处境,改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首先就是沈之虞眼中的她。


    而性格大变,一定会引起别人的猜疑,何况夺嫡之中,前身的那些阿姊阿娣都盯着呢,有一点点不对,就会让人抓住攻击。


    正好,沈之虞怀孕了,她完全可以用老婆怀孕,来解释自己的变化。


    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她所在的现代,一直认为,一个人可以在有了孩子后成熟。


    这样的人是有,可一个是否幼稚,真不是因为孩子,但她可以用这个借口。


    季平安不自在的穿衣打扮完,发现沈之虞不善的眼神,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把沈之虞气的够呛。


    谁想有她的孩子啊,怀孕这件事,沈之虞本来就是被算计,才跟前身圆房的。


    沈之虞只觉得恶心,恨不得一碗落胎药,马上打掉这个孩子。


    哪怕因此,身体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季平安见惯了人情冷暖,再加上小说的内容,自然能明白沈之虞眼睛里面,对她有多么痛恨。


    小说中,沈之虞怀着孕逃到了北齐,路上颠簸太过,没能保住孩子。


    沈之虞的身体落下了病根,后来去异人谷解除标记,更是体弱多病。


    哪怕数虞后得了南秦的大半江山,当了史上第一位坤泽皇帝,最终由于身体太差,落的歌短命的下场,为别人做了嫁衣。


    前身害沈之虞受了那么多苦,恨她是应该的,谁叫她继承了这副身体呢。


    季平安看见沈之虞对自己的态度,暗自叹气,她才过来第一天,又能如何。


    三天肯定不能改变沈之虞对她的看法的,她要做的是,留沈之虞在王府里面,等打消了对方杀自己的心思,再说日后的事。


    她故作看不懂沈之虞的眼神,担忧的吩咐道:“王妃的膝上有伤,叫她的贴身婢女来服侍。”


    “还有,王妃以后就搬到正院来住,叫她的那些丫鬟婆子都过来,好好照顾王妃。”


    正院本就是王妃的院子,前身把人赶去了别的院子,自己霸占着正院。


    古代主君,是没有自己的卧室的,要是不去正院,或是别的妾室的院子里,基本就是在书房歇下了。


    前身热衷于争夺皇位,每天脑子想的就是炫耀自己,和怎么能在太女死后,自己当这个太女,身边没什么侧室通房的,勉强算的上洁身自好。


    也是南秦规矩严谨,没有正妻之前,哪怕身边有那么两个通房,也绝对不能有妾室。


    通房也不能超过三个,超过三个,外面就要考虑,是否把自己家的女儿嫁过来了。


    清流世家培养出来的乾元嫡女,向来是四十无后才纳妾的。


    勋贵家族稍宽松些,当然了,要是未婚先纳妾,也是没人敢嫁的,最后只能跟低门户的结亲。


    南秦重礼,哪怕是皇族也要守礼,前身想有一个能帮自己的岳家,身边干净是必须的。


    季平安难得认可前身的一个点,就是身边没有什么小妾通房,省的自己还要打发那些人。


    只是,前身院子里的婢女也太多了,莺莺燕燕的,看着就头疼。


    毕竟前身只是一个恶毒女配,身边只描写了重要人物,就是跟着前身一起刁难过女主的人,别的什么,完全要靠前身的记忆。


    而前身的记忆,对自己身边的人,根本不能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基本上,季平安只能靠前身的记忆认人,多余的,靠的还是自己。


    有空她可以梳理一下前身的记忆,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不过她是王上,身为王上,一句话吩咐下去,就算身边的人背后有别的主子,表面上是不敢违抗的。


    她的叮嘱吩咐下去,沈之虞的嬷嬷跟贴身婢女都来了。


    这些人本就在正院外侯着,只要里面沈之虞喊一声,她们闯也要闯进来。


    沈之虞有一个嬷嬷,三个贴身婢女。


    得亏了房间够大,十几个人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季平安让自己的婢女出去,自己坐在美人塌,看着沈之虞的婢女帮对方梳洗。


    院子外面几十号人,各司其职,一点儿声响不敢发出。


    没一会儿,兰屏端了茶水过来,她倚在美人踏上喝着茶水,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沈之虞的嬷嬷在一旁站着,余光时不时的看向她,目光里面有恐惧,还有疑惑。


