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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病娇大小姐43 脱校服


    时夕从浴室出来时, 言司廷正在雪茄柜前伫立。


    他披着浴袍,短发半干,姿态闲适又优雅, 比她这个主人还像主人。


    他听声音回头看她,“终于舍得出来了?”


    时夕白他一眼,“谁让有些人离不开我呢, 叫魂似的嚷嚷。”


    言司廷脸皮厚, 当做没听出来她在内涵自己,“真戒了?这么多雪茄都当摆饰?”


    “你想要啊, 送你了。”


    时夕从他身边走过。


    他鼻子动了动,紧跟上她的步伐。


    不泡吧,不抽烟,她以前身上那股浊气好像都没了。


    还……香喷喷的。


    “言司廷,我是你妈妈吗, 你跟这么紧。”


    走进衣帽间,时夕将他推开。


    没用什么力, 不过他自己顺势退了两步。


    毕竟是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他跟好奇宝宝一样, 管不住眼睛。


    时夕唰地将浴袍脱下,踩在脚下,抬手拿起睡裙。


    言司廷猝不及防,近距离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火气瞬间上涌。


    一股热流从鼻孔流出来。


    他下意识抬手, 指腹抹着一片红。


    靠。


    这事太丢人, 可不能让小混蛋看见。


    她能嘲讽他一辈子。


    言司廷转身就跑,动作飞快。


    时夕侧头看一眼,只看到他仓惶的背影。


    不过她没放心上, 换上睡裙便离开。


    言司廷已经不在卧房里,时夕觉得挺可惜的。


    还以为今天能有个抱枕呢。


    不过她正要吃安眠药躺下的时候,言司廷忽然又推门走进来。


    他脸上湿漉漉的,眉毛睫毛和刘海都沾着水珠,眼眸黑亮,灼灼地看着她,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侵占欲。


    “安眠药?这玩意吃多不好。”


    言司廷将她手里的药瓶拿走,扔到一边。


    修长的手指湿润微冷,但眼神却火热得厉害。


    时夕靠着床头,扬起细长白皙的脖子看他,“那你说怎么办吧?”


    一滴水珠从言司廷滚动的喉结上掉落。


    他倾身单膝跪在床上,嗓音里是浓重的欲色,“我想做,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他的纯情早已经被她打得稀巴碎。


    两次不太成功的经验,吊得他七上八下,是精.虫上脑也好,是好胜心也罢。


    他现在就要做。


    时夕拍拍身侧的位置,“但你要快点,明天我得早起。”


    “你又不回学校,为什么要早起?”言司廷问完才反应过来,“你答应了?”


    时夕催促,“快点。”


    “哦……”


    言司廷感觉自己忽然有些被动。


    她怎么比他还猴急。


    他忽然开始扭捏,光杵在那儿不动弹。


    她摸摸他发红的鼻梁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洗脸。”


    “是不是流鼻血了?”


    他看着她唇边若隐若现的梨涡,没回答,发狠似地堵住她唇。


    他很急很凶,像是怕又来个突发意外,直接提枪就来。


    十分钟后。


    狂风骤雨蓦地停歇。


    两双眼睛对视,一个是不可置信,一个是迷茫中又带点安慰。


    时夕安抚般亲了亲他嘴角,“没事的哈,我第一次也就十分钟。”


    她都怀疑是不是前两次……把他弄坏了?


    但他资本还挺雄厚的,看着很健康,估计真是被她整出点心理阴影来了。


    她的语气是难得的温柔,可是在言司廷听来,却像是被刀子扎在身上一样。


    他很想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他的实力!!


    他双眸猩红,面色铁青,不太想看到她此时充满同情的眼神,莽力将她翻过去,才咬着牙在她而后吐字,“再、来。”


    卧房里又逐渐升温。


    ——


    也不知道明正宏是不是收到风,当晚就紧急出院。


    不过在去往机场的途中,被警方拦截。


    深夜里,一段视频在网上疯狂传播。


    据说是从外网先传开的,标签是#明正宏杀害秦瑶#


    视频里明正宏搂着年轻时候的秦瑶,停驻在大片的花海里,然而随着女人身体倒下,露出了他手里沾满鲜血的修剪刀。


    秦瑶作为那个年代靠颜值圈粉的演员,也有不少的粉丝。


    这个视频能高效传播,多得粉丝的助力。


    【这个明家太黑了,赶紧查清楚!】


    【卧靠,亏我还磕过他们的cp!】


    【我超喜欢秦瑶,没想到竟然是被明正宏杀的,这个凶手还伪装深情人设,该死!】


    【眀师俞才多大啊,我不相信那些事情是他做的,肯定是被老东西推出来挡枪的。】


    【明正宏什么时候被抓啊别让他逃出国!】


    【明时夕找到了吗?她该不会也被噶了吧?】


    关于明家的舆情影响太广泛,连警方都不得不发通告说明情况。


    翌日早上。


    时夕正刷着新闻,背后贴上一具滚烫的身躯。


    言司廷手臂缠在她腰间,呼吸的热息喷在她颈间,“你要早起就是为了看新闻?”


    “明正宏被抓了。”时夕淡淡地说。


    言司廷嗯了一声,并不意外,“恭喜。”


    他手臂缠得更紧,手掌轻轻按在她腹部。


    他缓慢顶上去后,她的手机有些抓不稳了,索性扔到一边。


    侧躺的姿势,让两人身体紧密贴合,她像是为他而生的一般。


    两人呼吸频率也逐渐变得一致。


    身上一片薄汗,时夕缓过呼吸后,掀开被子要起来。


    言司廷把她抓回去。


    时夕明确拒绝,“纵欲不好。”


    言司廷眸光幽暗,“我可没有纵欲。”


    纵欲的是她而已。


    时夕:“……”


    她的确有种被吸干的感觉。


    昨晚言司廷第一次失误后,渐入佳境,一雪前耻,但却把她给累坏了。


    钱宜的一通电话拯救了时夕。


    言司廷不情不愿起身,将她送去警局。


    呆了大半天时间,她录好口供后,提出要见明正宏。


    钱宜跑前跑后,才给她争取到五分钟时间。


    明正宏身体不好,还在医院里,警方已经在周围严密布控,就怕他逃跑。


    时夕见他,把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仇恨值这回够够的了。


    她离开病房,忍不住笑出声。


    后来一路哼着歌儿。


    看起来精神状态好得过分。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小声问钱宜,“需不需要给大小姐请个心理医生啥的?”


    钱宜摆手,“她有心理医生。”


    但那个心理医生,现在也快抑郁了。


    她跟上时夕的步伐,无声叹一口气。


    ——


    明正宏被捕后,替罪羊还尽心尽力地替他背锅,实在不行就甩到眀师俞身上,很多警方没查到的细节,都被交代得清清楚楚。


    结果没多久,眀师俞假死的消息曝光,轰动全国。


    他那所谓的自杀和遗书,都不过是明正宏安排的一场构陷。


    连续大半个月的新闻,都是关于明家的。


    明家的高楼,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倾倒。


    各大世家趁着这乱成一锅粥的局面,纷纷插手抢占产业。


    寒冬腊月,罗臣大学迎来期末考。


    时夕也在风波后首次回到学校。


    她已经缺席一段时间的课程,加上明家的事情闹那么大,很多人都以为她不会再来学校。


    所以在教室看到她身影时,大家都很惊愕。


    没多久她的照片就被传得到处都是。


    不过没人上前跟她搭话。


    直到考试结束后,时夕被拦在教室门口。


    男生同样穿着浅金色的校服,身材高大,上挑的丹凤眼带着几分轻佻。


    “明大小姐,好久不见啊,不说说你现在的心情吗?”他弯下腰,视线掠过她的校服和徽章,“说起来,你这校服是不是也该换了?”


    他身后的小弟张口就是恶意的嘲讽声。


    “对啊,明家倒了,明大小姐虽然不用坐牢,但也一穷二白,还是跟灰色的校服更搭哈哈哈哈!”


    “那可不,你们也别喊什么明大小姐,在咱煜哥面前,她算个屁!”


    “换我我就不敢来学校了,多丢人啊。”


    时夕对这画面感到新奇。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近似霸凌的场面。


    她甚至好心情地掏出手机,对着几个人咔擦一张照片。


    面前的男生叫周煜,不知道是周景然第几个堂弟,反正以前跟她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她对他记忆不深。


    如今明家散了,周煜竟然跑来她这里刷存在感。


    “明大小姐怎么不出声?”


    周煜追问,脸上露出疑惑的笑容,十分做作,“你是跟周景然看对眼了是吧?可惜啊,他现在被扔出国了,可没工夫管你的闲事。”


    时夕不得不承认,周家可能就周景然的颜值还能进她的眼。


    她看着面前那张脸,清晰吐字,“你好丑啊。”


    周煜的表情瞬间阴沉,“明时夕,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大小姐?需要我提醒你明家现在的境况吗?”


    “你是哪根葱?”


    “你别装不认识,如果你还想留在罗臣大学,就该好好改改你这大小姐的——”


    “啪!!”


    时夕一耳光把周煜的脸扇歪。


    “卧靠!”


    周围的人群因为时夕的举动炸开了锅。


    要知道没有明家后,周家的实力稳居第一,现在学校里的人哪个不开始巴结周家的人?


    如今明时夕没有任何后台,脾气却比以前还炸裂,这都直接动手了。


    “明时夕,你敢打我!”


    周煜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激动之下就要对时夕动手,“我踏马看你这身校服是不想要了!快给老子扒下来!!”


    不过他还没碰到时夕,腹部就惨遭重重的一脚。


    “罗臣大学什么时候变成你周煜的了?”言司廷皱着眉挡在时夕面前,眼神冰冷得让人背后发凉。


    周煜弯着腰抬头,见到言司廷,神色更加愤怒。


    “言司廷,不是吧,你也当她舔狗?还真是可笑。”


    言司廷并没有否认,只是鄙夷地睨着他,“还有更可笑的,你连当她舔狗的资格都没有,她卡颜。”


    “谁他马要给她当舔狗,言司廷,你自己爱当狗就自己当个够!我恶心!”


    “是吗?三个月前,你约她吃饭,她不甩你,你还屁颠屁颠给她送包包项链来着,我刚好看到她扔垃圾桶了,我看你挺想当狗的嘛。”


    时夕有些嫌弃地看一眼自己的手掌,歪头问,“还有这回事?”


    言司廷点头,“嗯,你们还加过好友,你每条朋友圈,他都点赞,还问大小姐什么时候能睡他。”


    说到后面,他自己恶心地扯了扯嘴角。


    周围的人寂静如鸡,全都露出一副吃到瓜了的表情。


    事实上的确有不少知情人,知道周煜一直挺喜欢眀大小姐,但奈何他颜值不够,根本进不了她的眼。


    现在明家失势,明大小姐几乎可以说是家破人亡,还险些丢性命,这周煜马上就带着狗腿子欺压她,逼迫她。


    可见周煜这人品堪忧啊。


    周煜的脸黑了红,红了青,比颜料盘还精彩。


    他昂首挺胸,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时夕,“不扯那些废话,罗臣大学有规定,明时夕配不上这身校服是真的,她今天必须脱下来!”


    “哦,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看我脱衣服。”时夕像是抓到了某个重点。


    她上前两步,顺手抬手,在言司廷校服背后擦了擦。


    言司廷:“……”你还挺顺手。


    周煜闻言,气得跳脚。


    但他今天的确打着羞辱她的主意来的。


    曾经他疯狂追求她,她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还说他连周景然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现如今,他还是周家少爷,而她什么都不是,他就想看她哭着跪在他面前求他。


    谁想到明时夕哪怕一无所有,偏偏这大小姐的架势一点没少,甚至还有言司廷护着她!


    不管如何,他迟早要弄到她!


    第212章 病娇大小姐44 荒唐


    以前时夕会时时刻刻带着保镖, 但如今她落魄了,身边没人。


    周煜不怕言司廷,又仗着自己狗腿子多, 直接把两人给围了起来。


    “言司廷,你少管闲事,这是我跟明时夕的恩怨。”


    时夕在言司廷开口前说, “我跟你可没有恩怨。”


    她对上周煜那愤怒又掺杂着不怀好意的眼神, 忽然又补一句,“不过, 很快就有恩怨了。”


    她活动一下手腕。


    言司廷听出她语气里压抑的情绪,又瞥见她的小动作,当即往她身边凑近。


    他带着保镖,倒不怕打架。


    而且她好像有专门训练过身手,平时不显山露水的, 偶尔会爆发,毕竟她都能强上他呢……


    但对方野蛮, 他可不想看到她受伤。


    周煜却完全误解了时夕的意思,大声嘲讽, “哟,你现在倒是想攀附我了?我告诉你,晚了,你求着我.草你,我都不带看——”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时夕拳头直接揍上他的鼻梁骨, “你真吵。”


    痛得周煜呱呱叫。


    也惊得旁边围观的人后退几步。


    “煜哥!”


    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时夕瞄准对方脆弱的地方, 把周煜踢倒。


    看到周煜的惨状,男生统一默默夹腚。


    连周煜的狗腿子都被时夕的气势吓到。


    明家没了,但那大小姐的作风和气势没变啊。


    小心眼爱报复,逮谁咬谁。


    他们这些小家族出来的,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怕她。


    而且,一旁还站着瘟神一样的言司廷呢!


    他们才刚想动,言司廷刀子般的眼神就射过来——


    他们只能摆烂地停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怎么办啊!!


    他们不敢惹周家,也不能动言家啊!


    时夕刚要抬脚踩地上的男生,言司廷搂着她的腰将她带到一旁。


    亲昵的动作,引来一片激动的叫声。


    时夕皱眉看他,“你帮他?”


    言司廷低眸,提醒道,“你穿裙子。”


    时夕撇嘴,“行吧,放过他了。”


    言司廷凑到她耳边,微微压低声音,“没事,待会儿你选个麻袋,我找机会给他套上。”


    他说话时,却是不看时夕的,而是盯着人群里的某个方向。


    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走来,伴随着逐渐激烈的议论和尖叫。


    “我去!那谁啊!”


    “眀师俞!”


    “啊啊啊是我死而复生的老公!”


    “我老公!!!”


    “不是被抓了吗?可以放出来了??”


    “他是无辜的!都是明正宏那老登的错!!”


    时夕听到动静,蓦地转身看去。


    果然,西装革履的眀师俞一如既往地俊美,雕刻般的立体五官有了一种更为杀伐果断的冷硬和凌厉。


    但高挺的鼻梁上,那颗红色小痣却意外地妖冶,中和了他身上的冷冽气息。


    “小夕,怎么回事?”


    时夕指着被扶起来的周煜,“他欺负我,要脱我衣服,大家都看着呢。”


    大家安静一瞬:“……”


    随后部分人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对!”


    周煜面色黑红,“你胡扯!明明是你打我!”


    眀师俞视线掠过他,像是没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握起时夕的手,“手疼吗?”


    时夕说,“疼倒不疼,就是觉得弄脏了手。”


    她话音落下,本来被眀师俞握着的手,忽然被言司廷给抓回去。


    面对面的两个男人,目光交接一瞬,似有火光迸射,但很快就熄灭。


    周家这一代,除了自立门户的周景然,其他人几乎都被养废了。


    周煜意识到自身的窘状,狠狠发话,“明时夕,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等着!”


    “是你给我等着。”


    时夕作势要抬手扇人。


    周煜吓得躲在狗腿子身后,一边跑一边吼,“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丧家之犬罢了!”


    闹剧散场。


    言司廷再次把时夕搂回怀里,“下次别自己动手,免得……”把人给扇爽了。


    明显带着占有欲的动作。


    无时无刻不再宣示主权。


    眀师俞像是没察觉,只是朝时夕开口,“考完试了?”


    时夕点头。


    他说,“正好,今晚好好庆祝庆祝。”


    “好啊!”


    时夕应下,眀师俞就朝她伸出手,“走吧。”


    她毫不犹豫就牵住,从言司廷的怀里出来。


    言司廷抓住她的胳膊,盯着眀师俞,喉咙里挤出一句,“我也要去。”


    眀师俞冷淡地回视,“恐怕不太合适。”


    末了,他看时夕,话语带着几分压迫,“对吧,小夕?”


