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 61 章


    沈之虞之前的生命值是52,回到京城后也没有再变过。


    季平安原本也慢慢放下了心,猜想着可能是前几天提心吊胆,加上沈之虞的身体比较弱,生命值才会下降。


    但是她没有想到,今晚再去看对方的生命值又减了一点,变为了51。


    50更像是一个分界线,若是到了50以下,就说明身体肯定出了问题。


    季平安现在也能够肯定,沈之虞身上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故意在瞒着她?


    还是说,连对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衫的季平安,站在沈之虞的房门口前,思考着这个问题。


    夜风吹过,尚且还带着微微的凉,让她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但还是没有想出来上面两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办法,这几天和沈之虞相处下来,她表现地实在太正常了,看不出来任何不同寻常。


    哪怕是在府里人的面前,也是波澜不惊的,每次请示都能够答得上来,甚至连失忆都看不太出来。


    沈之虞的房间灯已经暗了,人应该已经睡了。


    连赶着三日车,回来后沈之虞还陪着岁岁说了会儿话。


    季平安还记得当时她眉眼之间的倦色。


    于是想要敲门的手,便顿在了原地。


    想了片刻后,季平安叹口气放下了自己的手。


    她看着眼前的房门,心里默默想道:今天还是让人好好睡一觉,她明天再和对方说这件事。


    见到季平安回到房间里后,守在暗处的虞柏才将这件事记下,准备等沈之虞醒来后,和对方汇报-


    季平安踩着竹梯,踮着脚尖,小桃在下面看的心惊胆战。


    那只小野猫盯着她,忽然:“喵~”


    唤了两声。


    季平安笑眯眯,两指就要碰到它的脚踝。


    蹭~


    小野猫忽然站起,眼底藏着戒备,季平安心道,坏了,她只是想帮它好受些,结果这小家伙却认生,面露凶光。


    “我只是啊”


    她话音刚落一般,小黑猫一蹬腿向她冲来,季平安惊的脚下发虚,身子后仰一滑,“刺啦”


    伴随着小桃捂嘴尖叫。


    季平安心道,完蛋了。


    她这把真栽了,那么高的梯子,不死也要残。


    “唔”


    身子重重落入一个宽大怀抱中,她的腰间多了一双手,非常稳固的将她圈在怀内。


    季平安睁开眼,看到沈之虞那张俊脸。


    她这是下完早朝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


    沈之虞将她扶好,季平安怎么那么闲不住,看着前方竹梯,这丫头一大早起来就爬树?


    “抓住那只猫,沈之虞。”


    季平安立刻握住她臂弯,有些焦急:“那只猫受伤了,再不救估计就成瘸子。”


    猫?


    沈之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真有一一只黑色小猫,躲在树根下,目光直直看向她们,她的前蹄处向前耷拉,看样子是骨折。


    府邸什么时候溜进来一只猫。


    她走过去,只见那只黑猫对她“喵喵”叫个不停,眼中哪里还有敌视,竟有几分讨好乖巧。


    “喵~”


    沈之虞伸手,它主动挪到她手边。


    “猫比你乖。”


    沈之虞将黑猫抱在怀里,在看季平安摇头。


    季平安嚷:“它刚才差点把我打死。”


    这破猫,她好心好意的要救它,结果,结果这家伙不领情,看到沈之虞倒是乖乖的像个小媳妇般,季平安对这只黑猫的好感全没了。


    她不救了。


    “它跟着你,你就负责好了。”


    季平安嘴揪成一圈能挂油壶。


    哟~


    沈之虞看她一脸不服气,扬眉道:“我对它负责,那你怎么办?”


    季平安一听,立刻满脸委屈,声音萎靡,眼眶发红:“那我就走罢。”


    沈之虞分外配合:“你走了,那这里该多寂寞。”


    没了季平安天天叽叽喳喳在她眼前晃悠,沈之虞觉得,还真是不习惯。


    习惯真是可怕。


    季平安一听心中一动,面上立刻昂扬起来:“你的意思,你舍不得我?”


    沈之虞是在告诉她,不能失去她,不能没有她?


    季平安心中立刻跟抹了蜜一样甜,在看她怀里那是臭猫,也不觉得碍眼了。


    沈之虞见她兴致活泼起来,道:“倒也不是。”


    “哈啊?”


    季平安小脸又跨了。


    不逗她了,沈之虞靠近她几分,看了眼猫又看看她:“季侍读,你跟个猫吃醋,有失体统。”


    这只猫怎么能跟季平安比呢?


    沈之虞见她小脸红扑扑,比这猫可爱不知多少倍。


    “罚你给它上药。”


    沈之虞清贵高雅,呶嘴那眼神示意。


    季平安眨眨眼,行叭,既然沈之虞给这猫说情,她就勉为其难的给她包扎好了。


    屋内。


    小黑猫蹲在茶几上,季平安将小药箱拎来,先是给它受伤的蹄子擦了一遍,然后又用药膏给它上药。


    “包好了,它住哪儿呢?”


    这猫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养。


    沈之虞道:“你要是想养,就放你这儿,本宫让人给它搭个猫舍。”


    一看季平安就喜欢这小黑玩意儿,公主府里多养只猫对她来说无所谓。


    季平安开心就好。


    “这个我自己来。”


    搭猫舍她在行,以前当社畜时,帮朋友代养过一段时间的小波斯。


    沈之虞挑眉,她就说,季平安其实爱猫。


    “呕”


    上完药,季平安忽然双手扒拉着对着一边空地干呕起来。


    腹中黄水都要吐出来。


    早上她明明吃了饭,为什么还犯恶心?


    前几日沈之虞还给她熬了汤药端来,而她也很注意保暖,怎么还没好?


    季平安面颊咳出红晕,抬眼,眼泪都逼出来,沈之虞走过去给她顺气。


    季平安道:“你给我的是不是假药?”


    沈之虞瞥她,不大自然道:“药都是给你补身体用的,本宫府里没有假。”


    季平安浑身乏力,她每次呕完都记得脚底发虚,走路都飘飘。


    这感觉就像


    就像她之前在班上见过的一位同事怀孕的同事。


    那妹子查出有孕后,前三月就孕吐不止,一度要去医院打点滴。


    她这感觉,难道她


    天呐!


    季平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穿进这烂书中,仔细想想,就没见过一个男人,而且女子也有后代,她是季岚跟姜雅风的孩子,她们共同孕育的孩子。


    难道这个世界可以生崽?


    想着她跟沈之虞腻腻歪歪不知多少次,季平安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书里什么没可能发生?


    这毕竟是一本爱情小说。


    红铅。


    她算算日子,自从来到这里,身上的红铅水就没流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季平安看着沈之虞手捂着肚子,弯腰神色痛苦:“沈之虞,我肚子不舒服。”


    沈之虞见她面色不似作假,便抱着她到床榻,“十七。”


    十七一阵风似的从窗外飞走。


    季平安越来越痛苦,躬着身子,“最近腹部老是不舒服,不知道怎么了?”


    沈之虞拧眉,红绸不是说她胎像平稳,没什么问题么?


    “沈之虞,我我”


    季平安双眼一翻,厥过去。


    沈之虞立刻扶住她的肩,“季平安?”


    “快,给她看。”


    红绸进屋,就见沈之虞脸上从未有过的焦虑,不免多看了床上的季平安一眼。


    脉搏正常。


    心跳正常。


    面色红呼呼也挺正常的。


    红绸不解,在看沈之虞,见她神色凝重:“她刚才爬了梯子,从上面掉下来。”


    “也太不小心了,怀了孕还爬梯子。”


    红绸甩了下帕子,这丞相府的小姐怎的那么不小心,怀了公主的子嗣还到处溜达。


    话音落,只见一道石破天惊:“什么?我真怀孕了?”


    季平安坐起,眼睛瞪的像鸡蛋。


    天呐,这破烂书果然穿进来没什么好事,一天天净安排些什么瞎剧情。


    反应过来后,在看前面。


    只见沈之虞那张清贵的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肚子这么快就好了?”


    关心则乱,她要是稍微用点心,也不难发现季平安是装的。


    沈之虞面色铁青,这丫头胆子太大了,当面就开始溜她。


    “嘿嘿嘿。”


    季平安额前冷汗冒,她只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当妈,没想到演过了,沈之虞那冰冷的脸越发近。


    季平安觉得今天要完。


    片刻后。


    沈之虞坐在马车内,看着一身便衣的季平安,眼尾吊捎倾斜,她一身白色纱裙,腰间束着宽边腰带,一头长发披在身后,简单随意的扎了一根簪子,娇小玲珑,煞是可爱。


    季平安坐她身边,拎着个药箱。


    “我们去哪?”


    沈之虞道:“先去义庄看看。”


    怪病这几天死了些人,没有经正常的火化程序,先暂停到那里,验验再说。


    “啊,那不是小说里的停尸房吗?”


    季平安脊背发麻。


    眼前立刻浮现飘满死尸的场景。


    沈之虞盯着她,“你脑子中奇奇怪怪的事情很多。”


    季平安眨眼嘿嘿笑,反应过来沈之虞可能听不懂小说是什么。


    “小说就是话本子。”


    解释完,看到沈之虞拿眼剜她,她立刻上前笑眯眯谄媚道:“我们就两个人去,会诈尸吗?”


    万一来个灵异的镜头,尸体从盖着白布的样板上坐起来,尸变了怎么办?


    沈之虞一看就是被人伺候的主,她能打过嘛?


    “十七护卫呢?”


    她应该很厉害吧,怎么不见她人。


    沈之虞淡淡道:“刚才有人还信誓旦旦,自信满满的说能胜任此任务,怎么还没到,就开始怕了?”


    季平安解释:“我是担心你跟着我遭罪。”


    哟~


    吃完午饭后,季平安便对府里的人道:“去帮我把京城最好的两位郎中请来。”


    请一个郎中她也不是很放心,索性便让人多请些人过来。


    府里的人行动麻利,听到她的话便出了府请人。


    等待的时间里,季平安便刷新着系统页面,生怕看到对方的生命值再次下降,一颗心始终悬着。


    系统贴心道:“宿主,要不然我帮你看着,如果数据有变动就立刻提醒宿主,这样也不用一直盯着。”


    季平安:“没关系。”


    她就是不盯着系统页面,现在也没有心思做其他的。


    没一会儿,郎中就被请过来了。


    季平安刚想过去,先口头问问郎中,结果刚站起来,就看到系统页面上的生命值,再次发生了变化。


    早上的51,现在已经到了50。


    季平安:“???”“我是无所谓,但是架不住你身子贵重,万一有个闪失,我不得哭死。”


    沈之虞听完,冷着嗓子道:“本宫出什么意外,你为什么那么关心。”


    季平安咬咬牙,心头一横。


    “那咱们,你这是不认账?”


    季平安紧紧看她,穿进来就跟眼前人腻腻歪歪一晚上,前两天又是亲亲咬咬,怎么一完事儿,沈之虞就拍拍屁股走人,半点都不留恋似的。


    季平安心头委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做那事。”


    沈之虞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下巴,看她一派悠闲,逗弄道:“那不是你求着本宫要的吗?”


    第一次可是季平安自己送上来的。


    季平安咬咬唇,又道:“那厨房总归不是我求的吧?”


    沈之虞见她小脸泛着红晕,大有气急败坏模样,想到心头那抹淡淡紫藤花香,心底有暖流淌过,轻哼了一句:“你不也挺喜欢?”


    季平安攀着她身,回应她,抓着她后颈,咬她耳朵时可不比她给她注入信素来的差。


    想到那软糯的舔舐,沈之虞眼底眸色加深,别开视线。她并非喜好这些事的人,只是第一次季平安拉着她手臂带着哀求,她竟然一个心软,入了这套。


    眼前人娇娇俏俏,比她貌美会侍奉的也不在少数,凭什么她就对这个小丫头多眷顾?


    沈之虞抛开心底的怪异想法,季平安小脸更加红粉,她话说的太直白,这是害羞了?


    刚想伸手去安慰一下,触触她头顶,就见季平安坐直身子,看着她认真道:“沈之虞,你相信露水情会变成情有独钟吗?”


    沈之虞手僵在半空。 季平安点点头,眼里带着光,毫不避讳:“我回去想了好久,我差不多是,不讨厌你。”


    不讨厌与你做的那些稀里哗啦事。


    沈之虞点点头,细细玩味,不讨厌,嗯,这丫头说不讨厌她。


    没想到季澜的女儿还是个直头青。


    马车在路上颠簸。


    季平安看着她,干脆一问到底,“你呢?你讨厌我吗?”


    沈之虞头更疼了。


    避开话题,“我看你那脑子里还是想想待会去义庄,尸变了该怎么办。”


    一句话,季平安拉回现实。


    颇为头疼的看她,她就说,季平安的脑子想的东西比较多。


    挑眉道:“你这是爱上本宫了?”


    与此同时,府里的人也和她道:“季小姐,殿下回来了。”


    没有犹豫,她立刻朝着府门口走了过去。


    季平安的腿长,走的也格外快,到了府门口就看到刚刚停稳在门口前的马车。


    “殿下?”


    说话的时候,她想上前掀开马车前面的帘子,但被外面的云琴拦了下。


    “季平安?”马车里面的人,声音有些闷。


    季平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应了一声:“我在。”


    又过了一会儿,车里的人才道:“你一个人上来。”


    但是声音比起刚才,还是低了些。


    有了沈之虞的这句话,云琴也放下了拦在前面的胳膊。


    季平安这下,也没有犹豫上了马车,掀开了帷帘。


    看到马车里的沈之虞,她立刻将手中的帷帘放下,连带着压紧了些。


    对方的脸上带着些不明显的潮红,长长的眼睫也被润湿。


    悄无声息间,一缕空幽的兰花香气缠上了季平安的指尖。


    第 62 章   第 62 章


    兰花味道的信香有如实质般,沿着她修长的指尖弯弯绕绕,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绕过指尖和手心,信香又在白皙的腕间停留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慢慢地侵染到每个角落。


    马车的空间封闭,片刻间幽深的兰花香气便由浅淡转为浓郁,让季平安脖颈处的腺体都有些隐隐发烫。


    但她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直接到沈之虞的身边,轻声问道:“殿下,现在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之虞的声音低而哑,但还是应了她的话:“能。”


    季平安下意识地避开沈之沈的眼神,实在是这双眸子里面的恨意太惊人。


    上辈子她是搞学术研究的,主要研究古药方,以及推拿针灸,再结合现代中医,西医,对药方进行改善。


    硕士博士连读,家中奶奶以前做道士的,中医这块很厉害,只是没有行医资格证,就把一生所学都交给了她。


    季平安年纪轻轻地能被邀请全国中医交流大会,可见她的实力,不过她是典型的学术派,只有事关专业时,才极少与人交流。


    长公主这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眼神,她只觉得自己不着寸缕。


    她干脆不再看沈之沈,低声说了一句,“我去叫人。”


    沈之沈精致的脸上满是不信,只觉得她还有什么阴谋,胆敢造堂堂长公主的谣言,还给公主下药的人,得多胆大包天,这种人既然得手,就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这个人渣假惺惺的,惯会两面三刀,指不定后面还会做出什么事情,今日是她大意了,只要过了今天,季平安,乃至季平安背后的人都得死。


    季平安本想再解释些什么,可沈之沈能忍到现在,也多亏了她强大的忍耐力,再这么下去,她的腺体恐怕都得烧坏。


    季平安不再犹豫,转身走出内间,打开门后她喊着不远处的婢女,“快来人。”


    外面的婢女看到是她,全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其中一个婢女立即走上来,怀疑的眼神紧紧地盯住她,“驸马?你怎么在这?”