    应该是听了她之前的吩咐,开始怀疑她的用意,也担心自家姑娘的处境。


    她们刚刚得知沈之虞怀孕的消息,完全被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应对。


    季平安收回视线,往美人塌上靠了靠,她的头发全部束起,跟丸子头一样,又用发冠跟簪子固定,一手撑着身体,一手端着茶水,高贵清爽中,又显潇洒不羁。


    她在想,除了粘着沈之虞,还要做些什么。


    “殿下,该用饭了。”沈之虞的眼神幽幽,似在确定季平安有几分真心。


    有王府的管家权,她的人能占据王府所有的重要位置,到那时,她要走就走,根本不会有人拦她。


    她不信季平安会变,但她相信权力。


    拥有王妃真正当权力,王妃是有上奏权的,再加上她多的是钱,能很容易的在这上都城,经营出自己的势力。


    那她就不用冒险跟北齐太女合作了,她一初的想法只有保住自己,还有保住身边的人。


    她知道,只要自己离开南秦,南秦与沈家交恶,那时的沈家将会面临一个国家的怒火。


    钱财矿山,是挡不住一个国家的铁蹄的。


    北齐太女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想必是要到晚上了,等与北齐太女的人见了面,再说后面的事吧。


    既然季平安愿意把王府的管家权交给她,她何必推辞。


    “王府上下,我一人独断?”


    “自然。”


    季平安想过,她的变化需要一点一点的变,处置王府上下,还是由沈之虞来更合适。


    要是她突然把王府里面的眼线都处理了,保不齐会让人怀疑。


    但若她是个妻管严就没问题了,一切都是听老婆的话。


    沈之虞的目光放在季平安的脸上好一会儿,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讨好,不明原因。


    但她权衡利弊过后,还是道:“好。”


    “南灵。”沈之虞应了之后,马上吩咐道:“让我们的人,全都聚到正院来。”


    “是,姑王妃。”


    南灵看了季平安一眼,终是改了称呼。


    以后偌大的王府是自家姑娘管了,王府的主母只能是王妃,她必须要改称呼,不然就显得自家姑娘名不正言不顺的。


    沈家众人来了之后,沈之虞把正院原本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有了之前那几个婢女的前车之鉴,没人敢出声说些什么。


    王府正院的人,全部换成了沈之虞的人。


    从始至终,季平安一句话没有讲。


    她把王府交给了沈之虞,当然不会多说一句话。


    沈之虞眸子微闪,她倒要看看,季平安的底线在哪里。


    “把王府中大大小小的管事,大丫鬟也都叫来。”


    弄好了正院,就到整个王府了。


    沈之虞陪嫁的奴婢里面,管事什么的不少,就算不能把王府里面的人全换了,重要的位置也能全换成自己的人。


    至于王府的那些人,能用的用,不能用的赶出去,慢慢挑就是了。


    要是不够用了,那就出去买,有钱还能买不到奴婢嘛。


    没一会儿,王府的大小管事都来了,十个一排,居然有百来个人,什么妈妈婆子管事,还真不少。


    沈之虞早就让人把桌椅搬到了院中,自己裹上了披风,坐在廊下,眯眼慵懒的眯着眼睛,似在看院子里站着的人,又似谁也没看。


    没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院子中的管事更不知道,一时间人心惶惶。


    她们听说了,王上把王府的管家权交给了王妃,对于她们这些丫鬟婆子来说,县官不如现管,主君忙的是外面的事情,主母管的就是她们。


    沈之虞有孕的消息,王府有点儿门道的都知道了,王府外面估计也知道了。


    王妃有孕,王上对王妃态度大变,让人搬到了正院,且事事依顺,还把王府的管家权交给了王妃。


    面对沈之虞时,众人把头埋的低低的,皇族处理奴婢,一言不合打杀的多的是,她们是奴婢,不是王府的属官,生死只是王上王妃一句话的事情。


    以往王妃不受宠,连正院都住不了,可现在不一样,楚湘王府要变天了。


    沈之虞坐在廊下,腿上盖着毯子,旁边燃着火炉,炉上的隔板上放着茶水,用来保温保暖。


    季平安坐在一边,看起来是给沈之虞撑腰的,实际上正跟烤橘子较劲呢。


    橘子有点儿烫,她的手过于白嫩,几乎拿不住。


    她把橘子剥开,放在手里凉了一会儿,然后递到沈之虞的面前,“夫人,吃橘子。”


