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不会是厉乘川他们四个,将她父母从老家接过来的吧?


    邢葵走到餐厅入口,一张桌子七个人都看向她的所在,江父背着其他人,眉毛眼睛藏不住的得意,他的儿子可不止打败了梁君赫。


    邢母和李正军脸上的情绪要丰富得多,喜悦、惊疑、窘迫……


    不知道厉乘川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归不会害她。邢葵迈腿,结婚前双方父母见面是必经流程,她顶多紧张,不至于害怕。


    握着的手收紧,江玉鸣比她还紧张,领她见家长时他还让她别担心,轮到他自己见家长却惴惴不安起来,真是罕见。


    不用怕,不是大事儿。


    “还不过来?”餐桌左边,厉乘川品着江父的养生茶,眼角瞥向江玉鸣,离奇地道,“见过你的岳父岳母。”


    邢葵头上冒出比她人还大的问号。


    厉乘川旁边,许野将手里的半截肉包往嘴里一吞,小麦色的脸颊鼓鼓:“江哥,快过来见丈母娘。”


    江父对面,周镜淡定地举杯喝了口牛奶,提起他没用过的筷子夹了只蒸饺放到邢母盘中:“伯母安心,我这位朋友,是个不错的人。”


    餐桌右侧,许野对面,梁君赫又喝又吃,吐词含含糊糊,像硬挤出来一样:“对,我表哥,人特别好,特别适合当女婿。”


    邢葵头顶的问号膨胀,顶端碰到天花板。


    他们四个怎么回事?集体中邪了?!


    江玉鸣低声一笑,恢复从容,拉着她来到邢母和李正军中间,彬彬有礼:“伯父伯母好久不见。”


    上一回见面,他还是追求者,今日已成未婚夫,江玉鸣睨了眼梁君赫,后者压根不情愿夸他,用吃喝堵住他非常想开骂的话痨嘴。


    “欸,好久不见。”邢母手足无措,嘴角往两边扯了扯,喜悦中带着一些尴尬,眼睛瞟着附近的帅哥们。


    江玉鸣伸手拿了只煮鸡蛋,在桌面敲了下,递给邢葵。


    邢母立即离开椅子,“你们坐,你们坐。”她去拉李正军,让他也让位。


    “不用,哪有要丈母娘让座的道理。”江玉鸣止住她,离得最近的梁君赫和周镜已经站了起来,他满意地笑,带邢葵坐下。


    邢葵剥蛋壳,观察众人,十有八-九是厉乘川他们将她家长带来的,所以邢母整个人透着不自在。


    母亲突然得知女儿要结婚,还没消化,女儿的三个前男友,又突然接她来见未婚夫家长。


    这事情,是容易让人脑子打结。


    李正军就不提了,他原先误以为江玉鸣没钱,这会儿进了江家豪宅,犹如被天上掉的金砖雨砸中,眼睛笑成细线。


    江父清清嗓子:“亲家公亲家母,没想到你们就这么过来,我什么都没准备。”


    邢母急忙晃手:“不用准备,客气了。”


    江父含笑:“我们玉鸣有幸能——”


    梁君赫拿了只邢葵同款煮鸡蛋,哒哒敲桌面:“打住,繁琐的步骤免了,就聊聊什么时候结婚得了。”


    江父咳嗽,梁君赫怎么比他儿子还急着结婚?提亲、彩礼,这是要全跳过啊。


    “彩礼还是得聊一聊——”江父争取。


    “那行。”梁君赫吞掉鸡蛋,伸指列数,“房子、珠宝、股份……具体的日后聊,总之不低于十个亿。”


    吃鸡蛋的邢葵:“咳。”


    怀疑听错的江父:“咳。”


    紧张的邢母:“咳。”


    喝茶的李正军大声喷出来:“噗。”


    “看什么,江叔叔,十个亿你都不肯出,那不如换——”


    一只肉包塞进梁君赫的嘴,许野对大家伙儿歉然:“梁哥最近总熬夜工作,伤了脑子。”


    “十个亿自不是问题。”


    邢葵吃惊地看向说话的江玉鸣,他眸子眨都不眨,漾着笑望了一眼她,“我的钱都会是葵葵的,彩礼十个亿还是一百亿没区别。”


    江父一生要强,纵使心脏染成烂掉的青菜颜色,仍然镇定呼应:“是,无所谓,还有订婚的日子……”


    邢母和李正军哪还有精神商量订婚时间,两个人都对江玉鸣无比中意。李正军是看中钱,邢母则是满意江玉鸣重视邢葵。


    “不用订婚,葵葵和我商议过,我们打算直接结婚,婚期就定在两个月后。”


    江玉鸣和邢葵十指相扣,与她对视,“定在我们相识的纪念日。”


    “真恶心,相识的纪念日。”某栋楼走廊,厉乘川将江玉鸣扔向墙边。


    他的头撞上窗户,墨发摇曳,红唇艳丽地上勾:“这么嫉妒,看你们积极推动我的婚礼,还以为是想通了祝福我俩。”


    怎么可能!


    江玉鸣笑容恣意,理正衣襟,动作间刻意露出一点锁骨,其上,被邢葵眷顾出的红痕灼目。


    厉乘川目光冷冽:“没人教你如何好好穿衣服吗?”