    时夕还没张口,言司廷就抢话,“哪里不合适?”


    眀师俞:“哪都不合适。”


    言司廷:“你就是不想我去是吧?”


    眀师俞:“是。”


    言司廷嗤笑,“怎么不装清高了?”


    见两人有吵起来的架势,时夕十分淡定地从两人中间挤出来,潇洒地走在前头,“哥哥,车停哪儿了?”


    眀师俞转身跟上,“老地方。”


    就是钱宜从前等她的地方。


    言司廷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眸色幽沉,不过没有跟上去。


    ——


    眀师俞被释放,还现身罗臣大学的消息,很快就被各大媒体报道。


    连着时夕和周煜起冲突的视频,也在网上爆火。


    但绝大多数人是站在时夕这边的。


    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周煜和时夕站在一块的时候,他就是错了。


    哪怕周煜背后是实力最强盛的周家,网友嘲讽起他来也是丝毫不手软。


    什么玩意啊。


    要是他长得好看一点,他们还能嚷一句“强制爱”“苦果亦是果”,可他那又怂又猥琐的样子,真的让人倒胃口。


    最精彩的是,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曝光了周煜不少私生活照片。


    吃喝嫖赌,糜烂至极。


    周家。


    “那个明时夕也太猖狂了,肯定是她找人干的,我的煜儿啊!爸,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客厅里,女人一遍抹眼泪,一边观察周老的神色。


    周老不耐烦地开口,“他也老大不小了,自己惹的祸自己背,别在我这里哭丧。”


    旁边的老夫人也出声,“是该吃点教训,别总仗着自己姓周,就在外面乱来。”


    女人急了,“可煜儿罪不至此啊,他回来的路上被人套麻袋打,在医院里还被人恐吓,就在刚刚,他饭里被人下泻药,现在都没缓过来,煜儿呜呜呜……太可怜了!他只是说几句实在话而已,明时夕却是想要他的命啊!”


    “张口闭口都是明时夕,你可有证据?”老夫人看向女人,“你怎么不解释解释网上那些关于煜儿新闻?从小到大,上课没见他用工,结果吃喝嫖赌,他倒是样样精通。”


    女人嗫嚅,“他压力大才会这样,这次明显是有人针对他……”


    老夫人冷笑:“行了,煜儿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这事就这样吧,也不嫌丢人。”


    周老扫一眼其他不作声的人,警告道,“明家是垮了,但眀师俞没垮,还有明时夕,你真以为她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网上全是替两兄妹叫惨的,但实际上,他们俩可是把明正宏给弄进去了,还能甩得干干净净的,顺便把名声和人气都赚个够。


    最近新闻太多,没人在意的角落,已经有好几个大人物落马。


    白老头因为涉及换心丑闻,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据说他的心脏还是眀师俞生母的。


    留着眀师俞,总能给白家找些麻烦。


    要不然周老第一个对那两兄妹下手。


    “说起来,景然和那两兄妹不是走得挺近?”


    随着有人提这么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某个角落里,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


    周景然是刚回来的,听了那么久的哭嚎,此时神色格外沉冷。


    迎上各异的目光,他不疾不徐开口,“是挺近,老爷子,找个机会上门说亲吧,我也到联姻的年纪了。”


    一番无厘头的话,让众人无语。


    老夫人却笑出声,“你倒是像你爸,恋爱脑。”


    周景然不置可否,表情没变。


    周老点头,“那姑娘是挺有趣。”


    以周家如今的地位,门当户对的联姻,是不存在的,但周家可以选任何一个能培养为助力的家族。


    老夫人也很满意,“小姑娘很漂亮,配景然正好。”


    周景然:“嗯。”


    其他人一言不发,强颜欢笑。


    周老看重周景然还有一个原因。


    老夫人是颜控,她虽然不算宠着周景然,但每次看到他,笑容就多了。


    周景然转动绿色瞳眸,忽而落在哭红眼的妇人身上,嗓音冷得瘆人,“二婶,这事麻烦您转告周煜,别让他下次再在夕夕面前乱说话了。”


    周二婶对上那抹没有感情的绿色,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


    虽然受伤的是她儿子,但莫名其妙地,所有人都觉得明时夕没错!!


    还有天理吗!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自然的。”


    ——


    明家庄园。


    大马士革玫瑰花被彻底拔除后,很多地方都变得光秃秃的,有些萧瑟。


    餐厅里,水晶吊灯投下星屑般的碎光,和跳跃的烛光点缀出些许浪漫的氛围。


    时夕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巴,“哥哥,我吃饱了。”


    眀师俞抬眸看来,“多吃点,你都瘦了。”


    时夕摇头,起身寻个理由就走,“好累,我回房间泡澡。”


    她专程走楼梯,期间回头看一眼。


    眀师俞周身环绕着平和的气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酒。


    ……太平静了。


    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迫感。


    她脚步飞快,回房间就锁门。


    事实证明,锁门是没用的。


    时夕赖在沙发上,刷一会儿手机的功夫,门就被打开了。


    眀师俞将钥匙扔一边,径直朝她走来,双手撑在单人沙发旁,微微躬下腰看她。


    那股一直被压制的气势,混合着酒气和荷尔蒙袭来,让时夕脑子发晕,“哥哥……”


    眀师俞的眼神寂静且灼热,“我的户口,迁到了乔家。”


    时夕一怔,瞳孔有些涣散。


    眀师俞却因为她那个茫然的眼神,心尖微微刺痛,他低声解释,“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知道,她害怕孤单,害怕自己被丢下。


    良久,她才点头,“知道了,哥哥是有家的人嘛。”


    “你也有。”眀师俞手掌抚在她脸侧,“我的就是你的。”


    她软乎乎的手贴在他手背,轻轻握住,“哦,那我就当真了。”


    眀师俞扬了扬唇,眸中的克制退去,他有些粗暴地吻住她。


    他需要清晰地感受她。


    “这些天,小夕倒是挺潇洒。”


    唇齿间溢出的一句话,压抑中带着浓重的醋意。


    没等她说话,他又堵住她的唇,重重碾磨吸.吮。


    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旖旎。


    在制造声音这方面,他跟周景然真的有得一拼。


    “我看看……这是谁弄的?”


    他的手指在她心口处停下。


    时夕昂头,认真地说,“是狗。”


    “哪个狗?”


    “……”她把脑袋摇成旋螺桨,“哥哥累了吧?今晚好好休息。”


    眀师俞:“不累。”


    时夕:“我累了。”


    眀师俞:“我知道分寸。”


    时夕:“……”你知道什么分寸啊!


    最近她其实没怎么沾荤,不过昨晚言司廷那骚包在车上勾她,她一时没忍住就……


    “你在害怕什么?”眀师俞抬起她白嫩的下巴,“这么久没见,你非要躲着我?”


    时夕轻咳,“我没有。”


    她低头想要从他臂弯下溜走。


    然而,他动作更快,手掌勾在她腿下,将她抱起来,将她丢到床上。


    他想起什么,弯腰打开床头的抽屉,满目琳琅的玩意整整齐齐。


    他随手拿起小海豚,“你最喜欢这个?”


    时夕有些摆烂地躺在那儿,“哥哥明知故问。”


    她差点忘记这些东西的存在。


    原主所接触的世界是乱糟糟的,十三四岁的时候在酒吧见识过男女的那点事,也就开始研究这方面的事情。


    她买的这些东西,大部分没用过,因为小海豚已经足以满足她的需求。


    之前她让沈世昀帮她用来着。


    眀师俞说不定还看过呢。


    当然,开荤后,她就再也没碰过玩具。


    毕竟有更好玩、更主动的。


    海豚形状的玩意落在眀师俞手里,看起来十分小巧。


    “这么小?”


    正好她瞥到他胯.间,这么一对比,小海豚真的很小。


    她一本正经回道,“够用就行。”


    小海豚的一端有个小口子,主要是能吸。


    另一头,她不喜欢用,凉凉的。


    “确定够用了?”


    他跪在下方,她的腿的只能搭在他结实的腿上。


    所有的一切,一目了然。


    时夕极少见眀师俞这么潦草的模样,皮带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西裤已经掉落搭配一半,紧实的腹肌上有汗水滑落,顺着人鱼线陷得更深。


    在她的注视下,他亮出惊人的资本。


    她瑟缩一下,下意识往床头挪去。


    不对比不知道,小海豚真的太小了!


    他看起来相当冷静,缓慢又用力地将她拖回来,修长的手指拿着小海豚虚心请教,“怎么用?”


    时夕抿着干涩的唇,忘记回应。


    说真,小海豚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


    眀师俞像是看出来似的,他俯下身,“看来你有更喜欢的东西。”


    “嗯……”时夕贴着他的耳朵吹一口气说,“喜欢哥哥的大……”


    眀师俞眸色蓦地暗沉,呼吸瞬间乱了。


    ……


    一室荒唐。


    时夕很快就后悔自己说的话。


    她喜欢个毛线。


    她毫不客气给眀师俞贴上标签:斤斤计较,报复心强!


    第213章 病娇大小姐45(完) 金锄头


    眀师俞回来后, 日子过得飞快。


    他说要带时夕散心,寒假的时候就跟她去山卡拉的地方待了一个多月。


    说得好听是享受大自然,实际上酒店里信号时有时无。


    每天对着高原雪山, 虽然风景宜人,但看多就腻了。


    更别说,他闲着没事就喜欢拉着她研究姿势。


    等到开学的时候, 两人才回到明家庄园。


    彼时的庄园似乎有些大变样, 大门口重新修缮,当季的花争相绽放, 五颜六色,芳香扑鼻,实在是赏心悦目。


    花房里栽种着大片草莓,完成就变成了温室大棚。


    禁闭室也不复存在。


    敢情眀师俞就是想重新装修庄园,才把她带走的。


    “不是, 你怎么把我的秘密基地也给拆了?”


    时夕从衣帽间里转悠一圈,发现专门放照片的小房间被拆了, 变成一面奇怪的镜子。


    “秘密基地?你还想了解哪个男人?我可以帮你调查。”


    眀师俞语气云淡风轻,但眼神跟刮骨刀似的。


    仿佛她真要对哪个男人感兴趣的话, 他马上派人去暗杀。


    时夕摸着下巴思考,“暂时还真没有,想到再告诉你。”


    他只是喉咙里嗯一声。


    她借机问,“沈世昀出国了,你弄的?”


    眀师俞神情毫无波澜, “不是。”


    时夕无语, 言司廷否认,周景然否认,钱宜那边只查到沈世昀和沈璨的出境信息……


    这么大一块碎片, 就这么失联了。


    不过幸好,她的任务都已经完成。


    “就这么喜欢他?”


    这话夹杂着微冷的气息传来。


    “喜欢啊,他很听话。”


    这回答显然不是眀师俞爱听的。


    他将她搂到身前,低头看她,惋惜地说,“那很可惜,你喜欢的人出国了。”


    他怎么忘了呢,她喜欢那种阳光的傻白甜。


    哪怕沈世昀只是装装样子,她也爱得不行。


    眀师俞周身气压骤然降低,时夕蹭了蹭他胸口说,“没事,下一个更乖。”


    他手掌在她后颈的摩挲,“下一个是谁?”


    “是你啊。”


    “哼。”


    眀师俞抬起她下巴,“我可不乖。”


    时夕:“那你学一下嘛。”


    眀师俞:“不学。”


    时夕:“好吧,不学就不学,谁让我喜欢哥哥呢。”


    眀师俞看着她眼眸里的自己,感觉心尖痒痒的。


    他低了低头,“我看看有多喜欢。”


    她顺势在他唇上亲一口。


    他彻底没有脾气了,推着她肩膀来到镜子前,“试试这镜子?”


    “这有什么好试的?”


    眀师俞不知道按了哪里,面前的镜子忽然消失。


    或者说是变成了一面透明的柔光屏幕,旁边还有几个蓝色按钮。


    时夕秒懂,“这是虚拟试衣镜?”


    “嗯,手机有更多的操作功能。”


    眀师俞拿起她的手机,给她下载一个app,教她使用。


    通过摄像头扫描,透明屏幕上出现时夕的身体模型。


    操作手机,就能给模型迅速换衣服,精准度很高,而且不需要借助穿戴设备。


    “这就是你瞒着明正宏偷偷进军的产业?新科技?”


    时夕很感兴趣,伸手摸向那个透明屏幕。


    眀师俞点头,“喜欢?”


    “喜欢,我可以入股你的公司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哥哥有更多密不可分的联系。”


    “……”


    听着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眀师俞却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好,改天带你去公司看看。”


    “好耶。”


    时夕名下的产业没有受到波及,目前有经理人帮忙看管,她根本不缺钱花。


    在很多人眼里,明家的光辉已经不复存在,仇家也会更容易找上门来。


    不管是她还是眀师俞,都要攒一些资本,包括声誉、钱和人脉。


    “咦,这些是我的衣服吗?”


    时夕疑惑看着屏幕上穿着黑色短裙的自己,“我怎么不记得我有?”


    眀师俞瞥一眼,“你不是喜欢他家的衣服?刚送来的,已经让人扫描进去。”


    她点点头,又接连试几套。


    然后发现,他还给她买不少新睡衣。


    她刷着手机的界面,表情有几分难以置信。


    旁边传来男人的嗓音,“怎么不试了?”


    时夕瞟他一眼,“我怕有人定力不足,又要一宿不睡。”


    他轻飘飘说,“不至于。”


    他伸出手,在她手机上轻点。


    透明屏幕上3d模型的女生马上切换装扮,红色细吊带,轻薄的布料几乎是半透明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无疑。


    这睡衣还有配饰,红色的细绳,挂着一个铃铛,缀在细白的脚踝上。


    “你好这一口啊。”时夕转身看眀师俞,语气揶揄。


    眀师俞视线从屏幕上抽回,落在她身上,灼热无比,“感觉适合你,就买了。”


    她摇头,认真道,“我觉得,比较适合你,哥哥,你穿吧。”


    眀师俞:“……”


    他食指戳在她额头,“想什么呢?我能穿得下?”


    时夕抱住他腰,软软地撒个娇,“那我给你买你能穿的好不好?”


    他喉结滚动,感觉这里有坑。


    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嗯。”


    她就是典型的穿起裤子不认人的渣女,他是该费点心思提升自身价值。


    夜色清凉湿润,红色布料挂在床角,清脆的铃铛声急剧响动,伴随着男女压抑的声音。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时夕轻呼一声,伸手按在男人胸膛,叫停。


    “硌得疼……”


    她轻轻皱着眉,脸上一片潮.红。


    眀师俞维持着不动的姿势,但可以看得出他此时有多难耐,臂膀和胸膛前肌肉紧张地鼓动,汗珠沿着弧度起伏滴落。


    伴随着他离开的动作,铃铛轻响。


    他语气无奈,嗓音更是嘶哑,“又是你非要绑在那里的,你来解?”


    他搂着她腰,将她抱坐起来。


    铃铛清脆的声音激烈了一些,随后戛然而止。


    时夕跨坐着,低头看一眼男人的大兄弟,红绳绑在狰狞之上,怪吓人的。


    可也是她非要把铃铛给他用的。


    眀师俞俯身,如同克制着食欲的凶兽,薄唇擦着她耳朵,“小夕,快点解?”


    时夕颤着手,拨弄那铃铛。


    他眸色越发炙热,意识到她只是玩心大起,没有解绳子的意思,他掐住她腰,咬牙道,“又不怕疼了?”