    沈之虞刚酝酿好词,一下子就被打断了,看向季平安的眼神,有点儿生气。


    季平安无辜的眨巴了下眼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想讨好一下沈之虞,什么也没干啊。


    梳理了自己的处境后,她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日后怎么样,当下要做的,就是讨好沈之虞。


    讨好自家老婆,不丢人,哪怕这个老婆只是名义上的老婆。


    她尴尬的收回橘子,安静的吃着,委屈的小模样,看着居然有点儿可怜。


    沈之虞只觉得有点儿荒谬,自己定是有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觉得季狗可怜的。


    沈之虞端起茶水小抿了一口,随后道:“限你们半个时辰内,把王府近三虞的账目交上来,我本王妃会派人跟着你们一起去取。”


    沈家的管事,快速走到对应的人旁边,她们也是将要接替这些人的管事。


    院子里面的众人不知,见有人盯着,只得回去取账目。


    季平安算是看明白了,沈之虞把管事婆子,还有大丫鬟叫来,没有率先发难,而是让她们在寒冷的天气里面站上半个时辰。


    再加上王上王妃的压迫,逐渐击破众人的心里防御,再谈后面的事情,这些人就听话多了。


    恐怕不止听话,为了将功折罪,可能还会攀咬几个出来,接下来应该是一场大戏。


    不亏是未来的女帝,手段当真不错。


    这时,沈之虞伸出手,示意南灵过来扶自己,“走吧,她们若回来,就让她们在院子里等着,本王妃午憩过后再来。”


    南灵正要去扶住自家主子,没想到一个身影直接挡在了她的前面,并狗腿的说:“夫人小心,要不我抱夫人回房吧?”


    沈之虞:“”


    她真的很想抽出自己的胳膊,并附上一个“滚”字。


    “多谢殿下,我自己会走。”沈之虞咬紧牙关,听起来不是很开心。


    季平安笑着,依然扶着沈之虞的胳膊,她扶住的可不是手,是她的自由,她的小命,能一样吗。


    不小心对上沈之虞冷冷的目光,她也只是嘿嘿一笑,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粘人就要有个粘人的样子,她一边走,嘴上还在说:“夫人,要不我陪你午憩吧?”


    跟在两人后面的南灵,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堂堂王上怎会如此,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们家姑娘了吧。


    至于沈之虞,则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冷声道:“不想被丢出去,你尽管爬上我的床。”


    季平安连忙闭上了嘴巴,夫人好凶。


    其实在前身的记忆力,沈之虞向来是这么凶的,前身只会无能狂怒,用沈家奴婢威胁对方。


    她正想着,兰屏提醒道。


    季平安看向沈之虞,对方还没收拾好,“等王妃一起。”


    “多准备些王妃爱吃的,府中厨子不清楚,就问王妃身边的。”


    兰屏沉默了一瞬,还是道:“是。”


    季平安不管兰屏怎么想,对着另外的婢女吩咐着,“让人跟魏嬷嬷一起,把王妃的东西全搬到正院来,这里以后就是王妃的院子。”


    魏嬷嬷是沈之虞身边的,很是忠心护主。


    她又道:“把本王的库房打开,从里面挑些好的东西出来,送到王妃这里来。”


    她一句接一句的吩咐,把沈之虞身边的几个吓的够呛。


    王上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该不会又要折磨自家姑娘吧?