    “多谢提醒,晚上让葵葵手把手教教我。”厉乘川脸越黑,江玉鸣笑得越灿烂,“认为我跟葵葵是假结婚,想让我们快些结、快些离,喂,老厉,你就确定我们真是假结婚吗?”


    那厢,邢葵向邢母确认,的确是厉乘川几个去接的她家长,也大概猜到原因。


    再争抢,也不能破坏她的行动目标,所以兄弟几人开过会后,决定暂时压制住想当正宫的心,携手先助她成事。


    还是半夜去接的人,极大程度避免被左右邻居撞见说闲话。


    这些兄弟,人真好。


    对离异女性也没丝毫偏见,邢葵有时候会想,如果邢母、高红梅以及更多人,如果她们身边没一个人歧视离异,她们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葵葵,这究竟什么情况,小镜、许野,还有小赫,怎么都在?还有那个厉乘川,不是你住院时隔壁床的那位吗?”邢母满腹疑惑。


    “嗯,他们都是朋友,我就是认识了厉乘川才会结识周律师等人。”


    “噢噢,那他们……”邢母欲言又止,纠结好久,“妈觉得怪怪的,他们是不是还对你有意思?那……”


    “不会影响婚礼,妈,我有电话。”邢葵手机振动。


    “行,你接哦,妈去上个厕所。”


    “叫个佣人带路,江家大,你别迷路了。”邢葵交代完,仍然不放心,找找附近,寻到一名在修剪盆栽的女佣,将邢母拜托给她,才去一旁接电话。


    屏幕显示来电者标记:【好骗,已骗三百七十五】


    “喂,骗子先生,今天有什么事吗?”


    长廊尽头拐角,周镜颀长的身体靠着墙,灰壳手机放在耳边,他唇角极小地向上一弯:“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我以为我们就是互为电话客服的关系。”邢葵也靠到墙,听着手机里经过变音的声音。


    她和骗子先生相识于很久以前,最初是她拿他发泄,后来他很偶尔也会向她倾诉。


    几个月一次的通话里,邢葵听说骗子先生如今洗心改面从了良,找了份工作,还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只不过他喜欢的女孩和别人在一起了,此前,骗子先生不知道他失败的原因,邢葵还用自身经历安慰过他,让他复盘复盘,是不是有说过女孩家人的坏话等等。


    周镜推了下眼镜,他就是凭此,从邢葵那里探得江玉鸣败给梁君赫的原因:“他们要结婚了。”


    “啊?”邢葵仰头贴墙,“事已至此,祝福那姑娘吧。”


    “为什么要我祝福她?”


    “还用我说嘛,虽然你改邪归正了,但终归有劣迹,换作我的话,我会希望我的心上人和更好的人牵手。”邢葵张了张她的手。


    “假如我跟他好的程度等同呢?”


    “这么自信?那就看那姑娘喜欢谁吧。”


    “她谁也不喜欢。”


    邢葵怔了一秒:“这个问题也太难了吧!我想想,让我思考一下。”


    她撑住下巴,低声,“谁都不喜欢,不喜欢为何会结婚?家里逼的……”


    “葵葵。”粗厚的年轻人声音,许野迈着矫健的腿走近。


    走廊拐角,周镜眉头下皱,约好给他一刻钟,许野怎么才五分钟就出现了。


    许野也在想,约好先让周镜和邢葵相处一刻钟,他人怎么不在。


    既然这样,他先来吧。


    “干什么在这里打电话?你爸妈呢?”许野站定,午间的金阳穿过窗户漏在他的脸颊,喉结随着说话在他有线条的脖颈起伏。


    电话被骗子先生挂了,邢葵瞄了下:“李正军爱装,在和江伯父聊天,我妈去厕所了。”


    一抬眼,许野褐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你真要和江哥结婚吗?”


    邢葵闭上嘴,喉咙发出轻微的吞咽声:“彩礼都聊过了,怎么还问?”


    许野垂下眼睫:“我会问到结婚的那一天。”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她一根手指,抬高,祈求一般地压低声音,“他们都觉得你是假结婚,我也觉得,万一,万一是真结婚,你能让我当小三吗?”


    “什么?”邢葵惊愕,要抽回手指,他却加重了力道,神情坚定,她无奈,“你别受江玉鸣乱七八糟的话影响呀。”


    “我不想失去你,倘若这样能不失去你,那我愿意。”


    “下下策,却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周镜温柔又疏离的嗓音在走廊深处响起,他走出来,镜片后的眼睛淡如雾地看了许野一眼。


    许野被偷听到想法,碎发下的耳尖飘起一抹红,却仍郑重地盯着邢葵。


    “那我也来添一句。”周镜平静的目光也落向邢葵,“我也可以。”


    你可以什么呀!邢葵交叉两条手臂比“×”:“坚决不劈腿。”


    周镜不慌不忙:“是假结婚,等你离婚后,不和任何人有明面关系,和谁接触都合规合矩。”


    他说的话,好像能做骗子先生向她提的问题答案。不不不,邢葵,你再想想。


    周镜有点阴,有可能在话里埋陷阱。


    他是不是,在借此探她,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毕竟他们再猜测是假的,邢葵和江玉鸣两个当事人都没承认。