    “怕……”


    她这才慢吞吞地解开。


    没等她把铃铛扔了,他就着急忙慌拎起她,又重重按下。


    她白.嫩的指尖紧紧攥着铃铛,一下又一下,越发急促。


    ……


    开学后,时夕身边一直跟着两个保镖,学校里倒也没有什么人为难她。


    毕竟言司廷时不时就在她面前晃悠,大家都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言老寿宴的时候,时夕也被邀请了。


    这事她没跟眀师俞说,但她跟着言司廷出现时,一眼就看到他的身影。


    周景然站在他面前,两人似乎在交谈,而且没谈妥,所以脸色都不怎么好。


    看到时夕和言司廷同框时,他们的表情更是耐人寻味。


    “光顾着防我,没想到还是被偷家了。”周景然碰了碰眀师俞的酒杯,嘲讽地笑一声。


    眀师俞索性将杯子放下,平静道,“她还年轻,偶尔沾点花花草草,无可厚非。”


    “这话说得,真把自己当正宫啊。”


    “你想这么形容,我也没办法。”


    “那我怎么不能当那朵野花野草?”


    眀师俞闻言,冷眼看他,“周大公子,要什么没有?屈尊当野花野草,不可笑?”


    周景然将杯子里的酒饮尽,才开口,“我之前也这么想的,但总觉得不舒服。”


    那小混蛋是一点都不在意他,提了裤子就跑,相当冷情。


    眀师俞岂会看不出来对方眼里的不甘和掠夺欲。


    他直接往他心口上戳刀子,“我说了,她只是玩心重。”


    “她追我三年了。”


    “追你归追你,她男朋友没断过。”


    “那你就肯定,她对你不是玩玩而已?”


    眀师俞不作答。


    玩就玩,他有功夫陪她玩。


    两人说话间,时夕那边已经把上次拍卖的佛珠手串送出去。


    言老笑得合不拢嘴,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自家人。


    时夕笑得乖巧,一点都没有传说中彪悍娇蛮的作精样。


    言司廷神情怪异,时不时就侧头看她一眼,像是怀疑她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她还挺会演!


    但……她这样真的好讨喜。


    想亲亲。


    这个念头升起,言司廷的耳朵爆红,佯装镇定地牵着时夕离开。


    谁想到,离开长辈们的视线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耷拉着肩膀,甩开言司廷的手,“好累。”


    言司廷一楞,随后笑出声,“你又不是没参加过宴会,还没习惯?”


    时夕说,“我以前没那么装,所以不累。”


    “……”言司廷嘴角抽搐,“你还挺诚实,不过,也没人让你装啊。”


    她摇头,“不行,我现在可没有后台,一切要靠自己。”


    言司廷有几秒钟同情她,但旋即便捏着她下巴说,“说得这么可怜,谁不知道你的身价?”


    她还挺走运,当初肆意挥霍买公司买房产的钱都很干净,并没有在明家风波中被清算。


    加上经营得还不错,她现在绝对是个小富婆。


    再说了,眀师俞早有准备,这些年瞒着明正宏,利用乔家的名义自立门户,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科技新贵。


    有眀师俞在的一天,就不可能让她受委屈,哪里需要她强颜欢笑呢?


    言司廷捧着她的脸颊,眼眸专注看着她,“明时夕,我说认真的,跟我在一起吧,我们先订婚,你爱什么时候结婚都行,我绝对不拘着你。”


    他知道,周景然想要跟她联姻。


    但眀师俞拒绝了。


    眀师俞跟她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不能决定她的恋情婚姻,可他这个伪君子,非要以家长的身份霸占她。


    无耻至极。


    “不行哦。”


    时夕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拒绝言司廷。


    她看着他沮丧的脸,继续说,“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你好好一个年轻人,怎么就想用婚姻在束缚自己,束缚别人呢?”


    言司廷脸色不佳,手掌捂住她的嘴,“行了,别说了。”


    她这些话,他的耳朵也听出茧子了。


    说什么开心最重要,其实她本质就是渣!


    他松开手掌,低头要吻她。


    但旁边闪出来一道身影,将面前的人给带走。


    言司廷侧头看去。


    周景然将时夕扛了起来,幽幽开口,“你们谈完,该我了。”


    时夕一整个懵逼状态,等她被放下时,人已经在安静无人的回廊处。


    周景然将她抵在一根石刻柱子上,身上染着淡淡的酒气。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他似乎钟爱白色,也只有他能将白色西装穿得这么有气质,像极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室权贵。


    没有光线进入的眼眸显出暗绿色,有几分难以自拔的深情。


    时夕抬手摸向他的脸颊,“好喜欢你啊,景然哥哥。”


    周景然顿住,眸光却越发犀利,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丝一毫的撒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他,至少喜欢他这张脸。


    “你这句话,跟几个人说过?”


    她听了蹙眉。


    他淡声逼问,“很难回答吗?”


    她点头,“太多了,数不过来。”


    他脸色蓦地黑沉一分,“真有你的,明时夕。”


    随后她又说,“但是景然哥哥是特别的,我跟你说得最多了。”


    他并没有被哄好的迹象,“我还应该感到荣幸?”


    “倒也不必,毕竟我的喜欢,也不值钱。”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周景然其实并不意外她有这样的回答。


    毕竟当初她可是一边换男朋友,一边追求他,还让他忍一下。


    她或许是真的喜欢他,但也是真的喜欢别人。


    一股气堵在心口,周景然眸光一暗,拉开她领子,在她锁骨上咬一口。


    时夕轻轻揪住男人的短发,微微仰头看着天空,心中叹息。


    当渣女也是好累的。


    ……


    大学期间,时夕陆陆续续又投资几家公司,眼光好得让人震惊,身价又不断翻倍。


    她不怎么主动活跃在网络上,但总有关于她的消息满天飞。


    昨天她和言司廷山路飙车,今天是她和眀师俞兄妹组cp,明天她就该和周景然出入高档餐厅。


    时不时地,她身边还冒出新面孔,无一不是面容俊美,气质非凡。


    网友直夸她吃得太好,轮番嗑cp。


    直到某一天,她的三个长期cp在一场婚礼上同框了。


    某个酒店的婚礼现场。


    钱宜和林奕明还是在一起了,本想着低调举办个酒席就好,谁想到大小姐携带那三位来炸场。


    是真的炸。


    那三位同一张桌子坐着,周围全是火.药味。


    唯有大小姐还吃得开怀,喝不少酒。


    她把自己给喝醉了,还撒娇要钱宜抱抱。


    “我来吧。”


    “我来。”


    “我抱。”


    三个男人同时起身。


    一时间,硝烟味也席卷开。


    钱宜一手揽着时夕,一手去扯身旁的林奕明。


    林奕明放下酒杯,对那三个说,“我先带她去楼上休息一会儿吧。”


    前几年林奕明很颓废,他不想影响时夕,所以减少和她见面。


    但在场几个都清楚,她在心里是将他当成兄长看待的。


    “不用。”眀师俞拒绝。


    哪怕是亲哥,他也并不想看到他抱她。


    言司廷和周景然在这一点上,倒是跟他想法一致。


    钱宜一宿没睡,这会儿看男人们的脸色,心更累。


    “算了,我来。”靠男人什么的,果然不行。


    她落下一句,便将大小姐打横抱起。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穿着婚纱的新娘,气定神闲抱着醉倒的娇小身影离开,身后跟着大小姐没用的三个cp,和她没用的新郎。


    时夕宿醉醒来,刷到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这一段视频。


    宽敞的大床,她看一眼身旁呼呼大睡的钱宜,肚子咕咕作响。


    钱宜迷迷糊糊醒来,坐起身,“夕夕醒啦?”


    时夕:“所以你的洞房花烛夜是跟我过的?”


    钱宜点头,“是啊。”


    时夕:“我赚了。”


    钱宜失笑,“你能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陪你睡。”


    七年过去,她和大小姐已经是好闺蜜的程度。


    她除了忙工作,还负责治愈大小姐破碎的心灵。


    其实还是有些成果的。


    “我哥到嘴的肉都飞了,我同情他。”


    “一天的婚礼累得不行,哪里还想着吃肉。”


    “这样吗?那我还是不结了。”


    “大小姐天天吃肉,轮着吃,还结婚干嘛?”


    “……”


    时夕和钱宜收拾一番,去酒店吃自助餐。


    拿牛奶的时候,旁边一个男生笨手笨脚,差点碰倒杯子。


    她眼疾手快,帮他扶好杯子。


    对方不言不语,动作间有些慌乱。


    她有些疑惑,抬头看对方。


    霎那间还以为看到沈世昀了。


    十七八的少年,面容精致,唇红齿白,眼眸异常清澈。


    但他的举止神态,不像是正常人。


    “你……”


    时夕刚开口,就听到他身后传来一道略微低沉的嗓音。


    “小璨,怎么了?”


    时夕歪头,视线穿过少年,看向后面。


    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


    那张脸赫然是沈世昀。


    “宝宝,好久不见。”


    时夕一点都没有拘谨,朝他笑开。


    沈世昀靠近,脸上绽开阳光的笑容。


    他好像又变回曾经那个没有经历过亲人去世伤痛,没有受过折辱的少年。


    混合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和成熟男人的自信沉稳,很招人喜欢。


    他开口却是:“大小姐。”


    磁性的嗓音,微微的气泡音,给人一种不清不楚的暧.昧感。


    他压下内心里汹涌的情感,笑容越发灿烂,“好巧,一起吃早餐吗?”


    时夕点头,看向旁边的少年,“这是你弟弟?”


    沈世昀颔首,“嗯。”


    沈璨并不搭理周围的人,转头已经走向座位。


    时夕看着他背影说,“倒是跟你长得有点像。”


    沈世昀轻笑,“是啊。”


    时夕:“你就不怕我对他下手?”


    沈世昀:“你可以试试。”


    说着,两人来到一张餐桌前。


    这里的位置是连着的。


    沈璨先坐下了,时夕饶有兴趣地朝他走去,停在他身侧。


    他缓缓抬头看她一眼,然后不等她开口,屁股往旁边挪一下,自觉地给她让出位置来。


    时夕有些讶异,在他身旁坐下。


    沈世昀坐在对面,忽然说,“小璨一直记得你。”


    “是吗?”时夕侧头看着少年。


    少年只顾着吃东西,根本没有搭理她。


    时夕啧一声,“记得个屁。”


    沈世昀扬着嘴角,没说什么。


    另一张餐桌,钱宜眼睁睁看着时夕跟那两兄弟坐一起,惊讶得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沈世昀回来了!


    靠!


    在钱宜眼里,沈世昀在大小姐心里应该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大小姐虽然不提起他,但看到和他相似的人,还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呢。


    当然,也不排除大小姐单纯是喜欢那一类男人。


    钱宜摇摇头,低头给林奕明发消息。


    林奕明回复:言司廷正在找她,估计马上就到餐厅,你看着点,他们打起来没关系,别伤着夕夕。


    钱宜:“!!!”


    沈世昀危矣!


    七年前沈世昀无权无势,也不知道被哪个扔出国外,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可别又被扔了!


    她正要起身去提醒对方,却看到门口的方向,言司廷正大步走进来。


    诶,管不了。


    她默默坐回去。


    时夕吃到一半,旁边的少年忽然捻着一颗草莓,放到她餐盘里。


    她去看他时,他又只是低头吃饭,腮帮鼓鼓的,嚼吧嚼吧。


    仿佛对周边的事情都充耳不闻。


    沈璨在自闭症机构治疗的时候,时夕因为无聊去看过他几次。


    他呆呆的样子,时常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托着下巴看他,“沈璨,你当我弟弟吧,我给你买好看的衣服,买很多吃的,买房子买车……”


    沈璨:“吧唧吧唧……”


    时夕:“你喜欢岛屿吗?我给你送一个,你可以在那里当岛主。”


    沈璨:“吧唧吧唧……”


    时夕:“你有什么兴趣爱好?男生喜欢玩车吧?你随便选一辆,姐姐有实力。”


    沈璨:“吧唧吧唧……”


    时夕感觉自己像是对着猴子念经,她撇撇嘴,“你就使劲儿吃吧,你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沈世昀静静看着,眉眼间不觉泄露出温柔,视线难以从她身上离开。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便凝固了。


    余光里,一道身影靠近。


    见到沈世昀,言司廷并没有意外。


    当初赶走沈世昀,他也出了一份力。


    两年前沈世昀就已经回国,经过特招进入国安局。


    时夕不知道而已。


    沈世昀如今出现,安的什么心,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死心。


    沈世昀抬头瞥一眼言司廷,竟是意外地平静。


    他在国外的时候,其实天天都看到她的新闻。


    他如果想要联系她,也很容易。


    但他没有。


    她身边出色的人太多,而他的确配不上她。


    哪怕他耍尽手段留下来,他也没有任何资本跟别人抢。


    于是他等到了现在。


    “所以,你做好打算,要跟我抢人了?”


    言司廷挤在时夕身旁坐下来,挑着下巴看对面的男人,开门见山。


    相较于言司廷的直白,沈世昀只说,“言重了,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时夕也当起聋子,伸手到沈璨餐盘里拿草莓。


    沈璨一顿。


    言司廷:“你装什么?”


    沈世昀:“你激动什么?”


    时夕继续伸手拿草莓。


    沈璨转头看她,眼神呆滞,吃得一嘴油。


    言司廷:“你查她行踪了吧,一大早就骚到她面前。”


    沈世昀:“没你骚。”


    时夕再次伸手拿草莓。


    但这回没拿到。


    沈璨推着餐盘,屁股往旁边挪开大段的距离。


    时夕:“……”


    沈璨低头,把剩下的一颗草莓塞嘴里:“吧唧吧唧……”


    言司廷往时夕身上一瞟,“我是骚,她也这么说。”


    沈世昀:“……”


    时夕眼皮跳了跳,“我没说过。”


    言司廷无所谓地耸肩,“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你现在倒是挺骚的。”


    “还能更骚,晚上给你看。”


    两人打情骂俏般的对话,亲昵自然。


    沈世昀低眸,本来周身那布灵布灵的阳光感,好像瞬间被熄灭。


    时夕看向他,“别不开心,你也骚的。”


    言司廷:“咳咳咳……”


    沈世昀:“……”


    两人都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


    言司廷骂骂咧咧,“明时夕你是真渣,这样都能端水。”


    时夕:“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端水也是技术活,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不是挺好吗?”


    沈世昀酝酿半晌的情绪,被打乱。


    她是一点都没变,从来不接受pua。


    渣得大大方方。


    但偏偏,他无法放手。


    沈世昀缓缓吐息,对时夕发出邀请,“今天小璨生日,待会儿一起去游乐园吗?”


    言司廷:“她拒绝。”


    时夕点头,“好啊。”


    沈世昀没看言司廷,“嗯。”


    言司廷轻哼一声,手指飞快按着手机,发出两条一样的消息——墙角要被金锄头撅了。


    曾经还是蝼蚁般的沈世昀,变成金锄头回来了。


    说没有危机感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当过她男朋友,而他们,至今都无名无分。


    只配挂着“cp”两个字。


    时夕喝完杯子里的牛奶,缓缓打出一个饱嗝。


    好撑。


    第214章 嫂嫂开门01 这么纯爱?


    时夕是被颠醒的。


    眼前是一片摇晃的红色, 脑袋像是被箍在一块石头里,沉甸甸的。


    她感觉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她抬手掀起面前的红色盖头,发现自己是坐在移动的花轿里。


    刚进新世界, 她就结婚了?


    嗓子眼仿佛要冒火,腹部传来的饥饿感让她提不起劲儿。


    花轿外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挂在轿子上的金铃铛撞得叮当乱响。


    时夕往背后靠去, 捂了捂心口,让自己镇定下来。


    原主晏时夕, 父亲是朝国的京畿刑狱使,娘亲是花楼姑娘,早早去世了。


    原主不被晏家接受,一开始是在花楼里当打杂的,后来在药铺当学徒, 而且一直谨记娘亲的话,以男装示人。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半个月前晏家忽然找到药铺,当众将她带走。


    原主女扮男装的时候, 为了挣钱,自己研发什么玉容膏,美白药丸……有不少女客户。


    原主脸皮厚,在花楼耳濡目染,平时没个正经就算了, 加上天然对女性亲近, 所以无形中,原主惹下不少情债。


    晏家找来药铺的时候,原主不愿意走, 结果被当场拆穿女人的身份。


    原主的那些“情债”得知后,感觉自己被戏耍欺辱了,自然对她恨之入骨,扬言要她好看。


    这半个月来,原主被关在晏家,好吃好喝供着,再也不用过朝不保夕的日子,渐渐也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嫁给镇北侯萧霁。


    当然,原主对这个镇北侯不太了解,她记忆最深刻的是黑市里关于他的悬赏。


    取镇北侯首级者,赏万金。


    原主当然没有那个胆子杀人,她只想嫁到侯府,下半辈子吃香喝辣,安安稳稳过一生。


    她也知道,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嫁到侯府未必是好事。


    但,万一呢……


    原主没有等来万一,等来的是下花轿后人群里砸来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她的夫君还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戏。


    彼时所有百姓都在替战功赫赫的镇北侯叫屈,竟然娶了这么个遭人厌弃的晏家庶女。


    就在今晚,新婚夜,原主就要横死在侯府中。


    恍惚间,时夕看到寒剑轻挑,血花喷溅的场面。


    没错,萧霁杀了她。


    时夕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再讨厌她,也不至于在新婚夜就杀人吧?