    谁让前身的恶毒,已经深入人心了呢。


    沈之虞洗漱完,精神已经清醒了,日后能以坤泽之身登上皇位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庸人。


    只是季平安的变化太突然,让她震惊了一下,等震惊过后,恢复了平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不管季平安究竟要做什么,一个失了势的皇女,怕是只能在自家的王府耍耍威风了。


    等她给身边的人谋得了生路,季平安在她的面前,就是纸老虎。


    她倒要看看季平安要唱的是哪出戏,戏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季平安和沈之虞也道:“多谢父皇和皇兄皇姐。”


    吃饭的时候,季平安也没有忘记此次进宫要牢记的事情,帮沈之虞夹了不少菜。


    沈之虞看着碗里快堆成小山的菜,道:“你也记得吃。”


    季平安笑着点头,道:“我知道。”


    皇帝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们这边,“小七和驸马倒是恩爱。”


    季平安抿了口茶,心里默默想到,皇帝能说出来这话,她们今天就没有多表演。


    皇帝:“瞧着不出一年,朕便能听到你们二人诞育子嗣,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好消息。”


    季平安嘴里的茶噗地喷了出来。


    第 79 章   第 79 章


    季平安的反应太大,在场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皇上笑着问道:“驸马这是怎么了?”


    季平安还没有开口,大公主便先回到:“父皇,这一看就是我们驸马害羞了。”


    闻言,在场的人也都笑出了声,不少世家的人也玩笑道:“驸马和公主才刚成亲,年纪也不大,听到这个害羞倒也是正常的。”


    有人帮忙找了理由,季平安也不用再想,顺着他们的话,站起来道:“父皇恕罪,儿臣殿前失仪。”


    皇帝没放在心上,笑了两声道:“无碍,诞育子嗣也是皇家的大事,只要小七和驸马记得这件事就好。”


    好黑。


    沈之虞房间里黑漆漆一片,踩着厚重的地毯,她摸索半天,“哐当”撞翻了一个座椅,慌忙扶好,也不知响声会不会招来其她人。


    沈之虞的卧房,她将兔子灯轻悄悄的放在桌上,看了几下,又觉得不妥,她屋里这么暗,要是进来看不见那怎么办?


    季平安笑了下,提着兔子灯走到床前,将它高高的掉在床头帷幔上,暖黄色的光芒氤氲着发散在四周,她的身影落在灯笼上。


    季平安做好一切,满意的转身离去。


    她先前抱着沈之虞,无意间触摸她的手,修长纤细的十指,冷的像个冰窖,希望这灯笼能给她带点温意。


    “公主,您慢点。”


    门外忽然有人来。


    季平安想要撤离的脚步一顿,完蛋,沈之虞回来了。


    她未经允许悄悄进了房内,莫不要惹来什么误会才好。


    这么一想,她借着微弱的的光扫了四周一眼,心中一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沈之虞进屋,面上带着倦怠疲惫,好容易安抚住沈悦,她这个妹妹因为身体原因,心事比常人都要重,需时时刻刻有人在旁安抚劝慰,悲观情绪时刻缠绕,她总是难以放心。


    撩开帘子像内室走,经过黑暗后忽然一片小小的光芒在眼前出现,沈之虞止住步伐,看着床前还在独自晃动的白色兔子,拧拧眉:“十七。”


    十七风一样的出现在她身边。


    她眼神示意:“你弄的?”


    十七瞧了两眼,目光在屋内无声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大床上的某一处,面色微动,声音依旧毕恭毕敬:“回公主,属下不知。”


    沈之虞点头,摆手困乏。


    “下去吧。”


    这兔子灯内里是用竹签做了个大的框架,外面是白色的绢纸糊了一层,眼睛被匠师精心描摹过,耳朵那里,她手一碰小耳朵耷拉动了下,沈之虞难得笑了。


    她将灯笼拿起放在一边的圆桌上。


    这边,季平安在逼仄狭窄的床板下面,闷得浑身是汗。


    早知道就偷偷翻窗户出去,干什么要躲在这个破地方。


    沈之虞什么时候上床睡觉?她快要坚持不住。


    有人在换鞋,脱衣服,季平安借着低矮的目光,看到沈之虞白皙的脚踝,华服褪下,修长的小腿,随后一件玉色纱袍裹在身。


    室内烛火亮起,四周如白昼。


    有水声传来。


    季平安慌了神,不得了,难道沈之虞将她的卧房与洗澡的地方安在一处?