    猜中周镜心思,邢葵若无其事应对道:“我没说是假结婚。”


    周镜神色稍凝,许野两条浓眉快拧成竖着的剑。


    “话说我妈上厕所怎么还不回来?”邢葵低头瞧了眼手机时间,“都快十分钟了,拉肚子吗?我去找找。”


    她方一提步,许野的右臂按住她左边,周镜的左臂按住她右边。


    邢葵呆呆,贴着墙弯曲膝盖往下缩,声音细得好比蚊蝇:“壁咚是指一个人咚一个,哪有两个人咚一个的。”


    许野听清:“周哥,你往左边走一下。”


    周镜反问:“为什么不是你往右边走?”


    邢葵捂住耳朵,悄悄地逃,就他俩壁个咚都能火热争执的架势,还想未来都跟她纠缠,不得天天打架啊。


    不对。


    她倏地站直双腿:“走廊不够私密,那边就有监控,周律师,你的性格不可能在江家监控下玩壁咚。”


    周镜淡然:“你要和江玉鸣结婚,我气坏了。”


    “不对,你俩是故意将我拦在这里。”除非她亲周镜,否则周镜的嘴撬不开,还是问许野,“许野你乖,告诉我为什么。”


    一声“你乖”,许野被哄得面红耳赤,缴械投降:“哥哥们说,要提前确认江哥是否有能和你必定离成婚的条件,梁哥去查了,我跟周哥拦你,厉哥拦江哥。”


    他们真在合作啊!


    此时此刻,江玉鸣卧室,梁君赫手持黑漆漆的老虎钳,站在他隐藏的小房间,使出全身力气钳锁,雪白的额头都冒出筋。


    江梁两个人是表兄弟,梁君赫少年时来江家玩就发现过这一房间,但不曾在意,眼下他想打开看看。


    咔哒,锁掉落,梁君赫兴冲冲打开。


    “梁少爷不要!”房门口,江家佣人惊恐大喊,在佣人眼中,这间房装的是极度凶险的化学物品。


    “小赫?”佣人身边,邢母见梁君赫愣住,疑惑不解地走进房。


    佣人想拦邢母,又怕室内这时连空气都危险,脚提起不敢跨过门边。


    上完厕所后,佣人有意讨好主人未来亲家母,主动提出带她逛逛,少爷和少爷未来妻子住的房间是必逛之所。


    梁君赫正看着小房间内照片,邢母也走过去看照片。


    疾跑声传来,邢葵按住门,气喘吁吁:“妈,你听我解释。”


    邢母转过头,眉开眼笑:“女婿还喜欢摄影啊。”


    啥?邢葵狐疑地迈步,只见敞开的门后,墙壁上挂着一张又一张风景照,墙边桌面放着一盏洁白的小台灯,台灯旁放着相机和一张她的照片,照片上还用红笔画了只小爱心。


    江玉鸣,这波你在大气层。


    第112章


    “见笑了伯母,一点小爱好,难登大雅之堂。”


    邢葵身后,许野周镜、江玉鸣厉乘川纷纷到达,江玉鸣一只手搭上她紧绷的肩,拍了拍,他不会让任何人事物威胁到他们的婚礼。


    “江哥,好值得‘保护’的爱好。”


    梁君赫靠到打开的铁门,拿着老虎钳敲掌心,他不信上锁的门后是风景照,比起风景照,危险的化学物品都要更可信。


    不过当着邢葵和邢母的面,揭穿江玉鸣破坏邢葵目标的行径梁君赫做不出,就轻微地阴阳怪气一下。


    “散了散了。”邢葵走上前关门,挽住邢母胳膊,“妈,来逛也


    不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吧。”她瞥了眼身侧,示意五人别跟着。


    “你打电话我怕打扰你。”邢母目光游移,这几个兄弟又同在一间房内,三个和邢葵谈过,一个即将结婚,还有一个疑似在追求。


    邢母擦擦额头,不知如何描述她的尴尬,她没读过几年书,但再读十年也不找不到贴切的描绘。


    “这里是水疗室,江玉鸣父亲讲究养生,不少楼层都有按摩椅。”


    邢葵介绍着,邢母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小声地问:“你真要和小江结婚吗?要不再想想,他的朋友四个有三个都是你谈过的,这样不好。”


    周围没其他人,邢母也没意识到水疗室门对面,东方斜角的监控存在,此刻,江宅监控室内挤满各家少爷,保安们列队贴墙站,当自个儿是聋子。


    监控不能直接拍到水疗室内场景,但能录进声音。


    邢母这一句,等于给现场所有少爷判了死刑。


    全体屏气凝神,静待邢葵回复。


    “妈,出轨你都不计较,干嘛计较这个?”邢葵语气轻松,拍拍邢母抓她手臂的手背。


    邢母一下子抽手:“你这孩子,出轨我什么时候不计较了?”