    随即给另一个婢女使了眼色,婢女赶紧进到了屋子里面。


    这座院子是沈之沈住的,从来来不让前身靠近。


    前几日公主从不召幸驸马的事,不知为何传到了御史那里,多管闲事的御史弹劾沈之沈,前身短暂的搬进了这座院子的角落里,只待风波平息,就再搬离。


    可前身住的地方距离正房数百米,怎么会出现在暖阁。


    见有婢女进去,季平安也不阻止,快速道:“公主身体不适,需要准备一桶热水,只用来泡脚,让暖阁更暖些,易发汗。”


    只要发的汗多,毒素就会排出体外,再加上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


    清热解毒的药方,需要温和的,泡脚发汗也会导致体内燥热,里面也要放上药材。


    “药房在哪?带我去。”


    季平安刚说完,里面的婢女高声喊了一句,“春归姐姐快来。”


    对方语气惊讶,却没有说出怎么了,春归顾不得理她,快步往屋内走去。


    没有人理会季平安,她只能跑出院子,按照前身的记忆寻找药房,公主府还挺大的,她干脆用跑的。


    看到季平安在公主府奔跑的人,都给她让出了道路,等她跑过又窃窃私语。


    “驸马这是疯了吗?怎么如此不顾体面。”


    “声音小些,她是主子,我们再怎么不喜她,也不能这么说她,万一被听到,她怕是要打死我们。”


    前身在公主府基本是大门到自己的院子,对很多地方都不太熟悉,只是大致知道在哪里。


    季平安只好抓住一个奴仆询问,“你好,你知道药房在哪吗?”


    那人惊恐地摆摆手,一言不发。


    季平安的位置在公主府前院西侧,常驻公主府的太医在这,药房肯定也在这,可不管她问谁,对方都是摆手不说话。


    她问的那几人伪装的是不错,但她还是能看出来,他们眼中的鄙夷与厌恶。


    看来前身在公主府很不受待见,明明近在咫尺的地方,愣是没有人跟她讲。


    季平安正准备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大喊,“太医,太医,快去看看公主怎么了。”


    一个年迈的女乾元从里面跑了出来,“快,拿我药箱。”


    乾元?想到暖阁内都是沈之沈的信香,一个顶级坤泽的信香可不是谁都能抵挡的,季平安大喝一声,“站住。”


    “有没有坤泽医师?”夏去就要动手,春归拦了她一下,询问太医,“公主当真不能入寒泉吗?”


    太医微愣了一下,肯定开口,“当然不能入寒泉,不过若殿下是发烧,用些许冰块擦拭身体是可以的。”


    “但以老身观望,殿下不是发烧,似中毒。”


    能做太医的,手上自然有两把刷子,望闻问切只用了前两个,就诊断出来了沈之沈是中毒。


    见太医跟季平安说的话对上,春归立刻让夏去把沈之沈背回了暖阁。


    冬日寒冷,暖阁是常烧着的,不过沈之沈不爱睡暖阁,都睡在常用寝卧,这正好给了前身可乘之机。


    季平安的记忆里,前身早就到了暖阁里等着,等到沈之沈午睡睡熟后,前身从暖阁进入寝卧用迷药迷晕了沈之沈,把人扛到了暖阁。


    正房是相通的,基本用折屏,门帘,隔扇门用来隔布局,暖阁虽是一个单独的房间,但暖阁是内间,出了暖阁,就能从内部到沈之沈的寝卧。


    前身溜进暖阁时,沈之沈带人在皇宫,她耐心等了几个时辰,才等到机会,有这个耐心做什么不能行,偏不把心思用在正途上。


    季平安内心唾弃前身,可她现在承接了前身的锅,被所有人唾弃的人变成她了。


    “能不能快些?再这么下去,她会被烧坏的。”季平安无奈,刚刚她看了,这些人商量这么久,她要的东西一样没有准备。


    偏春归没有理她,继续询问太医,“那太医快为公主诊断。”


    “不行。”


    暖阁里都是沈之沈的信香,再加上她身体里的信香还在涌出,在密封的空间里,乾元肯定会疯。


    季平安是先后挂了两次彩,再加上身体似乎充满了力气,就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她上辈子练习五禽戏拳法,还经常泡药浴,身体素质不错,高中时候十几个小混混把她堵住都能全身而退,现在的身体,她觉得比上辈子还要好。


    不过,前身算不上好,都不是高级乾元,身体亏空也严重,季平安把身体的变化,归功于自己的穿越,毕竟记忆方面也精进了许多,她是看小说的,想来这就是穿越者福利,身体也进化成顶级乾元了。


    这算不算安慰?在随时可能死亡的环境里,给她一点儿福利。


    季平安再次拦住太医,引得众人不满,夏去更是脾气暴躁,“这不行,那不行,驸马难道会解毒吗?”


    春归直接走进暖阁,显然把事情交给了夏去处理,前身印象中夏去脾气暴躁,留她来处理,简直是要直接用强的来对付季平安。


    果然,前身这个驸马在公主府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好歹也是从五品的驸马督卫,哦,夏去这位公主亲卫长,好像还是正五品的将军,比驸马大半级。


    皇帝只有沈之沈一个孩子,在大周公主府跟亲王府规格一样,傅,长史,司马等都用,王傅从三品,长史正四品,司马从四品,哪个都比她这个驸马大。


    季平安的身份除驸马外,还是侯府嫡次女,荫了个正六品的校尉,再也没有别的,这都是散官,一点儿实权没有。


    像夏去的手底下有几百号人的,众人被她震了一下,是因为驸马是公主的伴侣,皇帝半女,可季平安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知道,也不得公主喜欢,她们反应过来后,对她的话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皇帝都还得让公主三分呢,况且是一个驸马。


    夏去挥手,几个身穿盔甲的女人走进来,挡在了暖阁外,明摆着不让季平安进去。


    季平安说自己会治,引来的也只有一声嗤笑,无奈,她只能对老太医说,“老人家,你捂住口鼻再进入,多一盆热水泡脚,泡脚水里面放这些药材,暖阁烧的再热些,剩下的这些用来熬成汁,一部分用来喝,一部分用来泡澡。”


    老太医的怀里被放了一堆药材,她又不能拒绝驸马,只得道:“等臣诊治完,定给驸马回复。”


    她不敢直接答应,谁也没听说过驸马懂医,不过她还是撕掉了衣袖,绑在了口鼻上。


    老太医进去,季平安担忧地想跟着,夏去立刻挡在了她的面前,“驸马止步。”


    老太医忽然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些药默默地放下,她觉得,要是驸马懂医,自然明白这些药的作用。


    季平安看着那些药,这才想起来,自己额头跟手臂都受伤了,额头还好,流了一些血自己止住了,胳膊上她奔跑去药房的路上,把胳膊捏得很紧,血流的就小了。


    刚刚抱着药材奔跑没顾上,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她身上的衣服都印上了血色。


    前身意图对沈之沈不轨,衣服脱得只剩下了白色里衣,刚刚她就这样在公主府跑的,怪不得众人那么惊恐,白色里衣的袖子都染成了红色。


    季平安在药材里面挑挑拣拣,然后捣碎抹到了胳膊上,再用白布系住,就这么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没一会儿,老太医就冲了出来,五六十岁的人了,还在百米冲刺,来到外面就倒在了地上,脸色潮红,看起来很不对劲。


    春归跟着跑了出来,老太医压抑着自己,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驸马,驸马可治公主。”


    众人惊讶地看了眼老太医,又看向季平安。


    季平安拿了药材,把上面的叶子扯下来,几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塞到了老太医的嘴里,“嚼。”


    老太医听话的嚼了嚼,脸色稍微好了些。


    看到这一幕,春归明白了原因,连忙走到季平安面前行礼,也不端着,只要能救公主,低头算什么,“还请驸马救治公主殿下。”


    连番被人阻止,还差点儿叫人打了一顿,季平安心中肯定是有气的,可在她心里,救人最重要。


    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屋里,头也不回地吩咐着,“按照我说的准备。”


    她感受了一下暖阁的温度,估计三十度有了,但不够,“让暖阁再热些。”


    就跟蒸桑拿一样,把体内的毒素蒸出来。


    沈之沈已经在泡脚了,药材也是她准备的,老太医认同了她的治疗方法的,实在受不了,才跑了出来喊她。


    床上躺着的沈之沈,脸色红的吓人,昏睡过去的她,身上没有了那种凌厉的感觉,安静得像是睡美人,肌肤白里透红的感觉,透出不寻常的美。


    就似绝美的高级青花瓷,在烧熟刚拿出的时候,光滑柔和,晶莹透亮,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季平安用手试了下泡脚水的水温,叮嘱了身后人一声,“准备银针,把我拿的那些药材熬制成汁,尽快。”


    她把沈之沈扶起来,给春归使了个眼色,春归立即坐到旁边扶着。


    季平安伸手剥掉了沈之沈的衣服,露出了她白皙的香肩,后背扎针,衣服是障碍。


    旁边的春归瞳孔一缩,想要说些什么,还是闭上了嘴巴,一切都以公主的安全为先,至于别的,等公主醒来再说。


    婢女以为季平安觉得乾元坤泽有别,“现在上哪找会医术的坤泽,公主已经昏迷,驸马做什么还计较这些,一旦公主出事,我们都得死。”


    事关沈之沈名声,季平安不能明说,只得强硬道:“这件事我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别人,但如果太医进去发生了什么事,那便是你们的过错。”


    哪知就算她这么说了,婢女也不同意,只是对她行了一礼,“公主若出事,驸马承担不起。”


    婢女带着太医就走,季平安阻拦无果,快步走到药房,还好药材所在的抽屉上都标了名字。


    能考上博士的,记忆力这块还是很厉害的,等她扫了一眼那些药后突然发现,她的记忆力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刚刚扫过的药材,她能马上准确地找到位置。


    这样一来,工作效率就高很多,季平安快速拿到药材,又用跑地回去。


    她刚到院子里,就听春归在吩咐,“夏去,来背殿下去寒泉。”


    季平安连忙上前,“我不是说了吗?她要发汗,寒泉是能解了她身上的毒,但也会伤了她,你们想让她变成一个废人吗?”


    夏日喝冰水能解暑,却会伤胃,对人体来说,这是日积月累的,可把沈之沈送入零下几十度的寒泉,还要泡澡,简直是找死,就算沈之沈能撑过来,人也完了。


    医者仁心,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季平安也不能看着她们乱来。


    太医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她刚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去看公主,就见春归她们要把公主给泡到寒泉里去,万一出什么事,她这个太医也不用活了。


    “驸马说得对,不可啊诸位姑娘。”


    “殿下命令,我等不敢不从。”夏去看着沈之沈火红的肌肤,她刚碰到公主殿下,就被烫地缩回了手。


    人都烧成这样了,肯定是要先退烧。


    夏去背着沈之沈就要往寒泉去,老太医摇晃着脑袋,似被信香影响,季平安拿出几片薄荷叶贴在了老太医的鼻子上。


    季平安一把抓住了沈之沈的手,强行制止夏去,随后对泰一地道:“老人家,您先回去吧。”


    还好老太医没有进入暖阁,这种空旷的地方都这样了,要是在暖阁,肯定得出事。


    “驸马这是做什么?既不让殿下去寒泉,又让太医离开,驸马是想眼睁睁地看着殿下死吗?”夏去厉声开口,脾气果真如夏日的太阳一样火爆。


    可沈之沈现在情况不妙,季平安来不及跟她们解释,高声强硬道:“我是驸马,公主府的第二个主子,公主昏迷,公主府一切由我做主,谁敢不听,就别怪本驸马不客气!”


    季平安还没有适应自己驸马的身份,就要先用驸马的身份压人了,她快步走进屋子,抽出一把摆在桌子上的短剑,直接对准了众人。


    那是潜意识的信任。


    她知道季平安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分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听到沈之虞的话后,季平安原本沉下的心却又轻快了许多。


    她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唇角都带了些笑意,道:“殿下,你啊……”


    连示弱都能带着万般的别扭。


    可惜,季平安偏偏对这种示弱没有办法。


    “既然殿下信任我”,她慢慢放出些乾元的信香,缓声问道:“那现在是要抑制丸……”


    “还是我?”


    第 63 章   第 63 章


    郎中出去后,她们的姿势也没有再变过。


    沈之虞侧坐在季平安的大腿上,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靠在对方温热的怀抱里面。


    说话的时候,季平安微微低了些头,恰好与转过身的沈之虞视线相对。


    两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再次被拉近,鼻尖相抵,能看清彼此浅琥珀色瞳孔中的倒影。


    兰花信香很好闻,细细密密中还带着些浅淡的甜,微不可察的一丝冰雪气息被灼热的向日葵花交缠融合,将她们之间的距离填满。


    坤泽和乾元的信香交融后,便多了些暧昧和灼热,从每一寸肌肤上噼里啪啦地烧过。


    意识被升高的温度一点点地剥夺,她们也感知不到外界,彼此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身前紧紧贴着的那个人。


    季平安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得亏淮安侯府位置处于京都繁华之地,距离公主府很近。


    当初的开国勋贵都住在这里,抄没的一些宅子,很多都分了下去,首辅阁臣,新晋勋贵等。


    那些储君人选,倒是只有颖王跟中山王住在这里,他们的血脉距离当今陛下算是最近的。


    公主府坐落的位置,距离皇宫又很近,平日里上朝,住得远的要提前两三个时辰起,住在这个位置的人,提前半个时辰就行了,所以季平安靠走的来回两地。


    何况她有自知之明,去要马车的话,公主府的人肯定不给,她这个驸马在公主府没有什么地位。


    季平安回到公主府,依然没有人理她,一直以来前身出入公主府都自由,府中的人都无视她,当她不存在,她能吩咐的人也就侯* 府跟着她来的月落。


    沈之沈只允许前身带一个人进公主府,月落这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就是唯一的人选,现在月落被控制起来了,她就没人用了。


    季平安来到前身居住的小院子,小院还算雅致,木质楼梯地板,再到客厅房间,还有一间折屏隔的小书房,里面的书,前身怕是一本都没看过。


    季平安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找到了前身藏钱的地方,怎么数也就一百多两银子,看起来不多,以大周现在的物价,能买三万斤左右的大米。


    京都普通老百姓一年的收入约莫在15到20两银子,还是没有天灾人祸的时候,一百多两银子其实很多了。


    可季平安接下来做的事情很废银子,一百多两并不多,这些银子还是前身做了驸马后,半敲诈勒索得来的。


    季平安数了十两出来,又出了公主府。


    得知她又离开了,沈之沈蹙眉,没有问她去哪了。


    春归主动禀报,“驸马好像去西市了。”


    西市?京都主要的街市分为东西两市,东市出售珍品,是那些官宦富贵人家喜欢去的地方,西市则更平民化,百姓想买什么日用物品,就会去西市。


    东市边上还有京都著名的平康坊,还有水市,启封河白日是水市,安上游花船,是官宦子弟最喜欢去的地方。


    西市没什么东西,大户人家也就在买奴婢的时候过去。


    以前季平安白日长在平康坊,安上长在启封河,什么时候去过西市。


    季平安只是想买些东西而已,她刚刚回公主府的路上看到几个小孩在分食板栗。


    冬日里面,三两好友围炉烤火,一壶热茶,炉子上放着橘子板栗,想想都觉得氛围感十足。


    之前离开公主府的时候,她问沈之沈有没有东西要带,既然对方没说,那她就带回些零嘴也好。


    来到卖干货的铺子,季平安才知道,古代的糖炒板栗不便宜,一包就花了她半两银子,刚刚围在一起的小孩,估计出身不差。


    但西市里面的小孩,衣服上还有补丁,看起来是羊皮,或者是一些兽毛芦苇乱七八糟地塞里面的,臃肿又不暖和。


    孩子们还算好的,她还看到旁边的小贩,不停地往怀里塞稻草,一双手裂着带血的口子,黑红黑红的,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季平安心里不舒服,对侯府兼并民田,还逼死人的行为更气愤了,其中前身在里面出了不少力,现在前身已经死了,只能说死得好。


    她占据了这副身体,就绝不会助纣为虐。


    季平安抿着嘴走着,路过的人都自觉避开她,她出门的时候穿上了厚外套,外套内镶了兽毛,这一身清冷贵气,一张脸却显温文儒雅,白白净净的面孔,一双眸子看什么都带着好奇,见她手里拿着板栗,还以为是哪家不经常出门的小女郎贪嘴溜了出来,路过的人生怕冲撞了她。


    她正走着,忽然感觉到危险,弯腰转身,伸手抓住来人往后一掰。


    “疼,疼,疼!”一道痛苦的声音响起。


    季平安这才看清楚来人,一个小胖子,身上裹得多了,跟企鹅一样,被她禁锢住就动弹不得。


    这一副身体突然变得力大无比,再配合着她刻在心里的拳法,对付这么一个小胖墩还是很容易的,只是拳法用起来还生疏,得时常练习形成肌肉记忆才行。


    “季平安,我,林制义,你快放手。”


    听到这个名字,季平安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这个名字,“林制义?你怎么在这?”