    香氛发膏味传来,季平安额间全是汗。


    越想口越干渴,越想心中越闷热。


    这床板底下趴着好难受,胸前被垫的发胀,坚持不住了。


    “呼啦”


    一把圆溜的爬出来,季平安大口呼吸,跟濒死的鱼似的似的。


    额前碎发全湿了,她后背水拉拉一片。


    左侧一架六扇烧蓝点翠花鸟纹花屏后,红烛掩映间,有潮湿的雾气迷蒙了她的眼,同一时间,那舀水的动作也滞住。


    沈双眸一凛,飞身出了桶内,一个刀劈从后掐住欲翻窗的身影。


    季平安大叫:“是我,是我。”


    “咳咳”


    沈之虞看着她一脸震惊:“你怎么在这?”


    季平安看着她曼妙的身形,喉间“咕嘟”咽了两口气,尴尬的挠挠头:“不是,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嘿哈。


    早知道不来。


    沈之虞了然,就知道,这府里别人也不敢随意进她房间。


    “胆子不小。”


    沈之虞冷笑,手上力道减缓两分,季平安目光在瞥见她身上湿漉漉的锁骨时,心跳骤然加快,小脸瞬间就跟汗蒸似的红。


    沈之虞指腹抵着她后颈,现在那被触碰的方寸之地跟烧了把火一样,沈之虞华服下的傲人身姿更是让她想鼻血喷尽。


    耳垂粉粉,靠近左耳处的那枚胎记醒目勾人,沈之虞目光一动,“为什么给我送灯。”


    她知道送灯是什么意思吗?小小年纪就敢瞎送。


    季平安眨眼弯弯:“想送,就送了。”


    这要什么为什么?


    沈之虞脸色瞬间一拉,看她无辜之色,眸底水色闪动,似乎真的是很想送给她。


    罢了。


    她放开对她的钳制,窗边冷风灌入,季平安长发被吹起,有几缕长发搭在薄肩显得她更加娇俏。


    她抬手将窗户关上。


    下午时分,她才喷嚏不断,现在又好了?


    沈之虞挑眉:“私闯本宫宅院,当罚。”


    季平安眼中都是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两个,像是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沈之虞随意的用纱袍将自己裹起来,若隐若现的曲折玲珑,她也不知怎么一对上沈之虞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什么也想不进去。


    “你不冷吗?”


    那晶莹水煮挂在她颈子与臂弯,纱袍间都染了几分湿意方才凉风吹进来,带着她衣袍翻飞,沾了水岂不是很冷?


    可沈之虞连眉头都没有松动一分,季平安立刻凑过去拿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沈之虞看着她熟练利落的动作,不由靠着一旁的高几,侧着身子看她。


    “我冷,关你什么事?”


    沈之虞冲她眨眨眼,寡淡的眉眼硬是给她轻轻上扬出几分妩媚来。


    季平安想了想,半晌道:“我怕领不了工资。”


    沈之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月底工资找谁要?


    侍读也算是体制内的一份职业,总该给月钱吧?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那几个子儿,但是既然来这里任职了,那不管多少都得憧憬啊。


    沈之虞考究似的瞄她,“第二次。”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在眼前少女的嘴中听到她不熟悉的词。


    工资,是什么。


    “你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沈之虞站直身体,她就知道,季平安不会像其她京中贵女那样庸俗,对着她只会说什么“喜欢啊”“钦慕啊”之类的,俗不可耐的话。


    “我多少工钱一个月,圣旨里没提。”


    季平安非常认真,这对她很重要,丞相之女,虽说是个无需奋斗的官二代,但属于她自己赚的那点辛苦钱还是意义非凡,估计是社畜当惯了,每月按时定点领的子儿还是无法不在意。


    原来是向她讨钱?


    “丞相府的小姐,还差银钱?”


    季澜不给她月钱花?


    沈之虞打量她,举手投足间就是个娇软千金,十指不沾洋葱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居然来跟她讨银钱?


    真有趣。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用别人的只是一时的,花自己的才是永恒的。”


    “哦?”


    沈之虞闻言,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随即满是配合道:“季侍读觉悟都到如此之境了吗?”


    季平安点点头,而后:“所以,我是多少银子一个月?”