    外头唢呐突然拔高,锣鼓声里混着马蹄踏过青石板的脆响。


    轿身重重落地,有人高喊:“镇北侯府到——”


    时夕挺直身子,厚厚的嫁衣里,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她没把盖头放下,伸手捏紧颈间一块青玉坠子,深呼吸。


    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被砸到臭鸡蛋!


    “系统系统,萧霁在吗?”


    系统:“在,待会儿躲他身旁,没人敢砸他。”


    时夕就是这么想的。


    她知道是谁想要她出丑,记忆里那些人一开始只是砸花轿,见萧霁冷眼旁观,没有要追责的意思,才砸到原主身上来的。


    整个京城都知道,镇北侯府并不满意这桩婚事。


    暮春和煦的阳光下,朱红大门的石狮子威严肃穆。


    街道两侧百姓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花轿帘幕被风吹起一角,露出新娘绣着并蒂莲的火红裙裾。


    喜娘正要上前,只见那帘幕被一只素白的手猛地掀开。


    时夕扶住轿门,金丝绣鞋踩到地面,径直从花轿下来。


    “这、这不合礼数啊,盖头呢?”


    不管喜娘在一旁嚷嚷,时夕目光寻找萧霁的身影。


    今天是大喜日子,迎亲队伍都穿着喜庆的服饰,但萧霁却是一身冰冷的玄色。


    不像是来成亲的,更像是在服丧。


    “啪!”


    围观的人群里,飞出一颗臭鸡蛋,砸在花轿上。


    周围爆发出哗然声。


    时夕感觉下一个臭鸡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她拎起累赘的嫁衣裙摆,就跑了起来,满头珠翠叮咚作响。


    只要她跑得快,臭鸡蛋就跟不上她。


    快要到男人面前时,她才注意到他身材十分挺拔高大,周身仿佛萦绕着浓稠阴暗的血腥气,让人骨髓都泛起凉意。


    毕竟是征战沙场的将领,手下亡魂无数。


    时夕对上他眼眸,不觉有种即将被野兽撕裂的恐惧感。


    她大脑里还残留着他挥剑把原主脑袋砍下来的画面。


    不过,他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就杀她吧。


    在惊讶和错愕的视线里,一抹红色如同翩跹的蝴蝶扑向镇北侯。


    众人甚至连她的脸都没怎么看清,只觉得她那身影漂亮极了。


    她好像知道有人要为难她似的,菜叶子和臭鸡蛋追着她砸,飞起又落下,却全都被她避开。


    那场面相当壮观。


    晏家送嫁的随从反应过来后,很快疏散人群,去抓那些闹事的人。


    而侯府的人,没有他们主子的命令,全都只是冷漠地看着。


    看热闹的百姓隔着老远,依旧在指指点点。


    “谁这么缺德啊?敢闹到镇北侯面前来?”


    “据说晏家这庶女是个不检点的,有好几个相好呢,却转头嫁给镇北侯了。”


    “镇北侯太惨了,说是被逼婚的。”


    “怪不得呢,这婚礼跟丧礼一样。”


    “看这晏家小姐,太没有礼数了,晏家和侯府的脸都丢光了。”


    “那也比被砸中了好吧……”


    时夕远离人群后,脚步才缓慢下来。


    这时候,大脑里连续响起两道提醒。


    系统:“检测到碎片——萧霁。”


    系统:“检测到碎片——萧霈。”


    她蓦地停下,目光从镇北侯身上偏离。


    转到他身后的那道黑色身影上。


    那人跟萧霁的身形还挺像的,但存在感很低。


    他脸上覆着玄铁面具,略显得狰狞。


    面具连他的眼型都遮挡了。


    她只能看到两个黑洞。


    但她感觉对方也在看她,那目光是极具威慑力和压迫感的。


    众所周知,镇北侯没有兄弟。


    那这个叫萧霈的面具男,应该是萧霁的手下?


    看着也不好惹啊。


    许是因为时夕看面具男的时间比较长,萧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是犹如实质般,冰冷刺骨。


    时夕微微平喘,抬头看萧霁。


    萧家世代镇守北境,人丁单薄,老侯爷走得早,萧霁十八岁承袭爵位,屡立战功。


    也是那一年某个雪夜,他身中九箭仍斩敌将,钦天监称其麒麟现世平乱,皇帝特封为“玄麟大将军”。


    如今近距离这么一看,时夕仿佛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


    麒麟本是仁兽,嗜血则堕魔。


    身体出于本能地感到害怕,时夕攥紧双手。


    但她并非原主,见过的杀神修罗多了去,所以她并没有显现出太多的慌乱。


    “侯爷,不是要拜堂吗?走吧。”


    说完,她直接从两人身旁走过。


    长长的嫁衣在地上拖曳,又被风卷起,轻轻扫过男人的衣袂。


    萧霁和面具男的动作出奇地一致,微微侧头,视线下意识跟随。


    但下一刻,萧霁琥珀色的眼眸中只剩下瘆人的寒意。


    两旁如同雕塑杵立的萧家将士,表情皆有些诧异,这女人的胆子真够大的,在侯爷面前还这么嚣张。


    时夕扫一眼地上的火盆,微微挑眉。


    火盆里不是炭,而是实打实的柴火,火苗窜得老高。


    想起来了。


    原主那会儿顶着一身臭鸡蛋味,又被这火吓得不轻,可谓是丑态百出。


    最后她好像是被一个男人拎着跨过去的。


    原主记忆里没有拜堂的画面,清醒过来已经在喜床上躺着。


    她在府里乱逛找吃的,看到祠堂里有动静,才刚靠过去,就被走出来的萧霁一刀毙命。


    临终前她恍惚间看到一张飞扬的帕子,他冷血地说了句话:“不是要见血?拿去。”


    时夕摇摇头,拿起红盖头随手一甩。


    红盖头轻飘飘落在她头顶,将她的脸重新遮掩。


    看不到那窜到她腰间的火,但是也能感受到热度。


    她提着裙子,大步往前一跨。


    “着火了!”


    不知道哪个侍女惊呼一声。


    时夕低头,视线透过盖头下方看到被点燃的嫁衣裙摆。


    嫁衣本就不合身,哪怕被她拎起来,裙摆还是拖在地面。


    她抬脚一踩,把刚刚冒起的火苗给踩掉。


    旁边的人愣愣看着这一幕。


    这镇北侯新妇,真是粗鄙野蛮啊!


    从下花轿到现在闹出的笑话,足够这京城的人唠上大半个月了。


    时夕已经披上盖头,看不着前方。


    她想了想,要不她装晕吧,省下拜堂的流程。


    这么想着,她身子一歪,就假装往地上倒。


    “阿七。”


    萧霁的声音仿佛是在冰水里浸过的刀锋。


    随着那道近似命令的声音,时夕看到玄色衣袂如同鸦羽掠过,耳畔有什么破空而来。


    她还没倒到地上,就落入某个坚硬的怀抱里。


    咦,好像被面具男接住了。


    萧霈又名阿七?


    眼看着盖头要掉了,时夕忙不迭闭上双眼,继续装晕。


    周围格外的安静。


    安静得有些诡异。


    似乎一切喧嚣就已经被隔绝。


    时夕隐约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沉稳又带着无尽的危险。


    她的心跳也随着脚步声不断加剧,加剧。


    太会折磨人了。


    她克制着想要咽喉咙的冲动,紧紧闭着眼。


    她不知道的是,习武之人对于气息的变化要敏感许多。


    她装晕的手段如此拙劣,不用细细查看都知道。


    “既然晕了,那就送她回……”萧霁含着冰渣子的嗓音像是在她耳边拂过,他顿了顿,才说出那两个字,“兽园。”


    时夕眼皮子轻跳。


    什么兽园?


    不应该是直接送进洞房吗?


    他不会是要把她喂狗吧?


    镇北侯府养着很多恶犬,听说曾经有此刻不小心闯进来,差点被分食了。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思忖两秒,时夕缓缓睁开眼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侯爷,我刚才怎么了?”


    她有一双典型的狐媚眼,却偏偏眼神如山色空明,澄澈宁静。


    萧霁居高临下,目不转睛凝着她,嘴角掀起一个怪异的弧度,“你晕了。”


    时夕看出他眼神里嗜血和毁坏欲,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他。


    他好像现在就想弄死她,还是折磨死的那种。


    传闻中的镇北侯是铁血无情没错,但并非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啊。


    “我是有点晕,不过没关系。”


    她坚强地,从阿七的怀抱里跳下来,稳稳站住。


    阿七弯腰,将盖头捡起来。


    时夕一把拿过,自己给自己盖上,她顺势抓住阿七的胳膊,“你扶我。”


    阿七沉默地抽回手,站回萧霁身后。


    “看来,你很喜欢阿七。”


    萧霁阴恻恻的声音落下,时夕的视线里出现他的身影。


    她又一次掀起盖头的一角,抬头看他,“怎么会呢?我喜欢的是侯爷啊。”


    萧霁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他微微俯身,周身的寒气裹挟而来。


    他抬手忽然撩在她盖头上,将她另一边脸也露出来。


    他低声说,“挺好看的。”


    语气里并没有赞美的意思,更像是在阐述。


    时夕微微眯眼笑,瞥到他虎口处一道陈年疤痕。


    他嗓音压低,又丢出一句,“真想,挖掉。”


    时夕:“?”


    她连忙揪住盖头,挡住自己。


    有毛病啊。


    “别误了吉时。”


    萧霁的手扣在她胳膊上,扯着她往前走,也不管她会不会摔倒。


    暮春的日光撒在青瓦白墙上,侯府正厅前的百年银杏筛下细碎光斑。


    厅内悬挂着红色罗帷,八仙桌上供着鎏金兽首香炉,丝丝缕缕的沉香袅袅缠绕着大红双喜。


    萧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脸色并不好。


    身侧的周氏紧握着双手,也同样是惴惴不安。


    她看向老夫人,终究是问出口,“老夫人,这样……真的好吗?”


    老夫人轻叩手中的鸠杖,“莫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周氏苦笑,“可晏家做得也太绝了,竟送来一个不着调的庶女。”


    老夫人道,“未必是一件坏事。”


    周氏嗫嚅着,也不再说话。


    萧家不能断了血脉。


    门外几道身影转进来,两人看到萧霁,下意识地收敛神色。


    待她们见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时,却没忍住站了起身,眼里透出几分愧疚。


    萧霁看得清清楚楚。


    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像是在提醒,“该行礼了。”


    周氏垂着头,表情隐忍,扶着老夫人坐下。


    不过老夫人一时情绪波动过大,捂着胸口开始咳嗽。


    “老夫人!”


    “快请大夫!”


    萧霁冷眼看着,倒是阿七往前走了一步。


    时夕忙然地站着,感觉周围乱糟糟的。


    最后也没拜堂,她被一名侍女半拖着离开,隐约听到九王爷荣恒来了。


    “吱呀——砰!”


    房门被关闭。


    时夕坐在拔步床上,静听一会儿,才将盖头取掉。


    系统忽然出声:“触发主线剧情,宿主请接收。”


    时夕闭眼再睁眼,快速整理剧情。


    她触发的好像是九王爷和他侧室的剧情。


    他们难道是世界主角?


    侧室柳菲儿随荣恒来参加婚礼,宴席期间,她无意间进入后院,还恰好看到萧霁发狂杀死原主的一幕。


    她将这事告诉荣恒,但却说不确定原主死没死。


    荣恒偷偷派人到侯府查探,折了好几拨人,才确定原主已死。


    时夕本以为原主的死无足轻重,但既然荣恒这么在意,那她的死亡应该是某个推进剧情的冲突点。


    萧霁那一剑,把原主脑袋都快砍掉了,不可能没死。


    柳菲儿跟荣恒说的时候,故意模棱两可,诱荣恒去派人去查探。


    为啥啊?


    她跟荣恒不是一伙的?


    时夕有预感,她的处境很危险。


    哪怕萧霁没杀她,也会有别人来杀她。


    铜镜里,映出一道陌生的身影。


    时夕几步凑过去,将自己的脸看清楚。


    这妆化得真丑,眉毛那么粗,粉那么厚,还有一张血盘大口。


    是够喜庆的,但真的不符合时夕的审美。


    记忆里这张脸还是很漂亮的,生生被化成这鬼样子。


    时夕从内室出来,抓起盘子里的红枣塞嘴里,勉强填一下肚子。


    她端起金色酒壶,打开盖子闻一下,是酒味。


    嗓子实在干,她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两口。


    甜甜的,感觉度数并不高。


    她咕嘟咕嘟把剩下的那点酒喝完,感觉更渴了。


    镇北侯府的人都怪怪的,她本来想离开这里,但为了碎片,她思来想去还是得留下来。


    也不知道萧霁吃不吃美人计。


    不管,先准备着吧。


    “有人吗?”


    时夕朝着门口的方向喊。


    晏家只给她安排一个陪嫁侍女,但她一直没见着人。


    而镇北侯府,似乎很少有侍女,刚才她看到的是清一色的萧家军。


    推门进来的,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阿七。


    他进来后,瞥了一眼桌子上东倒西歪的杯盏,才看向时夕。


    时夕没想到是他,几步走上去,好奇地问,“你是侯爷的护卫?你叫阿七?你姓什么?侯爷去哪儿了?老夫人身体怎么样?”


    他还怪礼貌的,等她问完后,才开口,“有事?”


    嗓音很低,像是刻意而为之。


    又或者是嗓子不舒服。


    她的问题,他是一个都没回答。


    她点头说,“身上黏糊糊的,我想沐浴,你去准备点热水给我。”


    他颔首,随后转身离去。


    时夕对着他背影说,“你待会儿亲自过来,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对方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脚步都没停。


    但一刻钟后,浴桶和热水都送来了。


    阿七也进来,面具上眼睛处的黑洞对着她,像是在等她的话。


    他看似沉默温顺,但是与生俱来的气场和气质是无法骗人的。


    特别是现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不自觉地释放着令人退避三尺的冰冻气息,分明是久居上位,习惯了发号施令的掌权者。


    这个阿七,真名萧霈,估计是萧家上不得台面的庶子,但他应该在萧家军里有一定的位置。


    时夕思忖间,开始解身上的嫁衣。


    阿七一怔,转身便朝外走。


    隔着屏风,时夕喊他,“阿七,我感觉今天好像一直有人跟踪我,你能留在这里保护我吗?”


    阿七背对着她,死板地回应,“没人敢来侯府惹事。”


    隐隐有水声传来,她似乎已经坐到浴桶里。


    时夕第一时间把脸上的脏东西洗掉,嘴里含糊说道,“肯定有不怕死的人,你看看,刚才还有人扔我臭鸡蛋呢。”


    阿七:“雇人来扔鸡蛋和菜叶的女子,名叫苏婉,大理寺卿的女儿,也是你的相好。”


    时夕:“咳咳咳……”


    苏婉其实跟原主的待遇差不多,是庶出。


    她也是时夕需要化解恨意值的对象。


    这对时夕来说,还挺新鲜的。


    但如今保命比较重要,任务往后推推。


    她抹一把脸,郑重保证,“我发誓,我是喜欢男人的。”


    屏风外没有回应。


    她趴在浴桶上,隔着轻纱般的屏风,还能看到他的挺拔的身形。


    他这身材够绝的。


    “你喜欢……侯爷?”