    邢葵挑眉:“很多时候。”


    “瞎说八道。”邢母瞪了她一眼,“妈是觉得,他们都是一伙的,你嫁给其中一个,日后受了委屈,被他们合伙欺负怎么办?小江形象是不错,但抛开脸不谈——”


    “打住,妈,他那张脸能抛开吗?”邢葵惊诧反问,抬手比划,“他那张脸光芒四射的,我看到我都恍神。”


    监控室内,厉乘川四人四道视线射向江玉鸣。


    江玉鸣摸了下他的面颊,笑着看向他们:“看见四射的光芒了吗?”


    滚!那他们呢?


    “也没那么好看吧。”监控中传来邢母的反对声,她不认可邢葵说法,“有点妖里妖气的,那个厉乘川好,看着就稳重,许野也好,看着有力气。”


    监控室内,稳重的厉乘川和有力气的许野睨了眼江玉鸣,好像用眼神在鄙夷:妖里妖气。


    周镜&梁君赫:那我俩呢?


    “小镜也行吧,就是太瘦了,小赫小白脸。”


    周镜梁君赫惨被重伤。


    “实话说,他们除了许野都挺瘦的,男人壮实点好。”


    邢葵倒吸一口凉气,果真是长辈审美,难怪她经常看见长辈们对明明胖的男人喊不胖,他们眼里的“标准身材”比教科书标准大一圈!


    她还是中意教科书标准,也能欣赏多种多样的帅气:“妈,他们分明好看得不分伯仲。”


    她一句评价,让受创的几人站直。


    “啥伯仲?妈听不懂,你别跟我打岔哦,我在问你,你真考虑清楚要跟小江结婚吗?”


    邢母握住邢葵的手。


    “妈不在乎他家多有钱,妈听你姨说,我女儿现如今一年能挣几百万,够了,你都不一定非要嫁人——”


    邢葵微惊地张唇。


    “——招婿也行啊!”邢母成竹在胸,“妈找人跟你相亲。”


    “……”我的妈呀,你的话只说一半就停下该有多好,邢葵抽离手拒绝,“不要,你和亲戚能介绍的相亲男一个比一个歪瓜裂枣,我和江玉鸣关系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其他人,都是好人,不会欺负我。”


    她坚定地表示:“我已决意两个月后办婚礼,你、李正军,或是家里亲戚,没有人能阻止我。”


    “再说一遍。”


    浴室天花板灯光暖黄,浴缸里水声哗啦,江玉鸣从她的心口抬起唇,吮上她的下唇,艳丽芬芳。


    邢葵身心如跌宕在起伏的浪中,房顶的玫瑰花型灯在她眼里朦胧,她见过玫瑰花茎,很长,江玉鸣的手指也很长。


    “嗯……什么?”


    “再说一遍你对你母亲说的,没任何人能阻止你。”


    “没……什么?!”邢葵向后上方一靠,夹紧腿,脸胀红,“你看监控!只有你吗?肯定不是只有你!你们就知道看监控!”


    “我很高兴,葵葵,我能稳妥当你两个月的未婚夫。”江玉鸣接近,指腹摁到她的腿根,没说的是,当时厉乘川等人表情极难看。


    “我不高兴!”邢葵往水里缩,回忆起她还对邢母说,看到江玉鸣会恍神,不好意思到热成沸水中的虾米。


    江玉鸣眼尾都添上笑:“害羞了?”


    “没害羞!我要试试练憋气!”这一刻,邢葵宛如十级妖兽会飞的鱼,速度奇快往水中一钻,江玉鸣都没拦得住。


    只不过,水面咕噜噜冒泡泡,不出三秒,邢葵又钻出来,像被浪花打湿的小花朵,蔫蔫地按耳朵,两眼湿漉漉,“江医生,耳朵进水了。”


    江玉鸣忍俊不禁,环过她的肩:“过来,我帮你。”


    耳朵进水后,耳窝里就像覆上一层戳不破的膜,邢葵听声音都模糊,不开心地趴到江玉鸣肩头。


    他的手掌按上她的耳朵,用力地按,突然地松,循环往复。时不时地瞥瞥她,眼神含笑,忽然一怔。


    邢葵伸指,温柔触碰江玉鸣背后一条伤疤:“江医生,谢谢你啊,为了我将你用来发泄的小房间都改了,以后你有不悦就向我倾诉吧。”


    江玉鸣后背僵住,纵横交错的疤痕躺在他脊柱沟、蝴蝶骨……转瞬,他艳然笑开,贴到她听不太清话的耳朵,音调诱惑:“倾诉什么,不如葵葵直接陪我做。”


    邢葵震惊,一手揪住江玉鸣耳尖:“不要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兴许是水温高,她皮肤都冒起热气,江玉鸣笑着,按出她耳里的水,下移,也钻进水中:“我陪葵葵做也行。”


    做什么都行,谁让他克制不住对她迷恋。


    水下响起一阵阵吞咽声,江玉鸣修长的五指穿进邢葵落在浴缸边的五指,紧紧相扣。


    邢葵没想到结个婚那么麻烦。


    她看到江玉鸣罗列的表,定婚戒、婚纱……选酒店、化妆师……伴手礼、伴郎伴娘……单扫了眼她都觉眼花缭乱。


    江玉鸣倒乐在其中,大包大揽,邢葵劝了好几次没必要,可他不赞同,抓着她的手贴脸。


    “葵葵,你简化掉了许多流程,让未婚夫发挥一点作用好吗?”