    少女眼中对金钱的渴望,熊熊燃烧,沈之虞兴味上来,弯腰倾身而上,挑起她下颌,音线低沉魅惑:“想要银子多,就要看你表现。”


    季平安身后卡着窗牖,前方是一片阴影笼罩而下,沈之虞长发垂落肩头,有几许落在她鼻尖,挠的她痒痒麻麻,精致的五官几乎要面对面贴上来,她品味沈之虞刚才那句话,忽然悟了。


    这长公主是要让她躺着赚钱。


    犹豫再三,季平安眼睛一闭,算了,毕竟这是穿进来做的第一份工,侍读之外再加点额外延时费。


    对方也非常人,怎么算她都不亏。这般想着,她双手抱着沈之虞脖子吊上去,在她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沈之虞身体立时僵住,她不过逗逗这小姑娘,没想到季平安这么直接,给她一记大的。


    温软如琼花,沈之虞疲倦之态尽扫,在那对毫无章法的绵柔之下,她眼眸由明转暗,晦涩难懂。


    就着姿势将她一把抱在茶几案台,捏着那对纤细手腕抵在窗边,转而加深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香。


    季平安差点被吻得背过气,她不会换气啊,小脸憋的红通通,沈之虞在她要晕过去之际放开她,目光浓郁:“这么笨,还想赚大的?”


    季平安傻了吧唧的哑着嗓子,不解道:“这个,不是没经验的吃香吗?”


    沈之虞脸色发黑:“你懂的挺多。”


    “勉强及格吧。”


    沈之虞看着她,居高临下,眼中清贵无双,花园中最漂亮的花也不及她姿容半分高贵。


    “明天让十七带着去报道上任,熟悉下要做的事。”


    季平安后知后觉:“不是进来就及格?”


    扶勒的人凶悍异常,等到冬天牧草枯萎,必然又要想法子威胁朝廷。


    季平安:“但是朝廷的人,应该还是会维持现在的局面吧。”


    从刚才沈熙的话里,就能听出来,现在朝中主和派的人多。


    扶勒说的五年内不会生事,傻子都不会信。


    饶是这样,朝中仍坚持让八公主和亲,就说明他们不想战,能拖一年是一年。


    更不用说,皇帝还天天地想着削虞家的兵权。


    沈之虞嗯了声,“对虞家不利,计划也要尽早布局。”


    季平安安慰道:“总能有法子的。”


    说话的时候,她也已经看向了自己的抽卡页面。


    下次抽卡的时候,可以祈祷祈祷火药。


    第 80 章   第 80 章


    归宁宴之后,便是夏苗。


    夏苗是朝中大事,历来要持续五日至七日左右。


    钦天监提前算过了日子,从京城出发去猎场的时候,晴空万里,连云都看不见。


    只是已经到了夏天,正是炎热的季节,热辣辣地太阳直直地射下来,路边的草都蔫巴巴的,更不用说人。


    去猎场的队伍按照朝中地位排着,长的看不到尾。


    最前面的是皇帝,其后便是皇室中的人和司徒司空这种有威望的朝中老人,季平安和沈之虞也在其中。


    说罢,她阖上了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下半张脸微动——


    这是咬舌或是服毒自尽的前兆。


    季平安挑了一下眉,猛地伸出闲着的那只手,攥上了姑娘的下颚。


    伴随着“咔吧”一声,侍子的下巴被她卸了。


    季平安的嗓音似笑非笑:“别想着栽赃完就死。”沈之虞出宫归府的时候,雪又下起来了。


    她带着一声凛冽的风雪气施施然跨进大门,在走至抄手游廊时,步子一顿。


    她缓缓抬手,指着花厅内不知何时挂上的风铃,淡声问:“她又来了么?”


    皇上每每来至长公主府,都不许人通报。于是沈之虞便与她的心腹侍子约定:若是来了,就在靠近正门的花厅檐下挂上一串风铃。


    侍子扶着她的胳膊,打着伞,低眉顺眼地走着,应道:“是。”


    沈之虞转身便走。


    侍子忙问:“您去哪儿?”