    阿七忽然发问。


    时夕揣摩他问这话的含义时,他又补充一句,“你刚才说的。”


    时夕想起来了,她的确是随口说过。


    萧霁肯定是不相信的,但阿七信了?


    这么纯爱?


    时夕犹豫半晌,才说,“其实,我有点怕他,但是你别跟他说。”


    阿七:“你乖乖听他的话,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时夕吐一口气,嗓音软下来,“嗯嗯,那他会喜欢我吗?”


    阿七沉默。


    时夕接着说,“不过说来奇怪,你在一旁的时候,我又没那么害怕……”


    她说话的声音到后面几乎是如同蚊吶。


    阿七耳力好,将话听全,也察觉到她的异样。


    “晏时夕?”


    他转身回到屏风前。


    里面没有回应,也没有水声。


    他几乎没有犹豫,绕过屏风,果然只看到浴桶里荡开的水纹,几缕头□□浮,水下的身影像女鬼一样。


    他几步过去,手臂陷入水中,揪住她脖颈,像是拎起一只猫似的,将她从水里提起来。


    但人终究不是猫,而且此时她还是□□。


    扯来屏风上的衣衫,囫囵将她卷在里头,他将人扛在肩上,走向床边。


    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任由他摆布。


    将她放倒后,他拨开她湿漉漉的挡在脸上的头发。


    远山黛眉,琼鼻樱唇,白皙的皮肤却透着不正常的潮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


    哪怕是见多了宫中美人,视线也会不自觉为之停留。


    他手指探过她鼻息,又很快收回。


    桌上的合卺酒,她一个人喝完了,醉倒也是正常的。


    第215章 嫂嫂开门02 双子


    夜色如墨, 侵染着整座镇北侯府。


    狼首铜铃在夜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


    祠堂里,供案上数十盏白烛齐齐燃烧,青铜香炉里的沉香在密闭的空间里生成令人窒息的雾气。


    列祖牌位森然矗立。


    戴着面具的男人跪在萧老夫人面前, 背脊如同长剑般挺立。


    他摘下丑陋的玄铁面具,露出本来的模样。


    萧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简直是荒唐!堂堂镇北侯竟然遮起脸面去当护卫?萧霈他怎么敢这样对你!”


    “是我提议的。”


    “所以才荒唐!”


    “镇北侯, 谁来当都一样, 阿七也是。”


    “混账!你是萧霁,镇北侯萧霁!”老夫人重复提醒他。


    “祖母。”萧霁表情异常平静, 似乎已经接受命运的安排,“虽然我伤势已好转,但再也无法留后,不能为萧家延续香火,阿霈才是萧家的希望。”


    “我已派人前去寻找神医玄林, 你且等着便是,但你不能再戴那面具当什么暗卫。”


    “阿七能当暗卫这么多年, 我也可以。”


    “好个兄弟情深。”老夫人手中的鸠杖戳着地面,苍老的嗓音混着痰音, “阿霁,我看你是打定主意要让位,可你莫要忘了祖训,侯府和萧家军交到他手里,不会有好结果。”


    萧家世代背负阴阳劫诅咒。


    兄承阳魄, 主善, 弟纳阴魂,主煞。双子不可同存,否则必有灭族祸乱。


    周氏诞下双子时, 隐瞒了弟弟萧霈的存在,并且一直养在暗处。


    等老夫人发现时,两个孩子已经七岁。


    萧霈那孩子,自小就性情狠辣,行事冲动,还患有狂症,发病时失去理智,状如野兽,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是萧霁在刀口救下萧霈。


    自那以后,两兄弟一个在明,是镇北侯。


    一个在暗,是暗卫阿七。


    上个月,萧霁被刺杀,腹部受伤,军医诊断他阳事不振。


    眼看着婚期临近,萧霁提议让萧霈代为娶妻。


    而现在,他明显是打算和萧霈从此互换身份,让萧霈来当镇北侯。


    萧霁沉声说,“阿霈也姓萧,他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就觉得,他愿意一直顶着你的名字?”


    “这只是权宜之计。”


    “无需再多言。”老夫人言辞十分坚决,“他已经替你代行婚仪,今晚的洞房也由他来圆,但是,镇北侯只能是你,萧霁。”


    萧霁闻言,却凛然道,“洞房的事急不得。”


    “怎么不急?妻子娶回来光晾在一旁,她就自己能生孩子?萧霈呢,把他喊过来。”


    老夫人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推开。


    寒风呼啸卷进来,却冷不过男人带来的寒意。


    萧霈瞥一眼地上跪着的人,“老夫人找我?”


    “跪下。”


    老夫人枯枝般的手指点了点萧霈,翡翠镯子在腕间叮当作响。


    两人本是双生子,面容和身材上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就算是让她来辨认,也难以区分。


    但他们给人的感觉相差甚远。


    她也多是靠着这一点辨别二者。


    萧霈对上她浑浊眼珠子里的迸发的精光,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满室的牌位好似在火光中扭曲,延伸出无数的黑色锁链,朝他缠过来。


    祠堂外的树木被夜风刮得簌簌作响。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朱漆大门。


    柳菲儿为自保曾经练过一点功夫,绣鞋踩在青砖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声响。


    门缝里泄露出一点烛光,老夫人嘶哑变调的声音里显露她激昂的情绪。


    “今晚若不见红,你们兄弟,就一起跪到列祖列宗面前谢罪吧。”


    兄弟?


    萧霁还有兄弟?


    柳菲儿心头一跳,哪怕有些害怕,还是忍不住继续上前。


    男人回应的声音很低沉,在夜枭的啼叫声中,很难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但那语气是十分冰冷的,没有半点对萧老夫人的尊敬。


    “孽障!你要弑祖不成!”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脆响,萧老夫人的声音忽然拔高。


    缝隙里透出的光影骤然晃动,一道黑影蓦地投在雕花木格的糊纸上,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


    柳菲儿下意识后退,想要躲到柱子后。


    然而她已经晚了。


    两扇门板轰然洞开,玄色身影逆光袭来。


    她看不清他表情,只觉得那双眼眸赤红如血。


    寒气直逼过来,黑影转瞬已经锁定她。


    热气喷薄而出,她看到漫天红色的星星,也终于看清镇北侯那冰冷的面貌。


    皇帝曾收到密报,镇北侯有狂症,发作时六亲不认。


    是真的。


    ——


    时夕是被大脑中紧急的系统警示声惊醒的。


    系统:“有刺客!”


    时夕蓦地坐起身,看到床榻旁,她的陪嫁侍女倒在地上,胸口中了一剑,满地鲜血。


    屏风已经被击碎,屋内所有东西七零八落,一名武婢正在跟黑衣人缠斗。


    什么情况!


    时夕随手捞起一件红色大氅,将自己裹住,迈腿就往外跑。


    好烦人,太多神经病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前厅宾客似乎仍未散去,时夕隐约听到一些喝大的将士在高唱军曲,格外振奋人心,但也遮盖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系统:“女主死亡,世界震动……正在接管世界……主线剧情已破解,请宿主接收……”


    时夕震惊了,“死了?”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女主死亡的情况。


    系统也不含糊,迅速将破解的主线剧情传输给她。


    柳菲儿果然是女主。


    而九王爷荣恒是世界男主。


    因着儿时的情谊,柳菲儿痴恋于当今皇帝荣明,并且心甘情愿当他的棋子,诱惑和监视九王爷。


    九王爷野心勃勃,幕僚众多,年少时曾在北境磨炼,和镇北侯共过患难。


    二十万萧家军虽然能震慑外敌,但也让皇帝寝食难安。


    皇帝想要铲除九王爷势力,还想夺回军权,为此没少费功夫。


    镇北侯常年在北境,未曾露出半点给人诟病的地方。


    于是皇帝想到曾与镇北侯府有婚约的晏家,让这场口头上的婚事落实下来。


    原主的父亲晏庆是京畿刑狱使,负责监察百官,手持獬豸令,甚至可越级弹劾武将。


    晏家估计也知道女儿嫁过去凶多吉少,所以才会不顾非议,将原主寻回,让她出嫁。


    反正当初也没定好是哪个女儿。


    萧家一直清楚皇帝的猜忌和忌惮,也调查过原主,知道她只是一枚棋子。


    他们接受原主,是顺应天命,不得已而为之。


    今晚来杀时夕的,就是皇帝的死士。


    柳菲儿故意跑到后院,是想要给九王爷增加嫌疑,挑拨他和镇北侯的关系。


    然而在主线剧情里,原主迷迷糊糊去了祠堂,柳菲儿正好撞见她被镇北侯杀死的场面。


    转头柳菲儿就放出模棱两可消息,引导九王爷多次调查侯府,让他和镇北侯之间生出罅隙。


    九王爷用原主的死威胁镇北侯,要萧家军辅助他夺位,被镇北侯果断拒绝,两者关系更是不可再挽回。


    这期间柳菲儿多次遇险,证据都指向侯府想要杀人灭口。


    九王爷偏偏是个恋爱脑,为爱发疯,通过茶马司操纵北境战马贸易,制衡萧家军。


    随后皇帝暗中将原主被萧霁杀害的消息透给晏家。


    晏家见机而动,以爱女的死做文章,弹劾镇北侯杀戮成性,在京城肆意残杀无辜,请求皇帝彻查此事。


    萧老夫人和周氏也被当成同伙控制起来。


    实际上皇帝就是以她们的生命安全来威胁镇北侯。


    镇北侯最终在回京途中被害,萧老夫人受不住刺激离世,周氏也自尽身亡。


    自此再无镇北侯府,二十万萧家军被编入向阳军,由皇帝直接统领。


    九王爷这时候也意识到自身的处境,知晓柳菲儿是皇帝派来的内奸。


    他痛彻心扉,彻底摆烂,任由柳菲儿泄露情报,将己方势力一一瓦解。


    柳菲儿岂会看不出他的感情,也陷入两难之中。


    她厌恶皇帝的若即若离,也讨厌他无休止的利用,在跟九王爷的朝夕相处中,她的心已经逐渐沦陷。


    她爱上了九王爷。


    于是,在皇帝收网,以意图谋反的罪名将九王爷控制起来时,她联系九王爷的人手,将他救走。


    两人假死脱身,从此远离朝堂,过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生活。


    时夕大无语。


    敢情她就是纯纯一个大怨种啊。


    系统刚才说柳菲儿死了,按照主线剧情,她这会儿应该在祠堂外。


    极有可能是被萧霁杀的。


    她怎么就死了呢?


    就没有一点女主光环?


    不过,遇上镇北侯那个癫公,什么光环都没用吧。


    他一上来就要开杀啊!


    哪有人这样的,好歹让人交代点遗言吧?


    时夕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真的闻到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时,还是有些反胃。


    萧家祠堂前,柳菲儿倒在地上,被一剑挑破喉咙,死得不能再死了。


    从她身上淌出来的血液像小河一样从阶梯流下。


    时夕只觉得寒意彻骨,但并不同情她。


    不管怎样,柳菲儿是皇帝的人。


    而皇帝,要杀她啊。


    时夕微微屏住呼吸,眸光微转。


    镇北侯手中握着三尺长剑,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洇开朵朵寒梅。


    他双目如浸血,额角青筋鼓起,活像一个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这……真的是人人敬仰的镇北侯吗?


    在他身侧,阿七如同冰雕一样杵着,没有喜悲。


    不过他和镇北侯的动作诡异地一致,齐刷刷转头看她的方向。


    时夕差点忘记呼吸。


    还是大意了,她就不该来。


    他们不会要灭口吧?


    视线里,镇北侯手腕微动,挑动剑尖,朝她示意,“过来。”


    时夕一手抓着大氅,一手还提着从路边顺来的素纱灯笼。


    火光摇曳,映着她的面容也变幻不定。


    第216章 嫂嫂开门03 药浴


    在转身逃跑被抹脖子和听话走过去撒娇求饶命之间, 时夕肯定选后者。


    镇北侯杀人不眨眼,如果真要杀她的话,刚才她来的时候他就该动手了。


    她仿佛没看到地上的尸体, 小碎步朝两人跑去。


    朔风卷起残叶,大氅裹着玲珑的身段,白色毛领子上凝着夜露。


    顺滑乌黑的长发没有挽起来, 如墨色的绸缎铺在她身后, 将那细细的脖颈映衬得如初雪一般。


    卸下厚重的胭脂水粉,她眼尾那颗红痣愈发妖娆, 眉眼似水,潋滟动人。


    许是自小被抛弃被放养的缘故,她身上有种北境女子的洒脱,偶然间眼神里闪过寒刀般的凌厉。


    快到跟前时,她往身后指了指, 面容惨白如纸。


    “夫君,有、有刺客, 他们在房间里打起来了……”


    她披着的红色大氅如同流动的血液,比野火还要灼人, 刺激着萧霈的眼眸。


    忽而一股淡淡的清凉的气息,钻入鼻间,平息体内残余的躁动。


    只是眨眼间,时夕闻到一股掺杂着寒意的血腥味。


    剑光一闪,利刃已经快抵到她雪白的脖颈。


    萧霁的动作也很快, 迅速上前挑开萧霈的剑。


    “铛铛。”


    剑风带起时夕的发丝。


    两人当着她的面过了几招。


    “堂堂……”萧霈喑哑的嗓音微顿, 盯着萧霁的面具,似乎要将他看穿,“你竟然也会怜香惜玉了?”


    萧霁停手, 面具朝着他,不发一言。


    萧霈像是感觉到无趣,将手里的剑扔给他,抬起的手却向时夕伸过去。


    时夕的脖子被什么扯住,控制不住靠向他。


    后颈有些勒,她低头看才发现,她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着一条红绳。


    被萧霈拽着的那头,是一个金色镂空小圆球,里面似乎还包裹着东西,随着摇晃的动作发出轻响。


    时夕这具身体对药材味比较敏感,嗅出有几味是安心凝神的药。


    这玩意是谁给她戴上的?


    阿七?


    她只能想到他。


    这东西肯定不是给她闻的,大概是为了安抚镇北侯。


    阿七算是有心了。


    不过她一个眼神都没敢往他那边看,怕惹到她那敏感多疑还暴躁的癫公夫君。


    这种碎片,不吃不行,吃了又梗脖子。


    难办。


    而且,她说有刺客啊,为什么他们这么淡定?


    算了,反正死的不是她就行。


    离萧霈太近,时夕能感觉到他周身涌动的暴戾和阴鸷,更别说他才刚杀完人。


    在他面前,她显得更加娇小无助。


    他一只手能捏死她。


    “谁给的?”


    他摩挲着金球挂坠,语气平静,却令人心惊胆战。


    他骨节分明的手满是粗茧,手心似乎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时夕盯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我好像喝太多酒,昏迷了,醒来就有刺客,我太害怕就跑出来……”


    “你害怕?”


    他意味不明地挽一下嘴角。


    轻轻扯动红绳,强行将她带入怀里。


    他站在她身后,手臂横在她身前,如同坚硬冰冷的枷锁将她困住。


    她的身子紧贴着他胸膛,他微微低头,下颌几乎是抵在她头顶。


    明明是完全被他控制和摆弄的姿势,但偏偏又生出几分旖旎的气氛来。


    他粗粝的虎口掐住她下巴,逼着她看向柳菲儿尸体的方向。


    他说话的热气就撒在她耳侧,“我怎么不觉得,你在害怕。”


    她不哭也不闹,甚至连尖叫都没有,这叫害怕吗?


    “我怕啊。”


    时夕手里的灯笼啪嗒掉在地上。


    里面的火光瞬间熄灭。


    她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她的眸光落在斜前方的阿七身上,媚眼生雾,欲语还休。


    面具下,萧霁撇开眼眸。


    他大手一挥,一件黑色披风将尸体遮掩。


    萧霈抬眸看向他,掐着时夕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嗓音阴凉,“你想勾引他?”


    时夕:“……”


    他是开天眼了吗?


    她只是抛个媚眼而已,他都能发现。


    “……唔,夫君,你在说什么?”