    小胖墩一身低调的灰布麻衣,与印象中的那个穿金带银的不一样。


    以前淮安侯府落魄,前身又不是世子,跟她一起玩的人中勋贵子弟不多,都是不受家中重视的,不少都是把她当成冤大头,谁让她得家中长辈宠爱,身上总有个十几两银子,对官宦子弟来说不多,对他们这些处境差的家庭,身上能有个几两银子都顶天了,这就是那些人原因跟前身玩的原因。


    其中小胖墩林制义家里是皇商,很有钱的那种,但士农工商,鄙视链的最底层,只能跟他们玩,林制义是家中唯一一个乾元,对他宠爱之余,又寄予厚望,名字都要起八股文的别称。


    可他不学无术就罢了,还总被人当冤大头坑,听说被禁足在家里许久。


    林制义挣脱下来自己的手,“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了,以前掰手腕你都掰不过我。”


    季平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穿成这样?家里落魄了?”


    “你可别胡说,我是穿小厮的衣服溜出来的,天天被关在家里读书,我都闷死了。”


    林制义嫌弃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即神秘兮兮地靠近季平安,“季平安,听说你做驸马了?不用科举就能当官,你们勋贵真好。”


    季平安白了他一眼,“想做九卿,入内阁,必须走科举的道路。”


    “咦?”林制义频频看了她几眼,“一段时日不见,你怎么懂这么多了?我父亲才这么跟我说过,让他给我捐官他不肯,说什么捐的官只有名头,什么都不是。”


    季平安没有那么自来熟,听着他说,摸着怀里的板栗就要走。


    哪知又被林制义拦住,“你怀里放的什么?给我看看。”


    小胖子挺灵活,直接扯开了她的外套,“板栗?你买这个做什么,还专门跑一趟。”


    “给殿下带的。”她捂在怀里就是怕凉了。


    林制义大声嘲笑,“没想到你季平安还是个妻管严,也是,那可是长公主殿下,我也害怕。”


    季平安:“……”


    “借我的点儿银子呗?”


    “做甚?”


    哪知林制义话锋一转,就要跟她借银子。


    林制义拍了拍胸脯,“你看我穿这身,像带银子的人吗?我从后门溜出来才到了西市,借点儿银子平康坊听曲去。”


    季平安无语,把怀里的剩余的银子都给了他。


    “就这点儿?”


    “不要还我。”


    “要要要。”


    林制义赶紧捂住银子,“改日还你。”


    季平安没有搭理,林制义却自来熟,“对了,跟你说件事,距离中山王那些人远点儿,他们要倒霉了。”


    “嗯。”季平安当然知道他们要倒霉了,前身跟这些人走的近,现在离得越远越好。


    林制义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殿下跟我说过了。”这种事情往沈之沈身上推,想必没人问为什么。


    林制义:“……你可真行,惧妻如此,你季平安为当今第一人。”


    他伸手就要去抓板栗,季平安立即把板栗重新放回了怀里,“此乃情趣,你不懂。”


    “行了季老二,刚刚看你在药堂转悠,是公主府缺药了?不对啊,公主府怎么会缺药。”


    长公主需要什么药,都能直接去皇宫拿的。


    季平安看了他一眼,等板栗时,她确实去药堂转了一圈,于是她就胡说了一句,“我想做与药有关的生意。”


    与药相关的生意那么多,谁能说的准是什么。


    “真的?带我一个呗。”林制义的反应让她稍微惊讶了些,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怎么就要合作了?


    具体什么生意都不知道,居然就敢让她带上他。


    而小胖子心想:季平安肯定是公主派出来的,要是他跟公主合作,说不定公主能给他一个实职做做,那家里就不会逼他科举了。


    季平安笑着摇头,“我要回去了,板栗要凉了。”


    林制义以为,她的意思是公主正在等她禀报,于是直接说,“那明日,我去公主府找你。”


    “你父亲能让你出来?”


    季平安一句话让他闭上了嘴巴,反应过来时,季平安已经走远。


    回到公主府,季平安抱着板栗就去找沈之沈献宝。


    她顶着阴郁厌恶的目光,把板栗放到沈之沈的面前,“殿下,板栗还是热的。”


    沈之沈坐在罗汉床上,旁边点着暖炉,旁边还有热茶,想来是身体有了力气,她想起来舒展一下。


    只是,她看着桌上的板栗,抬手就把板栗拂落。


    季平安也不生气,弯腰去把掉在罗汉床的板栗捡起,地上的板栗也捡了,但没有放回纸袋里。


    她心中叹气,第N次讨好长公主失败……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平安的唇瓣才离开怀里人的腺体。


    她垂眸看过去,原本生病泛红的腺体,此刻变成另外一种饱满湿润的状态。


    兰花香气也被慢慢地收回去,说明临时标记已经完成。


    她轻轻喘了口气,平复着过快的呼吸和心跳,也不忘问道:“殿下,还疼吗?”


    听到她的话,沈之虞微微动了动指尖,才找回些力气。


    抬头的时候,她刚好和季平安的视线对上,两人的鼻尖上全是细汗。


    沈之虞将身上的里衣拉上,遮住最里面的小衣后,才摇头道:“不疼了。”


    乾元的标记确实很有用,十几天的刺痛完全消散不少,甚至连身体都感觉出来轻松和舒畅。


    “那就好。”季平安笑了下,又顺手整理了下贴身衣物。


    将里衣扣子扣好后,她复又看向沈之虞,语气里带着笑意,问道:“殿下,以后都不用抑制丸了,好不好?”


    第 64 章   第 64 章


    【目标人物好感度+10】


    季平安的话和系统的提示音重合在一起,让她忍不住又弯了弯唇角,眼眸里的笑意更盛。


    看来刚才沈之虞对她的标记很满意啊。


    乾元的目光过于炽热,沈之虞的眸眼微动,呼出的气息不太稳地道:“你先放开我。”


    真正标记的时候,她们的意识都没有平时清醒,抱得格外紧,不留一丝缝隙。


    如今雨露期的燥热褪去,季平安贴在她腰间滚烫的掌心便格外明显。


    季平安其实有些奇怪,沈之沈会主动问她的行程。


    对沈之沈提前知道自己的行程,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整个公主府都在沈之沈的掌控之中,前身能得逞,也是走了狗运了。


    季平安以为沈之沈可能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就道:“殿下不用担心,臣今安就归府,白日殿下只要贴好抑制膏药贴,让刘院判来请平安脉也无妨。”


    沈之沈瞥了她一眼,谁担心她归不归府了,“孤只是想告诉你,你在外面不管做了什么,孤都不会为你收拾烂摊子。”


    不知如此,季平安还敢不敢跟淮安侯府断绝关系。


    季平安不以为意,目前而言,她没有价值让沈之沈为自己做什么,何况,对方本就巴不得杀了她呢。


    沈之沈看到她的第一眼,永远是难掩的杀意,她不觉得她无法掩盖自己的杀意,只是想叫她知道,她的生死由不得自己。


    这样侧面说明了,对方短时间内不会杀了她,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了她。


    “是,殿下说得对,臣也不会为殿下招惹麻烦的。”


    季平安笑着行礼,忽然想到了什么,“殿下的抑制贴该换了,臣帮殿下换完再走吧。”


    沈之沈:“……”在更换抑制贴时,季平安的手指在她的腺体旁边撩抚,她是又厌恶又不适。


    有时真想剁掉季平安的爪子,哪怕她的动作极尽温柔,也没有任何的唐突,可抑制贴是贴在腺体上的,本身就是很亲密的行为。


    似感觉到了沈之沈的不满,春归连忙上前,“不如驸马教我怎么贴,我为殿下贴上。”


    季平安掩下眼中笑意,装作犹豫的模样,“嗯……也不是不可以。”


    沈之沈:“?”那昨安季平安还给她换药?


    在季平安看来,这只是在伺候沈之沈,她心里下意识地认为,都是女人,帮忙贴一下膏药而已,况且只是贴在靠近颈椎的地方。


    没有abo概念的季平安,脑袋单纯地跟清水一样,沈之沈可就不一样了,听说可以让别人代劳,她的眼神差点儿把季平安杀死。


    可自己没有问,还以为只能季平安使用,想起来又憋屈。


    季平安教春归怎么贴膏药之后,就想到以后大批量生产抑制贴时,可以在包装膏药的外面画上使用手册,也不算太难,雕刻成印章似的,直接印上去就行。


    这个世界已经有印刷术了,连活字印刷术都有,只要她说明自己的想法,应该很容易。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想法马上被否决了,画师说这是淫画,要是包裹在药的外面,根本不会有人买,就算有人买也是偷偷摸摸的。


    当然了,这是后话,也是让季平安更深刻知道abo世界的许多禁忌。


    季平安不知道的是,她这边离开永宁院后,寝殿里面沉默了许久。


    春归不敢说话,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殿下就要马上杀了驸马。


    平静了一会儿,沈之沈冷声开口,“给她那匹丑马下巴豆。”


    “啊?”季平安用力摇摇头,试图保持最后的清醒,施针都对沈之沈无用了,信香的释放并没有缓和。


    沈之沈的雨露期来得又急又烈,这种自然而来的生理期,医术很难终止,只能顺势引导缓解。


    就像是经期可以缓解疼痛,多喝热水是最基础的,再就是止疼药,雨露期同理,平息丸用来平息体内□□,清凉丸可以缓解身体发热。


    不过现下平息丸跟清凉丸都没有用,只希望她开的药,可以暂时让沈之沈平复下来了。


    可是抓药熬药需要时间,这期间她得稳住沈之沈的身体,同样不能让自己也沦陷进去。


    信香爆发,不比前身喂了那么多春*药差,甚至加上之前身体里面的春*药残留,以及沈之沈的身体还没有好,这样一来,信香爆发的就更加强烈。


    顶极坤泽的信香,没有乾元能抵挡得住,沈之沈的信香猛烈地冲击着她,让她想要释放信息素去侵袭沈之沈。


    季平安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已经烫得可怕,克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特别是克制生理上巨大的欲望,她感觉自己心悸的快要死了,窒息的感觉在侵扰着她,像是溺水,又像是在火海里烤着,这种滋味不好受。


    她在自己身上连连扎了三针,这种感觉才舒缓了许多,只是暂时平息,要想彻底稳定下来,得离开暖阁才行。


    可沈之沈还没有好,她不能走。


    季平安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临时标记沈之沈,只有这样,对方沸腾的信息素才能平息下来。


    她要是临时标记了沈之沈,等人醒来,第一件事怕是要拿大刀砍了她。


    前身下了春*药,沈之沈宁愿进到寒泉,落了个残废的结果,都没有让前身得逞,她要是真敢标记沈之沈,结局一定会比前身更惨。


    季平安也不会允许自己乘人之危,在这个世界乾元不经过同意就标记坤泽,就是在强迫,而临时标记,那也是耍流氓,哦,比耍流氓严重得多。


    这是古代,一个人声名更是重要。


    一旦她临时标记了沈之沈,为了清洗标记,她肯定又要进入寒泉,甚至可能生挖腺体,这样的事情,沈之沈又不是没有做过。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季平安就有些难受,宁愿承受巨大的痛苦,也不愿带着前身的标记而活,足以说明沈之沈是表情清冷,内心是一个烈性女子。


    为了不重蹈覆辙,季平安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把银针扎入了沈之沈的四肢后背,几十根银针扎在身上怪吓人的,银针扎入的地方,正在冒着热气。


    做好了这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的出了暖阁,靠在门外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刚好春归带人走了进来,“驸马?”


    季平安摆摆手,“快去给殿下喂药。”


    希望她的药方有用,只能说沈之沈是逃过一劫又一劫,这个世界不会非要她变成残废才行吧?一次不行,马上就来了雨露期来一个火上浇油。


    春归正要进去,却被季平安拉住,“叫和元进去。”


    她的信香还在外泄,暖阁里面有她的信香跟沈之沈信香的结合,乾元坤泽进去都会出事,还好永宁院都是女的,和元也有不少。


    两个女和元进入暖阁给沈之沈喂药,季平安靠在墙边微微喘息。


    春归看着这样的季平安有些不可思议,她对这人不放心,说半炷香之后进入暖阁,其实她提早了时间,没想到驸马会跑出来透气,也强忍住没有碰公主。


    她提前了一会儿过来,就是担心驸马趁她不在的时候会对公主做些什么。


    不过驸马好像真的变了许多,克制守礼,她长得好看,可偏眼神不正经,显得本人淫邪可恶,现在的驸马,一双眸子清澈干净,说法做事真诚有礼。


    春归惊讶于季平安的变化,眼神的改变,让她的气质面相都有了些许的改变。


    单这两天的所见,春归觉得这位驸马也没有那么不堪,遇事沉着冷静,果断有主见,就像刚刚,她一点儿没有慌乱,上来就开始治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医者,可就算太医,遇到公主出事,也不可能保持冷静,那可跟九族挂钩。


    季平安真的很不一样,不管公主殿下怎么刁难,情绪依然没有爆发,头脑也聪明,春归想不到,驸马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矜持有度的姿态中带着少年人的随意。


    春归难免会想,如果驸马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与公主也未必不合适,只是不知道驸马能装多久。


    没一会儿喂药的婢女走了出来对两人行礼,“驸马,春归大人,殿下已经吃过药了。”


    季平安立马撑住身体回到了暖阁,暖阁里面的信香散去不少,她早就打开了暖阁的窗,既能保持暖阁的温热,又能让信香散得更快。


    她把手搭在沈之沈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


    春归立刻紧张询问,“驸马,殿下怎么样了?”