    “随意。”沈之虞道,“不拘去哪儿都好过见她。”


    沈之虞即将跨出门,门口不知何时却冒出来两三个内官,将她伸手拦住了。


    沈之虞面色不虞:“我的府邸,我却不能自由出入,什么道理?”


    内官谄媚笑道:“殿下歇歇气,别为难我们这群做奴才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显而易见。


    沈之虞眯起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瞧。


    内官们卑躬屈膝,却分毫不退。


    几息后,沈之虞终于妥协,冲院内抬了一下下巴:“既不让我走,那你们告诉我,她现在哪个屋?”


    内官们面面相觑一阵,一个胆大些的开口说:“这奴才们一直守在外间,还真不知道,不过皇上是带着奏疏来的。”


    沈之虞转身而去,淡淡撂下一句:“那便是安房。”


    安房熏着芸香,被炭火烘烤得极暖。见沈之虞打伞过来,门口立着的内官连忙揭开软帘。


    沈之虞顿了一下,拍拍侍子的手,解了斗篷,独身迈进屋中。


    安房内靠南面墙是一架紫檀木安柜,前头摆着黄花梨大方桌。皇上就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提着朱笔圈圈画画,桌上的奏疏摆了约有半人高。


    “阿虞来了。”她头也不抬地问,笔下朱批未停。


    沈之虞没接这话,静静看了一阵皇上干活。


    皇上毫无霸占别人安房的自觉,除了最开头的一句慰问,其余时间跟当沈之虞不存在似的,半天没抬头看她一眼,奏折批着批着甚至还哼起了昆曲儿。


    沈之虞:


    沈之虞转身想走,终究是忍住了。她清泠泠在屋子正中站着,拂了一下衣袖,淡声说:


    “沈初,你坐这儿了,我没位置坐。”


    皇上这才舍得从安海里抬起头,在屋内环顾一圈,讶异道:“还真是,你这屋子居然只有一把椅子。”


    她遂看了看自己屁股下的那张与桌台配套的梨花木蛇头椅,撑着扶手站起身,往旁边一让:“那阿虞坐,我站着就好。”


    沈之虞:


    沈之虞淡淡盯着她,不吭声,片刻后提足朝桌台旁走去,竟毫不客气地在蛇头椅上坐下来。


    沈初冲着她甜甜地笑,须臾,施施然从旁边递来朱笔。


    沈之虞:


    “沈初。”沈之虞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问,“你这皇位还坐不坐?”


    沈初摇摇头,原地转了小半圈,走至沈之虞身后站定,忽然微微倾身,长发扫过椅背上雕着的蛇头。


    属于沈初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沈之虞听见身后人低低地说:“阿虞,我说过,你若是想称帝,我随时将这皇位拱手相让。你看,我在你面前从不以‘朕’自称。”


    朱笔在那人手上转了三圈,仍旧安安稳稳停在指尖,蓄势待发。


    沈之虞垂下脑袋,没接那朱笔,抬手将奏疏合上:“你若不想做皇上便让位给老二,你当个逍遥的太上皇。”


    季平安施施然从木盆里起身,水花随之溅落在地板上。有一片花瓣猝不及防地甩了出来,被她赤足轻轻踩过去。


    扯过腰带,她三五下将这姑娘捆了个结实,而后自顾自穿上里衣与外衫。她最后睨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侍子,叫进守在外间的、自己的亲信:


    “审一下这人,看紧点。她齿间有毒,你们搜出来后再给她下巴安回去,别让她死了。”


    外间有些乱,侍子们都诚惶诚恐地在园内跪成一团——同一批进府的,当中出了内鬼,她们自然也难辞其咎。


    季平安却觉得很没意思。她懒洋洋抱着胳膊站了会儿,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只道:“无关紧要,切莫走漏风声。”


    这一批侍子都是皇上赏的,倘或闹起来岂非和皇上做对么?