    她身子抖了抖,这声夫君绝对叫得人心口酥麻。


    萧霈不吃这一套,但他却也……没那么厌恶。


    他将怀里的人捞到手上,看着萧霁说,“阿七,你留下处理尸体,我该去,洞房了。”


    萧霈留下这一句,就夹着时夕离开。


    祠堂门槛内,萧老夫人紧攥着门,双目圆睁。


    “真是造孽啊……”


    但她看向那披风下的血色时,眼神也只剩下果决。


    萧家祠堂离前厅有一段距离,这人潜进来定是不怀好意,死了也不冤。


    萧家的秘辛,不能为外人道也。


    时夕感觉自己像个饰品,挂在男人的臂弯。


    寒风猎猎,她视线颠倒,头晕眼花。


    等她眼前出现亮光时,人也被丢到地面上,她应该庆幸,没有磕磕碰碰,摔断骨头之类的。


    她软绵绵趴着,好一会儿才起身。


    她拍了拍大氅上的灰尘,环视一圈,一眼看到男人的光着的背影。


    饱满结实的肩膀,精壮腰身蓄着无穷的力量。


    腿部的肌肉也十分吓人,看着就是下盘很稳的人。


    烛火的光线不明朗,时夕还是看到了蜜色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他迈进前方的正方形浴池里,背靠着池壁,像是完全忽略她的存在了。


    池子里的水漫着些氤氲不散的白气,还伴随着浓重的药香。


    时夕记得,萧家世代功勋卓绝,但也时常饱受伤痛的折磨,先帝便命工匠给侯府打造了一个人工温泉池。


    朝国除了皇室,就只有镇北侯府才有私宅温泉。


    萧霈闭目泡在池子里,周围安静得只有时夕走路的声音。


    她在殿内晃了一圈,把一壶茶给喝完了。


    随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进来。


    是时夕先前见过的武婢,似乎叫阿九。


    时夕从屏风后探脑袋,看向她。


    阿九并不像阿七那样戴面具,她面容清丽,眼神犀利,看起来就十分酷飒。


    她看一眼时夕,隔着屏风汇报,“刺客两人,身份未知,已经服毒身亡,夫人的侍女阿琴中剑毙命,身上藏有慢性毒药。”


    “嗯。”


    浴池里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应着。


    时夕张口欲言,大哥,你倒是上点心啊。


    今晚死的四个人,刺客是皇帝派来的,柳菲儿是皇帝的人,侍女是晏家的,而晏家忠于皇帝。


    皇帝想收兵权无可厚非,但时夕可一点都不想成为剧情里的大怨种。


    阿九走后,时夕来到池边,却不敢靠男人太近。


    “夫君……”


    萧霈恍若未闻。


    “夫君?”


    时夕继续叫。


    萧霈这才掀开眼皮,琥珀色的眼眸如豺狼,凶狠地盯着她,仿佛如果她放不出一个屁来,他就要掐死她。


    时夕在池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说,“夫君,我是不是被人盯上了?那些刺客还会来找我吗?”


    “你怎么确定,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萧霈扯过她的手,噗通一声,她应声落到水里。


    她会熟水性,很快就在水中稳住身形。


    不过两人此时靠得极近,她一只手被他大掌扣着,一只手还摁在他胸膛前。


    水是温热的,药香刺鼻。


    他的声音却冷飕飕的,又是一句质问,“你的侍女,为什么会带着毒药?想给谁下?”


    “她可能是想给我下,夫君,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回到晏家,就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有人要害我,我真的害怕……”


    时夕轻咳一声,脸颊微微泛着薄红,睫毛上竟然还挂着水珠,这我见犹怜的模样……


    萧霈从未见识过。


    “哗啦……”


    他松开她的手,用力将她一推。


    把她推得远远的。


    “你倒是说说是谁要害你。”


    萧家的处境很不妙,皇帝的猜忌越来越重,九王爷也咄咄逼人。


    这时候晏时夕嫁入侯府,明摆着就是一枚棋子。


    萧老夫人终归是老了,看不懂这一点,总以为天子仁厚。


    时夕摇头,自觉地贴着池边,一边拨弄着水,一边说,“总不能是皇帝吧。”


    萧霈蓦地凝向她,她身子一颤,紧张地捂嘴,闷声说,“我说错话了,抱歉。”


    萧霈冷哼,没必要跟她说这些。


    萧霁是这时候进来的,隐约听到浴池的动静,转身又要走出去。


    从前萧霁也会和萧霈互换身份,但都是为了办正事。


    如今他还没有习惯阿七的身份,直接就闯进来了。


    萧霈却把他喊住,“阿七,你进来。”


    萧霁脚步一转,绕过屏风来到池边。


    但却没看时夕的一眼。


    萧霈忽然问时夕,“你是大夫?”


    时夕摇头,在他微微眯起的眼眸里,她又点头解释,“是学徒,也会把脉的。”


    萧霈微微倾身过来,升腾的白雾有些模糊他冷厉的五官。


    他压低声音说道,“阿七在战场上受了伤,阳事不举,帮我个忙好不好?”


    萧霁岂会听不见。


    他身躯微微一震,僵在原地。


    红色大氅就掉落在他脚边,她身上只剩下一套白色里衣。


    像一只被打湿的白兔子,肩膀以下都浸泡在池子里。


    听到萧霈的话,她像是愣住了,眼眸一瞬不瞬盯着他。


    萧霈手掌落在她头顶。


    那发丝的触感意外地柔顺。


    “可以吗?”


    他又轻飘飘问着。


    但他眼神可没有这么和善。


    好像她嘴里说出一个不字,他的手掌就会在下一瞬落在她脖子上。


    时夕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我可以试试,我见过不少这样的病例。”


    萧霈沉默一晌,俊脸忽然有些怪异,“你、见过?”


    时夕再次点头,“嗯嗯。”


    她没关注他是什么反应,抬头看向池边。


    阿七只是沉默站着,像是已经习惯侯爷的变态。


    时夕有些同情阿七,跟着这样的主子,心理阴影得多大。


    她觉得,这两人十有八、九是兄弟,可能还长得很像,否则为什么一个要戴面具呢?


    但主线剧情里,并没有提到镇北侯兄弟的事。


    她现在只能靠自己摸索。


    她看着面具上两个黑洞问,“可以吗?”


    在她的注视下,萧霁沉重地点头,并且在池边半跪下来。


    弯腰将左手递到她面前。


    时夕一手托着他的手腕,一手把脉。


    幸好原主为了讨生活,也有老老实实在学习的。


    他的手掌微微蜷缩,周身还残留着征战沙场的肃杀和一股血腥气。


    换做其他人,这会儿怕是吓得抖成筛子了。


    可她此时却十分专注,好似根本不惧于触碰他。


    时夕真的很在意他不举这一点,这关键到她能不能迅速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嗯……这肾阳不是挺足的吗?怎么就不行呢?


    还是说,她学艺不精?


    但也就一瞬的时间,她又感觉他脉象很弱,肾气衰微。


    她微微拧着眉,十分不解,“我看看舌头。”


    “……”


    萧霁顶着一张面具,沉默。


    她视线下移,其实她应该看看这里。


    萧霁察觉她目光,最终只是摇头。


    他极少和女子这般接近,目光一时不知道放哪儿。


    遥遥和萧霈对上一眼。


    萧霈自顾自靠在池边,双手往旁边搭着,幽幽说道,“夫人,光是把脉可不够。”


    萧霁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非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举。


    但这种话,会吓坏姑娘家。


    萧霁并不擅长和女子交流,但他希望,她别被吓哭。


    他正想开口,却见她有些忐忑地抬眸看来,问,“要不,你也下来池子里泡一会儿?”


    这水温挺高的,说不定一充血,他就举起来了呢?


    萧霁微微抿着干涸的唇,面具也微微松动。


    她是学医的,倒没那么注意男女大防。


    萧霁摇头,“不妥。”


    萧霈冷下脸,“哪里不妥?她说她是大夫。”


    萧霁还想说什么,感觉手腕被人拽住,低眸便看到女人给他打了个眼色。


    她似乎在担心他会触怒萧霈。


    半晌,他将外袍脱去,探入池中。


    灯影微晃,浴池波光粼粼。


    没人看到的角度,时夕目光不经意般掠过两个男人,微微勾唇。


    她夫君虽然变态,但也给她提供不少便利之处。


    她可以光明正大撩阿七。


    “阿七,你之前是不是受过伤?”


    时夕顶着严肃的学者态度开口问。


    萧霁微微挪动身躯,挺直的背脊紧紧贴着池边,颔首应,“嗯。”


    “我看看伤口可以吗?”


    “不妥。”


    又是那两个字。


    时夕闻言,侧头看向旁观的镇北侯,目光带着征询。


    萧霈则面无表情地看着萧霁,像是要透过面具,将他脑袋给活剖开看清楚一样。


    兄弟两人无声的对峙中,时夕掐一下大腿,泪眼朦胧看向戴面具的男人,眼底隐隐藏着不安。


    萧霁很清楚,今天不让萧霈确认,这种事便还会发生。


    他将上身仅剩的衣物脱下,袒露出腹部那道还是粉色的新疤痕。


    像是被利器捅穿的。


    第217章 嫂嫂开门04 看病


    浴池里泡着滋养身体的药材, 呈现浅褐色。


    水位对时夕来说有点深,但萧霁站起来后,水才到他人鱼线的位置, 粉色的伤疤也横在那儿。


    这个伤在骨盆区,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神经,才会影响勃、起功能。


    时夕脑子里只有浅薄的医学知识, 而原主更多是望闻问切, 死记配方。


    她微微凑近,想要观察疤痕, “这是刀伤?”


    萧霁往后退,发现已经没地方再退,“是。”


    “这个位置的伤,有可能伤及肠道或者神经血管……”


    时夕低喃着,听到身后有水声传来。


    水波微荡,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股力道猛然增大。


    她感觉后腰像是被无形的手推动, 整个人朝前面栽去。


    “啊。”她惊呼一声,人已经贴着萧霁, 双手都摁着他腹部。


    硬邦邦的,不经意间还摸到一些突起的旧疤痕。


    她一抬头,额头正好撞在他面具上,疼得她轻轻抽气,“嘶……”


    “夫人看出点什么了?”


    萧霈已经来到时夕身后, 一臂之远的地方。


    此时她的处境很微妙。


    她的身体几乎紧贴着一个男人, 后面两步还站着她的新婚夫君。


    一个全光着,一个就差那条裤子了。


    时夕捂住额头,心里这下总算明白了。


    刚才她那一摔, 肯定有她夫君的手笔。


    他哪里是想给阿七治病,分明是想试探他到底举不举。


    她忍不住开始阴谋论,这俩要真是兄弟的话,该不会要来个你死我活的继承者之争吧。


    萧霁抬手,虚扶在时夕胳膊处,让两人相贴的身体分离开。


    他眼眸看着萧霈,罕见地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窘迫和无奈。


    他这弟弟,向来行为乖张霸道,固执起来谁都无法改变他的主意。


    兄弟两人目光相撞带来高压,令人窒息。


    池子里的水温不低,刺激得时夕小脸红扑扑的。


    偏偏她眼神还很正直、澄澈、坚定。


    她以老学究的专业的态度,煞有介事地说,“我需要看看,那个地方。”


    萧霁:“……”


    萧霈上前一步,几乎是直逼过来,“望闻问切,是该看看。”


    时夕顿时变成夹心饼干,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鼻间除了药材味就是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侯爷。”萧霁开口,“别为难她了。”


    从时夕仰视的角度,能看到他下颌动了动,脖颈处的青筋越发明显。


    萧霈大掌落在时夕肩上,轻轻搭着,说话的热气似乎从她耳后扫过。


    “我为难你了?”


    时夕肩膀瑟缩一下,连连摇头,“没有。”


    在萧霁看来,她再怎么伪装镇定,红着的眼眶还是泻露出她的慌乱和害怕。


    她只是个不小心被卷入纷争的小姑娘。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了躲身后之人带来的威逼感,她下意识往前面挪了挪,似有若无地贴上他的身躯。


    萧霈惋惜地开口,“在水里也看不到,夫人直接上手吧。”


    她忐忑问,“夫君,我要是那样,你……你会不会生我气?”


    “不会,阿七是自己人。”


    “好……”


    时夕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抬眸看着面具上的两个黑洞,“阿七,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可以跟我说,知道吗?”


    萧霁还能说什么。


    他是男人,还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哪怕用内力改变脉象,但身体的反应却不是他能控制的。


    特别是在如今这种状况下。


    时夕很快便感觉到异样,缓缓地,撑大眼眸。


    银枪般的东西,正戳在她腹部下,生龙活虎。


    可他都这样了,他的气息却没乱半分。


    水面下,他的手掌握住她手腕,轻轻捏了一下。


    就像她刚才对他做的那样。


    时夕感觉,他像是在暗示什么。


    阿七竟然是装作不能人道。


    那她刚才把的脉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更震惊的是,他这……也太可怕了。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她都想伸手丈量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她闲着的手顺着那个方向探去。


    疼痛会激活交感神经,大兄弟动脉收缩,自然就站不起来了。


    她出于好心想帮他,但没想到力道没把握精准。


    大概是因为她掐的力度不够,不但没抑制大兄弟的起立,反而让它更精神。


    萧霁还是像木头人一样,哪怕他的身体滚烫得能烧起来。


    时夕狠了狠心,用力掐。


    这回,大兄弟终于睡了。


    萧霁捏着她手腕的力度蓦地加重。


    时夕担心身后的人看出点什么,表情始终绷紧。


    她微微往后退一步,转身时,她浸泡在水里的长发,还有身上的布料也在水中拂动。


    “夫君,我才疏学浅,帮不了阿七,等我问问林大夫之前的病人,再给他看好不好?”


    萧霈本来注意力都在萧霁身上,感觉身前被细软的东西扫过,很痒。


    是她的衣服和散开的发丝。


    他低下头,蓦地对上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娇嫩面容。


    那双媚眼生动至极,隐隐浮现他的身影,红红的眼眶,湿漉漉的睫毛,像是受到多大的委屈似的。


    可一细想,他的确没对她干人事。


    她是晏家送来的棋子,不管她意图为何,都不无辜。


    “哗啦。”


    萧霁已经离开浴池。


    萧霈沉默地扫他一眼,低头对时夕说,“你可以回去了。”


    “好!”


    时夕点头很用力。


    话音落下就转身朝池边划拉。


    萧霈瞪着她后脑勺,冷不丁哼一声。


    时夕脚下忽然打滑——


    不过幸好,池边伸来一条胳膊将她的手拽住。


    与此同时,她背后也撞上男人结实的胸膛。


    萧霁和萧霈对视一眼,前者沉默地将时夕的手松开。


    时夕还没站稳,感觉到后腰被什么东西顶着,还没细细体会,身后的男人就毫不留情将她推开。


    萧霈冷冷说,“让阿九送她回去。”


    时夕有些晕头转向,差点又要栽水里。


    萧霁连忙将她拎起来,跟拎着小白兔似的。


    就差没掂一下,好把身上的水份掂走。


    萧霁将地上的大氅捡起来,披到她身上。


    阿九走进来,见她腿软似乎要站不稳的样子,还有几分惊愕。


    她略微思考,不等时夕迈步,她就将她扛在肩上,步伐走得飞快。


    时夕:???


    “阿……九,我可以自己走。”


    她只是有些饿,血液有些沸腾,但不影响走路的哈。


    阿九却有自己的坚持,清冷的声音回复,“不用逞强。”


    前两天,侯爷私下找她谈话,明确表示过,他不懂姑娘家的心思,让她以后跟着夫人,多照顾她。


    夫人和侯爷的体质和体型就摆在这儿,夫人这会儿估计已经走不动道。


    时夕:“……”


    她感觉阿九好像误会了什么。


    刚才那点时间,也不够她和镇北侯做点什么啊。


    而且阿七还在呢?


    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阿九解释。


    于是就摆烂地挂在她肩上。


    也行吧,反正阿九走得快。


    看着阿九扛着人离开的背影,萧霁习惯性伸手要抚额,却只摸到冰冷的面具。


    他回过神,转头瞥向浴池的方向。


    萧霈还泡在里面,靠着浴池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霁走回去,看着他低声说,“你把人吓坏了。”


    “她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坏?”