    季平安认真感受了一下,“药有用,我现在来拔针。”


    针灸也不能老用,短短时间沈之沈已经施针两次了。


    “用这个药给殿下擦拭身体,再把药给捣碎贴在殿下的腺体处。”


    季平安把银针都给拔了,沈之沈的身体才能自由动了起来,这不是什么点穴,只是用银针封住了沈之沈的五感,让她做什么都慢些,何况还是在睡梦中。


    她这边银针刚拔掉,沈之沈寻找热源似的,一下子就环住了她的腰身,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娘亲不要走……”


    沈之沈又梦到宝安王登基后,不尊父皇为父,反倒要追封自己父亲为皇帝,完全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气得母后吐血而亡,明明她都到了宫门外,宝安王却不放她入宫,次日还治罪她,说她夜闯宫门。


    忽然,她又梦到了季平安,两个季平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一个是用淫邪目光打量着她的季平安,一个是有着诚挚担忧眼神的季平安。


    前者正在不断地靠近她,“殿下,我来了”


    “殿下,你我已经成亲,鱼水之欢天经地义,就让为妻郎的好好伺候你。”


    季平安的话就像魔咒一样萦绕在她的耳边,直到她持刀斩去了季平安的四肢,把人泡在酒坛子里面折磨。


    杀了季平安,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她,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杀了季平安,她一定会杀了季平安。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季平安!杀了她!”


    听着沈之沈的梦话,刚收拾完准备再开一张药方的季平安:“……”


    本人还在呢!


    春归立即反应过来,殿下是让她给驸马要骑的马下巴豆,等半路马匹拉虚脱了,驸马就得走着去清远县了。


    殿下有命,她不敢不从,春归跟外面的夏去说了一声,夏去眼睛一亮,立马翻墙走了。


    为了节省时间,夏去连正门都不走,看到公主府侍卫异样的目光,她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


    夏去抄近路到了马厩,对旁边喂马的小厮道:“拿些巴豆过来。”


    “啊?夏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小厮懵了,怎么还要巴豆。


    马厩是有些巴豆,马匹消化不良的时候,多少会用上些手段,确保马匹的健康,一般不会多用。


    夏去故作凶悍模样,“让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小厮连忙赔笑,“是是是,敢问夏将军,是要致泄量,还是致死?”


    “当然是致泄。”夏去是看不惯季平安,但还没必要为此杀了一匹马,或者摔死季平安。


    “喂给驸马的那匹马,记住了,要拉虚脱就行。”


    小厮不理解,但赶紧去拿巴豆喂给那匹在马厩里面最虚的马。


    季平安过来时,夏去躲在一旁偷笑。


    小厮自知做了坏事,赶紧把马匹牵出来,殷勤上前,“驸马,这是您的马。”


    听起来有点儿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个小厮上次看她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呢,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季平安疑惑地看了小厮一眼,接过马匹,“多谢。”


    “当不得驸马的谢。”小厮连忙行礼。


    奇奇怪怪的,旁边跟着她的陈远陈近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什么话都没说。


    季平安觉得莫名,陈远却接过了她的马,“驸马,属下来牵。”


    今日这陈远跟她一起去,陈家姐妹俩都会武,他们也是沈之沈派来盯着她的,这俩人一个帮她管内宅,一个在她出去时跟着她。


    季平安并不介意身边有两个眼线,至少从她的简单了解中得知,这两姐妹很厉害。


    可再厉害的人,也无法阻止马匹拉肚子。


    从离开公主府,季平安的这匹马就在拉,拉到出城就彻底坚持不下去了。


    马蹄子一个发软就跪在了地上,还好季平安反应快,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陈远赶紧下驴上前,“驸马,您没事吧?”


    陈远心中是很惊讶的,没想到驸马的身手这么好,外界不是传言驸马不学无术吗?无论是医术,还是这一身功夫,都不像是不学无术的样子。


    季平安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逐渐改变,她只是摇头,“没事。”


    现在她面临着两个选择,回公主府,走回去要一个时辰,要么走到清远县,那就要一个半时辰了。


    季平安看了一眼陈远的驴,要不……


    “季平安,季平安!”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季平安扭头看过去,见居然是林制义那个小胖子,不由得笑问,“制义,你不是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吗?”


    今日的小胖子一身天蓝色的华服,看起来非常贵气,身上的兽毛主打一个有钱。


    相比起来季平安低调许多,一身素衣,穿地跟普通学子一样,除了兽毛的外套,还有足够厚实的披风,能看出来她出身殷实,但算不上富贵。


    林制义无语地摆摆手,“别提了,你上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两人有什么话好说,大清早地在城门口等她。


    “我有事要去清远县,你直说就好。”


    “那你上来,我送你去。”林制义看起来有着急的事情要找她。


    “这……”季平安看了看自己虚弱的这匹马,又看向了林制义的豪华马车。


    “快上来吧,你的马我让人牵回城里。”林制义挥手,随后又道:“你这匹马又老又弱,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匹好的,一会儿就给你带到清远县去。”


    季平安拱了拱手,大不了后面再找机会还回去好了。


    林制义的豪华马车就像是那种豪华房车一样,里面有软榻还有桌案,就是一个移动的房间。


    季平安感叹林家不愧是皇商,确实会享受。


    坐定之后,季平安看着殷勤给自己倒茶的小胖子,“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先去公主府找你,听人说你刚出府要去清远县,我本要去清远县找你,没想到刚出城,就看到了你。”


    林制义也很意外,自己的马车竟能跑过骑马的一行人。


    季平安也不想啊,谁能知道马会半路拉虚脱。


    要是她知道这是沈之沈让人做的,只怕会更无奈,谁会想到堂堂长公主会这么……幼稚?


    沈之沈单纯地想整治一下季平安,让她摔一跤吃吃苦头,也不知道她的身手会这么好。


    但凡知道,她可能就会让夏去几个人扮演强盗,路上揍季平安一顿了。


    沈之虞喊了声她的名字:“季平安。”


    “在。”季平安现在还是没有压下她开心的唇角。


    沈之虞趁着她没有注意,站了起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这段时间里,沈之虞身上的力气也恢复地差不多了。


    她道:“你可以出去了,把云琴叫进来。”


    看着眼前纤瘦漂亮的人,季平安:“……”


    这才是真正的“用完就丢”啊。


    第 65 章   第 65 章


    季平安的视线微抬,从上到下看了遍沈之虞,确认她是真的恢复过来,身上也有了力气,才彻底放下心来。


    地上散落的外衫基本不能穿了,她也没在意,直接拿起来出了房间。


    打开门就看到守在院子外面的云琴,脸上还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心。


    云琴将郎中送走之后,便一直守在院子门口。


    如今见到人出来,她立刻走到季平安的旁边:“季小姐。”


    她是中庸,自然闻不到季平安身上交融的信香的味道。


    一拍脑袋,哈!


    季平安想起来了,这周围布景可不就是小说里的丞相府小姐家的卧室?


    《凤宠》是一篇女性向感情流小说,她刚看没多久,却不曾想被吸进了书中。


    她穿书了?


    意识到这点,季平安杏色瞳眸隐隐放大,尽量掩盖眸中不可置信的惊讶。


    那眼前小丫头,莫不就是书中原身的贴身婢女,小桃。


    “小姐,小姐?”吃饱喝足后,季平安瞥了眼刚才那个位置,还是空荡荡的,无人坐。


    难道只是摆设?


    电视剧上演的帝后向来平起平坐,况且年轻的帝王也没成家,那位置到底是谁的?


    带着好奇,季平安端着金樽又饮了几口,脸颊因酒气而泛起丝丝红晕,如初春桃花,指尖不经意的划过桌面,似春水荡漾。


    殿内一切开始模糊,酒宴酣畅最高处。


    季平安晕乎乎起身,喝大了,浑身发热,耳朵里的管弦乐听着也不美妙变得嘈杂繁冗。


    殿外凉风过脸,她摇摇头,还真是不胜酒力,娇躯在醉意中微微晃动,就这么不着调的向前走,弯曲狭长的宫道,绕了几圈,再想回去发觉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不过这些季平安还不在意,比起迷路,她发现酒醉后带来的负面连锁反应更加恐怖,身体内像有无数道热流烫着她,迫使她焦躁的找一处清凉地舒缓。


    手扶着墙壁,向前走。


    “唔啊”


    季平安身子一歪,竟然撞到一个硬物,她踉跄几步,跌在地上,抬眼看到前方一顶华丽的轿辇,左右七八个宫女,为首的女子穿着内监服,拧眉不悦道:“大胆。”


    季平安起身,星眸朦胧藏着几分慵懒迷离,还没分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人劈头盖脸数落一顿,她侧头看着轿中央,眼角轻垂,媚意横生。


    那轿辇在月色下较之周围环境更显突兀,浅香槟色的帘幕中婉约映着一个神秘身躯,隔空看去,缥缈又撩人。


    她对着个黑黢黢的影子竟觉得曼妙起来,季平安咽口唾沫起身,三两下走到帘子前,夜凉如水,她胸腔却恣意燎原,散漫间抬手一掀,伴随着一声惊喝:“放肆。”


    十七英气的眉一挑,腰间鞭子就要抽出,这是谁,这么不懂事,敢在殿下面前造次。


    看着眼生,是宫外来的?


    想到今晚是什么日子,她一寻思,拔出的手滞了几分,轿辇中的人同时间对她使了眼色,她立刻后退几步噤了声。


    乌发金簪,一张红唇在白皙面容上更显绝艳,长睫下狭长眸底漆黑深沉,看人时目光深邃犀利,如缥缈雾气无法捉摸,一身宝蓝锦缎刺金牡丹花纹袍,披红帛,端坐轿内,比天上月还清冷矜贵,微蹙的眉带着一股天生的淡漠疏寡,夜色明灭的光影打在她身,投落一片森冷寒意。


    季平安看入了迷,鼻腔一阵血腥味涌来,才发觉,面前女子隐藏在长袖下的手面,赫然滴着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濡湿裙摆一片。


    季平安脑中似乎被刺了一下,只觉那刺目猩红与白皙腕间,宝蓝与金色交融,那猩红也变得不那么渗人,反倒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她呼吸急促,面上酡红,身形不稳,意识被冷白肤色浸染,醉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口干舌燥,她忍不住踮起脚尖凑过去,在眼前人的薄唇上点了一下。


    周围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夜鸟在皇城上空盘旋,嘶哑的鸣叫给漆黑夜幕带来萧条凉意,时间仿若静止。


    冰凉柔软,季平安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体内窜涌的热浪促使她想要更多,脚底飘忽发软,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罂粟芬芳适时侵入鼻尖,幽冷沉醉,似梦似幻。


    双手攀上对方华贵衣襟,顺势一拉,季平安后退两步,将人从轿辇内拽出,她因着力道,搡了几步后背磕在一边的宫墙壁,被撞的胸前起伏。


    高阔长廊,零星灯火,她被人挤在臂弯,对方似不紧不慢,抬眸见她愈发绯红的脸,轻笑一声:“这么急。”


    “你不难受么?”


    季平安哑着嗓子没头没尾的嘤咛一句,为什么她觉得身体要炸开,不过就是在宫宴上喝了几杯酒,难道是皇宫的酒酿的太真,稍微些许就让人无法把持。


    对方摇头,好整以暇,眼底带着别人猜不透的情绪,一点点将她窘态阅览无余。


    “哪里难受?”


    诱惑着,对方开口,低醇嗓音比喝过的酒还令人发醉,季平安轻哼,眉眼如画,双腿哆嗦,她顺着这句话感受着,那难受来自何处。


    侧头,碎发拨乱间,她左耳后好似有什么要冲破皮肤,麻痒难耐。


    耳后?


    看着少女不安的扭动颈子,她探手按住她一侧,撩开长发,倾身凑过去,娇小耳垂后方一寸处,竟隐隐现出一抹心形红色印记。


    紫藤花的淡雅清香从那心形印记出溢出,她红唇半勾,看来是初发。


    “你靠这儿片刻,自然舒爽。”


    她说着松开对季平安的潜质,同时也带走那片独有的罂粟芬香,像溺毙的人又突然被深水包裹,季平安下意识就顺着她抽离的手臂追随而去,将她一把抱在怀中,不松开。


    “不不行。”这是从身体里发出的不明感觉,宫墙虽冷却解不了她的当下之急,紫藤花的味道开始扩散,铺天裂地,淹没一切。


    季平安再次抱住对方,身子发抖,迎着本能,带着祈求:“帮我”


    “怎么帮?”


    女子眉眼清贵,不急不缓,随着她再次抱住而停住欲离小步伐。


    她目光含羞带痴,将妩媚融入血液,黑发被夜风吹得凌乱而更显风情。


    如此摇曳生姿,予取予求的姿态,女子低头挑了她下颌,似笑非笑:“本宫怕你后悔。”


    季平安心中呐喊,悔个屁,现在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她要被这股不明就里的燥热折磨死了。


    双唇交叠,季平安拽着她衣袖的手腕被霸道的捏住脉门,重又磕在朱漆红墙,轻嗤一声,“根本什么都不会。”


    便不在言语,低头控着主导权,将越发慢溢的紫藤花香尽数包裹在浓郁的罂粟之下。


    繁星满天,似有微凉抚颊面。


    十七面色僵硬的抬头看着天边月亮,这,她该做些什么?


    小桃伸手在她眼前试探性的晃了两下,怎么感觉今天的小姐丝毫不在状态,难道是丞相答应她入宫,高兴傻了?


    也是,小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入宫去赴宴,这么一想,小桃心中顿时释然。


    将淡蓝色的披风给她系好,人小鬼大,一脸老成道:“夜凉风大,小姐风寒刚好,可不要再冻到,奴婢要心疼死。”


    季平安站着,任由她在身上打理衣服边边角角,化妆铜镜在桌上,那个角度她探头过去,正好看到镜中的自己。


    哦不,是原身。


    天!


    竟然一模一样,除了衣服朝代不同,那张脸,竟然长得与她分毫不差。


    缘分,天定的缘分!


    她这么巧看了一本书,这么巧穿进来,这么巧的就与女主角长的不差毫厘。


    镜中人,肤如凝脂,眉如新月,眼似秋波,朱樱素齿,一颦一笑间,端方高雅,穿了小姐服比在现代当社畜多了不止十个点的清丽脱俗。


    人果然还得靠衣装。


    季平安暗自感叹,那方丫头小桃又道:“小姐,全然好了。”


    “咳既如此,就走吧。”


    季平安记忆尚存,她身处昭国,母亲官拜丞相,娘亲是大家小姐,二人政治联姻,却也过得琴瑟和谐,伉俪情深。


    出了闺房门。


    院落中风景极好,郁郁葱葱,假山堆砌,池塘环绕,沿着碎石铺就的□□前行上了小石桥,红黄锦鲤在水中恣意畅游,道旁柳树成行,枝叶扶疏。


    途中有家仆经过,对她点头行礼。


    季平安轻松应对,书中开头对这位小姐描摹较少,只知道她性格外放,活泼伶俐,丞相与夫人只育有一子,对她甚是宠爱,是以与其她闺阁小姐大为不同。


    丞相门前,左右坐着一头雄伟的狮子,庄严威武,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旁,季平安走上前,拉开帘子,只见季澜一身大红窄袖官袍端坐车内,从容不迫,义形于色,看到她出现,不怒自威的脸上闪过慈爱,声音温和:“九儿。”


    “母亲。”“离国使臣近日当到访我国。”


    金殿上,沈悦掩去病态苍白,妆容精致的坐在龙椅上。


    “丞相,就由你安排司礼部的迎接之仪。”


    季澜出列弯腰接下圣喻。


    而后又看着前方,温声道:“陛下,除了离国使臣一事,还有一件棘手事宜需禀告。”


    沈悦轻轻蹙眉,点头示意。


    季澜道:“近日,城中有不少妙龄女子先后得怪病,亦有几起不明失踪案待查。”


    一语出,安静的大殿霎时间嘈杂起来,朝臣们相互看看,大家不由议论开:“这么怪异,我昭国自开国以来,尚未发生如此诡谲之事。”


    “什么怪病?传播途径是什么”


    季平安甜着嗓子喊了一声,季澜心中一动,“走吧,宫里那些礼仪事项,你娘亲都跟你说了吧?”