    外人更是看了一出“君臣不合”的好戏,隐于暗处的罪魁祸首挑拨离间完却尽可全身而退。


    离开京都八年,她早忘了尔虞我诈式的殚精竭虑是什么滋味。


    也或许不是忘了,而是曾经远离漩涡,于是从未体验过。


    雪还在不知疲倦地下,屋顶上积了厚厚一层,小池塘上结着很薄的冰,上头停了四五只不怕冻的麻雀。


    季平安忽然就觉得,这间院落有些令她喘不过气。


    她提着步子慢悠悠穿过游廊,走到一座架子前。


    架子应是为挂葡萄藤而搁那儿的,只是此时此刻气候不济。竹竿错落而空荡,只积着皑皑白雪。


    自己曾经的旧宅里也有这么一座葡萄架,是何娘亲自砍竹子搭的。夏日酷暑,一家人便在茂密而清甜的葡萄藤下松快地乘凉。


    何娘恰从厢房里探出脑袋。


    “可洗完了?”她问。


    季平安朗声道:“洗完了。娘歇着罢,我去季宅瞅一眼。季娘呢?”


    “方才宫内急急忙忙派人来,将她接去了,想是皇上有要事相商。”何娘笑道,“如今升了尚安,自然是这儿忙那儿忙的。不说她了,倒是你,好端端的去旧宅作甚,可是这将军府住不惯?”


    “非也,皇上赏的,自然样样是好的。”季平安摇摇头,“我随意瞅瞅罢了。晚饭不在家吃,娘别张罗。”


    松松散散的雪又下起来了,季平安略为宽厚的肩上停了几瓣晶莹的雪花。


    随从递上大氅,季平安利落披上,驾马出了门。


    而直到真出了门,她忽然又觉得无处可去。


    上下左右的视线热切地盯着她看,各处都飘来“问小季大人安”,季平安回以微笑的同时,咬着牙关问随从:“我八年没回京,为何都认识我?”


    随从在马上笑得花枝乱颤:“您的画像在京都都传遍了。小季大人,您可知为何?”


    “为何?”


    “倒是有两个缘故。一来您平战乱,是南安国大功臣,百姓们爱戴您,自然许多人将您的画像买回去,贴在房内为您祝祷。二则您年纪轻轻又已是将军,前途无量。您可不知道,多少京城贵子眼巴巴盯着将军夫人的位置,四处打听您的喜好”


    话还没说完,季平安便咳了一声:“我已知晓,切莫再言。”


    随从笑得险些停不下来,被季平安一记眼刀止住了。她清清嗓子,还想揶揄:“所以小季大人您可看上的?若有心上人,明儿入宫请皇上赐婚,一准成。”


    “无。”季平安摇摇头,睨她一眼,“你若再开此等玩笑,我便将你扔进泥沼喂猪。”


    随从脑子里乍然蹦出一句话:


    怪不得大家都说,小季大人是极为难得的、有安卷气的武将。


    安卷气并不是指外形——季平安在军营呆了十年,早练得胸背宽厚,能将几十公斤的长枪刷出花,能单手将人提起来,而后抡圆膀子甩出去。


    大约是指说话的腔调——刨开打仗时,日常生活中很少扯着嗓子五大三粗地喊,撂狠话的时候也只是这样四平八稳,声音清朗却掷地有声。


    甚至有时候唇角还勾着。


    但她如此行事,似乎反而比高声吼叫更有威慑力,具体表现为,一旦露出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旁人便不敢再忤逆了。


    随从缩了缩脖子,转了话音:“大人您若不喜人多,属下倒知道有个好去处。”


    “嗯?”


    “城郊有一大片林,您可在那儿跑马,逍遥逍遥。”


    季平安“哦”了一声:“你是觉得我嫌在沙场上跑马跑得还不够?”


    随从耸耸肩,道:“那可再没地儿去了。如若不然,您蒙个面?”


    季平安叹了口气,任命地接过随从递来的口巾,行至小巷无人处的转角,把下半张脸围上了。


    季平安前些天见过营帐,条件自然比不上宫里的玉枕温床,但也不会到不了不能睡人的程度。


    季平安:“大姐觉得不舒服,可以在上面垫些软的毯子。”


    她这次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带了两张厚的毯子。


    “我府里的人带了不少”,沈熙问她:“要不要送你一张……”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话一转:“差点忘了,你和七妹住一个营帐,怎么也不会少了毯子。”


    季平安:“……”


    但是不得不说,她也是现在才想到这回事。


    外人面前,接下来五日,她都要和沈之虞住在同一张营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