    他歪头,用脸颊蹭她的掌心,如果这样她还不同意,他就换舌头舔。


    邢葵只好点头:“那你别累着啊,别人不知情,但你知道这场婚礼……”


    “我知道,我半点都不累,送请柬给老厉他们,见到他们不爽的神情,我兴奋极了。”


    重点是这个吗!


    在繁琐的婚礼筹备中,他们共同度过又一年元旦、除夕、春节,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抵达婚礼前一天。


    这天晚上有单身派对,一大早邢葵就被江玉鸣拉起来去试派对礼服。


    “我随便穿穿不行吗?我都请的我熟人。”邢葵走进衣帽厅的时候还是苦瓜脸。


    超过百平的空间内,礼服风格各样,金玉锦绣,琳琅满目,设计师及其团队已在等候,还有化妆师等等也在候场。


    邢葵登时清醒,不能让打工人久等。


    江玉鸣在后面半推半抱:“不可以随便穿哦,今天是你是我未婚妻的最后一天,我要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让老厉他们嫉妒死,啊,虽然葵葵不打扮也漂亮得让我着迷。”


    邢葵抬脚轻轻地踩了他一下:“烧话咱们私下再讲。”


    江玉鸣低哑地笑,唇在她额角一啄:“去试礼服吧,我也要去试了。”


    “好,别中途过来。”邢葵伸指警告,想起她试婚纱那会儿,婚纱脏了破了好几条。


    “他走了。”


    房间外,绿油油的植物后,梁君赫猫腰转回头,身后厉乘川、许野、周镜,四个人鬼鬼祟祟。


    “怎么说,谁进去见葵葵?”两个月来,江玉鸣始终否认是假结婚,兴致勃勃地筹办婚礼,酸了他们一次又一次。


    而邢葵,也没承认过是假结婚。眼看婚宴日期越来越近,梁君赫眼皮直跳心慌意乱,撺掇众男再来


    问一问。


    另外三人同样无法静心想要试探,邢葵的追求兄弟们皆知,她不该冷不丁转性真去结婚,可她又没给出过明确的态度。


    万一,真是真结婚。


    邢葵不要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江玉鸣也不会主动犯错,假设是真结婚,他们这辈子都会错过她。


    “我们别一起进去,届时又争执起来问不出结果。”梁君赫心里啪啪打算盘,“重任就交给我吧,我甜,葵葵心软。”


    “葵葵心软又不止对你。”周镜冷眼看他,“我看你该负责去拖延江玉鸣,你俩有血缘关系,比我们更亲近。”


    许野长腿曲着:“嗯,梁哥你鬼点子也多,适合应对江哥,葵葵那里我去,我身手好,能避开人。”


    厉乘川冷淡的目光擦过许野跃跃要迈出的腿:“你块头也大,不是吗?依我看,你去拖住江玉鸣也合适,他不好骗,你可强控。”


    梁君赫头点成捣蒜:“就是就是,具有被邢伯母称赞过的身材的你,不该让我们几个哥哥瞧瞧你的能耐吗?”


    许野侧过脸:“哥,我是没你聪明,但我又不蠢,说不定这是和邢葵最后一次独处的机会,谁要让给你。”


    没人想让,厉乘川作为前未婚夫,万分渴盼亲口问问邢葵,他道:“我……周镜呢?”


    四人队伍最末位置,方才回了梁君赫一句话、挑起众人争抢的周镜不知何时悄悄消失。


    梁君赫握拳,厉乘川握拳,许野握拳,周镜,阴险东西!


    那厢,室内,邢葵拿了件铅灰和象牙黄搭配的格子小礼裙走进换衣间,先站到墙面全身镜前验验,瞥见角落处熟悉的人,愣了一下,转过身。


    “周律师,怎么了吗?”


    周镜立在角落,换衣间暖黄的灯光,在他烟灰色的大衣分割出明暗两界,他是邢葵的初恋,是和邢葵交往时长最短的前任,也是邢葵一路努力的见证人。


    “告诉我,葵葵,明天过后,我还能陪伴在你身边吗?”


    邢葵垂眸,对周镜所来为何明了,抬眼:“你不是一直陪在我身边吗?骗子先生。”


    第113章


    周镜肩膀微微靠了下墙壁,眸子宁静地与她对视,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


    “什么时候发现的?”


    “可能很久以前吧,我也不知道。”


    邢葵转回镜子前,提起小礼裙置到身前看大小,一根手指戳了下头。


    “最初我脑子有伤,真误解是诈骗电话,后来或许是自我防御机制作用,我自己欺骗自己。


    毕竟啊,周律师,你是从厉乘川那儿得到的我的电话号码吧,可厉乘川只是我隔壁床病友,不该有我的手机号码。”


    不错,当初的厉乘川过于担心邢葵,行事偶有疏漏,事后,厉乘川也发现了漏洞,联系过周镜。


    然而周镜,瞒下了他打电话的举动,以至于厉乘川没能做出修补。


    “看过心理医生后,一些平常被我下意识忽略的细节清晰起来,我一通百通。”邢葵点点脑袋。


    这就合理了。


    骗子先生的真实身份关系到厉乘川,邢葵潜意识不想得知失忆,因此也一次次相信电话号码背后是骗子,又会信任骗子和他对话。


    “原来葵葵这么宠我。”


    “?”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啊!