    “嗯,之前娘亲有跟九儿说过,放心吧母亲,入宫后我就当自己是个哑巴,圣上不问话我绝不多言。”


    季澜点头,眼中笑意更甚,她的女儿就是这么机灵,皇宫内毕竟不比家中可恣意。


    管家驾车,马车在青石路上发出一阵“哒哒”声,向着威严的皇权中心进发。


    怪不得她总感觉,太医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呢。


    现在看来对方进到房间后,就猜到了她和沈之虞之间的事情。


    沈之虞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很淡定地道:“知道也好。”


    季平安:“那她回到宫里,应该会告诉皇帝。”


    皇帝必然不是真的想让自己的女儿好,只是试探沈之虞是不是真的失忆。


    说完,她也明白了沈之虞的意思:“你是故意没有遮掩信香,想让皇帝知道这件事?”


    沈之虞嗯了声。


    她看着季平安,道:“给你名分。”


    第 66 章   第 66 章


    晚上。


    府里的人也都歇下,万籁俱寂。


    高悬的月亮洒下些银灰色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地面上。


    岁岁已经睡熟了,呼吸声平稳,季平安放轻动作帮小孩掩了掩被角,才没有声音地翻了个身。


    她侧躺着,胳膊枕在脑袋下面,眼睛仍然睁着,没有半分睡意,反倒比白日里还要清醒。


    季平安能闻到一缕很淡的幽兰味道绕在她的腺体旁边,若隐若现,有些像她曾经用的兰花味道的胰子。


    标记并不是单向的,标记完成后乾元和坤泽的身上都会带着对方的信香。


    季平安快马加鞭往城西赶去,路上还遇到了刚结束宵禁收队的金吾卫。


    金吾卫领头地看到有人在街上策马狂奔,还把她给拦了下来。


    负责京城巡防的金吾卫,遇到刚结束宵禁就奔腾的人,按例是要下马接受盘问的。


    “驸马?”为首的金吾卫指挥佥事下马行了半礼,“驸马怎么在此?”


    指挥佥事的职位比季平安的品级高,但她是驸马,算是宗室成员,半礼还是要行的。


    她这个驸马在公主府没啥地位,出去还是挺能唬人的,怪不得淮安侯府能借着前身的名头搞事,前身也能骗吃骗喝的。


    得亏了前身当驸马的时间短,不然手里何止百两银子,也是前身几乎住在了烟花之地,她只喝酒赌博,也不要人作陪,因此沈之沈也不能抓住她的把柄和离。


    再说了,成亲短短时间就和离,皇帝不可能同意的。


    季平安下马拱手,指着背上的背篓,“殿下有事吩咐,在下时间紧急。”


    “原来是公主殿下的事,驸马请便。”


    对方看了一眼她的背篓,里面只有一张皮毛跟食盒,没有什么违禁物品,反正宵禁都结束了,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儿事情得罪驸马。


    季平安再次拱手,“多谢。”


    她这边刚走,那人就对属下挥挥手,“跟上她,看她做什么。”


    “是。”


    季平安这边光顾着买东西,还真不知道有人跟着自己,跟着她的那个金吾卫回去后传话,说驸马在城西买了羊肉烤饼,城北买了馎饦。


    再结合她说自己是为公主办事,没多久,驸马寅时出府为长公主殿下买早食,从公主府到城西,从城西再到城北,为了让东西回去的时候还热着,还在背篓里放了食盒,食盒贴心地用皮毛包裹住。


    外界开始传闻,驸马惧妻。


    季平安可不知道自己今日会让京都的人觉得她妻管严,反正只要沈之沈开心,她的小命就保住了,管外人怎么说呢。


    她买完羊肉烤饼,又快马加鞭地往城北赶,还好背了背篓,把食盒放在了里面,不然她都没办法拿。


    知道她要给沈之沈带早饭后,月落就帮她准备齐全了,听了她的想法,还特意找到了行军水袋。


    牛皮制造的水袋,季平安让店家把做馎饦用的汤灌在了里面,调料装了一份,面是生的,她担心面会坨,决定回去自己煮。


    为了步骤的准确,她还观察店家煮了一碗面。


    季平安站在原地,冷的时不时跺跺脚,眼睛都不愿意离开店家的煮面的手。


    老王家媳妇把灌好的汤交给了她,“女郎要不进去烤烤火吧,等下再回去。”


    “不了,家中娘子等着吃。”季平安婉拒了。


    她已经出来一个多时辰了,还需要半个多时辰赶回去呢。


    老板娘感叹道:“真是个爱护娘子的好女郎,不像我家那口子,木讷得很。”


    闻言老王不干了,“那老婆子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


    “去去去,要你买。”


    “你看。”老王无奈地摆摆手。


    季平安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温情的一幕,把东西用心包裹好。


    临走时店家还不忘叮嘱,“记得,用砂锅小火。”


    “好,多谢了店家。”侯夫人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了媳妇忘了娘,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侯夫人很伤心,可有些话季平安不得不说。


    淮安侯上前一步,用颤抖的手指着她,“混账,简直是混账,有你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吗?”


    “再说了,那本就是淮安侯府的田,只是让他们还回来,怎么就是兼并民田了?满朝文武,难道单我一家这样做?”


    季平安依然冷静,眼神坚定,“那田是父亲卖出去的,不是人家抢的,还有,别人怎么做我不管,但用公主府的名义去做不行,兼并民田这件事,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


    “若父亲明日不把有关之人送去当地官府,我就去御前请罪,为淮安侯府请罪!”


    到那时淮安侯,淮安侯世子新得的官位,可就要没了。


    淮安侯气得就要打她,堂堂侯爷,哪里想承认自己卖了祖田,刚得势就想把田给抢回来,这样丢脸的事情被自己女儿就这么指出来,他的一张脸皮都没地挂了。


    “人是你派出去的,他们都是你这个驸马的人,就算你去御前,又能与淮安侯府有何干系?”


    季平安微微放松的身体马上挺直,“可田到了阿兄的名下,人本就是侯府的人,他们可没随我到公主府,而且有我这个亲生女儿做证,陛下难道非要把罪名往公主殿下的身上揽?”


    皇帝又不是傻子,有人主动承担罪名,还非要让自己女儿承担,就算不是为了沈之沈,为了皇室颜面也不会。


    听到她这么说,老夫人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阿安,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些许田地,我们还回去就是了,几个奴仆而已,也值得你们父女俩这样吵。”


    “既然祖母发话了,我就回公主府等消息了,祖母,父亲,母亲,你们知道,女儿如今是驸马,公主是君,我是臣,不能经常回侯府。”


    季平安垂眸故作阴沉委屈模样,“说起来我算入赘,跟大姐姐一样,是嫁出去,侯府没有给我嫁妆,我不怨恨,若以后侯府还有人打着我的名义为非作歹,女儿自会大义灭亲。”


    她的话是话糙理不糙,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入赘公主府了,不然怎么不是公主随她回侯府,当然了,她要是能承继侯爵,倒是可以在这件事上掰扯一下,但她不是。


    季平安今日这话,简直是在跟侯府断绝关系,毕竟除了抄九族,没说还要让嫁出去的女儿连坐的,就算她是乾元,那也是嫁给公主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是入赘到公主府了。


    “放肆,简直是放肆。”季铭武上来就要打她。


    季平安直接躲开,“父亲,我是驸马,虽算不上君,但我是公主的人。”


    “你!”


    父亲教训女儿天经地义,可淮安侯不是那么硬气的人。


    季平安弯腰行礼,“女儿告辞。”


    她来侯府就是为了这件事,今日这话也会被传出去,众人皆知,她自认入赘公主府,与淮安侯没关系了,就算日后淮安侯世子死了,继承人也不是她。


    以大周的规矩,立嫡立长,立嫡在前面,只有没有嫡出了,才会考虑庶出,没了世子,季平安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可她自己放弃了。


    季平安才不在乎侯爵的位置,总不能盼着季煦死吧,就算季煦死了,她也不愿意继承爵位,淮安侯府已经烂透了,身上还爬满了吸血虫,宗族,豪仆,还有老家的那些人,这些人都在吸侯府吸血,按照这个世道,躲不开甩不掉,早安会像红楼里的贾家一样。


    入赘公主府是她的生路,可惜前身愚蠢,看不透这点,对外只说公主下嫁,从不说入赘,有本事别入住公主府,别打着公主府的名义为非作歹啊!


    很多入赘的人,总有一种莫名的自尊心,把恨都归咎于岳家,妻子身上,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不入赘,没人能逼迫,哪怕是尚公主也一样,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坤泽,几乎不可能自己做主婚事。


    公主的成亲对象,向来是选上许多,最后挑挑选选的,留下那么几个,但这些人都是自愿报名的,可没人强迫,前身还是自己算计来的呢,结果还那么怨恨沈之沈。


    这样的人,要不是背后中山王搞鬼,怕也不能成功用舆论逼迫皇帝,中山王可安排了不少人在朝堂上弹劾议论,皇帝都被气晕了一回,也导致了皇帝不待见前身。


    要不然堂堂驸马,怎么连个实职都没有。


    前身能入赘公主府是各方都在背后出了点儿力气,很难说另外几个储君候选人没有人参与。


    季平安转身离开,不留任何余地,最后只有季晴追了出来。


    留在屋子里面的那几个人,淮安侯脸色铁青,世子季煦上前一步,“父亲,老二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肯定是在公主府受气了,回来耍威风呗,都是你,把她惯坏了。”


    淮安侯瞪了侯夫人刘婉一眼。


    刘婉委屈,“孩子在外受气了,不回来说,还能怎么办?再说了,这件事不就是阿煦惹下的麻烦。”


    要不是娘家没有助力,再加上自己在侯府没有话语权,一直被老夫人压得狠了,刘婉哪里会甘心就这样让季煦稳坐世子之位。


    “你懂什么?”淮安侯早就看不过母亲跟夫人对季平安的溺爱,这下好了,连自己父亲都敢顶撞。


    刘婉还想说话,却季煦打断,“父亲,我觉得老二就是心里不开心回来闹一通,并不是真的要我们按照她说的做,况且她是侯府的女郎,与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会去陛下那告我们呢。”


    他们在老夫人那里的谈话,这边季晴也说了,“阿安觉得,父亲他们会听从你的安排吗?”


    季平安不觉得以他们的贪婪,会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所以她回来了,如果明天他们没有动作,她真的会去告御状。


    “那他们便赌一下,我会不会找陛下。”


    季平安大步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阿姐日后有事可来公主府寻我。”


    季晴能提醒她这么多,明摆着是朝她示好,虽说她入赘公主府,但侯府真要搞事情,还是得有人告诉她才行,总不能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好。”


    季晴看着这位妹妹的背影,随即摇摇头,“成婚了,也长大了,还以为会被拒绝呢。”


    尽管季平安只是她没有选择的选择。


    “客气什么,小女郎不是还给我开了膏药。”


    老王腰疼,年纪这么大了还早早起来讨生活,季平安写下了一张药方,让店家把药捣碎了贴在身上。


    药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但药方值钱,懂药理的人就能看出来,药方的价值。


    所以老王也不介意,让季平安站在旁边学习馎饦的做法了,再说熬汤才是精髓,别的就算给别人知道也模仿不出来。


    季平安把东西放食盒里面包裹好,再次翻身上马。


    前身会些许马术,掌握了技巧后,她感觉自己的马术比前身都要厉害,不然她也不敢在道路上狂奔。


    不过这个点不行,京都百姓陆续出现在街道上,她只能均速回去。


    哪怕季平安紧赶慢赶,辰时才回去,算起来她四点多出的公主府,快八点了才回去,买早餐用了这么长时间,她的手已经冻得跟冰块一样了。


    还好是背篓,提篮子她可能根本提不动,其实她的身体素质变好了,正常情况下没有那么怕冷,这不是起得太早,又一路纵马嘛。


    好不容易回到了公主府,季平安来到厨房,煮馎饦,把烤饼再热一下,就能端给沈之沈了。


    她没有叫人,整座公主府,她能叫动的也只有月落,所以她干脆不开口,自己来烧。


    那边沈之沈已经得到了消息,春归马上汇报了消息。


    “但驸马带回来的馎饦是生的,她亲自去煮了。”


    这个世界的乾元,只有厨子才入厨房,至少勋贵世家子弟,不可能进厨房的,遵循所谓的君子远庖厨。


    哪怕是公主,可季平安也是朝廷命官,是勋贵出身,她能进厨房煮馎饦,对公主府众人来说,还是很震惊的。


    公主府的下人都希望公主幸福,要是驸马一开始就这样,众人也不至于把她当空气,就是不知道,驸马是装的,还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如此,那便用膳吧。”沈之沈平淡地吩咐了一声。


    春归一愣,驸马那边还没煮好,这会儿怎么吃?随即她明白过来,公主殿下要的是早膳,可没有说要吃驸马买的。


    春归只能去传膳,厨房那边早就备着呢,很快膳食就摆到了罗汉床上的茶几上。


    沈之沈随便吃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碗筷。


    “殿下,传旨太监出宫了。”夏去快步走了进来。


    沈之沈摆摆手,觉得腺体有些发热,很是难受,也就没什么胃口。


    另一边季平安煮好了馎饦,羊肉烤饼也热好了,不失原味,估计沈之沈等得急了,她赶紧拎着食盒往永宁院。


    来到永宁院,季平安把食盒放在餐桌上,正好看到一个婢女端着吃过的早饭离开。


    季平安愣了愣,唇抿在了一起,还是走进内屋里去。


    她就知道,沈之沈突然吩咐她,定然不是真的要她做什么,很大的可能是捉弄她出气。


    能让沈之沈出出气也好,气出了,才能静下心地听她讲,看她怎么做。


    她进来永宁院时,院子里面的婢女都低着头,当看不到她。


    沈之沈正在喝茶,紧蹙的眉头,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季平安走近,“殿下,馎饦跟烤饼都买回来了。”


    任务完成了,过程不重要,沈之沈吃不吃……她管不着。


    沈之沈抬眸,语气慵懒冷漠,“那就丢了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季平安冰冷的身体刚热回来,她的唇跟手还是很凉,抿唇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上面的冷意。


    “丢了多可惜,殿下不吃,我来吃。”


    季平安笑了笑,平静地走了出去。


    沈之沈疑惑,她都没有被作弄的气愤吗?都被这样作弄了,为什么不生气。


    她这样的反应,让沈之沈觉得,这一口恶气憋在心口,并没有出来,腺体上的热意越发明显,让她更加的心烦意乱。


    该不会是雨露期要来了吧?


    当时宫里无人不知,明贞帝最爱的人便是玉贵妃,最疼爱的女儿便是七公主。


    哪怕给七公主取名,都特地带着玉贵妃母家的姓。


    只是对方去世的太早,明贞帝慢慢的,也记不起来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回忆会添上滤镜,死去的人最值得缅怀,玉贵妃也慢慢变成了他记忆里完美的人,无人能比。


    如今对方唯一的女儿,正跪在他的面前,不过是想要选个自己喜欢的驸马。


    “罢罢罢!”明贞帝闭了闭眼:“朕最后再问一次,你是非季平安不可?”


    沈之虞垂眸,一字一句地道:“非她不可。”


    第 67 章   第 67 章


    明贞帝听到她的话,问道:“那你可想好,给对方安排什么身份了?”


    哪怕知道对方是平民,也不能真的让对方用平民的身份当上驸马。


    沈之虞道:“季副将的三女儿。”


    “季副将?”明贞帝重复了下她的话,“可是跟着虞将军的季副将?”