    萧霈抬手,手里不知道弹出什么,朝萧霁的面具击过去。


    萧霁侧头避开,顺手将面具摘下来,露出那张跟他如出一辙的脸。


    萧霈睨着他,语气带着嘲讽,“再说,你不是挺会哄人?”


    “你见我哄过?”


    “那倒没有,不过你想得还挺周到,连宁神丸都给她挂着了,你就这么害怕我伤害她?”


    “她毕竟是进了萧家的门。”


    “也对,她可是你萧霁的夫人,你是该心疼她。”


    萧霈的话落下,室内安静了一晌。


    萧霁重新将面具戴上,嗓音变回沉闷,“她是……镇北侯的夫人。”


    萧霈冷冷勾唇,“说得倒好听,老夫人的意思,不就是共聘妻么?”


    他们两人,总要有一个人在暗处,共享着属于镇北侯的一切。


    包括晏时夕。


    萧霁说,“你不用把祖母的话放心上,她以后会懂的。”


    萧霈目光如炬盯着他,语气隐隐有暴躁的倾向,“你戴着面具跟我说话,是在心虚什么?你有事情瞒着我。”


    从萧霁变成残废,让他行婚礼开始,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萧霁摇头,看着他身前微微起波澜的水面,忽然问,“你身体没事吧?药浴本就滋养,你现在最好别再泡着,会越来越难受。”


    他说完,就转身朝外面走。


    萧霈眼皮跳了跳,神情间的阴戾退去,一抹红潮从耳根处蔓延。


    “等等。”


    他从浴池里起身,粗声粗气开口。


    萧霁停下脚步,“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萧霈随手捞起一旁的剑就朝他射过去,“你会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萧霁扬手轻巧接住,顶着面具侧头看他,“不知道。”


    萧霈咬字,“老夫人给的帕子,你自己处理。”


    萧霁嘴角动了动,目光落在那方被随意扔到地面的白色帕子上。


    想到祠堂里祖母强硬的态度,他微微蹙眉。


    第218章 嫂嫂开门05 帕子


    飞鸢阁是镇北侯的居所, 在侯府的中轴线最北端。


    周围环绕着几座小型配殿,通过飞廊和主楼相连。


    阿九扛着时夕在夜色中穿行,步伐还相当轻松。


    不过在时夕的要求下, 她最终换成了公主抱。


    回到飞鸢阁后,时夕重新叫水沐浴,要不然身上总有一种药材味。


    因打斗而被破坏的屏风和桌椅, 已经重新换上新的。


    地上还残留着一些水渍, 看不出曾经被鲜血浸泡过。


    但时夕还是会不由自主想起那场面。


    主线剧情里,这时候的九王爷和柳菲儿只是肉.体上的关系, 还没发展出太多感情来。


    想必他不至于做出为爱发疯的事情,和侯府翻脸。


    再说了,柳菲儿喜欢当今皇帝,从她身上开始调查的话,应该很容易发现她和皇帝的关系。


    阿九见时夕盯着地面看, 拍拍胸口说,“夫人放心, 包干净的。”


    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


    时夕听出她话里的含义,“辛苦你了, 阿九,我有点饿,有没有东西吃?”


    阿九点头,转身就走。


    没多一会儿,一个面生的侍女端着些食物进来, 是雪蛤汤和几盘糕点。


    时夕也不管那么多, 坐下来就吃。


    她指着窗外,远处那灯火明亮的二层小楼问,“那是什么地方?”


    阿九说:“星月楼。”


    并没有多做解释。


    时夕又问, “侯爷呢?”


    “去见九王爷了。”


    “宾客都散了吗?”


    “散了。”


    “刺客的消息有没有传出去?”


    “……”


    “是谁派来的人?”


    “……”


    很多时候,阿九更像个小哑巴,不管时夕问什么,她都不怎么回答。


    不够叫她做事的时候,她倒是很利索。


    时夕吃饱喝足后,并没有看到阿九的身影。


    侍女春晓留下贴身伺候。


    时夕试探了几句,才知道她曾是老妇人身边的侍女。


    此时星月楼前的校场上,九王爷荣恒看着地面上摆放的四具尸体,视线最终落在柳菲儿身上。


    不久前她还笑嘻嘻地挽着他的手,说羡慕镇北侯夫人,这个婚礼很气派。


    那时候荣恒还起了点恻隐之心。


    她当初进门时的确很仓促,他该找个机会弥补她。


    可没曾想,转眼她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被镇北侯府当成刺客杀掉。


    荣恒的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白玉扳指磕在剑鞘上,发出轻响,他看向前方的身影,质问道,“萧将军,本王的爱妃只是来观礼的,你二话不说就杀了她,不该给本王一个解释?”


    “王爷节哀。”萧霈轻飘飘瞥一眼地上的尸体,“但王爷府上的人,都是这般不懂规矩,擅闯他人宗祠?她与刺客同时出现,是王爷欠我侯府一个解释吧?”


    荣恒瞳孔微缩,一股恼火自心口燃起。


    他曾在北境待过几年,和萧霁也算得上有几分交情。


    但那都是年少时候的事情。


    朝堂党派的明争暗斗,萧家从不表态,也从不与哪家交好,看起来像是一心拥护新皇。


    如今荣恒只觉得面前这个萧霁,比记忆中的模样还要冷血和刁钻几分。


    “你杀了本王的侧妃,现在还要本王来给你解释?萧将军,你可知污蔑和诛杀皇亲是何罪?”


    而且,柳菲儿虽然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但她背后可是柳相。


    “我可什么都没说,王爷若是有不满,亦可禀明皇上。”


    “你不怕事情闹大?”


    “我侯府新妇刚过门,就遇到刺客,我要个真相也无可厚非。”


    “这事要是传到御前,可没那么容易结束,你当真以为——”


    荣恒声音戛然而止,他被气得差点口不择言。


    今日之事,肯定会传到他皇兄耳中。


    不管刺客是谁派来的,柳菲儿死在这里,跟他荣恒脱不了干系,以皇兄的性格,肯定要狠狠给他一记软刀子。


    萧霈这时上前几步,意味不明地说,“王爷,你可能对自己的侧妃不太了解,你确定她当真是来观礼的?”


    荣恒警觉,鹰眸倏地看向他。


    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宽阔的校场,灯火将武器架照得通亮,显然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一道纤细的身影的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时夕的嫁妆准备得很仓促,当然,也没什么好东西,连衣服都没几套。


    此时她披着的,只是再简单不过的石青色斗篷,几乎只露出下半张脸,白似雪。


    方才时夕本来已经想躺下,但春晓面色很着急,几次提醒她是新婚夜,让她来找镇北侯。


    于是时夕就来了。


    见有外人在,她喊的是“侯爷”。


    萧霈缓缓转头看她。


    隐在阴影处的萧霁也盯向她。


    宽大的斗篷,耷拉的帽檐将她眉眼遮掩,尖下巴,殷红的唇,若隐若现的美貌,令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荣恒也是第一次见她,没想到晏家随便塞来的女人,还是个罕见的美人。


    萧霈没有回应时夕,只是朝荣恒道,“夜深露重,王爷慢走。”


    荣恒冷冷勾唇,“倒是忘了,今天还是萧将军的洞房花烛夜,是本王叨扰了。”


    他说完招手,手底下的人上前将柳菲儿的尸体抱走。


    他转身离开时,往时夕那边深深看一眼。


    别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表面上是中立的晏家,其实一直是他皇兄的人。


    谁知道晏时夕是不是皇兄留在萧霁身边的眼线呢?


    萧霁才是最想弄死晏时夕的人吧?


    说不定今晚的刺客,是他自导自演呢。


    可怜他的侧妃了……


    不过他不能跟萧霁翻脸,今日只能先打道回府。


    荣恒看一眼已经死得透透的柳菲儿,心下微微一紧,但也仅仅是霎那间。


    柳菲儿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嫁给他,他还不清楚,不过总归心思也不简单。


    她死了,他并没有多大的难过。


    时夕视线停留在荣恒背影上,心想,这是九王爷吧,他看起来还挺理智的。


    直到感觉一道目光快要把她看穿,她才转眸看向她夫君。


    好俊一张脸,好吓人的表情。


    好像整个人笼罩在黑气里。


    “夫君,我……”她将斗篷帽子一掀,为难地看一眼春晓的方向,眼眸又泛起水光,欲言又止。


    萧霈自然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


    他冷着脸,朝着星月楼走去,只丢下一句,“阿九,送她回去。”


    时夕一脸沮丧,身旁的春晓看着她,眼神着急,但也不敢开声说话。


    老夫人是让她盯着侯爷和夫人圆房没错,但她可不敢对侯爷的行为置喙半句。


    阿九悄无声息出现,“夫人,走吧。”


    但她有些疑惑,这是咋了?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对。


    时夕咬着红唇,微微低头。


    她本来对今晚就不抱希望,但总要演戏给春晓看——我不是不努力,是你们侯爷性冷淡。


    也不对,在浴池里的时候,他好像硬了。


    但他依旧避她如蛇蝎……


    啧,倒是一下子激起她的好胜心来呢。


    时夕叹息,伸手抱住阿九的脖子,“走吧。”


    阿九:“?”


    但她对上时夕的眼神,忽然福至心灵,顺手便将她抱起来。


    夫人好娇气啊,走这点路还要抱着。


    不过……夫人好像不嫌弃她硬邦邦臭烘烘的。


    阿九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脚步欢快。


    夫人香喷喷的,侯爷不亲自抱真的可惜了。


    “诶,等等我……”


    春晓提着裙子,使劲儿跟在后面跑。


    时夕被抱着,感觉没那么冷了,自在地晃悠两下小腿。


    余光注意到这一幕的萧霈,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向不作声的萧霁,两兄弟交换一个复杂的眼神。


    她倒是很能适应侯府的生活。


    ——


    时夕终于躺在香香软软的床上,却都听到春晓惊喜的声音,“侯爷,您回来了!!”


    时夕蓦地起身,果然看到男人大步跨进来。


    她一时有些懵。


    男人的心思也太难揣摩了。


    “夫君,我还以为你今晚要忙……”


    “忙完了。”


    男人一回应,时夕眼皮就跳了跳,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


    怎么回事,这个镇北侯是被鬼上身了吗?


    还是说他是在想什么阴招来害她?


    萧霁对上她眼神时,神情依旧淡定且冷漠。


    “看什么?”


    他并没有刻意让形象和阿霈贴近,反□□内的人都清楚,镇北侯阴晴不定。


    萧霁拿出一方白色帕子,放到她面前。


    随后他又抽出一把匕首。


    寒光闪过,时夕攥紧身前的被子,往后缩了缩。


    大脑中闪过原主被杀的场面。


    还是有些胆寒。


    萧霁看到她的反应,才后知后觉应该是吓到她了。


    他掩了掩匕首,刃口快速划拉食指。


    几滴血落在帕子上面,绽放成梅花的模样。


    时夕没错过他的小动作,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夫君,你这是……”


    萧霁说,“明天春晓会送到老夫人那儿,你知道该怎么说的。”


    时夕扬起细白的脖颈,小心翼翼地问,“夫君是不想跟我圆房吗?您是嫌弃我的出身吗?”


    她这副身子骨,跟战神硬碰硬是不可能的,只能来软的。


    而且据她观察,他应该吃这一套。


    萧霁没看她,径直收好匕首,“别想那么多,你睡你的。”


    他说着,要朝着窗边的软塌走去。


    似乎要在那里将就一晚。


    时夕看着他背影,低喃般问,“夫君,你是不是没跟女子那样过?”


    萧霁停下脚步看她,“……你想说什么?”


    时夕两根手指捻着那帕子,涨红脸,轻声说,“按照书上说的,如此激烈的运动,这帕子……应该不止有血的。”


    “……”萧霁喉结滚动,深琥珀色眼眸暗下去,“什么书?”


    时夕从床头扒拉一下,拿出一本书,朝他的方向扔过去。


    萧霁借住,正好翻开某一页,小人看似在推车,实际推的是……


    他啪地合上,嗓音微重,“哪儿来的?”


    时夕肩膀抖了抖,“一直放在这儿的。”


    她眼神惶惶不安,脸颊却一片潮红,萧霁见了,蓦地又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


    不过她说的有道理,祖母怎么会看不出帕子是真是假呢?


    第219章 嫂嫂开门06 听夫君的


    烛芯忽地爆出一点火花。


    萧霁握着图册的手背, 青筋微凸。


    时夕觑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又轻轻将锦被往上提,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


    “夫君, 我没骗你,这书真不是我的……”


    “我知道。”


    萧霁视线没再看她,而是盯着帕子上那几滴孤零零的血珠, 越发觉得他刚才的行为可笑。


    没经历过的人, 还真的不知道这帕子会变成什么样。


    但肯定不应该是平平整整,只带着几滴血液的样子。


    萧霁开始犯难, 此事不宜为外人知晓,他也不可能真在上面留点什么。


    灯火斜斜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动的光线在他脸颊切割出斑驳的暗影。


    时夕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觉得空气中浮动的龙涎香以及不知名的花香忽然浓烈起来。


    常年征战杀戮,让他体格十分壮硕, 浑身有种破坏力极强的性张力。


    但此时的他,似乎又更为内敛一些。


    时夕脑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但没深究。


    她忽然感觉口干舌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柔和梦幻起来, 像是带着滤镜一样。


    “你有办法?”


    男人已经走到床前,低哑的嗓音惊得她指尖发颤。


    时夕猛然回过神,但一股热意依旧笼罩着她,她搓了搓滚烫的脸蛋,问道, “夫君, 你觉不觉得,很热?”


    萧霁疑惑。


    她鼻子动了动,看向床边高高的烛台, 她记得那喜烛是春晓刚换上去没多久的。


    里面肯定加了东西。


    萧霁也在第一时间察觉什么,上前将喜烛吹灭。


    室内一下子变得昏暗,只剩下外边桌子上的烛火,她的身影变得朦朦胧胧,有种说不清的美感。


    “药性应该不强烈,你在这里呆得久,才会被影响。”


    萧霁如是说。


    时夕点头,指着外头的方向示意,还有人在盯着呢。


    萧霁微微弯腰,高大身躯投下的暗影将她笼罩住。


    他抬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扯落。


    隔着门,春晓将耳朵贴在门后倾听。


    “啊。”


    一声惊呼传出来。


    春晓脸颊涨红,但还是得继续听。


    “嘶,好疼~”


    侯夫人又软又媚的声音越发清晰,春晓这些不好意思再听了,连忙小跑着离开。


    屋里,萧霁坐在床边,时夕跨坐在他身上,身体离他极近。


    “人走了。”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鬓发,满是茧子的手掌捏着她的腕骨。


    刚才她发出的声音,就是因为他将她捏疼了。


    又或者,是她故意叫疼的。


    春晓是走了,但萧霁也没主动松开她。


    “你确定你没事?”


    时夕摇头,“没事。”


    萧霁:“……”


    那为什么她的眼神跟拉丝一样,一条胳膊也牢牢攀在他肩上。


    她明显就被药效影响,身不由己。


    那混杂在喜烛里的催.情香,当然没有那么大的效果,时夕是清醒的,只是因为体温高而香汗淋漓,面色红润。


    鼻尖萦绕着一股寒气,她恍惚间看见他滚动的喉结。


    上面悬着的汗珠,正沿着喉结突起的弧度落下。


    她的脑袋刚凑过去,就被他一只手按住额头。


    “夫君?”