    周镜嘴角牵起弧度,柔和的面目像春光照拂的湖:“葵葵看过心理医生四个月来,都没揭穿我,还愿意陪我聊天,真好。我想你不会是真结婚。”


    邢葵不可能真要嫁一个人,还和另一个爱慕者背地偷联。


    “我揭穿你不是想说这个!”她是想拿这件事威胁周镜来着,邢葵撑住额头,眼里流露一点点无可奈何。


    她挪步,从镜子面前转过去,郑重地道,“明天对我非常重要,请别破坏它。”


    “既不是真结婚……”周镜沉吟,眉眼间露出几分探寻之色,“也不是假结婚?”


    邢葵抿上嘴,过了会儿,小声重复数个月内她对他们的回答:“我没说过是假结婚。”


    周镜双眸微深:“倘若明天过后,你还是不能解决催婚呢?”


    “别说丧气话!”邢葵连忙制止,“我很虔诚地向菩萨许过愿了!”


    周镜神色中温柔泛泛:“果真还是和催婚相系。”


    “……”被钓鱼了,邢葵低头看地,生活不易,警惕周镜,慢慢地抬起头,“再度失败的话,那我继续找呗,你们不是有四十个兄弟?”


    周镜站姿忽地一僵,肩头离开墙壁,他眼睛飞快闪了闪,神情浮现些微的愕:“谁有四十个兄弟?”


    邢葵爽快:“你啊。”


    周镜愣怔:“我吗?”


    “怎么了吗?”邢葵看出他的惊讶,诧异道,“以前我无意间瞄到过厉乘川手机屏幕,当时你们兄弟群有消息弹窗,我瞄见群里有四十个人呀。”


    周镜听着她的话,明白了原因,将愕色压下,轻笑着低首晃头:“葵葵,人以群分,四十个兄弟,如何确保每一个都是好人呢?我们没那么多好友位,你已经见过了群内所有人。


    并且,群消息弹窗并不显示群内人数,我想你看见的,大概是未读消息条数。”


    邢葵呆了一下,揪揪手上小礼裙,热意从耳根弥漫开:“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你出去吧,我要试衣服。”


    换衣间的门打开,意识到不对的江玉鸣大步迈进来:“出去,周镜,天气晴朗,你适合和院子里碧绿苍绿橄榄绿的草一起晒太阳。”


    他将邢葵圈到怀中,嘲讽地睨向好兄弟,“觊觎别人的未婚妻,自己没有未婚妻吗?”


    周镜不落下风:“哦,她在你怀里。”


    他淡定地移向门,偏过头,竖起一根食指到唇前,对邢葵亲昵道,“刚才我们说的话,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说得跟他俩有秘密似的,也没聊不能聊的啊,邢葵暗中腹诽,见门关上就想继续换衣服。


    环着她的江玉鸣呼吸湿热地下落,扯住她手上礼服,嫉妒化作阴恻恻的话音:“我帮你穿,刚刚讲什么了,跟老公说说……怎么挑件有灰色的衣服,我去找件红的!”


    午饭过后,一辆红色法拉利驶出江家,据说是少爷对少爷夫人晚上参加单身派对的礼服不满,带她去购物。


    昂贵的法拉利驶进车库,墙壁上挂着“辉德”字样。


    邢葵和江玉鸣从车里走出,某栋楼某扇门边贴着“心理咨询室”牌子,江玉鸣抓抓她的手,亲了下她的额头,拉开门,松手。


    门关上,邢葵扬起笑:“刘教授,这是我第十六次来啦。”


    第十六次,心理咨询。


    桌后,刘教授亲切地招手:“邢葵,来,坐,最近怎么样?”


    邢葵坐到她熟悉的椅子上,轻松愉快:“感觉挺好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没人再催我结婚……刘教授,我现在挺快乐的。”


    没有亲人再说她“太挑了”,父母也不再说将她“惯坏了”。


    “早上发生了一件事,我一直在误会他们有几十个兄弟,可怎么会有几十个兄弟呢?他否认时我就在想,啊,原来我那会儿就对活下来不满。”


    刘教授执笔的动作微顿,指节悄悄收紧,她每次和邢葵这孩子谈话,都觉得这孩子表面阳光,内里早就裂纹密布,一触即溃。


    可这孩子,无论面对狂风还是海啸,都依然坚强。


    昔日,刘教授说过,邢葵在被车撞击的瞬间,有过去死的念头。


    “你知道吗?我住院的第一天,我妈碰见厉乘川和江玉鸣两位适龄男,就暗暗催我婚,说什么‘他俩帅有何用,又不是她女婿’,正是因为这件事,促成失忆后的我再次走上解决催婚之路。”


    那句话,是失忆后的邢葵重踏解决催婚路的直接诱因。


    “可也是这件事,内在的我大约受到了刺激。”


    邢葵才是世界上最了解她自己的人。


    “彼时的我


    可能想骂脏话,我才从鬼门关回来哎,就不能,至少住院期间别提到催婚吗?