    沈之虞点头:“是她。”


    明贞帝对季副将有印象,对方家里有两个女儿,并且都已经成了亲。


    虞思冬手上有三十万军队,明贞帝也对她心有忌惮,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削弱她的兵权。


    说出这样的话,季平安也有些尴尬,作为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人,上来就跟一个初见面的人告白,话还说得这么肉麻,一个i人轻轻地碎了。


    季平安本身性格算不上内向,只是不乐意跟不同频的人说话,显得有些内向了,但告白这种事,她确实第一次做。


    她的告白,让沈之沈有些犯恶心,这个人渣也配说这种话?


    喜欢就要不顾一切得到,不管别人喜不喜欢,不管给别人有没有造成困扰?


    至于季平安说的,她是孤魂占据了人渣的身体时,沈之沈有一瞬间是信了的,因为她也是孤魂归来。


    只是她觉得,季平安这个人渣可能跟她一样是重活一世,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重活之后,就想着法地讨好她。


    越想沈之沈越觉得如此,季平安死的时候,宝安王还没有登基,最后是谁当上了皇帝还不知道,季平安更不会知道她与宝安王最后在争夺大周政权的归属。


    季平安重活一回,因为不知道夺嫡结果,以为只要跟着身为长公主的她,就不会那么快死,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得更久。


    沈之沈觉得,这就是季平安讨好她的原因。


    “荒谬!”沈之沈只给了季平安这两个字。


    沈之沈苍白的脸上有一抹异样的红,肯定不是害羞,更有可能被气得。


    季平安立即站了起来,“殿下别急,还是我帮殿下施针的好。”


    只有乖乖扎针才能好得更快。


    沈之沈冷冷地盯着她,被子下的手已握住了刀柄,“滚!”


    此人不知在哪儿学了医术,居然就敢用在她身上。


    季平安已经离床一米远了,“殿下,讳疾忌医不好。”


    眼看沈之沈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认真看着沈之沈的眼睛,尽量表现得真诚,“我真不是那个人渣,殿下信与不信,我会证明给殿下看的。”


    “我不会伤害你,不会欺骗你,也不会拖你的后腿。”


    沈之沈握紧刀柄的手顿了下,她自然不信季平安,可以她多年的阅历能看出来,季平安没有撒谎,她的心里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


    怎么可能,除非季平安还有什么别的阴谋。“殿下,三思。”


    春归心知季平安出现在暖阁不对,说不得公主中毒就是驸马做的,但如今朝堂臣工都盯着公主,真要杀了驸马或对驸马怎么样,公主被赶到封地,此生与陛下娘娘此生不复相见都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


    当今陛下对公主虽然宠爱,但是这份宠爱都是排在皇室颜面之后的,不然公主也不会跟驸马成亲。


    沈之沈的眸光森寒,身居高位的气场外放。


    随便吃了两口的季平安进来,正好跟沈之沈对视,她被对方眸中的嗜杀惊了一瞬,但虚弱靠在床上的沈之沈,就算是老虎,也是虚弱的纸老虎,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抬步靠近,弯腰观察着沈之沈的眼睛,旁边的春归心中一惊,立马凝神注意着两人,生怕沈之沈暴起把她给杀了。


    不是春归谨慎,她知道公主肯定受了委屈,可现在不是对驸马出手的时候。


    驸马季平安出自开国十二侯淮安侯府,开国八大国公,十二侯,二十四伯,到了圣元年间,开国勋贵就剩下了那么几家,怀安侯府是少数还留在京都的,家中勉强算旧勋贵中最有出息的。


    旧勋贵逐渐陨落,新勋贵强势出头,皇帝想要军中平衡,又不想用文官压制,只能扶持旧勋贵,正好季平安又跟公主传起了谣言,陛下便选了淮安侯府来扶持。


    淮安侯封散官正二品金吾将军,实职为从三品禁军指挥同知,世子封散官正四品明威将军,实职虎贲军从四品右卫中郎将,女郎季平安为驸马,尚长公主,而淮安侯府有一个庶女郎本就是进士及第,为翰林院庶吉士,晋升翰林院侍读。


    这样的恩宠,让淮安侯府这个破落户,一下子成了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


    要知道多少勋贵子弟只有虚衔,没有实职,淮安侯等于是破产之后,突然挖到了宝藏一夜暴富。


    外人觉得,定是季平安傍上了公主,家中才一起得到了封赏。


    可明眼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圣元帝平衡朝堂的法子,他只有沈之沈一个女娘,没有储君,况且他年事已高,越发控制不住朝堂臣工,只能用帝王的平衡之道继续掌控天下。


    每隔几日,朝堂就要争吵一次立储君,为了不那么早选外人当储君,皇帝用尽了方法,还召了几个宗室成员进京,让人误以为他想在几人里面选储君,以此稳定朝局。


    皇帝宠爱自己唯一的女儿,但更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储君,后宫多年没有选秀,可皇帝临幸的宫人却不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新的皇子皇女出生。


    朝堂臣工不惜用公主逼迫皇帝,公主与季平安成亲,就是皇帝的妥协,甚至从一开始皇帝对驸马的人选就在老牌落魄的勋贵里。


    为了拖时间,哪怕驸马品行不端,以造谣的手段尚公主,皇帝不仅没有任何惩罚,还对季平安全家封赏。


    公主心里一定很苦吧,春归心疼自己的主子,却无法左右帝王。


    只是无论如何,驸马暂时不能死。


    沈之沈刚醒来那会儿,看到季平安的瞬间,只想杀了她,可弄清楚当下的处境后,沈之沈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


    身为长公主,现在她的处境并不妙,满朝文武试图用她来威胁父皇达到目的,而父皇并不是那么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从父皇给她跟季平安赐婚,她便知道了。


    可那是疼爱自己多年的父亲,上辈子沈之沈觉得,父皇只是被臣工所迫,经历了那么多后,她才明白,一切都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父皇爱她,更爱皇权。


    沈之沈收回视线,她担心自己再多看季平安一眼,就会掐上季平安的脖子。


    哪知季平安上去就抓住了她的手把脉。


    沈之沈:“?”她挣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身上软绵绵的,不像挣扎,倒像撒娇。


    季平安感受着沈之沈如刀般的目光,故作淡定,“醒得太早,马上要晕。”


    随后她在心中倒数三二一,刚数到一,沈之沈的脑袋往边上一歪,就晕倒了在了床上。


    春归急切地抓住了季平安的衣服,“驸马,殿下这是怎么了?”


    “你先放开我。”季平安无奈地把衣角从春归手里抽回。


    春归蹙眉放开了她的衣服,她这才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她醒得太早了,身体只是短暂平复下来,不知道她为何会醒。”


    嘴上说不知,季平安心中知道,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应该是梦到什么,这才被迫醒来,情绪再次大起大落,这一下,沈之沈怕是要养上一段时间才能好了。


    春归担忧道:“那殿下身体如何。”


    季平安故作遗憾地摇摇头,见春归越来越担忧才道:“需要医者贴身守着。”


    刚好给她创造刷沈之沈好感的机会,她要先挽回自己的形象,总不能真的等死吧。


    春归点头,“臣已让人去请太医了,院使不能随意离宫,刘院判与另外两位御医会来。”


    呃……来了这么多人,她怎么守着沈之沈刷好感。


    季平安的危机感太强烈了,第一个计划就无法施展吗?


    沈之沈那么恨前身,铁定不会让她活,不过她也能理解,以前身的名声,谁敢让她守在公主旁边。


    春归更担心,她老在公主面前晃,公主真的会忍不住杀了她,到时候无法交代。


    太医院院判带领两个御医来后,他们帮沈之沈诊断了许久,颇像专家会诊,明明知道沈之沈中的什么毒,现在好没好,偏要极尽谨慎,生怕出了一点儿差错。


    生生地过了半个时辰,刘院判才开口,“驸马,春归上官,公主殿下的用药没有问题,甚至更为精湛,不过公主殿下多思,需要休息一段日子,这期间不可有乾元靠近,所以只能用医者守着。”


    刘院判看了一眼季平安又道:“哦,驸马除外。”


    “只是,殿□□内被烧得很严重,怕是会有遗留病症。”


    春归的手紧握住,她明白了,怪不得公主殿下那么屈辱,无论是郑御医,还是刘院判都不肯直说,反倒是一直绕弯子,原来殿下中的是春*药。


    她在暖阁里面捡到一个药瓶,只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可惜善医的秋来没有回来,否则就不必这么麻烦。


    季平安也是乾元,如若乾元不能靠近,那她也不能靠近,殿下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没有法子让殿下尽快好起来吗?不能让殿下遗留病症。”春归深知太医院的医者都是打杂的,那些御医不会把医术交给他们,更别提里面的坤泽了。


    说白了,医者的医术,春归信不过,当然要太医守着治疗。


    刘院判摇头,“要是郑御医的清凉丸也无用的话,太医院也没法子,只要继续用这张药方,三五日差不多能正常下地。”


    春归捏紧了衣角,旁听的夏去握紧了拳头,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季平安。


    季平安立即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我有法子。”


    沈之沈当了多年的长公主,她本身就聪慧无比,皇权斗争中学到了许多,对人心有着自己的理解。


    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做什么都是想利己的。


    季平安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她的眸子看了一眼沈之沈放在被褥里的手。


    沈之沈敢跟她单独在暖阁,肯定早有准备。


    “我知道你暂时不会信我,我只想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就算留在你身边伺候你都行。”


    堂堂博士,穿到古代伺候女人也是没谁了,季平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来到古代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学习古代医术,与自己学到的东西对照,最好能跟中医的那些前辈一样,惠及万民。


    中医发展数千年,有着自己的魅力,季平安甘愿为中医事业奋斗终身,可要是死了,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沈之沈冰冷的视线掠过季平安的脸庞,“孤乃大周长公主,会缺伺候的人?”


    季平安语塞,“我会医。”


    “我有秋来。”


    季平安不知道秋来的医术怎么样,也不能说自己的医术就比别人好了,她只是药方针灸推拿这块比较好。


    还有什么?总不能说自己身体倍棒,能做保镖吧?夏去可是正经的练家子,别说,沈之沈身边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而她有什么优势能留下来?


    季平安想说自己的推拿技术绝对是一等一的,试过的人都说好,一套下来如获新生,身体瞬间轻盈了,但沈之沈肯定不让她碰。


    “我还会五术。”


    武术?


    谁不知道这个人渣自己走路都能摔了,前些日子跟人打架,连个半大的孩子都没打过。


    季平安说的五术是道家的山医命卜相,她主学医,别的多少知道一点。


    她见沈之沈不信,也没有过多解释,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的一个作用,“殿下经过这遭,雨露期时身体会更难受,我能让殿下的信香彻底稳定下来。”


    谁家乾元这么一身正气地说坤泽的信香,那不是耍流氓嘛!


    沈之沈:“滚出去!”


    季平安:“?”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伺候好殿下的。”


    乾元稳定信香的办法是标记,她这句话,更让沈之沈确定了,她想标记自己,这一刻,她恨不得直接杀了这个人渣。


    于是拿起枕头就要砸。


    季平安二话不说就准备往外走,到暖阁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转身问道:“我要出府一趟,殿下有东西让我带吗?”


    季平安迎来的只是沈之沈砸过来的枕头,那枕头是玉的,砸身上可不轻,古人喜用玉枕木枕,怪不得颈椎好呢。


    季平安快步走出了暖阁,沈之沈闭上眼睛,一边平息着心中的怒气,一边想着今日季平安的表现,还有与她说的话,神色莫名。


    等季平安离开,春归走了进来,“殿下,驸马好像有些奇怪,不仅不像以前她的了,居然还会医。”


    不过以前的驸马坏事做尽,为了与公主成亲,什么恶心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就算救了殿下,可那本就是她犯下的错。


    春归还有一件事要说,刚刚人多不太方便,“昨日宝安王还带来一个消息,有人打着公主府的旗号在外兼并民田,还逼死了人。”


    沈之沈蹙眉,这件事她知道,那人的家人一头撞死在了宫墙外面,父皇只能下旨让大理寺审理此案,结果查出事情是公主府做的,最后大理寺只杀了庄子上的管事,哪怕她没什么事,脏水也泼到了她的身上。


    事情是淮安侯府借着公主府的名头做的,只因季平安是驸马,一切的坏事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保护好那家人,安排他们去报官,还有,派两个暗卫跟着季平安,把她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跟孤讲。”


    既然重生了,沈之沈就不想太被动,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才好。


    春归有些惊讶,公主最不爱听到驸马的事情,现在怎么下了这样一个命令,但她也不敢多问,转而吩咐了下去。


    她还听下面的人说了一件事,立即回禀,“殿下,有人说,驸马要去淮安侯府。”


    淮安侯府?


    沈之沈沉默了一会儿,“查查季平安回淮安侯府是做什么。”


    她在想季平安是孤魂夺舍,还是本人重活?


    这个时候季平安突然要回淮安侯府,很有可能与兼并民田有关,上一世她查出这件事是淮安侯府做的,只是证据已经销毁,但逼死人这件事是侯府世子做的,与季平安无关,可当时季平安却站出来说,这是自己受她的命令做的。


    以至于外界对公主府兼并民田深信不疑。


    如果季平安是重活的,她一定会回侯府提前避免这件事,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也很大,只是靠着公主府才没事,重活一世,她应当能人情,自己除了驸马就什么也不是了,这一世总不能再重走老路。


    若季平安跟自己一样是重生,那就要尽快把人除掉了,沈之沈的眸子闪过一丝狠辣。


    沈之虞看着季平安脸上变来变去的神情,难得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亏大了!


    但这话自然不可能说出来,季平安换了个话题,道:“殿下回去记得抹药。”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也快回到公主府了。


    沈之虞不解,问道:“抹什么?”


    季平安:“……”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动作轻柔,指腹点到沈之虞的腿弯处,便感觉到指尖下微微绷紧的小腿。


    她才抬眼,温声问道:“殿下,在宫里跪了那么长时间,不疼吗?”


    第 68 章   第 68 章


    皇帝为了演戏,让她们跪了很长一段时间。


    坐在马车上,季平安膝盖的位置还是隐隐作痛。


    哪怕被衣服遮着,暂时看不到膝盖是什么情况,也能猜出来,青紫是避免不了的。


    沈之虞比她跪的时间还要长,青紫只可能比她的更严重,怎么可能不疼。


    也就只有沈之虞能问出来“抹什么”这句话。


    季平安这样想着,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之虞这次也没有隐瞒她,只是不把受的伤放到心上而已。


    她算是明白了,在让对方注意身体这件事上,哪怕有承诺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今后还是要多盯着些。


    直到太阳落山,沈之沈的体温才恢复正常。


    季平安累了一身汗,暖阁里面又热又闷,再加上沈之沈的信香不停地在释放,她是身心双重煎熬。


    还好她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嗅觉,沉浸施针后,身上的反应就好过许多,没多久老太医又送来了清凉丸,吃下后虽然没有彻底让她清凉起来,但随着她的施针,沈之沈的身体平稳了下来,停止了释放信香。


    直到这个时候,季平安才能安心治疗。


    专注施针两三个时辰,她身上的衣服都湿掉了。季平安叮嘱完就立马走了出去,她选择去厨房随便吃点儿,然后亲自帮沈之沈熬药,总比留在暖阁好。


    说不得什么时候沈之沈没忍住,匕首直接扎到她身上了。


    得让沈之沈再冷静冷静,盘算一下,是现在杀了她好,还是先留她一条命的好。


    季平安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只要有时间,她就多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公主府的厨房还挺好找的,她到药房里面拿了药材去熬药。


    等婢女准备来熬药的时,看到季平安季疑了一会儿,“驸马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给殿下熬药了。”


    “这种事奴婢来就行了。”


    季平安立马护住自己的药炉,“什么叫这种事,给殿下熬药是件大事,我当然要亲自来。”


    婢女给自己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离开了厨房。


    没一会儿,沈之沈就听到了季平安的原话,婢女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沈之沈表面没什么反应,只是心里有些奇怪,她记得上一世季平安给自己下毒后,就躲到了淮安侯府,她没有机会对季平安怎么样。


    后来京都局势越发紧张,就只能暂时留下季平安的一条狗命。


    这一世怎么不一样了,季平安不怕死吗?还是她觉得,这一世的结果没有那么糟,就不用躲起来。


    沈之沈听春归说了昨日到今天的事,知道是季平安施针开药帮她解的毒,可这个人渣什么时候会医了?