    “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啊。”


    萧霁掌心有些濡湿,也不知道是她额头的汗,还是他手心的。


    “夫君,你流了好多汗。”


    时夕随手抓起那方白帕子,囫囵往他脖颈上擦拭,看着他蜿蜒的青筋更为鼓胀,浑身肌肉都绷得像石块一样。


    他将她这只乱动的手也掐住,眼底浮现暗涌。


    他满腹算计,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她……让他有种随时会失控的危机感。


    萧霁将身上的人拎起,放回床上。


    声音像是浸泡过冰水的铁器,冷冷的,带着疏离和坚决,“早些歇着吧。”


    也不等她说话,他就强势地将她塞到锦被里。


    时夕索性躺好,乖乖点头,“好……”


    萧霁起身,高高在上地俯视过来,压迫感难以形容。


    她双手攥着被子,一点点将自己的脑袋也盖住,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他可怕的气势。


    萧霁本来冷肃的脸,在看到她的小动作后,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惯常绷紧的唇线,也上扬细微的弧度。


    他拿着帕子,身影从窗边消失。


    时夕探头看一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晨光穿透窗棂,时夕悠悠转醒,感觉眼睛酸涩,喉咙也十分干涸。


    可能是因为香烛里的药效一直持续影响,她一晚上都在做奇怪的梦。


    她朝软塌的方向看去。


    男人正坐那边擦拭着佩剑,玄色劲装包裹着健壮的腰身,依旧是那个冷面煞神。


    也不知道他昨晚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时夕支起身子坐起来,懒洋洋地打招呼,“夫君,早呀。”


    萧霈侧目看她一眼,“醒了就起来。”


    时夕颔首。


    看到床边那帕子,便低头凑过去观察。


    这帕子皱巴巴的,有血还混合着其他东西,反正都已经干涸,看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但她好像闻到了蜂蜜的味道。


    她估计,这帕子还是要穿帮的。


    她懒得提。


    萧霈起身看向拔步床的女人,“还在磨蹭什么?”


    末了,也盯着那帕子瞧。


    昨夜他那兄长拿着帕子在星月楼研究了一个时辰,又是磨朱砂,又是弄蜂蜜的,还把兽园里那只老玄龟给抓来,刮下不少黏液。


    认真得快要赶上他上阵杀敌的模样了。


    萧霈甚至想,早知道他这么费劲儿,还不如直接和她——


    那个想法一闪而过。


    萧霈拧了拧眉,神色看起来越发冷凝。


    时夕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恰好春晓扣响房门。


    “进来。”


    春晓端着铜盆进来,没有马上进内室,毕竟侯爷还在呢,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昨夜侯爷叫过一次水,应当是成了的吧。


    那她就可以跟老夫人交代了。


    时夕刚站稳,萧霈就忽然靠近。


    她踉跄着撞上他胸膛,他那玄色锦缎下肌肉骤然紧绷。


    她鼻尖撞得生疼,抬眼时正看进那琥珀色的瞳仁,“怎、怎么了?”


    萧霈俯身,滚烫的气息擦过她耳际,“待会儿在老夫人面前,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她连连点头,“知道的,我都听夫君的。”


    不就是老夫人逼着他圆房,他不愿意吗?


    甚至还发癫杀了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会儿喝趴了,她说不定还得死一次。


    见萧霈退开,时夕连忙跑出去。


    萧霈凝着她背影,眉头皱得更加明显。


    铜盆里的热水腾起袅袅白雾,时夕看着水面发了一会儿呆。


    不是她的错觉,这镇北侯的脾气古怪也就算了,他的眼神怎么也能变得如此彻底?


    太难琢磨。


    洗漱更衣后,时夕独自前往给萧老夫人请安。


    阿七也出现了,不远不近跟着她。


    她昨晚问过阿九,关于阿七的事情。


    不过阿九只说过,阿七不跟他们一起训练,他自小就跟在侯爷身边。


    “阿七,侯爷去哪儿了?”


    萧霁回道,“城外的校场。”


    他本来今天也要过去,但祖母那边勒令他留下来。


    很快两人就走到静安堂。


    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账本,看向走进来的两人。


    周氏也马上端坐着,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檀香袅袅中,时夕敬完茶,目光扫到桌面上那方帕子。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帕子这么被人围观,她还是有些窘迫。


    “听说昨夜叫了一次水?”老夫人像是不经意般扯着话题。


    时夕颔首,不多说什么,耳尖瞬间染红。


    然而,老夫人却将那托盘上的帕子,直接扫落。


    “哐当”一声,托盘砸到地面,帕子也扬起,掉在时夕面前。


    时夕抿着唇,眼神无措。


    阿七快速上前几步,来到她身侧。


    别人或许看不出,但对于老夫人和周氏而言,她们一眼就发现,萧霁这个举动里透出的些微急切。


    老夫人抬眼看阿七的方向,冷冷哼一声,语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帕子,怕是花不少心思吧。”


    萧霁此时作为阿七,自然不会回答她。


    周氏已经起身来到时夕面前,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夕儿莫慌,老夫人不是生你的气。”


    老夫人语气微重,自顾自地说着,“有些人呐,跟木头似的,以前是光顾着打仗,现在呢,依旧倔,既然娶了媳妇,就得好好过日子……”


    然而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这帕子,不可能是萧霈弄的,能干这事的就只有萧霁了。


    她看着萧霁的面具,重重叹息一声,“算了,你们想做什么,我这身老骨头也拦不住。”


    她挥挥手,示意萧霁将时夕带离。


    周氏低声又安抚时夕几句,随后对萧霁说,“转告阿霁,让他闲着就多陪陪妻儿,而不是研究……帕子。”


    帕子的落红再真也没用,叫水也不代表什么。


    瞒不住她们这些过来人。


    毕竟阿霁不行,阿霈从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要是他真的碰了夕儿,她这一大早的,必定不能如此精神奕奕,走路带风,一点儿事没有。


    萧霁:“……”


    时夕眉目低垂,但却没错过老夫人和周氏的表情,她们好像在暗示什么。


    退出静安堂时,时夕深呼一口气,双腿发软,差点栽倒。


    不过如她所料,萧霁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他掌心贴着她的腰肢,隔着衣服都能让她感觉到那股热意。


    她抓着他手臂,可怜兮兮地开口,“阿七,吓死人了……幸好有你陪着我。”


    刚才那一出,也在萧霁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那帕子足以过关的。


    他低眸看着身子虚软的女人,忽然想通了。


    她能蹦蹦跳跳,准时去请安,这就是个问题。


    第220章 嫂嫂开门07 太监了?


    “阿七, 你怎么还把帕子给带出来了?”


    萧霁闻言,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抓着那方帕子,而且还搂着小姑娘的腰。


    他缩回手, 正想将帕子扔到一旁,却听到时夕说,“老夫人说得对, 这帕子侯爷估计花费不少心思, 不如给他留着吧。”


    萧霁:“……”


    倒也没费多大功夫。


    一个多时辰罢了。


    他总想把一件事做得完美,他甚至连水都叫了一回, 谁曾想,偏偏遗漏掉她的因素。


    方才在静安堂里,不管是老夫人还是他娘亲,她们那些话不仅针对他,还有阿霈。


    她们已经习惯阿霈当他的影子。


    她们深信那所谓的阴阳诅咒, 本质上害怕阿霈,害怕他不受控的模样。


    她们不希望阿霈取代他成为镇北侯。


    萧霁将帕子扔掉, 说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时夕也无所谓, 留着帕子纯粹就想嘲笑镇北侯而已。


    “阿七,你带我熟悉熟悉侯府吧?”


    萧霁摇头,“我还有事。”


    “你去哪儿?”


    “……”


    侯府里的人就这点好,不想回答的时候就保持沉默,绝对不会撒谎搪塞。


    时夕诚恳地说:“我有事要跟侯爷说,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面具下, 萧霁表情有些严肃,“你可以跟我说,我给你带话。”


    时夕:“我之前一直在仁善堂当学徒, 我想继续跟着林大夫学医术。”


    萧霁:“你已经是镇北侯夫人,无需再像从前那般劳心劳力。”


    时夕:“我就是想学医。”


    她就是想找个能随时出府的理由。


    萧霁自然知道她没老实说话。


    她在仁善堂学不了什么医术,倒是挺能倒腾什么玉容膏,还到处留情。


    想到这个,萧霁看她的眼神凌冽几分。


    时夕没等他嘴里嘣出字眼,顿了顿又说,“阿七,你原名叫什么?”


    萧霁微楞,依旧没吭声。


    时夕好奇地盯着他的面具,“你为什么要欺骗侯爷,说自己不举?”


    萧霁高大的身躯不自觉往后退半步。


    在浴池里的时候,她可是生生挑起他的欲.望,又让他痛得差点真的不举。


    但她最后还是大胆地帮他隐瞒下来了。


    见萧霁没有要告诉她名字的意思,她微微挑眉,语气带上点威胁的意味,“你不告诉我你的真名,我就要把你的事情爆给侯爷啦。”


    萧霁抿唇,周身气息骤然转冷,一股危险的气息笼罩着她。


    这一刻时夕便知道,“萧霈”这个名字肯定是萧家的禁忌。


    但萧霁最终还是吐出了一个名字,“萧霈。”


    当今世上,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没有几个。


    但萧霁想,这个名字也该渐渐地公诸于众。


    从她开始就再合适不过。


    时夕收敛那一丝惊愕,“你也姓萧啊,那以后私下我可以喊你这个名字吗?”


    萧霁想了想,点头。


    时夕追问,“那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萧霁:“不知道。”


    时夕:“我想见他怎么办?”


    萧霁:“等着。”


    两人的对话以时夕肚子里传来咕咕声而停止。


    萧霁将她送回飞鸢阁后,人也消失了。


    时夕用过早膳,又跟着春晓,将侯府大部分区域都熟悉一遍。


    萧家世代镇守在北境,那边民风开放,侯府内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这对时夕比较友好,因为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是没有接受过太多繁琐礼仪熏陶的人。


    在星月楼前,她见到了似乎刚从外面回来的镇北侯。


    她不知道的是,实际上,这还是萧霁。


    萧霈这时候不可能赶回来,萧霁只能换回镇北侯的身份见她,免得她一直在问。


    时夕一见到他,果然提出要回到仁善堂的要求。


    她眸光盈盈,殷切地看着他,央求道,“夫君,可以吗?我多学点医术,还能给阿七看病呢。”


    萧霁便想起不久前她要挟他的模样。


    她明知道“阿七”身体无恙,还能这么镇定自若提要求,一点撒谎痕迹都没有,演得可真好。


    换做阿霈,估计也看不出来吧。


    萧霁沉声说,“嗯,带上阿九和春晓。”


    “太好了。”她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那腰肢都扭成春天的杨柳枝了,声音也甜腻腻的,“夫君你对我真好~”


    “……”萧霁默默抽回袖子。


    时夕又揪住,“那夫君今晚回不回来?”


    萧霁抽走:“不回。”


    时夕揪住:“什么时候回?”


    萧霁抽走,并且后退两步:“不知道。”


    时夕追上去,再次揪住他袖子,“……那好吧。”


    这语气忽然就变得委屈起来。


    萧霁这回没有马上甩开她的手。


    他比她大上十来岁,自诩能将她的小心思都看穿,但事实上,从昨天开始,他就感觉自己没将她看清楚过。


    她昨天还说她喜欢侯爷,怕也是她信口拈来的。


    毕竟,她分得清楚谁是她喜欢的那个侯爷吗?


    他说,“有什么事可以让阿九转告。”


    “那阿七呢?”


    “他忙。”


    “哦哦。”


    时夕自然没细问。


    萧霁见她不再作声,才说,“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时夕点头,“好啊,我送你。”


    萧霁冷漠拒绝,“不用。”


    时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萧家军不得入城,一直是在城外驻扎的,镇北侯来回也需要时间吧。


    怎么这么迅速?而且他看起来也没有半点奔波的痕迹。


    她心里那个猜想越发清晰起来。


    萧霁和萧霈,身形本就很相似,他们该不会是双生子吧?


    找个机会测试一下才行。


    这天他们果然没回来。


    时夕也呆不住,第二天便让春晓准备一套合身的男装,回到之前原主呆的仁善堂。


    林大夫看到她身影出现时,还有些惊愕。


    “小夕?”


    林大夫已经年近六旬,白胡子抖得像风中蒲草,表情生动极了。


    当初年仅十岁的原主离开花楼,在街边流浪时,林大夫一眼看出她是个丫头,就把她带回药铺。


    丫头的骨相极佳,是个美人胚子,这八年来,她一直以男装打扮,他也从来不拆穿她,还教她调配姜黄膏,掩盖本来的面目。


    谁想到前些日子来了一伙人,强行将她给带走。


    后面还有一些人来仁善堂闹事,乌泱泱的。


    时夕这回没有在脸上伪装,精致的五官不加修饰,跟从前只有几分相似,但无疑更加惊艳出尘。


    “师傅,我回来了。”


    林大夫绕过柜台走出来,“还想来我这儿当学徒?”


    “当然啊。”


    林大夫摇摇头,“你就是没苦硬吃,赶紧回去吧,好好过日子……”


    镇北侯大婚的时候,他也去看了,还认出那个跑着躲鸡蛋的新嫁娘就是他药铺里的小学徒。


    他为此感慨过,却没想到她还会回药铺来。


    时夕跨进药铺,闻着空气中的苦艾草气息,感觉人都精神了。


    “师傅你别赶我,我闲着也是闲着嘛。”


    不过她在看到地上堆着的乱七八糟的药材和被砸坏的椅子时,神情变了变,“这是怎么了?”


    原主一直很感激林大夫心善,当初救了她一把,他本来是不收徒弟的,但原主一直死皮赖脸喊他师傅,他才答应下来。


    “没什么,打算清理掉这些东西罢了。”


    林大夫说得云淡风轻,但时夕却觉得还有隐情。


    原主以前女扮男装,的确有些肆意妄为了些,经常惹麻烦。


    她猜测道,“是苏家?”


    本来她回仁善堂,也是想解决一下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林大夫点头,正想说些什么,目光看向门口的方向时,却忽然伸手将时夕拉到了身后去。


    门口传来一道阴森的嗓音,“你竟然还敢回来?”


    时夕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门外立着一名年轻男子,绛红色圆领袍衬得他肤色如玉,面容俊美至极,然而那眼神过于阴狠。


    他攥着描金折扇,一字一字咬出那个名字,“时、小、夕。”


    “时小夕”是原主曾经用的名字,回到晏家后,她便改名晏时夕。


    时夕也认出这个人,苏青昀,苏婉的兄长。


    苏婉因为脸上常年长痘痘,人很自卑,原主卖给她的玉容膏倒是能改善她的情况。


    加上原主能说会道,哄得苏婉团团转,没少赚她的钱。


    苏婉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出意外就喜欢上原主了。


    苏青昀呢,是苏婉的亲哥,作为苏家唯一的男丁,虽然是庶出却也备受宠爱。


    苏青昀因为苏婉的事,没少找原主麻烦,恨不得弄死她的那种。


    原主也特别讨厌他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更别说他还动辄找人揍她。


    以前苏婉在中间调剂,苏青昀不会找仁善堂麻烦。


    但如今,原主女人的身份曝光,苏婉讨厌她,肯定不会再阻止苏青昀针对仁善堂。


    时夕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回来,苏青昀就找上门了。


    苏婉都知道她是晏家的人,如今已嫁作镇北侯夫人,那苏青昀大概也清楚吧,他还敢明着针对她不成?


    时夕上前两步,毫不客气地开口,“苏青昀,你搞什么呢?”


    她今天虽然是男装,但没有刻意压低嗓音。


    苏青昀蓦地一怔,随后折扇啪地拍在掌心,他大步跨进门槛,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也气势汹汹也挤了进来。


    林大夫吓得拽着时夕的连连后退,小声说,“别跟他硬碰硬,这药铺我不要也罢。”


    苏青昀靠近后,目不转睛盯着她就算了,折扇也抵在她脸上,“你变成太监了?”


    比以前白了,声音也阴柔得像女人一样。


    时夕疑惑地眨眼,粗鲁地将折扇拂开,“你才是太监。”


    什么情况,他竟然还不知道她是女人??


    她的话显然触怒了苏青昀,他以扇子作武器,狠狠拍向她的脸颊,“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本公子这种态度?信不信本公子动动手指头都能弄死你,你以为婉儿还会护着你?”


    时夕仰头避开那扇子,但随即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一左一右控制住。


    苏青昀斜斜勾起嘴角,眼里不含一丝笑意,“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