    我还不如死了。


    但我不能死,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没留下过足够多的痕迹,拜托,谁要死后被人谈论起来,只有没结婚啊。


    我得振作,得在世上留下谈不完的痕迹,得弄死癫狂的催婚。


    所以我假想,隔壁帅气的病友有四十个帅气的兄弟,总有人能帮助到我吧?”


    最后一次心理咨询,邢葵向刘教授从车祸第一天起剖析了自己,她自我防御、自我激励,她说的话,概括了她过去两年。


    活下来,让她重新跌进催婚深渊,她不可能不为此痛苦,可不管深渊有多深,小天使也会想方设法往天空飞。


    眼下,是邢葵距离天空最近的时刻。


    “谢谢刘教授这几个月帮我梳理问题,明天我的婚宴上有很多好吃的,欢迎来玩呀。”


    向刘教授表达了感谢,邢葵离开心理咨询室,江玉鸣正在打电话,一边回一边走到她身边牵她的手,就是想贴着。


    “我的人接到你家那边亲戚了,人真多。”


    意料之中,邢葵跟着他走:“还好酒店费用厉乘川愿意给我打折,不然我得心疼死。”


    江玉鸣酸溜溜:“他还愿意不收钱呢。”


    邢葵笑:“那不成,我的未婚夫是你呀。”


    江玉鸣被哄好了:“葵葵说话真中听,亲一口。”


    “公开场合严禁发烧!”


    婚前单身派对分为男方和女方两部分,江玉鸣那边,他故意要在厉乘川的酒店办,邢葵这边在她新买的别墅办。


    是的,她全款买了一栋别墅。


    曾经的她蜗居在小小的偏僻地区居民自建房里,省吃俭用想证明她不比那些需要父母付首付的儿子差,如今的她做到了。


    有厉乘川提供折扣,邢葵花费一千多万购入两百多平,鉴于它抢手的地理位置,这个价格算得上便宜。


    就是她买完之后吧,附近四栋别墅也纷纷有了买家。就周镜没买,他节俭加胸有城府,表示想在她家租一间卧室。


    晚霞烧红天际,邢葵站在全身镜前,贴身的细吊带裙为黄到红的渐变,仿佛日落流淌身上。


    别墅内有一些江玉鸣调来的佣人,别墅外,一名戴黑框眼镜的女性走下出租车,抱着向日葵花走到门口。


    “您好,这里是邢葵家吗?”她有点不确定,询问守在门口的陈妈,探头看,大波浪头发从肩后滑到肩前。


    陈妈不因对方是女性就松懈,邢葵事业如日中天,有大量狗仔乃至私生盯着她,江玉鸣派她来,她定然要仔细排查。


    “请柬。”


    大波浪取出请柬,陈妈接过来细看,正在这时,门口又几辆车停下。


    最前方的车亮眼华贵,司机下车恭请主子,市值上千亿公司的老董谢成雯出场,一身黑色系扣风衣,搭配红色腰带,四十多岁,气场强大。


    在她后一辆车,近年跻身娱乐行业龙首的梁昭然出现,头发扎成丸子,毫无碎发,驼色西装加同色西装裤,锐不可当。


    再往后,车主周梨几乎是踹开车门,短发随风飘舞,白色皮草配黑色包臀裙,拉宽大的墨镜的手指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盛气凌人。


    大波浪盯着周梨,她只认识周梨。


    众所周知,娱乐圈知名的疯子周梨,只和一个叫天天奇妙历险的网络红人是好友,天天奇妙历险真名邢葵。


    难道和她在网上聊天的邢葵是那个邢葵?那个周边赫拉索红遍全国的邢葵?


    “来了,陈妈,放她们进来。”邢葵从别墅里急匆匆跑出,穿着外套挡风,“谢伯母、梁总、周梨,啊,书知姐,你好,我是邢葵。”


    邢葵伸出手高兴地笑,她和李书知相识于她攻略周镜那阵子,那时她的同学造李书知黄谣,事件结束后两人交换了微信号码,一晃她们聊了快两年天。


    只不过,她和李书知见面那天戴着口罩帽子,李书知未必知晓她就是天天奇妙历险。


    李书知呆若木鸡:“你好,赫拉,不,邢葵。”


    都是女性,几人进了别墅后很快熟络,除了她们,邢葵还请了兰姐、吴佑嘉、邢知乐,准备了太多吃食,她们八个吃不完也浪费,干脆叫陈妈等佣人一块吃,还给隐藏在别墅周边的保镖们送去许多。


    吃着吃着,周梨喝醉了,晃着邢葵肩膀大哭大闹:“我的姐妹,我的宝贝,我的心肝儿,你怎么就又选了周镜朋友,我恨!”


    有没有可能,江玉鸣是周镜朋友,所以他没问题啊?


    谢成雯喝了口红酒,看着年轻的周梨闹,笑出眼角纹路:“我也想哭,我的继承人没了。”她这么说着,却瞄了眼邢葵,显然猜到明日婚礼另有文章。


    吴佑嘉放下手机,像遇到烦心事,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老师算是解脱了,我哦,今年三十,我妈隔三差五给我发男的照片。”


    李书知深有同感:“自从我跟相恋几年的男友分手,我妈也动不动给我发。”


    吴佑嘉激动:“是吧!那些男的还巨挑,一米七的胖子,嫌弃我不是黑长直、白幼瘦,我真想一榔头将他轰到太平洋。”


    李书知重重点头:“我还碰到过嫌弃我近视度数高的,说对下一代不好,我是同意要给他生孩子了吗?”