    不仅会医,前一刻要害她,后一刻要救她?难道不是趁机施针害她吗?


    “春归,叫秋来回府。”


    不让秋来检查一下身体,她不放心。


    春归一愣,“秋来已经在往回赶了,还需三日才能回来,但刘院判与另外几位御医都在府里。”


    “也罢,让刘院判来为孤诊治。”


    沈之沈不觉得季平安会那么好心,也从未听闻过季平安会医,虽然重活一世,她没有成为废人,但万一自己的身体被做了手脚,还是要谨慎些。


    不得不说,季平安在沈之沈这里,好感度是负的,没有尽头的那种。


    刘院判早早地在外等候,听到公主召唤,立马入内行礼诊治,半晌才道:“殿下身体还有些虚弱,需再休养两日,按照驸马开的药就好,驸马的药方,臣叹为观止。”


    沈之沈:“……”她要看的是这个吗?


    季平安端着药进来,看到刘院判,就知道沈之沈在担心什么。


    她把药递给一旁的婢女,“殿下,该喝药了。”


    这药正经得很,沈之沈该不会以为自己药送她归西吧?


    季平安挖起一勺喝了,脸立马皱在了一起,这副身体没有经常试药,对苦没有什么免疫力。


    她缓了一会儿才道:“温度正好,能喝,得加蜜饯。”


    夏去被她逗笑了,“驸马还怕喝药啊?”


    夏去很讨厌季平安,能怼就怼,驸马又怎么样,品级还没她高呢。


    非乾元不能为官,这是大周的规定,她们这些人是陛下为公主殿下开的先例,公主贴身伺候的人都是坤泽,只有前院的那些王傅,长史才是乾元。


    能以坤泽之身受封将军,付出的努力是乾元的百倍千倍,夏去脾气不太好,直来直去的,能受封正五品将军,凭借的都是实力,没有一点儿水分,所以她一直看不惯前身。


    季平安知道夏去冲的是前身不是自己,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不怕喝药,怕苦。”


    “那还能有甜的药吗?”夏去嗤笑一声。


    “未必不能有。”


    现代许多中成药味道偏甜,还不影响药效,季平安觉得自己研发出来,肯定很受欢迎。


    特别是治疗风寒的药,大人小孩都合适。


    对哦,季平安突然找到了自己穿越后第一桶金的赚取方法。


    以后等局势稳定下来,她想要离开京都,最不能缺的就是银子,有了银子,她选一个不错的地方盖上一座小院,开个药铺,心情好了做义诊,心情不好就关门,想想就挺不错的。


    前提是她药改变沈之沈对自己的恨意,能成功地离开京都,从这个夺嫡漩涡里脱身。


    就是她没有机会跟沈之沈单独相处,不然倒是可以解释一下自己不是前身。


    听着两人的对话,沈之沈面无表情地把药喝了,然后示意夏去说正事。


    夏去路过季平安身边冷哼,随后禀报,“殿下,春归在您的暖阁里发现了春*药,随着臣的调查,找到了药贩子,据此人言,药是驸马买的。”


    同样是过了一夜,怎么你能调查这么多。


    季平安简直无力狡辩,她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不是人渣前身吗?


    她还是解释了一句,“我说不是我买的,殿下信吗?”


    沈之沈一双眸子不带任何情感,视线平静地落在她的身上,冷硬道:“孤不信。”


    季平安:“……”所以不管她做没做,只要沈之沈这么认为,她就摘不掉这个帽子。


    这话说得太女王了,可是听的人是她,就很难受了。


    这件事确实是她这副身体做的,不过沈之沈怎么这么笃定?正常发展,她奋力救治,也能排除嫌疑了,除非沈之沈知道就是她做的。


    前身先把沈之沈给迷晕,再喂的药,沈之沈迷蒙醒来时,人已经换成她了,她正在挽救中,哪怕夏去说她买了药,也不能证明就是她。


    季平安在心里,更加怀疑沈之沈重生了,因为发生过,所以很确定,总不能说前身人品太差,除了她没别人吧?


    呃……也不是不可能。


    季平安内心轻哼,表面不动声色,“殿下今日还需扎针。”


    扎针放血对沈之沈是有好处的,疼也是有一点点的。


    她也不等沈之沈同意,精致坐到了床边,“银针拿来。”


    旁边的郑翳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把银针递给了她。


    春归上前,“不是说只用吃药就好了吗?”


    “殿下火气太大,与常人不同。”季平安可不是公报私仇,她看出来了,沈之沈心思沉重,普通人休养三天能好,沈之沈还* 得扎针辅助一下。


    听到要扎针,沈之沈就想到昨安昏昏沉沉之际,被季平安褪去衣裳,银针扎在后背上,只是想想,她的怒气升腾而起,身上散发着如冰山般的冷气。


    冻的季平安一个颤抖,抬眸看过去,就发现了沈之沈想刀人的眼神。


    沈之沈身上有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气势,别说是现代人,就算是古代,除了真上过战场的将军,谁有这个气势?


    郑翳都偷溜出去了,只有春归夏去还留在原地。


    可季平安是个医生,不管是谁,在治疗的时候都要乖乖的,“殿下,要听医者的话。”


    沈之沈冷眼看着她,“你想做甚?”


    “臣不是说了吗?扎针。”季平安晃了晃手中散发着银光的银针。


    沈之沈:“……”


    春归吩咐旁边的婢女,“给驸马准备暖阁沐浴,叫人伺候着,再叫太医来看。”


    春归说的暖阁,是沈之沈日常沐浴的那个,她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是正五品掌印女官,地位很高,她吩咐下去的话,比季平安这个驸马有用多了。


    季平安也没有拒绝,她的胳膊疼得要死,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她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泡在温泉里,季平安把胳膊放在池子边上,检查了一下伤口,这么深的伤,肯定会留疤了。


    随便看了一眼,她也没当回事,只要不伤到骨头,需要开刀的程度,对她来说都算不上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理顺自己现在的处境,很明显,沈之沈恨不得杀了她,被反派惦记的人,除了主角没人能活下来,主角最后胜利,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属于是伤人一万,自损八千。


    今年是圣元二十七年,宝安王作为嗣子之一入京第二年,那皇帝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宝安王,季平安猛地坐了起来,不是说宝安王来访吗?几个时辰过去了,公主府不知道有没有人招待,不过公主府有长史,应该会给一个解释。


    她记得小说里面宝安王表面谦和,内心很傲气敏感,谁薄待了他,就会记在心里,然后会加倍的报复回来。


    小说想把他塑造成黑莲花,结果塑造成了睚眦必报的形象。


    看完小说的季平安始种觉得,如果他不是主角的话,沈之沈是必胜的。


    但想到人渣驸马的结局,被削成了人彘,四肢都没了,泡到酒坛子里面只露个头,平时受伤用酒精消个毒都疼得要死,况且是泡酒,季平安只是想想就心里发麻,有一种幻想出来的痛感。


    不过有一点儿值得庆幸,她穿来的时候,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虽然只是百分之九十九跟百分之百的区别,但也算是留下一线生机了。


    季平安洗漱完,身穿浴袍,等着老太医给她诊治。


    老太医满意地点点头,“驸马用药实在是老道,就算是老臣那孙女五岁开始学医,如今在此道已经十五年,与驸马还是相差甚远,有些用药,臣都自愧不如。”


    能成为御医的,医术在这个世界都是顶尖的存在,季平安可不觉得自己比老太医厉害,“郑太医实在是太自谦了,我还要多多学习。”


    季平安也差不多五岁的时候跟奶奶学道学医,再加上后来经过系统学习,二十年肯定是有了,穿过来后,她的记忆能力有明显提升,以前看过的药方,学过的知识,现在跟刻在脑海里一样。


    她的医术差的是实践,但理论知识很厉害,中医大会上,也就那些老中医能凭借经验打一打她了。


    老太医咳了几声,应该是今天太劳累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驸马,老臣身体抱恙,可否让臣那孙女为驸马包扎?”


    “自然。”


    老太医把自己的孙女叫进来,看到来人,季平安眉头轻挑,是个坤泽?


    老太医似没有看到她的讶异,转而介绍道:“这是臣的孙女郑翳,翳珀的翳,她医术虽好,可无法考取太医院,只能跟在臣身边行医,今日驸马要坤泽医者,她正好回家了。”


    实际上老太医是怕出现什么事,自己这条老命丢了就丢了,可不能连累孙女,刚好孙女不在,就没有让人去叫。


    季平安点点头,伸出手让郑翳包扎,她只裹了浴袍,郑翳没什么表情变化,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都是女人,尽管知道这个世界有乾元,坤泽,和元之分,事实上女性之间除了信香的区别,各方面都是一* 样的,而和元没有信香。


    季平安刚传过来,对乾元坤泽还没有什么实感,再说医者仁心,旁边还有老太医在呢。


    郑翳相貌略带英气,看起来有175的样子,还挺高的,往那一坐大马金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认真地包扎,一看就是那种很飒,很直爽的人。


    看她的手艺很熟练,显然经常行医。


    季平安不由得询问,“太医院不是有医者吗?不限乾元坤泽。”


    医者没有品级,也有俸禄,算是太医的助手吧,就像是有编制跟没编制的区别,俸禄是太医院内部发的。


    老太医欲言又止,反倒是郑翳用力系了一下她胳膊上的白布,“驸马难道不知,好看的医者,不分乾元坤泽,都算是上官的禁脔吗?”


    嗯?季平安蹙眉,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不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跟书童,令人不齿。


    老太医以为她生气了,连忙下跪,“驸马赎罪,臣的孙女无状,臣愿代替受罚。”


    “祖母!”郑翳气急。


    季平安把人扶了起来,“郑太医不必如此,我只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有些震惊。”


    怪不得老太医让郑翳来给她包扎,原来是存着把人留在公主府的意思,难道老太医不知道,她在公主府没什么地位吗?


    不过郑翳想要施展所学,公主府确实比别的地方合适。


    季平安心中有数,并没有再谈这个事情,公主府是沈之沈的,她不能代替做主。


    郑太医带郑翳出去后,她穿上了春归让人准备好的衣服,里衣简单却很柔软,贴身穿很舒适,比她上辈子穿的衣服都舒服得多,外衣是一件纯白色交领袍,上面绣着竹子的花纹,没有上色,就是简单的白色,腰带同色,加了一件成套的外衫,显得她又贵气又有着清冷年少感。


    此刻的季平安可能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劳累的缘故,脸上唇上没什么血色,尽显清冷破碎感,眉间还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身处如今的环境怎能不愁。


    还不知道沈之沈醒来,会怎么处置她呢,想逃又逃不掉,这里可是京都,堂堂驸马逃走,不是在打皇帝公主的脸嘛,被抓到就完了。


    一切还得等她熟悉这个世界,才能再做打算。


    罢了,还是去看看沈之沈如何了,希望她能看在自己救治了她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一楼的位置没有屏风遮挡,侧个身就能看到隔壁的饭桌。


    说话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还伴随着浓郁醇厚的酒香。


    “听说了没有,皇帝陛下给七公主殿下赐婚了?”


    “这件事在京城都传播了,我早知道了,就是驸马的名字好像没有听过,你知道是谁吗?”


    “怀化将军,就是虞大将军手下的那位季将军,看样子七公主的驸马是自家人。”


    “自家人肯定比外人要好些”,一边说着,说话的人抿了口酒,不经意提到:“那翰林院的那位岂不是要伤心了?”


    听到翰林院,桌上其余人也知道是谁了。


    其中一人接话道:“她和七公主也算得上是青梅青梅,从小一起长大吧,这算不算半路被人截胡了?”


    季平安的注意力本来没有在她们的身上,只是听到她们在聊七公主,才好奇地多听了一耳朵。


    如今听到这个,她正倒水的手顿了一下。


    视线也落到了对面的沈之虞身上。


    第 69 章   第 69 章


    旁边桌上的人还在继续聊着,“不是有传言说,七公主这次回京失忆了吗?现在说不定都记不得翰林院那位呢。”


    “你说的也对,那她岂不是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


    听到这话,另一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些:“何出此言?”


    正听着的季平安也偏了偏头,想知道这个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若是她和七公主之前真的有过感情,等七公主恢复了记忆自然也是还能在一起的,只是没有了驸马这个名头而已。”


    公主和普通的坤泽不同,府里想收多少人便能收多少人。


    小脸上的热气也扑散几分,对啊,眼下还有正事没做。


    马车在路上晃里晃荡的终于驶到目的地。


    沈之虞下了马车,季平安跟在身后。


    上了台阶,季平安看着前方挂起的牌匾潦草的写着那骇人的二字。


    沈之虞见她头一缩,讥道:“怕了就去马车里等我。”


    季平安一听:“那怎么行?我还要保护你呢。”


    沈之虞嗤道:“待会别躲我身后就行。”


    季平安什么伸手,掐过她腰的她能不知道?


    就一水做的,一推就倒。


    真出现意外,按这家伙性格,脚底估计得抹了八层油的速度。


    两人到了屋内。


    好森冷,铺面而来的寒意使季平安头皮发麻,义庄里好昏暗,跟阴天似的,与外面的艳阳高照完全不在一条线。


    沈之虞看她:“站我身后。”


    事先准备好的蜡烛,沈之虞一吹,烛火点燃,在这森然诡谲之地亮起一道光。


    “好多尸体,不对呀,沈之虞,我们不是来看病的吗?”


    这些病人都死了,她去哪里看?


    沈之虞观摩四周,一边回她:“这些就是病死的人,你不是会诊断吗?开始吧。”


    说完,沈之虞一掀手,一个停尸架子上的白布被她翻开,巨大的白浪覆来,紧接着一个尸体出现在二人眼前,暗色服装,皮肤苍白,她们靠近时,那双紧闭的眼“倏地”睁开~


    季平安惊叫一声,连连后退,c~i~a~o!


    吓死娘了。


    吚吚呜呜叫了半晌,沈之虞那沉稳的声音响起:“叫完了?”


    感觉有什么不对,睁开眼,她已经抱着沈之虞脖子,搁那抖的跟筛糠,在看沈之虞,一脸看戏姿态任由她抱着。


    身后那尸体已然起身,对她一笑:“季侍读莫怕。”


    十七?


    季平安傻了,后知后觉:“你,你先来这的?”


    十七点头,而后看者沈之虞:“公主。”


    沈之虞道:“发现什么?”


    十七道:“这是城中近日所有染了怪病死去的人,都被集中到这里,属下看了,她们死后腹部发肿,后背脊柱有七个由浅极深的红点,从面相上看不出,而且是死后三天才显示出端倪。”


    平常人家三天早就下葬,所以这种死法若不是有心人勘测,是绝对看不出问题所在。


    “这不就是下毒吗?”


    季平安捏着鼻子,看其中一具尸体,摇摇头,满脸嫌弃,好恶心。


    而且这是仵作干的验尸,沈之虞把她带来,她只是略通医理,又不会验尸,天呐!