    “我也遇见过。”邢葵喝了口葡萄汁,“问我谈没谈过恋爱,想试探我是不是处。”


    “好恶心!”


    在场唯一正处于婚姻阶段的梁昭然晃晃杯中酒:“或许找个人契约结婚不错。”


    周梨喝得醉醺醺,伸手指:“你和你老公不会是……”


    梁昭然挑挑眉,喝酒不答,过了会儿道:“我家底厚到十辈子花不完,也被要求联姻换取利益。”


    “结了婚也会离婚。”邢知乐缩在一旁,“离了婚又会挨骂。”


    养好身体后,邢知乐恐惧回老家,邢葵雇佣了她做直播间食品赛道的一个选品员,没给她开多高工资,因为邢知乐只用吃吃喝喝,不做也做不来技术工作,但她对现状很满意。


    至少在邢葵身旁,没人戴有色眼镜看待离异女。


    “对不起姐,我不是有意在今晚提离婚的。”邢知乐发觉口误,连连道歉,“你跟姐夫一定能天长地久,我相信你的眼光!”


    “没事,畅所欲言。”邢葵叉了块火龙果。


    兰姐也叉了块,翘起二郎腿,食指戴着装饰用的大钻戒:“还是我快活,爸妈都死了,其他亲戚我直接断交。”


    吴佑嘉亮起眼睛,又蔫下去:“羡慕又不羡慕的,我可不希望我妈死。”


    醉酒的周梨红着脸吵嚷:“说什么——说什么王权富贵……”好,她疯到唱起来了。


    她是现场独一个真真正正毫无催婚压力的人,就连谢成雯,年轻时死了老公,也有人觊觎许家财产要催她再婚。


    “啊~戒律清规……”


    邢葵弯眼笑出声,除了养母一家清廉高知的周梨,场上其他女性,有着不同的年纪、学历、品貌、财富,却都遭遇过,或正在经历婚姻方面的压力。


    “无论如何。”邢葵举起果汁杯,“祝愿我们,都能自由选择人生。”


    七只杯子同时相碰,周梨迷迷瞪瞪,抓起一只酒瓶撞过来:“我来也!”


    月光皎洁,这日晚上,对邢葵父母来讲,也是女儿的婚礼倒计时之夜,被从异地接来住进酒店总统套房的两位欣喜雀跃,根本睡不着。


    人们总说,儿女结婚,父母就算完成了任务。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上级给他们下发的任务,总之邢母和李正军都有一种任务即将完成的激动感,两个人在房内从小孩儿要几个谈到孩子上小学,即使过去数十天内,他们已经就此交谈过上百次,百谈不厌。


    殊不知门外,周镜和厉乘川同时到来。


    周镜&厉乘川:“你来做什么?”


    厉乘川:“我有一个秘密。”


    周镜:“我也有一个秘密。”他按响门铃,门一打开,邢母见到他


    们立时笑脸唰地变尴尬脸。


    看她原先乐呵呵的模样,又看见坐厅内吸香烟的李正军,周镜便猜到两位在聊什么天,眼神淡漠:“方便出来下吗?伯母。”


    “跟我过来。”酒店为厉乘川所有,他提前备好了私聊的房间,开门,关门,贴着玄关站,“你先聊。”


    厉周是意气相投的好兄弟,今时今刻,争分夺秒的二人恢复默契。


    架势令邢母紧张不安:“那个,小镜啊,小厉啊,阿姨晓得你们还欢喜我家葵葵,但感情,讲究缘分的啦。”


    不是要说这个,周镜拿出手机,邢葵要解决催婚,有件残忍的事,她做不到,他来做。


    他抬起手机,将屏幕怼到邢母眼前:“亲眼见见吧,你女儿到底为何会出车祸。”


    绿灯倒数,红绿灯下,斑马线边,一对母女争执,母亲拖拽女儿,女儿挣扎,倒向斑马线。


    砰!一辆汽车闯过红灯,撞向瘦弱的人儿。


    “我不要去相亲!”


    “不去也得去!我就不信了,人家都抱孙子了,人家家庭多幸福哦,就我没有,过年的时候桌上我都插不上话,一年一年的,你都要三十了!想什么心思呢!跟我走!”


    “我不去!不去!不去啊!”


    “葵葵!”


    邢母瞳仁颤抖,红血丝霎时狰狞,张开嘴,苍白的唇内一道道涎丝。


    车祸真相,被邢母扭曲遗忘的车祸真相。


    视频放到终点又从起点回播,“不要去相亲”、“不去也得去”、“砰!”、“葵葵”!


    周镜冷酷地强迫她看,她也自虐般地盯着看。


    半晌,邢母像被抽走力气,站立不稳,弯腰一下下拍心,她的心都要裂开了,她想要呐喊,可人悲伤到极致,发不出丝毫声音。