    沈之虞到底懂不懂医术跟仵作的区别。


    “你倒是说说,下的什么毒?”


    沈之虞回看她。


    季平安懵了:“我哪知道这个?”


    她要是什么都精通,她早就想法子穿出去了。


    “不过,我带了银针,可以取一些回去找专业的验尸官看。”


    季平安说着从箱子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针孔。


    沈之虞扶额:“指你那跟针,这里估计都要停满了。”


    季平安:?电光火石间,剑尖如星,灵动至极。伴着凛然杀气,那一剑似千锋倾落,剑光璀璨间,血水喷涌。


    季平安眼前一片红,脚底却像灌了铅水再也无法上前,她捂着嘴,满是震惊的看着眼前疾风骤雨般的一切。


    沈之虞长剑落下,血水滴在大理石地面,抬头,狭长眸底冷漠的扫向她,居高临下的睥睨之姿,无情森冷的肃然杀意尚未来得及掩盖。


    她周身流露出的平淡气质,是发自骨子里的淡定从容,与生俱来的威仪,她漫不经心的敛眸,看也不看那低下去的头颅,一字一句道:“忘了告诉你,她已经不在了。”


    那女子比她还硬,抓到的瞬间就吻颈而亡,让她来不及拿来做威胁。


    可她还是堵了一把,赌她二人间的情意。


    索性,她胜了一子。


    只是眼下,似乎有比解决这俘虏更麻烦的,前方几丈之地,那双睁大的杏眸,眼底的惊颤,呵呵,她恐怕没见过这场面。


    沈之虞有些头疼,拖着长剑向季平安走去。


    季平安鼻腔内都是血水的浓腥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中发昏,看着沈之虞一步一步靠近,那大红拖地长裙形成重影在眼前交叠,身姿曼妙,气质沉稳,在走到她身边半丈之地,季平安脚底发软,一头向前栽去。


    沈之虞眼疾手快,单手拖住她腰身,将她拢在胸前,抱着半截柔软,心口抵着心口,沈之虞冷静的眸子闪过焰火,将长剑扔在地上,抱着怀中人离开。


    走到门口拐弯处扔下一句:“料理好。”


    十七弯腰点头:“是。”


    还是第一次,私闯幽庭司不罚还能得到公主r如此待遇,季侍读真是不一样。


    十七暗地里咂舌,转身看着那具血水流干的荒芜身躯,离国的人,是她们永远的敌人。


    十七上去将绳子解开,拖着对方身子用麻袋包起。


    十七难得一笑,对她道:“季侍读,我已经准备好了。”


    原来十七才是来干实事的。


    那沈之虞把她拉来就是玩的?陪同。


    “能看出是什么毒?”


    十七蹙眉:“手法诡异,从未听闻。”


    她做暗探多年,从未知道还有这种阴狠的毒,中毒之后短时间内跟寻常的风寒没什么区别。


    很快,随着毒素蔓延,中毒者会陷入昏迷,高烧不断,暴汗不止,无人知道睡梦中她们会经历什么。


    季平安听了中毒者的表现后,脑子一拍。


    “我知道了,是梦香。”


    书里离国似乎却有一种毒,名为“梦香。”


    中毒者的症状与十七描述的正好吻合。


    “梦香?”


    沈之虞神色复杂的看她。


    季平安道:“她们真正恐惧的地方是梦境,这个毒,让人昏迷不醒后就会使人进入梦境,做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在恐惧里徘徊,痛苦不已。”


    “她们身体很痛,精神上受到梦的折磨,整个人会更加痛苦,如果意志坚定可以自行挣脱出来,那就减少一分痛苦。”


    “不过大多数人都挣脱不开。”


    季平安娓娓而来,忽然止住,看到沈之虞怪异的目光。


    “你知道的怎么那么清楚?”


    季平安脑子一炸,啥?


    她只是看书的时候看到的。“殿下。”


    十七从外面进来,神色略显慌张。


    “怎么了?”


    沈之虞见状,十七办事一向稳重,今天难能见她神色展现在脸上。


    “黄莺晕倒了。”


    沈之虞顿了下,“昨晚接客了?”


    十七想了想,道:“晕的奇奇怪怪,梅姨娘找大夫来看,什么也瞧不出,但人就是不醒。”


    现在一直昏迷,这么想着也不是办法。梅姨娘急得团团转,揽月坊她又临时走不开,只能让人传信来。


    沈之虞放下折子,起身道:“不用慌,我调两个宫医,你带过去看看情况。”


    黄莺年纪最小,身体一直爽利,这无端晕过去,还找不到缘由,沈之虞思虑一会,又道:“离国的暗桩已经被拔出,你在加派人手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揽月坊是她的地头,那里不仅是赚去银票最快的地方亦是打听情报最佳地点。


    揽月坊不能有意外。


    十七点头。


    转身离去,与一人撞了满怀。


    “哎哎哎”


    那人捂着什么,连连后退,将东西抱在怀里。


    十七看清来人,惊的失声:“季,季侍读?”


    季平安站稳脚跟,笑眯眯回礼:“十七护卫好。”


    这要怎么跟沈之虞说,她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季平安呢?


    “那个,嘿嘿,我爱医术,我母亲给我找过一些江湖老师,哈哈,然后我就从一个老医生那里听来的。”


    “也是偶然”


    沈之虞看她一会,眼底了然:“既如此,解药是什么?”


    季平安尴尬一笑:“无解。”


    这就是离国狠毒之处,她们给昭国下毒,用的是最新研制出的毒药,根本无解。


    不给敌人翻身之地。


    毒死了。


    沈之虞眸色一紧,萧蕴离。


    算命先生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摊子上放了块碎银,稍微走远些季平安才问沈之虞道:“他刚才的卦是好还是坏?”


    她自己听不懂,但沈之虞肯定能明白对方说的话。


    沈之虞道:“他说我们其中有人可能会孤注一掷,逆水行舟,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能等到一位有缘人。”


    她解释的很清楚,季平安哦了一声。 她忽地把自己的那个泥人拿出来,眨眼问沈之虞:“你觉不觉得,这个泥人就很像有缘人的模样?”


    沈之虞:“……”


    第 70 章   第 70 章


    答应算卦的时候,季平安想的就是照顾下对方的生意,表示下她撞到对方摊子的歉意。


    至于能不能算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听完沈之虞解释完卦词后,她觉得这个算命先生似乎也不是完全在招摇撞骗。


    原剧情里面,沈之虞弑父杀兄,以坤泽身份登基称帝,成为史上第一位坤泽女帝。


    但与之同时出现的是,她被谴责违背祖制、有反天常和伦理。


    季平安:“确是瘦了。”何夫人点点头,心疼地说。


    “倒是瘦了好。”季寒潭插嘴,“十四岁时那脸胖嘟嘟,挂了足有三斤肉。若是这会儿还那么着,岂非惹人笑?”


    何夫人:


    何夫人瞪她一眼,横眉立目地问:“安儿究竟是不是你亲生?怎么你半点儿不见心疼?”


    季寒潭又笑了:“瞧夫人这话说的,我今儿不是还替她推了一桩麻烦事儿?”


    “什么麻烦事儿?”季平安有些好奇。


    “国师两个时辰前递信儿至将军府,说明儿午后想见你,我说季家的规矩,明儿散席后须得赶着去扫墓,恐不得见。”


    “为何推说不见?”


    “你乍回京,许多事不清楚,平日里家安中也不好同你说。”季寒潭忽然压低了声线,“国师此人很玄,同她走得近的都没好下场。你幼时应当也听得一些传闻的,说国师活了三百多年,身负诅咒,命煞孤星,还是离远些的好。”


    季平安“哦”了一下。


    她将视线从季寒潭脸上挪开,把碎发往耳边捋了捋,看着乖巧听劝,下一秒张口时却转了性儿:


    “我不,我偏要去会会。”


    季寒潭:


    季寒潭拽着何夫人诉苦:“夫人你瞅瞅,俗话说得好,女大不由娘。现在我俩说什么都不管用了是不是?”


    “您说您的,别扯上何娘。”季平安道,“何娘可与你不同,她心疼我。她说话我自然听,您说话我却只得听一半儿。”


    季寒潭睨她一眼:“你还真是有个性。”


    “彼此彼此。”


    “要不你给我当娘?”


    季平安来了兴致,跃跃欲试:“未尝不可。”


    季寒潭:


    何夫人把衣带从季寒潭手里抽回来,笑着杵了约有半柱香,终于觉得自己光看热闹有些不厚道,遂问:“安儿何故一定要去见国师?为娘也觉得不见的好,传闻虽不一定真,然同国师扯上关系的都不得好死却是实打实的。”


    “我有分寸,自然不会同她交好。”季平安道,“只是此次回京发生了太多事,我倒是不介意再添上几桩,让水更浑些。阿娘您瞧,回京第一日,皇上赏来的侍子里头便出了刺客,加之长公主”


    季平安蓦地一顿。


    “长公主如何?”季寒潭问。


    “无事。”季平安笑道,“我今儿远远在街上看着了一人,倒像是淮安长公主的模样。”


    “你认得她?”


    季平安说:“曾见过画像。”


    见过个屁。


    季平安说得坦然,却一面言语,一面在心里反驳。


    军营里哪来的长公主画像?若真见过画像,认得人,对那拦路的姑娘出手相帮之前她定会多思虑些,也不至于草草答应。


    季寒潭道:“那就好。最好也莫同淮安长公主扯上关系。”


    季平安眉眼稍动:“此话怎讲?她这人也玄?”


    “这倒不是。”季寒潭说,“朝中局势动荡,一时间各类繁复的关系也难同你说清。我现简单一说,你略听听。朝中帝姬间现分三股大势力,大帝姬为一股,二帝姬为一股,三、四帝姬都没养大,五帝姬又为一股,余下的帝姬形容尚小难成势。”


    “二帝姬与长公主走得极近,许多人都将长公主划为二帝姬党。咱们季家效忠皇上,还是莫沾上关系为好,以免惹皇上猜忌。”


    季平安:


    娘,你说晚了。


    床都上过了。


    好在今夜之事都在暗中进行,未被人瞧见,且长公主亦是持有不愿为人所知、最好能佯装此事未发生之意。


    此后碰着淮安长公主,估摸着也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此外再无交集。


    季平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季寒潭揶揄她。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直想冲上去捂她季娘的嘴。


    侍子弯腰屏息,于前头打着玻璃绣球灯。


    季平安等三人并排晃进了烛火通明的花厅。


    心腹下属不知何时入了厅,杵在桌旁抱着胳膊听墙角,边听边呲着大牙乐,看热闹的目光追着季平安由远及近。


    季平安把腰上佩着的剑解了,往下属的方向一扔:“别傻乐了,进厅来所为何事?可是白日里那刺客审出了什么名堂?”


    “正是。”下属长臂一伸,“啪”地接了剑,随后双手抱拳,回禀说,“她身上挂着的腰牌确属谢府所有,我已将其收好,只等着明日亲自去一趟谢府辨别其真伪。她倒是什么都不肯招,一口咬死是谢瑾谢将军遣她来此,说是谢将军嫉妒您年纪轻轻便越过她的头上。”


    “这理由未免太荒唐些。”季平安笑道,“且不论谢将军一向与我交好,便是不与我交好,存心想除掉我,也不会派这么个身手一般、张口闭口‘谢瑾’的人来。她现居于何处?我亲自审审。”


    下属摇摇头,有些羞惭:“死了。”


    “嗯?”皇上赐了一座华贵的将军府。屋檐下挂了铃,风一吹便轻轻晃,响声铛然。


    室内正中烧着银丝炭,墙角的搪瓷瓶里插着几枝腊梅,开得正欢。


    季平安正在内室沐浴。


    她躺在木盆里,昂着头,任由侍子舀起温水往自己身上浇。


    一别八年,服侍自己的侍子已然换了一批。眼下在旁伺候的这个瞧着着实有些胆小,说话声音像蚊子叫。


    季平安将水面的梅花瓣拢至掌心,随口问:“今儿几岁了?”


    侍子轻声道:“十%#。”


    季平安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然大约是语气不甚温柔,侍子蓦地缩了一下脖子,声音更小了:“%?@。”


    季平安在军营里胡打海摔惯了,从没碰着这样的情形,遂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放缓声线道:“莫怕,我不吃人。”


    侍子讷讷应“是”,季平安往她脸上瞥了一眼,却见她脸有些红。


    季平安:?


    感情这不是胆小,是害羞?


    结果下一秒,害羞的侍子蓦地掏出了一把刀,翻了一下手腕,猛地往季平安胸口刺去!


    季平安:侍子这点三瓜两枣在久经沙场的季平安面前很显然不够看,季小将军三两下便用巧劲儿将她手腕擒住了。


    水面哗啦一阵响,溅起整片仓惶的水花。季平安蹙眉望着身侧人,问:“谁派你来?”


    侍子彻底不装了,脸上的红晕褪得一干二净,咬紧牙关不开口。


    季平安眯了一下眼,道:“你知我的手段,有一百八十八种方法促你吐字。”


    屋檐下有一大片雪坍塌下来,鸟雀飞到风铃上,碰出琅珰脆响。


    侍子垂着脑袋,忽然抬起头,冷声道:“谢瑾。”


    害羞个屁。


    “看样子是事先已然服了毒的,毒性在一段时间后会慢慢发力。我们审了没一会子功夫,她便口吐白沫了。”


    “所以她此行抱着必死的决心?”


    “是。”


    求生是人的本能,若非走投无路,谁会拼死替人做事呢?


    季平安这么想着,转头瞅向季寒潭:“尚安大人如何看?”


    季尚安接过了自家闺女踢来的蹴鞠,冲那下属抬了抬脑袋:“你明儿先去谢府辨一辨这腰牌的真伪,而后顺着往下查,头一个要紧的是揪出那人身份,倒不用纠结腰牌如何到了那人手上。我这儿再拨两个人助你。具体如何查,应当不用我教?”


    下属冲季寒潭抱拳道:“属下明白,多谢尚安。”


    下属领命去了,走到门口时逗弄了一下树枝上睡着的麻雀。


    季平安在深夜突如其来的的鸟鸣里歪了歪脑袋,往大厅侧边的椅子里懒洋洋瘫进去。


    做正经事的时候,季平安也会比平时更加认真冷静,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势。


    沈之虞多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管事给她的田庄账本。


    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好后,季平安才走到她旁边,“殿下,看完了吗?”


    沈之虞合上账本,道:“回去看就好。”


    季平安点头:“现在坐马车回去,应该还能和岁岁一起吃完饭。”


    她们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暗掉,长长的一片晚霞铺在天边,格外漂亮。


    沈之虞的田庄面积很大,种着的瓜果蔬菜也不少。


    走在路上,沈之虞看到了地里的菜苗,脚步慢了些。


    季平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殿下,豇豆苗现在都结果了。”


    这也是她们在院子里种过的菜,不过当时走的时候,菜苗才刚有了花苞。


    沈之虞浅浅地嗯了一声,才收回视线。


    季平安随口道:“有些可惜,没吃上殿下亲手种的。”


    沈之虞道:“想吃?”


    季平安点头:“当然想了。”


    沈之虞:“嗯。”


    季平安看向她,好奇问道:“嗯是什么意思?”


    沈之虞:“只能想想的意思。”


    她们现在回不到大柳村,也不可能立刻种出来个结了果的豇豆苗。


    季平安:“……”


    她叹口气:“殿下,有时候不说话是一种善良。”


    沈之虞看着她,平静的眸光中划过一瞬若有似无的浅淡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